《动物荷尔蒙万岁!》 作者:零坂青花 文案:   阅前必读:   是这样der,这篇是由一个脑洞丰富起来的故事;想写一个在人人都能变成动物的世界里,拥有荷尔蒙满值的小姐姐的生活——试试看能不能写出日常中玛丽苏的真实,广义的人类宠儿,而不是狭义上几个角色喜欢主角,all向。   主题……主题就是撸各种各样小动物,花式撸毛,没毛的撸皮,现实的幻想里的,人变成动物撸,动物变成人继续撸,没深刻内涵也没大纲,云养写来开心哒~   以及,因为是第一人称的苏文【划重点】,第一人称,又是all主角【乙女向请注意】,为了不使行文看起来尴尬,前面的十章节是为了让读者加强自身的代入感,特意加入的日常章节,目的是潜移默化,希望不至于一下子玛丽苏太突兀。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幻想空间 主角:观佑佑 ┃ 配角:布偶猫 ┃ 其它:犬兔子大象猴子 第1章   简单地描述一下现状吧。   我的周围,发生了一件对我而言、极其恐怖的事情。   ————   就在刚才,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脚下的那双刚网购买的高跟鞋和我不太有默契,我被街边的小石子给稍微地绊了跤。   于是再抬起头的时候,我发现我穿越了。   穿越对我而言不算什么需要惊恐的大事;毕竟我已经是个成年人——电视剧里演得尖声大叫没什么意义,还浪费体力,我不太想干。   但说实话,其实……也是我有点害怕、所以连大声尖叫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在我面前、这条和刚才的归家之路截然不同的街道上: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只猫。   每个人。   而我,有着全世界最严重的对猫过敏症。   ——全世界是自封的,但严重却是真的。   我想……   我大概活不过明天了。   ——————   小时候,我对猫咪还是情有独钟地热爱着。   因为它个头小小的、叫声甜甜的、摸起来软软的,肚皮还白白的;总之,在我眼里,猫应该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动物了。   所以,我非常想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猫咪。   八岁,我特意砸破了三个攒了相当久、加起来单手都抱不动的小猪仔存钱罐,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硬币,情绪高昂地将它们一枚一枚地叠好,丢在钱布袋子里;左手拖着满袋子的超重钢镚、右手抱着我翻了好几百遍的心爱图册——《猫咪品种大百科》,在内心已经选定了将来的主子模样,自己一个人兴冲冲地搭乘着二十三路公交车,准备前往向往已久的超级乐园——猫狗市场。   没错,我要买猫了。   猫狗市场不在市中心,距离我家并不算太近;故而,在独自抱着所有家当坐了九站公车后,我才总算到了梦想的目的地。   可惜的是,当下车的时候,因为左手的东西太沉,右手抱着的画册,就被我忘在了公交车倒数第三排的第二个座位上——   这件事一直是我心里永远为之遗憾的地方:要知道,或许唯独只有那个终点站检查车辆安全的工作人员才清楚,在那薄薄三十三页的百科小册子上面、究竟有多少瞎图乱画的稚嫩笔迹,记录着我同(想象中)的家养小猫咪和谐相处的美好场景。   比如帮它洗澡、给它穿衣服、牵它出去散步、教它写作业……虽然泰半都属于幼童不切实际的幼稚幻想,但其中对猫咪宠物的热忱简直是踊跃于纸。乃至于我至今还怀疑:那位看到我本子的员工,会不会在放下书那一刻后、就被感动得转头跑去领只小动物回家呢?   我确信,这是很有可能的。   但说它是瞎写,也并非出于对幼时自身不靠谱的猜想。   因为我小时候,就是很不靠谱。   要不然,画册上的第一页,也不会被我用红色的蜡笔写上最显目的那几行大字:   将小猫接回家,我先喂它我的牛奶喝;它喝得(得字写错)很香,剩了一点,我帮它喝光光。   猫不能随便喂牛奶——很明显,我年幼的认知里不存在这一条规定;只希望……   那个丢下书就去养猫的公车员工,请务必知道这点就好。   丢了画册,我还有钱,而钱是万能的!   于是在猫海茫茫中,我花光了所有钢镚——共计一百二十七大洋,买下了只和梦想不太接轨的猫主子:一只土猫。   那只被我改名叫咪咪的小土猫长得挺洋气,这也是我会买下它的一个重要理由。   你们不要小看孩子的攀比心理;当我在学校每个家中有猫的同班同学,张口闭口都是波斯猫、卷耳猫、加菲猫、暹罗猫……等等一系列我只在动物频道的宠物节目,看到过的贵族猫出现在眼前、被关在漂亮精美的笼子里,冲我喵乎喵乎直叫,还甩着尾巴蹭人时——哪个儿童、都会失去理智地,对宠物店店员交出自己仅有的钱袋,只渴求能摸一摸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们。   然而,等店员仁慈地挨个让我摸完、又俯身摸了摸我的头后,却非常遗憾地将有着一百二十八块硬币的袋子还给我,语气温柔地告知——这个价格只能去隔壁的天然动物市场,在他们这种品牌店,最多就能买几袋猫粮。   很抱歉哦小朋友,下次带你家长再来吧。   ——在我的记忆里,这句话甚至比数学老师当堂宣布我上次测验不及格还要令人印象深刻。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沮丧的时刻之一,你们可能想像不到:每个月被严格控制着零花钱、每天平均下来只有五毛的我,是如何看着一放学就奔向小吃摊的同学左右开弓吃着棉花糖和烤面筋、吞着口水把一块钱塞进校服前面的口袋里,回家后唯有听听猪仔肚子里的晃响声,闭着眼在耳边给自己模拟猫咪的叫声——这样才能得到一丝丝的慰藉。   然而这一百多块钱的自以为巨款,却在我初次面对大人的世界时、完美碰壁了。   我沮丧地拖抱着塑料钱袋、走向这几家商铺的对面——那个满地都是动物便便的天然宠物市场。   不过一墙之隔而已,小动物们就被随地不牵绳子地丢在树林之间;人和人聊天、猫和猫互舔;兔子缩在保温箱里瑟瑟发抖,一旁的狗正冲它友好地狂吠。   我小心翼翼地避过几坨还散发着热气的便便,左右张望着合适的对象;经过店员阿姨的热情科普,我已经知道我的巨款应该再多加个零、或者乘上我刚学会的倍数,才能买到自己心仪的猫咪。   这无疑是件让人很遗憾的事情了。   我很不甘心,相当不甘心——而这种不甘心,不止来自于狠心砸掉了储存许久的猪仔存钱罐、却无法用来实现梦想带来的憋屈;更是来自于我没有把握好机会,以至失去了曾经两天就能吃一串烤面筋的待遇——   这种无数次、舌尖分泌口水,却探之无物带来的失落感;与此时拿着钱无所适从的迷茫和低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以说,就在那一刻,我的人生仿佛陷入了某种让人陌生的低谷。   不过这份来自低谷的失落感,在我看到斜对面的那只正独自舔毛的小猫后,就消失殆尽了。   我用一百二十八块的钢镚零用钱……不对,是一百二十七块买下了咪咪——在隔壁摊主怜悯的目光下,卖给我的摊主又给我塞回了一枚、让我可以回家搭公车。   对此,我当时觉得:他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大方的卖家了。   在询问我手里只有这么多钱后,他不仅没有加价,反而善解人意地告诉我,这只猫只要一百二十八,一分钱也不多收我的——好人啊。   而且最后的最后,他还很为我着想的多退了一块钱;这种善良的行为,对于当年正陷于迷茫无助的儿童来说,简直就像是课本里的雷锋叔叔一样!   毕竟,我和妈妈一起去买东西的时候,店家从来不多退钱的。   所以我和他保证,我一定会认真对待这只可爱的小猫咪。   他接过我的钱袋后,既没有看也没有数,大概是觉得我小孩子家家不会坑人吧。   挥了挥手,就让我赶紧回家去。   我抱着猫咪,当时的内心活动……让我回忆回忆,大概是又像快乐得仿佛飘上了云间(小学作文格式)、然而又有些稍微地愧疚和不安——因为实际上,算上他还给我的这一块钱,袋子里其实一共也只有一百二十七枚硬币而已。   这是我朝公交车站走着走着、才回想起来的事:自己从家过来的时候,来的公交已经花掉了一块钱。   也就是说:原价一百二十八的猫咪,我只用了一百二十六就买到了!!!   从小,我数学就很差劲,是被班主任严肃断定、将来无法成为数学家的那种差劲。   所以等我的小脑袋瓜整理好自己原来还差别人一块钱之前…它已经发生了。   这件事不轻不重地、折磨着我的幼小良心,让它颇有些隐隐作痛;可看着怀里懵懂无邪的可爱小猫咪,我又舍不得将它还给那个叔叔。   思来想去,我最终还是背叛了良知,默默地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上车后,看着车窗之间映着自己严肃的表情,我心想:早知道就多带一块钱了。为了小猫、为了自己,在明明知道撒谎骗人后,我却没有及时道歉,而是装作没有发现……   这种做法完全不符合我的家庭教育;因为妈妈总是说,欠了别人的要还,才算好孩子。   所以哪怕至今,已经成长为大人的我;有时候思及此事,仍然会有种回头还给他的冲动——这就像是很多人在童年都经历过的某件……每当回想起后、总会百爪挠心、甚至令你抓心挠肺的遗憾;总想着“我当初要是那样、之后就不会这样”,但除了在想象中给自己找点心理平衡外,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实,除了无可奈何,似乎也做不到什么补偿。   ——当然,这就是个冲动而已。   我是不会做的。   毕竟人类嘛,就是会经常彼此相互伤害的~   可惜,年幼无知的我,却不明白这个简单易懂的人生道理。   在晃来晃去挤满了人的公交车中,虽然难得抢到一次座位,可我心里有事,抱着猫咪的手臂就不禁搂紧了一点——这,就是噩梦的开始。   指甲从来都是自由生长的小猫咪,被人类幼崽用不舒服的姿势搂着,想必很不习惯;于是,它只能从香甜睡梦中被迫清醒过来,继而,就做出了一个完全能够让人理解的动作——   它睁开了自己朦胧的圆眼睛,神情十分不愉;先是低低地冲我威胁叫了几声,见我不松手,便恶狠狠地、在我的右胳膊上划了一道。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小猫也是有指甲的。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它们的爪垫就是肉球球呢。   ……   胳膊的皮破了、半缕鲜血流了出来,感到了伤口疼痛的我低头迷茫地看了它一眼,和同样仍旧磨爪霍霍的它对视后,就毫无反应地抱着它,继续走神。   然后,我又被划了好几下!   于是,等回到家的第二天起……   我就开始发高烧了。   ……   还没让我喂过几次的小猫咪、被爸爸紧急送给了同事;至于陷入昏迷,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的我呢——   那自然是整整休学一年啦。   彻底恢复好后,又是夏天。   看到院子里爬到墙上蹲鱼的野猫,不改欠揍抽本性的我,心中仍然充满了撩猫的蠢蠢欲动。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在院子里摘了根狗尾巴草。   当快要接近到猫胡须、临差一脚……!   却被它飞快地跑掉了——   我正遗憾着,还没有摸到那光滑水亮的毛皮,整个人就开始……   疯狂地打喷嚏。   那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过敏鼻炎,而是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个生产喷嚏的永动机;到最后,我视线模糊到连卫生纸都看不清了,却仍然能流畅地对着它不停地“哈秋!”、“哈秋!”……   这件事回想起来,也是蛮令人心酸的。   去了医院,医生说,我这辈子也别想养猫了。   他判断我的过敏源是和猫的一切相关,生理的、心理的——说了一堆反正我听不懂、我爸我妈也听不懂的学术用语;开了点没什么用、但不开又显得白来一趟的过敏药后,他又宽慰我说宠物很麻烦的。   他说,别提对猫过敏,有人连对阳光都过敏、一辈子也只能待在屋子里,无法出门,你这不算什么。   不过他家里倒是有三只泰迪,每天活蹦乱跳还挺可爱。昨天买了个毛线球,它们很喜欢,一起做游戏的时候相当活跃。   医生说的时候,唇角带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把原本沉重的气氛,也带得轻松了起来。   我听了他的安慰,心情也变好了很多,寻思着医生的那句——就算不能摸,也可以看;反正每天大街上那么多遛狗的嘛,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心里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   出了医院后,我面上听着家人对注意事项的唠叨和叮嘱,内心却在想另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会有人对芒果过敏呢?   我换位脑补了一下那些可能从出生起,就不能吃芒果的人,感觉这简直太可怜了!因为我超喜欢吃芒果……   想着想着,脑子里的事儿,就从不能养猫、变成了“妈妈我想吃芒果!”   然后,我就吃到了芒果。   吃完一个甜滋滋的芒果,善忘的人类幼崽我本人,就完全忘记了,原本应该关心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被父母牵着,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   不过长大后——   我发现:对芒果过敏算什么,对猫过敏才可怜。   因为,在这个全世界、有十分之一的人口都是猫奴的世界里……   活着,实在是太艰难了。   再后来,更加残酷的事情出现了:那就是——   全世界,每个人都是猫奴。   这还真是殿堂级的困难人生啊。 第2章   不过这样的说法,具体而言,也并非十分准确。   毕竟,当我接收了一遍脑海里杂乱、且毫无规律的信息后,发现全世界都是猫奴的同时,他们还是狗奴、是兔子奴、是仓鼠奴……   总之,无论是有脊椎的还是无脊椎的—哺乳爬行两栖袋囊目食肉草食食虫目猫科犬科……   有什么宠物他们就奴什么,甚至连蚂蚁奴都有!!!   我貌似,穿越到了一个全民爱宠的平行世界。   ……呵。   脚上还是这双买的不满意,人太佛系又懒得退货的高跟鞋;手腕戴着前月过生日好友送的粉晶手链,衣服则是工作经常穿的套装西服。   因为挑选太麻烦、我就同款一口气买了六中颜色,一周三洗,而今天是深棕色——   嗯,这么懒……   我本人,没错的。   凡是能回想起来的记忆、那就基本都能对得上号;虽然它们是一阵一阵地出现,不停地打乱我的思路、让我有种再世为人,今夕何夕的感觉。   但值得确定的是,我没有变成其他人物。   穿越成赛罗奥特曼什么……不存在的_(:з)∠)_   但要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就是在这些断断续续记忆的角落里,总会出现的各式各样的动物们了。   首先,是一只大狗。   在‘我’从小到大的回忆之中,兀自多出了一只屎黄色,看起来尤为蠢憨的拉布拉多犬。   需要多提一句的是,它真的被喂得特别肥。   这个世界的人们,似乎尤为爱养宠物;而那些动物,无一例外,都很逼真。   无论是家养类的猫狗兎子、还是猛兽级别的狮虎秃鹰,甚至连熊猫也不难见到——它们完全不像是3D模型或者游戏里的VR建模,而是确确实实地活在“我”的日常中。   平时无论是带着家里的拉布拉多犬出门散步被狗遛着跑、还是大街小巷串门牵着爱宠的街坊邻居、月度的宠物选美比赛……都证明着,动物是这里的一部分;是‘我’记忆中的一份特殊的存在,它们十分重要。   然而,重不重要,却并不是此时的关键。   ……   摔个跤就跌倒了平行世界,莫名其妙被突然回顾了一堆只属于‘自己’的记忆——虽然并不完全,但还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极度茫然之感。   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像个正醒酒的醉鬼似的,一动不动地整整晕了半个多小时、好让脑海里的烟花棒一次性炸个精光……   等神经终于不跳动后,还未等我松了口气,就不得不再次地、理解到了另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   我正蹲着的这条热闹繁华的街道,是某条专门为爱猫人士、以及人家的猫所建立的猫控购物步行街之一——可以随意漫步的人行路和猫行道间铺设着质量颇佳的花砖石板路、上面印着各种彩绘的猫科动物生动图案;光鲜亮丽的两边林立着精心设计的商铺,猫头路灯下的灌木丛鲜活了整个法式街道;这里就像是一个古老的欧洲旅游小镇,特色突出、布局规整,但所有卖的东西都是和!猫!相!关!想来这里买东西需要带着猫主子过来亲自试货、顺便和同好交流,川流不息的人群和他们怀里摇着尾巴的猫咪就是最好的证据……   还没等我完全消化掉整个事实;我的喉咙、就率先感到了一阵窒息。   ……就在这里,我即将要经历被猫这种毛茸茸的动物、间接杀死的经历了吗?!   上帝作证:满街的猫——就意味着满街的毛啊!!!   我按住喉咙,制止自己即将在大马路上呕吐的不礼貌行为,快步向人少的拐道走着,躲到了附近的一个分类垃圾桶的旁边——很好,连垃圾桶里都是撕开的小包猫粮塑料袋包装;看来随身携带零食是每个猫奴必须具备的本能。《猫咪手册》曾经读到过这条,现实也见识到了;不枉我来人世间走这么一回,我爱你妈妈,呕——   我扒着垃圾桶,准备在这里吐到天荒地老直到晕厥过去被人送到医院医治浑身的过敏接着医生宣布这人没救了工作结束为止——   可是,干呕了半天、眼睛里全是生理性泪水的我却发现:   诶……?   我没有起过敏反应?!   ……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要知道,中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当时最好的闺蜜和我闹掰,就是因为她家里养的猫残留在她校服上的猫毛、让我一接近她,就会疯狂呕吐;听上去有点戏剧化,但是真的。   像我这样会对朋友呕吐的人肯定不多见,所以她放弃我也属正常。   我能理解,虽然我很伤心。   但是,此刻——   我居然没有那种整个喉咙被绒毛占领的xx感、xxx感和xxxx感了!   再试试、呼气——吸气——刚才的我甚至不敢呼吸,自从小学买猫事件以来,这是我头一回见到公共场合出现两只以上的猫咪而且没来得及逃跑,却没让我立刻浑身发痒、呼吸困难,胃发酸想吐到扣喉咙;腿上、两臂、脖颈不不停地大块起红疹,眼睛肿到看不清前面的路,就像一只被子弹打中的僵尸一样,迷茫何去何从……   我难道痊愈了???   不对,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我’,根本就没有对猫过敏的疾病!   我呆立在街头,沉下心,思考了片刻,很快……便盯上了某对站在我右手侧、正进行着爱心互动喂零食、冒着粉红泡泡的一对主宠。   ………   以“这只猫猫的皮毛真顺滑,您肯定每天都有给它好好梳毛呢”作为开头,没到一会,我就顺利地和这位坐拥一只加菲,性格有些腼腆的青年主人搭上了话。   聊了几句天气、各自对猫的偏好,以及关键是用尽辞藻和不言而喻的赞叹神态,双向把他的宠物夸上天后,在对方微微脸红的期待目光下——我达成了目的;伸出手、试着抱住了从前的碰一下就要死翘翘的究极过敏源体。   之所以选加菲作为实验的原因,就是因为它性格较其他我目所能及的猫咪而言,相对比较温顺友好一些。起码不会像有些凶悍的原猫一样,上来就先挥爪子扇一耳光,让味道不熟悉的陌生人尝尝自己的厉害。   可能是得不到、所以更想要的缘故——对于动物的世界,自然纪录片和杂志看多了的我,对很多动物的了解程度,都在普通人的水平线之上。尤其是对家养型有着不少的认识;为了避免还没搞清楚事情就被猫挠、然后去打几千块一针的进口抗敏药……当然要先挑脾气好的啦。   我的手试探着在柔软的猫毛上呼噜了一圈,感受到它温热的呼吸和“任君玩弄”的乖巧姿态,就又顺着肚腩,慢慢接近尾巴——   这只加菲的确很乖,它圆滚滚的头部看起来憨态可喜,两对耳朵也是圆形;光泽细腻的短毛相对长毛猫来说很好打理,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连加菲最容易出现的泪腺纹和超重都没有体现,足以说明主人照顾得十分用心。   我边摸(这是我人生又一次亲自摸猫)、边配合地一人一猫一起夸,撸过它的头部和下巴后,手上没有起发痛的红肿块;顺着毛皮一溜下来、没有想要打喷嚏的冲动——很好,那么观众朋友们,接下来,我要做一个更冒险的动作:   我凑近这只听话可爱的小加菲,捏了把它的大饼脸,然后屛住呼吸,轻轻地、极其小心地对着它的猫头,吸了口气——俗称,吸猫。   ………   完全ok,我很正常。   将猫咪还给对这场偶遇有些依依不舍、不愿意就此分别的猫主人小青年,我随口报出了对方希望交换的电话号码——   当然是自己的,我懒得回想‘我’的号码是什么了。   看着加菲的主人捉起自家猫咪的手,和我挥别,我脸上也带着微笑,和加菲说再见;心里寻思都夸了那么多句,要是他打过去,是空号也不算过分吧……   送别帮我鉴定的好心人后,我转过头,表情淡定地开始在人来猫往的街道漫步;如同兄弟会里刚审核过合格小弟的老大一样、满意又吊儿郎当地在四处闲逛;时不时,就对着空气深深呼吸,再屏气,等结果——   我想看看,刚才是属于偶然情况、只有短毛猫没问题;还是我发自内心期待的那个结论。   ……   等路过一个有趣的露天spa(猫咪专供),看到各种花色体型的猫咪如同尸体般享受地眯着眼、任凭人类仆人的悉心按摩;而它们的主人则是立于一旁,专心守护顺便递给小零嘴时,我便有些好奇地凑近观察——结果下一秒、一阵风吹过,我不小心就吃了满嘴的猫毛!   “呸呸呸……”   吐毛的同时,我开始反思这种实验行为是不是有点过度了,还是收敛以免乐极生悲——却发现:ok,竟然是猫毛也ok!!!   太正常了吧?!我真的还是我本人吗!   ——既没有被送进救护车、也没有人开始给我做人工呼吸;或者用美剧里错误的海姆立克急救法拳击我的肚子……连很多对动物不过敏、但摄入定量毛皮却会有不适的正常人反应都能克服——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   我的重度猫咪过敏症的确完全好了!!!   连拯救世界、和怪奇生物签约成为魔法少女都没有必要;就这样步骤简单地——   只需要穿越到平行时空,就彻底轻松痊愈了!   Yes!!!   此刻我的心情,简直就像是摆脱了小学的琴棋书画补习班、中学的体育考试、高中的三年模拟、大学的辅导员和毕业论文、工作的……哦,我还没退休——词汇量不够了——但总之是同样的雀跃和激动!   我很想不顾其他人看神经病的眼神,在街上来一段从小学到大的拉丁或者探戈,以表达我对解脱过敏源的喜悦之情——可惜…前者没有舞伴,后者我不会跳。   唉,这就是专业技能不够的寸有所短啊。   大型庆祝不可取,我便左右张望了下,两步跳到了一个实心铁箱的上面,居高临下地望着这条猫街——   就在这里、这个曾经对我而言要比丧尸猛鬼街还要恐怖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有着各式各类爱宠猫的天堂圣地:短毛长毛卷毛刚毛狸花虎斑金吉拉奥西暹罗伯曼浣熊哈瓦那波斯阿比西尼亚安哥拉孟买西伯利亚森林埃及马恩岛虎斑田园——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猫……………   入眼竟然全是猫!   而我只用面露欣赏,态度冷静而矜持地夸一句:猫猫真可爱。   ——再也不用像个哮喘病人或者传染病患者一样捂嘴喷药、为了拯救自己的小命、勾着腰飞快地逃走了!!!   这刹那,我的心情一时澎湃,一时振奋;一时、一时……   就突然低落了下来。   ……   我轻轻地蹲在铁箱中间,抱住膝,鼓着脸,望向这片猫海胜地:一只英短被主人牵着、昂首阔步地路过我的面前,还朝我试探甩了下尾巴——好像再说,来啊来啊来摸我啊~~   不错呀,小伙子,尾巴够翘的,看来你在家里很受宠爱。   于是,我对它竖了个鼓励的拇指,托着腮,安静地看着他们走远了。   说句老实话,虽然我的确因摆脱了过敏症,也为此有些开心;但和喜悦同调的是……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满是怅然和难过,因为。   在多年的重度猫咪过敏症下,我已经——   变成了一个狗派!   啊……   干。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发脑洞=。=   1.8改   ———   4.2改 第3章   从小,我就是一个就很有梦想的孩子。   我的梦想,不像其他孩子每当被问起时那么笼统和模糊;这些梦想、或者称之为愿望,都是清晰明了的。   比如上小学的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布偶猫。虽然在我过敏后,我妈曾无数次地数落我爸真是闲的蛋疼、才给孩子买什么猫咪画册,让我爸当时一见她就抱头鼠窜;而我也在对猫过敏后、熄了找猫当主子的心。   可人活着总是要有目标的;作为一个性格外向、从不对生活的苟且沮丧太久的孩子。自从对猫过敏后,我很快就把人生的梦想从拥有一只猫……   变成了拥有一条狗。   这是因为——就在病好那年的冬天,某个表哥来我家找我玩,他带我去看了一部电影,叫做《忠犬八公》。   在影片结束、走出影城后,我站在卖爆米花小贩旁边,边吃他投喂的爆米花,边为剧情里的狗狗伤心地哭了半个多小时。   自那以后,想得到一条属于自己的狗,就变成了我新的愿望。   理所当然,我想要的小狗类型、必须要和电影里的主人狗同款,这个道理应该还挺浅显易懂的:   因为《猫咪百科》的封面是布偶猫,所以我想要布偶;同理可证,因为看的电影里主人公是狗、所以我又想要狗……迪士尼每年卖出去的那么多件公主裙、而孩之宝公司变形金刚的全球销量让人有目共睹,这都不是虚的。   人类的幼崽,就是这么天真又执着的存在。   可惜,或许是我长达一年多的恐怖过敏反应吓到了家人,我被特别严厉地拒绝了。   但,我也说过,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积极向上不服输;于是在被拒绝后,我又偷偷攒了很久的零用钱(这次不再光明正大、而是换到床底作为阵地),等攒到和上回差不多的数额后,我一点也不吃教训、而是原封不动地照搬之前的做法,抱着它们、又一次去了猫狗市场。   但让我失望的是,当时国内的宠物集市还不算很发达;穿梭在市场里到处问却得不到满意的回复,我难过地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秋田犬”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小狗。   甚至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在秋天的田地里帮忙抓黄鼠狼的土狗,就是秋田犬。   我虽然也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因为听上去确实很有道理;可当看到了那只被他指着、正冲我摇尾巴的大狼犬后……   我还是乖巧地摇了摇头。   就这样无功而返、身上还毫无意外地起了一大片红疹,晚上洗澡被妈妈意外发现后;她就不再允许我去那里了。   再后来,当看到前面有多毛动物待着的时候,她都会牵着我立刻离开;为了保险,我的童年,甚至连一只毛绒玩具都不能拥有!   就这样,在别人家的孩子每逢过生日或者各种儿童节都可以得到一件可爱的、毛乎乎玩具的对比之下,我只能抱着自己冰冷的猪仔存钱罐,瘪着嘴,然后把它塞满后砸了,换成索尼游戏机玩。   而众所周知,索尼有毒;它差点就害我近视了。   我很沮丧,而这份沮丧的心情,也持续了长达数十年:持续到和小学的前桌关于布偶猫的话题再也无法进行,让我只能拿书本上的知识和她纸上谈兵;持续到被初中的闺蜜从教室里叫出去割袍断义,可坐在教室里的我依旧会被风刮过来的猫毛刺激得打喷嚏、时不时就要因为身上起的小红疹去医院打针;持续到上了整整一个大学,偷懒没谈过恋爱倒也无所谓,但甚至连只小乌龟都没养过。每当看着别人在网络上云吸猫、云养狗的时候,我都会心想:你们今后好歹还会有养宠物的机会、可一次次、被现实的残忍击败的我,却难以再重拾曾经的心境了。   ………   呆立在欧式的、建筑物鳞次栉比的猫街上,我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感觉自己又变成了当年那个一口气砸掉三个猪仔存钱罐的孩子,明明满目都是猫咪,按理应该很激动……   但讲真,我居然一点也激动不起来诶。   以前的我,曾经多期待能将自己喜欢的餐后牛奶、分给喜欢的小猫咪喝呀——虽然这种做法是错误的,绝对不可以随便喂猫牛奶,因为很多猫都有乳糖不耐症,很有可能会让它拉肚子生病;不过这种纯真无暇的感情不该被辜负……对吧?   直到我摸了摸风衣外的口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后,才意识到——   没钱,想太多也没啥用。   还是先搞清楚我为什么会穿越吧,嗯。 第4章   双手揣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我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会,具体表现为——玩别人家猫的淡粉色肉垫,帮忙分析它的性格和星座、下个月的运势如何,能不能交到女朋友;试吃据说营养均衡味道也不错的猫粮产品(味道真的不错)、围观猫咪擂台比赛押注(押了刚才试吃送的猫粮)……   有趣,很有趣。   诸如此类,挨个体验完后,我有点玩累了。   于是,我就走进了一家缅甸巨猫外型,整体暖色调的猫咪咖啡屋。   和从玻璃橱窗朝里看,很多都是机器服务的店面相比,这家咖啡店好歹是真人的服务生,没有那么令我陌生的感觉。   而不光外表是缅甸猫的模样,走进去后,我发现——这也是家在设计上,同样别有千秋的咖啡屋。   店铺内部的结构,竟然被装扮成了猫舍的风格!墙壁上到处都是猫咪爬架——没错,到处都是,有的甚至还安在桌椅的正上方,像是老树的藤蔓一样垂了下来。   我看了半响,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人喝咖啡的地方,也要走猫的爱好……?   比方说,你正喝着饮料,抬头一看,结果被一双炯炯有神的猫瞳死死地盯着——难道不吓人嘛?   不过……这里是猫街购物中心。   一切以方便猫主子为主、也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放大版的猫舍,仔细看来,也还挺好玩的:宽敞明亮的咖啡馆充满了一种梦幻的情调;桌椅被设计成了圆乎乎的肉垫形状、摆放得错落有致的糖果色座位、就像游乐园里的旋转咖啡杯,只不过都是各个品种的猫头带手柄;猫咪样式的小甜点被艺术地摆在冷藏玻璃架上,精致可爱。   抬头向上看,因为头部是空心的、屋顶就像是撑开了的奥丁伞,旁边支撑结构的淡白色柱子仿佛涂上了厚厚的一层奶油,因为看上去软绵绵的;而上面,全都是不同的猫爪印——奇怪了,它们是怎么被印上去的呢?   毕竟有些角度是相当刁钻的,人类和机器再怎么精神错乱,也做不到那种程度耶……   我认真地观察了半响,才终于明白了原理。   ——是真猫的杰作!   进店客人们的猫咪,一来,就撒了欢儿地四处撒野;可能是被香薰里的猫薄荷味刺激到了,各个都在这家咖啡店四处乱蹦——从一个猫爬架、跳跃到另一个上面,跟人猿泰山似的玩杂技,尾巴吊在镂空的柱子前,爪子伸着、去够面前的倒吊玩具小老鼠……各种“咪咪咪咪咪”的叫声充斥于耳,爪子随意抓到哪里,那儿就恰好变成了一个颇具艺术品的印记。   店主真聪明。   我用欣赏的目光在一排座位之间挑选了半天,又对一直盯着我看的服务生小哥笑了下,最后决定,坐到某个实感很不错、捏起来软绵绵的圆型大肉垫里。   ……   此刻,口袋里连一毛钱也没有的我,面上却显得若无其事,甚至还镇定地点了一杯咖啡——冷静下来后,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了。   目前能得到的认知是——   1.我穿越了。   2.我穿成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连风衣颜色也一样,不是我本人,那还能是谁呢(说实话,有点小失望)。   3.家人、朋友都在,记忆里被我扫荡过的他们毫、无、改、变。   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我的对猫过敏症消失了,而且这个世界的人似乎特别爱养宠物。   4.由于记忆比较混乱的缘故,尚待解密的疑惑还有很多;它们简直就像是棉花糖山一样堆积在我的意识里,即便软软的,一戳就得到了信息,但不整理不行。   比方说,就算知道家在哪里,我也不大清楚具体的回家路线。   5. 我……掏过兜的我发现自己身无分文,但从未见过的手机型号,外加腕上这块奇怪的、泛着蓝光的腕表,让我还没摸清该怎么使用,又如何操作才能解锁——   这样一来,首先需要解决的,可能是这杯咖啡付款的问题_(:з)∠)_   当我正要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出第六点时,刚还站在柜台记账、和我对视过的服务生,就面带微笑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啊,果然……   付钱的机会来了。   用余光看到他走来的身影,我继续垂着眸,用食指轻抚着咖啡杯的边沿,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纵然此刻,光临这家咖啡店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抱着自己的猫、或者将其放在旁边的爬架上玩,专心聊天、用餐的客人……   但回想到刚才外面那样热烈的比赛项目仍在余热,以及咖啡厅在这个时间点,顾客一向都不会太多的正常情况;再看看这家店独出心裁的设计——百分之六十的空间,都被猫爬架占领的小众偏好性构造,精致的室内环境,昂贵的食物列表价格,全人工的服务……大学期间,经常和朋友在大学城咖啡屋打工的我,对这些特色算是了然于胸,也就大抵知晓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在对方走来之前,我又认真地看起了菜单上面的文字。   这种从未见过的陌生字体,怎么说呢——有点象形、又有点偏日耳曼花形,给人一种东西方文化结合的不伦不类,但多看一会也能顺眼的味道。   毕竟我能看懂,就已经让人谢天谢地了;没有变成文盲,不是很值得庆幸嘛~   至于刚才用来点单的猫头——这玩意儿大概是每个座位都会有的装饰品:造型逼真的缅甸猫,连鼻尖的触感也是真实而湿润的;黄棕色的猫瞳闪着微微的幽光,它的颈部扬起,张开了露出小尖牙的口齿,昂首挺头,粉嫩的舌头吐出,投射的立体投影上,陈列出了每项可点餐品的名称。   你点击一下,猫咪就会嗲嗲地“喵乎~”一声,然后自得骄傲地摇头晃脑,表示明白客人的选择,才收回去,给人某种独特的可爱使用感。   高科技诶。   对猫头颇感好奇,于是我又试探着、摸了摸它的舌头——还没等手离开,黄澄澄的机械猫瞳就发出极亮的一束光芒……   它突然张大了嘴巴,彻彻底底地露出了里面满口的獠牙;粉色舌头上的小刺勾住我的手指……!   然后咬着不放,还嘻嘻嘻地冲我呸了一口!   见我吓得立刻缩回手,它的鼻子发出嘲笑的“赫赫”声,过了片刻,又恢复了安静,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我:“……”   这一点也不有趣!   “客人您好。”   在我身先士卒当小白鼠的时候,恰好走到我旁边、带着善意笑容的男服务生,朝我微一躬身、然后坐到了我的面前,“冒昧打扰,十分抱歉;但能否请您帮本店一个小忙呢?……”   付出了一张简单与缅甸猫愉快合影、贴在店内的展示栏电子相片,我的咖啡不仅被轻松免单,热情的店主还附赠了我一份丰富的下午茶,说是请我享用——海鲜炒饭、单盘的水果沙拉、外加欢乐卷卷猫套餐;里面包括猫耳布丁、猫砂可可和猫尾甜甜圈。   超好吃der。   此外,在不着痕迹观察他操作圆形手环,对准猫眼的流程后,我大致也弄懂了如何使用手腕上的这个圆盘——它可以日常进行账单付款、互汇,外加小额度交易和交通工具等磁卡使用;等我找到了说明书,认真通读了一遍,发现人家还能充当即时查阅简易资料的信息辞典,就是打开页面字有点小……   不过,这已经足够酷了!   查到了猫街的GPS最近距离的出口,作为一个刚来平行时空地球没多久、还不懂规矩的外星佬,我好奇又专注地翻弄着这个小器具,不知道拨到了什么键后,一个泛着淡淡蓝光的虚拟圆盘出现在了我眼前。   哇哦,还能这样玩呢~   我带着十分的热情和探寻,最终找到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一项——户主余额查询。   在[返回][余额][信用支付]之间,我谨慎地……像谢尔顿一样,小心翼翼地点了下空中那个黄色的返回键。   大三起,我就开始在学校外面租房、大四考了事业单位,满打满算工作也快有半年多了;即便刚开始的实习工资不算太多,但算上家教、钢琴老师等等兼职,现在每个月自己付房租水电费外加吃穿等等,月末下来,还能攒不少。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想:这里可能有个万把块吧——虽然不多,但是存款这种东西呀,每看一次,都会给人一些信心和安慰;尤其是在我有点迷茫于人生何去何从的时候,这无疑是一剂相当有安慰剂效应的强针了。   然而……   大概是我从小就有个性惯了;连穿越,都比别人要带感——我还没熟悉过来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操作呢,就发现,自己居然欠了一屁股的债。   我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猫街的街头;听着满耳喵喵喵的甜蜜叫声,却不知作何滋味。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心却有如沉进海底。   那什么;平行世界的我啊……   ——你!也!太!穷!了!吧!   就算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每月稍微攒一攒、好歹也会有个几千块应急钱啊?!!?!   为啥区区六百块、就是你整个人的全部身家性命了?!   我翻遍了所有卡里的余额,也只给以上数字加了区区的另外几块而已——这一点也不符合我的人设;像我这种从小就对金钱很有计划性,不到世界末日、绝对只会存一部分,才会心安理得花钱的性格,为什么会贫穷到这个地步???   可我仔细地看了眼这位“我”的收支:每个月,竟然都是完美的月光族,几乎一分不剩的那种。   我的天哪,真的……好穷。   好穷!!!   因为暂时还不大明白这里的各种消费法则,我不知道这些钱花去了哪里,对此也几乎毫无记忆——反正,总不可能是月租男朋友什么的吧……   同在大城市生活,就算从国家的首都,变成了歌莉娅区域的首都,物价也不可能涨得太夸张,从小不都是吃白米饭的嘛;要不然……或许是这个世界的房租,经过高科技发展的酝酿(?),要比我那里贵一丢?   唉,信用卡已经阵亡,多想无益,还是先考虑一下到底该怎么回家好了。   为了省钱,我徒步从刚才的咖啡店朝外走了两、三多小时;导航后,我发现顺着这条街笔直地走,就能到猫街的出口。   途中,我经过了许多七拐八拐但生意相当兴旺的街道,有低矮的平房商店、也有高耸入云的现代大厦;做活动的街道充斥着各种人的说话声和猫的叫声,各种奇怪但有趣的表演节目也很吸引眼球。我就像是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匹诺曹,被这里的花花世界吸引得移不开眼;最后,我还和一只获得了街拍优胜第一名、体型相当优秀的胖橘猫合影了!   街边有很多自贩机和歇脚的店铺,但大部分都是自动化的,里面除了那些只有我三分之一的身高、正在勤勤恳恳打扫卫生的机器人外,就是进店休息的客人带着他们的猫——很好,看来刚才我去的那家店那么贵,又多了一个理由呢。   原来人工费都是要客人掏钱的!   终于,在我感觉脚下的这双高跟鞋已经快要不行了的时候,总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距离出口不远的前方,一个公交车站台安静地被半开的玻璃膜包裹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谷歌了一下“自己”经常定位的地方,又对比我自己的个人住址,找到了一个叫平巷的住宅区;再次确认,那里应该就是“我”的公寓。   于是,我用腕表上的圆盘调出公交搭乘卡,仔细地观察坐几路更方便后,搭上了公车。   本来想打的,不过悬浮的车太贵了,还是下次有钱了再坐吧。   刷卡入内后,我就这么成功地、坐上了平行世界的第一辆公交车。   紧接着——   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它关好门后,飞了起来。   “………” 第5章   好吧,很高科技,我喜欢!   我像个第一次搭乘哈利波特里的魔法骑士巴士的乡巴佬似的,紧紧地闭着嘴,担心自己会惊讶到叫起来;这是一件如果发生、就会特别令人尴尬和丢脸的事——尤其是当你周围的人、脸上都带着一副“老子这辈子最讨厌坐人挤人”的不耐烦表情时,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这辆公交车从地面飞到天上交通轨道的时候,似乎是可以瞬移的;而且从地上能看到的、也只是一片蔚蓝的晴天——这也是刚才为什么我抬头向上望了好几次、试图看看天上到底有几个太阳、会不会有红色的月亮,却毫无所获的原因。   我冷静了五分钟后,终于把自己从外星佬、成功切换为了和周围人表情如出一辙的赶车上班很忙碌的正常地球人。   甚至,我还装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先是透过公交车的玻璃门,从高视野俯瞰了一眼缩成小建筑群的猫街;然后撩起袖子,学着旁边的上班族,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像是在着急时间。   可很快、我也发现这种做法也有点蠢——因为人家貌似是在查资料诶……   咳咳。   我放下手腕,继续从窗内向外,欣赏起窗外的风景。   ………   自古以来,拥挤的地铁、公交、或者说旅游爬山甬道,人太多的时候,都没什么可以多谈的乐趣。   无非就是挤一挤、再忍忍,忍无可忍就打开流量玩手机;手机玩不下去,那就盯着车上广告学怎么剁鸡蒸肉挑不流失水分的电饭锅,脸熟一下明星,再或者和同车的朋友尴聊。   可惜以上条件,这座简单的公交车也不具备;故而,我也只好无所事事地发呆走神,思考人为什么活着、我为什么会穿越之类的世纪性无解难题。   要是发现有人盯着我看,我就回个微笑;对方害羞地低头……over。   等到站后,还没等我松口气,自觉排队从车门口下车,旁边的人们,却突然……   就做出了一些令我难以理解的行为。   咦?   ———   这是在……干什么?   飞车降落后,分明已经在停稳了,大门也随之打开;但,刚才在车上的乘客们,居然几乎没人下车,而是一个个排着队、从二楼下来的就排在一楼的后面,站在公交车入口和出口之间,那个在我看来有点奇怪又多余的大只装饰用布偶的面前(车辆的正中间),安静地再次排起了长队。   ???   其实从上车开始,我就对这个空占地盘的布偶(五到六个成人的容量)有点好奇;可这辆公交车除了比我见过的要宽敞一点、大一点之外,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我又不可能拍着旁边人的肩膀,说“嘿大兄弟,能告诉我这个光占位置不卖萌的充气布偶是干什么用的吗?”,前面的驾驶位空无一人也证明这是辆没有老司机的车……   于是,多智如我,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然而一路下来,它既没有开始表演什么趣味舞蹈、也没有分发饮料给人喝,而是跟个木桩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久而久之,我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窗外的交通布局到底是怎么规划,才能让大家和谐地在天上飞、而不再关注一个……压根不发东西吃、也不发饮料喝的布偶。   可是这会,人们的行为,又开始让我产生迷惑了。   出于人类自古就有的、对万事万物毫无意义的好奇心,单看了一会后……   我也去排队了!   为了看到所有的经过,我特意站到了最后排的一个彪形大汉的身后,听见他脖子上的金链子叮当作响,喘着粗重的呼吸,我尽量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而是盯着那个长得像埃及金字塔守卫者的充气布偶看。   ——这并不是说,我害怕这位金链好汉因为我老看他、就突然转身给我一拳什么的;虽然也有部分原因是这个,但主要,还是把埃及守护圣兽斯芬克斯做成公交车上的占地布偶的这个设想,想让人觉得很有趣。   等了一小会,那座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就十分沉稳地、张开了它的嘴巴。   ——它居然张嘴了!   明明只是个充气娃娃,居然还能动起来,真酷。   我左右四处看,这里是有什么远程遥控吗?   可还没等我观察个一二三,紧接着,我就看到……   一只中华田园猫,从里面跳了出来;飞扑到了队列里的第一个人身上。   诶?诶诶诶?!?   猫变出来了?!   ——魔术吗?   ………   “阿莫真乖,好孩子!”   被飞扑的人是个金发碧眼的青年老外,他呼噜了一把田园猫胖成球的下巴,然后把它的肚子放在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上,边笑着和它说话,就下了车。   我感觉这里的外国人倒是挺多的;从猫街一路走过来,不同人种所占的比例基本持平,亚欧非都很常见,甚至还有一些长得很后现代主义。   对此,我也没什么特别惊讶的地方:毕竟文字都不一样了,满大街都是‘联盟’的标识、付款用的是联盟币,或者称之为‘星币’也行,还有一些到处都是的口号牌标,就差在冒号前面写个八荣八耻了。   那些牌标基本都和动物有关,看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大部分都是可浮动地悬挂在空中,一会变一个,倒是蛮好玩哒。   目前为止,平行世界给我最大的印象,应该就是所谓的联盟统一体了。但反正我也不是国家主席,又不影响我生活,这个先不谈也罢;此刻,我更感兴趣的是——   为什么,充气的布偶里,会突然蹿出一只猫呢。   我踮起脚,趴在窗户边,眼睁睁地看着金发老外和他头顶上蹲着的猫咪渐渐走远;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我就听到——   “汪汪汪汪汪!”   所以,不光是猫,人家还能蹿狗呢……???   难不成是个暂时的异空间宠物寄存处?   厉害了,真的厉害。   ……   田园猫跳出来后,是哈士奇;狗跑掉了,就又变成了红毛猩猩……到第六个人的时候,我已经看腻了。   根据这些景象,脑子里的记忆也有些隐约的印象,我大致明白了缘由——这就是个为了维护公共场所秩序和卫生,特意设计的异空间匣子,临时寄存各人的宠物而已;而且因为空间有限,动物的大小也会有限制。   我托着腮看,就见排第六的眼镜女孩,忽然出人意料地、将头伸进了斯芬克斯的嘴里。   ……原来如此,设计成玩偶的体型,是为了方便人进去啊。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她手上就拎着一个宠物保温箱——我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一只比我整个手臂还要粗的蟒蛇正在里面打滚。   “乖冬冬,无聊了吧?妈妈错了,妈妈回去给你喂小啾啾吃哦~”   她笑着用脸蹭了蹭保温箱的外壳,然后提着保温箱,轻哼着歌下了公交车。   我猜,那个小啾啾;应该是某种类似于……   算了。   在她之后,我就眼睁睁地一个接一个的宠物自个儿跳出来、或者被人抱出来;这其中有皮毛黑亮、吃了一嘴鸟羽毛还在往外喷的萨摩耶、被关在饲养箱里面无表情咀嚼叶子的绿鬣蜥蜴、边跳边打着喷嚏,被主人心疼搂进怀里的长耳兔子(牙齿好白唷)、拎出来后还在拼命哆嗦的小仓鼠(真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耳朵没了一半,正挠痒的白毛狐狸、尾巴长到足足卷了主人脖子两圈多的雪貂,甚至还有一只牙齿染着血丝,看上去锋利又坚固,用前肢打哈欠的西伯利亚狼——不得不承认,当它出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是哆嗦了一下的;不过看周围人都很淡定的样子,我也将不抖了。反正要被吃、也是先挑脂肪肥美的,我离那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嗯。   终于,在一只系着蝴蝶结的香猪晃着小尾巴被牵着走下去后,我也跟着它下了公交车。   它的主人比较令人惊讶,居然是个朋克青年。   他剃光了的头皮上满是颜色古怪的刺青,胡子打着卷,眼皮上涂了很厚的紫色眼影,还穿着很时髦的黑大衣,却用两只手指夹着一根粉红色的细绳,绳子的那头,就是一只穿着公主裙的小猪仔——说实话,这种反差感还挺萌的!   于是我跟着他们多走了几步,直到朋克青年走进了一家刺青店后,我才止步不前了。   等我回过神来后,发现——和刚才的猫街一样,满大街都是宠物和他们的主人;心里有些啧啧称奇。   真有趣,这个世界意外还蛮好玩的。   首都中心,东区的十字路口,这里的宠物类型,可比猫街上的要多多了:   无论是常见的猫猫狗狗,还是猛兽肉食动物,都很温顺地任由主人牵着走路;而且它们大部分也很可爱懂事,无论是主人开车、逛街换衣服、吃东西还是过人行横道,都不会捣乱(排除刚路过我的西伯利亚狼,真不清楚它怎么和我同路、而且还跟在我后面);这种场景,怎么说呢……   这是一个多么有梦想的时代啊!   我跟着GPS导航边走,边想着:很多人都乐意拿出时间养宠物,说明这是个平和、富足、而且全社会内心都很善良的世界。   只有充满爱心和耐心的人,才会认真仔细地爱着自己的宠物、将其当作家庭的一员。我很羡慕这样的生活,以至于脑海里一时还闪过自己和某只可爱的小狗、或者小猫咪和谐相处的模样……   可惜,暂时没钱也不知前途如何的我,也只能望而却步,等着着未来的某一天,或许能将它接回家吧。   为了给目前有点对将来迷茫的自己一些信心,我随便走进了一家花店,买了枝价格最讨喜的百合,当作对自己的鼓励和礼物;看着包装上印刷的小马驹图像;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有爱了~~   ……   ——正当我沉浸在美好的“世界充满爱”情怀时,腕上的手表突然震了一声。   我点开、然后……   就看到一串严肃刻板的方正字体,写着【严重警告】的通知,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通知?啊?   ——什么通知?   我点开电子信封,认真地读起上面的字:“【严重警告】,以下:请注意,观佑佑女士,您的市民宠物证件已逾期三个月零两天,到九月十三号为止,依旧没有提交;按照联盟第三法规要求:联盟每位合法居民、必须人皆有宠。调查显示您已大学毕业半年,家庭等同有宠时效不再受联盟法保护;到下周一为止,请你务必到宠办局办理您的有效证件。否非,联盟将强行吊销您的所有工作执照、同时每逾期一天,需要缴纳三十三星币以作惩罚。请不要知法犯法,尽快完成注册。——联盟宠办局敬上。”   ………   搞笑的吧……   这通知认真的?   那我要收回刚才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QAQ~ 第6章   不过是短短的一行信息,就让我对于人间真善美的想像,顿时消失殆尽了。   在收到这条通知后,我为了以防这是哪位颇具幽默的友人给我发的玩笑短信,特意用腕表上现有的搜索软件,查询了一下所谓的[联盟第三法规]和这条通知相关的内容;看看它是真实存在着、还是仅仅作为一个恶作剧。   然后,我关掉了它。   真的。   居然是真的啊?!?!   ——这个世界究竟是在搞毛线???有病吗?!   ……   眼下,街头小巷这一片歌舞升平、人与宠物其乐融融的场景,自我收到了那条信息后,立刻有了另一种意味。   在我看来,比起现实……   它更像是电影里的剧!情!   尤其是当机器人满街乱转、到处收拾打扫卫生的画面被添加进来后;看电影的即视感就变得更加浓厚了。   也就是刚刚,当我看到走在我前面,穿着背后印上了某某游戏段位图案的小学生,正牵着他被染成粉毛、抖着小电臀的柯基一前一后的散步,时不时从地上捡起柯基激情拉出来的便便,装进黑色袋子里时,还有种“这孩子真懂事,这世界真是充满了爱”的感动……   而现在提醒我的——是他走得那么快、赶得那么匆忙,捡屎的动作还那么急切……   大概是急着回去打王者荣耀ver平行时空版吧。   冷漠。   冷漠冷漠冷漠。   ……   当第三只雪纳瑞想要扒掉我的裤子、被它的主人红着脸,边道歉边往前拖走之后,我终于看到了自己租的公寓。   蓝白色的整栋平房公寓,毫不起眼地建在上一个市民公园出口的右面;依山而建的高地建筑被设计得井井有条,因为靠近首都分区的中心繁华带,这一片整个都是居民(租民)区;雪白的墙漆、和亮红的面砖在临近正午的日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这一片公寓大部分都是单间租房,门挨门的结构省下了不少多余空间;每个租客的房子,基本为一室一厅一厨房一厕所。租金头一年需要交够三个月、水电自付;但胜在性价比不错,很受年轻人的欢迎。   除了大学刚毕业头一年的房租费是爸爸妈妈替我交的之外,自那以后,除非偶尔回家会顺口肉吃、其他时候,几乎都是我一个人自负生活的盈亏。   忙着工作、以及对小动物的一丢丢恐惧,我既没有时间谈恋爱,也没有养任何宠物。   偶尔,我当然也会和朋友出去逛逛街、吃点好的,顺便抱怨抱怨彼此怎么还没中五百万发家致富——   但总体来说,我的生活是很简单、又很朴素的。   不太像一个当代女青年代表,吃喝玩乐都只是浮在表面,而没有流于精髓——但这,也算是我想过的生活啦。   虽然我曾经也有思考过:要不要攒一大笔钱、然后到哪里治好我的猫病;迈出一小步、养条狗,圆满下曾经的人生梦想什么的。可每当我爸妈给我转发看了他们朋友圈里某些铲屎官,面色扭曲的铲屎日常之后……   让我觉得,还是孤孤单单平静一生,才更使人快乐。   没想到,等穿越到这个平行的世界后;我的猫病没了,却要开始强行被养猫了。   ——当然,也不一定是猫。   因为我刚才看到了有人牵着大熊猫嘛。   ……   我拿着钥匙,对准锁后打开了门,顺口,还和在我身边绕着飞了好几分钟的虎皮鹦鹉招呼了一声。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它是我的邻居——一个高高瘦瘦的医生的小宠物;从救助站领回来自己养的。   平时它比较自由,从来不用住在笼子里;大部分时候,这附近的人都能看到它到处飞着闲逛,叼点小虫子吃,调戏调戏附近的麻雀,顺便耍耍流氓。   而在我和它打招呼后,就得到了它的一句“吃屁!”   忘了说,它性格也挺活泼的。   我和蔼地向它点点头,回了句“去吃吧,记得要趁热”,接着就关上了门。   进门后,我倒杯了水给自己解渴,开始总结今天一天的经历。   首先,我穿越了,穿越到了平行世界自己的身上——这个之前说过,也不用再次赘述。   其次,为了保住我的工作,我必须尽快养只宠物,以免被辞退。   所谓联盟,在‘我’的记忆里,是一颗陨石砸下来后,历经很久的变革出现的【联合体】——具体来说,它应该从前各大洲、各大洋,颇具实力的众多国家的联合体。   统一了语言、也统一了不同的社会结构;地球还是地球,就是人感觉少了点,或许是六十多亿的人口太刺激了,被陨石进化(?)后的人类,对它的存在适应性还挺不错的。   算了,不纠结这个,反正日常还是日常;说过嘛,我又不是国家主席,再在意,也没人给我发工资的_(:з)∠)_   大学学的是经济,我最多就是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比较不容易被骗;至于这方面,我可分析不出什么政/治学的利弊,只是觉得这样起码以后办公就不用强制说外语、还能经常看到不同肤色的人种都说一个语言——这挺新奇的。   出国行也变成了联盟十几个大区的跨洲行,护照免了很方便,没有了种族歧视,等等等等……虽然对这个世界的政/治结构和基本的法律法规、人们的生活方式等等我一概还不太明了,但既然熟悉的人都在,熟悉的套路肯定能用。   起码家人和朋友,彼此知道谁是谁就行了~   而且,这里科技还比较发达,听说宇宙飞船也借着陨石的力量,正在研发进行中;说不定以后出门旅游连高铁都不用,像刚刚的公交飞车多来几个——真的会让人身临其境、飘飘欲仙,有种“我会用魔法”的感觉诶!   最后,就是关于养什么宠这点了。   在自我辩论之前,我细想了一下:   既然要求人皆有宠,还必须有宠物牌才能工作,那就说明……就说明宠物宝宝们肯定是免费的!我查了查资料,发现——真没人会特意购买宠物;大部分都是领养。   因为联盟经常宣传:让领养代替交易,每一只动物都能得到自己温馨的家……啥啥的;刚才一路也看了不少。   这样说来,我肯定是不用为了养什么动物,花费太多的吧?   嗯,这个太棒了——   无形之中,我又省下了一笔耶。   当然,领回了无偿的宠物,后续的一系列喂养照顾必定是需要掏钱的——毕竟天下没有太多免费的午餐,会呼吸的生物都需要吃饭;但总体来说,不用计较什么品种类别也很好。   就像我身处歌莉娅区的首都,这里就一共有四个宠办局。东西南北随君方便,里面各自都有各种各样的待领养动物;人们在从小到大的思想灌输之下,更愿意去领一只同自己有眼缘的小动物,而并非等什么配种纯血统——这个世界,甚至几乎没有这类的配种业务。   当然,如果你非常非常想养某种动物的话,应该……应该怎么来着?   我挠挠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还是以后多查查资料再总结吧。   坐在和自己的卧室布置得一模一样、看上去还行的房间里(说实话,没什么惊喜,又有点小失望),卡里只剩六百,又似乎欠了一屁股信用卡小债的我,开始认真沉思:到底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呢。   按照规定,我属于那批限定只可以养一只宠物的人群——新鲜出炉的大学毕业生,如假包换,全世界到处都是;和可爱的小动物相同,我也是还需要被联盟关爱的困难人口。   联盟对于尚未毕业、暂时无法赚钱,连养活自己也颇为困难的学生,会将其归类于他们的【家庭】。比如在我家,我爸我妈和我三个人属于一个小集体,我们只需要养一只宠物就足够了。家里的那只喜欢到处撒尿抢地盘、伤害人家小母狗的拉布拉多笨狗就是证明;当然,他们自个儿在池子里养的两只草龟,也会登记在册。——这些宠物都会拥有其专属的铭牌,无论是生病还是死亡都需要提交相应的报告;若是以上是出于人为的虐待才发生、经调查无误的话,该主人还会被判刑。   在全民有宠的世界,我觉得这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因为比起人类,生活在城市中的很多小动物,其实是非常容易受到伤害或者居无定所的;不管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保护它们都是很有十分有必要的事。   不过,这也多亏了联盟的人不算多;科技都这么发达了,也才几十亿的人口,相关的法律管理又很健全,才能让保护的条款顺利进行。   我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平行世界的我、和我本人在所有条件上基本没差——排除了什么报错富豪之女的意外,就算没有这项法律规定,按每个月的工资算算,也就堪堪够养另一只能睡能吃的了(我指的不是猪)。   但对于到底是养猫还是养狗还是养熊猫犀牛斑马非洲狮这些美妙的小困扰,最爱看第十套草原动物纪录片的我依旧没想好:是正常的宠物、还是狮子?   客观上,我心里很清楚狮子要吃肉、我也要吃肉,就算它不吃我,我也养不起它这回事。   但主观上,我还是很希望自己能拥有一只威风凛凛的狮子!!非常!!!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奇妙的异世界,还有着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不养只有个性的动物,总感觉有点对不起万一交换了,却正在原本世界里忍受过敏症、还得去治疗的‘自己’……   很好!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养一头狮子,要比《狮子王》里的辛巴还帅的那种!   我在房间找了找,终于找到放在床头手机说明书;仔细研读过后,我有点庆幸,这个世界的联络工具还是我这种智商能操作的。   充了一小会电,我无视一堆手机里的嘀嘀嘀提醒,打开自己最熟悉的搜索引擎,度娘了一下——   【在联盟,怎样才能养一只非洲狮。】   ……我又不傻,当然知道这种动物不是普通人能随随便便养的了;不然刚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小学生牵着遛弯的动物,说不定就是他游戏里的坐骑——谁小时候,没做过自己会有一只可以合体的数码宝贝的梦啊。   然而,当我输入完毕、点击搜索的时候,页面上却显示出:[您搜索的内容、可能违反了有关部门的相关规定,按照联盟法规定不允显示]—这样的字样。   “……”   我专注地看了好几遍那行理解不能的字眼,实在没弄明白:为什么只是问一下,我就违法了。   搞不懂啊,这个世界。   得了,既然有养狗的经验,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先养条狗好了。   ——   确定了目标和方向,我先用信用卡再次查询了一遍信用额度和每月收支。   很好,除了那笔小钱之外,这个月,我也是完美月光。   而可支配信用额度,也就堪堪的大学生水准……   算了,太高估自己的人,活着都没什么意思。   但让我有些奇怪的是,查看近几个月的账单后,我发现“我”每个月除了正常的消费之外,都要还一笔固定的数额?   ……这是在赌博吗?不不不,我不喜欢打麻将玩□□的;每逢过年的时候,我都是直接把钱输光光,然后早点钻回被窝睡觉来着_(:з)∠)_   或许是房租太贵了吧;要不就是买了什么昂贵的东西需要分期?……回想了半天,我也记不清自己的钱究竟花到了哪里。   但不得不说的一点就是:“我”真是比我要能花钱……   噫,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我合上虚拟圆盘;总之,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快点完成政府的要求,免得失业。   在我这个年纪,无业游民连最低的社会救济金都领不到的!   说做就做,想好自己的目标后,我就在kindle上买了几本介绍狗狗的书籍,开始挨个对比我的生活条件,看自己更适合哪种宠物狗;值得高兴的是,这里的kindle已经有颜色了,让我可以分辨出它们的毛到底是棕色的还是黑色的——   而更值得高兴的,是今天放假休息!   不然,作为朝九晚五的公职人员,‘我’也不会有空去逛猫街。   但是话说……‘我’去猫街,是要买什么来着?   唉,又不知道了。   既然放假,我就心安理得地赖在床上,饭也没吃、开开心心地玩了一整个下午;外加半个晚上的手机。和养了只仓鼠的好友讨论什么样的涂漆滚轮性价比最高,和爸妈打了通电话,然后又在家庭的群里水了好久,抢了几个红包……   最后,外加——   十七分钟的宠物指南阅读。   ……   太久不看这种图文并茂的科普书籍,我有点信息接收困难;想着多看一集搞笑电视剧,我就将它搁到了一边。   大概是因为人皆有宠的要求规定,既然人类都会养动物,影剧里,自然也到处是毛绒绒或者滑溜溜的小动物。   加了它们的笑点后,这些连载的搞怪度真是很足——其是当男女主角狂甩对方的嘴唇时,边上跳来跳去的、想凑回热闹的京巴,实在显眼到让人无法忽视。而广告里,女明星和同款色系的骆驼一起眨巴着大眼睛长睫毛的时候,后者那个无辜的表情……着实为心机睫毛膏的刷刷表演增添了一种别样的搞笑色彩和瞩目程度。   我边吃零食,边津津有味地看,丝毫不觉时光的流逝。   于是……   我再也没有打开过kindle,哪怕一秒。   很棒。   ……   到凌晨两点需要睡觉为止,我已经彻底知道、自己到底能够和哪种狗狗相处和谐了。   那就是——   随缘吧。 第7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先回了爹妈和朋友的催起床短信(看来都是亲的,因为都很了解我爱睡懒觉),然后又给单位打了个电话,抱歉地说明自己的情况——再不完成身为社会人的使命就要被离职、于是希望能请一天的假期去挑宠物。   在解释清楚缘由后,我被宽容地允诺,接电话的办事员阿姨还让我快点去,说早上是宠物们一天之中心情最好的时候。   虽然对这句话不明觉厉,搞不清心情好和挑狗有什么关系,但我还是认真地感谢了对方;然后满怀憧憬地带上包、信用卡和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楼下早点铺买的),在路上边走边吃,很快就到了公交车站。   这一次,我已经很习惯所有的步骤了。   无论是无人驾驶的飞天公车、还是从斯芬克斯嘴里钻出来的动物们;我都能像以前坐地铁那样对一切视若常态——   是的,哪怕在这其中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有个人稍不注意、就被自己的宠物—一只顽皮的小猴子、拽走了脚上的袜子。   而当他发现的时候,那只袜子已经被他贪吃的猴子吞了一半。   这一切,就发生在我刚下车的那会——当那只穿着金色马甲衫、脖子上还挂着个装满水的小奶瓶的猴子攀爬上谁也勾不到的高处后,便金钩倒挂在电线杆上、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边的黑袜子。   至于周遭所有人的表情……   我来形容一下,他们是这样的:   !( ꒪Д꒪)!   至于猴子的主人,是这样的:   /(ㄒoㄒ)/   而猴子本猴的表情,是这样的:   (•̀ᴗ•́)و ̑̑   ………   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第一时间就拿出手机、开始报警(应该是报警吧);而我配合大势地同样拿出手机,因为不知道能拨给谁,就放在耳边,一边还观察着事态的发展:那只调皮的猴子在电杆上蹿下跳地品尝着嘴里的珍馐,我注意到它的手掌有点发红、大概是蹭东西蹭的;而他的主人则是边哭喊、边在下面小心翼翼地摇晃着电线杆,生怕它没把持住平衡就跌下来,嘴里还在深情呼唤着:“阿桃,快下来,爸爸害怕!”   看来给宠物取名就像给孩子取名一样,要慎重啊。   嗯,我记住了!   听着周围人唏唏嘘嘘的议论声,我仔细地观察了片刻,然后发现:那只正冲所有人咯吱咯吱直叫的猴子,其实并没有真的吞下袜子——证据就在他略鼓起的腮帮、和闭得紧紧的猴嘴巴上。   所以……它可能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然而没过一会,一群穿着黑蓝相间的正统制服,有点像美国抓狗大队的人就出场了。   ok,小猴子,游戏结束。   我正想着这些人是要强行抓猴、还是隔空注射安眠药让它冷静下来之时,就见他们站在那里商量了片刻,其中一个身材很精瘦的男人脱掉了外套,就那么直接地……   爬上了电线杆???   然后给猴子唱起了一首我从没听过的儿歌、试图哄它下来。   我:………   哦,我的表情,是这样的:   = =   此刻的我,正站在一个普通的公交站点附近,身旁是一堆搂抱或者牵住自己的宠物、神情仿佛能够感同身受、却完全只是在围观看热闹,还时不时就惊呼一声的普通市民;再过十米的商街入口处、有一个看上去就比较高大上的光电子屏幕(昨天刚了解到的词),上面正播报着什么某大家族第三顺位继承人失踪的消息,在儿歌的衬托下,很有存在感;路过的一对老夫妻正边走边用手里的拐棍互戳对方的腿、小声数落着谁昨晚偷懒,又没给家里的博美犬换水;而那个爬上电杆、身体似乎特别强壮的男人,见儿歌不奏效(他跑调了所以肯定不会奏效的),过了一会,就开始拿着零食、诱哄起那只癖好很别致的猴子——   他得到的回报,是被对方一脸不情愿地把那半只被烈齿咬开、沾满口水的袜子丢到了自己的身上。   看到他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我觉得,口水的味道应该不太好闻吧。   看热闹看得累了,我弯下腰,伸出手腕对着脚下的自贩机机器人扫了扫,然后从它身上拿了瓶已解锁的饮料,打开酸酸甜甜的果泡汽水儿,喝了两口,然后接着继续看热闹。   周围的环境葱葱郁郁,四处都被枝叶茂盛的树群包围。抬起头、蓝天如洗,呼吸的空气里没有一丝味道,因为打扫的机器人会一刻不停地喷洒着各色水果口味的消毒气体——这里的氛围的确很适合人与动物和谐相处,因为无论是哪儿、看上去都十分赏心悦目。   而我现在,要去挑选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生命了。   这样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   怎么就觉得有点荒谬呢。   ……   我站在那里,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在当一个沉稳、合群的市民的同时,也给自己增添一点善良的闪光点。   于是我朝那只猴子所在的方向后退了几步,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大拇指和食指放到嘴角的两边,吹了声清亮又短促的口哨。   ——姥姥教过我:这是让山野里的猴子老实下来的最佳口令。   见它的耳朵动了动、然后一下子整张脸都开始充血,我又慢慢地吹了几声;接着,在周围人的惊叫中,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嗖”地一下从电杆上钻进了主人的衬衣里,边发抖边往里缩,将其主人肥胖的白肚皮、径直地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哇,突然感觉这主宠两个的营养……都挺不错的。   吊在天杆上的小哥看起来也松了口气,他就着那个姿势、从五六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了下来、毫发无损(我当时是真心想要鼓掌的);而那位主人则是抱着自己的猴子又亲又摸,看来他一点也不嫌弃它曾经咬过什么东西……   没过一会,那只调皮捣蛋的小猴子就跟猫吐毛球一样,把嘴里还剩一半的袜子也吐了出来。   ——我听到那人喜极而泣地嚷着“太好了!这孩子没事!不用送她去医院了!!!”   呃……   真没人注意到它、不,是她,连吞都没吞,只是完全耍你们玩吗?   我继续后退,直到看不见那一派迪士尼电影经典结尾的场面后,才朝着自己原本的目的地前行。   好了,现在我相信这里的人对宠物都是真爱了。   不过,要是我摊上这种事;等那个不听话的小猴子跳下来后;不说别的,先揍一顿才是正事。   ——这样做会被逮捕吗?   我查查。   哇,可能诶……   ——那还是算了,我选择不养猴子。   跟着导航说的路,我又走了十来分钟,途经了各种说来真的还挺有意思的《人与自然》、《人与动物》的各种喜剧和闹剧后,才终于看到了目的地——一座古罗马式风格的城堡建筑。   ……有没有搞错,我还以为在官网看到的东区宠办局示意图是虚假宣传呢;结果还真是座古堡啊!   那西区难道是东方式的雕梁画栋咯?   嗯,很有可能了。   这里的宠办局没有走“图文严重不符合”的淘宝作风,而是精致奢华到让人怀疑经费的程度——高坡上唯一的那座拱形穹顶建筑,正屹立在周围荒无人烟的正中央、漂浮在半空中;诸多形状统一的拱门围绕着整座古堡,但区别于古罗马式的典雅严肃、外框的圆顶浮雕彩绘倒是风格独具。而从上到下、有一架天梯由人攀爬;这种为了纯观赏而严重耗费资源的行为好像在说:哈哈,我们就是有钱。   ……你好好一个市政府办公场所,建在高坡害我艰难地爬上来、快喘死就算了;居然弄得像是天空之城一样——真没人觉得这种事很诡异?   此时,看着这座色彩强烈、富丽堂皇又奢华雅致的浮城堡垒,那种荒谬感又变得更加深刻了:我突然有种自己变成了《爱丽丝漫游仙境》里女主角的错觉(虽然我比她老)、会不会最后一觉醒来,发现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场梦境也说不定?   于是我掐住了自己的左脸,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真还是梦。   可或许,是我边向前走边掐脸的动作太奇怪了;有几个路过的人看了看我,又移回视线、颇像是忍着惊讶但觉得不礼貌于是就小心地偷看;而他们怀里的宠物则更夸张——因为我绝对!绝对听到了有只贵宾犬对着我、用它细尖的小长嘴哼唧了一声,然后被主人抱着,扬长而过。   我:……   掐脸很疼,说明这里是真的;但被狗狗鄙视……要不前者就是个伪命题,我依然在梦游奇境;要不就是我做人有点太失败了,竟然还会被小狗狗看不起……   果然是这座天梯走起来太长、我又太无聊了,嗯。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慢悠悠地顺着梯子,走到了宠办局的门口;这座城堡对古欧洲的人而言,大概是很古色古香的场所——   从地面仰起头望去,高耸入云的圆拱和硕大的几个闪闪发光的金色幼圆体:【宠办局中心处】,就立在正门的中央;我数了数,目前能看到的大概一共有七层,再往上、就要遗憾我妈把我生的太矮,让我看不太清楚了。   我从包里拿出昨天下载好的立体入内许可证,对准入内的门禁、将其放进规格刚好的卡框;接着,就看到它慢悠悠地融化变形。——最后,则变成了我本人的名字。   绿色的灯亮了起来,门打开了。   酷酷酷。   我走进门内,入眼就是一层空荡荡的大厅室,连一个人也没有。四面墙壁上幻灯片走马观灯似的回放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演化图谱、以及相关的成长期介绍,左右对称,强迫症看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天花板上延续了古堡的风格,大量的壁画装饰吸睛而富有教堂色彩;室内装修明亮,就是个眼睛一直滴溜滴溜直转、像是在监督我的圆球机器人坐在对着大门的候客台上,正朝我僵硬地微笑着。   ……放轻松,我不是坏人啊。   我随手拿了一本浏览图册,里面介绍了宠办局的整栋城堡构造、和最新三个月的新到宠物类别和数量统计——一层是观影和展览用的厅室、二到四层都是宠物的领养参观馆、七层则是办/证所;至于其余的,我没看太明白。   我用大脑里的符文对比了半天,才发现……   自己回想起来的是三角函数的符号sin、cos来着。   诶,算了吧。   我按照地图、走进直升电梯里,很快,就到了二层的目的地。   ……   站在那扇雪白欧式雕花大门的门口,脚踩着奢华的地毯,我心里的兴奋之情无以言表!   ——马上,我就要拥有一只超厉害的宠物了!   虽然很想在收养之前,挨个通知一下我的家人和好友和同事,进行一下正常人类都很喜欢的炫耀互动;但不知道为啥——‘我’之前,居然一直在伪造自己养了只小仓鼠的虚假情报,还特别逼真地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多多”。   以至于早上被人问候起床的时候,经常被连带问有没有给多多换草啊、小粮仓装满了吗、新给它买的玩具它喜欢吗之类的。   但其实,那只多多,它是我好朋友的——需要了,就拿来充一下数而已。   可能是‘我’以前不太喜欢养宠物吧;于是就拖到最后一刻,快要被迫离职了再解决……?   反正我也不清楚具体的缘由,这纯粹猜的呗。   但说到宠物,我发自真心地佩服“自己”随口找的借口。因为平行世界肯定是同一个人,而我又最害怕仓鼠了——所以对于有勇气拿自己害怕的东西当借口,还是挺大胆的。   至于为什么害怕,别问理由,能真心告诉你为什么自己害怕某事某物的,那都不是真心害怕,总之我不想提。   所以,除非到世界末日——也就是当这个联盟规定:每人都必须养只仓鼠当宠物的那一天到来为止、我是绝对不会把它从倒数最后一个挪到前十、拿它当心肝宝贝养的。   我推开厚重的大门,站在一个长、宽、高,都是我整个人好几倍、泛着蓝光的电子屏——上面写着:[宠物类别选择]的前面,看着左右两边各有七、八扇门的廊道,思考了一会;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危险类]。   耶,我就要有只威风凛凛的小狮子啦!   是的我明白,我知道我要养狗……   但人类不都是这样么?——就算已经决定好去超市要买的东西,可大家也会先逛逛别的嘛。   ……   等待了几分钟后,右边第三扇门“叮咚”地一声,打开了;我开开心心地迈出步子,殊不知,自己就这么踏上了恐怖的深渊。   等到最低的参馆时间,十分钟一到……   我就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第8章   ——为什么,这些“可爱”的动物们、和电视上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呢。   幸好我只打算看看,不然就算有本事带回家,我也会面临经常需要换裤子的丢人风险。   重新退回廊道,这次我老老实实地选择了[家养类-猫狗区],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堆正冲我摇尾巴的可爱小狗狗……   才怪,还是要先消毒。   在进入不同的宠物园之前,都要先进行机器除菌,以免外界的细菌和微生物污染内部环境——具体内容就是站在一个5mx6m大小的四面玻璃门密封小房间里,让各种我说不上名字也不压根不认识的高端仪器、对着自己扫描一遍,最后再喷上一些据说很受动物欢迎、可我完全闻不出味道的荷尔蒙试剂。   由于刚才喷过了受大型猛兽喜爱的荷尔蒙试剂,身上还残留有猛兽想舔舔的气味,会惹小动物们害怕;故而这会除了规定的步骤外,我还要先用无味的消毒喷雾把自己先清洗一遍(在众多的水果消毒剂里,找瓶没有味道的真是太难了)——还好它们不是液体的,不然我一套换洗的衣服都没带,要是浑身湿溜溜的去和小狗见上我们命定第一面的话,说不定会被讨厌的!   弄好一切后,我跟在队伍尾巴后,排队起了长队。   这里一次只能进去十个人,没有最高时限,但晚上七点后会关馆。   耐心地等了二十多分钟(顺便在前排的人的热情推荐下,买了一袋奶油口味骨棒),终于轮到了我。   ——这可比刚才要排队的时间久多了,我猜……大概是因为没几个人会闲得领养豹子、狮子这种类型动物。   不光是被吓到尿裤子的问题;在联盟,如果想要圈养大型猛兽的话,首要的必须条件,就是家里最起码,得有个白金汉宫的小型生态森林,顿顿有肉也是必须的——总不能委屈狮子宝宝一来,就住在狭窄的和室三十坪小房间,和主人一起每天吃泡面吧?   所以,就算有人符合条件,能收养……也养不了。   唉,人生,就是所谓的错过错:金钱呢,我当然早晚是会有的;但肯定不是近期。   至于被这种东西所搭建起来的缘分,近期也没有,所以就没办法喽~   走进馆内,欢迎我的并不是店员,因为负责人只有零几个,其他都是机器服务;欢迎我的——   是响彻整个空间的“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和间歇两声悠长的猫咪叫声。   啊,天堂,你好。   ……   一眼望去,仿佛宜家地下大型进货超市,在冷暖色调交替的家养宠物馆里,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猫猫狗狗;不同种类不同体型不同毛色、都被塞进了它们看上去相当舒适温软的自动化笼子里——有和它们一样的毛绒玩具、便捷清洗卫生间、花瓣食盘、小型液晶电视,每两并排笼子一对、正右侧的一扇通向公共休息室的小门;或许它的设置,是为了方便它们时不时出去打个架、顺便消消食。   绕着整个房间,是一条特殊的“电梯”带;如果领养人看中了哪只、就可以拿走它的牌子,等到前面做检查的时候,小动物也会被送过来。这里的玻璃窗不像外面的彩绘,而是透明可视的;外面金色的阳光泄流而下,灿烂温暖。与此同时,室内的各个角落里也有种自动化的控温和消毒换气大型设备,让空气里充满了一种淡爽又清甜的味道。一点也不像我曾经见过的那些宠物市场——就算打得再干净,也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兽类的味道。   在装饰得如同玩偶房的笼子旁边,一些室内用的绿萝藤缠绕着笼角、我甚至还看到了吊兰和万年青。不过为了避免小动物好奇去啃咬有毒的植株,那些净化室内的植物都放置得很远。   虽然只是猫狗特区的[家养类]……   但这儿的小动物,可比刚才我在隔壁看到的数量要多多了~   听说这里所有的宠物,都是联盟政府统一收集的流浪动物;虽然我很奇怪为什么除了普通的猫狗鸟鱼之外、连大型猛兽也能被收集,甚至是领养,到底是给这些食肉的野兽施了多少的迷魂汤,才能让它们乖乖听猿类食物的话……?   总之,或许是这个世界特殊的地理环境所导致的吧。   正如联盟经常号召的那样:让领养代替购买,用善心对待每一个可爱的小动物,是每个联盟居民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些口号和虚拟横幅从我来到这里、已经看到过很多遍了。   再背不下来,我就是傻子。   和大队伍一并,我们就参观起这些活泼又充满朝气、不停冲人“嗷呜嗷呜”或者“喵呜喵呜”的小动物们。   来这里的大多是三口一家,或者看上去像是在同居的小情侣、还有一些单身贵族青年,比如我,整个队伍讨论的很是热闹;我前面的那对老夫妻还和我聊上了,一直在说自从到了可以再次领养一只新宠的时限后,就想着再领养一个更加有精力和活泼的,来陪伴家里的山羊;于是这次特意到猫狗区来看看这些小可爱,物色一下。   出于好奇,我特意问了一句:“您家那只是母山羊吗?那可以挤奶喝……?羊奶会好喝吗?”   一听到有人养山羊,我就想到了《阿尔卑斯山的少女》,女主人公喝完新鲜的羊奶,咂巴嘴巴的模样,让人觉得羊奶真心是世上最美味的饮料!虽然我也买了好几次,但没有喝过不消毒的,所以……   “哈哈,那样的话,茉莉绝对会生气的。她可是个信奉独身主义的矜持女士,对她做出太没礼貌的行为,说不定会拿羊蹄踢你呢!”   老奶奶笑呵呵的,语气很温和地这样和我说着。   独身主义……总觉得,头上似乎中了一箭……   不过炖羊蹄也好好吃啊,我最喜欢炖肉了唉嘿嘿!   我认真听着他们和蔼地传授着养山羊的知识,又开始幻想自己要不要养只岩羊好了——脾气凶是凶、但看家比大白鹅要靠谱,平时吃草所以粑粑也不不像肉食动物那么臭,而且没有猫狗娇贵,牵出去很有成就感;生活在岩石缝边的陡峭悬崖,以后去极限运动爬山,还能带上一起旅游……   但是,根据昨天恶补的养宠知识——   第一次,还是不要追求太刺激了。   万一被心情不好的宠物踢一蹄子,给踢成残疾人了(老爷爷刚才掀开裤子腿,给我看了他家茉莉发飙时踢过的痕迹),还不能把它宰了吃掉泄愤。   而且养了羊,说不定就要开始顾及吃羊肉,宠物的心情……   我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性格,算了算了_(:з)∠)_   说说笑笑的功夫,那对老夫妻就看中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拉布拉多,看上去相当喜爱;和它互动了一会,他们就拿着牌子,跟我说再见,朝着领养登记处走了过去。   想到家里我爸妈养的那只,我在心里为养拉布拉多犬的人类画了个十字——希望那对爷爷奶奶家里的淑女山羊足够有魄力,可以把新宠管得夹起尾巴,好好做狗——不然,指望七老八十的老年人杵着拐棍,追着狗捡屎,教育它不要调戏小母狗……   梦里也不可能的。   我边走边看,参观猫猫狗狗闲得无聊,一窝蜂群聚打架的同时,大脑里也开始整合起了已知的信息。   首先,虽然都是地球,而且我依然没有男朋友、也不需要这玩意;但很明显,我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与从前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平行时空——这是前提。   没有明显的国家划分;无论身处何区,所有人都说着同一种语言,除了中央政府——第九联盟拥有最高统管权限外,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官方或者民间管理组织,跨洲划分的区域自治,而统一于联盟,方便管理,称得上很有效率。   不过这个世界的人,似乎总会容易得一些病症,好像说是那颗陨石辐射的影响,寿命普遍都不平均:有的人能活到七老八十,也有的却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嗯,还是略过这个颇有些伤感的话题吧。   反正我相信,自己一定能活到九十九岁的。   而技术方面,大部分和原本的世界差的不多——这是我开始的想法。   可后来,我却发现……才怪。   那些牛掰的科学家们,明明很有实力!——只是懒得在宠物之外的事情上费心神而已!!!   ……真是的,既然连全立体传导投影仪都有了、甚至在联盟新闻里,我看到最新的进展中,宇宙航母也有眉目——稍微再努力一点,弄个大型全息仿真on line游戏——这很难吗?!   举些例子:会飞的公交车是一则,外加高科技腕表设备二则,等等等等……你以为它们是为了人类研发的?错——人家都是为了方便宠物管理和照顾而专门设计的。   第九联盟十几个大区,跨洲跨洋,大小不一,由各区的首席执政官执行管理,区自治,但效忠于联盟。交通很方便,但监控更发达,一层铺缆是交通网,二层就是绝对区域的监控天网;任何在外面不道德的、市民虐待动物的行为,一旦举报该人,都能找到他的踪迹。   所以自家宠物的羊蹄是吃不到嘴的……必须要遵守保护条例中的法律规定,不然就在你烧烤的时候,警察绝对一抓一个准。   会因为吃羊蹄而坐牢的!真的会坐牢的!   而这个世界,无论在哪里,都有专门负责的宠物机构、光是歌莉娅首都,东西南北四个进一步细分的区域,就有成百上千和动物相关的门店;兽医行业在这个地球上是最热门的专业,能考得上,你后半生,就完全不用担心失业的问题。   至于其他特殊的地方……   硬要说的话,就是我觉得这些人对动物真是太溺爱了!   看啊,这只一看就是被宠爱长大的小金毛,脾气真心不好伺候——我向笼子里扔了块骨头棒、它舔了两口,却嫌弃奶油口味不喜欢,用后脚蹬了几下,“嗖”地将把骨头给踢出去,刚好……就砸到隔壁的猫,于是两只串门,疯狂地打了起来——   要是它脾气再好点的话……   说不定明早,我们就能在一起愉快地玩飞镖了好嘛。   走过A区的草莓水果区;新进入的B区,空气也很清新,是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棉花糖的香气。   眼睛一扫,我就看到了刚才一起排队的小情侣。   他们粘粘糊糊地凑在一起,嘴里不停地叫着“哇,好可爱的小狗狗~”、“这只猫猫打哈欠真萌!”、“亲爱的,不如我们就养那只短耳朵的好不好”——既然那么热爱小动物,那你们觉得特意跑到这个地方来虐狗的这种行为好么?   看了眼其他明显适应不良的、同行人的脸色,估计大家都觉得……嗯。   我在心里想:刚被说可爱活泼的是只萨摩耶,性格……肯定要比它的外表更活泼;尤其是当它把你家的沙发给撕得多次返厂,然后买一个毁一个,枕头里的鹅毛家里到处飘,好奇心强烈的那是每天必喝马桶水,不喝浑身不舒坦。   这样的话,你还会爱它爱得死去活来吗……?   打哈欠的那只也不是猫,是山猫——到底是哪个工作人员把它失误地放到这个类别里的,我不清楚;但要是有谁把一只猞猁领回家还当猫养,那就有点惊悚了。   养虎为猫,这可是相当刺激的,了解一下。   至于短耳朵,那应该是只才被修完毛的苏格兰牧羊犬,它不是耳朵短,只是毛长而已。   ——只是毛长,人家也不想啊!本来是高纬度的动物,在低纬度生活已经够热了,夏天再剃光、它肯定会哭的!你以为狗狗都不照镜子的嘛……   从昨天到现在,困扰我的问题又浮现了,那就是:这些人既然这么热爱动物,怎么却如此缺乏一些基本的类别常识呢?   这些知识连我一个不能养猫、但经常看纪录片的过敏患者都知道啊。   不过仔细想想,这里的狮子体型很大但并不爱吃人(大概);三米多高的棕熊跟在主人的后面被牵着走,更像是里面装了人的大型绒毛玩具;号称捕猎杀手的猫豹漫步街头、也乖巧得比刚从幼儿园被妈妈接出来的小朋友还要听话……   至于昨天看到的虎斑蛇,那就更体贴了——   那只亲切调皮的虎斑蛇、它不仅不冬眠也不攻击路人,竟然还缠着向主人撒娇,一直试图取代主人脖子上用来装饰的项链、将其换成自己呢。   ……等等,那应该不是谋杀吧?   ……… 第9章   我趴在一个笼子面前,拿出兜里的逗猫棒,用挠痒痒的力度轻轻触碰着里面漂亮的小家伙——一只鼻尖泛着秋黑色的暹罗猫。   暹罗猫是一类古老而神秘的猫咪品种;从前在看过的纪录片里有讲,它们还经常作为以前泰国贵族王室的爱宠,甚至连陪葬品、都会闪着金光。   在逗猫棒发挥带头作用后,它伸出淡粉的舌头,在空气里卷了卷;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又接着伏在小枕头上睡觉了。   真好……   居然还有这么迷你袖珍的猫咪专用枕头~看起来超萌!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它的笼头标签上写着:听话懂事、从不粘人。   ……从不粘人啊。   ——顺便说一句,这里的所有待领养动物笼头上面,都会贴上该小动物性格特点、性别和年龄等等的标签。   ps:就是没有品种介绍——而且都是一只一只的,很少看到有重合的品种,这也是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和猫玩过后,我又将视线移向了它旁边的一只奥利奥色的斗牛犬:这只小可爱此刻正精神满满地试图咬自己的短尾巴,不停地绕着它打转,头上还戴着一顶大概是工作人员恶意让它卖萌的黑色礼帽;它露出自己颇有些锋利的牙齿,小声地低吼着;可因为身短年纪也小,发音听上去像是奶犬的呜咽。   可爱!   虽然人们总会从斗牛犬的外貌和名称上,认为它们很凶悍,但其实,这是一种对人类非常友善温和的犬科。   应该说,大部分的狗狗性格和脾性、都要比市面宣传的易怒不稳定,要温顺来着。   前提是,你别去招惹它。   当然,熊孩子非要反抽去惹它生气,拽它的耳朵、揪它的毛、甚至伙同小伙伴活埋,觉得很好玩……结果自己被追着咬了,还哭哭啼啼的说狗欺负它,这个就不能怪动物了呢。   狗是野狼的驯化种,比起大多数从古到今变化不大的野生宠物,它更加具有理智和忠诚;而犬类的伤人行为一部分与本身的性格有关,另一部分,就是人类的错误引导造成的。其中,若是运用正确的手法驯养家犬,它们比起流浪野犬,伤人的概率要小上很多。   我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它的表演;紧接着,刚才那对小情侣就取走了它的牌子。   ……好吧,算你们有眼光。   我继续朝前走着,途经了不少在人看来很有个性的猫猫狗狗;各个都长的…想来伙食必然不错,有几只甚至有点肥胖的问题了;正被长臂机器人催着在宠物专用跑步机上、四脚朝地的锻炼身体!   至于皮毛,除了某些少毛类之外,均显得油光水滑、浓密干爽;从细节上就能知道,这些小动物在这里的生活过得还挺好的——这让我回想起刚才冲我兴奋狂吼的那只狮子……   我真的挺喜欢它,也的确有点害怕它;尤其是当看到它那么精神百倍、扒着栏杆用爪子勾坏了又一层涂漆,朝我微笑的时候、露出那一排整齐而锋利的牙齿,就更有点……   算了算了,不是缘分不到,而是我胆子太小了TAT   挑来选去,我总算在其他人都要挑好走人后,定了一只看上去没什么动力的小蝴蝶犬;它怏怏地缩在角落里,和旁边玩得欢乐的小伙伴不同,而是有气无力地偶尔叫上几声,黑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很让人心疼。眼神不时扫过路人,好像在哀求他们带自己离开这里。   也对,即便这里的环境再好,让它们每个犬都喜欢也是不现实的。   其实对我而言,这些的小动物们都很可爱,既然决定养狗(因为有经验),那选哪一只都没什么差别。   只是穿越后,头一回来这种高级场合,有点过于兴奋,于是多逛了会而已。   ——那就决定是你了,蝴蝶犬!   我刚要拿走它的牌子,却看到上面写着:[性格倔强、不好相处而且相当不合群]。   嗯?又一个?   ……   一路下来,这已经是我第好几次、看到这样类似的评语了。   我皱了皱眉,不太理解‘不合群’的含义;不过联想到自身,觉得说不定它和我一样,也是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正在努力适应周遭的类型呢。   只不过人类擅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很讨喜;可动物却是率真的,它们不懂人类的那一套。   ——而因此被打上这套标签,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   走到入口后,我将牌子递给唯三的负责人之一,一位胸上别着蓝色牌子的男青年。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身上的工作服体恤印着一行:【我爱蚕宝宝】的字样,我猜这应该是个人logo选择?   有个性有个性。   当看到我递过去的牌子后,他表情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带着同情、又有一丝……叹息?   不过那神情转瞬即逝,拿到标签牌号后,他还是很专业的肃着脸,一本正经地按流程进行:   他将领养标牌贴到对应的传送口,接过我的资料,开始进行核查。   ……   没过一会,那只可怜兮兮的小蝴蝶犬,就被绕了整个宠物园一周的电梯传送带送到了这里。   “现在开始情绪匹配检测。”年轻的负责人递给我一个方型的头盔,示意我戴上;然后莫名地又叹着气,给蝴蝶犬两只挥扇着的耳朵上挂了两枚银色的别针,“基因检查无误、条件核实无误……情绪认知开始……”我头上的头盔发出“丢丢丢”的声音,过了好半响,在我想着‘啊这就结束了,我要有狗了’的时候——   它平静地开口:“不合格。”   “诶?”   我奇怪地指了指头盔,又指了指自己,“……是,我的资料有哪里不对吗?”   糟糕,不会被发现我是穿越的了吧……   “不是的。”负责人摇摇头,揉了揉额角,好像已经无数次经历这样的情况了;一脸莫名心累——看得让人十分同情。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蝴蝶犬,沉吟了好一会,才慢慢地道:   “是它,它说它不喜欢你。”   我:不会吧……?   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向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类型来着!   ———   “唉……”   这位男性负责人此刻仿佛饱经了风霜、他有气无力地又又又叹了口气,没好气地盯着那只形容苦闷的小狗,顿了会,才徐徐解释道:“不是您的错……这只蝴蝶犬的标签,您没有看吗?三A级的,是个大爷脾气。”   三A?大爷脾气?什么意思?   他伸手,想摸摸它的耳朵,可刚碰到边、就被对方给晃头避开了;一只犬又不高兴地缩到传送带的角落里待着;“……这大概是我说明的第…”他偏头想了想,对我露出一个苦笑,“不行,已经忘记是多少遍了。客人,您要知道,我们写评语标签的时候,是不会随便按心情评价宠物的。您别看它模样小,但这只蝴蝶犬,已经在这里已经住了五年多——没错,它一直找不到主人——一直!找!不!到!主!人!抱歉……我有点激动了……之前,我们也找过兽医专家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得出的结论是:它对主人的要求很高!身高体重外貌性格什么,连解密机器都读不出能令它满意的存在……总之,这个地球上基本没人能达到它的标准。您知道这个的吧?”   他挥了挥手上扇贝状的情绪检测器。   我点点头,这个是用来从情感方面检测主人和宠物在意识里是否喜欢对方、适不适合同彼此相处的精准仪器;每个领养的人都要做测试,刚才我在介绍手册上也看到过了,所以才会知道需要拿牌子,而不是直接带走小狗。   “这是我们这里为它换的第十六台机器。它以前但凡对新主人不满意、就会直接咬它,呼哧呼哧把仪器咬得稀里哗啦的。”他发出了一些很逼真的拟声词,拖长了音继续道:“现在……脾气稍微好一点,但要是你能读懂这上面写的什么,就会明白它在说:讨厌讨厌讨厌!……这样的话,反正是兽医专家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小狗;它眼神可怜巴巴的,这模样还真不像是讨厌全人类的样子。   那就算了,既然讨厌全人类的话,肯定不是我的错~~要怪就怪人类这个物种本身就不讨它欢心吧!   我无奈地冲负责人耸耸肩,“既然这样,那就说明我们没有缘分,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帮忙。那我去重新选吧,刚才麻烦了。”   “不用客气,应该的,那我还在这等您就好。”负责人朝我微笑着点点头,话说完后,自己倒是十分不客气地直接一个抄手、将那只雪白的蝴蝶犬捞回怀里,还拍了一下它的屁股;得到对方示威性地“汪!”了一声,但倒是没有过激动作。   对了,要是这只狗狗在这里待了很久的话……   他俩是应该老熟人耶。   “你个傲慢自大的小家伙,你又不乐意了是吧?行,今天晚上你没有鸡肉套餐吃了!”   “嗷唔嗷唔,嗷呜!”   “和我发火也没用;我当然不能克扣你的饮食,但我有每周两次的检查权~!你就是不能……怎么这会又精神了?”   “嗷嗷嗷!”   我刚想要回去重选,听到他们的对话(?),又若有所思地观望了片刻;在负责人即将要把狗放回笼子前,突然建议道:“……不如,你可以来试一下这个头盔?”   “嗯?”   负责人放下手里的小狗,疑惑挑眉,“您是说我吗?”   “是啊,”我问:“有试过吗?”   年轻的小哥见我盯着他观察,轻咳了一声,然后摇摇头,“这倒是没有……”   “你看……”我试着想摸一下这只小犬,结果又被它怏怏躲掉了,毫无它刚才避开面前的负责人时那股神气得意的小模样,“你们每天都在相处,对彼此更加熟悉;说不定就能成了呢?”   呸呸呸……这语气怎么和老鸨一样。   我在心里嫌弃了一下自己的措辞,面上还是不动如山;毕竟,狗狗的年龄摆在那里,继续呆在笼子里,等待人类的挑选,度过下一个五年,而不是和爱它的主人一起——   这就有些可惜了。   负责人盯着狗,端起手,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大概是见这会没有什么顾客,就欣然赞同,“好吧。说不定我就是传说中的荷尔蒙体质呢。”   “那是什么?”   “就是……据说有一种荷尔蒙……我还从来没检查过……”他嘟囔了几声,教我帮他看数据,我大致的学了一遍操作后,就见他将头盔戴到自己头上。   “现在开始情绪匹配检测。基因检查无误、条件核实无误……情绪认知开始……” 第10章   同样的流程走了一遍,然后……   “什么?!连百分之五都不到,你就这么讨厌我?!……”   正当我专注地看着电脑里的资料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的一声哀嚎;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继而,就看到小哥极度气愤和恼怒的表情:“您是百分之三十七、之前有个客人是百分之二十三,这已经是破纪录的高了;我照顾了它三年多!好歹也能混个百分之十吧我想着……结果您猜怎么着,我居然连百分之五都没有,这只小狗……这只小狗!…”   “简直太过分了!我哪里不好啊?!你说啊,说啊!!!”   他愤怒地盯着那只见情况不妙,立刻被宠物保姆机器人放到传送带送回去、已经看不见狗影的小蝴蝶犬,神色看上去很是受伤。像是经典电视剧里的痴情男二号,还不懂得自己被女主角备胎的套路,于是伤心地质问——   按理说,不该是那种“身边的人才是真爱”的结局吗?   还是我太年轻了,不懂套路,大概……   不过我居然有百分之三十七,就说嘛,只要是看脸的生物,一般都不会太讨厌我的_(:з)∠)_   听见小哥还在纠结,我朝他笑了笑,然后眼神飘向入口,“既然它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这会我应该去再重新挑一个……新朋友;呃,你也可以……?”   “噢,我有狗了。”   小哥闻言,随意地摆摆手,“早就养了,安迪那孩子还挺喜欢我的,这倒是个安慰。它曾经和那只蝴蝶犬是邻居呢!我从前经常一起去喂它们。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带家里的安迪来看它的时候,它总会冲我的安迪嗷呜嗷呜直叫、简直就像一匹孤独的小狼崽;可平时又是那副‘谁都别来烦我’的模样。您看它没什么精神是吧?——其实才不是呢,每天下班的那会,它就会暴躁到让人受不了……哦对了,安迪它们俩的关系总是处不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一个人就那么看着我,先是吐槽诉苦;尔后,又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啊哦。   我突然觉得,他的话里,信息量很大啊……!   “啊,抱歉抱歉,客人。不知怎么的,就和您说了这么多无关的内容,浪费您时间了。要是您忙的话,就……”   在我开始托着腮没精打采地听他聊起自己家里的几个小表弟是如何折腾自家宠物的尾巴、结果被其父母分别脱了裤子揍得哭天喊地后,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啰嗦;见我支着下巴、歪头听他讲家长里短,眯着眼,即将睡着,他见好就收,把挨揍的镜头删减到了“然后他们就再也不敢野了”作为故事happy ending,轻咳了声,理了理胸口处的领带,然后,对我作了个“请进”的动作。   吁……总算。   “好的,回见。不过我觉得,以后每天下班的那会,你都可以再测测看。”   “欸?”   “只是一个建议。那我可以拿回我的身份证明了吗?”   “啊……哦!可以的可以的。”小哥发了会呆,闻言连忙双手递上,然后和我道谢:“刚才麻烦了~”   “不用客气。”   我重取回了我的id卡,正要跨进入口,身后就响起了一个非常雄厚的声音:   “哎,这不是佑佑吗!你居然自己就跑过来了啊。……是想着最后一次面结呀?真是难得见你一回,哈哈。”   面结……面结什么?   ——难道我还欠着别人的钱???   ………   经过一番智与力、心和眼的较量(并没有),我总算搞明白了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我抬起头,看着澄澈碧蓝的天空,和背后越来越远的城堡;深深地,叹了口气。   现在我不再怀疑这个身体不是我本人了。   她就是我本人啊!   ……   谁能想到:不过只是儿童时期的一个浅浅的、无关紧要的梦想;当它不再有来自猫咪过敏症或者金钱或者家人等等的阻碍后,竟然让“我”花了整整十几年、就为了去实现它?   看来就算从不同维度来比较:我,从头到尾,也是个相当顽固的人呢。   ……   我家是一个普通的小康之家,能供得起我从小到大学钢琴、书法、美术……这些足以把一个健康的儿童折磨到对“兴趣爱好”毫无兴趣为止的课后辅导班;但再论起什么特别烧钱的项目,比如奢侈品、游轮或者出国玩乐就有点难度了。然而,我从小就是一个很有梦想的孩子;这点已经说过了。   当看到父母给我买的猫咪图鉴手册上那只站在坡上,神情高雅、姿态迷人的布偶猫时,就像拉美西斯说过的那句名言:它轻轻地带走了我的心。   ps,年幼版的。   自那以后,我就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相貌可爱漂亮的布偶猫,也理所当然的幻想着,自己能拥有一只,然后和它成为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是那时候我《宠物小精灵》看得太多,不小心把动物和宠物小精灵给弄混了;不过无所谓,我当时的确就是么那想的。   可惜曾经的我在破釜沉舟攒够钱后,却被“猫咪是过敏源”这个可怕的要素给打败了。   我放弃喜欢猫、又喜欢上了狗。   可没过多久,我发现狗的毛也会影响到我!   或者说有毛动物都会让我流泪打喷嚏发烧不舒服——只是程度的轻重缓急而已。   于是猫猫狗狗的、就不再怎么吸引我了。   而现在,当我换了个世界,却发现……   任何人,都请千万不要低估自己对所爱之物的执着心意!   就算是再怎么爱偷懒的人,也一定会对某些事情,有着相当的固执。   众所周知,为了给宠物们一个温馨的家园:联盟是很少会向民众收取任何领养费用的——哪怕你想领养的是一头狮子。   前期是你胆子够大、而且能承受得了相应的代价就行;当然,没钱就请不要想。   他们有专门的机构用来寻找、统一收集、清洗照顾、喂食和管理。即便没有被人领养,它仍然可以享受到终生的良好照料——这听上去真令人羡慕。不过现实,却也是因为地球上大部分环境、甚至包括沙漠都已经被人类所占领和控制了(狗粮广告里说的);书上坦言这都是祖先的错,祖先又说都怪他们的祖先……简而言之,不管要怪谁,许多失去了野生空间生存的动物,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让人类领养代替流浪。   这想来,也是个非常漫长、且需要彼此互相适应的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当然也有些流血和牺牲;很多种类的动物在争执中灭绝、还有一些也早已不见了踪迹。   按理说,应当是曾经越稀有、就越容易消失;可我在来的过程中也没少看到大熊猫——   这说明,那些物种的消失,也不一定是具有规律性的。   科普了这么多,概括一下就是:   曾经活在随处可见的宠物商店、电视、街头和人类家里的布偶小猫们,在这个世界已经和很多动物一样,变成了画册专属,作为濒危物种,很少见。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花了十几年省吃俭用、想尽办法不养任何宠物,在自己的履历上留下太多“第二任”的痕迹——   一切,只是为了等待分期交完款项后,能够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布偶猫。   不管别人有没有感动,反正我是被自己给感动了QAQ   ……   刚才在[家养类]里遇见的叔叔,就是‘我’在这些年认识而且一直帮忙的熟人。   就在几年前,经过在各种场合刷存在感,‘我’成功获得了领养濒危动物的资格;有希望领养到自己心仪的宠物!   于是在诸多挑选中,‘我’找到了一个性价比还不错机构,于是长年累月地坚持在某个叫【亚瑟濒危宠物领养中心】的机构每月交一笔、从零用钱到工资,风吹雨打从来不动摇;而那个叔叔,正好就是那家机构的主管。   只要再坚持到交满期限为止,就可以去领最新的一只布偶猫。   他说爱动物、从来不是有钱就可以。当然有钱是最好的,这是事实;但爱,也同样重要。   显而易见,‘我’被他洗脑了。   于是大学期的各种打工做得更加起劲、钱也交的更多更勤。   实际上,刚好到这个月,说来很巧合,正是‘我’最后一次需要缴费,然后就可以拿到这家民营的领养中心,最新物色好的幼崽布偶——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跑到猫街买东西的理由。   可惜啊,可叹啊。   虽然是自己人,但现成的果实被我摘取,那个平行世界的‘我’……该多郁闷呢。   亚瑟濒危宠物领养中心就在宠办局的附近,于是当那位大叔亲切地拍着我的肩膀,表扬我真有心的时候,我就回忆起了“自己居然有只分期付款的猫”能养!   于是我无视宠物馆园的小哥一脸茫然的表情,拉着亚瑟的老板离开了宠办局,和他一路聊了很久。   直到他一脸感动地擤鼻涕,说像我这样执拗到可爱的人不多见了;故而,他决定今天一回去、就把猫寄过来,然后才和我道别。   他的态度很好,讲话也是幽默风趣,一派为我着想的意思;但不知为何,更多的,我却是觉得……   他好像在急着找理由,把猫寄给我?   ——是觉得我已经临时改变了主意:认为花这么多领一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猫、还不如随便挑只宠物,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见到我。   反正联邦有规定民间集资领宠可以随时退回资款、合法要回——他担心我会要他还钱吗?   ……不,别担心。   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虽然我的确就这么想过。   不得不说,对此心动,是真的有;毕竟免费的总比大笔掏钱的好,尤其是连政府都支持免费,那就更棒了。   再者,比起猫,我的本意是要选只狗来着;狗狗是人类的朋友嘛。要不是刚才那只小蝴蝶犬和饲养员有着一笔让外人不好参与的狗血烂账,这会说不准,我早就左手抱着狗,右手拿回钱,不讨论良心信用没道德没诚信的问题,也是美滋滋。   但……   梦想这回事,总需要有那么些的浪漫(笨蛋)情怀,才能实现啊。   你看,其实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   第一:不像平行世界的“我”那么单纯,我心里明白——很明显这就是被人坑了。   什么领养机构、民间组织,叫得再好听,也是集资收费一样的边缘存在。联盟说让领养代替购买可不是虚谈。事实上,这种机构百分之九十;都是作为毫无意义的安慰剂而出现的;所以我就是想退就退,大不了赔点违约补偿金而已。   第二:可是,这些钱是‘我’的,它们并不是我的。   同一份钞票,前者用来做梦,而后者却是用它买吃的穿的玩的用的去了;要享受、也早就享受过。就算我可以追回,但另一种层面上来说,我并没有这样做的资格,一点也没有。   第三:所以说,就算被人坑,但最好不要去在乎,才是比较合理的选择。   钱不是我的,但付出的精力和心血是;虽然为了只猫咪费了这么大的劲,实在有些脱线傻白甜和……脑残。   但浪漫呢,又是真的浪漫!   既然我还是‘我’,那么,花自己的钱,让这份愿望实现,也未尝不可。   不费一兵一卒,而与此同时,我还能得到一只宇宙无敌可爱的布偶猫……   嗯,细想,也是十分划得来的。   ——说不定虫洞的入口、就在布偶猫的肚皮上呢。   对了、还有还有,嗯……   我觉得,其实养猫也不错!   ……承认了,虽然喜欢上了狗,但我果然还是个猫派——向自己坦白也…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回家的路上,看见来来往往的宠物和它们的主人,此刻,我颇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抬眼,一只正朝着我迎面走来,穿着件小马甲、打上蓝领带,正躲在主人怀里的小兔子正在舔毛咬胡萝卜吃,我朝它眨了眨眼——   它的主人倒是毫无所察,仍然偏头和朋友说着话,而小兔子,却是立刻胆怯地把头缩进了口袋里,连零食掉在地上也不敢伸头张望。   ——看,还是猫可爱吧?   要是猫的话,陌生人在它们的心里,大概和屁的重量差不多。   就算被调戏,除了冷笑,肯定就是无视了。   嗯,我还是比较喜欢有个性的小动物!   我轻哼着歌,单手插进兜里,顺着下坡向回去的方向走去。   今天又是在陌生的世界一无所获、并且同样面临失业的一天;但不知为何,我的心情却还算不错……   ——而这份不错的心情、立刻被刚回家就在门口看到快递箱给打破了。   我发誓,我听到了里面细弱的呼吸声,绝对的。   ………   我去,这位大叔啊——   都说了我不会退款,你用得着这么迫不及待??? 第11章   我计算了一下。   从我走路、外加坐公交飞车回来到现在、实打实也只有三十多分钟吧。   三十分钟,这个时间是什么概念——随便找一个省会城市,在高峰期三环以内的车子能开二十米、都是老天保佑今天不太堵车;点开一个正在热播的电视剧,三十分钟还不够男女主角两人之一的龙霸天或者玛丽苏背景介绍;甚至对于长期有某方面困难的人士来说,三十分钟还不够去厕所待一趟的。   亚瑟濒危宠物领养中心——这个位于东郊的机构距离我所住的地方绝对不远,但肯定也不近,就算是顺丰承诺本市当天到达、起码也要途经好几个小时的运送;然而我前脚还没到家、这只“我”期盼了十几年的小动物,就被送到了面前。   怎么说呢,现在我已经可以十成十地肯定:‘我’是被坑了。   顺便,还是要称赞称赞这里的快递,真速度!看来以后可以天天吃外卖了~~   摸出钥匙后,我随手挥了挥,假意无视,借此机会就一把抓住了一直在我头顶飞来飞去、叫嚷着“花钱!”、“笨蛋!”、“傻瓜!”的邻居鹦鹉。   我趁其不备,就用邻居挂在自己家门前的小网一把将它网住,然后用他家钥匙打开通风口,连鸟带网给丢了进去——   废话,老娘当然知道自己花钱了;还花了不少,但用得着你来提醒么?你算哪块小饼干?   搞定每天惹事的流氓鹦鹉仔后,我安稳地坐到了地上、手撑在地面,小心地侧起耳朵,贴住这个高大、包装很科幻的、左侧还有几个透气孔的快递盒,认真地听了一会。   嗯,呼吸很平和,似乎是在睡觉……   快递那么大的动作都没让这孩子醒,看来是真困了啊。   怎么办呢?   我双腿交叉,背靠着这个大快递箱,它大概有我两个人那么高,隐隐还闻到了一点崖柏木的清香——要不就是消毒气体、要不就是笼子自带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点倒是挺好的,要是一上来就要铲猫屎,我不太确定自己的心态还会不会如此佛系。   又等了一会(其间听到对门翅膀飞扑、和“叽叽”的嚷叫声),外面还是一派的日光正好,鸟语花香;见这孩子仍然沉睡不醒,我回完手机里的信息后,就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快递箱整个抱了起来,啊,抱不动——那就慢慢地推着走,开门,然后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我家客厅。   Ok,搞定!   ……   跟着说明书、进行了一系列简单明了的操作后,快递被一层一层打开了;我将包装纸和外面的盒子整理好、放到门外,然后撕开了最后的那个透明薄膜,就像打开了潘多拉之盒。   呸,这个形容太不吉利了;既然是希腊神话……那就比作像是接过了青春女神赫柏,递过来的永生之酒吧!   哇……   真漂亮呢。   我凑近这个精致的猫笼,盘着腿,双手拖腮,目不转睛地看。   猫。   真的是猫!   活生生的、小小的……   一只灰白相间的、体型娇小,看上去才过月的布偶猫蜷缩在笼子的一角、闭着眼,正在静静地睡觉。   我屛住呼吸,欣赏了半天,这只即便陷入沉睡、也丝毫不输给阿弗洛狄忒美貌的毛绒绒小天使。   它在呼吸……而且我也在呼吸;我们互相居然没有任何的打扰!   好一会,我才又转头、专注地打量起这个高科技的精密宠物笼。   笼子一共有三层,整个加起来的高度大概比我还高了不少;看说明书的意思,无论是玩耍、休息、吃住、清洗都很便利;甚至在最右边、还安装了一个报时用的布谷鸟闹钟。   它一共有三层,各司其事:第一层是用来放食盒和玩具的地方,左边空出来了一大片可以随便伸缩的用地,在快递箱的时候不觉得、可打开所有收放的装置后,才发现它几乎占了小半个客厅;二层是睡觉的地方,有猫枕、连着一二三层的猫爬架和些零零碎碎的逗猫道具——包括猫薄荷、几个透明的魔爪器、爪板;还有金色银边的小铃铛,兔毛球羽毛杆、彩色的毛线圈,甚至还有一只激光笔;在二层的外围一圈还围了层窗纱,用来遮光;第三层则是专门的隔离间,里面有个自动冲沙的水晶猫砂机,做得很精致,也可以随时盖住。只要按时换沙、其他时候都不用管,可以说是很方便的仪器。   一句话,真高级,反正比我住的要高级多了。   我坐在笼子的正面,双手抱膝,重新开始认真痴汉起里面的小猫咪——   比起狗狗,猫咪的性格和脾性的确不算太驯服,但仍然有无数人类对其垂涎三尺(食物以外的意思)、争先恐后地渴望着它的“宠爱”——这是因为,猫咪实在长得太可爱啦!   软乎乎的皮毛泛着银灰色的光泽、半尖半圆的耳朵一动一动,尾巴上的绒毛像是在随着身体一样呼吸;整只猫看上去恬静又温柔……   而最奇妙的事情在于,因为‘我’天真到没边的缘故;就从未想过、是否应该在每次缴费的时候先看看货、让心里有点数。   故而,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这只猫咪——   我甚至不知道它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还有性别是公是母;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男的女的都要拖去绝育!   就这样吧,就把它当作一个惊喜来等待就好。   不过,布偶猫的体型果然比其他的猫要大一些啊。   我把食指伸在笼子外侧,试探地点了点它的毛。   对于布偶,很多人听了它的名字后,都会以为这是一种玲珑小巧、脆弱如布偶娃娃一般的猫咪。   可实际上,身为现存体型相当巨、体重也着实可观的猫科动物之一;它以布偶闻名,只是基于普遍温顺优雅的性格,以及发育匀称良好的外观。   作为杂食、且以肉为主食的大猫种族,布偶猫凶悍起来,也不会比其他的猫科逊色多少。   ——当然,我指的是和宠物猫咪们比较;同为猫科的话,狮子还是更凶的……   正当我一眼不眨地盯着它看、心里思考待会要怎么给它梳毛、顺毛以及撸毛(重点)时,它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好漂亮!   那双睁开的漂亮椭圆形瞳孔、就像是经过打磨后的珍贵宝石,闪着淡淡的光辉;起初看来和月光石有些接近,但细瞧、却是手工琉璃的质感。   流光闪耀的阳线划过猫的眼瞳,里面仿佛绽放出星光,又带着不假思索的茫然、和无机质的淡漠。   ……   然而,还没等我再好好看过它睁眼后的模样……   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它神色平静地伸出淡粉色肉垫,然后轻轻一挥爪……   就那么弄开了笼子上的精铁锁。   那个啥——布偶猫的力气……   有这么大的吗??? 第12章   老哥,……你、你有点凶啊。   或许是我第一次见到这只猫,太开心于是活生生出现的自我想像幻觉。   于是,我起身走到铁锁的面前,又确认了一遍,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时间:不太清楚,应该还是公元后。   地点:我家,租的公寓。   人物:一只看起来才刚满月的布偶小猫咪。   事件:它手一挥,就弄坏了笼子上的精铁锁。   ……等一下,等……下。   我捏了把被玩坏的精铁,却发现刚才的事并非是出于我的臆想。   这么说……它真的……   你、你只是一直小猫咪啊?!   ——为什么会这么残暴?!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眼见它从笼子里钻出来后,轻轻松松地自己跳上了桌子、左右张望后,咬住一袋我刚放到上面的猫粮(买猫送的),然后、又简单地跳了下来。   它叼着那袋上面画着只卡通笨笨熊的天然猫粮,迈着小肉垫,自觉地走回了笼子;还没等我看清它的动作,全程保持:???什么鬼的状态时,猫粮的袋子就被撕开了。   然后,它伸爪一掰,半袋子的固体食物就那样恰到好处地、被倒进我刚才整理的时候,随手放进笼子的食盒里。   听,还有“哗啦哗啦”的响声呢。   而接着……   这只灰白色的幼崽猫就自顾自安静地进食了起来。   ——整个过程,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好,你牛。   其实在它伸爪子弄坏笼锁的同时,我就两大步后退、缩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地酿想着等它伸出罪恶之爪,干掉我之前、如何举手投降跪地认输宣誓我也是外星来的,求投奔对方的文明给它当小弟——没办法,从那个锁的质量和重量来看,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新进化的种族——这个外星种族、通过躲在人类的快递箱里、在拆箱主人欣喜若狂兴奋不已打开箱子的那刻开始、就通过不动声色的装逼来树立威信,震慑愚蠢的地球居民……   虽然……结果上有些意外;但从过程来看,很明显、这只暴/力破坏和谐环境的外星猫,看样子是饿了。   而最令我庆幸的一点——   它的主食菜单上没有我。   QAQ今天过得真是太惊险了!   我坐在屋角的一边,和它一样有礼貌地保持着室内的安静——区别在于,它在吃饭,而我在默默地看它吃;直到那半盆食物被它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进食速度、一颗不剩地吃光后……它又用牙齿咬住袋子的包装,把东西重新放了回去。   ——你没看错,是、它、自、己、放、回、去、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可能是因为吃饱了饭;它的猫步,感觉比刚刚轻快了一些……?   但还是有点可怕啊!!!   自己挑选食物、自己给自己撕开、自己倒好食盘、自己一声不响地吃光、又自己放好,再自己关上笼子——整个用餐过程的进行,简直是令人不敢置信的流畅。   而在其中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都到尾,它都没有瞟过我哪怕一眼。   这……真…是…只…很…酷…的…猫…   对吧?   我虽然自认为喜欢有个性小动物,但人生第一次得到宠物,就来了个这!么!有个性的;也是让人着实没有想到。   ——太过分了吧!我只是许愿想要猫,为什么许愿机用力如此过猛???   在它优雅而不失风度地给自己舔起爪子、清理皮毛时,我静静地蜷缩在杂物柜旁边,搜遍了各种【猫爪有多尖锐】、【布偶猫的天赋是什么】、【宠物笼子的锁是真的锁还是障眼法】、【布偶猫的力气很大吗】、【家里有暴徒入侵了该怎么报警】、【已经预定的宠物可以退回吗】、【退猫的中介机构有哪些】……直到我再次听到它细微的呼吸声,感觉它已经睡着了后,才小心地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踮起脚、又谨慎地看了它一会;发现它不出声响地埋在那片柔软的猫毛里,两爪挨着自己的头,卧在笼子里自带的毛毯上,睡得正熟——甚至动作还称得上是有几分随性,看上去像个天使。   而和天使进行着鲜明对比的、就是那个被弄坏的门锁,就那样半悬挂在宠物笼子第一层门旁,残暴的行径依旧残留在锁头……   两种极端,一左一右——可爱到让人想写赞美诗的小猫咪,和强行被破坏的门锁……   这两者无声地、向我昭示着教科书级别的严重外在与内里不符。   说实话,看到它那么轻易地将弄残了一个……不论我再练几百年的铁头功都砸不破的东西、真的让我有点心慌;而刚才搜了半天的资料,也没哪个能够正面回答我的提问。   我现在更加怀疑:这只猫可能是其他星球的人寄快递的时候、不小心和我的弄混了;如此才能解释谜题——   这倒是件很巧妙的事:我,平行时空来的旅客;以及它,某个业务员不走心搞错的意外包裹……换而言之,此时此地,在这个看似平凡无奇房间里、居然有两个外星人了耶!   嗯……我好像……有点太乐观了。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当我确定自己无论是发出“biu”、“啪啪啪啪啪啪”、“汪汪汪!”等任何稍微刺耳的声音,对方依旧睡得如痴如醉,压根不care我怎么表演之后;我拿上手机、检查好腕表的满格电量,顺便带了瓶水,然后就从外面关上了玄关的门。   可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关上门的那一刻——   笼子里的那只猫,挪动了位置,然后微微张开那双琉璃般的眸子。   它安静地看着我小心关上的门,在黑暗之中,眸光发亮。   ………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关上门后,喃喃地念了句,然后就顺着走廊、走到最拐角的楼道处,开始兴师问罪。   打开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那个万恶的电话号码!   “嘀……您好,这里是亚瑟濒危宠物领养中心,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居然还有客服?   我清了清嗓子,“你好,请帮我转接你们老板,对,就是亚瑟先生;我是他的老顾客……嗯,那个就是我……”   “好的。”温柔的女声在查询身份无误后,很快就替我转接了领养中心老板的电话,让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哦呀,又是佑佑?——看来是小乖乖已经送到了,哈哈哈,还挺快的嘛!说明我都给你寄过去了,尾款你也付清了,这会有什么事吗?”   “有,当然有。”我平息了下颇有些起伏的心情,深知谈判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冷静的头脑,停顿了三秒后,我道:“首先,我要夸奖你们的效率,挺高的;这点不错,大叔。”   “当然啦,我可是付了……还有叫我亚瑟,我不是大叔,我才四十三岁。”   “嗯,谢谢亚瑟大叔。不过,我有个问题——你是不是送错快递了?”   “呃……怎么突然这么说?没……没有啊。”   通话那头是对方感觉不算自然、应该说有些微妙的疑惑语气,顿了顿,他义正言辞地道:“没有没有,绝对的没有!因为是你念叨了好些年的,前几天收到猫、打完该打的疫苗后,我就让店里的小姑娘检查了好几遍……”   “是这样的。”我有点无言“自己”当初为了省钱、没在房间里安监控,这会不能把录像证据直接发过去,但好在我语言表达能力向来还不错:“刚才我拆了笼子,它就睡醒了。整只猫看起来挺健康挺可爱的——但为什么我要说‘看起来’呢?因为,我根本不敢碰它。”   “……什么意思?”   “它饿了,就自己出来找吃的……”我本想直言那个挥爪就毁掉把锁的惊悚画面,可一转念,又觉得不太妥当。   毕竟说到底,那只猫咪也并没有伤害我;正如我刚说的,它是肚子饿了,所以才下意识地出笼子找食物。而且它还那么聪明,连猫粮袋长什么样、如何撕开、放回去都一清二楚——这可完全不像是那些第一次见到世面的小猫仔。   联想到布偶猫这个品种,在这个世界几乎是如同曾经的大熊猫一样的存在;说不准在我之前、它又曾经经历过了多少届主人、而这些人有通过哪些手段“训练”或者“改造”过它——思及它与众不同的举止,这都是很有可能的……如果我随口这么一说,那它会不会从此,又会回到之前的生活?   但生命安全最重要,我还是先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外星猫比较妥当!   我轻咳了一声,继续道:“看到它自己出来觅食,我挺惊讶的;它连猫粮袋都会撕、倒几颗也一清二楚,不是说从前没有过别的主人吗?……还有,我有点担心随便摸会让它感到不适应,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具体检查过——你确定没送错?”我强调:“灰白色,年纪看起来还很小,眸色是……”   “………”   “亚瑟大叔?”   “那个……灰白色,是灰白色,哈哈、呵呵……”   “别装傻,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把我吓了一大跳,如果我家有什么祖传疾病、没遗传也要被它给激起来了。”我恐吓,“我记得我祖母的祖母心脏不太好来着……”   “唉……”   对面的声音停了许久,再次开口后,听起来颇为心虚:“是不是力气特别大?”   对方的话十分出乎我的意料,“而且一下子就毁掉了笼子?”   我:“……嗯,所以到底是外星猫、还是从科研室里逃出来的狂暴试验品;被你硬塞给我了?!”   我花钱了的!说好花钱的是大爷呢?   “都不是,都不是!这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嘛。”对方连忙打岔:“唉,佑佑啊……”   “你说。”我慢条斯理,很明显,拒绝他的感情牌。   “……行吧。”亚瑟大叔的语气有些微妙的愧疚,“不要怪我坑你,虽然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我就实话实说:这不是真正的布偶猫,而是亚种。本来以为它这次会老实一点、让你晚几年才知道呢。”他的声音有点支支吾吾,“亚种,你知道的吧?……”   哈?   我趁他唧唧歪歪的时候,飞快地用腕表上的搜素目录检索出了这个词,用着做五年科考的态度认真地看了遍详解,心里顿时划过无数个卧槽,冷静了半天,才瘫着脸:“嗯。”   “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老熟人了。”亚瑟吁了口气,“这么些年,我也基本是看着你长大的。说实话,虽然生意做了几十载、可你却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执着的人!比我楼下那家卖烧饼总是非要给我加点芝麻调味的老板还执着——都跟他说了几百次我最讨厌吃芝麻,还乐此不彼地给我加!”他叹道:“每个月都会收到那笔款项——真心话,对我而言也是压力啊。我很想帮你找到你想要的猫种的,这话你信的吧?”   “唔……”   “但真的就是找不到啊!!!”他突然放大了音量:“其他客人无论好歹最后都能找到只算作充数的可就你的要求我完全无法达成每年都跑好几次自由贸易市场有回还差点被条子逮到了你理解我啊家里还有老婆要养几个蠢乎乎的儿子还没找到媳妇我不能为了只猫犯罪你懂的吧?!!!”   我:“呃……大概?”   “所以!”他语重心长地道:“叔叔是坑了你,但那宠物笼可是目前市面上最好的,你发现了吧?算给你赔礼道歉了。反正猫嘛,哪里有海豚可爱;大部分都是那个懒洋洋的样子,要死不活的,什么品种无所谓的——亚种很好养,这全联盟人都知道,疫苗都不用打的。说实话,要不是我家里的多多又生了只小海豚需要照顾,我都挺想再领只亚种海豚养……对了,那只布偶猫,真没经手过几个主人;我买回来就那样了,可能是芯片的问题……那孩子但有点凶是真的。我就给它剪了次毛,还被它咬了一口……”   人到了中年,垃圾话似乎就会变多。   我听他唠叨诉苦了半天,相当有耐心;直到他最后自觉谈妥,乐呵呵笑着要挂电话的时候,慢条斯理地提醒了一句:“用亚种以次充好,按照商法,60%赔偿额,记得早点汇款。”   “……!!”   “逾期的确会按照默认赔偿,但因为我们是老熟人了你还坑我;如果汇款玩了,我就再加价百分之十,你自己考虑吧。”   “你这孩子真狠心TAT……”   挂了电话后,我倚在栏杆上,望着下面的绿坪草地和带着自己的宠物悠闲散步的人们;心里默想:废话,要不是看在你认识我爸妈、可能揭穿我虚假挂名骗他们养了只仓鼠的份上,我还会告你个血本无归呢。   但是,它居然是亚种…… 第13章   在这个世界,所谓亚种,就是对动物的一种机械改造和生物仿生复制。   虽然联盟要求人皆有宠,但细究下来,还是会有颇多限制领养人的条件:比方说,流浪汉、不能自食其力的人群、或者是监狱里没有自由行动能力的罪犯、无法照顾自己的孩童……等等,这些人想养宠物也有心无力、无论是在客观环境还是主观条件下都不太现实,甚至连申请都相当麻烦。   但在这里的人们看来,这也是一种相对的不公平。   不能因为本身的缺陷,就被剥夺、或者说躲避应该履行的职责。   故而,高明的科学家们,就发明了一个叫做[亚种]的类生物改造品种,算是一个“种族”。   细究起来,亚种其实并不归属于真实的生命、而只是和原本很相似的副本,是被安了芯片的类生物而已。   但胜就胜在,从外观来看,它们与生物几乎毫无差别。   同时,大部分的亚种因为拷贝方便,价格相较更加便宜、类型多样,哪怕是濒危的动植物,只要找到蓝本,也能够毫无障碍地进行模仿和躯体构建;甚至在近几年仿生研究的协助下,安装了芯片的亚种,能吃能玩还能进行无瑕疵地主宠互动——越昂贵的亚种,性能就越高级,有的几乎和真实的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我倒是觉得这种设计挺不错的;起码,很多嫌小动物照顾起来麻烦、不喜欢养宠物的人,想必也会试一试。   ——甚至,这或许就是街头那么多稀奇物种的真相了;安装了芯片的猛兽生物,自然要比真正的猛兽好相处得多。   不过,又介于拥有“亚种”对象的特殊性、包括独特的文化环境和氛围……   有资格领养动物,却因为猎奇,或者出于嫌弃照顾它们麻烦,而跑去养亚种的人,向来都不是主流人群。   这些人要不就是没有爱心、要不就是自身的缺陷,甚至是因为被动物讨厌,才无可奈何地去养类生物——   总之,这么有趣的创意发明,却令人意外地不是太受欢迎。   亚种和普通的动物一样,只要通过了个人审核,是能够被归类于【人皆有宠】的法律范围的。   政府也会将其算作宠物的一员、纳入数据库。只不过一个亚种的存活时限,如果频繁更换芯片,那么该品从诞生为止,基本都不会超过五年,这也是科学家的有意设计——原本出现这种仿生类的东西,就是为了让有的人学习和适应如何养宠物、或者是特殊情况使然。   大部分时候,亚种的存在主要是为了让那些第一次养动物(尤其是小孩子)的人学习和适应新的同伴,等到学会后,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芯片取出留用,机器拿去二次售卖、改装或者统一销毁。   可以说,没人会特意坚持到最后的期限,就算有的亚种品类高级,造价昂贵,和真正的动物没什么区别,也能存活很长的时间;然而即使是孩子,和大型犬相处久了也会知道应该如何同它玩耍。   本质上,人类还是更加青睐于真正会呼吸、有感情的动物。   我也是。   所以我正在犹豫:虽然亚瑟大叔是仗着我从未养过宠物,花了大价钱找人买了这只昂贵的亚种,企图用这个混过去瞒我一段时间(毕竟这只猫生理上和正常的动物毫无差别);他也说了是实在找不到,不想让我失望所以才这么做的。   但才第一面,那只仿生猫咪就展现出了本不该出现的……嗯,怎么说呢——高于芯片之外、让我觉得应该把它返厂修理看看的功能障碍?   比如说,被芯片控制的亚种,按理应该是很听话的;但它却完全不care身为主人的我;如果能给它各方面评星级打分的话,对于‘不把主人放在心里第一位’这点,我绝对一星差评不客气的!   可反过来说……   从未养过任何动物的我,又觉得有只智商这么高、什么程序都自动设定好了,不用费心照顾的宠物也不错?   起码铲屎这一项不优雅的行为,就能从我的日程表里消失了!   家里遇贼的时候,那么大的力气,还能充当半个保镖,着火了也能变成烟雾报警器。   总之,我觉得……   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但该还的钱、以及赔偿的款项,我也不会手软;谁让我现在挺穷的呢~   ……   四舍五入,我算了半天账,发现——   哈,我又有钱了!   我将账单和复印好的法律文件效率很高的整理完毕,就一并发给了此刻大概正在哀嚎的中心主管。   在这个世界,除了监狱犯和小到连父母和宠物都分不清谁是谁的孩子之外,就算是行动不便的残障人士也有相应的导航宠物。大部分条件不达标的人,比起去购买亚种、更多的还是会试图让自己的条件达标,然后去领养。——虽然这是法律规定的要求,但从侧面,也展现了人们的价值观念和倾向。   小孩子买亚种来学习,我不是小孩子,但我也需要学习……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先养养看;反正会自己吃饭上厕所溜圈娱乐的宠物——听上去比我还聪明呢。   人最大的恐惧,就是未知;既然已经知道了它的来历,我就不太害怕了。   唉~看来外星人还是只有我一个——我就说自己永远是最特殊的嘛~!   ……   推开门,这次,我大大方方地蹲在笼子的旁边,见它还在迷迷糊糊地打哈欠,就撑着头,边思考边自言自语:   “原来你是亚种啊,幸好只是小动物——要是仿生人的话,智商这么高、正常人类也不用混了。不过……既然决定要养你,是不是先得取个名字?”   “阿呆、瓜瓜?”我戳了戳它软绵绵的小耳朵,它睁着半醒不醒的眸子,里面水汪汪的,但兴致缺缺,没什么精神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又把脑袋缩进两爪之间继续睡。   自从接受它的智商大概比我某个上小学的表弟还高后,我就很能习惯这样的态度了:“笨笨、闹闹……哎这个不行,有教训的。”我突然联想到那只吞袜子吃的重口味猴,立刻换了话题,“别放在心上!你千万不能叫这几个名字。不过说句老实话,你看起来比其他的猫都要漂亮很多诶?”   我靠近笼子,颇为感慨地道:“以前在电视上见过很多猫咪,耳朵都没有你长得对称……这几天也看了不少小动物,一个个都吃得肥圆滚滚,嘴巴都眯成缝了——亚种是绝对不会伤人的……”我若有所思,“既然你醒了,我可以先抱抱你看看嘛?”   实际上,比起一些臭烘烘的小动物;你得承认,再可爱,人类都会更偏向于干净清爽的。   比如像它。   得到猫咪的来历,不再担忧它张口把我嚼碎吃掉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只布偶猫,我都觉得:厂家真是太会戳人的痒痒肉了——   这只灰白带蓝的猫咪,体态均匀、毛色纯正地分布在身体各处,完美无瑕;不仅长得漂亮、姿态高贵,摸上去手感也好到让人想埋在它的肚皮睡到天昏地暗;之所以说它的瞳孔像是手烧的琉璃,是因为,只有技艺高超的工匠,才能将琉璃烧出流动的细腻:如清澈的湖水般,缓缓地将水淌进人的宇宙世界。   而除此之外,它的瞳色也带有着别样的复杂;为琉璃的光增添了一份独特。   ——虽然性格还有的磨,但就算是普通的小猫咪,初来乍到也需要磨合。   比较一下,就知道这只亚种布偶真的很棒。   起码从外表,几乎是毫无挑剔,比外面的猫要好看太多——这就跟二次元的美少年毫无瑕疵,但三次元的偶像明星再漂亮,还是会有黑眼圈一样……   而性格方面,似乎是只冷静沉着的类型(我的观察);根据亚瑟说的“绝对不会攻击自己的主人,但会攻击想要伤害自己的人,我就是因为想帮它剪毛才会被咬的”,我觉得轻易……还是不要带它经常出门好了。   啊,又睁眼了!   看到那双仿佛蕴含了一颗湛蓝的星球、闪耀着深邃海洋的眸子,我小心地伸手,摸了下它的眼皮、烫烫的,没反应,那再摸了一下、再一下——   我想要感受人造和真物的区别,虽然也分辨不出来就对了。   不过既然不会咬我,试一试也没什么关……系。   诶。   它咬住了我的手?   “………”   TAT,好疼。   ——不是说好不咬主人的嘛!   ***   让我想想……   距离我上一次被小动物咬、还是十岁那年的夏天。   开了半瓣的淡粉荷花落在池塘的一角,下面被鱼群吃得几乎看不见根部,坑坑洼洼到处是口;因为白天太热了没人打扫,几天下来满院子都是灰和土;石板铺地的中间、放着个作休息喝茶聊天用的大茶几——四张椅子一面平角桌,从遮布上落满的灰尘,可以看出没人愿意在大太阳下边晒边闲聊。   可池塘里的动物没人喂的话,是会饿肚子的。   因为暑假无聊加手贱,我自告奋勇地要求要替去上班的爸妈喂池塘里的两只大草龟。   脾气暴烈的叫大花,性格柔软害羞的是小草……过程懒得赘述,总之,虽然总说龟兔赛跑坚持者胜什么的,但实际上乌龟认真起来、呵呵,人家跑步的速度也绝对不慢。   被小草犀利地追着咬的我,在摔了好几个狗啃泥后,   还是被它恶狠狠地差点咬下来的一块肉。   长了一个多月、才完全愈合的伤口跟随了我十多年,直到至今——   我看了眼左手被猫咬住的地方,又看了眼空出的右手上那个浅浅的印,有点感慨:自己的手贱,真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很有存在感啊。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   “放开!……放开…乖。”   我揉揉猫头,它咬得其实不深、也没有太用力,但疼是挺疼的;我用食指挠了下它的下巴,“再不放开,你以后的名字就叫大花,村口王寡妇的闺名可好听呢。”   啊,它松开了。   ——真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亚种就这么智能?   那干嘛要咬我!   “让我看看先你的芯片。”叹了口气,我还是向无辜的小动物妥协了。   我从猫笼里把它小心地抱了出来,放在腿上,仔细地观察着——可无论是暖洋洋的躯体、琉璃质感的眼珠,或者是对主人爱理不理的态度,都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只机身做的猫咪耶。   于是我翻了个身,把它放在光滑的地板上,手肘挨着地,俯趴在凉冰冰的地面,认真地拨弄着它颈部的毛皮——它也十分配合地乖乖任我折腾,似乎只要别像刚才那样弄疼它就可以;喉咙里,还不时发出低低的声音。   我从头部开始撸猫、到脖子,身体的软毛、站得很挺直的四肢,最后到尾巴——我掰开它的耳朵检查了半天,没有耳屎,几乎把它撸得开始“呼噜”直叫了。   可找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芯片。   “……真高级啊。”我点了点它的下巴,自言自语道:“你的说明书被亚瑟大叔扔掉了,说是检查过都没问题。可我真的很想知道芯片在哪里,难不成……”   我灵机一动!   伸手、我顺着肚皮的地方朝下摸,还没到头,手指就被一个软乎乎的肉垫制止了。   我握住那个肉垫,隔空作出“mua”的动作,然后放到一边,继续伸手。   又一只肉垫。   “诶,不可以摸吗?”我和它漂亮的眸子对视,见它歪着头、默不作声地望着我,再次……   “喵。”   它轻轻地冲我叫了一声,语气正经。   “女孩子?”   不吭声。   “男孩子。”   没回应。   “变性猫!”   冷眼。   “好吧,不让看就不……”我故作失望地放下了手,趁它放松警惕的时候,立刻掰开它的菊花要看——   “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流血了要流血了!!!松口松口我错了TAT明明是你自己先不作声的!我只是想看看以后需不需要做绝育挤蛋蛋、对哦你好像不用等等先别咬了真的流血了呜呜呜………” 第14章   ———   我垂着头,心情不怎么好地从药店里走了出来。   那只猫不仅力气大;而且,牙齿比乌龟还尖!   我被他咬破了一只手指头,手上的伤口就一直止不住血;等下楼找了家药店后,医师先给我打了破伤风、才开始消毒——幸好这里养宠物的人比比皆是,被咬伤的概率也不要太少、所以哪怕是家附近随便一家药店的医疗设备都很齐全,医师的处理能力也相当不错。   听说我被亚种咬了后,她还专门多加了种药倒进针管里,说是防止金属感染……又是一个听不懂的名词,但这会我也懒得去查了。   走之前,我把坏孩子锁进了笼子里,但想也知道它只要乐意、随时都能出来;而亚种根据芯片和设定的差别,有着千奇百怪的性格和癖好——虽然在别人眼里看来这或许是养宠情趣,但可能是错觉吧……   我总觉得家里的那只脾气特别不好!   从小到大,我和有毛动物近距离接触的所有经过、也就是童年的那一趟公交车上的时间;所以此刻,我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同这只张口就咬人的宠物相处——网上的人都说亚种是个性最好、最听话好指挥的宠物,甚至有人觉得养它们毫无挑战性!   可在我这里,怎么这一点就压根行不通呢……   难道是因为我太独特了?   我郁闷地拎着药袋,磨磨唧唧地在楼下绕圈、但不想上去。曾经梦想变成了现实的第一感觉的确不错;可随即而来的问题也浮出水面了——就算是亚种,联盟也不允许它们被随意利用、那些个条条框框看了就让人头大。首要的一条,就是安装好的芯片不等它程序出现故障、需要维修(具体表现就是宠物生病了),就不可以人为修改、损坏。   亚种一般有五年的保修期,大部分人会在头两年就会选择取出芯片、改而收养真正的动物;很少人会闲得没事,为了点外貌或者性格上的小问题、特意拿去等待漫长繁琐的手续申请修改,基本都是不要就扔了换了。   本来我的圣母病让我认为养个五年十年的,养到它闭眼也不错;一来,我还没掰过来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反正从外表上看它们都是小动物;二来……   那只布偶猫长得实在太好看了QAQ   呜呜呜我舍不得换掉!   ——可到底该怎么和它相处呢?   果然做人还是得多读读书;先抽空去趟书店买几本专业的教科书学习一下?   我打着转、顺便发愁,肩膀却被人忽然地拍了一下。   &&&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身形高瘦、穿着白大褂的男青年收回手,对我微微地笑了笑。   “佑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呢?我叫了你好几遍,你都不回答。”   咦……这人谁?   我趁着他说话的间隙,努力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会:英挺立体的西式五官、褐色卷发,有点苍白的皮肤和讲究的衣着,看上去很斯文的医生……   对了对了,是隔壁的邻居!   “罗兰,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回忆起相处的片段后,我和他打了声招呼,想到他的职业,我灵机一动,接着,就忍着痛般地向他示意自己沾血的绷带,叹息摇头,“刚在走神,抱歉……被家里的猫咬了,我正想着怎么报复回去呢。”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对方的性格也很开朗,所以这样的说话套路比较合适。   说不定,就能让他帮忙仔细检查我的新宠物呢。   罗兰-加西亚是前几周才搬过来没多久的医生,职业是兽医。   这个职业,在这里可是相当有前景、或者说是最有前景也不为过的工作了。类比一下的话,大概就相当于计算机、人工智能或者金融这些热门的专业。每年的报考人数堪比人口大省、重点大学的录取率又低,基本上,但凡考上、读书的时候再用点心,将来就不愁就业。可以说,是很适合走上人生巅峰的……   不过那分数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得到的。   我大学是随便选了个不出挑的正常专业,虽然毕业后找工作也不算很难,但经过自己的多方考虑,还是考了银行——因为这样、我就能一个人搬出来住在离工作近的地方!   但兽医的话……之前是从来不会去想,在这就是从来没敢想,自己能考的上了。   这片公寓靠近市中心的周边,所以虽然居住的绿化条件因为空间限制,不算有多好,但介于交通方便,成了很多刚就业的年轻人首选。   即便性价比已经称得上公道,但不同的世界、同一种人生——要不是父母也帮‘我’交了第一年的房租费,地址还一模一样,连房门号都是031,我想我也承担不起住在这里的压力。   但听楼上收租的阿姨闲聊时说,罗兰医生是一口气交满了三年的份……   同样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虽然西方人的五官看起来比我成熟了好几岁,但‘我’似乎一直挺羡慕他的——   羡慕他长得帅,才刚搬家过来、就受到左邻右舍上到阿姨下到小姑娘们的欢迎,收到了一堆好吃的烘培蛋糕(我搬来的时候可没这待遇,而且还经常被同楼的男性骚扰);羡慕他重本大学重点专业的学历,于是毕业工资就很高,想卖啥就买啥、羡慕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车,房租也能靠自己一下子交齐……唯有一点不羡慕他的,就是他挑了只稀奇古怪的宠物。   那只痞子鹦鹉,完全是个变态!   “怎么这么不小心?”   罗兰的性格温文有礼貌,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他自营一家兽医治疗所,属于那种自己创业、效益还不错的正派好青年,街坊邻居的话,去光顾都给打折;他平时人缘相当好,因为就住在我隔壁,和我也挺熟悉的。   听我说完自己的血泪经历后,他眉头微皱,先是拿起我的手左右看了看,接着让我跟他一起、去他家再给我重新包扎伤口。   我想着反正兽医也是医生嘛,甚至还比医生更受人信赖,便无不可地点点头,跟上了他。   ……   走在楼梯间的时候,我们聊了几句后,他扬起温和的眉,随口问道:“那多多呢?不是一直放在你父母那里照顾?”   呃……神特么多多。   不存在的_(:з)∠)_   事实上,连“多多”这个毫无创意的宠物名,都是从亚瑟大叔家里的海豚多多身上剽窃来的;‘我’和父母朋友说多多我养着、至于怎么样,那当然是网上随便找点类似的日常相处段子糊弄糊弄、或者拷贝养它的好闺蜜给我图片视频,发给他们拉倒;亲朋好友一来了就说放在邻居那、邻居串门就说交给了家里……   现在想来,刚毕业的这几个月,‘我’过得还真是颇为艰辛;到处撒谎就算,甚至还差点失业了、耗尽家产,却换来了一只张口就咬我的小猫咪。   “多多给他们养了。”我掰着手给他数,这人挺热爱小动物,要让他放心:“怔怔(家里的拉布拉多)我爸每天牵着、比我还宝贝它;大花和小草快要冬眠了吧?所以我妈可以照顾多多,他们还有一个名额,反正它就没在我这里待过;你知道我特别想要猫的。”   有个兽医当邻居的好处,就是无论家里有几只宠物(真实/虚拟),他都知道;因为我爸妈经常带家里的小动物去做保养,诊所也给打折的~   “嗯,我知道;就是提醒你别忘了注销。”   他走到门前,正要推开,却听到翅膀的扑闪声,神情变得疑惑,自言自语道:“……走之前,我把这孩子放出门了啊?”   啊……刚才忘了把变态鹦鹉放出来了,不会告我状吧。   为了避免被告状,我先发制人,承认错误,戳戳他的背,“我放进去的。因为它太吵了,而且还骂我……”   “女骗子!大屁/眼子!”   “你听。”我无辜地眨眨眼,“又骂我了吧?你好好用心管教管教呗……”   ——这就是我唯一一点不羡慕他的地方了,给我一千万,我也不要养那只破鸟!   “唉呀。”气质平和的青年医生无奈地摇摇头,用钥匙打开门,然后看着被网兜网住、正在通气活蹦乱跳发脾气、用小勾爪子踩门的鹦鹉:“小罗,说了要讲礼貌的,不可以说脏话哦。”   看得出来,罗兰医生也很无奈;但这只鹦鹉本身就是从外面捡来的,什么脏话黑话的,早就学遛了,怎么可能改的掉~~   看见他回来后,小罗先是眼睛发亮,等看到我后,愤愤地用翅膀遮住自己的脸,伸开半翅,大嚷一句:“毛都掉了!恶魔!”   “噗。”我捂住嘴,在它愈加生气的目光中无辜地看向天花板。   罗兰轻轻伸手,就轻松地把那只脾气古怪的小鹦鹉捧了下来;因为个子高,这动作一点都不费劲——天知道我为了把它塞回去跳得有多累。   被放下来后,破鹦鹉两口就啄光了主人手里的食物,接着就开始冲我“嘎嘎嘎”地怪叫;我对它吐了吐舌头,站在罗兰身后做了个鬼脸,然后就看着它像个炮仗一样挥着翅膀冲我飞了过来。   “受死!”它的爪子踩到了我的脸上。   “啊。”我应声倒地,“我死了。”   “嘎嘎嘎!”它怪笑着绕着我飞了几圈,然后得意洋洋地又踩了一爪,才满足地飞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心情不爽地从地上站起来,“我要求下次换个节目;比如我揪着它的那两对翅膀在它耳边大喊投降什么的——我要当反派!这样比较带感!”   “你那样,之后会被他挠哭哦。”   罗兰的眼里含着笑意,他拉着我走到了他的医疗室兼休息室,坐下后,开始给我拆绷带:“其实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的,或者直接去找我……”他审视着包扎的水平,沉吟地道:“药店的医师消毒都不过关呢。”   噫。   我在心里鄙视了下他在这方面的洁癖,“等你回来或者去找你,我血都流光了,会变成木乃伊的——而且是没人帮忙抽干净脑髓,包起来的那种……你知道我的猫仔有多凶吗?它咬了我两口!两口!连当年小草都没这么干。”   “是么?但是小草的脾气很好,我从来没见过性格那么温柔腼腆的草龟呢。每次给它刷壳的时候,它都很乖;你不惹它,它是不会随便生气的。”罗兰不置可否地哼声,修长的手指轻拂过那个浅浅的牙印,“这么深……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呀。”   “不就是喂它东西吃咯。”我咬咬唇,“所以说,它那天肯定是来大姨妈了,超坑人的!”   “小草是雄性吧。”罗兰细心地拆着绷带,没有抬头,而是开始用棉签把新溢出来的血蘸干净。   “嘶……反正被咬的是我……不过,还是你好,不收费,我快穷死了。”我撑着头,没精打采地把脑袋放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看他重新上药:“去药店,绷带都要了我一百块呢,物价越来越高了……”   “又没钱吃饭了?”   “……”   “你要是不介意,今天也和我一起去饭局吧?”他手法轻巧地给我打了个很漂亮的蝴蝶结,“南区的餐厅,客人请宴,米其林三星。不过,还是让我先去看看你的那只心心念念的布偶猫——那么野蛮的猫,要是携带狂躁的基因就不好了。”   他温和地笑着,轻轻拨弄了下自己刚系好的蝴蝶结,还没等我吐槽他的品味,就听见他神色轻松,又随意地换了个话题。   “所以,晚上就说好了?”   他看向我,眸色清漾着淡淡的柔和,抬起手轻抚着我的脸,凑近,缓缓地吸了口气:“佑佑今天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棒呢。”   说着让人听起来很耳熟、但感觉日常奇怪的话,罗兰吻了下我的侧脸,压低声音:“记得要打扮得漂亮点哦,上次那样就可以。”   他看着我,眉眼舒展,温柔地笑了笑。   ………   ……忘了说,罗兰医生,一直在追求‘我’。   而‘我’因为生活拮据要攒钱、经常吃不起下一顿饭,有时候房租都是问题;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其实是想吃顿好的),对他的一些暧昧行为采取了三不原则:不拒绝,不接受,也不主动。   对此,一直按记忆里的剧本,小心翼翼说话行事的我感到……   “自己”有一丢丢的——   渣。 第15章   等一下,别觉得我渣啊!我也很无辜好吧……从头到尾,我都是顺着对方的话——谁知道他永远是这么直球。   不过说真的,这种因位面不同、造成的人生微妙反差;就像是一个偶然的选择、却让原本一条线分岔成两条的人生,还挺有意思。   从小到大,我的异性缘一向都不差。   这可能是因为基因的缘故,跟我本人没什么关系——有句话叫脸是脸,性格是性格;对于自己个性古怪、对事情的关注点总是和别人连不上线这个毛病,我心里也相当清楚。而且,这辈的小孩里,除了我和几个远远远方堂妹外,全是一堆一堆的男孩子;什么表哥表弟堂哥堂兄子侄……如果换个性别代入《红楼梦》的话,估计大观园都塞不下这些欠泪报恩的林哥哥们。   所以我不太喜欢男孩子,因为他们很吵、很闹还特别幼稚;尤其是见惯了那些仗着一张脸能看、就到处骗小姑娘,还理所当然告诉我“男人都这样”的同辈男孩后,我对他们就更加提不起兴趣了。   ——这当然不是说我是弯的,这点我还挺肯定;只不过对于恋爱这回事,介于以上种种原因,我就没什么兴致;该知道的在不该知道的年纪都知道了、不该看的在被迫看到的意外下也都看过了;男女之间那点无聊又没趣儿的事心里有谱,所以也就无所谓和谁交往不交往的,反正被子一盖、大家都一样(这话是我堂哥说的)。   相反,从小到大,我对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倒是好奇心浓厚:比如看了猫咪画册我就想养猫、看了《忠犬八公》我又想要狗;学钢琴画画儿什么的是被逼得有才艺,天/朝家长你懂的;后面能用它们赚钱买游戏才是坚持的动力,而我更感兴趣的却是另有其他——   比如看些古里古怪的书,习得某类这辈子和下辈子都用不到的知识等等……   比如说,此时此刻,虽然我没怎么谈过恋爱,但却知道如何化解这种无形之中的暧昧情愫。那就是——   笑笑就可以了。   因为任何事情,说到底,泰半都是可以被笑容所解决的。   ……   罗兰看着我笑起来的模样,怎么说呢,好像有点高兴、又有些困惑;他顿了顿,捉住我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偏头道:“走吧,先去看猫。”   其实我比较奇怪的有一点:就是他明明是个西方人的长相,连眼睛的颜色都是浅绿带点褚色,轮廓颇深,但行为举止却有种东方人的含蓄和点到即止;就算是处于追求期,也从不带有任何强烈意味,而是走“你知道就好”的风格;最多就是言语的些微暗示、以及一些说是朋友也完全可以的行为。   ——不像是追女孩,更像是“请和我做朋友”。   我觉得……这可能是个人作风和习惯吧。   而且,今天他亲下来的这个动作,其实让我挺意外的。   以前想要表示关心的时候,他最多也是帮忙撩下鬓角的头发、仗着身高摸摸头顶、更多的则是邀请(救济)我一起出去吃饭、顺便让我充当一下他的女伴——要不是他亲口说过关于追求的话题,根据记忆的对比,我想“我”更有可能是个临时的挡箭牌;关于那种的……毕竟他的外貌有点柔和,嗯……   算了,男女的事情,大多都讲究一个心知肚明;反正目前占便宜的是我,再深究起来就不可爱了。   开门之前,我先慎重警告了他一番:“这个家伙很凶,我只是想看看它的眼睛是不是七彩色的,就被咬了第一次;然后就是想确认菊…性别,于是第二次,你也看到伤口了。先告诉你它是公猫崽!不要走我的老路被咬了……这只布偶相当有个性,还是亚种,力气超大,你千万不要随便惹它。”   “不听话拆掉送去回收就好了。”进门后,罗兰倒是漫不经心地垂着眸,带上了检查专用的手套,薄薄的一层,他语气轻松,“换个更乖巧的亚种就没问题。我那里的芯片很多,躯体也有几个;又不是真的动物,没什么好在意的。”   你是兽医嘛,你说得当然轻巧。   我鼓起脸,开灯后,就看见他大步朝笼子那里走去。   到了地方,罗兰先是有些惊讶地说了句“原来你的工资都用来买猫笼了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就蹲了下去,动作轻巧地打开笼子,小心地将猫咪从第二层抱了出来。   “看上去是个听话的孩子呢。”他轻抚着猫咪的头,被对方撇开后,有些惊讶地道:“很烈的性格。”   “是吧?而且它又睡着了。”我支着头坐在一边,看他正准备用小手电掀开布偶猫的眼皮,沉静投入……还没来得及制止,就见他突然紧急地稍微后仰!   他前面的衣领被挠穿了。   “……真凶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从他破破烂烂的前襟抱过猫,泄愤似的揉揉它的脑袋,“还是等它不认生——咦,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我回想了片刻,“……芯片记录过程完成后,再给它做检查吧。我怕它把你也给挠了,万一是手这种对医生而言超级重要的部位,我拿什么赔偿你啊……”   “不要紧的,再说,佑佑你又没钱,怎么赔偿我?不然把自己赔给我怎么样?”   罗兰淡笑着摇摇头,看样子倒没有多生气,还有心思开玩笑,估计是习惯被小动物动手动脚了。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而这并不是我造成的,是猫),敛起英挺的眉毛:“幸好我反应速度比正常人快一点。不然这会你该着急的不是手、而是急着叫救护车——它是冲着我的胸前攻击的,亚种的力度……心肺大出血可不是开玩笑。”他想了想,还是向我建议道:“我就不检查了,你干脆换一只吧。这个可能是军用的动物、或者被改装过了——警惕性太强,不适合家养。你直接退给卖你的人、让他去注销就行。”   “可是……它长得这么好看。”我颇有些不舍地用下巴蹭了蹭正用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我的猫咪,“这可是布偶猫呢,别小看它——亚种也不好买的。你看,”我举起它粉粉的肉垫,“会不会是被吓到了,才会下意识攻击?这会也没发脾气……啊呀,还舔我了!人生头一回~!”   见它歪了歪头,软乎乎地用小舌头轻轻舔舐了下我的手背,乖巧地“喵呜”了一声;我特别高兴地把它举到自己的面前:“哇,你的芯片终于开始识别我了吗?!我是主人,你可以叫我佑佑…哦对你不会说话来着,”我蹭蹭它的小脸蛋,而惊奇的是,它竟然没有反抗,一双形状好看的猫瞳水汪汪地看着我:“这会好乖啊,罗兰,你也来摸摸……这个是罗兰哥哥,嗯,隔壁那只脑子有坑天天挠我的鹦鹉就是他的宠物。哪天给你们互相介绍……唉算了还是别了,我怕你们会互殴。”   看着罗兰有些无奈的神色,我无视之,继续蹭,“这就算已经接受我了吧?今天真是又惊又喜……!对了,给你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要朗朗上口的。”   我陷入自己的思绪,投入地想着:“家里的动物,我爸妈从来不让我起名字;表哥他们也是拒绝……不然叫咪咪?球球?多多?好像都不喜欢,那……”   “小王!王霸之气的王……”   我心血来潮,热烈地试问道:“这个怎么样?!”   ……   “所以,还是换一个吧。”   重新回到自己的家、这会正给我脖子上药的罗兰医生一边用酒精浇着伤口,再用药膏盖住。   他忍着笑,又像是有点认真地说,“脾气不太好、不能控制自己,还特别敏感——这个亚种究竟是怎么被生产出来的?即使是军用也有点太过头了呢。”   “嗯……”我闷闷地点点头,“它不喜欢这个名字,大概。”   “……正常人、不,正常的生物都不会喜欢的。”罗兰顿了顿,点了下我的眉心。   “所以你也有错,以后记得不要乱取名字了。猫和水生动物可不一样,它们想来都很注重自己的称谓。”   罗兰一本正经地科普:“别以为小动物听不懂你说话,很多宠物都很爱面子;你吵它吵多了,还会抑郁呢。我一个顾客家里的雪纳瑞之所以生病——心理疾病,就是因为嫌主人给它剪的刘海太丑了,女朋友不要它,让它自尊尽失——所以关于尊严这方面,需要更加注意。”   “哦……”我受教地点头。   “不说别的,单论起外貌,那只布偶的确可以排在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猫科动物的前三名——瞎取名字就有点过分了,佑佑,你要反省哦。”   “可是我挺认真的,”我强调:“再说,你取名字的水平也一般般啊。自己叫罗兰,给鹦鹉就叫小罗——”   “我是经过了小罗的允许、才那么叫它的。”   “那就说明它没品位。”   “嗯,没错。”   切……下次听到罗兰医生说这种话绝对要录音,然后天天给那只破鸟放,让它得意!!!   “好吧,反省反省。”   我垂下头,安静了三秒,然后抬起来:“反省完毕!咱们去吃饭吧?”   “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把它退回去?”   “晚几天。”我随口应付,寻思好不容易有只布偶、还为它吃了那么多苦,再怎么着也要留一段时间再说。我站起身,准备去换衣服,却见罗兰朝我勾了勾手、示意我凑过去听。   我好奇地弯下腰,只听他不紧不慢地,像是和我分享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秘密般,和煦地道:“根本就没有多多吧;我用街区的记录册查过了,嗯?”   “………”   我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他回以一笑,“所以快点送走,明白了吗?”   “………”   想到我爸妈自从认识罗兰后,经常带着大花和小草去他诊所那给它们俩磨爪子,洗外壳、尤其是上面的青苔和偶尔晒太阳过度、有点泛白的花斑,听家人说那里的设备和服务非常到位……而他,却能若无其事地经常听“我”提起那只不存在的仓鼠,甚至在刚才还刻意问它好不好……   我有些无言,“切”了一声后,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向这个腹黑的邻居交代真实的想法:“没尝试被它划破脸之前,我是不会把它送回去的——光是卖给我的人坑我的赔偿费都有一大笔呢,退了就太可惜了。”   “所以重点是钱?”   “……不,重点还是猫。我超喜欢布偶的,不会随便交出去!哪怕纯观赏我也乐意。不就是少摸摸么,也不会掉块肉(不如说摸多了才会);反正它自己会吃东西上厕所。”   “……原来是舍不得猫啊。”他轻抚着我手上的纱布,叹了口气,“那随你吧,不过下次再找我包扎的话,我要收费喽?” 第16章   处理好伤口后,我回家,也没急着换衣服,而是坐在猫咪笼子的面前,把受伤的勋章伸到笼前,试图让它忏悔。   “你咬的。”我义正言辞,“超级疼!倒酒精那会我感觉手跟油锅里的煎饼一样!!知道自己错了吗?”   猫(不理会):坐在笼子的一角,安静地舔爪子。   “书上说要让宠物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最好办法,就是惩罚机制……”我四处扫望着明亮的室内,看看有什么可以用的惩罚道具:“除了芯片外和普通动物没有区别…也就是说体罚奏效?——隔着笼子揍一顿会不会听话点?算了,这个好像违法;而且它生气了说不定会随时反过来揍我,下一个下一个;不给吃的?可是它能喂食自己啊,可恶!——厕所锁起来让它憋到承认错误?……呃,万一它随地失禁、那我会被熏死,猫粮也不是白喂的……那到底要怎么办,一不高兴就咬人…你莫非是个假亚种猫?不是说亚种有芯片控制都很听话的么……”我忍了半天,还是从笼子里把它抱了出来,让它踩在我的腿间,盯着它的无辜美瞳:“大哥,求求了,请你听话,别咬人,我还想把你抱出去炫耀呢——你知道你特别适合炫耀吗?明明长这么可爱,难道还想被分解回到冰冷的实验室?那里可没有这么漂亮的家……”   它任凭我帮它按摩肉垫,半眯着眼,不吱声地享受着。   我躺平在地板上,举起小猫咪:“那就说好了,不咬人?”   没回应。   “其实你也挺乖的。”见它也没有反抗我的动作,我点头,自我安慰:“你咬了我三次,有两次都是因为名字;还有一次是正常体检——那这样好了:名字延后,你暂时就叫小猫咪,等我找朋友集思广益一下你再自己选,我承认自己不太会取名。罗兰他说的也对,漂亮的孩子就该有个好听的名字……”   它突然很轻地咕噜了一声,歪着头,像是打量着我;后脚抬了抬。   “体检能不做也就是不做了;反正又不是真猫——只有芯片出问题才会生病对吧?也不错,省了一大笔绝育费,而且不用担心你翘家跑去欺负别的小猫咪。”   我继续讲道理:“只要你不咬我、不抓我、不欺负我、不捣乱……好好相处五年十年的,绝对没问题。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脾气好、还有喜欢猫咪了——你运气不错,能遇到我这么好的主人要珍惜!知道吗,珍惜我!”   “诶,对了,这会家里没人,我偷偷问你句话,一定要诚实回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想到了件从见到它起、就令我怀疑的事;我正了正表情,寻思既然连穿越都有了,那么……   我将它放到地上,竖起背,和面对着我、弯起两条小短腿坐着、尾巴偶尔摇动的布偶猫说:   “你其实是人类吧?或者是像电影里一样——被使了魔法的猫咪?只不过目前变不了身;做过什么可怕的人体实验——”   我对上它宝石般的圆眼睛,深深呼了口气,命令自己身体放松,端正态度,单膝跪地:“嗯,平行时空交换什么的,实不相瞒我对这个也很熟悉……说来我们的情况很类似,虽然没变成土豪让人有点悲伤,但不至于像你混得这么惨,居然变成了猫!说吧,我能承受。”   布偶猫纯真地望着我。   “我知道猫不能说人类的语言;那你……就用肉垫、不对,用爪爪,我不介意的。”   我从旁边的书桌上抽了张纸,还有排平时画画用的水性笔,统一推了过去,“有什么想表达的:选紫色代表‘我需要帮忙’、蓝色代表‘海阔天空看开了’、绿色代表‘这样就很好’、红色代表‘我还记得家,请帮我回家’、黑色代表‘没想好能不能信任你,让我再考虑一下’……”见它无动于衷,我想起来它好像不能打开笔盖,理解它可能陷入要手写的思维误区了,于是立刻道:“不用写,挑一只或者几只表达就行。都是天涯沦落人;虽然我挺想养你的,可要是你想回家的话,我也会尽量帮你……”   它动了。   我怀着‘神啊,居然真的有这么奇妙的事情’的心情,一眼不眨地看着它晃尾巴在地板上啪了下、然后迈出脚,踩到了那张白纸中间。   期待——   它立了起来。   持续期待———   它正对着白纸,竖起了猫尾巴。   暴风期待—————   它尿了。   我:………   ———   “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听着我无奈地形容下午的遭遇,一同坐在餐桌的女人半捂着嘴,但眼角都笑出了泪,“……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小可爱!”   气质娴淑的女性轻轻擦拭着眼角,动作优雅:“我上一次接触到亚种还是十来岁的时候;这么说,现在的亚种机能已经能够识别到这种地步了?”她端起餐桌上的白骨瓷杯,轻抿了口香茗,“说的我都心动想养一只了呢。”   “得了,亲爱的。”坐在她旁边,穿着身潇洒休闲的手工定制西装、整个人显露出一种沉稳和儒雅的成熟男人笑了笑:“家里的那群令人头痛的孩子,还不够让你手忙脚乱的?”   “也是呢。”面前的女士微微一笑,“因为佑佑说的太有趣了嘛。”   坐在我和罗兰对面的,就是下午罗兰说的饭局主人公——他所就职的那家诊所的大客户,出身良好的奥索恩夫妇。   而我们此刻所在的餐厅,则是家装潢华丽,倾向于洛可可风格的用餐场所——无论是弧面过渡墙与柱的支撑、还是细腻花哨的壁画装饰;轻扬舒缓的小提琴从对角的表演台蔓延到所有角落、表演者红唇礼服,嘴角勾着一抹礼节的笑;奢靡的室内布景和心照不宣的昏暗气氛,都很适合这个场景。   不过在我看来,就是东西都挺好吃的这点不错,就够了。   提前十分钟到的我听罗兰大致介绍了一下他和这两位大主顾的认识经过;无非也是充满了某种弯弯曲曲命运的偶然——说是路人开的车不小心撞到了某只离家出走的兔子、而肇事者却完全没发现一样、开着车就走人了。他给兔子处理好伤口,就送它去了动物所,付费后自行离开。   可没过两天,这对夫妇就亲自上门道谢;罗兰有点惊讶于被打扮得像个礼物的小兔子脖子上,竟然挂了那么重的祖母绿花园石,稍稍建议可以减轻它的负担,宠物的逆反心也不会那么重。   事实证明,他的话很奏效;以前的家庭兽医大概不太敢直言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从此,奥索恩夫妇就成了他忠实的客户。   ……   对我来说,这种社会聚餐从小到大参加的不要太少;不用说家里那群表哥堂兄的亲戚、爸妈也经常带我去这种饭局,而我的作用,大概就是充当开场的突破口、和尴尬时的破冰器。   唯一的技巧只有一点——保持文静和礼貌,然后讲话看场合就好。   如果是晚辈场合的话,敬完酒就可以安静地吃吃吃,顺便点头称是即可;而作为临时伴侣的场合,适当的幽默发挥后,也可以闭嘴了。   ——因为人家需要的只是一个捧哏的陪同者,而不是夜店女王。   在不合适的场合过多地展现自我……除了电视剧以外、没人需要这种喜剧性的效果;说起关于布偶猫的事,也是出于对方很好奇我的手为什么会比粽子包的还紧、顺便活跃气氛而已。   等目的达到后,我就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高大上餐品,听他们聊着行业密谈,对于八卦和事业爱听不听;但嘴角的笑容和提琴手相当一致。   ……   其实每次出来到这种地方吃饭的时候,我都很羡慕能找到此类高级餐厅打工(说不定还是长期工)的人才——时薪高、环境好就不用说;等结束后,还能尝尝平时光是想像消费一下、心就会痛的昂贵料理,多棒啊。   然而这种地方最可恶的一点,却是要求技术必须过硬,非专业不要。   至于业余的、还是自寻凉快去吧。   我的家人虽然很疼爱我,但同样,也都相当信奉“不自立不成材”的卡耐基呕吐成人法则。从小就强迫我学了一堆没什么用的才艺,说是能开阔视野;等我会画第一笔后就赶我去实践,挣几个子——倒不是家庭困难,而是想让我知道在社会上混有多艰辛,以此来磨练我的意志。我爸妈不太在意我的成绩,他们看重的是人品、是心性,反正自强独立最要紧。   所以从小,我就参加了很多没啥意义的实践活动,在成长的过程中,对于各种人际交往和很多行业最浅薄的规则也算是烂熟于心。靠着基因决定的外貌和习惯锻炼的见人说鬼话,大部分时候,我还是能凭靠这些偷懒、顺风顺水。   大二之后,连学费都是我自己打工挣的。   我的工作,也是靠着面试的口才、勉强打败了笔试排在我前面几名的竞争对手,得了个能混吃等死的岗位。因为我这个人基本没什么上进心,加上一路成长见过的花花世界、以及太早带我认识到成人社会有多无聊的几个哥哥打下的消极基础,让人实在提不起劲去投入。对物质的东西,我向来秉承“有钱就买”、“没钱看看得了”的良好心态,也就无所谓时下流行的拼搏人生了。   除非偶尔想要什么手头又紧,就会去当个兼职家教,或者打份零工……年轻的消费欲望就可以自我满足。   但就算过得再佛系,同样的付出得到不一样的回报还是很让人心动……   我品尝着菜单上一份几千块的菜肴,不禁想到几天前,在猫街的那家合影咖啡屋;那里勉勉强强还能让人吃饱,可和那里相比的话——   在这,我的工资也只够点两道凉菜、就彻底不会发光发热了。   ……所以要是能在这里打工就好了啊啊啊。   ——没错,我的愿望就是这么浅薄。   我半托着腮,眼露憧憬地看着站在小舞台中央,专心拉琴的小姐姐,听着这曲《rose,rose》,忍不住畅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她一样福运当头,成为这种高级餐厅的报到常客——   不是当来消费的冤大头、而是在这么优雅的环境里轻松赚高薪,顺便从琴音里辨别她学了多少年——尾调处理真的很优美诶!   “佑佑也很喜欢这里的音乐吗?”   在我走神的间隙,奥索恩夫人,这位相貌雍容、衣着华贵的女士轻抿着唇,推开面前的餐品,擦拭了下唇角,然后微笑着看向我:“上次的演奏我不喜欢,就建议主管换了一个;现在看来……新人还不错。”   她随手招了招,从开餐到现在一直侍候在旁的服务生立刻走过来,他微弯下腰,笑容和煦,谦卑而不失自然地问:“夫人,您有什么要求吗?”   “她的音乐很令人满意,请替我传达。”   “好的,夫人。感谢您的慷慨。”侍从行了个礼,对着其他人浅浅一点头,离开了这桌。   ……看看,还有小费呢!   我更加羡慕了;像这种常客,随便出手的额度肯定不低,有时候想看顾客在某家餐厅的身份和地位如何——只需要看服务生弯腰的动作就行了。   不是头弯得越低,就代表顾客越受到重视——这里面有一系列需要讲究的步骤和要求,几个小时根本讲不完。我也曾经在这种地方当过服务生,是同学家里开的餐厅;早期招不到合适的人,让我去帮忙拉人气。而比较让人无语的是,她找我是和她一起端盘子、但乐手还是特招了旁边音乐名校的优秀毕业生;等经营起来后,又把人家给踢了,换了个更有资历的。   生意人,就是这么现实啊。   没过一会,在气氛很好的时候,餐厅晚上领班的负责主管就带着小提琴手走了过来。   罗兰正在温和地讲解着关于袋狼的饲养方法,其余人饶有兴趣地听着,而我边听边吃餐后甜点牛奶布丁,顺便喝着新鲜的覆盆子果酒。   “打扰了。”在主管热情的一番介绍下,穿着鲜红的收腰晚礼服的提琴手小姐姐扬起迷人的微笑,就站在那里、给我们演奏起了一曲巴赫的经典之作。   她的琴拉得很优美,旋律矜持而柔和,带着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息,能够让人非常投入地听下去。   然而……   在她演奏的这段时间,奥索恩夫人还是温言和人交流着自己养宠的感想;讲述罗兰上次教会她后,自己是如何与家里的鳄鱼小可爱耐心交流的过程、她还时不时接受来自丈夫的打趣——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耳边的乐曲,十分自若地谈笑。   一曲结束,音乐停了。   “嗯?”奥索恩夫人矜持地偏头,“我有说可以停吗?”   “非常抱歉。”抱着琴的女生对她深鞠一躬,然后音乐声继续响了起来。 第17章   我听见巴赫的《谐谑曲》渐渐从欢乐变成了悲乐,里面还带着一种被人当众羞辱的难堪……   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挖着酸奶吃,我暗自观察了片刻:发现其余人还是面色如常——罗兰平静地听着趣谈,而对面的夫妻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该说该笑一如既往。   ……算了算了,收回前言;我不要在这里打工——被人当众侮辱的感觉肯定很糟糕。   ……   一曲又一曲、从巴赫到帕尔曼,等听到了第五个失误音后,我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失陪一下,我想去卫生间。”   我皱着眉,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自己袖子上沾到的酸奶。   “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奥索恩夫人遮唇一笑,冲我友好地眨眼,“快去吧,”她顿了顿,依然没有转头,“演奏的也很好,辛苦了呢。”   听到她的这句话,红裙提琴手朝这边轻轻躬身,退了下去。   ———   “可怕。”   我对着镜子做了个口型。   ——以前的话,也没少看到过这种场面,不过大多都是祖国式现场冲击;撕得再火热,也是熟悉的黑发黑眼。   但这次,看着金发碧眼的老外谈笑风生间折腾人……有点《唐顿庄园》的感觉了都。   不过,我并不好奇这是奥索恩夫人的性格如此、还是她和那个小姐姐有什么旧怨;反正我只是晚上没钱、所以过来蹭饭吃而已。   不干我事。   我对着装修奢华的水龙头冲洗着袖口,然后加了点香波,很快,薄薄一层的泡袖就又变干净了。   整理好裙子上的褶皱,我推开门,走了几步,又速度地藏到某个鎏金浮雕柱的后面。   ……简直啦。   我看到,刚才被当面羞辱、也很有涵养,忍耐演奏完的妹子,这会正楚楚可怜地被奥索恩夫人的丈夫——奥索恩先生搂在怀里,轻声细哄,就在隔壁的小走廊……   说错了;这里不是《唐顿庄园》,而是有钱人版《绝望的主妇》!   啧啧啧,果然贵圈真乱。   就像不好奇刚刚是怎么回事(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会,我也完全不想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想赶紧回去,把才喝没两口的新鲜覆盆子莓果酒喝光光——据说是当日空运调配,酸酸甜甜,后味十足的!   但两个大活人伫在必经的出口……就算仗着人少没什么人经过,也让人有点为难了。   不能换个地方上演莎士比亚剧吗???   我要过啊,两位朋友。   我叹了口气,重新扯开为了礼貌卷起来的湿袖子,乘着有空等它晾干;发了会呆,又慢悠悠地、从站姿变成了坐姿,双腿撑在地上,无聊地半支着头——   这个视角,正好可以看到吊挂在一楼大厅耀眼璀璨、层层叠叠的天然水晶灯。   不知道这么一堆真水晶,又磨成这么刁钻的形状,大概要多少成本呢_(:з)∠)_   ……   快要睡着的时候,我甩甩头,打了个哈欠,从地上站起来。   随便拍拍背后裙子上的自带蝴蝶结,弄掉上面的灰尘;我琢磨着该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可刚抬起头,我就看见——那位奥索恩先生站在我面前。   ……   他微微屈膝,俯身,望着我,眼里含笑。   “小家伙,你是在这里睡觉?”   小你妹……我都超过二十了好么。   实话实说,这个信息量挺多先生的确长得不错;看上去大概也就是刚过三十的年纪——穿着讲究、仪表优雅,气质成熟;带着一股上流社会的人特有的傲然,但又被他绅士的表现所遮掩。   但是……   “您好。”我礼貌地对他点头,“卫生间左拐就到了,我先失陪。”   “呵。”他看着我,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颇为玩味地道:“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谢谢。”我继续礼貌地回道:“我也觉得。而且刚才,您夫人也这么觉得——很荣幸了。”   可惜,我客气的回答并没有让对方领会到我的意思;他面带从容的笑意,拉住我的胳膊,高大的身躯俯下来,轻轻在我手背上一吻。   薄唇贴在骨节间,那种微热的呼吸,让我很想顺便盖住他的整张脸,像梅超风一样酷炫地按到柱子上、给他来那么一下。   不过想想缝骨费我大概出不起,也就作罢。   在他亲完后,我收回手,大大方方地在裤腿左侧当着他的面蹭干净,然后礼貌地问:“您还有事儿吗?”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祖母绿的眼里笑意更明显;“当然没有了,小可爱……请吧。”他伸出手,微微倾身,语气柔和:“我们一起回去。”   话正说着,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从手上变出了一张烫金的名片,一副不言而喻的表情,向我递了过来——上面只有一行漂亮的手写体:名字,外加手机号码。   呵呵,您这是约/炮必备工具?   我宁愿他先砸我一堆钱,表现下高富帅有钱人的态度;而不是拿这种毫无价值的东西调情。   没有用的。   我无所谓地接过,在途径第二个垃圾桶、对方背着我朝前走的时候,随手就扔了进去。   不过他们夫妻还挺像;称呼别人都叫小可爱吗?   嗯,这个嗜好倒是挺友善的。   ……   二楼的餐厅到了集体表演的时刻,响起了罗伯特邦菲利奥的一首经典翻吹《Wish You Come To See Me》,这让我心情变得愉快了起来。   虽然我自小就被锻炼得神经很粗,承受能力也挺强;但乍然接受这么多新事物,其实也有点恐惧。——而熟悉的音乐就是最好的慰藉了。   所以我比较感谢的有一点:就是这个世界的大多事物、并没有都变成自己面目全非的陌生模样。   香草、焦糖可可、朗姆酒的气味从隔壁的餐厅弥漫了过来;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奥索恩先生的问题,决定待会再吃一支柑橘壳的奶油冰淇淋,淋上坚果碎和桃酱,再浇点椰汁——这里的果酒和甜点都很正,除了贵、还有让人长胖之外,没什么别的缺点。   我低头走着,在心里琢磨小姐姐刚才的琴艺,换角度看自己能不能演奏到位——   然而,可能是回忆当年小提琴三级考得到底是什么曲子实在想不起来……   对久远的事走神太过、不小心,我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说了声“不好意思”后,我绕开面前的人,准备换个方向走。   可奥索恩先生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似乎遇见了什么熟人;我觉得,这很不错。   于是我继续绕过他,接着走我的路。   紧接着……我就被对方一把揽到了身边。   ……乔倪玛,就算是看在罗兰医生和我没你有钱有势的份上,人的忍耐性也是有限度的好不好。   拒绝被人渣碰,这次可是底线了!   我在他自若地和刚巧碰见的生意伙伴闲聊、在对方心照不宣的笑容中;也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甜美笑容,散漫的眸色一变,开始状作认真倾听他们的闲聊。   ……   对面那个被我不小心撞到、面容英俊的金发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眸意更深;还趁人不注意,朝我眨了下淡金色的眼眸——   呵呵,果然。   冲着他刚才的笑,我就知道这是个同样的货色。   于是,在他们对话的全过程,我就一直一眼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位俊美的……大概是希腊人的小伙子。   无论他说什么,我都默默专注地望着他、崇拜地点头或摇头;不理会肩上的手越来越紧——我很少利用皮囊的优势;虽然很好使,但后续麻烦也多,不如嘴贱来得方便。   而且我性格这么奇怪,一旦谁和我交往,却发现意中人脑子有坑……那不是让人很为难吗?   但这位沾花惹草的风流先生真的……   把我给惹、烦、了。   ……   终于,当对方再次“不经意”地请问我的芳名后,对话便也进行不下去了。   我有点后悔刚才随便扔了那张名片、不然这会就能顺手在背面写上自己的联络方式,目的轻松达到,还省了个过程——于是我拿出下午给猫咪做选择题时带的笔,在金发青年伸出来的手心间,俯身,颇为认真地写了个经常在朋友圈发广告的微商号……   我合上他的手,对他单纯地羞涩一笑;得到了对方亲切又热切的回应——   一个贴手吻。   而位置,刚好就是不久前被我擦过的地方。   大概是在我自我介绍是“奥索恩先生的朋友带来见朋友的一位朋友”后,花花公子就不再好意思当作自己有立场、对我和他的友人交换联系方式的行为指手画脚。   他一副很有涵养地耐心等我们交流完后,打完招呼、就揽着我离开了。   ……   “有趣吗?”我合上笔帽,语气依旧很文明礼貌,“您再继续搂着我,我会让这件事变得更有趣。”   奥索恩先生静静地听我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扯起嘴角:“你真是……很有意思。”   嗯嗯,我知道的。   他闲散一笑,颇为潇洒地放开了手,“独出心裁?也不错。”   呵呵,霸道总裁?   真辣鸡。   我面色坦然地冲他摊手,耸耸肩,自顾自地走向预定的目的地。   ……   可还没等我走几步,刚才那个金色卷发、皮肤白皙的年轻人却再次微喘着气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眨着浅金色的长睫毛,神色无辜、又带着点茫然地问:“呼……总算找到了!佑佑小姐,你是不是给错我号码了?我刚搜到的是一个男人啊。”   他举着手机上朋友圈的壮阳酒宣传图,“这个应该不是你……奇怪……”   &&&&&   我很认真地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金发碧眼、穿着身内衬白衫打底的阿玛尼秋款、左手的袖子被撩到手臂一半的高瘦男人,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   我微歪起头,疑惑地望着他。   他回了我一个同样的表情。   “我没给错。”想了想,我道:“卖…酒的,对吧?”   见他点头,我也跟着友善地点头,“我家就经营这个呢,标成男性是为了方便——这个酒的效果还不错,你可以买买试试~”   “噗。”   没等金发青年回答,旁边的奥索恩先生就单手握拳,抵着嘴无言地笑了出来。   “是这样么。”   对方颇有些怀疑、但又莫名地摆出一副脸微红、不太好意思的神情:“呃……才刚见面,这也太热情了。”他小声嘀咕,“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样了?暗示的也太夸……”   啊?我暗示什么了???   哦,壮阳…等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稍一联想,我就被他的脑补能力给雷得头疼——这算不算弄巧成拙?我只是单纯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在装傻而已……   ——为什么,不论和男人这种生物说什么、对方总能联想到一些奇奇怪挂的事情呢?!   我无言地道,“那个……”   话音未落、站在二楼走廊的我们,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动!   像是什么重物从上方坠落而下的声音——大概是类似于上百个玻璃器皿同时炸碎、加上体积可观的其他物什——从而连整个廊道、都被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我扶着金蛇头装饰的横栏,踮起脚望向一楼的大厅,然后惊讶地睁大眼:“水晶灯………掉下来了?”   怎么回事?!   那扇我刚才还在想全是原石打磨水晶、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的圆柱状六面体装饰集成的大吊灯,上一秒正熠熠生辉地发着明亮的璀璨光芒、这会就已经在一楼的观演台上碎了个干净!   一抹殷红的血流,从碎裂的吊灯间缓缓地流淌而出,染红了原本透明无暇的晶面。   仿佛一朵还未曾盛开、就衰败了的玫瑰。   ……   周围在落灯的那刻就开始喧闹起来,原本平静优雅的环境变得嘈杂凌乱;我皱着眉,在旁人窃窃私语的时候,拿出手机、拉伸镜头,对着那里看了一会;我发现……   从这里的高视角,可以看出:那个水晶吊灯的支撑物是被人工横割断裂的。   谋杀?   我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把手机放回口袋。   奥索恩先生和金发青年已经在和立刻赶来的餐厅相关负责人、询问起了事情的经过。而其他客人——无论是衣容华贵还是普通,各个神情都不算太好;有的和前者一样问话,有的则是在胸口画十字,小声地默念着祷词。即便是从二楼这里,也能闻到那股顷刻便盖过了美食香酒的浓腥气味;那是血的味道。   我安静地趴在蛇头栏的旁边,顺着它冰冷的目光,能看到那堆已经不成形的碎晶;想着刚才的那个小姐姐是不是也在里面。   她的手很漂亮,长而纤细,指甲带着淡淡的粉色。但她没有像时下爱美的女孩子那样去做美甲、或者涂指甲油;因为拉琴需要经常修剪手指,而且颜色也会影响到投入度。   我默不作声地发着呆,看一楼的客人被餐厅的管理小心地疏散到其他地方,几个餐厅安保守着门、清洁人员正在处理那片已经被划出一道标线的区域。   唉……飞来的横祸。   对了,罗兰医生呢?   我仔细地找了找,才发现——他正在给一些从灯下被人拖出来的幸存重伤患者做急救;除了几个零星的服务员在帮忙外、其他人无论是站是坐,离他们的距离都不算近——大概是担心另几盏也会突然从附近掉下来。而奥索恩夫人则是站在出口的附近,和许多希望能立即离开的人一样、与餐厅员工争辩着什么。   人手似乎不太够……那就去帮个忙吧。   我正这么想着,却看到正堵着门、好声好气地和那些想要离开的人解释“要等警察来了再处理”的安保神色一凛,警惕地望着四周。   可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有所动作,伴随着一阵清脆的连发枪响,安保们便直直地应声倒下了去。   ………   看到有黑色的枪洞指向二楼这边的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即抱起头蹲身,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背后的人却像是没搞清楚状况一般、依旧大声嚷着“怎么回事?!”、“这次又是在搞些什么狗屎?”,紧接着——   他就再也不会说话了。   看见一丝红色的液体沿着斜坡、从二楼的栏阶自由落体,路过我的脚边,我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将鞋子朝内挪了挪,使它不至于沾到地面流过的血。   “都下来。”   很简单的三个字,可当它是从那个脸上带着冷笑、手持中距枪械的魁梧男性嘴里说出口时,没人愿意冒着危险、拒绝这个要求。   ……   二楼的客人纷纷举起手,顺着盘旋楼梯,默默地走到了一楼;没有任何人发出抗议的声音。   几个身材同样健壮、古铜色皮肤,看上去就像是亡命歹徒的高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也许是从门口、也许是角落;大厅里开始蔓延出一种死寂,无论是顾客还是员工,都各自低着头,一语不发,核心人物顺从地让匪徒把自己从后面将双手绑了起来。   连刚才有几个趾高气扬、大声抗议的人,此刻也悄无声息了。   呵呵哒……   我心里又谢谢了一遍罗兰的邀请,但看到作为医生的他也被一个肌肉男绑起来后,还是有一丢的同情——   不过我更同情的人,是自己。   我家里还有一只连上厕所都找不到位置、只会在白纸上尿尿的小猫咪需要照顾呢TAT   领头的暴/力绑匪看上去不像是个冲动的人,他放完冷枪和热枪、就不再施加这些故意示威的行为;而是双手抱臂,冷淡地等待等手下完成工作。   把各人都绑好后,他派了几个下属守着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然后拿起枪,对着餐厅经理的太阳穴、还算是和蔼可亲地问:   “哪位是奥索恩太太?——听说她今天晚上屈尊降临、就在你们这家饭店吃饭;把她给老子指出来。”   餐厅的经理看上去像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平静地点点头;鼻梁上架着的茶色眼镜、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了下,和对方示意自己被捆起来的双手。   领头会意地让人帮他解开、然后枪抵得更深:“现在。”   其余人皆是屛住呼吸、观看着这一幕——   “那位坐在紫色风铃桌布旁的女士,就是奥索恩太……”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被那个面容冷酷的男人一脚踢到了玻璃碎渣里。   乌合之众无需指令,便举着枪、了结了这位经理的生命。   我听见一声不算小的泣声、很快,它就变得微弱了下来。   ……   穿着马靴的领头大步走向奥索恩夫人,我朝奥索恩先生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表情……怎么说呢,有些太过于冷静和考究,完全不像是个妻子即将被人伤害的丈夫;又带着些微关切的神色、反倒是让人觉得看不透他真实的想法。   奥索恩夫人被那个凶残的男人扯着长发硬生生拽到了大厅的中心,她鸢紫色的丝绸外衣被蹂得变形、眼角带着湿痕、但语气却十分镇定:“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男人的嘴角带着一抹嘲笑,大手不知轻重地捏住她的下巴,轻佻道:“老子想干的有很多……不过,我们先来解决奥盟贝兹水手的那件事好了……啧,看看看看,您这不是想起来了么;”见对方突然变得僵硬、但依旧努力试图保持冷静的模样,他冷哼:“你们这些肮脏的狗屎大家族,少他妈跟老子废话,现在就给你男人联系、让他准备好三千万通货币、给老子连滚带爬地过来赎人!不然……”他环顾了一圈所有在场的人,“敢和警察支吾一个字,这些人全都得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个被备用杀鸡儆猴、穿着华贵的人就被丢到了附近,几把黑黢黢的枪口有意射偏;见他们不住地发抖、而不似之前的气定闲神,甚至还有个人让现场充满了一股尿骚味;那些手下粗鲁又幸灾乐祸大笑了起来。边说脏话边评论着:   “看看,竟然尿裤子了!这个满脸雀斑的小白脸!”   “哈哈哈,是不是想哭着回家找妈妈啊?他奶奶的,真恶心!谁去搜瓶香水往他头上去去味儿……”   但他们显然很知道分寸:谁能杀、谁又不能碰——他们割掉了吊灯的钢绳,来了场血腥的开局、直接震慑了所有人;又毫无留情、冷血地杀死了餐厅的经理;可对于真正不能得罪的人,也只是戏弄加侮辱,连奥索恩夫人也不过是小小的施以惩戒和威胁……   而那些人却死了。   看了一圈,我也没看到那个拉提琴的姑娘、以及去卫生间时,一个给我指了路的温柔的服务生。   ……   我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前两天的时候,我还觉得世界融合很奇妙、好多不同发色和眼珠的人走在大街上很新奇、小动物很可爱——可在经历了这件不知道还有没有命以后回忆的事情后,突然又觉得,还是天/朝的治安最好了。   奥索恩夫人大概从生下来至今为止,都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侮辱;她的面色涨得通红,比起胁迫、更多的是被人用语言和行为大肆伤害的耻辱;她颤抖着手,想要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机,能看出她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镇定。   我觉得她笑起来的模样挺可亲的,而本人也很高雅、很有气质,虽然刚才那件乌龙事让我有些无言,可此刻看到她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把这群人猛捶了一遍、顺便祈祷警察叔叔快点出现,让他们吃几百年的大牢。   可她刚播出号码,站在她身旁的一个年轻绑匪就突然道:“不对啊……老大,我是上午就在这里等着的;我记得这女人今天晚上是和别人一起来的呢!”   “什么?”领头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么?”   “确定!她当时正好就坐在我附近,虽然隔着雅间的屏风,但我记得有四个人;里面会不会就有她的丈夫……”   啊哦。   我偷偷地看了看奥索恩先生;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显得很冷淡——这让我不紧有些佩服他高超的心理素质了;这种时候还能临危不乱,难怪彩旗飘飘……呸,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果然,当那个年轻人说完后,奥索恩夫人的面容一僵,她试图反驳,然而却被人一把按在了洒满葡萄酒的桌子上,掐着脖子:“说,是谁?”   奥索恩夫人慌乱地摇头,“他没来,是我约的医生和朋友……”   “……”   我心跳了一下——不是吧,罗兰医生他对你那么礼貌,你要把罗兰供出来?!   “……还有个小姑娘,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的丈夫没来。不信你问服务生便可……”   我:……姐姐诶!我纯粹路人甲好吗?!咱们不带这样的!   你干脆杀了我吧。 第18章   在以前, 我一直以为每当白天降临、修仙修得头晕脑胀的我赌咒发誓自己下回绝对要爱惜生命、打死都不熬夜才算是我最最最惜命的时刻, 然而——   就在这会,我对活着的这件事的渴求感、突然上升到了极点。   老天爷,让我活!   拜托拜托, 你最帅了QAQ   ……   也许是才刚刚幸临过我的穿越大神听到了我真切的呼唤和许愿;奥索恩夫人说得虽然那么言之凿凿, 但显然那个凶残暴烈的领头老大更信赖的是他的伙伴、而不是正要挟着的女人。   所以他捂住奥索恩夫人不断“呜呜呜”的嘴巴,向手下又核实了一遍后,把她的头狠狠地砸向餐厅的柜台——对于这种不能直接下狠手的“ 客户”,他们似乎也相当有办法。   被泼了一头的还带着小块薄冰碎屑的冷水后,奥索恩夫人已经快要晕厥过去,她抓着装饰用的烛台, 连手上的昂贵戒指被划伤也顾不上, 喘着气,声音里带着哭腔:“亚尔德!”   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我旁边的奥索恩先生, 带着歉意、和些微的祈求。   在其他的人来看,作为平时养尊处优的贵妇, 其实她已经足够努力了。   至于我,我也很感谢她大义凛然的招供……总算, 我是不用年纪轻轻就含冤被爆头——   正当我这么想着、站在我右侧, 和我们一起呆在普通人堆里的亚尔德奥索恩先生,就极其自然地……   像之前我很讨厌的那样、再次环住了我的肩膀。   ……   excus/me, 大哥?你在干嘛?!!?!?   在他搭上我肩膀的那一刻, 我就用力地甩了下去;可没想到的是, 半晚上相处过来也能感觉这是个自诩绅士的男人、此时竟然如此不要脸又搭了上来。   我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幅度, 因为那个绑匪老大已经派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了;于是我小声地道:“先生,找替死鬼也不是您这样的!请好好做个人,放手!”   可不论我说了什么,他却仿佛全然没有听见。   难不成,今天真是天要绝我……?   来不及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脸上横着条细疤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用奇怪的目光看了我们一眼,大概认为这种时候还黏黏糊糊的很恶心;撇撇嘴道:   “怎么回事?算了……那个奥索恩跟我出来!”   他等了半天,直到表情开始变得不耐烦,也没有一个叫奥索恩的人站出来承认自己;于是他的目光变得凶恶起来,肥厚的手指也不客气地指向我的旁边,粗声粗气地道:“你,就是你!给你脸还不要?!赶紧给我滚过来、少在那磨磨唧唧的!”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按着我的奥索恩先生笑了笑,他很自然地放开了手,我感到肩上的重量一轻、还没松口气,就听见他以一副颇为无辜的模样道:“可我不是并不是亚尔德—奥索恩。我想,关于身份的事,你们或许需要认真仔细地核实,再做判断。”   他说着,突然十分自然地倾身,在我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位才是我的女伴呢。奥索恩夫人想必是弄错了;毕竟刚刚,她还那么激烈地否认过。”   我去……   还带这么玩的?!这人也太无耻了点吧!!!   我马上抬起头,想要说明事实的真相,然而奥索恩的那双眸子里却明摆地写着“只要你开口我就继续亲你”——这让我生平第一次、讨厌起自己当年为什么不和邻居家的小胖孩一起学跆拳道,而是去学些文艺气息重但没什么实用性的东西。   因为要是那样的话,就算他的力气比我大、动作反应都比我快,我也可以一拳打得他吐血,让他叫爸爸;而不是在这种时候,眼见这人耍花牌就罢了,甚至还不顾场合地戏弄别人。   疯子!   我冷淡地转回视线,寻思大不了当被狗…我喜欢狗,这样比较对不起那么忠诚可爱的小狗狗……算了不纠结这个;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我看向疤脸男,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傻到连这么明显的谎话都看不穿的地步;可令我没想到的是——   他愣住了。   “这样嘛,原来如此。”疤脸男说着与外貌完全不相符的话,“难怪那女人承认得这么干脆……”他再次冷下脸:“真正的奥索恩到底是谁?再不滚出来就是找死!”   沉默。   没人回应他。   此时在我心里已经等同于二百五的疤脸男又等了一会,然后大声“呵”了句、用阴冷的目光扫了一圈,就骂骂咧咧地转头回到了他老大那里。   ……拜托,您就能不能稍微动一下脑子?!   我见他三言两语和那位老大交代完事情的经过后,便顶着副无事一身轻的模样继续玩手里的枪;活像个巨型智障。   然后,奥索恩夫人就又被那些人给逼供折磨了一遍。   ……   “你有良心吗?”趁他们在进行内部争论,我压低声音,“警察已经在想办法突破了吧?我看到你动腕表了;坦诚地承认、难道不可以多拖一会时间?——他们又不敢真的伤害你。自己的妻子被人那样对待,你身为丈夫的责任心总该有……”   “嘘。”他对着我摇摇头,竖起食指贴在唇瓣之间,眼里有些很浅的笑意:“小可爱,安静。虽然你瞪着漂亮的眼睛冲我发火的样子甜得令人心动…但这会还是闭上嘴巴比较好哦。”   ……人渣。   我不想再和这个斯文败类讲话,这显然是鸡同鸭讲;但忍了忍,还是最后提了一句:“请你周旋时,也不要害罗兰医生,他很好。”   对方没有回话。   当那个疤脸男再一次到这边的时候,他的态度又变得强硬:“那女人说你就是他的丈夫,别耍赖了!赶紧跟我过来!”   “好的。”让人没想到的是,奥索恩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可随即,他又接了一句:“不过,我可以带上我的女伴吗?我担心她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   他丝毫不顾及我的反对,在经过疤脸男有些暧昧地同意后,就拉着我、走到了恶魔们的中间。   ——我害怕?有没有搞错???   这人真的没有良心的?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过去了才可怕好么!   ……我发誓,如果我以后还有命活的话,我一定不会忘记这一刻发生过什么的。   ……   那群绑匪看到奥索恩居然带了个女人,表情都和疤脸男一样幸灾乐祸,他们在奥索恩夫人的耳边大声嘲笑奚落着、连那个一脸烦躁的老大都乐了:“哎哟,早就听说奥索恩先生风流名声在外,没想到堂堂大家族的夫人,竟然连吃个饭都要凑合自己的丈夫和情人,这可真是太他妈的有意思了!”   奥索恩夫人浑身狼狈、脸上还被人划出了道血痕;她用那种交织着愤怒和失望的眼神看着奥索恩先生,而当转向我的时候,又变成了厌恶和鄙夷。   ……呵呵,看吧看吧,随便看。   反正在这个地方、谁也不会有本宝宝无辜了——我明明只是想吃顿好的而已。   我瘫着脸,随他们如何反应;心里在想就算这些人屏蔽了信号,但既然奥索恩能成功,其他谁说不定也有那样可以在这里发送的通讯工具。   我不相信已经过了这么久、这种知名的餐厅出现的异常会无人知晓。所以从最开始到刚才为止,我一直在按自己趁着下楼没人注意、从墙上拔下来的虐宠举报器——这玩意从我睁眼看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几乎到处都是、随处可见;作用就是当你看到附近有人在对小动物们施加不好的行为、在定位坐标后,可以点击一次,进行举报——相当是某种短距离的骚/扰工具。   虽然不是正规的报警途径,但可以当作示威和警告,通知附近的亭警。   而此时此刻,它的短距离无线电鸡肋功能,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就算没用,我也要藏着坚持点点点,哪怕让我点一个晚上都行。……因为这帮滥杀的蛇精病真的太恶心人了!   在哄笑后,那个领头看样子就想给奥索恩一点颜色看看;然而,他刚抡起粗壮的拳头,奥索恩先生就表现出了一副和他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称得上彬彬有礼的态度。他微微颔首道:   “虽然你们很坚持我是奥索恩本人……被护夫心切的奥索恩夫人当作替罪羊,对此,我也毫无办法……”他故作失落地耸耸肩,“但自我介绍还是必要的:我的真实名字叫做罗兰-修顿,职业是兽医,倘若诸位能够对此有所了解就好了。”   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   ……果然,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做!   那个领头放下了手,颇为惊异地扬眉:“还不死心?!是男人就别这么孬!你老婆都承认你是本人了——怎么还想耍赖?!!”   但看着奥索恩落落大方的态度,好似真的被误会;这群绑匪又有些迟疑,开始讨论起来。   “医生么……”刚才那个疤脸男挠挠头,“可杰克他说……”   “他就是我的丈夫!”奥索恩夫人先当立断,似乎是担心自己又要被拷问,便马上打断他们;她狠狠地瞪了绝情的丈夫一眼,咬着牙:“亚尔德,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刚说完,就被绑匪警告地嚷了一句:“闭嘴!”   是啊,夫人……你可不就是看错人了么。   我心有戚戚,不住地在心里点头。   可惜……   无论奥索恩夫人说什么,却没人特意去理会她;这也能理解,毕竟这是群亡命天涯的家伙、要是他们对自己绑架对象还能有所信任的话,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那群人判断不出这对夫妻的话谁真谁假,商议了一下后,便随手揪了个服务员,低声问今晚是不是有叫罗兰的客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们就越加怀疑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旁若无人的议论纷纷——甚至还揪着无辜的客人,但凡打扮得名流一点,就拳打脚踢地问话。   好几个,都被他们打得吐血掉牙;一时间,人人自危。   而此刻,一直冷眼旁观的我,也有些不适应地皱起了眉头。   简直够了。   ——你们难不成都是弱智么!   废话这么多,倒是上网查查啊。这么有名的什么大家族家主、难道连张照片都……哦,也对,又不是从政的。相反,这些大家主的私人信息,平日应该是被严密保护得很周到吧。   但是,通过那个疤脸男之后;我深刻怀疑除了那个老大外,其他人识字不识字都是个问题。   在他们眼神互飞、以及奥索恩夫人不可置信丈夫居然到了这种时候还撒谎的混乱中,我思索了片刻,便举起了手。   “那个,能让我说一句吗?”   ……   虽然我很惜命(不对,应该说是特别惜命),但既然已经被牵扯进来了……   我不想让那个在印象里,经常笑着给“我”家大花小草洗壳的青年、也被这些垃圾折磨。   再不发声的话,凭借这群人的智商,待会他们就要把罗兰医生也绑过来了;像他那种文弱又偏女相的外貌,被牵扯进这种暴风核心的三角关系,谁知道这群人会不会在乎再杀一个普通的兽医。   “哟,怎么,连这漂亮小妞也按捺不住了?”旁边有人有恶心的口吻打趣:“奥索恩你艳福不浅啊,左拥右抱的,这种时候还有人替你说话。行啊,老大,就让她说呗~~”   “你要说什么?”领头顿了顿,用同样的、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扫视着我,“情妇?”   恶……情妇?   连绑匪都一副很了解的模样;这位亚尔德—奥索恩先生、在平日究竟是得有多风流在外啊?   被这么多人同时用各不一致的视线盯住,我心里有点哆嗦——这种感觉和国旗下讲话挺接近;但那会没人盯着你看,大家都在走神玩手机,你可以自由歌颂祖国,畅想未来、反正没人在乎。   所以……还是这个更刺激一些。   于是我在意识里给自己从头泼了杯冷水,才镇定地开口:“嗯,我是他的小情人。还有,老大,这人就是奥索恩,不会错的。”   场面安静了一瞬。   “……哈哈哈哈哈,这妞竟然叫我老大!有意思!”   那个领头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粗重的吐沫星子喷到了我放在桌面的手背上,我忍着不蹭,真心实意地强调:“他想假冒自己的医生朋友,但连他的姓氏都记错了;罗兰的姓不是修顿,而是罗兰-加西亚;你去官网查一下就知道,他有正规渠道的兽医从业资格证的。”   ——倒不是说我平时是会特意记这些事情的人。关于这件事,‘我’之所以记得牢,是因为那本《致加西亚的信》。   工作性质决定我要经常看书,而这本书也是经常被推荐的,因为鸡汤很多,大家没词儿了都喜欢拿出来充数。故而每当某些读书网站把它推给读者一遍,罗兰的名字、就会在‘我’的脑子里轮一遍。   所以,加西亚也是我比较熟悉的一个名词……   “哦?”那个领头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他扬了扬头,就有小弟按我说的去查了。   没过一会,当那个小弟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后,他冷冷一笑,转过身、恶狠狠地踢了奥索恩一脚!   啪啪啪,干得好!   为这个动作,我在心里给他加了一分;这位选手,你现在是负九十九了!   他狐疑望了眼奥索恩夫人,又看向从刚开始便一语不发,像是有意逃避关系的男人,声音仿佛浸冰般:“解释一下。”   我避开了奥索恩的目光,听他道:“嘶……这可够疼的了。真没想到居然栽在这里……好吧,我的确并非那个小医生。”   被识破后,他的声音意外的轻松,还带着点揶揄:“只是怕你们追根究底的麻烦而已。”   “那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对方愈加的不耐烦,恶狠狠地朝天花板又开了一枪,把周围还清醒的无辜群众吓得瑟瑟发抖。   “不是说了吗?”   奥索恩先生的声音很无辜:“我不是亚尔德—奥索恩。”   ……   “草!”有个人忍不住了;那看上去是个脾气烈的,因为——他举起枪,对准了奥索恩:“说人话,玩文字游戏是找死!!!”   “咦,我没有说兽语啊。”奥索恩见状,无辜地眨眼,“我说的就是人话呢。”   这个人……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我觉得肯定不止我一个、被他这种时候还在作死的勇气给震惊了;连有个刚一直用恶心吧唧的目光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绑匪都将视线移了过去——我松了口气,立刻将手背蹭了蹭衣服。   那个脾气火爆的男人被他这副毫不在意,甚至称得上是游刃有余的轻松态度,给激怒到了极点;他大声嚷嚷了一句“你就是在故意找死!”随即就要扣住扳机!   然而,这个时候,匪徒的老大,却突然盖住了他的手。   “这位奥索恩先生。”   领头老大看起来像是终于不耐烦于这种浪费时间的无聊做法,他用一种令人惊讶、听上去毛骨悚然的语气道:   “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和你闹僵。你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的身份、快点和奥索恩家族联络、要到我们商量好的报酬,不要再继续这样有意地拖延时间,对咱们都好——”他意味深长地冷笑了声,然后揪起旁边奥索恩夫人的头发、将她拽到面前;听到她的呼痛后,他像是很愉悦,“虽然我不得不提醒你一点的是:再怎么拖延也毫无意义。难道你没发现:我已经宽宏大量地原谅你手边那个让人反感的报警小玩意儿了吗?既然敢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稍微用脑子想想,也该知道我们早就计划好了完全的准备。我是不在乎和你们这样耗下去,可是呢——”他嘴角带着不详的笑容,手上的动作更加过分,巡视了一遍周围受尽了惊吓、带着伤的那些筋疲力尽的客人,“其他人怎么想、又会怎么样,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毕竟,从头到尾,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你说对吗?”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所以快把钱给他、让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我想自己肯定是头一回、望向奥索斯先生的目光里带上了期待,因为我从他回望过来的眼神中,看到了对我的微微无奈。   他叹了口气,祖母绿的瞳仁仿佛荡漾着真诚之湖的清澈湖水:“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事实呢,我真的不是奥索恩……”   “够了、够了!”   一旁从刚才到现在、尽量保持着安静的奥索恩夫人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她挥舞着纤细的手臂,朝奥索恩哭嚷道:“亚尔德,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你不要再耍那些管用小把戏;我受够了!我彻底受够了!!!……快点!快点照他们说的去做、联系费西让他把钱和东西准备好,如果你还是是个男人的话!”   这种话,只要是个正常的男性;任谁听了,再看到如此悲惨的境况,都会血气上涌,然而……   “夫人,别激动啊。”儒雅的男人微微偏过头,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纵然,我们有过一段美好的相处时光,但……我还是需要为自己欺骗了你、而感到抱歉……这样吧,”他略微沉吟片刻,紧接着从容地建议道,“既然你们都不信我,刚好,这家餐厅的前身、是维也纳连锁的知名娱乐俱乐部的一员。显而易见,那种专用来判断赌徒是否出老千,说谎的精密伪真仪总是有的——不如用它来测我的血液好了。要是我有撒谎,你们一测便知——这么公正的方法,总可以证明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领头哼笑,“别再废话,要是个男人,就快点按我说的去做!奥索恩,我对你可是比对你太太客气多了;再不珍惜……”他目露威胁,暗示着不配合结果的典型——   “亚尔德!”奥索恩太太像是快要崩溃了。   盯——   “就算你这么说,”奥索恩先生像是非常无奈地摊开手,“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基因改造这么方便;涉及到大笔数额的款项,即便是家主也需要虹膜验证才能通过。这件事,应属你们才是最清楚,不然和我在这里较些什么劲呢?我都说了,我不是本人……你们要的那么多,就算和家族联络、一到关键要取钱的时刻,也毫无意义啊。”   “当然,”他轻松地微笑着:“只要你们愿意冒险、打草惊蛇让对方发现后报警,最后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捞到就得逃跑,那我也没意见呢。”   ……说的这么为对方着想;那为什么这人就这么坚持自己不是本人?——连刚才我侥幸觉得能成功报警的通讯,都被这帮人给识破了;要是对方没有说谎的话,这里可能依旧是个不为人知的封闭密室。   等这些家伙失去耐心后、说不定就要开始继续杀人……用钱换命这种买卖也不是太亏啊,再说还是买自己的性命——这多简单的算术题,要是我的话,肯定毫不犹豫就点头了好吗?!   可或许是奥索恩先生的态度太过笃定,而这群绑匪的老大看上去也不是个没脑子一刀切的货。   相反、他还显得十分谨慎……   就这样,在双方僵持不定之下,事情完全变了个风向。   ——因为他们真的就找奥索恩说的去做了!   而且效率还特别高,五分钟就搞定了。   ……   连这种东西都有、而且每个人对它都很信任的子……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这个世界……!   我陷入了自己的纠结;不理会旁人的纷争——而当检验的结果出来的那一刻……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   我比较能理解的是奥索恩夫人;要是我结婚好多年,突然发现同床共枕的丈夫早就不是同一个、而且还是在这种要命的情况;换我也会先崩溃大哭,说不定还会一气之下直接动手砍人——   所以她这会面色惨白、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我是完全能够感同身受的;毕竟大家都是女孩子嘛。   但其他绑匪的表现,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尤其是那个领头老大,怎么他看上去比奥索恩夫人还要气愤呢?……难不成,这里还有另一些狗血要素;比如感情纠纷?   呃,这个想法太重口味了,还是pass掉吧。   他们再次开始内讧、争辩不休起来;而我作为一个对这一切都尚且抱着怀疑的存在,寻思如果这位奥索恩要真不是本人的话……   那他难道每天都带着人/皮面具?洗脸不会很疼么?长痘痘了又怎么办?   还有刚才碰到我的——不会是面具吧?   噫,希望材质好一点,我对橡胶有点过敏……   这些零零总总、和现状毫无关联、天马行空的想象困扰着我;但奥索恩—姑且叫他未知先生,却仿佛看热闹般,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好整以暇地背靠着某个厅内的洛可可式浮雕支柱上。   在对方争得面红耳赤之时,他却突然,再次地、抛下了一枚惊天的炸/弹,把众人震得不知所措:   “夫人,看来……我或许是破坏了您的计划,很抱歉哦——有什么是我可以弥补的吗?”   诶?   我看向还在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奥索恩夫人,以及面色越来越沉重的匪徒老大——这又是新发展???   奥索恩夫人被他的话一激,兀地冷静了下来;她抬起头,加重语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你不是亚尔德……那先告诉我,你是谁?”   “不回答吗?那就默认为不需要补偿了~”   未知先生像是松了口气,接着,就对她满脸阳光地笑了起来:“太好了,您是头一个在我任务期内、没有要求一堆乱七八糟愿望的任务对象呢!感谢您的慷慨,不然我会心生愧疚的。啊对了,是要自我介绍对吧?好的——”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地说着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虽然原本是不想提的;可您既然这么配合,姑且满足一下这小小的心愿,也不是不可以——我呢,是联盟幻宠特别调查局——简称幻宠局的特派调查员,今年二十六岁;爱好是滑雪和极限运动,特长是……”   等、等等,没人想听这些啊?!   我停下了缩在口袋里、不停按无线器的手,有点蒙地看着面前和我同样懵逼的绑匪、甚至包括奥索恩夫人。   这个展开……谁能来解释一下吗?   奥索恩夫人听着他的介绍,神色越来越慌乱,直到她彻底反应了过来(而我仍然没能明白),指着他尖声大叫:“调查员!原来你是调查员!!!难怪!你这个……你这个……!”她像是气到无法呼吸,扶着额角的手都在微微地发抖——   我再次、相当迫切地希望此时有人能来给我说明清楚剧情的发展,因为我真的没搞懂……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那群绑匪的枪指向,突然从奥索恩变成了奥索恩夫人。   而他们的老大、率先做了第一个的代表。   ……   “圭娜多,你这个婊/子!这次把我们害死了! 他妈的,”他的呼吸混乱了起来,神色慌张,声音也变得尖锐:“圭娜多,你现在立刻给我想办法,不然就算都要赔命,老子也要最先干掉你——”   我看到了——他反应的其实很快。   因为当“奥索恩”还未说完的时候,他就想向对方直接开枪。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手却像是被人活生生扭曲了方向,丝毫不按照自己的意识行动;转而指向了身前的女人。   而其他人也是一样。   “……我也不知道啊!”奥索恩夫人捂着头、崩溃地大喊:“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别问我……!”   圭娜多?   我记得自我介绍的时候,奥索恩夫人说过,她的名字叫做瑟拉、而不是什么圭娜多。难道……她并不是奥索夫人本人?   看来是出现人/皮面具二号了,这还真是扑朔迷离的反转剧情啊。   好吧,我还是不太明白——但听这个头目的意思:她和这帮绑匪是一伙人?然后被我身边的侦探先生揭开后,他本想直接杀掉他、却又迫于神秘力量、拿对方无可奈何……?   此刻,我的心情稍微有些复杂;总感觉自己一件事也没撸清楚、但好像莫名又懂了点什么……不过,这会肯定没人在意我是怎么想的。——我觉得这样就很可以了,心里拜托他们继续这样、千万不要在意——因为我意识到,待会这里还可能会发生一些流血事件,而乱飞的子弹壳肯定更不在乎我怎么想;于是,我趁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极其小步地朝后移动、想要缩到某张餐桌的下面——   “小可爱,你要往哪里跑?”   未知先生搭着我的肩头,语气慵懒;“别怕,没事。但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可不太好哦,我差点就被你给坑了~”   ……面具一号,我道歉,我给你跪了行不行?!我现在知道你有超能力了;刚才那么危险为什么不拿出来用我也不关心,只求你放过我啊TAT   我僵着背,心有不甘,又不想引起任何人的任何多余注意,万一谁手滑了呢?   于是,我只好站着听他们开始有一说一地算起了压根听不懂的总账;谩骂声和质问让这里的空气变得更冷,周围的人见没人用枪指着他们后,都缩到了离我很远很远很远……的二楼,没人敢接近这里了。   这真是……   令人羡慕:(   趁他们吵架互相推诿的时候,我偷偷往上瞟,看见有人拿着手机对着半开的月亮型窗户拼命按键、也有人试图开始砸玻璃,连手脚被绑住的那些人、也作兔子跳跳到了外围;除了昏迷过去的倒霉家伙之外,一楼几乎变成了一间只有我此刻站着的地方、还有人的空房间。   我默默地找了找罗兰,见他拜托旁人帮忙解开身上的绳索、爱莫能助地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后,歉意地摇摇头,就急着去给刚刚急救护理做到一半的人继续止血了。   ……好吧,正确做法,而且这人一向都挺有善心的。   但我决定,再也不要和他一起出来吃饭(蹭饭)了。   ……   我身旁这位、非奥索恩先生本人的恶俗男主角,从绑匪们自乱阵脚、争吵起来后,就一直饶有兴趣地支着头看着,见对方开始为某些事争得面红耳赤时(不得不说都这种时候了他们也够蠢的),他还一副故作亲切地插话:“嗯,那个布莱德说得没错哦,我的雇主正是奥索恩家族的家主~他是主动来备案的;自称从几个月前开始,就发现妻子的情况不太对劲——原话是……唔,让我想想。”   他歪着头,手指点着唇瓣,“……‘她笑得更多了、发现我找艾米丽、缇娜、沙门和比可杏她们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歇斯底里的生气’——好像是这个来着。发现了蛛丝马迹后,他就开始有些怀疑,你们明白的,富人总是很多疑嘛。紧接着,他便委托了我署着手进行调查,……”   他说着,偷偷在我耳边道:“这个奥索恩真是难演死了,你能想象他究竟有多少个情妇吗?我怀疑他头发变白、就是精力不够哦。”   我:放开你的手,而且这种事劳烦就不要告诉我了……   “当发现异常后,为了雇主的安全,我们进行了临时的调换。”他看向眼神灰败的奥索恩夫人,以及发现自己突然间,甚至动弹不得的绑匪众,笑容依旧温和:“经过调查,我们果然在上周发现了被你关在冷冻仓库的尸体——那才是被你偷梁换柱的、真正的奥索恩夫人吧?这位女士,你太过线了,诈骗就诈骗,干嘛要弄这种大绑架呢?贪心不足狗吞蛇啊。本来在昨天为止,为了不打草惊蛇,同时基于幻兽人的特殊性……即便有次级谋杀和诈骗的罪名,你也只用在天狱里待上五十年就能刑满出来,重新做人嘛~毕竟幻兽人天生优待,可是没有死刑的。明明演技还不错,出来后也能朝演员方面发展发展,结果我刚和奥索恩商议完,你们就撞倒了枪口上——”他啧声,环望着四周空无一人的大厅,语气带了些可惜:“一级谋杀、超恶性勒索、恐吓……不知道你是哪种类型的幻兽人,但这么深的罪孽,下地狱也不能被宽恕哦……三、二、一,搞定。”   那些从他开口为止、身体就僵着一动不动的匪徒们,以及奥索恩夫人,就那么毫无缘由地倒了下去。   ……   “我是不是很酷?”见状,他一脸得意,低下头问我。   我头也不抬,“先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但是蛇很讨厌啦,我不要用它当正面形象的形容~”他嘟起嘴,行为举止越来越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所以,他刚才都是装的?   我在想:幻兽、幻兽人……又是一个新名词;和脑子里或多或少残留着些许对亚种的印象不同,‘我’从未接触过幻兽这个物种;想了半天、对此也没有任何记忆。   再者,幻宠特别调查局、特派调查员之类的,听上去也很陌生,不太像是地球特产。   所以……我真的是一不小心就进了电影拍摄现场吗?   再这样下去,我的三观………   望着那些只能瞪大眼珠、像濒死的野兽一样趴在地板上喘息的匪徒,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类、而像是正看着垃圾车里的废品。   他上前踩住了那个老大的脚,不疾不徐地碾压,动作优雅——那里正好是刚才他被对方踢到的位置;直到听到了对方的哀嚎,以及跗骨被踩碎声音后,他才语气轻松地道:“我以联盟法三百二十六条第三七项故意杀人、非法勒索……将你们……”   “所有人都不许动!”   他话音未落,餐厅那扇被那群人堆得毫无死角的奢华大门、突然被人从外破开了。   几个一身武装的黑蓝色紧身制服、领边镶着淡银色的星徽,头戴防毒头盔的男人暴/力破开门后,动作整齐一致地将各自手中一架规模硕大的黑金色三角蛇头敞口枪对准了在场的人,我听到身边的人特别急切地说了句“等等……!你们怎么回事……”然而那个显然为首的头盔男并没有注意,他做了简洁的手势,因为看不见表情,我猜那可能是“兄弟们上”什么的;所以我立刻趁乱甩开了右肩的手,毫无迟疑地钻进桌子下面、然后又往里缩了缩,抱着头,小心地屛住呼吸。   safe!   “A级警戒。”从面具里发出的声音冷漠而严肃,“反抗者U型麻醉,其余无辜市民正常处理。”   “!你跑来瞎掺和……”“立即执行。”   就在这道命令下来后,一缕缕从蛇头喷涌而出、白茫茫的浓雾,刹时蔓延在了整栋餐厅;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都变成了一片雾海。   ……   我鼓着嘴,拼命地屏气;眼前被这片白色的雾状气体遮盖,视野变得模糊,暴露在空气里的额头和脸感觉有点湿湿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感觉还带着粘——难不成是毒气?   还有,这群人是那帮绑匪的救援吗?   可看面具一号的态度,又像是认识的熟人……   联想到多种可能,我速度闭上眼睛,只留了条缝小心观察;等到雾气散开后,才重新睁开。   然后我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   “咳咳咳!”我有点痛苦地咳嗽,捂着嘴,但不忘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所有景象。   什么鬼——这些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我的头皮开始发麻、心也跳得飞快,感觉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这到底……到底——   又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经历了刺激又反转的绑架险案,我已经不会为发生在面前的意外一惊一乍,但这也要事态配合才行……因为,我发现——   就在那大片乳白色的迷雾散开后——   所有人都变成了动物?!!?!   ……   我缩在餐桌下面,抱着双膝、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无论是躲到一边自以为安全的无辜群众、还是摊在地上像死了一样的绑匪、陷入精神混乱的奥索恩夫人,以及那个像是侦探剧男主演的未知先生……除了那帮突然闯入室内的防毒面具外,其他人,全部,突然间,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动物。   ——脸如圆盘,瞳孔竖起,像是受到了惊吓喵呜喵呜直叫的兔狲;四脚朝天、毛上满是晶莹口水的灰狼狗;在地上打滚的憨驴;闭着眼睛睡着了的长毛猩猩;把自己打成结的褐斑蛇;还有通体雪白、歪在一边嘶叫的马……   一楼我的周围,二楼的楼梯、拐角,随处可见;而且它们都搭配着和刚才差不多的服饰,只不过泰半都成了布条——这让我想用弱智的洗脑大法安慰自己这是把人挪走、动物园搬过来了也不行。   ——试问谁家宠物还会穿水珠裙子、打那么骚包的领带啊?!   我好恨自己仿佛就没有下限的心理承受能力。   因为这会……   我真的好想晕过去一了百了——   但是,我晕不过去。   可恶! 第19章   一言不发地缩在桌子下面, 我抱着脑袋,耐心等待了好一会, 也不见什么彩蛋、烟花或者是逗你玩的节目组横批标题……   行吧。   要是连这一幕都看不明白,我也枉为人了。   ……短短的几天之内而已!   我的三观、真是受到了一次比一次沉重的打击。   ——先是穿越。   ——然后强行爱宠。   ——最后,干脆人人都变成了动物。   就算我打小就被父母各种锻炼,心理素质勉强高于正常同龄人的水平……但面对这些层出不穷、光怪陆离的意外, 我还是开始有点心脏犯病的初期症状了。   让一个正值青春、还没来得及享受到世界美好、涉世未深的单纯小年轻接二连三地经历着本不该承受的一切,而不是开心地待在家里抱着靠枕、看八点档肥皂剧;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真的过分了哦!!!   尤其是——   我为什么就不能也变成动物呢?!   拜托了啊!请快点让我变成某只可爱的小兔子小猫小狗……都可以的——就算不那么可爱,我也ok。   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也能够和这些呆傻蠢萌的小动物一样, 歪在地上赖皮打滚吐口水翻爬嚎叫,而不用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了!   ……   我缩在长餐桌的最里面,尽量平复着比寻日活跃许多的心跳,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从我身边匆匆路过、看到黑金色的军统靴站在餐布垂下的一角旁时, 我努力保持着镇定的情绪、告诫自己不要随便动摇——在没想好我的身体,为什么没和那些人一样、也变成动物的合格理由之前,我不能轻举妄动。   又过了十来分钟,等场内的大部分人(动物?)看样子都被熟练地来了一针;整合到固定的位置里, 不再发出各种引人深思的鸣叫后……   就在我的正左边:两个做完工作的深蓝镶边制服男人(腿真长!),靠在长餐桌的旁边, 取下了面具, 开始无所事事地闲聊了起来:   “科尔, 老天, 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等会, 我正忙着换镇定剂……呃,上帝啊(拍额头的清脆响声),为什么这里还会有只幻兽?”   “接到的通知不说就是一次普通市民绑架案嘛……信号中断前的录影也说明是挺典型的绑匪作案;啧,这只幻兽脖子上的珠宝真多,大概是哪家的贵妇太太?”   “优先保护,别让它挣扎;加倍麻醉打下去了吧?我可不想咱们又被幻局PIC的那帮家伙告,三倍的量保安全~反正最后记忆都会被消除,幻兽体质也查不出剂量的。果然幻兽永远都是这么受欢迎啊~难得绑架案里碰到个倒霉的,还是有钱人~”   “呵,那帮神经有问题的疯子(冷笑)……对了,你找到举报器了没,到底是哪个天才居然按了一千多次——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搞笑的事,该说那家伙是聪明还是白痴?”   举报器?   这人不会是在说我吧……   听到他的话后,我一反刚才的走神发呆,认真地竖起了耳朵:   “嗯,我想想……一个执着的幸运笨蛋?咱们加班不就是拖这家伙的福嘛。你说这人是真傻到连举报器只有那些个呆瓜亭警才能看到——这种常识都不清楚?而且这个点,他们早就下班回家了,一般人大晚上的是闲得多蛋疼,才会按那玩意儿啊!还是……他故意装傻,就为了碰个运气?”   “但你得承认那蠢货运气的确不错,瞧瞧你现在脚踩哪儿、喂科尔,老大过来了,快点把那个三克的管子扔一边去,被看到你就……”   咣当。   一个圆溜溜的试剂管被随手一丢,便“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他们的脚下、我的旁边。   ……   听他们话的意思,这帮人,感情还是我招来的?   mmp。   ——我是想要向救人于水火之中、可靠的警察叔叔求助;而不是会把人活生生变成动物的放毒小队啊!   朝餐桌的厘板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我在心里拍了自己一巴掌(很轻,我舍不得对自己下手重的);郁闷地抱着膝,磕下巴打发时间、顺便躲在这里继续偷听别人的谈话:   “老大!”   “老大~”   啊,看来是他们的头头来了。   就是那个手势“兄弟们上”(个人想法)的面具大BOSS?   因为看不见对方的模样,我决定将他代称为哥斯拉——特指最终BOSS、超破坏级别的那种。   “尼克说,这里有一只幻兽。”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哥斯拉的声音,居然还挺好听的。   我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一个疏离、冷淡、听上去就很不近人情,但又很好听的低音炮开口了。   ——哇哦,大哥斯拉居然是低音炮诶……   “是的,老大!”那个特别浪荡的青年音、就是用冷笑的口吻说我是个蠢货的青年,闻言便飞快地回答道:“已经处理完成!就在这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弯腰,背对着我,从地上拎起那只幻兽——我猜它大概就是昏迷的奥索恩夫人,“您要亲自检查一下吗?”   “不用,直接带走它。”   “哈哈,您还是这么讨厌幻兽呢~~”另一个人笑嘻嘻地道。   他们语气严肃正经,用了不少内部术语,讨论着工作的进度,我一个词儿也听不懂;正在处于昏昏欲睡之际,就突然……   感到脚踝边,传来了某种湿漉漉的触感;好像在被什么东西给舔舐着!   ……我去,不会是老鼠吧。   光是想到那个可能性,我的半条手臂,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我不敢睁眼,那玩意很恶心,我担心自己一旦看见了、就会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那刚才的所有努力,就会功亏一篑了……   这几人现在还在我旁边站着呢!   可恶,早知道今天出门,绝对要先看看黄历的。   冷静,冷静,我用手指抵着发胀的额角——想想家里那只还等着你回去送精神科、看看它是不是需要检查一下大脑发育的小猫咪……它还在无助地等着我回家;要是在这里倒下,被抓走就很难回去了;说不定还会被送去解剖诶。   我按住快要从胸口蹦跶出来的心,不停地说服自己别怕别害怕这不并可怕,这世界唯一能让人类恐惧的就是全球变暖!再说,要怕也是对方怕——毕竟我的体积是它的几十倍呢。   可能……这玩意是看我一动不动、才敢凑上来的。   故而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睁开眼,再动动身体吓唬吓唬它,让它滚球,然后继续缩我自己的。   很好,就这么干吧。   耳边的声音我已经听不到了,因为这会我正在耳鸣,所以我睁开眼睛——   妈呀,还真是。   嘤!让我死了算了QAQ!   ……   平息了一会情绪后,我闭着眼,晃了晃腿,试图轻轻甩开它!但,这玩意儿真是……   靠,不管了。   我拿出幼儿园时,在全班面前尿裤子的勇气,努力瞪大双眼、想凭借气势吓跑它,然后我就发现——   呃,那不是老鼠,而是只刺猬。   刺猬啊……   在这种情况下,刺猬也是很可怕的;毕竟它皮囊上的刺太尖,稍不注意就可能戳到我——不过,我没有刚才那么反胃了。   见我试着模仿猫头鹰驱赶它,它和我一样,瞪着那双圆溜溜的小黑眼珠,神色好奇地打量着我;难怪了,让我感觉湿润的原因,就是它的鼻子——它在蹭我……它在用鼻头蹭我!!!   那四个带着手环、黑乎乎脏兮兮的小爪子,还大大咧咧地搭在了我新买的皮鞋上——快放手,这双很贵的啊亲!   咱俩分明素不相识,你为什么偏要在这种危急时刻打扰我……请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忍着一脚踩扁它的冲动,见动脚没用,就开始试着用手弹开它。   “去去,一边儿去。”我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唧唧,唧唧唧!!”   见我理它了,这只吃得肥嘟嘟,鼻尖淡粉的圆头刺猬很兴奋地朝我“嗷唧”叫了几声,然后小手小爪迅速地四肢着地,特意往这里爬了进来!   我:“……”   既然被当作宠物,那它平时肯定有做过驱虫。   我面无表情地抵住三两下爬到我怀里的俏皮小脑袋;这厮头上还有条绀色的蝴蝶结——那肯定,肯定是谁养的宠物吧,拜托了,哪怕这是人变的也行……   因为,我觉得——它光是蹭还不过瘾,它马上就要张口咬我了。   ……我知道刺猬爱吃苹果,但刺猬也是杂食动物啊;不要因为颜色相近、就把我的晚礼服裙带当成是苹果树上的大苹果行不……这大小明明差很多吧?   别再咬了,就算啃了,能消化么你。   ——我决定,下回再也不穿这件裙子了。   然而,在我和它僵持不定,谁也不肯退缩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出现了。   ……   一条毛茸茸、棕红色的尾巴绕过桌布、率先伸了进来。   我偏过头,毫无表情地看着有什么再次钻进了这张餐桌下面——   这次来的动物,要比刺猬的体型大多了——   哦。   是一只浣熊。   ———   还是一只非常热情的浣熊。   碧色的漂亮眼珠,金卷毛,让人莫名有点眼熟的西服套装,只不过两条圆腿之间的地方,破了个恰到其分的洞;一根看上去很保暖的尾巴从中间穿了出来、在空气中调皮地晃来晃去。   发现我的时候,它眸光一闪,两步就爬到了我和刺猬的中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地缠住了我的小腿,动作率真而热切地摩挲着。   ……有病啊。   和刚才无意闯入私人领地,然后开始用小牙啃我裙角的小刺猬不同;这只碧眼浣熊完全是一副顺着味道嗅过来的模样。当看到我后,我发誓,它幽绿的眼眸绝对亮了不止一度。   它抚摸了一会,紧接着,又像个大型绒毛玩具一样,朝我的胸口扑了过来!   还顺带,用后脚趾踹飞了无辜的小刺猬。   我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胸口一闷,反应过来后,就试图揪住它背后的那缕金毛,想把它也捏起来,丢出去。   然而,试了半天,我依然揪不动这只肥浣熊!胖死了!它简直比猪还肥!!为什么这里的动物伙食都比我还好!!!   它无动于衷地睁着圆滚滚的碧眸、歪起脑袋看我白费力气,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摆,摆出贵妃仰坐,姿态好不惬意。   见我被压得呼吸困难,瓷牙咧嘴地威胁它滚蛋,它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天真无邪地舔舐着我的手指。   ……就那么好吃?!   因为这会的动静比刚才要大,我听到上面有人用奇怪的语气问“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心头一紧,在尊严和性命的天平上摇摆了半秒,就选择了后者。   我单手抱住它的臂弯,食指搁在唇中间对它“嘘——”了一声,然后,就把它塞进了我的风衣里。   这是小动物这是可爱的小动物,这不是猥.琐男这是小浣熊呢……我默默地给自己洗脑,不管它在我身上害羞地扭动。没一会,耐不住寂寞的它就攀到我的肩侧,肥屁股还坐在我的肚子上;它探出半个头,趴在我的锁骨前,神情无辜地动着它的圆耳朵,又要伸舌头舔我。   我朝它强调着安静,仔细听了一会,才把它重新塞了回去。   ………   仿佛等了很多个世纪过去;我的周围,终于既没有动物的呻/吟、也没有人类的谈话声,于是我过河拆桥地把躲在我怀里蹭来蹭去的碧眼浣熊捞出来、随手丢到一边,对它湿溜溜的委屈目光视若无睹,屏息凝神,小心地掀开一丢丢长桌布向外看。   很好,已经没人了。   虽然我搞不清那群绑匪是怎么回事、人变动物又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完全他妈的不在乎;经过这场磨难,我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才可以回家抱我的小猫咪——   ……   正这样想着,我就被人提着衣领,从餐桌底下提溜了出来。   ……   ………   “我就说下面有个东西嘛,你还不信。”   把我拎出来的,是一个身高目测起码超过一米九的高壮男人,身材孔武有力,发腔的力度十足;他提溜我的时候,正偏头和别人说笑打趣着,眉眼里还有些的嘲笑打趣。   而当我对上他那双沉灰色的眸子之后……   就见他愣在了那里。   ps:他并没有放下我,而是保持着让我腾空的这个动作。被人提着衣领悬在半空这很难受的,望周知。   “……”对他而言,我大概什么没重量;于是他一眼不眨地盯住我,像是移不开视线似的,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被旁边的人推了推,才感叹:“居然……”   啊,我的颈椎。   “给我给我给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重重地撞了下;我感到背上一松、以为自己即将从一米多高的半空摔倒地上,面临可能崴脚的惨淡结果时,就被另一个人完美地接住,用公主抱的姿态、将我抱在了他的怀里。   “好可爱欸!”   金色碎发,打着耳钉的黑制服青年,用那双澄黄色的、带着满满惊喜和亢奋的的兽状竖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他观察了片刻,凑到我的腕部轻闻,“——味道没变;真的是夜莺!我还以为是能力特殊的拟态幻兽人呢!”   话罢,他动作轻缓地把我放在一张靠近自己的背椅上,还特意到旁边拿了几个靠枕抵在我的腰间,单膝随意地跪在地面,扒在扶手前,对我开心地笑起来:“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今年多大了?喜欢听摇滚吗?今天是和谁一起来的?一个人躲在那里不会害怕?……”   他噼里啪啦问的那一大堆问题,说实话,我一个都没想好该怎么回答;我就是想揉揉颈椎……刚才被人提小鸡崽一样,挺疼的!   可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听到这边的动静后,那些肩上别着星徽的制服军官们纷纷聚了过来。   其中一个黑色短发、看上去脾气就很暴躁的男人站在一边,不耐烦地听了两句;就用旁边的餐布随手塞住金发青年的嘴,举起他(真的是举),然后稍一用力,便相当轻易地、将他丢到了距离这里绝对不算很近的某张餐桌上面。   “咚——!”   那个动作,就像是在扔垃圾……   听到惨烈的回声,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名字。”黑发的青年看着我,双手抱臂,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长得也很不错;五官俊朗、眸色则是纯黑的瞳仁;但被他盯着看……怎么说,就像是被一群威望在外的野狼群中,那头正值盛年的头狼盯住的感觉;于是我微低着头,很乖巧识相地回道:“观佑佑。”   “年龄。”   “二十一岁。”   “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我整理着思路,慢慢地回答他的审问:“因为朋友约着出来一起吃饭下馆子;就……在这了。那个,这位先生,我是无辜的涉事市民,我有正经住址身份证件和工作的,不是犯人,我还可以录口供,……”   大哥,不要这么凶好不好;态度善良点不行嘛,我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小时候,因为那群哥哥们经常带我出去干坏事、回来怕挨打,有人就喜欢让我背锅;可以说,我从小就经历了无数次的严刑逼供,自以为已经练就了一身耐骂的本领。   可此刻,被这么多双迥异于人类、从未见过的兽状瞳孔,毫无遮掩的注视;那边的青年毫发无损地抱怨着又走了过来……就算我拼命说服自己这些人全是长腿帅哥,我们正在拍情景剧——眼前的这个是我爸妈我表哥我姑姑,打是亲骂是爱人家只是看着有点凶残而已……   我还是不敢冒险问他可不可以快点让我回家,甚至也不敢去揉发疼的肩膀;而是被他一句一句地问着,忍住不适应,一句一句地回答。   ………   “老大。”   总算,在他问到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躲在餐桌下面、而我老实地回答因为自己以为他们也是绑匪同伙后,刚才的那个哥斯拉大BOSS终于到场了。   总算是审问完毕了吗!   我那点因为轻浮金毛男态度不错而鼓起来的勇气,早就被这个野狼黑毛男的狗屎凶劲给吹得不见踪影;尤其是他问了我一堆我听都听不懂的问题,我还必须顶着自己混成一片浆糊的大脑,“啊”、“嗯”、“哦”地回答。   虽然我不觉得他会给我也来个过肩摔,但为了忽视他给我带来的负面效应;我双手抵着膝盖,在心里默默地数起了彩虹小马。   又一次从萍琪数到小蝶后,他们终于讨论完了(大概是)关于我的事情;我有些紧张地抬起头……   就见到了一张仿佛身处深海极地、又像是高山冰雪的面容。   南极雪色的披肩长发微微发亮,肤色莹白,轮廓深邃,五官无可挑剔,仿若冰雪雕刻而成。挺拔的鼻梁、淡金色的瞳眸,甚至连纤长的睫毛都是金色的;柔发两边的耳垂上挂着繁绚难懂的复杂图腾吊坠,一副不苟言笑的冷峻表情;银发的青年身着黑色的长衣,与众人不同,身材也是完美的黄金比例,这个人……   他好适合当模特啊!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能漂亮到这种程度——暂时定位人类,也可能是妖怪什么的。……我本来是有点害怕的,但被这么极端的美貌凝视,我也专心投入地望着他——   等等,先说明,我并不是贪好对方的美色。   因为,当别人望着你的时候,最有礼貌的回答是回望对方的眼睛嘛。   ……   但要是真的妖怪的话,我觉得他应该像是那种西方神话里的美杜莎、或者是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狄俄尼索斯。   虽然一个是精怪、一个是神明;前者很符合漂亮但“看了眼睛就会变成石头”,后者又很符合那种“美貌到天神都嫉妒”的传说……而且两个都是在气质就高人一等的存在——这么强大的气场,肯定无论在哪儿,都不会被人当小鸡崽一样拎起来吧?   总之!要是这张脸能长在我脸上就好了——这是我最主要的想法。   ……   在我们安静地互看了大概五分多钟后,我眼睛有点累了,一眨不眨挺难受的;于是我揉了揉眼,眯了一小会,然后继续睁大眼睛欣赏艺术品——   对,我终于想到最棒的形容了:这个大BOSS是个艺术品!   就像是雕塑家波纳罗蒂-米开朗琪罗的雕像、或者是导演米开朗琪罗-安东尼奥尼的电影——这两个我都相当喜欢,不论是去艺术馆看前者的仿雕、还是窝在家里看后者的电影,都是特别能令人沉迷的活动;而且当别人问起喜欢什么艺术家的时候,回答起来也很方便,统一地说同个名字就行了。   不过……我是欣赏他才看他的;他又是为了什么、才一直看着我呢?还有刚才那个,‘夜莺’什么的又是……?   算了,姑且就当他觉得我长得漂亮吧。   这样想、我的心情会变得更好。   ……   我双手拖腮,等到第三个五分钟过去后,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毕竟再好看的事物,一口气盯久了都会审美疲劳。   然而,我的这个动作,似乎突然惊醒了他。   冰雪般的男人眨了眨眼,慢慢地直起身,收回放在我身上的视线。他扫了一圈周遭不敢开口打断的部下,像是若有所思;片刻后,又转回头,静静地端详着我,停顿了一会,轻声道:“我今天,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诶?   “在那些人切断录像后,”他用好听的低沉嗓音,不疾不徐地道:“也可以用红外扫描现场——而不是冒失地赶来。刚进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那个谁的声音,那个谁……”他偏头思考着;好看到这种程度的人,连随便一个表情都让人觉得动人。   他看向身边的部下,问:“是谁?”   “老大,您说的可能是幻宠特别调查局的枭,他们最近是在……”一个蓝发的小哥和他低声说了几句。   “哦,是枭啊。”银色长发的男人微微点头,然后继续望着我:“……真麻烦,要是能直接吃掉就眼不见为净……”他喃喃了句我没听清的话,对我笑了笑,又慢悠悠地对下属说道:“所以说,我犯的错就在于:准备的不够充分。”   准备?要准备什么?   “母亲总是说……”   他顿了下,仿若漫不在意地回想着什么——视线掠过金色的大厅、满地的硝烟残碎,和被催眠在远处角落里的动物;可能是我的错觉,一闪而过的画面里,他的眼中像是出现了……蛇类特有的兽状瞳带?   错觉吧……   “希望我早些结婚。要不然,她老人家很着急。”   咦,这是在和我谈心吗?   我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干心理咨询师的活儿,居然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于是我正襟危坐,双手交叉置于膝盖前,侧耳认真地听他说:   “可惜我准备的不够充分;但没关系,婚礼的时候,我会多注意的。”   他顿了顿,忽然前倾,牵住了我的一只手。   我:???   淡淡的温度从那边传来过来,他俯身,凑近我的手边,用额头的部位轻轻触碰了片刻,然后往下一路亲吻——到唇瓣的位置,他的舌尖像是擦到了我的手指;冰冰凉凉的……   紧接着,他仰起头,非常轻微地叹了口气。   “有点匆忙了,”偏哑的男低音问,仿佛风中的轻声呢喃:“不过,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   我:……这人有病吧?脑子肯定哪里有问题的!…咱们不是正谈着心么?! 第20章   说实话,虽然这场从天而降、防不胜防的求婚让我无言以对(非常之), 但其实……我也不太想主动地拒绝他。   ——这倒不是因为、我真的二到认为和个刚见第一面的人就谈婚论嫁, 也没什么不妥之处;要知道, 就算我爸我妈我哥不会因此而打死我, 一个人的颜值再出众, 也完全不值得我头昏脑胀到对方说什么就应什么。   如果光凭脸, 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 我可能早就跟自己高中时认识的某个校草同学未婚先孕、这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所以我的出发点不是脸;而是时下、我所处的这个腹面受敌的糟糕环境。   ……   很明显,这位连自我介绍都没兴趣、却能用那种“你吃了吗”的语气和我求婚的BOSS先生——他的地位绝对不可小觑。因为, 当他开口后,连那个凶巴巴的黑发小哥都不做声了。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   我绝对不能当着这十多个人的面前、随意地落他面子!   我原本的打算, 是最好无论他问我什么我都如实回答、他说什么都点头称是,洗净众人皆睡我却醒着的不妙劣势;顺便搞懂那些和我有关的专业术语。   除了尽量突显自己无辜的受害市民身份外, 刚毕业的大学女生是什么样——那就是我本人了。   可是……他真会给我出难题啊!   他们的超能力, 是不是还会读心?   在以前的人生经历中, 因为脸的缘故, 我也没少遇到类似的痴汉;一上来就求婚的大学也见过好几个。   但那时候,我能呵呵笑着委婉拒绝、事后直接拉黑,至于现在……   和对方仿佛盛着日光、微微发亮的淡金色眼瞳对视着,我作思考状的“嗯……”了一会、然后又“唔……”了片刻, 接着是“咳……”——时不时还看上一眼围在周围装哑巴、这会气焰倒是完全不嚣张了的那些制服军官——我深刻期盼着、这位哥斯拉大BOSS快点发现自己刚才的发言到底有多!天!真!   继而,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前言就好了。   顺便、给我个台阶下就行, 跪谢。   ——我会忘掉的, 我绝对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   可是, 地球人民的含蓄美德,似乎是无法被外星天线接收的。   在我的不停暗示之下,他先是困惑了小会,然后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我眼见他从制服内侧的口袋里,用两根莹玉般无暇的修长手指,夹出某个物什——似乎是便携手机,在上面轻轻点了点,紧接着……   一首轻扬悠长、充满了风情梧桐树的法式香颂就响彻在了这个大厅。   ……又、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Sous Le Ciel De Paris》;译名是在巴黎的天空下——这是我法语专业的某堂哥、每逢泡妞必用的浪漫手风琴曲。   ……   “抱歉,我忘记求婚的时候,渲染氛围的事物也是很重要的。”   他泰然自若地拨弄着手里的小玩意,莹白的手掌很大,和与之相对的袖珍便携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我听见歌曲的音量突然地拔高、一下子又低得听不清;就像是爷爷奶奶在放老年金曲迪斯科一样……我还听到一旁有人憋不住噗嗤了声,音量极小的那种。   见我满头雾水,他眨着银色的睫羽,靠坐在我身边,慢语解释道:“母亲说过,追求女性的时候,需要适当的罗曼要素——比如音乐,就是很好的气氛调剂。”   啊,所以呢?   可能我的表情实在是太迷茫了,从生下来起我就没有过这么茫然的时候,故而,他难得又多言了句:“不过我没有经验,所以这首是播放器自带的。你还想听什么?我可以下载,这儿的网速不错。”   “………”   “怎么了?为什么捂着额头,是不舒服?”   “弗拉明戈版的《卡门序曲》可以么,我觉得那部歌剧很好看。”   他说着,见我沉默不语,就自若地动了下播放次序。   很快,那只小巧高科技的便携机,就放起了《卡门》里的交响乐——一首听上去令人斗志昂扬、满怀激情,心情澎湃的斗牛开幕曲!   我:“……”大哥,你在搞笑吗?   音乐开始后,高大的男人交叠着手腕,目含着期待地看向我;像是在问“这样如何?喜欢吗?”   ……   我不喜欢。   我揉着太阳穴,正发愁该如何回答,才能不至于太伤对方的自尊、又能恰好表达出对这种智残行为的困惑,就听到了附近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   “完了,老大这次肯定搞砸了……”   “就让老大他平时跟我多出来练练,结果一上手就是最高难度!我赌三十个交换券,最后他肯定把人家给吓哭。”   “我赌你的两倍。对了,我刚好像闻到枭的味道了;不知道今天来这里的枭是谁……反正只要不是那谁就万事大吉。要不要找找、给他一针?免得又被那帮变态折磨到精神崩溃。”   “这才进行到第几步呢,老大连真身都还没变,嘿嘿嘿,他待会肯定会……那才有的看~!吓哭了我来哄嘛,哄女孩我最在行了!别管幻宠局那帮家伙,碍事。待会记得把监视线路全弄坏就行了,不然等收工很麻烦~”   “你真够作的,不怕被老大绞死?……发现夜莺肯定要上交上去的好吧!草,我倒希望她能答应老大,要不然一旦被严格保护起来,下次只能看看录影了;难得这么萌的一只……”   “味道也很好。”   “列恩?”   “还是我先发现的,老大这个烂人(怒音)!”   “你有本事声音再大点、他就算听力不好也不至于听不见狮吼(笑)。”   啊……   ——他们在说啥?   但原来……   你们也知道这不、正、常、啊!   来来回回,我和哥斯拉大BOSS并排坐着,把《卡门》歌剧里的音乐听了个遍,没错——全听了一遍!   间歇,听到一首喜欢的,他还微微颌首,点评“这个现场版更好听”——这操作真是让我服气到不行;要不是场合不对,我好想好想大声和他说:   别挣扎了,再这样下去,您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老婆的!   当《斗牛士之歌》响起后,我果断地按住了对方冰冷的手。   “暂停一下;那个……你很喜欢《卡门》吗?”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亲切友善。   他垂下眸,盯着我的手,沙哑地“嗯”了一声。   喂……就是碰了一下,害羞什么啊你!耳根发红也太纯情了吧。   我深吸了口气,憋着气,又把笑容露了出来, “……但是,所谓卡门少女的故事呢,”我诚恳地说,“不太适合这种场合;不光是大部分的音乐,都像在打仗……除此之外,比方说吧,它就有一个很有趣的改编版——可以说是与婚姻截然相反了。”   很好,婉拒的机会还是被他递过来了!   见他面露疑惑,不大明白我的意思,我就给他轻哼了几句东方情调版的《卡门》——   那是一部于上世纪拍摄、虽颇具典型的时代气息,但不同于强调女性是弱势群体的别致港片—《野玫瑰之恋》。   虽说大作曲家的《卡门》,几乎贯穿了整部的电影,然而……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他轻蹙起眉头。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那双冷凝的金眸,死死地盯住了我。   “……是男人我都抛弃~不怕你再有魔力…你要是爱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气。”   ——听懂了吗?   肯定听懂了吧。   清唱的时候,我特意咬住了关键的词语,这首歌是以前的声乐老师教给我的;对于其间的情感表达,我可是相当有自信_(:з)∠)_!   刚才,我想了半天,既然他用这种……呃,别开生面的方式求婚(或者和我开玩笑?)什么的,那我就按照他的逻辑拒绝掉好了。   这样既不得罪人,又显得我很有音乐素养。   配合这位大佬的音乐素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样总算归行了吧!   ……   可让我没料到的是,连其他人都偷偷地乐了起来;活泼点的各个捂着嘴,还有个小哥对着我们,弓起肚子,他都快笑到抽筋了。   这个面容的冷峻银发男人,却有点呆。   他以一副“我在思考,请不要打扰我”的神情,安静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才似乎是颇为好奇和不解地问我:   “你是想说,你不太顾家吗?”   我:不,我……我应该还挺顾家的?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也可以。”没等我说话,他沉吟了稍许,像是莫名做出了什么妥协一般,又固执地把话题给强行绕了回去:   “那有了孩子以后,我辞职在家,你出去工作好了。”   ……行了行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您就饶了我吧!   我彻底放弃能和他套近乎的做法,“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打算结婚。”   “为什么?”   “因为我对男性没兴趣,啊,不是那个意思。”我吐了口气,被周围人从看偶像剧,转为看伦理剧的震惊神色给郁闷到,马上打补丁:“我对女性也没兴趣,我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你们刚没看到我一个人,在那里待得好好的么。”   ——只要别把我拖出来,还求婚;什么啊操作啊真的是……这种时候,这种时机,就放两首民谣,我还他妈的不认识你,答应才是我有猫病呢。   我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朝前伸展开来,露出很细的手腕,握了握;见目的达不到,语气也懒散起来:“不管了,随便吧……反正我也不可能因为害怕被解剖,就答应你的要求——你们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实验室?没变成动物的就是夜莺——那夜莺又是什么东西?要被拿去做研究吗?那我能分到多少钱?……对了,能不能先让我和家人说一声啊……”我怕他们下次看到我是在法制频道——还是被制成标本的那种,上面写着:惨剧!年轻女孩深夜千万不要和陌生男性外出;“我家里还有只猫需要人照顾,要定时喂粮的。”   “嗯?怎么样?”我偏头看向这位大BOSS,“这位……”   不知姓名的Mr.蛇精病——至于是今天遇到的第几个……我忘了。   银发男人没有打断我的啰嗦,而是安静地听我说话,继而若有所思望着我——我还以为他要说点什么“没事录完口供你就能回家了”之类的屁话,权当安慰一下,没想到……却听他突然道:   “你错了,你很顾家。”   噗——   要死诶!!!   在没神经方面,是我输了。   我蹙眉,决定不和他扯些没用的话,而是速战速决:“……还有位和我一起来的朋友,他好像也变成了动物,所以我认不出来它是谁;如果等他恢复过来,请你们告诉他我……”   “是枭?”他金色的眼眸绕得人恍惚,“我在你身上闻到他的味道了;不太喜欢,那群家伙很讨厌的,和他们做朋友、”   “老大——人家不知道什么是‘枭’的。”有人听不下去,半蹲在附近,闻言,就伸手戳了戳他。   “哗啦啦……”   一盏琉璃灯突然从天花板掉了下来,我被惊了一跳,就见哥斯拉老大随意地勾勾手指,那盏破碎的萤灯,就忽然消失在了这个空间内,连碎片也不见踪影。   ……我刚才,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不尊敬了?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吧……?   “也对。”他顿了顿,便自然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枭,就是隔壁办公室、特别调查局的一群鸟人,有几个好像是异类幻兽人来着,我忘了。反正味道不喜欢,吃了必然会拉肚子的,离他们远点吧。”   我:“呃……”   吃是那个吃的意思?……那我有点想知道:他说‘鸟人’这个词儿的时候,是知道这是骂人的话,还是说——   “小甜心~~你和我们先回去,我们不会送你去解剖的哦。”   或许是不忍心再看我被他们的大BOSS继续折磨,刚才那个和我第二个搭话的金发青年,和其他的人互换眼色后,突然站到了我的面前。   被人重力加速度抛出、却显得精神抖擞,毫发无损的他俯身,带着金色戒指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刚才,通过你的姓名、相关信息、我们也了解到啦~市民薄上有记录的嘛;不要紧张,我们知道你是无辜良民,老大他也知道;是吧,老大?”他转身问道,轻快的语气又变得正经起来。   “…啊?哦,嗯,我知道的。”正支着头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噢原来她不是罪犯啊”的表情,非常冷静地颔首。   “你看~我们的天然呆……”金发青年突然压低了声音,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扬声:“—老大也知道的。小甜心,像你的这种情况虽然很特殊,但也不是没有啦;别慌别慌,休斯说你的肾上腺素有点高得不健康了……啊,他在那里~”我顺着他手指的视线,看到一个正朝我挥手、笑得很僵硬,看起来比我还紧张的男人冲我点头,手里拿着个黑匣子模样的玩意,“等解决这边的事后,你乖乖的,我们会带你去登记——那里有专门的人负责介绍……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好吗?”他笑嘻嘻地说了堆我仍然不明白的话,但我知道,这些人已经尽力了。   首先,他们的大BOSS,嗯,就足够别具特色;再从其他人来看——   这位被派来的,应该是口才最好、又最有亲和力的;我不该再强求了。   于是我配合扬起头,“我懂了,谢谢你。”   “真乖——”他制止身边想开口说话的上司,又笑咪咪地摸了摸我的头。   “谢什么谢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兀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   我感到右肩一沉,偏过头,就看到一只颈羽雪白、体型标准接近于黑翅鸢的鹰科飞禽,落在了我的肩上。   好重!   乍一失去重心,我差点跌了跤;踉跄后退几步,只能堪堪扶住这只罪魁祸首的大鸟。   ……   虽说它长得很像黑翅鸢,鸟首也是淡淡的深白色,羽如锦丝,摸上去手感细腻;喙却相当的精致,仿佛匠工亲手雕凿,羽毛也和翅鸢鸟有着不小的差别。   那对大尾羽,是我见过最长的鸟类尾巴!   甚至还有几根落在了地上,比雀尾还要华丽;连眼珠都是碧绿的。   好歹是猛禽……为什么这只黑翅鸢的眼珠子一点也不凶悍,反而透露着丝丝甜意?   见我睁大了眼看着它,它像是有些得意地用翅膀挨了挨我的侧脸,亲密地开口道:“傻瓜小可爱,要不是我醒的及时,待会说不定你就被这些臭烘烘的家伙带到哪里去了。”它有点委屈地蹭蹭我,“……但你刚才也很过分,你居然推开了我………人家明明才恢复一点神智就去找你的~”   见我不解,这只鸟半掩住翅膀,做了个啃咬的动作,“我是那只小刺猬呀~很可爱对不对?人家特意先变成小号的迷你动物,想着不会吓到你,结果你却更喜欢那只蠢浣熊……”它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我:“……”   鸟张口说话了,我麻木地想。 第21章   整理一下剧情。   我穿越了, 人变成了动物, 然后动物会说话了。   mmp。   看着这只碧眼的黑翅鸢, 我想了半天,伸手,捏住它一张一合的鸟喙:“贵姓?”   它用黑白交织的羽毛轻轻拂开我的手, 然后像是宫廷的贵妇人一样遮住了脸, 把自己的翅尖当作扇子, 闻言,颇有些羞涩地说:“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干嘛啦。”   而且,不光是眼神暧昧;它的语气……   也好贱。   虽然这鸟……鹰?长得挺漂亮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就很欠扁!   我真的莫名就好想揍它一顿呢。   “我是刚才保护你的人啊, 小可爱~还记得我不?”见我一直在不做声地思考, 不接它的话,它便欢快地答道。   刚才……?   刚才除了我自己,还有谁保护过我?   我怎么就不记得呢!   我盯着它张合的嘴, 思考这只鸟……鹰的喉咙无论如何,也肯定是没办法像人类似的发音, 又不是鹦鹉——明明没有那个声带条件,撑死了哔哔几句就很不得了, 甚至还会被人类拍下来上传到网——那它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不记得我了?”   我不理他, 它就一副“伤心”的模样, 用双翅刻意捂住脸, 那双翡色的鸟眸,却从羽毛的细缝之间刻意露了出来,展示给我瞧:“再好好看看,嗯?”   emmmm……   对不住,光从这鸟样,我还真看不出来。   说是(加粗)自认为(加粗)帮过我——那……   难不成是奥索恩先生?   想到面具一号,还有刚才的动物变成人类,我便颇为认真地问:“呃,你就是方才那个强行把我拽到那群绑匪中间挡枪的亚尔德-奥索恩先生么?”   它的眼睛在我说第一句话时还微微闪着光,似乎很高兴我答对了;可听到末尾,却用力地晃着脑袋,头上不科学的羽冠蹭过我的手背,“……我当然不是奥索恩那家伙~”   黑翅鸢跳到我的腿间,用右翅拨拉了一下我不平整的裙子,然后矜持地抖抖经典黑白色的羽毛,高翘着头,温热的爪子有力地勾在了上面:“咳,郑重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谢菲。”   它行了个自觉很绅士,但在我看来就很搞笑的礼仪:“女士,很荣幸能和你在此相会。”   ……裙子是雪纺的,鸟类的爪爪这么尖,不会被勾破吧?   于是我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生怕它动到哪里,我的新裙子就废了。   谢菲的声音,很像朝露滴落在翠叶上的感觉,是清澈和缓的男中音,也挺好听的。虽然放在此情此景,真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他妈古怪的让人想要以头撞墙,但父母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有礼貌;当别人和你好好打招呼的时候,你也必须礼貌地回答他——   哪怕它只是只鸟。   于是我点头,再次捏住它的喙:“你好,我是观佑佑。”   “佑佑……别捏我的嘴巴啦。”它小小地挣扎了下,轻松挣脱,腹腔默念了几遍我的名字,像是在记忆;最后抬起头,很文雅地道:“走吧,跟我回去,我送你回家~这帮人,你就不用理他们了。”   诶,还有这等好事?   闻言,我立刻把它的爪子小心地勾出来——还好还好,没破……我抱着它站了起来,周围看了一圈,全是盯着我们不动声色、令人亚历山大的制服军官,彼此以沉默对沉默……于是我用和它一样自若的口吻问:“从哪个门?”   “唔,”它捂起嘴,状作沉思,“你家离西区近还是东区近?”   “都差不多。”   “那我们就从东区那里走。”黑翅鸢幽绿的眸子,散发出很淡的光彩;像是深藏于危险之中的矿石,却相当瑰丽:“这会走,还能赶上地铁呢……”   ——   拜托,两位!   为什么顶着我们老大那么强烈的气势,还能说出那么理所当然的话!   手按在携枪上,刚才还在哄女孩的金发青年有心想要制止,但被两股强大的力量压制,根本动弹不得;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如何在这种时刻、还能若无其事地和枭的首领谈笑,或许这就是夜莺的特殊能力——毕竟从前,他对这种稀有生物的了解也相当有限,尤其是幼年夜莺,能看到的场合不是在珍馆影像,就是在特别行动中——就像是今天;他们只需要负责运输和交管到稀有生物调查与保护总署,由九星的宝匣部门处理便可。   但仍然是今天!   不仅老大出人意料的抽风,做法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别具一格,独出心裁,……反反反正绝对不能背地里说老大的坏话,不能背地里说他的坏话……就算是潜意识也不行,他默想;知道了会被吞掉的!但是……   为什么,连幻宠局的枭首、也以这幅保护人的姿态想要带走她?!   ……行吧,您要带走、别人反抗不来,反正最后她的归宿,不出意外也就是那几个固定的场所……只能说这女孩简直是太倒霉了,明明刚被发现,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顶多就是被取点样本,却不幸到惹到了这两个根本没办法讲道理的人,成年夜莺更加……可是……!   枭老大,您能不能把自己做的事擦干净了再走?   他顶着精神快要被撕裂的感觉,瘫着脸,心想绝对不要在女性的面前丢脸!而且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继而,当视线转移到周围个个脸色发青的同僚们后,他发现,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鹰和蛇,这两种天生的敌人对抗起来的、荷尔蒙的味道,实在是令人感到绝望得恐怖;以及——   无法忍受。   就像被浇了一坨芥末酱的辣椒汁,真是令人太无法忍受了!!!   ……   我抱着这只大概也需要被解剖、看看脑子有没有问题的黑翅鸢才走了几步,就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双靴子。   金色的复杂花纹,还带着细线。   能说实话吗?   ——我觉得有点娘。   我抬起头,很诚恳地说:“录口供能赶明天吗?我这会太累了,需要休息;反正一晚上我也搬不了家的。”   或者说,我不会搬家。别的不论,明知躲得了和尚也躲不了庙,那浪费剩下十几天白交的租金,不是很可惜嘛。   长发柔顺的男人用那双冷得结冰的金色眸子打量着我……怀里的鸟,等视线从它身上移到我这里后,脸色明显柔和了些,甚至还带着些许纯真;当然,他嘴里的话,也一如刚才的令人蒙圈。   他问:“你要和它私奔?”   私奔你个头哇!看清楚,这是只鸟!又不是猫!   我在心里吐槽了句;却见他说罢,就皱着眉头,用旁边的单人餐布遮住了鼻子和眼睛;这个动作丝毫没有损害他的美貌,让他看上去仍然像是一位因失明、而更受到世人追捧的神殿祭司:“换一个吧……这个太难闻,已经臭到我无法正常思考了。还是把它拿开点,我们再讨论。”   噗……我听到旁边的一堆闷笑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看,它就是这么讨厌。”缩在我怀里的鹰鸟打了个哈欠;从我怀里飞了出去,然后……   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原本光洁如新、只有零星血迹的地上,就莫名多了一根黑色羽毛、和几小块附着在上面的银色鳞片。   ——羽毛我也可以理解,但……蛇的鳞片?   我听见谢菲慢悠悠地道:“蛇这种东西呢,最恶心了。自己从来不刷牙,口腔臭得要命;哈尼亜,让我我帮你洗洗嘴巴如何?”   ……   ………   要知道,不论是一只会说话的鸟,还是一个上来就要和我尴婚的怪人,都挺超过世俗常理的。   一般人的话,大概会眼珠一翻、就让自己解脱。   ——可我解脱不了,所以我其实挺烦的。   然后,这只鸟用实际情况告诉我,那位就差一双翅膀就能去伊甸园,比天使还漂亮的金眸男人,是蛇……   那种摸起来凉飕飕、浑身滑溜溜的,还喜欢勒人;能一口吞下比自己体积大很多倍的动物,却嚼也不嚼的无毛怪!   黑色制服的军官在谢菲挥翅的瞬间,就像是被重启遥控器开关的画面,立刻带上了我,灵敏地各自躲到一边;看着两只鹰蛇没几句就大打出手,比刚才那群拿枪匪徒的战斗力不知过分多少倍、才五分钟就几乎快要把半边餐厅整面墙毁掉的惨烈状况……!   虽然这么说是找死,但如此刺激的场面,比BBC的《自然》纪录片要奇妙多了,很有种在电影院看灯塔国动作大片的感觉。让我好想录下来,回家发朋友圈大家一起分享;我捏着裤子里的手机,即将要蠢蠢欲动,直到——   那条略看就有五六个我那么粗壮、浑身泛着冷光的银色大蟒蛇被黑翅鸢尾羽一扫,半根尾巴尖就落到了我的脚踝上!   吓!!!   正发着呆,突然被这么一触,我惊得发出了今晚的第一声尖叫,然后下意识地朝后跑了几步,躲到之前把我逮出来的那个大汉的背后,拍着他厚实的手臂:“大兄弟让我躲一下、让我躲一下谢谢……!”   我发誓,我只是纯粹出于害怕——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的。   然而,这个原本站在洛可可浮雕柱旁边的彪形大汉,被我摸了把屁股(不小心摸到的,我不是故意),就发出一声比我还要震惊的叫声;他的脸色砰地变红,眼珠子红到滴血——是真的鲜红,因为……   他突然变成了一只红眼兔子。   ……   从一堆太宽松的衣裤里钻了出来,这只兔子浑身都是粉色的;它低头看见了自己模样,变得惊慌失措,然后忽地竖起长耳,缩背仰头,“叽——!”地俯冲过来,对着我……软软地叫了一声……   继而,它便一跃而起,逃跑了。   顺便一提,可能是因为受了惊吓;它狂奔的时候,某些黑色的小颗粒,也跟着从兔子的屁股蛋里……   翻滚了出来。   跑啥?你跑啥?我都没跑、你到底在跑啥???   我茫然地张望四周,试探着朝前走了一步——然后,还没走近,周围的制服小哥们纷纷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连忙朝后退了几大步,远离我……用得着吗?!我又不是什么生化武器,你们这些男人果然是大.屁.眼子;刚才还夸上天,这会就……   冷漠.JGP   那边的旧仇恩怨,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黑色颗粒,而不再继续。因为地界有限,银蛇的尾巴差一点就要扫到那些东西,于是它飞速地游到我这边的角落,不动了;而正瞄准他攻击的大鸟,也急急地刹住车。   “小可爱……”才和天敌酣战过的黑翅鸢看也不看那边的小哥们,站稳后,就朝我撒娇地伸出双羽:“来,继续抱抱~今天就算了,毕竟这家伙死掉的话,这里会腥很久,对不起打扫的员工呢。”   ……您,还挺为人着想的?   而把自己倒挂在餐厅小吊灯上的大银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明明是个高度近视的瞎子,却将蛇信子精准地对着我,低沉的语气有些抱歉:“啊,忘记自我介绍了。”   “哈尼亜,这是我的名字。”它顿了顿,道:“母亲和姐姐们都叫我甜心(honey),你也可以这么叫。”   我:那个……   您还记得自己长着一副高岭之花的脸,声音还是最man的那种低音炮么???   真的是头痛啊。   我看着他们各自谁也不理谁,一个开始让我帮忙清理羽毛上夹到的鳞片、另一个优哉游哉报起家族成员,旁边的黑服小哥们快要僵成了木乃伊,外加那圈傻白甜的动物们……深深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如果这里是非洲大草原的话,我大概就是那个为了观察着狮群驾车巡游,要走时却刚好没上成车、结果就被猛兽按倒在地的可怜之人。   而且,我还不到九十斤,肉完全不够分的吧。   我长叹了口气,呆呆地抬头,望着天花板,却忽然、发现了一个……   一闪一闪的东西。   那是一只兽瞳。   ……   一张雌雄莫辨、看不太清的脸从那个裂缝内露了出来;我见对方对我轻轻地竖起食指,然后……   我身边的所有生物,包括正在借着我玩幼稚吵架辩论赛的一蛇一鸟,也在顷刻间,倒了下去。   ……   那人从七米多高的天花板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单脚着地、落在我的面前,一把把我搂住;深深地、仿佛燃食鸦.片一般,很迷醉地吸了口气,然后用舌头把我的脸洗了一遍。   “好甜啊,好甜啊……”同样动不了的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呢喃,那是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微微沙哑,又带着糖融化了的腻。   他舔够后,牵着我的手,不知何时手里冒出了一只晕过去的红眼兔子。   少年粗暴地把兔子丢到桌子前,然后像模像样地,让“我”在这只僵直兔子的脸上,画……乌龟。   最后在兔毛身上画好了一只乌龟后,他回头,笑嘻嘻地问:“姐姐,好玩吗?”   我:……兔兔这么可爱,干嘛要伤害兔兔呢。 第22章   那是一张五官清丽的脸。   带着少年的风情, 眉眼像是水墨画;漆黑的瞳仁看不到光, 纤细的腰肢仿若摇曳的青竹。   张了张口,我发现自己能动了;于是我面无表情地擦掉脸上的口水, 冷静地道:“不好玩。”   ……   去过生物标本实验馆吗?   被福尔马林泡在里面, 形容逼真而苍白,被剔除了大脑、油脂、头骨、眼珠……涂抹防腐剂,然后放在参观生物架子上,任人游览——这就是现在那些人和动物的状态, 就像是僵硬到死掉, 又似乎被静止了时间。   我虽然不太喜欢他们, 但要真的死了……   我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问:“他们……还活着吗?”   “当然啦。”像是从中国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少年紧搂我着右侧的胳膊, 他微微侧着头,靠得很近, 开始用高挺的鼻梁蹭着我的肩, 语气像个孩子,带着莫名的娇憨:“枭的幻术而已,死不了的。”   他撒娇般的说罢后, 就轻慢地看了眼正倒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男人,赤色的长筒靴随便一踢, 上面叮铃作响的装饰品还没怎么反应, 那人就从这头的桌角、滚到了那边距离这里十来米的廊道!   “臭死了。”我听见他嘟囔。   我放下了悬空的手。   ……你知道, 我本来的打算, 是想积攒勇气后, 掰开他的搂抱。因为他体温很高、而且和陌生人这么亲密的接触我不喜欢,这让我很不适应,我觉得我需要反抗,语言没用那就以行动表示。   但,嗯……   抱就抱吧,又不会掉块肉——说来论年龄,大概还是我占便宜的。   反正这已经不是我今天第一次、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的被吃豆腐,平常心平常心,连穿越和这么些接二连三的打击我都挺过来了,从刚才的那些事来看,这个少年八成也是只什么动物;刚才被舔了那么多口,没道理这会就……   谢谢上帝,他总算松手了。   最后在我脖颈间嗅了一圈后,他满足地放开了我。还没等我在心里安抚自己终于结束了,就见他朝那只昏在地上、自称叫谢菲的鹰鸟走了过去。   嗯?这是要干什么?   他蹲在它的旁边,唇角带着一抹调皮的笑意,先是托腮欣赏了很一会,接着就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从各个角度拍了起来。   从他轻快的动作,接连不断的镜头和不时的低笑声中,谁都能感到,他到底有多开心这种事的发生。   可怜的孩子,个子白长得比我高,一看就是没去过野生动物园的智障儿童。   做完一切后,他喜滋滋地回过头……   又重新粘上了我= =   他将比我高半个头的身体倚靠在我的身上,双手扣在我的腰间,秀美的下巴抵着我的脖子,不见光的黑色瞳仁里染着愉悦的情绪。凑到我耳边,用令人发毛的甜腻腔调说道,“姐姐,待会要配合我哦…不然我就吃了你~”   又见吃,又是吃——刚才那条大银蛇似乎也这样威胁过那只黑翅鸢;话说这些人的本体就算是动物,起码还是人形的吧——你们难道不知道,现在的生态环境多脏,人肉体内的毒素最多嘛。   他整个人几乎都瘫在我的双腿之间,温热的呼吸凑近,重量一点也不轻——上一次这么做的、是我某个醉得天昏暗地,没人扶就会死在大马路上的堂哥。而我的回报,是捏住他的鼻子,面无表情地朝他嘴巴里灌水,让他在被呛死之前醒了过来。   于是我努力压制自己不算多好的脾气,寄希望我……不要那么做。   万一他真的脾气上来,把我给啃了;那得病住院的钱,要谁报销呢:)   反正我没钱。   *   似乎是见我被他压得呼吸困难,在我尽力维持自己不从椅子上掉下去的时候,这个睫毛长到让人想剪掉、粘粘糊糊的少年啧了一声,双手抱紧我的脖子,然后头微偏,就从一个比我还要重的人——   变成了一只茶杯犬。   “这样就不重了吧?姐姐可要好好地抱抱我~~”   纯黑色的毛,半个巴掌大的球形身体,以及那双圆溜溜、一丝光亮都漏不出来的瞳孔;鞋子和衣服都不见了,只剩那串在它肉短的脖间叮当作响、和身上其他佩饰成套的一串黑色六角星的铃铛。   黑色的茶杯犬和方才一样,变身后,就冲过来把我的脸完整地舔了一遍,然后十分欢快地、冲我拼命摇着自己细幼的小尾巴;急促又微热的吐息打在人的脸上,湿漉漉的眸子里氤氲一层的雾气,可爱到令人心痒痒;双爪扒在我的衣领前,激动地抬起短小的脖子,似乎是想让我给它挠下巴。   然而联想到他刚才的痴/汉行为,我觉得一切的可爱,都是假象!   我默默地打量着他,静了静,我问:   “狗?”   “汪呜~~~~~”   它扬起小脑袋,眼神细腻而热切地望着我,嘴里得意地嚎叫着。   “原来不过是堂堂一只茶杯犬……”我呵了一声,想了想,用两根手指夹起它脖后的那块毛皮,把它拎到我的面前,直视它带着点茫然的目光,“要玩丢丢球?”还没人巴掌大,想玩就去让公园里爱心泛滥的老大爷陪你,相亲角那有的是;来这儿捣什么乱呢!   见它不语,我无所谓地哼道:“呵呵,犯到我手里了吧,看我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小可爱,不要欺负我家的这个孩子呀。”   一双白皙修长而又比寻常人宽厚许多的大手,从我腿间轻松地抱走了这只痴.汉小色狗。   诶?这又是谁?!   站在我旁边的陌生青年摸了摸它的卷毛,对我轻笑:“这孩子很凶的,惹恼它,你可是会被咬伤哦。”   突然出现,身形高大、轮廓颇深的男人一副和我很熟的模样;见我眼露怀疑,他祖母绿的眸子里带着莫名让人觉得颇有些欠扁的笑意,随便从旁边被砸得七零八落的餐桌上拿了把银叉,递到小狗的眼前,“来,霜露,示范一下。”   在我的角度,就看到:黑色茶杯犬极其轻微地对他翻了个白眼,尔后漫不经心地叼住了银叉,就像是在咬脆弱的磨牙玩具一般,轻而易举地将它碎成了两半!   随即,它便颇为嫌弃地松开了牙。   “姐姐,”它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冲我露出犬系特有的友善微笑,看上去十分活泼地张口道,“你的味道,相当不错呢。”   ……所以刚才那个吃人不是开玩笑,它是认真的吗?!!   我立刻转过头,礼貌地问这个高大的男人,“请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就自便好吗!不需要经过我同意的!能不能快点让我回家!   “是我啊,小可爱。”   穿着白衬衫,胸口还别着一根羽毛的男人见我警惕地皱眉,他故作失落地张开双臂,做出一个划过天空的展翅姿势,然后面对空气,又作出另一个让我理解不能的古怪拥抱,“谢菲~就是刚才那个救你于水深火热的英雄……”   ——他是那只鸟?!   “可不可以快点,头儿。”茶杯犬不耐烦地前肢互搭,用叛逆青少年特有的语气说道:“你以为我凭借这幅模样、躲在那个难闻的通风道里,看准时机、用幻术把他们彻底撂倒很简单么?我们等了半天你才醒,耐药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它细嫩可爱的嗓音,和话里话外的挑衅丝毫不符;轻轻一跃,就再次跳到了我的怀里歪着,“快点解决这群监察司的走狗,我困了,想回去和姐姐睡觉。”   说人家是狗,你自己不也是狗么。   我无语地抬眸,眼见它开始讨好地舔起我的手,看来也是个大BOSS的奥索恩……不对,鸟……也不对,是谢菲先生提着它的两只圆耳朵,又把它揪了回去:“不要对夜莺小姐这么不礼貌。”   “切。”它松开咬住我手指的动作,留恋地舔舔,“明天再送过去不行么,今天晚上我要和她一起睡!”   “霜露,再任性下去我就要……”   “来啊来啊,看我回头就跟局里的人说你今天差点栽到谁的手上,居然敢一比多,而且是精神力都用光了的一比多~结果让我这个在隔壁执勤的人特意跑来帮你……”   “霜露,你给我闭嘴。”   “我不~”   “呃……”我犹豫了片刻,“无意打扰,但从刚才开始,你和那位哈尼亜先生,”我扫了眼那边僵硬的尸体(…),“一直在说什么幻宠局、监察司、夜莺之类的;还有关于奥索恩先生的事情……”我在心里拍桌着‘快给老娘好好说清楚这都什么鬼东西!’,但面上还是很谨慎:“……不介意的话,能和我简单说说是怎么回事吗?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今天也是因为意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被这样不停地给人搔痒处还不给解答,比起回家——很好,你们这一套一套,又是动物又是人类的花样,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还有,”我盯住茶杯犬,“不好意思啊,我不和身上有毛的动物睡觉。”会过敏……哦我已经好了来着,那……   反正就是不想!   “咦?”谢菲先生倒是一副比我还惊讶的样子,“那条蛇……不是,哈尼亜他没跟你说明白么?”   emmm,他貌似是忙于那个莫名其妙的求婚来着。   我尴尬地笑笑:“没有诶。”   叫做霜露的小茶杯犬又趁着他扬眉的时候,再次跳到了我怀里,朝我身上拱:“姐姐~只要你带我回你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和你说啦~”   对了。   我拎起它,把手指塞进它的嘴里,见它满足地闭着眼吮吸了起来,又尤为郑重地加了一句:“还有人能变成动物,也劳烦你和我科普一下吧。”   ——物种隔离,分明是最不可能的事情;这个星球到底什么怎么做到的?   说了这么多,关于这点……   才是我最想知道的啊!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那块陨石?”   谢菲先生优雅地点了点头,“我们称之为[神之馈赠]、或者说是[恶魔的谢礼],怎么说都可以,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刻意提起这些古老的用词。但拖它的福,如果……要拿出一个你能听懂的例子,作为对比的话——大洪水之后,原本归属于拯救人类的诺亚方舟,反而盛满了动物;真正毫无变异基因瑕疵的人类已经沉眠于历史,至于唯一还余留的……”   他微微一笑:“就是你了,小姑娘。”   见我露出一副像是听到了什么史前巨兽立刻就要攻打地球的惊恐神情,他慢悠悠地补充:“当然,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些人呢。”   大哥,求求你了……说话请不要大喘气好吗?我差点就想自绝于人世了!   “那所谓的‘寿命不平均’、‘获病率高’……”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谢菲先生轻轻俯身,从地上提起一只乱爬的蜗牛,掰开它的壳展示给我看:“简单的和你讲解一下原理吧。从中学起,你应该学习过,正常的人类,一般都会拥有八个腺体;它们分别是控制生长荷尔蒙的脑垂体、与睡眠和规律调节相关的松果体、控制新陈代谢的甲状腺,以及负责血液中的钙浓度,测控骨胳发展的甲状旁腺、与免疫系统相关的胸腺、刺激感官和危险度的肾上腺、事关血糖的胰腺、最后……是左右人类繁衍的性腺。关于最后一点,我必须要强调的是:很多人认为雌雄激素是分别于男女的,其实不然;因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分泌这两种和性相关的激素荷尔蒙;而这里,就是我们的问题所在了。”   他动作温和地抚摸着蜗牛壳之间、那条被展开的奇怪腺体,“对于人类而言,但凡这八类腺体无碍,诸多健康的问题也不必担忧。可自外星而来的陨石,却将人类的基因完全地腐蚀、使其质变;尤其是性腺的改变,造成了荷尔蒙的变异;就像是童话《睡美人》中,最后左右公主命运的邪恶巫婆,来自宇宙的陨石辐射从根本上变革了八大腺体的功能,将原本彼此平衡、互相制约的人体功能,全部向最后的性腺倾斜——激素荷尔蒙主导着各项功能,完全控制了各大腺体原先各自为政的生长、睡眠、新陈代免疫、刺激感官……一方面,不可否认,这样的刺激,确是为人类带来了全新的进化;但另一方面,也因此,人类的寿命骤然缩短、患上了各种无法治愈的疾病、或者直接变异为怪物的案例也是比比皆是。为了改变那样的现状,科研试图通过没有被陨石辐射影响、仍然完好的动物基因,来挽救人类……”   “起初,那的确是有效果的。然而,错误的科研偏差,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如今,荷尔蒙依然占据着身体的主导,左右人的意志。你知道人类从猿猴进化到智人,花费了多少时间么?”   “几百万年吧。”   “而现在,”谢菲笑了,“你所看到的,就是被打回原形的人类了哦。”   “可是……”我有些迟疑,“听你的意思,这样的社会形态,似乎已经持续了很久?但自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天方夜谭;人类社会也是一如既往的……”   “知道亚种么?”   他抬眸看我,打断了我的疑问。   “嗯。”我回答,“我养的宠物,就是一只亚种的布偶猫。”   “别出心裁;那你觉得——它怎么样?”   “挺、挺可爱的啊。”我昧着良心,望天,“很听话……”   “人会变成动物、或者说,怪物,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突然话题一转,“想想会觉得有趣,但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绝望、混乱、迷茫……它将原本有秩而平稳的人类社会,变成了方舟建成之前的一片汪洋。仿佛孤舟作海,不知前途……”谢菲先生淡淡地说着:“生活在和平富裕的年代,你可能想像不到:因为这件事,联盟、或者说曾经的国家机关,究竟发生了多少起的暴行,而那时的人类,又是多么的绝望……当然,最后的结果也能想到,经过那些毫无意义的混战后,为了不再制造一代又一代的恐慌,人类齐心协力、统一成联盟……无数科研人员花费了诸多的心血,才共同研制出那些控制变异的药物……比如我们每个人出生,就必须打的那些疫苗。”他顿了下,眼神有些疑惑,“说到这里,我想到一个令我从刚才就很奇怪的事情。佑佑,你小的时候没有做过身体检查?按理说,夜莺大多都是从小就会被发现的。”   我心思一动,十分镇定地摇头,“不记得了。”   “但这又关亚种什么事呢?”随即,我疑惑地问道。   “呵。”他微微叹了口气,“你见过的亚种,大多都是宠物吧。可是,这么优良的作品,怎么可能仅仅用来作为人类的玩具呢?”   “再好用的疫苗,哪怕是添加夜莺的血清,也只能作为预防和控制。比如说,像今天。”他看着在手心慢慢爬动的小蜗牛,“必要时候,以此来平息失控的局面,注射镇定的药剂,不让体内的荷尔蒙蹿动发狂……这是最好的保护方法了。但大多时候,即使有统一的管理和从小到大的疫苗抑制,很多人,我是说很多很多的人……都会在不注意间、因为一件小事引起了情绪的波动——继而就变成了令自己、也令家人感到陌生的动物。我们的工作,泰半就是巡查这些人可能会乱絮的荷尔蒙,在发生之前做好处理和替换。”   “替换?”联想到他刚才提及的亚种,我灵光一闪,“……是,将可能会变成动物的人,替换成他的亚种么?……这就是发明亚种的真正目的?”   “很接近了。”他笑叹一声,“当人类,变成动物后,就很难再区分它和其他同类生物的不同。就算尽最大的努力,我们也很难一个一个地排查,时间、精力和有能力做此类工作的人都很有限。而且,生物本身大多都是社会性的——独来独往的物种有限,变成动物后,自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同类’亲近。等找到它们的时候,就算用多么精密的仪器,也无法区别清楚。”   “这就是联盟要求人皆有宠的原因——尽量善待每一只动物,就是善待自己。……人类可是很自私又现实的生物,这世界上又哪里有毫无来由的爱呢?”   原来如此啊。   就说呢,这种奇葩又猎奇的社会规则,根源竟然出于此处。   “可就算是人形,亚种不是最多只能存活五年,好一点的十多年,哪里比得上正常的人类呢……”   “对。”他睫毛微垂,动作专注地将蜗牛放回它的地盘,“你的盲点抓的不错,这就是我们给那些异变的人类,最后的期限——每个人自出生起,即便年年更新,但基因保存度仍是有限制的;你能想像吧?大多人在变成动物后,十有八/九都会回归野性——换言之,他们基本上不出意外都会失踪。为了不引起其家人的担忧,联盟机构用芯片控制的亚种代替原主,然后尽可能地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本人,将替换的记忆芯片注入,再销毁亚种……到此为止,你都能听明白么。”   我点点头,“科幻的展开……不过还可以接受,”耸耸肩,我道:“毕竟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而你,”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我,“从幸运的方面来讲,你并没有这种烦恼呢。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正常’,还真是求之不易……无论是多么优秀出众的存在,一旦失控,就会变成可悲的野兽。”   他语调悠长:“如果将人类的基因,放在天平之上当作比较的话,右边过多则是懵懂的动物,这是多数;左边稍微倾斜一点,就变成了我们这类的‘幻兽’。虽然不多,但依照如今的科技发展程度,通过药剂注射,也能够改造顺利。——可‘夜莺’却是天生的人类宠儿,极其稀有的正常基因,不会受到病变基因的妨碍;纵然数量稀有到连放在天平称量的机会都没有,但哪怕只是开口说话……他们的存在,能让人类感到生而为人、自己并非野兽的真正意义……所以第一个发现的人,称呼你们为夜莺。”   他说得楚楚动人,我却听到怀里的茶杯犬诡异而不屑地笑了声。   “我……大致明白了。”我眨了眨眼,“虽然还有一些疑问,不过在这之前,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可能是我有点天真了,我政治学得一般般。”我道:“但我觉得人类……其实也并没有那么脆弱啊。像你们这样劳心劳力地隐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终结——不如直接通过长年累月地向民众灌输这件事,孩童的时候就认真教育,这样大家都可以互相帮忙,比起欺骗的话……”我顿了顿,“可能……无论对谁,都要更轻松一些?”   “不是没有试过的。”怀中的小狗,突然变成了一个赤/裸的少年,惊了我一跳。   深红色的宝石手镯、挂在脖颈间的项链、甚至还有脚踝边挂着的脚链在他的身上叮当作响,“小姐姐,你要知道一点——对人类而言,最可怕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边说,便用光滑细腻的皮肤轻蹭着我。   我:……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这样做,让我觉得很可怕。   所以,我未等他说完,就用手抵住他的小蛮腰,找准地方后,趁他不备就毫不客气地用力使出一拳!   他疼得掉在地上,捂住了肚子,脸色泛青,淡红的嘴唇被咬得发白。睫毛上染着泪珠,可怜兮兮又不甚理解地歪着头看我。   “姐姐,好痛啊!为什么突然攻击我……”   “疼就好了,我还担心你是妖怪,不怕疼呢。”我吹了吹手,冷冷地俯视着他:“忍你很久了!我管你是什么妖怪、我是什么妖怪,人类又怎么地了,先不说这些干我屁事——看你年纪不大,摸抱舔我都忍了,但光天化日的,麻烦不要这么有伤风化!既然变成人了,就请你穿好衣服再发言,ok?” 第23章   请千万不要因为我说了如上那些, 就认为我是一个很封建的人。   恰恰相反,对于男女关系, 我觉得——在我这个年龄, 可能同龄人是真心没有我了解得多。   毕竟我可是才十岁的时候、就帮某个哥哥半夜去楼下超市买过一些不可描述玩意的人。   当中学的同学们都在纠结什么青涩好感、朦胧喜欢的时候, 我就知道那不叫什么美好的年少冲动,那个东西,叫做交.配欲。   甚至不光是男女,我的某个远房表哥还带男孩子回家过;有的哥哥爱好百合,还收集了满抽屉的漫画, 不害臊的说一句, 我都看过——所以这些也就算了。   但, 和这些男性亲戚一起长大的痛苦,是很多憧憬自己要是有个兄弟的女孩子体会不到的。   上学的时候,我也的确有过不少暗恋的男生——无一例外都是长相英俊, 性格很好, 说话风趣, 彼此都有好感, 有的就差认识了;可当我回到家,拜托和他同班的哥哥帮个忙牵牵线, 拉近拉近距离, 他们听后却若有所思的一笑,隔天就给我细数了那男孩从小到大所有的桃花, 还告诉我他小学上的子弟学校, 男生少女孩多, 同年纪一共近百个女孩子,他几乎每个都聊过骚。   呵呵。   诸位,能想象到这种事对于一个还算天真纯情的小姑娘而言,打击有多毁灭性?   而这里,就是悲剧的开始了……   每当我说哪个男的好看、想近距离接触试试,号称男人最懂男人的这些哥哥们就给我列出对方的风流情史、甚至连他上一个女朋友是二中还是附中的都一清二楚——比那男孩的妈还清楚的那种!   而当我放弃那些脸好看的,决定从性格着手后,就会被告知他有哪些恶性:什么上完厕所不擦鸡、吃东西剔牙、脚臭到一进换衣室就闻到室内流芳……上天作证,我他妈的不过就是想和个同龄男孩随便谈次恋爱而已,人渣也无所谓,又不是奔着婚姻的神圣殿堂。但这些家伙,仿佛就是不让我好过,甚至以此为乐,嘴里打着“不想让干净可爱的妹妹被垃圾骗了”的口号,活生生地把我弄成了一个对恋爱无感的性格。——我还没谈过恋爱,就感觉自己已经阅尽千帆了;就像是开.房时对着漂亮性感的女友蓄势待发,即将开车验货,却突然发现对方是个女装大佬,甚至比自己还要有本钱,吓得夺命而逃!   ——这样的事儿多来几次,再怎么激动都会变得佛系;而我,看多了也见识多了,大概就是佛系中的轰战机吧。   我真是这么想的。   所以被这个叫做霜露的少年搂搂抱抱亲亲腻腻的,我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女孩子似的害羞,或者和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小鹿乱撞之类的;我就是单纯地觉得,很烦。   刚才是怕他被拒绝后没面子,直接把我给X掉;毕竟男人最爱面子了,年轻人尤其,所以我才忍到了现在。   可既然这位谢菲先生说我是什么稀奇动物的话,那拒绝一个不合适的骚扰、还是正当的吧?   ……   我这么想着,却见这位容姿秀丽的少年被我揍过后(肯定很疼,我练过的)——   他双手慢慢地、抱住了自己被打的地方;眼里开始凝起了雾气,蜷缩在那里,嘴里发出“嗷呜嗷呜”的幼犬哀鸣声……   然后,他哭了。   身材纤瘦的少年,干脆地平躺在大理石地板上,极其轻微地抽泣着,泪珠从眼角顺着光滑白皙的脸颊滑落,看上去伤心极了。   尔后,不过是一晃眼的事儿:   年轻美貌的少年,就再次从人类、变成了只有巴掌大的黑色茶杯犬。   ……   它害怕地瞅了我一眼,然后毛茸茸的脑袋不依不饶地往谢菲先生的怀里钻,直到整小只完全缩进了他的西装里,连摆动的尾巴都看不见了、唯有依稀的呜咽声清晰可闻。   我:“………”   那个…被占便宜的难道不是我吗?不是我吗?!哭什么?你到底是在哭些什么?!   跪了跪了,这年头的男孩子,怎么都这么脆弱啊!   谢菲一副习以为常地朝我耸耸肩,见我眼神迷茫,就冲我做了个【超爱撒娇】的口型;然后轻声哄着怀里的小犬,揉揉它的脑袋,还给他唱了首我从来没听过的摇篮曲。   没一会,我就听见了细微的呼吸声。   哭累了的茶杯犬,貌似是,睡着了。   啊……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呢。   那衣服上突出的明显一大块……   算了。   想问的东西还有很多,我决定略过这个、先谈正事。   我清清嗓子,“谢菲先生,所以……这里的动物,其实原本都是人吗?”   “怎么会呢。”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他噗地笑了一声,继而爽快地摇头道:“大多都是联盟特意捕捉培育的动物而已。或许放眼整个世界,人变成动物的例子有很多,但仅论单个地域……比如以我们这里,歌莉娅区境内的首都作为举例,一个月也不过是十几起的事件罢了。大多也能够事先控制,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恐怖。人们从小接受各种体检、接种疫苗、年度健康检查……这些都是为了给居民一个安稳平和的生存环境,联盟废了这么多的心血,还会有扰乱秩序的变异,那岂不是都白做工了?”   “可今晚……”   “今晚是个特殊的例外。按理说,大部分普通的人,究其一生也是不会见到幻兽作乱的;其实我也很意外他们会来这一出,才不得已用了暗示……给你添麻烦了,很抱歉。”   他不再油嘴滑舌,而是相当认真地望进我的眼睛,细碎的金发被光晕照射着,带着点莫名的圣洁味道:“今晚的一切是梦境……忘掉它,你会感觉更好……”   “………”   我偏头想想,的确,三观被一次又一次撕裂成渣渣的滋味感觉不怎么样,于是我也颇为专注地回望着他,礼貌地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行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试试而已……”他小声嘟囔了句。   我没听见,又问了遍,“啊?”   “哈哈,没什么;对了,小可爱,既然你的问题,我都回答的差不多了,待会我送你先回家好吗?其余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讨论?”   “嗯,谢谢你。那……”   正说着,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件超级无比究极重要的事!   我盯住他翡翠色的眼眸,尤为紧张:“那个,关于夜莺,我还想先问一个问题。”   “是什么呢?”他颇有耐心地道。   “……夜莺,”我咽了口口水,搓了搓手,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因为你说的,给人一种‘我是珍稀物种’的感觉、姑且就问一下哈……是不是,既然我变成了夜莺——那以后,我就可以每天都不工作了?!”   我越想越激动,甚至有点感慨爸妈应该早点带‘我’去做这个检查的!   联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电影里,稀有物种优哉游哉的生活,再想想曾经的国宝……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一穿过来就猫狗双全了呢!咦,也不对,应该是和平行世界交换后,我才有这个因缘的……原本的‘我’说不定是个什么小动物呢。   啧啧,这种生活光是想想、就觉得太!美!妙!了!弄得我难得连逻辑也混乱了起来:“每天只用做几个检查项目、定期抽几管血、配合一下研究……还有固定工资的吧?我可以躺着玩,什么工作都不干嘛?”可以每天去吃喝玩乐、记得那些制服男说过,还有保镖什么的,想想就让人快乐!   我一点也不为自己好吃懒做的天性而感到羞耻,相反,我觉得在我生活的这个时代,大家竞争压力都这么大,现在的年轻人要是有可能的话,谁不想当每天买买买的白富美、或者过上阿拉伯王子的生活啊!天天躺着就有人把饭送到嘴边、还能娶好多好多的老婆!人们总是嘲讽有钱人的痛苦,但有想过有钱的生活是多么快乐嘛……   对对对,我这么稀有,可不可以开后宫,娶很多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呢?最好能把我表哥他们正谈着恋爱的妹子们全部娶到,让他们孤老终生!   我充满了期望地看着谢菲先生,双手矜持地放在腿上,经历了今晚的一系列恐怖,我希望他能给我讲讲,我以后的生活有多么的无忧无虑。   “唔……”看得出来,他是认真地思考了很久,然后,他回答我:“不能。”   啊?   我的笑容一下子死掉了。   ………………………………………………   “不能哦,因为你比较特殊,小可爱。”他这么说着。   我不敢置信地问:“不不,先等一下;你的话的意思是,别的人可以,或者他们早就这么干了……但就我不行?!”   “……”他沉吟片刻,微笑颔首:“对,就是这样。”   卧……槽……   这太狠了吧?!是不是和我有仇啊!这个世界!!这什么鬼的夜莺?——活了二十一年,好不容易来个人生惊喜大礼包,说好的当我外挂呢?!   我第一次,主动地,抓住了他的袖子,特别特别特别正经地问:“为什么!”   我为什么就不能从此开开心心地每天吃喝玩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因为你的年龄,还有你的荷尔蒙。”   他用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成熟男性的气息萦绕于间,目光仔细地端详着我,“我还在想,你会很害怕这些事情,需要一些时间接受呢。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真是个令人意外的孩子……”他摩挲着我的脸,眼里的笑意像带着勾;脸颊上传来的粗糙质感,让我有点头皮发麻,于是我移开脸:“那到底……?”   “嗯,就这么说吧——绝对不行。关于你的荷尔蒙,看来你自己是没感觉的,对么?”   再一次得到了官方确认,我有点心如死灰的感觉,“荷尔蒙荷尔蒙的……那又有什么用吗?联盟又不给我发工资……”   “果然还是年纪小啊。”   他轻笑了一声,很缓慢地呼吸着,像是在感受着什么一样,压低的嗓音发哑:“那些东西,是没什么可在意的呢……你可是我亲手打开的宝物,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明白吗?” 第24章   那天之后, 我度过了一段,可以称得上是有史以来最为混乱的时光。   深夜,被谢菲先生送回公寓后, 我面色如常地给猫换了猫砂、洗了个澡, 然后对着屏幕里新一集连载剧的更新, 吃了顿夜宵。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一边强行撸猫(它还是愿意偶尔配合的)、一边翻阅着谢菲发给我的相关隐秘资料,一个一个地查阅今天听到的新词儿, 想借此消化消化今天晚上的诸多奇事,然后我就突然意识到——   我把罗兰医生给忘了。   忘了问他变成了什么动物、是否还安全;忘了问他能不能和我一起回来、毕竟大家都是邻居……人家晚上是为了请我吃饭才带我去的,而我, 就这样完全忽视了他……虽然我知道我这人性格一向很怪,而且总是丢三落四, 没心没肺的;但没心没肺到整个晚上几乎都没想起来他的存在……   我有点愧疚了。   在朦胧的醒醒睡睡之间, 我的手指被家里的布偶咬了一口, 于是我把它搂进怀里、开始给它梳毛;梳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打给电话去问一下……然后, 不出所料的, 我睡着了。   唉。   不过第二天,我还是见到了站在我家门口敲门, 毫发无损的罗兰医生。   正装打扮的他一看到我, 焦灼的神色就放松了下来, 他似乎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一再检查我没有受伤后, 先是和我郑重道歉(反而让我很不好意思), 连说话的语气,都比以前要温柔了好几倍。   但是,怎么说呢……   我突然有种感觉:那就是从今以后,我的日常生活,大概,就要和这样的日子脱轨了。   *   按照谢菲先生的说法,我的特殊身份和体质,已经不再适合做那些正常的工作;他的意思是很欣赏我,也愿意为我提供相关的特殊工作——也就是和他共事,去幻宠局上班,他会为我安排。   然而,当说到那里的时候,他又话锋一转,坦言这只是出于他个人的意见;最后如何,还是要看体检的结、以及我自己的想法。   至于我的想法嘛……   辞职后,悠游自在的过了几天,早上,还没睁眼,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弄醒了。   手机不停地嗡声作响,几个未接来电告诉我——我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呼,幸好我太了解自己了,和人约的时间就是下午;不然……   怀里的猫半睁着眼,打了个哈欠,然后不耐烦地叼起手机,将它摔在地板上,又重新趴回了它觉得温暖的被窝。   “喂……”   被它这一套动作弄得彻底清醒过来的我,只有无奈地弯身从地面捡起手机,然后光着脚去开门。   “您……您好。”   开门的是个扶着门框,神色不耐的红发青年;他的脖子里挂着时尚的灰狼小像吊坠,一件深咖啡色的翻领收腰式制服外套,被他随随便便地披在肩头。   抬头之前,他先是皱着眉,一副等的很烦躁的模样,但当我和他打招呼后,他愣了一响,然后迅速地低头、又抬头、又低头……重复了好几遍这样的动作,最后,他在我光着的脚踝上盯了会,眸色发僵,然后呆呆地转过头。   后面空无一人。   我踮起脚,朝后看了看,帮他又确认了一遍,嗯,没人。   于是我问:“你好,你是……之前电话联系过、稀有生物调查与保护总署的……”什么来着?我记不太清那些专有的复杂名词,就压低声音到让人听不清,含糊地假装自己重复了一遍,最后略道:“要接我去体检的人?”   按照谢菲先生发给我的科普资料,除了联盟,还有一个游离于普通人的世界之外、专门负责管理、控制、监督、争对那些非自然生物和事件处理的地下政府,人们称呼它为九星。   之所以说是九星,是因为,它区别于明面上的联盟政府,其建立具有极强的目的性——九星一共由九个重要的机关组成;彼此独立,各司其事,通过异种生物的区别、分别负责处理各类突发事件。   而谢菲所在的机关——幻宠局就是其中之一,它日常经营的主要工作事宜,就是处理和幻兽相关的种种。   所谓幻兽,不同于一般变成动物的兽化人类,他们大半是被人后天通过基因改造、或者少部分的生来如此;当变成动物后,也具有独特的优势。   举例来说,就像谢菲、哈尼亜、霜露那样的存在,甚至包括犯案的奥索恩夫人,大抵都归属于幻兽人的范围。   它们的出现,是无数科院经过漫长的研究,用陨石的溶剂进行了多项实验,所达成的最终结果。   幻兽的来历,除了天生的极少数之外,原先,应当是属于意外。   因为当变成动物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地恢复;总会有些倒霉的家伙,介于种种缘由,再也无法摆脱野兽的身形。   为了帮助这些以兽身存活的同类,科研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研究、基因改良,模拟一些突出份子、优秀的佼佼者,便将那些人转变为了特殊的人种,让其重新恢复人类的躯体。   而承接基因改造实验、且最终活下来了的幻兽人,大多拥有着那些只有在幻想故事中才存在的特殊能力。不仅保留了高杀伤力的动物猎杀本性;在最新的短波实验中,有的人类变成幻兽后,甚至能够一口气不停地跑上十万米,在充满辐射的实验室正常呼吸,甚至在最近的试验中,还出现了尚在研发、向来只是个概念性存在的精神力。   一言蔽之,他们基本都是试验品的后代。   这些经过基改后的人类,寿命比正常的人类少上几乎二分之一,变异后,大多是能活个十来年就死去了;但幸在不必以动物的身体过完漫长的一生、还能拥有特别的能力——没人能说,这样的事究竟是好是坏。除非少数天生的幻兽人,大部分的成员都是为了使其重新变回人类、才进行的改造。   以上都是我从网站上照搬的解释。   我想,按照昨晚的印象,无论是谢菲先生、还是那个叫做霜露的少年,变成动物后也被相当清晰的自我意识支配、还拥有着“枭”的代号,再联想到后者用所谓幻术撂倒的那些军官男性……   他们应该都是幻兽人吧?就是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的了。   ……科学家果然不能得罪。   除了幻宠局外,那些黑蓝制服小哥和他们脱线的老大所在的工作单位,则是同样知名的九星政府机关之一,叫做居民综合管理与治安星司,主要的日常工作是维安,保持正常的社会秩序。虽然网页上的介绍正气凛然、充满了保家卫国的神圣色彩,但想到他们昨天强行突破、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做法,我觉得直接叫它暴力司比较生动形象。   因为和我的经历切身相关,所以我对于这两个部门机构的印象相当深刻,但在它们之外,什么稀有生物调查与保护总署、统管市政特别服务的监察厅……我根本就不可能记得,考试又不考它们。   只是谢菲先生那晚和我提过几句,回家的第二天,我也被总署联系——人家很礼貌地告知,按照夜莺保护的法律条文,新发现的夜莺,都需要进行彻头彻尾的身体检查和审核,确保我的情况正常。   ……   我已经发呆了好一会,面前的红发青年却还是僵直着脖子,头部和身体完全不对称地扭曲着,就是不看我。   我想了想,大概猜到了理由;于是回房间,在抽屉里搜查了好一会,总算找到了那个东西。   ——这些谢菲先生那天塞给我,说是可以控制他人感知体内荷尔蒙的道具;虽说是私人研究的成果,但非常好用。   这只七星瓢虫模样的袖珍遥控器设计简单,背后的花斑被一条黑带子穿过,正面的软壳上,一共也只有[上][中][下]三个按钮;我把它的带子挂在脖间,然后按住[上],长按了半分钟,它挣扎着扭了几下,接着,才总算不动了。 第25章   “真难用……”我吐槽了句, 然后穿上鞋子,把睡到快要从床沿边掉地上的猫挪回床的中间,随便套了件外衣,拿上身份证,关门。   “这样……就还好了吧?”我试探地问。   红发的男人整个人抖了抖,慢慢地转过头, 满脸通红, 仔细看, 他的耳廓处还滴着汗,头额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吞咽了口唾沫,狭长的红眸直直地盯着我:“……谢了。”   “呃,不客气。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随口答道, 虽然昨天谢菲先生也和我解释过所谓的荷尔蒙体系, 但我生物不怎么好, 基本四舍五入一下, 那就是完全没听懂的。而且他的说法有点恶心, 什么我被他的荷尔蒙开发、味道又很美味要命……之类的。   无所谓,荷尔蒙腺体也好、夜莺也罢,是讨人喜欢还是惹人厌烦——别说从小到大, 因为外貌, 我早就习惯了别人的视线;我一直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就算某人再受欢迎, 数学不及格, 那就是不及格。   脸蛋漂亮, 老师也不会放水给你满分的;该三十分就是三十分, 回家该被揍,还是会被揍。   更别提,我也过了那个对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一探究竟、追根知底的年龄了。   谢菲把这个控制器借给我,说在测量浓度之前,尽量随身带着最好。当时我是很无所谓地接过,但……通过这几天的实验,我发现——带着,是真保命。   麻烦事儿也会少很多。   “那……夜莺小姐,这边请。”   再者,荷尔蒙暂且不提,就说夜莺吧——   这种稀有、柔弱、天生应该被关在笼子里的物种……怎么解释呢。   我感觉,其实我没有什么能够和它重叠的元素。   每个联盟被记名在册的居民,从出生起,每隔两年,直到14岁为止,都会接受一次综合素质普查。这项检查不会越过任何人,内容完全公开,即使连福布斯排名的富豪、当红影星、议会的参院长、某大区域的执政官也不会例外。   这样的行为除了预防变异外,就是寻找夜莺。   能够不受陨石辐射影响和腐蚀的存在,比天生幻兽的数量还要稀少——这些被叫做‘夜莺’的人类,往往从小就会被检查出来,成为亿万中独一份的存在,继而精细地培养。   九星政府里,夜莺的概念广为人知——在明面上,他们不叫‘夜莺’,而叫‘神眷之人’,由这些人的血清开发的药剂,是治愈发狂或者变异人类的主要途径。   被找到的夜莺,从小就会进行分组;不同等级的血清,能够治疗各种相对病症;为此,他们才显得格外珍贵和不可或缺。   经过了几百年的过滤和寻找,大部分的夜莺,都是出自联盟的羽翼之下,一代又一代,很少会有民间的野生夜莺;所以神眷之人,渐渐也不再被人知晓了。   看到“很多夜莺都是内部培育、优待一生……”这一行字的时候,我知道我应该是没资格说风凉话的,人家应该是在表达对他们的珍惜;但我好想说……   这不就是在养猪么——   从幼崽开始,就站在猪圈的外面流口水,精心喂食,到年龄了就开宰;养得越匀称,肥瘦适宜,肉就越好吃。   这样的类比,其实也没有贬低夜莺的意思;因为在我看来,猪和夜莺,说到底,都是为人类的福祉牺牲自己。尤其是前者还要面临被吃掉的惨剧,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为正饿着肚子的人类服务呢——都牺牲到了这个份上,人家岂不是要比不只需抽几管血,就能富贵荣华,衣食无忧的夜莺要来得高尚更多嘛。   但是……猪和人,归根究底,还是有区别的。   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更愿意努力工作;虽然从这个红发青年和我一起下个楼而已,就整个人面色通红,浑身冒汗,还顺了拐的僵硬姿势来看——   想想我的表哥堂弟,他们的人生里,那些到处都是的莺莺燕燕……   万人迷什么的,可没有那么好当——尤其是有着特殊身份的万人迷;细思一下,都让人觉得……   恶寒。   “那个…呃、我说……”   单手持着方向盘,正坐在前座开车的年轻男人,自我介绍名叫鲁姆克,职业是特调员;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像是闲不住般拍着车身的座椅支架,还挺有节奏。他的视线游离在前车镜和前方的交通路段之间,隔三秒,就开一次口,可就是不把话说完,让人怀疑他声带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必须要一卡一卡的,比卡帧的画面还要断断续续。   我从手机里抬起了头:“您有什么想问的,请说?”   “………”   在我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何,他一直屛着呼吸;直到我话音落下,挣扎了一会,才忽然又喘起气,从车前镜里小心翼翼地望了我一眼:“我是想问,夜莺小姐,您的…姓名,对,姓名!待会要要要登记的。”   他不住地点头,匆忙自我肯定道。   “奥斯特洛夫斯基?”   我想缓和一下这里莫名就变得很紧张的气氛,于是便开了个玩笑;可等了半天也没人笑……   可能是文化差异的锅吧,还是纠正回来好了。   我刚想开口,就听到他连忙接话:“那个…奥奥奥斯特洛夫斯基小姐……”   “噗;我是开玩笑的,其实我叫观佑佑,不好意思。”   “啊!那个,观佑佑小姐……”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差别,只是机械地重复我的话:“您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见我面露疑惑,他像是咬住舌头,说话含混不清,“待会要抽血,所以……您早上和中午都没有吃……吃东西吧?”   ——不是要抽血,所以不能吃饭的么?   我愣了半响,但没傻到去问这种问题,顿了顿,我道:“都可以的。”   对了,话又说回来,我忘记问是要去哪里体检了……   按照记忆里的印象,这边的医院还挺多的;不过想到这些人神神秘秘的设定,应该不会在普通人扎堆的地方,难道是像之前宠办局那种的地带?   思及那个华丽的古堡,从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的我,就真的开始有点胃痛了。   ……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平坦路段后,车辆上了一个奇怪的、让我完全不记得有过的高速路,可能是看我的表情迷茫,鲁姆克解释:“这里是署里的专属快捷通道,飞道要换车,有点来不及了。”   上班专修的高速路么。   我点点头,因为我赖床了的。   “如果还困的话,您可以再小睡一会……”他从车前镜里又看了我一眼,缓缓地道:“我开慢一点。”   说着,他就立刻把车速调慢了下来。   哇,好心人!   把游戏里的手机关掉,我说了句谢谢后,就闭上眼睛——昨晚撸猫撸得太晚了,很久不那么熬夜,这会的确是有点发困。   ……   当被人轻轻地晃醒后,我揉了揉眼,从车子里出来,然后,差点就摔了一跤。   我没睡醒……?   冷静了一下,我又再次朝鞋子下面踩住的透明石板看去——   从这里,一直延绵到看不清的视野之外,全都是像我脚下踩着的、一块又一块被拼接起来,半透明的彩虹色石地,铺满了附近的所有空间!   透过它,可以看到云下的都市——那才是我更加熟悉的世界:鳞次栉比的居民住宅群、办公楼、高耸挺立的报钟塔……而不是我周围这些从未见过的哥特式的尖塔、教堂式的混搭建筑群。平坦的圆环形道路,在路面两边,种植着翠绿色的树木;目光所及,几乎看不到这个云上城市的边际——完全让人想不到,这到底是怎么铺成的。   “在……天上?!”   “嗯,这里是月街啊。”年轻的男人十分自然地回答我。   “月街?”   “没错,月街。它是九星很有名的一个商业大街,去体检前,还是先吃点东西对胃好。等入住后,佑佑小姐,您还可以时常来这儿买东西。生活用品、吃穿住行,或者是有需要的都可以……这里的商铺还不错,绫罗万象,很年轻女孩子的受欢迎。”鲁姆克这般同我说着,话语间,全然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所以,九星政府的部门机关,包括它庇佑的特殊人种,都是建在天上的吗?!”   厉害了啊……   “一般来说,”鲁姆克点头,“为了方便,大部分会选择住在这里。”   原来政府是这么个意思,感情还是真是分开统管的…不对,等等,我没打算在这里住啊!   “这会是下班时间了,人流量有点大。”他牵住我的手,四处张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我们还是先到几个偏一点的商铺;不用排队。丁旺家的溜溜糖和雪莎家的奇怪小饼干很受小孩子的欢迎……啊,我不是说佑佑小姐像小孩子!”他话刚落,连忙有点懊恼自己般地摆摆头,“……只是我看女孩都很喜欢,他们的分店很多,A-H区都有;这里离 F区很近,那个……饿的话……”   “夜莺也都住在这里吗?”   “幼年的都在这里……因为比较小,需要人悉心照顾。这里离日街也很近啊,佑佑小姐以后可以经常去那里玩。歌莉娅的月街和日街都有十二个区,一一逛过来,肯定能找到你喜欢的!”他边走,边给我看点开手环后,那上面展开的一幅色彩鲜艳的龟甲状地图:“歌莉娅区的九星建在上空正中央,有了身份识别卡,从下面上来,坐悬浮车很方便的;如果以后佑佑小姐想下去的话,可以叫我,我载您也没问题,随时欢迎!啊,这个是月街的十二区图纸——您看,我们所在的C区,是这里的中心,它向四面散开,每一大块都有它独特的风格;而最中心的C区更是容纳了各个区的特点。F区处在边际,不好定位,所以人相对少些,不过受孩子喜欢的玩具店和糖果店可不管这些,他们的分店在月街到处开的都是……到了。”   很快,他就带我走到了一家琳琅满目、全是漂亮的甜品零食的店,动物怪脸的气球、和糖果色的装饰品把店铺打扮得相当可爱,一堆小孩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您喜欢什么,请随意挑选吧!这些糖果在女生里都很有人气的~”   他正说着,一个小孩子就跟炮弹似的撞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姜黄色的糖果;那孩子正偏着头向后看,像是在和同伴嬉笑玩耍……   然后,他就咣当一声,撞到了我身上。   “唉哟!”   调皮的小鬼头撞了我,按理说是我比较疼,但他却一副看着都疼要哭了的模样;我刚心软着想道个歉,安抚他一下,却发现那块糖果居然还牢牢地被他握在手心——呵呵哒,那就好,这应该还是不疼吧?   我松了口气,把他扶起来:“下次要小……心。”   才把他抱起来,我就眼见着他露出了半条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茸茸的尾巴!   ……妈呀,这不是人类小孩儿吗?   我惊了惊,还没开口,鲁姆克就眼神一凶,他刚要开口训斥那个孩子,就被对方夹着尾巴跑掉了。   人的模样,却有一条尾巴,还那么肥嘟嘟的……一看就是糖吃多了!   “他有尾巴。”   我指着那个逃跑的小男孩。   “嗯,当然了。”鲁姆克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似乎很遗憾没能抓住他揍一顿:“不是只有大人才会变异的。他还没有恢复好,看样子,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吧。”   “那,幼年夜莺呢?”   “他们不会随便出门的,”鲁姆克说着,又偷偷看了我一眼,“小夜莺平时都呆在宫殿里,有专人照顾,很少会出现在公众视野。成年的也各有大家族收养;您其实是我第一个见到的真人,而且我没想到,居然味道这么好……”他放低嗓音,独自喃喃了起来。   听说抽血先吃饭更健康,我就果断地随便选了几个甜点,布丁蛋挞冰淇淋什么的,然后就抱着它们边走边吃,跟着他,走到了一个圆形的大广场。   这里的地面,倒是附近的透彩色玻璃铺地不同,是用白色的大理石和点缀的花色宝石加盖了一层,专门铺设好的。周围空无一物,除了几只颈羽被人明显剪过的鸽子外,唯有一座被白桦树包围的……尖塔式教堂,立于此处。   不远处,一座虎鲸的喷泉,向天空喷洒出带着木香的泉水,时不时还会蹦跳起来,然后啪嗒落地;要不是鲁姆克告诉我那是机器设定好的,我真想去摸一摸它软白的大肚皮。   “这儿就是歌莉娅区的稀有生物调查与保护总署。”他说罢,动了动鼻子,然后突然做出了一副十分依依遗憾的表情,我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一个把我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的高大个子盖住了。   “佑佑小姐,回见!……希望我们能再次见面!”红发的青年扫了我背后的阴影一眼,又递过去了什么东西;再次看向我的时候,红眸里闪着不舍的光;他向我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就变成了一匹巨大的红毛狼,它朝我嗷呜了几声后,就转过身,朝别的方向奔去了。   啊,狼。   掰掰。   我扬头,看着它跑远的背影,还没为自己摸不到狼头而感到可惜,就被人从上面轻轻一提,坐到了对方的肩头,“那小子故意拖时间,看他不被念叨死;我们走喽~~公主殿下~!”   我低头,发现把我搁在他肩膀上的是一个浅绿色头发的肌肉壮男,他对我笑得非常亲切,但与之对比的,就是他有些恐怖狰狞的外貌。   人工搬运椅?   看得出他不常笑,但很努力地笑了——是害怕吓到我么。   不要怕,老兄,这个世界已经给我展示了足够的惊吓;以后…以后肯定没有什么东西能吓到我了!   我努力保持着不掉下去,坐在他宽阔的肩头,久违地感受到了儿时的趣味;当然更多的,是被当小孩的别扭;于是我挑了一个感兴趣的话题:“请问…我是来体检的;您为什么突然要把我放在肩头?这是什么欢迎仪式吗?还有公主殿下……”这又是什么猎奇的羞耻称呼,难道以后就要被这么叫了吗,可怕。   “夜莺不都是这样的么……”他嘀咕了一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噢了声,“野生的啊……难怪味道这么好闻。”   “因为,大部分夜莺都是需要人哄的。”   他见我真的想知道,就随口解释了一句举高高和叫昵称的原因,然后收回了别扭的笑容。   ……哇,毫无准备突然就面无表情了,这转变还真快!   穿过哥特彩绘的走廊,绿发的肌肉男载我走进了一间宽阔又整齐的医务室,里面种种的医疗设备一应俱全;我被他用双手抱着,放到了干净的床上,他从背后变出了一束玫瑰花,“每次体检都要哭哭啼啼的,好吧,看来你还挺适应的。不过这个已经准备好了,给你拿着;待会可别哭。”   “呃,谢谢你,不会哭的。”   “不哭就好。”他面无表情地用力点了下头。   我:“……”   成功把我带到体检室后,他就化作一只绿毛的大熊,走前,还特意回头看了我眼,见我也面无表情,一副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撅起的熊嘴巴就做出“切”的模样,悻悻地离开了。   嘿嘿,你看,吓不着我吧~ 第26章   我躺在宽床上,双手交叉支在脑后, 闭上眼睛, 脑子里掠过了今天又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于是,我试着理清顺序:   天上的城市——出乎意料, 超过想象, 谁的创意我不知道, 但我想打死他;一睁眼飞天的感觉真不是闹着玩的, 差点吓坏我了好么!   但通过刚遇见的、那些新奇的人和建筑, 以及……红毛狼(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说过、十二区什么的……嗯,这么有序的场所, 肯定存在了很长的时间吧?也许这就是谢菲先生让我按流程走一遍的原因?   的确, 这些东西有点意思。   还有, 无论是红毛狼、还是绿毛熊在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事实, 都可以证明:九星政府是相当独立的——   情报一:九个部门的办公建筑, 大部分都分布在天上的城市;那我以后……可能会来这里上班?   情报二:变异恢复前的人会专门住在这里, 以免怪异的尾巴和特殊的体质被人发现,嗯, 这样做是道理的。要是逛街的时候看到人类长着尾巴, 我可能会很没礼貌地上去摸一把;   情报三:看他们对夜莺的态度, 小夜莺的存在,或许也是建城的缘由。还有红毛说过, 我可能会住在这里……啧啧, 我肯定不住的, 麻烦死了。   情报四:但谢菲先生又说,我不会和他们一样……?   我感觉大脑乱糟糟的,望着天花板上绘制的圣母像,双手抱胸,突然想到——这里的文化好像也是偏西式一点;无论是我穿越时,睁眼看到的欧风猫街、发生了案件的洛可可餐厅、哥特式的教堂……还有歌莉娅首都……现在想来,这个世界,和我曾经的记忆和想法,其实有着很大的出入。   不过,熟悉的记忆是不会欺骗我的。   门被推开了。   算了,先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有猫。   ……   听到动响,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回忆着之前在官网上看到的体检过程,好像是要先抽血;于是我把手上的袖子卷起来,苍青的血管配合着比别人细上很多的手腕,让我觉得不太舒服。我骨架子小,所以手腕总被妈妈说像个非洲难民、也就是皮肤的颜色白一点,和同龄人对比,这样的骨骼也是不太健康的。   真烦人,长得太瘦小就总会被欺负;我的性格现在如此奇怪,肯定是因为童年老被人强行摸头的缘故!   不过还好不会变成动物,无形中少了很多身体隐患——比如长虱子什么的,我真的想再活个七八十年呢。   “再往上拉啊,怎么不把你的肩膀也全露出来?”低醇的声音淡淡开口,“又不是打吊针,就算把臀部露给我也没有用。”   我偏头,向站在身旁的声音来源看去。   ……   ………   ——难怪要画圣母像呢。   说话人的音调,就像是教堂里的神父一样清淡而动听,我抬起眼,明明是医疗室特有的白昼灯,却显得对方像是整个人沐浴在了一层毫无瑕疵的光晕里——像大天使米迦勒一样,白大褂男人垂着浓金色的眸子,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将抽血的一次性塑料袋撕开,动作行云流水,见我看他,他用清泉般醇透的嗓音再一次提醒:“你聋吗?”   黑发天使的脾气真差。   我按照他的要求弄好后,他便毫不留情地一针扎了进去,转瞬,三管血就抽好了。   见我从头到尾都不吭声,他倒是有些惊讶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把东西放好,继续道:“量体温和血压,把你的玩具关掉。”   啊?   我奇怪:“没带玩具啊。”   他蹙起好看的眉,像是雕塑家得意之作的薄唇微微张开:“关掉。”   ……这么凶。   我想了想,可能是手机,就把手机从裙子里摸出来,关机,丢到一边,然后问:“可以了吗?”   他终于屈尊,低眸望了我一眼,神态像是突然回想起来自己是在和弱智说话,不用再白费口舌,便直接伸手,捏住了我的甲虫控制器。   “……”   见他按了半天也不得其所,我好心教道:“你长按[上],就能关掉了。”   “闭嘴。”他薄玉般的手指按在上面,关掉后,他转过身,用干净的纱布擦了擦手,然后开始给我测体温。   不知为何,他背对着我,停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有点……算了,免费体检又不要钱的,态度不好就不好吧。   当他用那个我从没见过的仪器,按在我的脖子上、然后继续往下的时候,他的手好像突然顿了顿。   “内衣也要摘开?”我这次学乖了,不等他说就干脆解掉,仰头望着他,“可以了?”   “……你不是夜莺么。”他像是被我的动作烧到了似的,手一僵,很快就流利地做完,收回仪器,漂亮的金色瞳仁里带着淡淡的疑惑。   如、如假包换?   他第一次认真地直视着我,漠然的情绪像是被染上了些许色彩:“没有哭、也没有嚷着把东西往我身上砸就算了;你的味道……为什么会那么甜?”   他轻轻地问。   ———   “唔……”   你自己要摘掉的嘛,甜就对了。   不过……甜?   又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了。   上一次这么说的好像那个红毛狼,而上上次这么说的是霜露小狗狗,再上一次……我重新系好内衣,自己把手凑近闻了一下,还好吧,我今天出门什么都没喷来着。   没什么味道的呀。   “你闻到的是什么味儿呢?能不能告诉我一下?”总是被人这么说,我自己也有点好奇了;这些狗……动物的鼻子真是灵敏,反衬的我本人,倒像是个鼻塞患者。   “……”金发黑眸的绝色青年凝视着我,唇瓣微动,然后又撇开脸,用一种随随便便的语气道:“崖柏木吧,清甜而已。”   “不是草莓糖的酸甜?”我挠挠脸,想到罗兰医生的评价;同样是医生,怎么这个人的口味如此独特,“是烧干了的崖柏、还是崖柏精油、还是崖柏木雕……”这几个我都还蛮喜欢的!   他不理我了。   好叭好叭,那换个正经问题:“难不成,夜莺都是有味道的吗?”   黑发金眸的男人看了我一会,就坐了下来,他又拿了一个新的仪器,开始专心地测量起了血压,听到提问,就回道:“臭的。”   “……臭?”   “大部分,味道都不怎么好闻。”他说完后,见我还还是不太理解,皱了下眉,最后还是回答了我:“分三种,幼年的夜莺不稳定,少年的夜莺一般浑浊,成年后才会固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知觉,但对我来说,都很臭。”   前面还算是良心科普,可最后一句……   您真的很毒舌啊,这位仁医!   我点了下头,表示理解,眼见他开始给我把脉……了不得了不得,居然还是中西医结合,就也顺便融会贯通地利用所学知识,和他聊起天:“但如果,荷尔蒙浓度不一样的话……比如浓度特别高,又是另一种情况了吧?”   比如我,一点也不臭,大概。   “你测过吗?”他忽然问道。   “这个还要测?”我无语,“八大腺体已经够折磨人了,怎么连它都有规定……”   “我可以帮你顺便测一下,不过结果大概也没什么意外的了。”他弄好了所有的检查,把医疗用具放好后,收到之前的透明防尘箱柜里,转头,用那双金沉沉的眸子盯着我的眼睛,“其余的等一个小时后继续,你可以去出去走走、或者在这里休息。”   “我就在这里。”他又特意像是提示了一句。   “不能一口气弄完啊……”   我叹息着摇头,跳下床,穿好鞋子,系上了鞋带,“那好吧,待会见……对了,”见他飞快地抬起眼睛,我问:“医生,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怕待会走错了找不到位置。”   “沈珂。”他的名字令人意外,终于不是洋名了!说不定祖上还是亚洲人呢,我想。   于是我很高兴地也自我介绍:“我是观佑佑,呃……刚才谢谢你了,那沈珂医生……待会见?”   “你丢不了。”他纤长的睫毛眨了眨,顿了下,突然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我:突然热心……?   ———   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起参观任何东西,都是很无聊的。   请切记这点。   沈珂医生先是带我参观了他的培养皿实验室、然后是消毒室(站在门外看)、换衣间(里面全挂着手术服,我不理解有什么可看的),直到走完他的最后一间办公所,我也不知道这个建筑有什么其他的乐趣……   我趁他走在前面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地打了个哈欠——熬了夜,我还是挺困的。   然后,他就像是背后张眼了一样,默默地转头,看了我一眼。   ……   他真的长得很好看,不是偏女性的柔丽、而是非常……那种让人发自真心觉得这人很俊美,西洋的部分,就像是西方立体雕刻画里的大天使加百列、而东方的血脉,就是堕落了的路西法;两者结合意外地有趣——说实话,完全是秉承着这些细微的萌点,我才会参观这些无聊的地方,而不是再去刚才那个卖糖果的商店,尝尝其他口味。   不过我想,要是和这种人谈起恋爱,肯定很无聊;虽然我现在满心忧愁着将来,也没想过这些方面。   但我稍微地、有点同情他未来的女朋友……这个撩妹手段真是……   这么内心os着人家,我的脸上还是对他露出歉意的笑容,礼貌总是要讲的。   可他却站在那里不走——是在等我过去?   好吧。   我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还没开口,就听见他说,“幼儿房。”   “?”   “可以抱幼崽,走吧。”他这么说道。   我点点头,接着就满头雾水地跟着他走到了一个从门看来、就充满了软绵绵气息的地方。   ……   白色的云朵、蓝色的沙子……完全走童风童趣;这里要又是他的某个实验室或者办公所,那我是佩服的。   可推开门后……我却感觉仿佛到了天堂。   这里——有好多好多毛茸茸的小动物!   而且不像上次被关在笼子里,而是都挤在一张张小软床上、伸着爪子要人抱!   它们发出的软绵叫声,简直就像是……   “啊~咿~~~!啊啊!~~~”   我正四处张望着满眼绿色的植株,这里堪比一个小型的生态园,但中央的小床床又是那么玲珑小巧;突然臂膀间一沉,就看到一只眼圈棕黑色的小树袋熊“啪叽”一声,扒在了我的怀里;它傻呆呆地望着我,可怜巴巴的模样,比我还要不知所措。   原、原来树袋熊的叫声是这样……   “它和别人打架,被踹出来了;变异恢复不完全的幼儿,没什么危险。”沈珂望着我又惊又犹疑的表情,第一次,他轻轻地笑了笑。   站在我旁边,他动作熟练地抱起一堆绿色的野草,同样放进我的怀里:“积露草,安抚幼儿的。”说着,他开始给我示范,如何把这些草处理杀菌,毛刺拔净,消毒,过光滚得暖融融后,才把它们铺到小动物们睡觉的床上。   我本着好好干活就能抱崽崽的心态,老老实实地抱着无聊到咬起小手的树袋熊,全部照做了一遍,才问:“我也需要消毒么?然后……抱抱它们?”   “不用。”他捏起了一只半眼微阖的小兔子,伸到我面前晃了几下,小兔子还在打鼾,才平静地道:“少部分幼崽按照习性,这个时候会睡得雷打不动,就不要碰。而除了夜间活动的之外,只要看着精神的,嗷呜嗷呜或者嘶嘶叫着要一起玩,就可以碰。虽然它们不会说话,智商和情商都还在很低的水平,但都是人类的幼童,康复后就会被送走,所以不要和它们太建立什么感情。”   噗……   我被他那句非常生动的“嗷呜嗷呜”和“嘶嘶”逗笑了,觉得这个人其实也挺可爱的,于是我点头表示明白,不像他一样只抱住一个,而是放下树袋熊,把精神的小动物每只都挨个抱起捏捏,顺顺,再说说话,抓住它们的小翅膀或小爪爪,揉一揉,嘴里说着,“佑佑给你们换被被啦~”,无论是满床到处爬动的小老虎、青褐色的小蜥蜴,还是会飞的小鸟,都嗷呜嗷呜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除了猫。   既然我有猫了,那就算了吧。 第27章   沈珂医生全程只是双手抱胸, 静静地看我换积露草, 不时才帮个小忙。   我抚摸着这些柔软的小肚皮, 带着点微刺的肉垫,还有耳边不时传来的声声弱弱的奶音……感觉自己今天真是运气好爆了,虽说又一次经历了三观大清洗,但身为毛绒控,我真羡慕可以每天生活在被幼崽包围的世界……这些人真是太幸福了!   “哇, 有小婴儿!”   发现除了纯兽型的动物之外,竟然还有我刚才见到过的、长着兽耳的小宝宝,他们被放在同样的小床里, 毛茸茸的尾巴、圆耳朵和水汪汪的眸子——一点也不像动物。   我抱起一只长着白熊耳朵、正给自己舔毛作清理的小孩子, 举到半空中, 它眨了下湛蓝的眼眸,然后就移开视线,又看向自己的细爪,对着我“啊呜啊呜”的叫了起来, 挥舞着拳头;隐约,还能听到“麻麻”的奶音,发声像人又很像熊的幼崽。   “还有这个!”我放下蓝眸熊天使, 又抱起一只幼崽——它长着小老虎的脑袋和四肢,只有两条光溜溜、贴着纸尿布的腿是人形的。美丽的条纹布满全身,见我把它提溜起来, 就冲着我细细地“噶呜~”了一声;又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流出的口水滴到了我的毛衣领子上。   然后, 它拿粉色的肉球,啪叽拍我的脸,拍来拍去,一点也不疼,似乎只是想看我是不是玩具;过了会,把鼻头埋在我的胸前,蹭啊蹭啊蹭,猫科动物特有的、咕噜噜噜的低吟起来;不一会,在我的轻轻拍哄下,它睡着了。   “……长见识了,我今天。”我感慨的看着这一室春光(不),偏头对沈珂医生道:“这就是所谓的幼年体、进化体和终极体吗?”   “你是说兽耳和兽瞳?”   “感觉就像是来到了毛茸茸的天堂……”   “这只是一小部分,隔壁水室,鱼缸里的金鱼也是变异的小孩子,还有空室。”沈珂解释,“慢慢都会长好的。只不过水产大部分不能养在这里,味道会刺激它们相互捕猎;毕竟说到底,人类的本性就是野兽。所以就算捕到了,没牙,也啃不动。”   ……   换好积露草后,我照着沈珂医生的要求,挨个给每个幼崽喂了点饭吃,大部分是幼崽爱喝的奶;有的调皮不肯喝,就被他硬灌了进去。   “啊。”   喂着喂着,我突然看见地上掉了只小睡鼠;本着习以为常(这些小家伙睡姿都不太好)的想法弯身捡起来,却发现自己摸了个空,只摸到了一张皮。   “咦……”   “它和人打架输了。”沈珂拎起那张皮,颇为嫌弃地又丢给我,“睡鼠逃跑很有一套,打不过就会把外皮蜕去掉,然后逃之夭夭……”他俯身,没过一会,就从某张小床下面捡起了一只弓着背的小睡鼠,它目光好奇地望着我,棕色的眼珠子圆溜溜地打转,好像在思索什么坏主意:“看吧。”   噗,这些小鬼到底是有多喜欢和人打架啊。   不吃饭的会被硬灌,而会撒娇的,倒是比较幸运;像这边一只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小熊猫,它湿漉漉的亮眼睛萌萌地望着沈珂,小爪子合并朝他摇了摇,我猜它大概是在撒娇,但沈珂却说,它又想吃泡饭改善伙食了;毕竟它是较大的那个,按照体质,连肉现在都可以吃。   他本来想直接灌奶,但在我的建议下,最后他还是给它住了一份幼崽泡饭,然后分给它十分之一。   ——这就够它吃到打嗝,沈珂这么说。   果然它很高兴,吃完后舔舔小嘴巴,然后鼻子里哼唧哼唧地要往他身上靠着撒娇,沈珂嫌弃地看了一眼,挪开了身体,于是我非常乐意地接受了。   他现在正给另一只小螣蛇喂奶,他说这是天生的幻兽,叫崔莎。   它通体发亮,浑身绿蒙蒙,像冰翡翠一样漂亮。   “崔莎?”我抱着小熊猫,试着用它的爪子打招呼。   崔莎懒洋洋地缩回了沈珂的怀里。   “我们很少叫它的名字,还是等它自己会说话再选择比较好。”沈珂淡淡地说道,然后又硬灌了一口奶。   喂完后,他说,崔莎有着极其高傲的个性,这之前的几周,因为看管的负责人少喂了它几口,所以这条小母蛇相当不喜欢那个负责人,往后只要是人类喂、就从来不张口,甚至只愿意趁别的幼崽不注意,去偷偷抢它们的奶喝。   但此时,我觉得它倒是还挺配合的;果然连幻兽这么小开始都看脸么!   “幻兽人和没有恢复正常的幼崽养在一起?”我问,“这样不会混乱吗?”   “从气味上讲,都是人类,不会;他们只会打架,不停地打,没人看着就会打到鼻青脸肿——而且食肉的更加凶猛,虽然牙床都没长好,刺也是软的,小孩子磨牙而已。”沈珂回答,然后把偷偷往他怀里爬的蛇,从他身上揪了下来。   见他那副对什么都很洁癖的样子,我突然有点好奇他变异后,又是什么动物了。   手抱得累了,我把小熊猫放到小母蛇崔莎的旁边,托腮,想看它们相处得怎么样。小熊猫被我放下后,就开始撅着屁股发呆;而小螣蛇,就用那种独有地冷嘶警告小熊猫离它远点。   ……这俩孩子也要打架了吗!   我看到沈珂还在喂幼崽,就把他拉了过来,“它们要打架了!”   沈珂医生哦了一声:“这种程度而已,不管。”   “这样不好吧。”我逗着他怀里的小鸡仔,没注意那边的状况;结果再转头看的时候,就发现,小熊猫本来看样子好像是要攻击崔莎,结果没站稳,被崔莎尾巴一甩,自己却被一屁股跌了个蹲,眼泪大滴大滴地就流了下来。扭头就朝我“嘤嘤嘤”地叫着,颤抖地告状。   我又拉了沈珂一下。   他的表情变得有点无奈,见两只已经撕开了,就把它们各自分开,用玩具安抚一二,又挠了挠小猫熊的下巴,意思是告诉他不可以欺负别人。   小熊猫萌萌地歪歪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做什么。我猜,可能是这孩子老看我们都站着,所以想学。紧接着、自他的小屁股下却传来几道声响……   我知道,他便便了。   我忍了忍,但还是被他逗得噗地笑了出声,继而严肃地弹了弹它,说,“我下次要叫你便便大侠!”——然后戴上手套,把他屁股下的小包扔掉,又给重新换了一个。   尿不湿的发明者真伟大啊;没有尿不湿,杀了我也不会碰这些可爱的小家伙的,我想。   沈珂医生则是第一时间就转过脸,不再看这里。   对,这人有洁癖来着。   咦,说道洁癖和卫生,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里平时没有人管吗?”我捏住一只小狗的肉垫,“应该会有护理看着吧,它们都这么小,而且还在恢复期。”   “嗯,有。”沈珂换好了又一床的积露草,示意我去换那个幼崽尿湿的地方,很淡定地说:“不过幼崽在睡觉的时候,他们会歇一歇。”   “睡觉?”   “我刚才用摇铃把它们都弄醒了,”沈珂说着让我十分愧疚的话,“不然你怎么抱?”   ……我有罪我有罪。   看着这帮睁着水汪汪的无辜眼睛,或甩着尾巴、或原地打滚转圈把自己弄晕的可爱小动物,原来都是被强行弄醒的,我又挨个摸了一把,就对沈珂医生说,“咱们回去吧?让它们认真睡觉好了。”   今天见识了一圈,我觉得……和真正的动物小孩相比,这些幼崽还是更加人性化一点!   可能是主观代入,不过,它们要是能快点恢复健康就好了。   ……   “大人可以注射药剂替换记忆,小孩子受得了那些吗?而且,亚种能模拟三四岁的孩子?它们又是怎么变异的呢?不是说受到刺激才会……”走在回医疗室的路上,我背着手,好奇地问自觉已经算熟人的沈珂医生。   瘦高的青年听到我的问题,不再前行,沉思了片刻,回道:“不需要,十岁以下的儿童一般而言,大脑都尚未发育成熟,常用的替换药剂会影响神经系统,所以直接换回去就行了。用同龄夜莺的血清制作特殊的传感剂,它们会听那个夜莺的话,把这里的事情当作一场梦;至于亚种,无需考虑,它基本上可以模拟所有的生物体,大小随着芯片的设定,和本体没有关系。”   诶……这么说,难道我的猫还能从布偶变成巨偶?!   酷啊,以后有空了,一定要研究一下。   “至于幼崽也会变异的原因,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他平静地说。   到了医疗室后,我又抽了两管血,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所以刚才是故意的?虽然抽血只是小意思,但沈珂看样子,就是负责顺便帮忙给夜莺体检的医生……细思极恐,不想了不想了。   到检查口腔的时候,我张开嘴,让他用专门的电子小细棒,敲打牙齿和牙床,“尼不是外壳异色吗?为什吗海能检查醉吧……”   “口水流出来了。”他道。   ———   他说着,就慢条斯理地给我用旁边的白纱布擦了几下,动作赏心悦目,也不见多嫌弃;但那种把我当孩子一样的态度,却让我有些脸红。   ……下次还是找个女医生来检查好了,总觉得被成年男性这样掰着口腔,有点怪怪的。   见他的手松开,然后又在旁边的白纱布上蹭了下,认真地观察起电子棒里记录的牙龈情况;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想到了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一幕:女生捧着肚子,捏住验孕棒,好像在看什么涉及到地球未来的东西,表情先是担忧,然后越来越惊喜,越来越激动;男生小心翼翼地凑近,……噗,脑补一下,我就忍不住笑了出声。   沈珂医生正一本正经地写着什么,见我突然笑了,就扬起眉:“你笑什么?”   我一直很配合地保持安静,将双手放在腿侧,闻言,就摇摇头,不说话,把笑意收了回去。   “不说就算了。”   我用力地点点头。   “……刚才只是为了检查方便,所以让你不要说话的。”   他见我不接话茬,过了一会,拿起手里那份,道:“你有龋齿,知道吗?”   什么……我惊讶地直腰,双手不由自主地拽着他的衣角,居然被发现了,“不会吧!”   “呵,自己看?”   话说完后,他耐心地把我的手移开,对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站起身,在那边的医药柜子旁待了半天,像是在配药——我仰头向那边望了望,见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抵住注射管的边角,将液体的药剂喷撒在试药器皿里,尔后,晃了晃针管……   发现试剂没什么问题,他就朝我走了过来。   “麻醉药。”他语气没什么波动捏住我的脸,迫使我张开嘴,那个恐怖的针头就要对准我的牙床——   “等等等等等一下!”我手脚并用,推开了他:“你要干什么?!”   “填补虫牙洞啊。”他看我惊惶的模样,不得其由,目光流连在那些备好的仪器上,神色无辜:“继续保持安静啊,三分钟就好了,怎么?”   我:“……”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人!原本以为只是嘴巴毒了点而已,说好的医者仁心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啊!!! 第28章   我有蛀牙的这件事, 我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 而且,一清二楚, 它还有点严重。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了。   所谓人生呢,凡事,都是有借有还的;从前犯下的错失、造的孽、即便自己以为没被发现,逃过一劫,在心里舒口气——但是,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每个人早晚,都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责。   ……   我小的时候,因为长得比较可爱;不仅是在同龄人中受欢迎,长辈也很喜欢我——故而除了比别的小朋友要厚一些的红包、国外旅游回来的漂亮洋娃娃之外——   童年馈赠给我的最好礼物, 就是满口的蛀牙。   从小到大, 我去医院看牙的次数, 几乎多到让新来的小护士以为某个牙科医生是我的爸妈。   无数次的刺心裂肺, 让我戒掉了无糖不欢的癖好,但是,因为曾经犯下太多次睡前吃颗糖再休息的错误,至今为止,我和牙医, 还是有着不小的缘分。   因为对我自己的情况相当了解, 以往去看牙, 我都要提前做好三个月的准备、烧香拜佛后再去的!   但他突然就来这一套, 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画风也转的太快了吧?!   我立刻跳下床,两步跑到房间的角落里,充满戒备地看着他:“咱们提前说好再弄行不行?这只是体检、又不是治疗,你拿那个……”我瞥了眼银得发亮、针头上面还在滴水的麻醉针管,“跟对待动物一样!”   “那要不然还得怎么弄?”   啪的一声,刚才还脸色不错的医生,就随手把东西丢到桌子上。   “你玩也玩过、放松也放松了,非要和那群夜莺似的哭几声才满足?”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私人排号,我给你看完不是正好;帮你省了那么多麻烦……”   “那照医生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这会检查出胃结石出血或者急性阑尾炎,你还会顺便帮我割了么?”   “小手术而已,又不难。”他道。   ……他竟然没有否认!   我的妈呀,这个人也有点太恐怖了……   我正想说点什么,从这间医疗室的外面,却接连响起了敲门声。   三下后,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性推门而入;她没有抬头,而是正整理着自己手上抱着的文件,边笑着说:“今天是什么日子,连沈署您难得也来了……”看到角落里的我,她一惊。   当视线扫过室内的所有场景后,她怀里抱着的书跌到了脚边。   “天哪……!”她喃喃。   “那边等了半天……我还在想:怎么夜莺小姐登记完成后、花房那里也没见人……”她很快就发现了桌子上的血浆,连声音都结巴了:“血……您居然还给她抽血了……?!”   她的语气越来越高,像是愤怒到无法控制。   我听到了啪的一声,头也不由得跟着晃了下。   那个钢制的、青漆色的厚重熊头门把手,就在她的手上碎成了两半!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荒谬……这简直太荒谬;您、您整天脑子里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女护士的声音突然变得极粗犷,像是隐忍到了尽头,她淡褐色的眼睛一下子就变成了兽瞳,系好的护士髻迸裂炸开;她揪住断成半块的物什,用力一拉,整个门就硬生生地被脱了出来,“上次吓到了小瑟,让人家哭着回去了;这次又……!您不把夜莺好好地给我送过去就算了,竟然还、还……”   她用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   竟然还要给我拔牙齿!可恶!   我在心里默默地添上了这句。   沈珂医生倒是一副完全不在意她怎么愤怒、又如何说教的模样,他平静地看着那一幕,单手支着头,想了想,继而就不紧不慢地回道:“哦,忘了。”   见她更气了,几乎快要把门给砸烂,他补充了一句:“下回我注意。”   “还有,薇拉,你又把门弄坏了,记得去报修。”   女护士怒瞪着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为了避难,我坐在冷色调长帘的落地窗旁边,眼看着她从那副被点着的发飙御姐模样、头一弯,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温柔可亲、形容优雅的女性:“是佑佑小姐吧?抱歉让您刚才受惊了……”她对我深鞠一躬,伸出那双白皙的手:“来,请牵住我,待会绝对不会痛了哦!”   看得出来,她像是想做出一个值得信赖的陪护人员该有的态度,而被当作三岁小孩的我,只是觉得……   什么再也不会痛了——   听起来真的好像是送别的遗言啊,这位姐姐!   基于对方刚才单手抠破门框的威胁,我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在心里朝这个给了我太多惊喜的世界比了个中指;见她依旧朝我微微俯身,带笑的脸上没有半点不耐;我顿了顿,只好把手递了过去。   “这是成年的野生夜莺,你不用表现得这么大惊小怪。”沈珂翘着腿,语气平平地对她道,“该改改你的坏毛病了,看把人小家伙吓的。需要的外部检查,我都给她做过了,没什么问题,不用去花房;至于其他的……在这里,”他夹起一枚抽血管,晃了晃,向护士示意,“你拿去化验就好,顺便再测一下荷尔蒙浓度,超过中比度了和我说一声。”   “已经成年了?!”   女护士震惊,上上下下地扫视着我,“不会吧……才这么小一点点,难道是从黑市里找回来的小可怜!唉呀……”她用那种充满母性的怜爱目光看我,把我的手贴住自己的脸,像是疼爱到骨子里:“……这么小的小家伙~抱歉,刚才让你吓到了~~”   姐姐,你这样阴晴不定的才吓人呢。   而且,我已经一米六……反正一米六左右了好叭。   “不是黑市,谢菲说就是普通的市民,牵涉到之前枭调查的案件,就刚好被发现了。”   “让我猜猜……是奥索恩家族?——让哈尼亜大人发脾气又抽了部下的那个?!”女护士叹道:“我已经在群分享里看到了!好多模糊的照片,肯定是蒂司拍的~那家伙总是手抖!他们说是因为哈尼亜大人求爱不成、还在人家面前丢了脸,所以才生气……”她凑近,褐黄色的发丝垂落在耳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可是真的很小只啊,我一捏就……咳咳咳,”她捧住我的手,又深深吸了口气,犯瘾般在上面闻了闻,“而且味道超好~野生的夜莺小姐原来是这个感觉吗?”   嗯嗯嗯,甜的甜的,我帮她在心里加了句。   “正常人类都是这样,你偶尔也该下去看看了,薇拉。你以为谁都会像是那群猪,”说话的男人被瞪了眼,他无所谓地扯出一抹冷笑:“最小的那个才六岁,体重已经快30kg了吧?那群人把它们养这么肥,不是猪是还是什么?……”   他说的是夜莺吗?   “亲爱的小可爱~~!听说你来了~!”   我正听得入神,整个人突然凌空,等我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拦腰抱住、在空中转了整整一圈。我偏头,就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祖母绿眸子。   ……   “来的好晚哦,我在那边等了你超久……”谢菲先生似真似假地抱怨着,然后稳稳地把我放了下来,揽住我的腰,和护士服的薇拉打了个招呼,又对着沈珂医生点点头,“走吧走吧,弄完了我让部下带你在这里玩一玩。日街D区的黄金蝉糖还是挺好吃的,每咬一口后、叫声都会变得不一样,你肯定喜欢~……”   “检查我都给她做完了。”   金眸掠过他手放着的位置,沈珂医生漫不经心地道:“已经成年的夜莺,有什么可值得你费工夫的。”   “她可是我早就定好的部下!”谢菲先生用调笑的语气说着,但声音却透出一份认真:“第一个夜莺的同伴;这难道不是很有趣?”   “真的成年了吗……”一旁的薇拉忧心忡忡。   “别把她折腾死就好。”沈珂嘴角露出一抹嘲弄。   ……怎么,听他们的这个语气,成年的夜莺感觉没什么用?   不是说基因超级罕见,血液又很棒棒么?   我已经学乖了;但凡有了疑问,就就会选择直接开口、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把自己憋死,所以我问:“成年又怎么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回答我的人不是谢菲,而是立在那边的沈珂医生,或者说沈署长官,“幼年不稳定,少年浑浊——这两种都很好改良、充当各种配药的调和剂;但成年趋于稳定,就不行了。”   “成年的,”他嗤笑,用词相当毒舌,“你想当观赏饲料,或者家养宠物——随便你。”   哪个都不想!   而且,大哥——当时那个语境,我以为你说的是味道。   “成年的收藏用比较多啦;但他们是使人类基因稳固的功臣,所以对于夜莺、政府仍然会优待终生的。”谢菲先生在我耳边重复着,我在网站资料上看到的话语,明明是一样的东西;但此刻……   这种说法却令我有些毛骨悚然了。   “观赏用……?”我皱眉,“大家都是人类吧,就算血清不能发挥曾经的作用了,难不成还是关在笼子里……”这算什么优待终生?   “那是在黑市里被交易的夜莺才会有的结局,总有人会对他们感到好奇嘛。”谢菲说,“不过小可爱就不用担心,我和你保证过的:当了我的部下,你就不会面临那种被谁一棍子敲在脑后,然后被抓去当观赏动物的危险。你的荷尔蒙这么出色,我们局里遍地都是年轻英俊、帅气有才干的小伙子,等你去了,只要努力工作,想玩弄哪个就玩弄哪个;始乱终弃的随你开心!等最后哪个都玩腻了,你就和我结婚吧,嗯?”   他用稀松寻常的语气这么说着毁三观的话、就仿佛审判那些犯罪者一样不以为然;单手扣在我的腰上,碧澈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姿态落拓不羁,好像刚才自己只是讲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但想到他之前语气不详的发言……我想,他大概不是在开玩笑。   “啊,不过。”他说着,突然用食指抵着唇瓣,弯眸,低声又说了句:“最近局里有些吃紧……实习生暂时没工资呢。这个,就请你谅解一下喽。” 第29章   回忆就到这里截然而止。   篝火噼啪作响的燃烧声回荡在这间潮湿、阴暗又敞阔到无法在有限的视野内一眼望尽的华侈洞穴里——冰冷的灰石镶嵌着珍贝、铺就着奢侈的长廊通道;形容诡异、颜色鲜沉的精美壁画装饰在石墙上, 画内或动物或人类的面孔被絮絮燃着的篝火勾勒出暗淡不明的阴影;爱奥尼克柱式的涡旋撑在基座间,构造而成的大平台被青灰色的石砖环绕、一层又一层的穹拱向上, 直到深不可测的洞顶。   虽然室内的结构是古典的,但具体到洞内拍卖会的现场, 却充满了后现代大剧院的风格;剧院式的空间非常可观,奢侈的装潢显得富丽堂皇, 华美的复式吊灯被悬在一楼的上空, 对着正红色台柱熠熠发光;用整块巨石玉雕琢而成的看台客席成水滴状的圆形, 四角无人, 但距离台前不远的区域内,却坐满了正在谈笑风生的贵客们——这些从表面来看举止有礼、装扮得体的客人们时不时地说笑几句,绅士举着酒杯、淑女则用羽扇遮脸掩唇, 觥筹交错之间, 仿佛正在参加什么有趣的上流阶层的宴会,侍从们低眉顺眼地穿梭在其间, 台后的司仪此刻正在整理妆容,看上去跃跃欲试——谁能想像,待会他们要进行的、正是一场毫无伦.理道德可言的地下拍卖会?   而我……   我正被关在一个银色的精致大鸟笼里, 位于洞穴的二阶楼间特别用来运输的传带上;我坐在里面,背靠着凉冰冰的铁网, 托着腮, 朝下面的景象看了已经有好一会了;和周围的“商品”一样, 默默地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   要说这坑人的故事是怎么发生的, 事情就要回到我刚开始上班的那个时候。   ———   尽管谢菲先生把话说的那么漂亮, 什么都是单身男青年、工作福利有多好……但现实就是:一来,因为成年夜莺的尴尬身份,我不得不被交接到九星政府手里安置、辞掉原来的工作,被幻宠局要走是事实;二来,因为新换职位正在实习期,他暂时不会给我发工资,这也是事实。   弄清了这两件事实后,我对换岗位的兴趣就变得几近于无;体检完成后,沈珂医生说结果要等三个月,没啥事我就可以回家了。——很明显,这些个人和机关单位虽然面上都是待你亲切温柔好说话到不行,感觉被当作宝贝,但现实……也是挺现实的。我长这么大,既没有为联盟做出贡献,稳定的成年夜莺也基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所以等记录在册、体检没问题后,就可以老老实实回家、甭想什么一步登天让政府养着的事儿了。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事:你上一秒,还被人科普了一圈自己有多厉害,什么特殊身份,是宝贝哟,拯救世界的那种;结果下一秒,他们就告诉你:抱歉,你已经过期了。   ——过期了,换而言之,你没用了;没用了没用了没用了……   而且,更糟糕的一点是:工作,那还是要工作的,这辈子不可能不工作;甚至,还必须要按照要求安排和指示,重新换职业,说是为了你的安全出发考虑。   我感觉任谁遇到这种事吧……   都会骂娘的。   但我还好,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既然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考验,还是活蹦乱跳的,就证明我这人素质不错。反正对我来说,原先的工作也不就是混口饭吃,新岗位那也一样;主要是实习期不发工资这点,让人的确有点太头疼了。   我是独生子女,所以从小开始,爸妈就一直培养我的独立意识;毕业后这么多个月,除了房租是他们帮忙交了一年的,其他时候,我也从没问家里要过什么钱——过生日收到的礼物不算。之前的时候,我爸妈也说过首都的房价太高,租也划不来,让我毕业先在家里住着;但我非常硬气地拒绝了,还为了住的方便,找了个租房附近的公职工作,被他们笑谑着没钱吃饭了可不要回头来找。而这个月,出于适应新生活,我透支了几笔小贷款不说,养了猫之后,哪怕不是你出于个人的意志,购物车也会莫名加入很多奇怪的东西,为猫咪服务……   于是,这些天下来,零零碎碎,我也没少花钱。   从表象看,其实很多人都羡慕我平稳安定、工资也不低的工作,换做另一个世界,我也有着不小的存款可以应急;但‘我’不仅每个月都月光还款,还经常找哥哥朋友的借钱,还猫债或者生活救急;翻记录的时候,我还看到上个月的余额里,多了一笔来自闺蜜的打款,而至今‘我’还没能还上。   至于换工作后(至今没有把详情告诉家人),这些东西,也就成了虚谈了。   幻宠局是九星政府的正规机关,主要负责处理非正常的动物事件;它分为好几个部门,而谢菲先生所在的部门叫做枭,里面的构成人员就像我从前查到的资料提到的、几乎都是幻兽人。我第一天去上班,就见识到了那些他说的……姑且就称之为热情的同事,度过了筋疲力尽的一天后,我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实习期工作内容——主要都是文职,整理文档、办基础业务,登录档案,或者给人帮忙(最后一个最受欢迎),没什么技术性偏向的活,就像公职一样,考进去很难,但上手后连小学生也不会叫苦。   我还算是比较了解这种流程,因为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但这样的生活,却要熬半年到一年不等,不论实习,才能拿到正式工资,这是公职单位的惯例。按照谢菲先生的意思是——符合我体质和特色的工作,要等我习惯在这里的生活后,才能进行,现在的要求就是适应新环境而已。   新工作的环境不错,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年轻人充满活力,热心体贴,和我同个办公室的实习生,甚至第二天就邀请我共进晚餐。——这些也算是常规流程了,以前他们是看脸,现在大概多了一项;荷尔蒙着迷度。   对于这些,我倒是觉得没关系,相处久了他们自然会知道我的脑回路;继而反思,自己从前的白费功夫~   但让我好奇的是,一个多星期过去,食堂打饭的阿姨我都混熟了,可无论是枭的头目、把我介绍到幻宠局工作的谢菲先生,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叫霜露的少年,我却几乎一次也没见过面。   问过知情的同事后,她告诉我,那是因为枭负责的大多都是危险程度较高的事件——他们非常忙,平时压根见不到人,而且殉职率也很高。   听了这个,她见我有些惊讶,就补充说不是因为罪犯的缘故,而是本身部门更新换代快;毕竟幻兽人是改造体,一向都活不长的,一旦过多使用能力,当然会更加缩短寿命。   在任务中死掉也十分常见,说到这里,她显得气定神闲。   但随即,她又特别强调着说,其他人来来往往倒是不需要在意,但谢菲先生就非常了不起了。   “从十年前,他就一直是枭的负责人,至今未变……”她说的时候,语气带着崇拜、和那种人类时常会对出众人物的特有憧憬,面上也泛着淡淡的红晕。   但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话,映入我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却是——   十年前,那他得有多老了啊。   ……   就这样,我干了大概一个多月,实在有点撑不住了。   毫无存款的我,先是向隔壁的罗兰医生借了点钱,然后又和几个平时就吊儿郎当、自己都过得糊里糊涂的哥哥借了点生活费——但我可不敢向父母或者比较严厉的同辈借钱,那样我会被问到世界末日;然后,我买了猫罐头,没有了。   紧巴巴的生活,外加毫无积蓄的日常,让我非常地不适应。   ——怎么样才能速度跳过实习期,就直接领工资呢?对于这个问题,我着实冥思苦想了好久。   故而,又过了一周后,我直接去找了谢菲先生;想着我们还算挺熟,能不能通过先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业务,借此提前预支点工资,算作友谊的象征。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告诉我,好啊。   于是,我就在这里了。   ………   拍卖会已经开始;会场里流淌着隐隐约约的圣歌,女人飘渺的声音断断续续,让人头皮有些发麻;那些人眼里的亢奋已经逐渐遮掩不住,到处都是小声的窃窃私语声。   “花信子夫人,这次的名单上您看中了几个呢?”   “呵……不多哦,家里的宝贝想要个玩伴而已。”   “奥兰子爵来了么?”   “他每年都来,或许是堵车吧……”   我竖着耳朵,双手抱膝,心里想着谢菲先生说的内容,眨眨眼,认真地看着一阶的场景。   这里是据说、距离歌莉娅有两个多大陆的坎特拉首都的地下拍卖会,进行的都是一些违.法的私下交易,将从黑市买来的“货物”放到台前拍售,大多都是稀奇古怪的商品、违.禁药物,甚至还有人类。而顾客则是经过了重重筛选的权贵者,隐姓埋名,用代称来唤名彼此;有的人为了安全,还特意带了一些异形的面具遮面。因为涉及到非法买卖幻兽,被幻宠局暗地后,由枭负责接收。   而我,就是被他们塞进来的探子;作为出手的“货物”,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再做行动,争取拔根销毁。   成年的夜莺,在黑市里,可是相当受欢迎的。   还没怎么“应聘”,接手的人验过货后,我就被对方欣喜若狂的买走了。   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吐槽,但是……您倒是先再好好查一查背景再收啊!   室内的灯火由亮变暗,装饰点缀的篝火被扑灭,自一片漆黑的世界里,舞台的正中央,骤然亮起了光。   “各位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临今晚的狂欢节!”   随着司仪的声音,鲜红的帘幕自上而下,缓缓掀开——我感到身下的穿送带开始动了起来,这是全自动的机械传板,负责运输大体积的货物,而不是像从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拍卖会的商品、必须由人从台后推出来。   嗯……姑且夸一句先进吧;但我猜这个的灵感,就是从宠办局那些领养区的输送带而来的。   抄袭,是可耻的——你们反省一下好么。   ……   排在第一个的是个长着一对金色羽毛的少年,他整个人恹恹的,像是被拔了毛、即将被丢进开水里烫的无毛鸡。   “自天而降的金发天使!”英俊的面孔带着狂热、西装革履的司仪举起了手里的吊牌,用手里的银色棍子将少年的正面转了过来,“一号,圣洁的赛多利亚,沐浴着纯洁的光芒……展开你金色的翅膀给大家看看,赛多利亚!”他敲了敲笼子,雀斑少年不做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意思意思地动了动羽毛,算作回应,“极其罕见的翼类幻兽人,”司仪夸张地张开手,“只要99万梦幻币,这只小可爱就属于在场的某位大人,身体柔软的天使……”他暗示性地微笑,“接下来,每回限定两分钟的时间,当我念价时,如果有意,请诸位举起您手上的竞价牌;竞价按拍卖规定起叠,翻倍可直接报数……”   梦幻币……应该就是联盟币的代称吧?   “100。”一位带着蝴蝶面具的女人举起了牌子。   “110。”她旁边的男人也动了。   “120。”红发的女人优雅地举牌。   ……   “150万一次,150万两次,150万三次!”司仪提高声音,看着那个坐在观众席中,自信满满的男人,“那么,获得这位天使的就是dust先生,接下来,我们继续下一个。……”   “三号,夕阳下的莉莉娅,最美的恶魔。”司仪动作轻巧地将笼子打开,让旁边的侍从把正昏睡过去、头上长着两个犄角的瘦弱少女抱出来,她坐在侍从的身上,闭着眼睛。   “极其难以捕捉,来自D区特别实验室的宝物;鲜艳的红唇,鲜红的面容,赤色的指甲……”他顿了顿,笑容扩大,“顺便一提,这孩子连瞳孔都是赤红色的哦。”听见台下的讨论声扩大,司仪继续笑着:“999万梦幻币,欢迎大人们的竞拍。”   ……   “1020。”一个。   “1030。”两个。   ……   “1101。”最终的成交价格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怪笑着的面具男拿下的,我睁大了眼睛,试着让传到那边的影像画面变得更加清晰;毫无疑问,经过司仪的刻意宣传,这些“商品”全部都是幻兽——甚至,今晚这场拍卖会的目的,都是以幻兽为题。   这样的地下拍卖会,据说每年千千万,但为什么唯独他们会被枭盯上呢?   自然是因为,这场拍卖会所交易的对象,是幻兽人了。   ……这里面甚至还有小孩子。   我觉得这些渣滓不仅是垃圾,而且还很没见识;人家头上长个角有什么稀奇的,你要是羡慕的话,自己去迪士尼乐园买一个天天戴不就行了,拍来拍去的脑子不是有坑是什么。   看到好几个打了麻醉的小孩子被推出去,我有点心烦,但还是努力将视线一一扫过每一个人,包括那些侍从,尽量大家谁都别漏下。就算从我的距离看不太清,但微型扫描还是不会失真的;我扫过轻摇宫廷扇、华服的黑痣女人、和旁边人轻笑交流的高大男人、翘着腿坐在位子上抖腿的中年男人……   人渣一号、人渣二号、人渣三号……嗯…嗯?   一个少年?   ……怎么,社会已经变得这么邪恶了么;连还没成年的孩子,都跑来这种地方?   他坐的位置,和别人不同,不是那张水滴连体长椅位,而是一张单独的、看起来就十分奢华昂贵靠椅;纤细的手搭在刻着大片红蔷薇的扶手上,花瓣上的露珠在上面闪闪发亮;他不耐烦地敲着,模样从这里远远地具体看不清楚,只知道皮肤非常白,微扬的下巴看上去十分倨傲,唇很苍白,几乎不带血色,垂着眼眸,与旁边欢声讨论的人完全相反,而是漫不作声地发呆。   他周围站着四五个仆从,从制服上看不像是这里的专场人员,更像是自带的,有人凑过去,想和他说话,却被他扫了眼,悻悻地闭嘴了。   ……被教唆过来的?   我不感兴趣地转过视线,只要来了又不是被卖的那个,那我也无话可说。   不过,不管到最后,这些人到底会不会被抓,其实也不关我的事,我只用负责记录下来,然后等里面接应的人把我高价拍下来就算圆满完成——反正一锅端后,他们肯定不会付钱的。   ……   “最后的压轴,十号,歌颂清晨的夜莺公主,失去了歌喉,她依然甜美如昔,令人怜爱……”   银色的繁复鸟笼被人从反面转到了正面,我对上面前这些形容翩翩的男男女女,背靠着笼子的一角,一动不动。   “这是我们从某个破产后需要大笔还债、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企业家手里买到的;交接人告诉我,能得到这只夜莺,也相当令他感到意外。诸位……如您所知,成年的夜莺在市场上本就一应难求,而这样的绝色更是有价无市!但我不得不需要再提一点的是——”他小心地弯腰,用戴着手套的手掰开我的嘴巴,“因为一次实验意外,她失去了声带,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好,客人们,你们应该已经闻到了吧……”   他收回手,陶醉地在上面嗅了嗅,“清甜的味道,如同雨后的露和花……实验的影响也不尽是坏处,她的腺体被改造到了最美妙的阀值……!诸位,诸位必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司仪的脸上尽是扭曲的神色:“这只夜莺公主,稀世难求!”   ……真俗,还不如让我来写介绍词;这人语文小学不及格的吧?   我咬了咬唇,看到——因为司仪的高调介绍,也因为事实摆在人们的面前,下场的气氛,徒然到了史无前例的热潮!   和这样的热烈对比的是,我喉咙里有些发痒,让人特别想把那个微型监控器给吐出来——那种梗着个东西的感觉就像是有个刺卡在那里,非常的不舒服。   而且被这些猥.琐怪用亮到发光的眼神盯着,也很不舒服。   这些人张嘴几百几千万的,而对比一下,我每个月的工资……啧啧,诸位,你们有没有想过,穷人是怎么生活的嘛。   要不是场合不对,我觉得就用第一个金翅膀男孩的价格,把自己卖了也行。   ……算了,这样想就太不好了,人活着还是靠自己最重要;其他人都是浮云,能赚多少就花多少吧。   听着下面的报数,我打了个哈欠,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反正他们报的再高,我也一分都拿不着。   ……   篝火又被点燃了,我半眯着眼睛,快要昏睡过去;淡淡的烟气笼罩了整个洞穴,有点让人想睡觉,不过……还有几个人渣没记录完!   我晃晃脑袋,努力睁着眼,为了让我显得比较好卖,主办方给我穿的是那种很洛丽塔风格的少女服,淡粉色的蕾丝层层叠叠,过膝的裙摆上的图案,是希腊神话里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自波澜骤起的海面诞生的那一幕。但想到这个故事、女神的来历,我忍不住噗了一声。   父神切掉的唧唧,换来了美神……噗。   没一会,从神情痴迷的面具脸男掠过后,我的视线就落到了刚才的少年身上。   距离近了,就能看清他的脸——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容像一副精致的古老油画,银灰色的头发被一条丝带系在脑后……   不知为何,当我望向他的时候,他也在静静地凝望着我;整个人平静到冰冷,眸色仿佛深海里的夜,金色质感的瞳孔,倒是有点莫名的即视感……   我再看他,他便移开了目光。   “五千万!”   一个肥腻的中年胖子用他恶心的眼神,像是把我整个人从头到尾舔了一遍…我一阵恶寒,见他喃喃地望着我,视线又黏又脏,喊价时却颇为自满;见没人再出价,他便得意一笑:“行了,小宝贝儿~~你就和老子回家吧!”   ……不不不别看我这样,我也很看脸的,拒绝拒绝。   “六千万。”   一个黑发男人举起了牌子。   *   司仪显然相当乐于见到这样的画面,于是他很快地接话,继续用话语刺激在场的顾客:“噢噢噢——!迎来了又一次的竞价,菲克阁下的价格是六千万!六千万!难道不会有人比这个价位更高了吗……”   那个胖子神情阴寒,冷冷地看了一眼和自己竞价的人,见对方不惧怕地朝他笑,就傲慢地继续加价:“给老子滚远点,六千一百万!”   “六千二。”黑发男人翘起腿,无所谓地耸耸肩,但见其态度,明显是要与他争个高下。   周围的窃窃私语变高,像是没人认识这个男人来自哪里,但却又不敢笃定这是不是哪家派来的执事;六千二百万明显已经超过了胖子的承受期限,但他还是不甘愿被这样按住头,便咬着牙继续:“六千三!”   “六千四。”   “你!……别瞎拍却出不起钱!!!”胖子死死地瞪着他,“六千五!”   看他们有来有往,我觉得,最后应该是那个黑发的男人赢。   毕竟,他又不用真的出钱……   ——就在刚才,他竞价的时候,对我眨了下眼,所以我想,这个应该就是说好的同事了吧?   ………   整个拍卖会的场面,因为预料之中,或者说意料之外的竞价,被这二人弄得吵吵闹闹,司仪不停地给他们各赔笑脸,但却丝毫不制止这样的行为——应该说,是乐见其成,毕竟他也有有分成拿的。   影像已经录的差不多,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小小的薄片随风而落,无人看见。   这个摘掉了,喉咙里的无线电小玩意也用不着,可以扔了。   谢菲先生说的计划A,是等待他们交易完成,特调员从,外场突袭、进行‘检查’——这是情形不严重的时候,情报来源是枭的事先调查,但对于每场次具体的情况,他们也并不是特别了解;而计划B,就是视情况的恶劣程度,直接闯入逮捕。   我不清楚他们最终会采取哪种方式,但看黑发男人完全不退让的态度,估计就是B吧。   啊啊,好累。   我抱着膝,把下巴抵在中间,撑着头看他们竞价;壁画上的人影好像变成了双层,可能是昨天晚上给我吃的安眠药起了作用,这会,我真心特别地困……   “一亿怎么样?”   一个清凉而偏低沉,但因内容的嚣张而令人难以忽视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坐在奢华的单人椅中的少年,和我一样,单手支着头,他眼珠转了转,不理会有些人惊讶的小声吸气,而是一副有气无力地道:“厄马,这就是亚汗伯他说的生日礼物庆祝?”   立于一旁的小胡须男立刻躬身,“是的,主人。”   “啧……”轻叹自唇而出,“简直没意思透了。喂,他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是,主人——亚汗伯先生是说,您今天可以随自己的心意,从中挑选一件,当作是他为您生日的小小庆祝……”   “哈?”少年的音量忽然抬高了些,他看了眼周围不敢再随意出声的其余众人,头歪在靠背上,漂亮的手一下下地点着,他对于贵族那股拿腔捏调相当的熟稔于心,故而讽刺起来,也能够刺入最细腻的地方,让人羞恼又难以反驳:“切,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马戏表演呢。看看这些连露脸都不敢的废物,不就是典型的小丑演员么?……表叔他可真大方啊~就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拍卖会,拿一堆没人要的残次变异人卖就算了,还弄得大张旗鼓,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而她,”他抬眸,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一只成年夜莺而已。到处都是,有什么可竞拍的?看的我都要睡着了!”   就是就是;看了圈四周敢怒不敢言的面具男女和主办方,我支着脸轻轻点头,我也无聊得快要睡着了~   “争来争去的,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直接卖给我得了;喂,”他望向唯唯诺诺的司仪,“一亿就是这类拍卖会的限额最高价了对吧?那这只夜莺我要了,快点结束,我要回家睡觉。”他道。   “好……、好的,这位尊贵的……先生!”   司仪愣了愣,连忙接口,“那就……”   “等一下。”见义勇为的同事立刻接话,“最高价是因为没人出过更高吧?如此的话,我另加一百万,结束这个拍卖会。”   不顾旁边人的目光,他看也不看竞争对手,举起牌子,气焰比少年更加旁若无人:“成交?正好我也腻了。”   酷诶……你这个逼装的,很爽吧?   见那个小哥表现得如此胸有成竹,我不禁想:要是咱们交换一下位置就好了——要是我,就更会给自己面子。   比方说,直接加到两亿,或者一个太阳系——那样才比较能震慑人呢!   司仪已经傻眼了,但有钱不要是傻瓜,他闻言,立刻点头,“那就依这位先生……”   “你挑衅我?”   少年同样没有特意去看他,而是继续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扶手,鸦翅般的睫羽在眼下投着一小片阴影;他扯了下镶领的花纹,忽然扬起眉毛,唇角微弯:“说起来,这里挺热的?”   “少爷!”   一旁的执事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   他的嘴巴还没怎么张开,而转眼间——随着厅顶的吊灯稍作抖动,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变成了一座冰像!   ……   “咳,”少年咳嗽了一声,在人群的喧哗慌乱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略显调皮的笑意,“这不是很好嘛?和这里很般配。不过,不够啊——还是热的要死,再降降温好了……”   他自言自语着,轻轻地闭上眼——   再睁开的时候,他像是很满意般地发现:周围所有的一切——无论是面色惊恐的人,还是室内那些古怪的物什,统统都变成了和管家一样的冰像!   “……”他呼了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离开位子之前,漫不经心地踢了身旁的管家一脚。   冰纵的裂纹自对方身上出现,小胡须男一个激灵,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冰块,见到附近的惨状,他语重心长:“少爷……”   “怎么,你还真的想付钱?”   少年走到我的面前,若有所思地凝视了起来。   ……   没过一会,他弯下身,拿出司仪手上被冻住的棍子,在锁头旁浅浅一敲,鸟笼开了。   我动了动,发现——自己身上原本就没结多少的冰,被他一碰就碎成了无数的小块。   “夜莺到处都是,但这只挺好玩的。”   他亲自伸进笼中,把我从里面抱了出来,随手颠了下,然后,一个不知作何形容的虚伪假笑,绽放在他的唇畔。   “呵,被夏希看到的话,他又要和我抢了。”   少年蜜色的瞳孔,像是盛开的金黄花朵,他望进我的眼里,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话题,最后缓缓地道,“带回去让西里尔研究一下她做了什么手术,这味道可真呛;有点像我的烟叶子的味道……”   ——不甜了?   我做出了自己唯一能掌控的动作……   眨了一下眼睛。 第30章   “特蕾莎,给我把衣柜里那件蕾丝裙摆的蓬蓬裙拿过来!”   “希洁, 我说要圆头鞋, 你拿的是工装船鞋!快点重新换成我要的!”   “秋, 香蜂草的膏霜在那边, 还是它比较保湿…唉呀傻姑娘,就是拐角那个珠宝盒旁边……”   “亲爱的小甜心,我的小宝贝儿,”微胖的中年女人双手合拢, 她头戴欧洲宫廷女仆常用的纺花, 象牙陈色的皮肤微微发黄, 但看起来保养得当, 她的鼻头很大,眼里发着亮光:“您这样真美, 真是美极了!难怪小少爷要亲自接您回家, 您可是他第一次带回来的女孩子呢……啊, 能为您这样的美人服务, 真令人荣幸……!”   最后,她给我带上了一顶红宝石皇冠,左右端详片刻,又跪下来,给我拉好膝盖间的长筒袜,我垂头, 看到她一抖一抖的雪白胸部被挤得快出来了;这让我有点尴尬, 但又不知道怎么提醒;刚才倒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 我胸口挂着的项链,实在是太重了,让我很忧虑我的脖子会不会被压塌……   真的太重了!   而且,当她把那个什么装饰玩意儿的王冠安在我头发上后,那里也变得好沉重。   被那个玩冰boy敲晕、带走后……   第二天,我刚一起床,就发现,一切变成这样了。   ……   长约十米,宽约六米的公主大床;雪白的墙面一尘不染,各种欧式家居齐全;亮粉色的床头边有床柜,上面摆着一些小发夹和镜子,还有被拆开用到一半,落了灰几瓶护肤品;靠窗户的门打开,是个相当宽敞的衣帽架——几乎都要和这个房间的面积媲美,而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时装,衣服鞋子包……   说真的,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又穿越了呢。   发现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我先是把喉咙里的东西弄掉,起身走了一圈,就意识到:这里的门从外面被上了锁、连窗帘都被锁住,完全拉不开;而室内的东西,虽说从奢侈品到日常家用一应俱全,但更像是因无人居住,常年落灰,只是经过匆忙的打扫,才得以住人。   可还没等我摸清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一群穿着华丽长裙、胸前系着蓝色珠宝的蝴蝶结,头上还带着花色纺纱,作女仆装扮的人就纷纷凑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开始给我打扮。   我在她们脱我衣服的时候,的确严肃地反对过,但谢菲先生的话,却让我迟疑了。   ……   记得他说过,比起哈尼亜所统领,能够正大光明强行管制的治安星司;特属于幻宠局的枭部门,更像是一个特务机关。   枭的职责,主要偏向于事前的搜寻、调查信息,再统回局内进行精密调研,以作重要参考。比起暴.力,更擅长通过利用幻兽特殊的能力和手段,尽可能地做到不打草惊蛇,以最少的资源、和最优的方案计划,来完成预定的目标和任务。   举例来说,在奥索恩家族潜伏不算短暂的谢菲,作为特派调查员——正是因为代替奥索恩先生,承担风险的同时,持续调查,基本摸清了那里的情况;才能对意外的场合,做出适合的对策。   这一次,为了能够彻底地查清和一网打击这次拍卖会的源头,以及相关买卖幻兽人的事件,减少漏网之鱼;尤其是——当里面有些人只手便能通天,背景深不见底——对于这样的情况,轻易以暴制暴是不可取的。   ……思来想去,事关到工作,我不知道、自己如果在不知这里的底细之前,随便就暴露了的话——   他是不是会扣我工资啊?   所以我决定先观察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经历了绑匪劫案、真假富豪、世界观科普和三观倒立,最后还被当作珍稀动物拍卖……我自觉好像已经开始有点膨胀,怎么说,就是感觉自己是个人物了!行事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毛毛躁躁的;要定而动,三思而后行!……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我就被打扮成了一个十分符合中年女仆爱好的洋娃娃。   不仅穿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岁的女孩子,才爱穿的娃服,耳饰项链头冠戒指……面前这个抖胸的女人还给我戴了顶假发;它的质量倒是挺不错的,又软又柔的淡金色,加上化好的妆容,从衣帽间里的宽镜里看去,皮肤细腻白皙,鼻梁高挺,金发黑眸的娇小女孩,倒是挺好看——很像那种欧洲中世纪的贵族少女,就是我以前看外国小说里经常有的,阴雨天还要打着白色蕾丝边洋伞、喝着远渡重洋海外代购回来的茶叶,拿着本破诗集读读读,其实不怎么认识字,但还是要酸春悲秋,和对面的年轻贵公子调情。   而纯色的暹罗猫在脚下打盹……唔,吐槽自己是不对的,那就……   那就赞美一下我爸妈的基因吧。   ———   我没怎么睡饱,便拉耸着眼睛,在一条明显还是昏暗的长廊上,鞋子踩着柔软的地毯,由着别人牵住我的手,朝外走——因为裙摆太长,不小心就会摔跤。   而耳边,则都是这些宫廷作扮,相当洛可可风格的女仆嗡嗡嗡嗡的说话声。   “伊莱少爷醒了吗?”   “应该吧……他昨晚又不让人进去,还把门反锁了。”   “唉,自从伊莱少爷十岁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见过他光屁股的样子了呢;呵呵呵……”   ——我其实不太明白,大家明明都是现代人,装什么公主女仆小姐的,短袖体恤风衣外套方便轻捷了解一下?但有钱人的癖好向来都很古怪,也不是不能理解;上初中的时候,看了F4、心潮澎湃的小奔同学,还曾经偷家里的玛莎拉蒂自己开到学校摆谱、结果后来被他爸妈联手揍了一顿。   不过一般来说,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对吧?   *   走到一扇雕着昂首目视前方、巨大的狮鹰兽旧式厚门的面前,为首的女仆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深鞠一躬,推开门,进去说了几句话,出来的时候,用那种带着热切期待和喜爱的鼓励眼神望着我,不再像刚才那样叽叽喳喳的说话,但意思是让我进去。   好叭好叭,玩冰boy对不?   我推开门,憋住又一个想打的哈欠,走了进去。   门在我背后关上了;这种流程,简直就像是王子选妃——不过想到那个少年一副病怏怏、连说话都嫌费劲的模样,我觉得他应该没力气……嗯。   但出人意料的是,当我抬眼,环视周围,却发现:这个大房间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和《真实的格林童话》里,那种有冰.恋癖好,满屋子都吊着人体的恋.尸癖王子的装扮一样——它就是很正常的少年房间。除了比较大,而且各种家居用品都有;我走过大客厅,上面乱糟糟摆着的零食、外卖塑料袋,还有吃剩的冰淇淋,流了一地的甜水有点恶,而电视旁边是索尼新出的游戏机、一堆乱七八糟拆过和没拆的BD,啊还有《洛克人》限量版!……   这些终于让我有种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感觉了。   从这方面来看……房间的主人,应该算是这里的正常人吧?   我正这么想着,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   说不上好闻,也不能说难闻,具体形容的话,很像是汤姆福特的沉香木、或者混合了一点点灰色法兰绒的感觉;再靠近那个出了客厅的房门之前,认真闻一闻,又变成了传统线香燃烧起来的味道。   我推开半掩着的门,就看到,整个屋子,都飘满了白色的浓烟,带着微醺的热度!   ……   吞云吐雾的少年依偎在床边,神态懒洋洋的,手里握着一杆鎏金的蛇纹烟枪,有滋有味的样子像是在品尝人间的珍馐;他穿着丝绸袍子,东方的打扮和西洋面容并没有格格不入,反而因为俊俏的相貌显得更具特色——   这孩子,又去不良场所又吃垃圾食品又打游戏又熬夜又抽烟的……五毒俱全啊。   站在门边,我咳嗽了几声,因为被烟呛得说不出话,就掩住了鼻腔。   他听到声音,慢慢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动了动被子下面盖住的地方——应该是腿;我见他要起身,就清清嗓子,想试着先和他好好沟通一下。   ……   接着,我就看到:自他身下,一条长长长长长……带着亮银色鳞片、在烟雾的衬托之下显得十分可惧的蛇类尾巴,慢悠悠地朝我游了过来!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神态依然自若如昔,手上的烟杆被丢到床前,一双淡淡发光的金色兽带瞳孔里面没有什么感情;就像是失乐园里的美少年阿多尼斯,见我发起抖,他笑了。   “喂,”他绕到我的旁边,银亮的尾巴尖竖了起来,指着自己,好奇地问,“你很害怕……?可我这么漂亮啊。”   “……”   “哎哟……”他的皮肤很白,像是千树梨花,眉如点漆,声音却低沉又沙哑,完全不似拍卖会那时的清亮,可能是刚抽完了那个东西,红唇微张,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诶,比我还要细,听说你是夜莺,那你的血清是治疗哪方面的呀。”   我抖着唇,呼吸变得急促,太阳穴开始发胀,极其小声地道:“成年了……”   “哦——”他拖了老长的音,尾巴悠悠地立了起来,直到高过我的头顶,就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神色疑惑:“我很可怕吗?你为什么还在发抖啊。”   “我很好看啊。”他绕过我的左边。   “我很可爱的嘛。”他掠过我的右边。   “大家每天都在夸我。”他自上而下,用双臂抱住我的身体,他冷得像是冰柜里的尸体,带着丝丝凉人心脾的冷意;“你很好闻呐,和我的药味道特别像;你真的成年了吗?要不要尝尝我的烟,甜丝丝的,有一点点……”他的尾巴缠住了我的腰,鲜红的蛇信子打在我的耳朵上,“呛。……嗯,可是效果很好哦。你是珊妮新买的女仆?你喜欢看电影吗?我好喜欢看电影;最近我看了《深日》,我很喜欢里面的美人鱼,然后我就很想养一条;你长得很像我梦里的小人鱼,但你没有尾巴……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尾巴才害怕的呀?没关系,我让西泽尔给你做一条会动的,我们游泳的时候,你不要穿这样的裙子了,腿其实很不方便的,啊,你不要害怕嘛。”   他把我托了起来,放在那条粗厚的尾巴上,往他的床边游,就像是野外猎到了丰厚的食物、兴致勃勃的大蟒蛇;“你不是害怕吧?你是发病了吗?你有没有头晕?发病很痛苦的,我给你先吃点药……”他拿起自己的烟枪,往里看了看,发现快没了,就有点头疼,“糟糕了,我的本来就不够,应急用了他的,他待会也要生气……”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想了半天,看样子还没想好,就抱着我上了他的地盘,把最后的那点在床头上磕了磕,然后试着让我含住,嘴里道:“吸一口啊,就不疼了;西泽尔去配新的了,他本来就应该昨天配好的,结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啊,哥哥。”   他抬头,我顺着他的目光,没看到人。   而下一秒,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突然面带怒色,疾步走了进来。   ………   “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见自己的房间被人占据;对方蜜色的眼眸一眯,“老远就闻到你在我这儿干的事,还没到时间,发什么情,一股腥气……!你又拿我的药用!”   等他目光从烟杆、移到被人身蛇尾的少年死死缠住的我后——还穿着深蓝色的长袍睡衣,头发显得有点乱糟糟,和那天矜持而高贵的人完全不同的大男孩上去更生气了。   兄弟关系?   他咬着牙,指向抱住我的人,抬手,就把那条肥嘟嘟、亮晶晶的尾巴向外用力拉扯,“滚滚滚!不许你碰她!她是我的!” 第31章   空气变得紧张起来了吗?   ——大概没有。   蛇尾少年被吼了一通, 仍然气定神闲地歪坐在绒绸蝉被之中, 任由自己的尾巴被人向外扯拽, 抱着我, 继续耐心地把最后一点烟草倒磕, 喂我抽。   而那个说话的少年,相反,他的脸色没一会, 却开始变得有些发青, 完全不像是在之前那个拍卖会上一副矜贵少爷样儿。   拽了老半天都没有拽动, 在我有些隐隐同情的注视下, 他三步并作两步, 走上来后就随手拿起床头不知道是水晶还是玻璃的烟灰缸,朝自己弟弟同样长着细腻鳞片的手背上砸——刚好就是盖在我手背上的那只;动作敏捷到连我都没反应过来!   然而, 我背后的少年就像是能预知似的,还未等他落到实处,轻轻一避, 才放开了我。   ……   看着烟灰缸里细白的灰尘落在自己坐着的天鹅丝绒床上,他双手往下一拍,试图将烟灰掸掉, 咬着形状漂亮的唇瓣, “弄脏了,又弄脏了, 要被珊妮唠叨的, 哥哥真讨人厌。”   我发现他们虽然都是银发, 但年纪大的那一个反而发色偏浅一些,瞳孔的颜色却更加浓稠。   只是扔了个小体积的物件,就让年长的病弱少年微微地喘起了气,扶着一旁的圆桌桌角休息,完全称得上是娇贵到了极点。   我:“……”厉害哦,你从进来到现在,还没有十分钟吧?   他歇了一会后,冷冷地抬起眼,打量着他的弟弟,“夏希,你随便跑到我的房间,结果被外人看到了尾巴,看来你还挺得意的。”   “诶?”蛇尾少年歪头看着我,然后戳戳我的胳膊,光洁的脸蛋蹭了我一下,“这个不是女仆吗?”   “这是我从叔叔他介绍的违规拍卖会里买的收藏品!笨蛋!”   ——买?   这位小哥,你好像……没付钱的吧?   “夜莺还需要买吗?西泽尔的实验室里不到处都是嘛。”这位夏希少年的问题和我相同,但关注点却不一样;他说着,就将头贴在我的肚子上,尾巴调皮地蹭来蹭去,“我听艾布纳说,哥哥你把拍卖会弄得乱七八糟,冻死了所有人,然后大大咧咧地就回来了;妈妈还不知道这件事吧?……想让我保密的话,就把她给我,等价交换~”他做了个鬼脸,“谁让你总是那么暴躁。”   “艾布纳那家伙……”听到他的威胁,病弱少年立刻转身,一副想去找人算账的样子,但还没走两步,想了想,就又调回头:“我又没杀人,才不稀罕你告不告状,反正你每天都要告状;把她还给我!”   “我不。”夏希吐了吐舌——它不再是刚才蛇信子的模样,而变成了正常的、人类的粉色舌头,“我、就、不!”   “你逼我的。”   另一个像是被他这副随便的态度给惹恼了;他顿了顿,冷眸眯起,将手向外伸开,轻轻一划开——哗啦啦……   顷刻间,凝冰的我身下的半张床,就被冻成了一具冰床!   ……   紧接着,这些散发着寒意的冰层不断扩大,直到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都附着上了冰霜的痕迹!   我的天……白学现场么这是?!   而夏希的反应也很快;他把我朝床沿边一推,然后扬起尾巴,轻盈而迅猛地“咚”地一扫!击碎那边丢来的一大坨冰渣案几;又胡乱朝着他的方向使力撑住双臂,借力腹部的动作,弹跃而起,尾巴朝着目的地重重地甩了过去!   虽然千钧一发之际,那股蛮力被对方躲开了;但,只听噼啪几声,尾尖扫过、落到窗户上的案几,就化作了流星——顺便还带走了雕花窗檐某个四方的卡角。   而无辜的窗玻璃,顿时碎了一地。   ……我就说,为什么一走进来,就看到整个房间的边边角角,到处都是褐色的斑点;我还想着布置得如此豪华,家具看上去也很有档次,为什么那么多地方都发霉了,原来是这样。   一个熊孩子就够受的了,万万没想到,这家居然还有两个……   “你每次都拿我的东西!药没了自己不会找西泽尔配吗?还非要像个娇弱的小姑娘,等着别人喂到嘴巴里!”   “我本来就很脆弱的,昨天花园里刚浇过水,要是我去找西泽尔的时候,不小心滑一跤、受伤了怎么办?再说,你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这可是你说过的话,上次拿走我的游戏,你说你有什么也会和我分享的!”   “那你到我的客厅看电影,吃的东西弄得地上黏糊糊的,尾巴缝里的冰淇淋全都沾到我床上了,我也没说什么吧?!再说,你哪里脆弱了,简直比史前巨兽还要蛮不讲理!地上很滑不是正好;你自己就是滑溜溜的……和表哥那群姐姐们一样的蛇美人……”   “蛇有什么不好,你自己也是蛇啊——皱什么鼻子啊?我又好看又可爱,还比你听话一百倍~你一生气,只会把人冻成冰、还害得别人不得不被放在火仓里烤才能解冻,脾气差劲得要命,害得妈妈总要去道歉,爸爸老是为你发愁的哭!而我和你完全不一样,我……”   这两个兄弟一边斗嘴、还一边打着架,把房间里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乒乓直响,又不停地互相揭短,数落对方;我为这家的父母默哀了一秒,踮着脚,弓起了腰,绕着他们争执的界外地盘默不作声地移动着,等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看到当哥哥的捂住了胸口,扶着地,开始使不上劲儿了;于是弟弟趁机一尾巴把他按在墙上,掐住他苍白的脖颈:“怎么样?打不过我就早点认输,每次都这一套,我早就腻了。”   面色苍白的少年不服输地瞪着那双澄金的眼眸,里面满是不乐意,但他实在没力气了,当视线不经意地对上我后,他狼狈地转过头,低低地呢喃了一句:“……认输。”   “伊莱~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到~这次的认输声太小了~~!”   夏希少年说是这么说,但他尾巴欢快摇摆的速度,却出卖了自己;我趁他们口角官司到最大声的时候,顺势打开门,想快点溜走,结果……   我就被他拖了过去。   ……   “这个夜莺小姐姐给我,房间你来打扫!”夏希放开了他哥,得意洋洋地一把举起我,双臂像摇晃着小孩,边用尾巴转圈圈、边唱着一首语调奇怪、发音复杂的歌谣,就在原地自得地转了几圈;“走了~拜……拜。”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从他的右手开始,直到尾巴,全部变成了透明无色的寒冰;他保持着微张嘴的惊讶神态,模样很像是国际冰节上作为最优品展出的、古罗马神话里的人蛇少年!   ……   “哼。”伊莱起身,拍了拍身上起褶皱的地方,此刻再不见那副虚弱的样子;他盯着弟弟,眼里全是嘲意,露出一抹坏笑,洒脱地拭去唇边小擦伤流的血迹,“笨蛋就是笨蛋。”   说罢,他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看向我,“你……”   我咽了咽唾沫,有些担忧他下一个集火的目标是我。   “不是哑巴啊?”他眨眼。   “残破的美丽艺术品,比较具有感染力。”我松了口气,一本正经,“司仪说的。”   “哦。”   还以为他又要问什么会让我暴露身份的问题,没想到,他眉头一皱,先是打量了下四周,然后偏头问我:“会不会打扫房间?”   已经不能细看的凌乱室内,看样子让他颇为头疼,“叫她们肯定要被啰嗦死……”   绕了一圈,还是没有躲过这样的命运。   于是,我对他点点头,就和他一起开始收拾房间。   ……   ………   完全没有出乎我的预计,这位看着是个公子哥,实际也是个公子哥的大少爷,压根就不会打扫卫生:)   他拖地,就把床上的丝绸被子丢在地上,脚踩在上面缓慢前移——好吧,反正这个本来就已经被弄脏了,无非就是让地上除了物件的碎渣、化了的冰块之外,又多了一层油腻腻的烟灰;扫地,他很过分地把自己弟弟冰像化冻到一半,捏着那条长鳞尾巴当作扫帚拖来拖去,动作轻快到让人无言以对;最后弄完就嫌弃地往旁边一扔。   整理房间,嗯,他已经没力气了,趴在床上呼呼地喘气,模样就仿佛我刚才强.奸了他;实际上,他就只劳动了不到十五分钟而已。   而我,身上带着很多沉重的首饰(后来摘掉了)、穿着观赏用,才能让人勉强忍受的少女蕾丝裙,鞋跟不低,假发倒是一开始就被他拿掉,说不好看——艰难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通过一个下午,帮忙把房间收拾整齐……   经过这个下午,让我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像熊孩子这种生物,只有破坏力;至于为自己的行为善后,那是不、存、在、的。   ……   为了晚上能睡个安稳觉,我无视摊在床上装虚弱、实则在玩手机的伊莱,还有依然被冻得敲起来梆梆响的夏希;在屋内跑来跑去,扫地拖地丢垃圾,顺便还把外面的客厅打扫干净,直到夕阳西落,才整理出了九个大垃圾袋,换了床单被罩(包括大小床都换掉了),顺便还把弄脏的衣物用洗衣机洗好后,晾起来。   够不到的地方,我便踩着雕工细致的桌子,拿抹布去擦天花板上湿漉漉的水痕。……   这个房间说是卧室,但就像是五星级酒店里的总统房一样,不仅包罗万象,该有的不该有的,居然都有;而且面积还非常大,打扫起来并不容易。   把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打扫得光彩整齐,我顺便洗了个澡,征求到屋主同意后,我穿着他的新T恤衫和裤子(大了几号,但勉强能用)——觉得自己从昨晚到现在,终于干净了起来。   在我做这些事的时候,伊莱从最初的惊异,到后面一直是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到最后,他连手机都不玩了,而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支着头,看我收拾东西——估计是在学习;我想。   嗯,他是应该学习一下。   ……   古老的钟声敲了六次,响彻在整个空间地域,我看了眼墙上的布谷蛇头挂钟,在大扫除过程中,我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和打量——总算,我明白自己此时身处在何处了。   对比着以往的经验,我排除了好几个选项,最终确定,这里不是歌莉娅地区!   无论是堡垒式的别墅建筑,繁花似锦、独具特色的围城花园,都不太像我熟悉的风格。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才被带到这里,但印象中并没有睡多久——没有人类那种昏睡超过10小时以上,头晕目眩或者精神萎靡的久睡症状,也就是说,这应该还是在那个拍卖会的附近,坎特拉的首都——甚至可能是郊区;从面积来看,大概也多半如此。   “哦,对了。”在我边擦头发,边走神的时候,坐在旁边托腮望着我的伊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先是伸了个懒腰,好像辛苦了一下午的人是自己,然后伸手,灵巧地揉了下我细碎的刘海——因为不太湿,那里还没擦到,“你晚上也要睡这里的。”他补充,“和我一起睡。”   诶,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这家人原来这么穷么?看着还挺奢豪的,结果连个房间都均不起?   见我惊讶,他微笑,里面带着些许矜持和理所当然的自得:“昨天让你住了我表姐的房间,是因为我有事不能陪你,我听说实验室出身的夜莺很缺乏安全感?必须要主人陪着生活半年以上才可以?也行……”   他叹了口气,“以前的那个主人、你就忘了他吧;反正他就算不卖掉你,也养不起你了。还有,你也不要想着跟我弟弟一起住,虽然他和我的味道差不多——但刚才你自己也看到了,夏希有病的,我也只好管管他。”   这年轻又幼稚的漂亮少年睁着眼睛,却说出了让人无语的瞎话,“你不想正睡着睡着、就被他给缠死吧。又不能出声呼救,那可是很惨的呢……”他神色皑皑,仿佛回味着什么令人感觉不妙的东西,顿了顿,最后,他紧扣住我的手臂,语气颇为认真地道:“你可是我的,记住这点!”   ———   钟声响过后,端着三人份晚餐的侍从们如流水般依次走了进来;对上人名,应该是叫做珊妮的大胸女仆长满脸笑容,她先是惊讶于房间的整洁,轻声抱怨着她们今天的晚间工作没得做了(居然每天都这样?厉害厉害),然后动作熟稔而优雅地指挥身后的姑娘们把菜肴一道一道,按顺序放到长餐桌上,又习以为常地蹲在冰雕夏希的面前,吩咐他今天一定要把青菜吃光,不可以挑食,不然鳞片就不会发亮了;过后,她对我和蔼地眨眨眼,像是把这件监督的事委托给我;又转头劝伊莱,说夏希少爷饿久了会发脾气,还是快点把他放出来、得到对方不情不愿地应允后,才带着众人和那九个大垃圾袋,离开了这里。   我看了伊莱一眼,见他盯着面前的夏希,皱着眉看来看去,各种皱眉挑剔,但就是不给他全身化冻——让他像个刺身拼盘一样,和诸多菜肴摆设在一起;还示意我自己吃自己的,不用管他。   于是,我就无所谓地坐在餐桌的位子上,托腮等他入座再说——第一次到别人家吃饭,无论主人家说什么,等一等,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了。   但我真的好饿,被迫运动了一天,早饭没吃,还被半人半蛇的生物吓到……   所以求你,兄弟再情深,也请快点搞定,ok?   终于,等我面前的香煎小牛扒和红烧小老鼠(后者应该只是捏出来的素肉)凉透后,我听见伊莱念叨了一大堆什么“愿赌服输撒泼是小狗安静吃饭然后给我滚蛋”的话,面无表情地,在他弟弟的尾巴上轻点了一下……   正如我那天看到的、那位管家发生的变化,冰纵裂纹掉落在地上,蛇身的少年总算能眨眼了。   “呼……”他刚恢复,就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尾巴无精打采地晃荡,脸蛋冻得通红,“今天好久啊……”   哇喔,居然完全不怎么生气的!   要是我表哥这么和我‘玩’,我肯定会扑上去,能踹就踹几下……这两个人到底是像这样玩了多少次?   他歪在那里,拉耸着脑袋,靠在自己的尾巴上休息了片刻;尔后,他偏头看到我,精致的眉眼微微一动,表情里又带了点生机,“唉……输掉了,那好吧。”   他鼓起脸,自那头慢悠悠地游了过来,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叉,挑走所有的蔬果后,开始切牛排吃;伊莱少年扬着眉,也走过来坐好,叉起一只小老鼠。   我见他们都开吃了,也就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一条银煎鳕鱼。   过几天,看看能不能偷摸他的手机、发个信息好了……或者女仆的也行,总之,看着人模蛇样的,智商却不像混血妖怪,居然挺高……还是等观察好再行事吧!   *   短短的一天时间,我就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这对兄弟的能量。   拖着劳累的身体和心情,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穿上女仆送过来、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柔软睡衣,靠着枕头,在小床上刚打了个哈欠,正觉得满心疲倦,什么都懒得想,下一刻就要睡着……   室内的灯就亮了。   在客厅打完游戏的伊莱朝内室走了进来;他先是看向大床,神情疑惑,仿佛奇怪于我怎么不在那里;四处张望了片刻,在大床隔间的小床找到我,他就一副理所当然地站在我的床边,把我抱了起来。   “唉,真麻烦。”他这样说,然后放我在大床上,关掉灯,头挨着我的脖子,我听见他极其轻微地吸了口气,像是不愿意被人察觉。   ……算了,反正一起睡不睡也没什么差别;反正就他那副文弱又病怏怏、走两步都要喘息几下的样子,同床共枕真是小意思。   他不用外挂的话——好歹散打也学了好几年,不欺负这少年,已经是我最后的温柔。   我在心里呵了一声,感受到他湿润的吐息,闭上眼睛;果然吧,无论白天再怎么装模作样,男孩子这种生物……   我偏过脑袋,斜枕着枕头,然后被他从后面搂住,听他自以为无人知晓地吸气——吸气——再吸气——又吸气——   “………”   我不做声地翻了个白眼,正要催眠自己快点睡着,寝内的灯又一次被打开了。   “……不是要睡觉?”   直起腰,我揉着眼,有点奇怪;然后,就看到——   披散着满头亮银长发的少年,光着脚,只着寸缕,抱住自己的蛇头枕,站在寝室的入口——   “一起睡~!”“滚出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而我揉了揉眼,发现——他居然是有腿的?还比我白?!   ……   ………   “……呀呼!”   ——很明显,要不是因为使用阴谋诡计隐瞒实力,这位身体虚弱的哥哥,是完全干不过自己弟弟的。   经过又一场小小的“争论”,以青了半个眼睛作为代价的伊莱咬着牙,被夏希的大尾巴从上到下死死压住;他忍了忍,就懒得再做声了。   “离我们远点,”他道,“滚去那边的小床睡。”   然而,胜利者自顾自地用暴力表达完意愿后,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伊莱的拒绝一样,轻快地跳了上来。   在暖光的照射下,他的眸色变得更浅,就像是我小的时候、看吹糖和画糖人在滚烫的案板上面挥斥的金糖汁,或者被化开的蜡蜜珠串;打了个哈欠,夏希少年的眸子里泛着水光,一副理所当然地挤进我和他哥哥的中间,然后双手抱住我的脖子,闭上眼,声音软软地道:“怎么还不关灯?”   ……   虽然被谁抱都是抱,但我得说,这种行为真的有点过分了喂。   感觉到床单的湿润,我推开背后的人,直起身,双手向外推,做了个先等等的手势;见他们两个各自歪着头,愣住不再动作,我便立即抱住自己的枕头,将被子朝里一扯,带好行当,赤着足走到大床的一个角落里,重新躺下,继续酝酿睡意。   我很困的,没空看小孩子打闹。   “……”   “……”   室内安静了一会,灯总算被关掉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没多久、就从我身后传了过来——一条凉冰冰的尾巴卷住了我的腰,把我一点一点小心地拖了过去,两边的呼吸声左高右低,但体温都比常人要冷的多;我懒得再睁眼,被他们挤在正中间的位置,就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她睡着了吗?”   “嗯。”   “…她是你在哪个拍卖会买的?”   “告诉过你了,亚汗伯说送给我的生日庆祝,让我随便选一件他刷卡;结果到地方才发现全是变异人,真正的幻兽一只也没有。我无聊,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他真是个抠门鬼,你就别想从他手上占到一点便宜……咦?这么说来,你没有付钱?”   “拖某人告状的福,我上上个月、上个月和这个月的零用钱全没有了。”   “你先用枪射我的。”   “你皮厚,又死不了。”   “你还趁我睡着烤我的尾巴!”   “你把我买的新游戏从七楼丢了下去。”   “那个游戏做得太烂了,为什么蛇是反派!……那,要是你没有付钱的话,她会被带走吗?”   “不会,我走之前把所有人都冻住了,艾布纳那个八婆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最好是这样……”   他们小声地嘀嘀咕咕,隔着一个大活人商议着游戏、学校、功课还有明天晚上我要睡在谁房间的事,但总算是表现得像少年,而不是变.态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这两个男孩举完叔叔亚汗伯究竟有多吝啬的例子后,就开始争论我到底属于谁;抱着我胳膊的伊莱强调,是他带回来——那自然就是他的;但枕着我肚子的夏希却诡辩,说既然是生日礼物,那他也有份。在睡梦中被我被拉来拉去,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超市里的特卖羊毛衫;在年度大优惠之下被勤劳的大妈们抢得变形,头又开始疼了。   “标签是夜莺公主,那就是我的金丝雀鸟。”伊莱淡着声音,“你不要老是抱着那些古怪的童话书,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人鱼公主;也不闻一闻发.情的时候到底有多腥……”   “是人鱼王子而不是人鱼公主!而且我说是人鱼,那就必须是!”夏希据理力争,“和我的梦里一模一样呢~”   “住嘴吧,你上次要的那个小潜艇,还有上上次那个不能驾驶只能看的精神力机甲,也用这种‘梦里梦到是我的’的借口,骗妈妈给你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再说,她又没有尾巴!”   “那她也不会唱歌啊!”   ……我没尾巴也不会唱歌还真是抱歉了。   这么想着,我突然觉得脑袋一重,好像自己被按在谁的胸前,丝丝寒意从他的衣服上传了过来,让人直打哆嗦。   “不要抱她的头,会让她窒息!人类是用嘴巴呼吸的;你是想让她被你憋死么?”   伊莱低声呵斥了句,然后把我拽到自己的怀里,在黑夜里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又凑近我的鼻翼,专注地嗅了嗅,“……还好没有死,夏希,你能不能小心一点,夜莺是很脆弱的生物。”   “啊啊啊,你亲她!”夏希看到他的动作,先是非常不满,尔后也立刻凑过来,“那我也要亲!”   “你别闹了!”   “是你先闹的!”   “………”我睁开眼,被两人互相推来推去,无语地望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最开始,伊莱少年的确只是确认我到底死没死,可被夏希一激,他就故意用力地在我唇边亲了一下,声音不小。   见他这么做,夏希也马上不讲理地凑在我脸边,然后开始黏糊糊地亲了起来;从眉角到耳侧,先是蛇信子,后面就变成了微微发凉的舌尖。   ……这次,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第32章   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我任由他们幼稚的争夺行为继续,直到伊莱按住我的左肩, 而夏希扒着我的右胳膊, 在他们闹得最过分的那一刻, 我微微用力, 把刚好凑在我身边的两颗脑袋托住,砰得撞到一起!   “哎哟!”   “疼……”   “你们干脆一起睡吧。”我淡淡地说。   爽吧爽吧爽吧?禁忌的兄弟之恋,又是深夜番剧, 既然都睡不着,那就演给我看啊!   伊莱先是怒瞪着我, 然后……当看到夏希捂着嘴嚷痛的时候, 突然神色一凛,指着弟弟惊道:“你你你捂着嘴巴干什么?!?!!”   “废话。”夏希难得寡言少语, 含含糊糊地用手背上冰凉的鳞片在唇瓣冷敷, 啧啧,我突然发现,这种东西长着还挺方便的, 用途又广:“你碰到我这里了!牙都被撞碎了, 白痴¥&%@¥!”   “恶……”伊莱捂住嘴, 话都没听完, 就急急忙忙地光着脚跳下床,只穿一件银色的宽袍, 就疾奔向卧室里的卫生间。   而夏希依然小心翼翼地凉敷, 一个鳞片被温热了, 就换一个继续。……   看到这一幕——   我无声地笑了起来。   ***   不知不觉,我就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   除了白天当陪玩的女仆、晚上当陪.睡的洋娃娃,令人意外的是——我居然弄懂了穿越后、很多从前模模糊糊不太明白,也没时间追根究底的事情。   之前,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和我的世界并不太一样;就像是另一个平行的时空,但又没什么时间功夫,耐心从上下五万年开始补历史。   一来,很多记忆,原本就是重合的——我还是我,只不过一些普遍的差别显示出了不同;举例来说,就像是上的小学校名从A变成了C,某某著名恐怖事件又拥有了新的说法,如此听惯的名称换了个模样——但熟悉的面孔仍然不变,我生活过的场所、亲人朋友,学业工作,都司空见惯。   当然,细微之处还是有一些区别:比如曾经的大洲大洋不再、国家成了过去,统一的联盟作为管理、分块区域,以各区不同的风情地貌,用专有名称代替;我从小住到大的地方从某国某省某首都,变成了歌莉娅区域,因为百年前,建区的女性执政官叫做歌莉娅劳德……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于我们这些日常生活永远三点一线的人来说,离家最远的时候也不过是外出上学或者旅游,熟悉的街区不会因为换了个名字就会变得截然不同,而人更是如此。   但从满是猫咪的街道开始,我就意识到,还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奇怪的科技、爱宠的世界、突如其来的新身份,以及那些变成动物的人类……住的公寓一如既往,可邻里邻居在固定的印象里翻了个模样;我原先的那个工作地址倒是没改,职位却变得完全不同。   而换了工作的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尽力适应新的生活——藏于暗处的九星政府、天上城市的参观,全新的上司和同事,家里过于聪颖的宠物猫……这些与从前毫无共通之处、却不得不存在于我生活中崭新的概念、不间断地给我带来古怪、而见所未见的世界观,打散了我对于人生的认知;虽说我还不至于手忙脚乱无法接受,可奇异的是,或许在潜意识里,我的确感受到了压力。   这份紧张感自走出猫街起就一直存在,以至于这些天里,我明明身处于又一个陌生的环境,内心却分外平静;甚至能说,这是从那之后、最让我感到放松的日子了。   住在这里,虽然被当人作二次贩卖的小可怜,但不用和各种各样的人社交的感觉挺不错的;女仆长珊妮把我当成了那种被她家的少爷从贵重的礼品店挑来、初出茅庐,像是刚从窝里孵化的小鸡崽,不仅自己如此,还要求所有人都这么对待我;除了不让碰危险物品(她认为包括通讯设备,这点我挺困扰的)、定期给我喂食、换各种漂亮衣服打扮还有让专属女仆跟着我到处走之外,她还经常用那种岳母看如意女婿的目光打量我,以至于我看到她就下意识地起鸡皮疙瘩。   包含她们在内,再加上那两个双胞胎少年,还有一些零零总总的侍从、家庭医生等等,就是这个别墅区日常出现的所有成员了。在弟弟嘲笑的说法下,病弱的伊莱是“常年不间断体弱而且仗着父母最近忙不在家、于是持续休学中”,而长着蛇尾巴的夏希自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出现在公众视野——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游戏连续十七把、无论换哪个人物我pk都输给他的原因!   宅男时间多技术纯熟很了不起吗?朝九晚五上班族打不过你很了不起吗?!   ——没错,前者是个喜欢用正当理由逃学的家伙,而后者则是个御宅族。   以上这些,就是我花了一周左右弄清楚的事情;利用总算能空闲下来的时间,在这样周围都是可获信息人物的环境里,我逐渐了解到这个世界、和我曾经的世界的差别——例如幻兽的细致分类。   除了正常的、人与兽的两态变换外,位于它们中间的存在,自然也会包括在内——很明显,无论是之前沈珂医生带我看到的那种幼崽不完全恢复体、还是夏希这类已经不可逆转的人蛇少年,就是其中翘楚。   他每天自豪称赞自己体态完美、是莉莉丝绝赞后代的话,以箩筐计数,是让人不得不听的。   而当那个家庭医师西泽尔,像是沈珂那样给我抽了好几管血、告诉我三个月后等体检报告出来,就能得知自己的具体体质。   我除了哀悼自己急需补血的身体之外,就是好奇他们送检的单位会不会还是同一个——而有没有人知道,这种重复化验的步骤,也属于多余。   坎特拉应该是位于原本美洲的地界,不过这个世界里的人并不太讲究深刻文化差异——区与区之间可能有着各自的传统,但通用语却相当统一。虽然不用和英文打交道了简直万岁,但因此,对于所处的具体方位,我也只能从通过地图,才能知晓一二。   来的时候,我所乘坐的特殊航空飞艇,大概只用了一天左右的时间,就到了那个偏郊的地下拍卖会附近。把我“卖掉”的人,是和我一起来的、一个叫露娜的女孩子。   她为人非常可爱,而且对我很好;在飞机上,我有点头发晕的时候,她还把自己变作一只粉毛的小兔子,然后蹲坐在我的腿上给我表演扑克魔术——我觉得,她应该还在等我的联络。   其实打从心里,我觉得谢菲先生并不太靠谱;无论是他略显轻浮的行为、还是他那种深不可测的气场。所以我关心的,从来都是转换身份后,属于自己的工作。   实际上,我心里很清楚,他一直都在卖官司、甚至故意地吊我胃口;我不怕他坑我,该登录注册的事情,我都第一时间给自己办好了,重要的相关文献同样检查过,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自己会对自己负责的人,不是变成了牛羊猪马、就任由他人宰割对待;要是出了什么事故,也只能说是运气问题。   但自那天起,事情发酵到现在,想借此光明正大的机会,向精通此道的人弄清怪异的世界是一方面……   可已经过了快两周的时间,没有被联络的痕迹,却也是我迟疑的另一个原因。   伊莱和夏尔这对双胞胎的家庭出身,通过我的观察,应该是和之前的奥索恩家差不多的大家族——成群的侍从、奢豪的宅邸、被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硬要说的话,或许就是之前看见过的、所谓幻兽人特有的缺陷……尤其是双胞胎。   出于我个人的猜想,我发现:明明是相貌和实力都相差无几的两人:前者,从来没见过他变身蛇类的样子,而后者,坚持全身人类形态的模样,从来撑不过太久、那条滑溜溜的尾巴就会重出江湖了。   自然,我也从来没见过他们两个变成完整蛇类的模样;可与之相比,满屋子的侍从、厨师、医生、园丁、杂役和女仆们……算起来浩浩荡荡的几十号人——我见过好几次女仆变成动物,毫无意外,全都是蛇;好像对于这些人来说,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此之外,其余的共通之处……   那就是他们的身体状况,都很糟糕。   爱逃学的伊莱性情阴沉不定,稍有不满足,就喜欢把人冻成冰块泄愤;而总是笑呵呵的夏希一旦心情不好,就会挥动着他那条粗厚恐怖的尾巴,到处乱砸东西。   他们每天都要药物治疗来缓解病症,除了打针注射、定点进行据说很不舒服、但能够放松紧张神经的按摩外,因为夏希很喜欢《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那只喜欢吸水烟,通过吞烟吐雾获得快感的毛毛虫;故而还自己特意去订做了几根花纹繁复华丽的烟枪。   伊莱觉得带到学校很酷,总被同学羡慕,于是也将照用不误。   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吸麻药的不良少年的我:“……”   服药治病,明明是保证身体健康的行为,被这两个叛逆的家伙做起来,反而需要打马赛克;我起初以为他们是通过烟草里的药物来镇痛治疗,但夏希却告诉我说,那是气疗的凝固剂。   “胎里带的毒,治是肯定治不好的。”他说话的时候,我正盘腿坐在他满是超级英雄系列收藏的房间里,陪他看VR电影;他翘着两条光滑细腻的腿,说起来,令人觉得相当丧心病狂的是——他从!来!不!穿!内!裤!……因为觉得不习惯也不舒服;而那俩个非常符合蛇类设定的精致玩意,就在那里晃来晃去,它的主人却丝毫不予在意——好似这不属于他一样。   在床上,他像是杂技演员一样四处翻滚,好像来了新朋友让他很高兴,身体也柔软得不可思议。听到我的问题,就笑嘻嘻地纵身一扬,从床蹦跶到了天花板上,尾巴缠在摇摇欲坠的金色透灯蔓藤装饰里,似乎自觉模仿蜘蛛侠很到位!   “我们都是这样,但通过吸食气味可以缓解疼痛……”   他那样说着,不顾我立刻换了个位置,慢慢地垂落下头,用那双蛇一样的竖瞳、自上而下,直直地盯着我看,“不过,你的味道我很喜欢呢。如果像这样每天都抱着你睡觉,说不定就不会痛了哦……”   伊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他的眼神却如此表达过。   ——基于以上,即便我摸不清谢菲先生的意图,但只要抓住独处的机会,我就会试着向外打电话。   天啊,你们知道整日待在蛇堆、这种美丽又危险的生物群里,是种什么样的感受……甚至有的女仆见我夸她蛇形很漂亮,绿油油的像是翡翠,还笑着告诉我,她是绿曼巴蛇——绿曼巴!在撒哈拉爬行速度最快、是剧毒的毒蛇!   被按住咬一口,我就杆儿屁了好吗!!!   ……   这些天,和我渐渐混熟、称得上无话不谈(当然是通过我不懈的努力和诱导)的某个女仆姐姐,总算愿意把手机借我一小会,因为我告诉她,换了新主人后,我的社交账号需要注销,不然那些等待我每周更新一次动态的粉丝们会因为我的失踪而着急,所以干脆让他们一次性心碎好了!   这个理由,我拿出来的时候自己是很迟疑的,毕竟说的时候,我舌头都要发麻了,那是真的很麻、又羞耻——可通过这些天她们对我的态度,我又觉得,这是最简单粗暴、而有说服力的理由。   她信了。   现在,我拿到手了。   伊莱少年昨天被他妈妈打电话吼了一顿,上午就已经恹恹地滚去上学;而夏希一如既往地窝在房间里看他的《霍比特人3》,他相当热爱托尔金的中土世界,尤其是关于恶龙的设定,对这系列的电影百看不腻;声称导演要找他做特效,那自己的表演,绝对要比电影里恶龙吐息的效果更棒!   对他的这个态度,除了伊莱不屑一顾;其余人自然每逢听到就予以支持。   故而,夏希很是把女仆哄他的话当一回事,每逢看这种特效类强大的电影;他就专心致志,也不会到处拖着尾巴找我、要我陪他一起了。   ……   正好,今天轮到那个女仆值班。   于是我借了手机,和夏希说我肚子疼,便一个人躲到了外面的客用卫生间。   之前把猫拜托爸妈照顾的时候,我和家人都说过,自己升职后(嗯……)出差很忙,联络的时间不定;我一向独立,他们也没怎么太在意,这会指不定带着猫又出去玩了——   但是,以防猫被喂死了,或者他们担心我(可能性很小),我还是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妈……”我关掉免提,站在马桶上专心地问,“这几天还行吧?”   “佑佑啊,我还以为你忙呢!我和你爸快要回去了,跟你讲,那边风景(省略八百字)……哦你打来的正好啊,我跟你说,你表哥那孩子真是让人头疼得不行!他最近交的那个女朋友(省略一千字)……对了,你的猫它好听话啊,一点也不闹;我问你,它吃饭喜欢吃哪个口味?”   居然不闹?!   “青瓜。”我顺口说了个它最讨厌的,以报它竟然不想念我之仇;“而且它最近好像在减肥,你记得少喂一点啦。”   “好,那你忙工作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看着很快便挂掉的通话,我无言地摇摇头,又拨了下一个。   听到拨通的嘀嘀声,我开口:“打扰了,请问,谢菲在吗?”   “很抱歉,”过了一阵,对面传来温柔的女声,“谢菲先生并不在这里;我是枭的专职助理,如您有事,我可以代您传达。”   “……”我顿了顿,“那好吧,那等你联系到他们,请帮我传达一下这个地址:坎特拉七区诺亚……”   “啊,果然!”   我正说着,冷不丁一抬头,就发现——伊莱和夏希,这两个家伙,正一人位于我的一边!   黑色针织衫内衬、深蓝色外套校服,双手抱胸,坐在斜侧面,领带上面绣着十字架刺绣的是伊莱;而穿着柔软的淡黄色丝绸睡袍,尾巴吊在灯间晃来晃去,盯着我眯起眼睛的则是夏希……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里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一群女仆哗啦哗啦地走了进来!   “呃……”我还站在豪华的金色马桶上面,拿着手机,有点发愣;顿了半天,我问:“你们……有,什么事?”   ——搞什么鬼,这可是在卫生间诶!   ……   ………   “就……”彼此沉默了一会后,伊莱意外的没发他的少爷脾气,而是停顿了片刻,就转过头看女仆长。   我:???   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宝贝儿,你果然还在思念自己原来的主人吗?”   女仆长珊妮先一步走了过来;她抓住我的双手,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又叹息着摇摇头,还用那种看受伤的小鸟一样的目光、疼爱地盯着我瞧,说起我万万没有想到的话:“可是他把你给卖了啊,孩子!珍惜眼前,人生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   我:“哈……?”   “没错!珍惜眼前啊,佑佑。”——我眼前是马桶来着。   “小主人多好啊,每天还给你喂水果吃呢!”——exme?是我削好皮准备给自己吃结果被截胡,只分到了一片而已好不?   “还陪你看电影!”——等下,谁陪谁?你的主语和宾语弄反了吧?   “给你梳头!”——不是你给我梳头的吗,莉莉。   “不要再想着他了,向前看吧!”——向后看那又是墙,嗯……   站在门口作堆的女仆七嘴八舌地说着,倒吊的夏希不住摇头晃脑地点头,随着各种声音,赞同的“是啊”、“没错嘛!”;而伊莱轻咳了声,然后轻轻松松就拿走了我的手机;他随手丢给借给我用、这会正满脸羞愧(我的妈,待会我要去道歉)的女仆小姐姐,然后把我带了出来。   我一脸懵地跟着走,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玩哪一套。   ……   “记得那个拍卖会上,主持的家伙说过,你的前主人是个企业家,那他想必肯定是个大胖子吧……”伊莱牵着我的左手,在一众女仆欣慰的目光下走了一会,忽然回头望我:“是这样么?”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谢菲先生鼓鼓的肚子,唔,这个……   “那干脆满足你一下好了。”   从会客的卫生间走出来,空气里充满了一种久违的清新和花香气息;我正懊恼,就见他思索了半响,然后突然站定,搂住我的腹侧,柔软的嘴唇贴近耳朵,“老路,就是我家的园丁,那个白胡子的胖老头儿,他你记得吗?既然,你很想念自己的原主人,我是不愿意你为此而感到伤心的——毕竟夜莺是相当脆弱的生物,得了心理疾病就不好了……那,”他清清嗓子,“我准许你每天去和他玩一个小时,不过这个时间要从夏希的私有里拨出,谁让他没看好。”   “哥哥!”   正牵着我的右手,在玩我手指的夏希惊呆了,他瞪大了无辜的澄眸,“凭什么?!我才不要呢!” 第33章   虽说半途就被强行中止的联络, 有些令人可惜,但事实证明, 公职部门还是比作坊企业要稍微靠谱一些的。   当我以为自己就要被枭给遗忘,每日在心里沉迷谢菲先生下次吃完一袋方便面, 就会发现它早过期了的诅咒时,某天,我在屋顶花园坐着,从高处俯瞰计算逃跑路线、顺便趁着正午日光好, 晒太阳的时候……   自湛蓝清澈的天空盘旋而下,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从淡淡的金色光芒中跳了下来。   “……”我半掩双目, 因为阳光太过刺眼, 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大腿被一双毛茸茸、软绵绵的小爪子搭在膝盖间, 我瞬间从被太阳晒得浑身发烫的迷蒙中清醒过来, 看着它背部那双小巧的粉色翅膀, 我沉吟了好半天,才迟疑地道:“露娜?”   “佑佑, ”同事露娜尖细的声音从兔子的三瓣嘴里传出,说话的时候,它的胡须一抖一抖的:“可算确定你的定位了!我也还没回去,总部那边也联系不上……这是我的全息投影, 过两天等膨化丸显效、我能变身了, 就来接你, 暂时忍耐着等一等哦!”   ——那只会飞的Boss黑翅鸢都还没来英雄救美,小兔兔却如此善良好心!   我激动地想要摸一下露娜,表示对它还记得我的感激,可手还没伸出去,就听到那边趁太阳正好、拿被子出来晒的值班女仆对我朗声道:“佑佑小姐,您在叫我吗?……我马上就好了!”   “啪。”   最后对我眨了眨眼,浑身雪白的小兔子,翅膀挥了挥,就凭空消失在了灿烂的光芒中。   “……”   “佑佑小姐,您要是觉得无聊,我就这去把午睡的夏希少爷叫起来,让他来陪您玩……”   “不用!……不用了,谢谢。”我重新躺平,双手枕头,望着天上洁白如新的云絮,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回家的底气。   果然,男人都是大.屁.眼.子;还是女孩子更靠谱!   ……   ………   虽然园丁案暂歇,但那之后,我也得到了每天玩玩手机的许可——既然知道自己马上就能回家,不动声色的同时,手机就主要被我用于偶尔和家人朋友联络感情了。   这个过程的争取,起初是艰辛的;但是,对我而言,所谓的难度,却越降越低——到后来,我直接玩上一天,也没人敢随便置啄。   是的,我已经彻底摸清了这对双胞胎的脾气了。   ……   关于这件事,稍许自夸一下,也并不出格——   其实,对于男孩、少年、青年……这些异性的成长时期,因为那些哥哥们的缘故,我都相当了解——甚至了解到我不想了解的地步。   再加上荷尔蒙的加持,熟悉了之后,无论是喜欢装模作样的伊莱,还是脑子里大概缺根筋的夏希;都比想象要好对付的多!   ——即使是别扭的伊莱,多顺几下,也会磨磨蹭蹭地凑过来,没有尾巴,也会让我摸摸头。   至于一起睡觉,我觉得,他们长大后会改好这个习惯的……   某种程度上,我还挺感谢谢菲先生;听夏希给我科普了好多成年夜莺被拐卖后的悲惨命运,相比较而言,有正经工作的我,还是不错的。   但拍卖会的事情,具体讲解起来,涉及到幻宠局和枭的任务,又有些麻烦;再加上他们总以为我所谓的前任“主人”,是个目前失魂落魄的企业家肥猪,不愿意戳我的伤口,女仆长还总说让我放下放下的……所以我决定干脆等他们能从自己的臆想里走出来后,看心情和走之前的情况,再具体说明一下。   ……   夏希最近迷上了人体艺术,尤其是彩绘;但他不讲究干净,喜欢把颜料撒的到处都是——所行之处,一条色泽鲜艳的斑斓痕迹,总是跟着他拖曳在地上的尾巴,弄得女仆们每天都要跪在地上擦来擦去。   他比伊莱要幸福得多,不用上学,活得像个城堡里的小王子(而他的确住在城堡之中);所以他每天都闲得发慌,脑子里也经常都是些不可理喻的奇思妙想。   原先想来,女仆、游戏、电影、等等,应该是他打发时间的工具;自从我来之后,他就像找到了新的乐趣(珊妮的原话):每天无时不刻地跟着我,白天要一起玩蟒蛇勇者大战怪兽的真人秀游戏,全堡侍从倾情变蛇参与(密密麻麻的一片),而我就是那个被勇者拯救的公主——反正他玩什么我就玩什么;我做什么,他就跟着也做什么。   而伊莱就比较惨了:身体好点后,他每天都要去上学;偶尔逃学几次——被老师一通电话打到家长那里,似乎发生了很惨烈的后果——   证据就是,那天晚上,他连睡觉的时候也怏怏不乐、自顾自地生闷气,还会把脑袋缩到被子里,一个人谁也不理。   那么,我为什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呢?   ——因为每天夜晚,我还得跟他们一起休息啊!   崩溃。   但这两个黏系类型的蛇兄弟,拒绝起来,都不是很简单。   ……   在有一次,我出离地愤怒于自己在上厕所、夏希还要盯着我看,对他表示了绝对的拒绝,他就转头开始玩彩绘了——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尤其是镶嵌着鳞片的尾巴沾了颜料后,夹缝完全没有想象中那样好清理!   为此,我每天不得不多费一两个小时给他清洗那些银白色的鳞片,让它们重新变得闪闪发亮。   我认为,他捣乱的动作,有一半是出于对我的报复;而我也需要负一定的责任。于是当他走过哪里、被我顺便看到的话,我也会跟着把地上的颜料条擦干净。   这就是此时,我正趴在地上,和一块干涸了许久的青色颜料作对的原因了。   ———   死小鬼肯定往里面掺东西了;这完全擦不掉啊……   我低着头,用力擦拭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心里则想着今晚就要和伊莱前些天暗地里和我建议的那样,趁夏希睡觉的时候,偷偷拔一片,让他知道痛!   然后我想得挺好,手上的动作却晃荡地太急、稍微一脱力,抹布就飞了出去……   我朝它的方向看,刚想站起来去捡;一双比我才擦好的地板还要蹭亮的黑色成人皮鞋,就那样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   这双手工定制的皮鞋看上去很高级,而它的主人性格也还不错;看到飞来横物后,对方并没不礼貌地一脚踢开、而是弯下了腰,帮我捡起那块抹布,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我半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向他——那是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和双子一样的浅银发色,但眸子却像是深红的火山岩浆;他五官深如雕刻,眉头微皱,神情矜贵而冷淡,可手里拿的那块小白蛇图案的可爱卡通抹布,却破坏了他高傲的气质。   见我看着他,他用两根关节宽长的手指捏起抹布,随手将其丢给我,表情倒不如何嫌弃;听我和他道谢后,他的那双鲜红的眸子扫过我,道:“女仆。”   不容置啄的语气。   于是我礼貌地点头,肯定了他的回答。   见状,他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就径直离开了。   客人……?   想来无果,我也不在乎,就继续自己的工作。   ***   伊莱和夏希的家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有两个主人。   他们的父母很忙,听说经常一年也见不到一回,基本是用长距离通话来遥控儿子的。所以,任性傲慢的就越来越放飞,天真古怪的更加地奇葩;但偶尔,这里也会来几个客人,像是他们的某些亲属、或者是送快递的快递员。   嗯,所有人中,就属快递员来的最勤了。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正式确认,伊莱在学校没有任何朋友——如果他上学也是这种目中无人、整天缺勤、还又独又傲的话……那顶多也就是《霸道校园王子爱上我》里的人设男主角;无论多少个小女生喜欢,没朋友就是没朋友。   而夏希,他的朋友就多了;性格温柔腼腆,好说话的家庭医生西泽尔、每天把他当蛇蛋蛋,或者刚破壳的蛇宝宝一样照顾的女仆、送他凤尾花的园丁胖大叔,以及他各种昂贵的收藏典藏手办……现在多了个我。   我大概是位列于前三,再过一段时间或许能荣幸打败《狂蟒》系列,再进步一位。   当然,以上计数和排名,除了夏希本人之外,其他人说的则通通不算数。   作为他们两个——前者包括弟弟在内的唯二朋友、还有后者好友榜单前三名,下午六点过后,我,伊莱,还有夏希像以往一样,坐在他们的游戏厅里玩花牌。   今天的项目是抽王八,因为夏希用尾巴反光偷看作弊了好几次,所以此时他的鳞片上贴满了不粘胶带(符咒的形状),正可怜兮兮地蜷缩在一圈冰墙之中,不能动弹;而伊莱则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牌,比平时做作业要认真的多——玩这种游戏,他一向最好面子了,打死也不要被叫做大乌龟。   我从他手上抽了个九的单牌,发觉此时自己手里的单牌是最多的,就故意用左手遮住中间的几张破牌;果然,这个行为,立即就骗住了单纯的夏希。   “啊……”夏希咬住手指,神情苦恼,“我只剩一个三、一个七和Q、A、K这几张了,佑佑还有老K吗?”   当然没有。   我皱着眉,迟疑地摇摇头,用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按住左数第五张牌,回道:“没有诶。”   “嘿嘿,就是这张!我看到你的动作了……”他眼尖地发现了我的‘为难’,下一轮抽卡一到,立刻捏住看好的那张牌,和我你拉我拽了片刻,到手后,总算满足地用脸蹭蹭,“我的幸运牌……?!”   他瞳孔睁圆,将牌放在灯光下照着,神情天真无辜地望着我,又看向牌,甩甩尾巴,困惑地道,“怎么就不是老K呢?”   我无辜地耸耸肩,“说了我没有了。”   “……?不明白。”   伊莱还是那副深沉的模样,见此,他嗤笑了一声,继而十分准确地从我手里拿走那张我用尽心思藏好的牌,冷酷无情地道:“最后三张。”   啧,这个果然不好骗。   想到这点,我的好胜心再次崛起,稍微动了动脑筋,我突然想到了今天下午遇见客人的事,觉得可以拿这个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于是我漫不经心地随便抽了一张,对子扔到乱牌里的同时,嘴里不经意地说道:“说起来,看到红宝石的K,我想到上午遇见的客人……”   “客人?”做什么都只有三分钟耐心的夏希立刻丢下手里的牌,双手撑着大尾巴,目光炯炯:“原来我们家还有客人呢!他在哪里——哪里哪里?”   “夏希,不许再作弊了,你再乱丢牌我就把你的尾巴冻一个晚上。”伊莱慢条斯理地重新洗牌,看样子是想再来一局,“对啊,我们家原来还是有客人的么?”   ……这两个家伙。   我想了想,从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红石榴汁,喝了两口后,指着被子里的颜色,“很高大的男人,应该和你们是一个家族的……蛇?不过眸色倒是红的来着……他问我是不是女仆,看上去挺冷淡的。”   “哦,估计是亚汗伯他带来客人吧。”夏希这会又开始犯懒,他懒洋洋地头枕在我的膝盖上,高挺的鼻梁在我的小腹之间绕着,呼吸间全是刚才吃过的棉花糖甜香味儿,“叔叔他嫌家里远啊,所以有时候谈生意就会把客人带到这里,比较方便。不用管啦,反正他从不会打扰到我们;上次好像也是因为他带的女人……才会答应给伊莱……”他含含糊糊地说着,伸出舌尖一下一下地轻舔我靠近肚脐那里的衣服,“……佑佑要来大姨妈了,我闻到你的味道……”   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伊莱还在固执地重新发牌,看来他今天不赢一回大概是睡不安稳——等等,姨妈?   我眨眨眼,用一张牌抵住他的嘴巴,思索了片刻,低头问:“呃,你要是突然说到这个……这里有卫生棉吗?”   伊莱手里的牌飞了出去。   夏希茫然地歪头,“那个东西我没有呢,有时候看爱莎她们倒是会买;我不需要用啊,发.情的时候用纸巾就好,哥哥可能有呜呜呜……!”他被伊莱捂住了嘴,支吾了几声,看着对方渐渐变红的耳垂、和斥他“闭嘴别胡扯!”的喝声,有点委屈地眨着纤长如蝶翼的鸦黑睫毛,“又没说你是女孩子,你不是说那个包扎伤口很好玩嘛!……唔,佑佑想要的话,找珊妮要就好啦,不过用完了可以给我呜呜唔……干嘛啊!哥哥你手上有汗,恶心死了。”   他呸呸呸吐了几口,还想说什么,游戏厅的大门却突然地被人推开了。   “小表弟们,来来来,我找你们商量个事儿!”一个西装革履,五官陌生的银发男人单手插兜,没有任何提前知会便走了进来。   他见这两个熊孩子扑作一团,先是潇洒地撩了下自己银色的长发,轻抿薄唇,神色暧昧地说着什么“还是老样子啊你们两个”,像是完全没看到我;扶着门口的游戏机,咳了咳,就自顾自地开说了起来:“嗯……,是这样的:我朋友说今天他在这里玩得很愉快,虽然主人没露面,但侍从的素质不错,所以临走前想买把这儿的人都买了——我记得老一批的是去芙尔多照顾伯母去了;那现在有的应该是三个月前刚到的吧?——出个价,契约合同全卖给我,叔叔绝对不会坑你们的。我这个朋友别的不说,为人大方阔绰倒是……”他耐心浅浅地匆忙说着保证,“夏小希的游艇想换新的了吧?……还有上次那个礼物、伊小莱不喜欢就给你重新买一个!马上十月在蔷黎区开的地下拍卖会也不错哦,你把上次的给毁了,是不喜欢变异人?……都可以都可以,”他换了只手插兜,嘴里喋喋不休,“合同书今晚就给我送过来,明天我朋友他就要走了,他还挺忙的,所以……”   他自顾自投入地说着说着,鼻子忽然动了动。   不到半秒,他的神色变得古怪,尔后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又开始坏笑,了然于胸的模样:“哎呦,看看,果然长大了就是不一样——老实交代,谁买了海妖的逗.情香?还点这么多,真不怕浪费,这玩意儿不便宜吧……辣味还挺带劲儿的,小子真舍得花钱啊。”   他闭上眼,干脆地趴在地上,动作陶醉又沉迷地在空气里不停地嗅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蛇类的兽带竖瞳特征尤其明显——说来,这家里的人,无论是主人还是使者,全都是蛇,除了夏希比较特殊只有半条尾巴,而伊莱变不了蛇形,因此我也见着不少回;被吓到后一惊一的,不过是前几次而已……   蛇在民间,向来是杏银的代表;但这里的女仆小姐姐和侍从们一个比一个天然呆,中年做饭的阿姨唠叨一些,家庭医生西泽尔特别温柔,给人打针一点不疼;主人方面,伊莱冷淡,夏希智障(不),相处久了,说实话,没有一个给我留下过【蛇很可怕】的印象——   大家都是很可爱、又很单纯的小动物。   但把神经质的动作做得这么理所当然、还如此情.色的,这个人还是头一个。   ……   他先是在熏炉前找了一番、然后又凑到茶几上的瓜果,看来看去,视线无数次略过我,也没有什么波动反应;夏希在他说到开头就直接捂住耳朵,像是听烦了他的唠叨,后面买卖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基本无视了他的存在,专心扒着我,和我撒娇;而伊莱则是轻皱着眉,他还没说什么,就见到男人找不到来源后、动作飞快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喷雾状的东西,然后对着自己的身上喷了几下,如同我之前看到过很多遍的那样——白雾散去,他变作了一条泛着银色的巨蟒!   哇喔……   巨蟒翻滚着巨大的身躯,在卧室的地毯上寻来找去,尾巴甩得比斗殴期的夏希还要亢奋,像是追逐猎物的沙漠蟒蛇;最终,它在第三、还是第四次绕过我后,总算停了下来。   “………”   竖着比夏希要尖长粗厚许多的尾巴,它眯起眼,像是不太相信味道的源头来于此,而我手里捏着伊莱递过来的牌,边抽牌,边好奇地看它;心里打量这只蛇真是我目前见过最丑的……   总算,它再也耐不住性子,朝着我们“嘶嘶”地吐了下蛇丝,片刻后,又化作人形,撅着屁股,凑在我的裙子下面拼命嗅,形容并不猥.琐,但模样十分困惑。   “他有毛病吗?”夏希凑近我的耳朵,悄声问。   “我不知道,他不是你叔叔吗?你问我?”我这般小声回答。   被人靠近,这样闻来闻去的早就不是第一遭;这里的女仆中甚至还有捡我头发、说要当香囊的。于是我任由他作癞.蛤.蟆.状,不作声地做着自己的事——抽鬼牌。   游戏玩着玩着,夏希迷迷瞪瞪的快要睡着了,很快就又成了下一局的王八;至于伊莱,他瞪了半天,发现变态没有醒悟,便也继续和我玩了起来。   “不科学啊……”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将头伏在地面的男人喃喃自语,“穿着女仆装就应该是女仆,但……”   他顿了顿,突然就着脸贴地的脑残动作,恶狠狠地拍了下地面,把乌木地板敲地碰碰响:“我操,……原来是这么回事……暴殄天物啊!你们这两个小子!!!”   啊,我赢了。 第34章   “到现在为止, 你弄明白了吗,佑佑?”   谢菲先生坐在昂贵皮革沙发里,翘着腿,双手交叉置于其上;他的动作漫不经心,但眼神却很锐利,“关于你本身的一切。”   我坐在他的对面, 衣衫整齐,大脑还有些发胀;目光游移了一会,我抬起头,很诚恳地问:“大概……不过在我们讨论之前,”顿了顿,我道:“能先让我吃口热饭么?”   谢菲:“……”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   那个自称是伊莱和夏希长辈的亚汗伯叔叔,在得知我的来历后, 先是大声懊悔了许久, 嚷着什么“不就错过了一次”之类的,然后便毫无道理地、立刻要求伊莱他们把我卖给自己。   当然,他的无厘头想法, 随即就被伊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夏希像是很习惯这个人的奇葩,从头到尾都不带搭理他,和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一个人在旁边翻肚皮打滚玩。而伊莱耐着性子,傲慢又直截了当地拒绝后, 就让侍从请他滚蛋。   至于我, 反正很快就可以走人, 就算他们同意,我也不会放心里去;我比较在意他说的辣味是什么意思——是说味道,还是绕着弯地夸我身材很辣吗?   晚上休息的时候,我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比较了好一会,也没发现胸部有超过B的趋势;心情郁闷地钻进被窝里后,我装作非常不在意地提了句这件事。   穿着丝绸睡衣的夏希闻言,倒是很直接地说,我一直都是甜甜的、又呛呛的,像他每天都吸的药草,完全没有辣的感觉(受到打击);而伊莱白天上课,晚上又玩了半天,已经很累了,所以早早地就抱住我的胳膊呼呼大睡;没能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我看了一会漆黑的天花板,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闭上眼睛,安稳地睡觉。   ……   再睁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位于一艘正在夜间飞行的小型飞艇之内——狭小的室内仓储和不漏风的封闭窗口,向外看则是夜幕里的流云。   我静静地思考了一会整个事件的过程,发现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也毫无记忆;起初,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被那对双胞胎转手卖了,但既然夏希说明天继续玩抽鬼牌的话……应该不是他卖的?   伊莱睡着了什么都没说,嗯,那先搁置他好了。   撇下第一个的可能性,针对目前的状况,第二需要被证实的是——   我又被绑架了么?   ***   事实几乎无需证明,早晨,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那扇锁得死禁的铁门就被人轻轻打开,把我抱出来的人嘟囔着“药效还没过啊”,摸了摸我的额头,像是在测体温,然后和旁边的人小声地商议着什么。我尽力维持了三十秒左右的清醒,就又昏睡了过去。   住了几天的新安置房,在迷蒙的半睡半醒中,我大概弄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亚汗伯叔叔,在没有经过双胞胎的同意,就把我偷偷地带走后,并没有把我送给他的朋友,而是直接把我带回了他的老巢。   他!的!老!巢!——这个人,万万没想到,看着人摸蛇样的,居然还是个二道贩子!!!   被警卫严密看管的豪宅,二十四小时的贴身照顾,各种各样奇异的珍宝,从未见过的变异人和幻兽,甚至还有几只未成年的夜莺——而现在加了个我;我觉得……他是想把我卖个更高的价格。   不知服用的是什么药物,它让我浑浑噩噩,意识模糊;令人惊讶的是,我甚至还遇到了之前那个拍卖会的红眸少女。   她头上的角断了一半,衣服破破烂烂,整个人被塞在金属笼子里,洁白的手臂上全是结痂了的伤口。听女仆私下的讨论,她是被亚汗伯在哪里随手买的滞留品,因为逃跑了好几次,所以外型没有以前漂亮,就比较便宜。第二天,我就没有看见她,听说是收整了一晚,卖稀奇货的时候就顺便当作赠品给送了出去。   我听得心里发寒,但身上没有任何力气,只是偷藏了几块饼干,思索着应该怎么从这重重的包围和监控中,想办法,起码发个信号……然而——   一周的适应后,亚汗伯似乎觉得把我照顾得差不多,就又一次,给我做了相关的体检,看样子是准备好把我卖出去了。   ……   ………   “她是成年的夜莺,你不知道?”眸色暗沉、像是医师的男人用拇指和食指扬起我的下巴,帮我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牙齿,“有龋齿和牙洞,我明天补一下。……就为了只夜莺,你费了那么大的劲,还得罪了祖赞家的那两个宝贝,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开始更年期、脑子不好使了?”   “呵呵,”亚汗伯奇异地冲他笑了笑,示意女仆给我换上雪色的长绒裙,“不过是蛇祖的残次品而已,又不是继承人……别说得罪他们,就算是用一百只、一千只的小夜莺来交换,也是值得的。”看着女仆躬身后离开,他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然后微笑起来,“就特别给你提前感受感受好了!”   他说着,就拎起挂在我脖颈中间的项链,调试了几下,便不动了。   “……”   医师先是疑惑于亚汗伯的做法,尔后……他突然瞳孔乍缩、倒抽了口冷气!   他按住我的肩膀两侧,凑近我的脸,唇角几乎贴到了一起;然后,他扬着眉毛,偏过头问亚汗伯,“百分之百的纯度?!!”   “如假包换。”   亚汗伯站起身,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绅士礼,眼含笑意,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地对他道:“发现了吧?……你也完全没有想到?!我只开到了三,但你的嗅觉一向不错……找到这个宝贝后,我回去就生疑了;晚上把她带出来后我用何曼新研发的那个违规、那个小玩意儿做了次碱度测试——结果你猜怎么着?超高标!于是我又连夜把她运回来,去斐蒙他家的地下研究所,不用等三个月,这老家伙听了后立刻就半夜从被窝里爬出来了!……”他越说越亢奋,最后说着说着挥舞起拳头,欢快地在原地跳起了踢踏舞,“……老弟,告诉你,我们要发了,发大了!那两个小崽子完全将明珠蒙尘,竟然将她当作洋娃娃养着,这么一个小美人儿,我也能理解——可我怎么说来着?我就是超级探测器,什么稀奇的让我一看就……”   他情绪激动又喋喋不休,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背后一下子给打晕了。   ……   “唉,”将他一个手刀砍下去的男人有点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手,又转了转脖子,“暴露得太早了,不妙呢;你说对不对?”   我被捂着嘴,只能睁大眼睛,望着这个灰眸的陌生医生。   “呵,忘记给你取下来了;小可爱,稍等一下啊……但这个家伙实在是个人渣嘛,我可看不下去了,那就这样吧,不演了~”   “……”   “说来,我们两个人,真是有缘呢——这是第二次吧?这回你总该承认:我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英雄了嗯?”   他偏头看向我,嘴里开着不轻不重的玩笑话,淡灰色的眼珠慢慢变了颜色。   随着眼睛颜色变化的,是那张原本冷硬的脸——   渐渐地,等恢复到本真的模样后,他轻轻吁了口气。   “……还记得我?”   ——是谢菲先生。   “小可爱啊,”他眨着那双碧色的眸子,揉了揉额角,有些疲倦地叹息,“……我就猜到,检测的结果就会是这样。”   他动作流利地从旁边的医药箱里拿了只针管,继而毫无犹豫地在我的胳膊上打了一针,我的意识逐渐回笼,一清醒,就立刻开始给自己按摩僵成死肉的地方,揉胳膊揉腿,“说起来,你不是在坎特拉住的好好的么?怎么这么倒霉就跟着我过来了?”   他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我。   ……我才不是跟着你过来的!   我没劲儿说话,想像一下被连续灌了一礼拜安眠药的病人,就知道我此刻的状态了。   于是,我在沙发上喘息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轻声道:“这个人绑架我,”又歇了阵,我慢慢地说:“既然知道我在那里,就不能和我联络一次吗?”   还是依靠别人另辟蹊径;这人真没有同事爱呢。   “当然可以。”他微笑,将手放在我的额头,像是安抚;神情有些怜爱,又有些可惜,“但你要知道,私人渠道,我尝试过了;但,我可是一次也联系不上你呢?”   “我打了很多通电话……”   “祖赞的那两个小家伙换掉了你的线路,”他平静地解释,“他们对你的来历心知肚明,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对于任务期没有遇到危险、却不和总部定期联络、擅自离职的员工,枭的解雇也不会避开谁,就算是我也一样;更别说是像你这种刚入职却不努力工作的职员了。”   我有点混乱了,“可我是被伊莱带走的,我不安全啊……?”   “你不是经常和你家人朋友联系么?但却从来拒接公事的通讯,这就是缘由了。”   我……   我好冤啊?!!??   谢菲拍了拍我的头,起身,随意从衣柜里给我拿了一套全新的卫衣和长裤,说他在隔壁等我,让我换好衣服后就去找他,然后便推门出去了。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的,这些天七七八八的事不时浮现,回忆起伊莱唇角的狡黠和夏希天真的笑容,我实在无法想象,谢菲刚才说的事情才是事实;可如果这就是事实的话……   看了眼身上这套浮夸华丽的裙子,我撇了撇嘴。   见他离开,我缓过神后,在屋内找了片刻,就发现了杂物桌里的几条尼龙绳。   很好,勉强也能行吧。   想了想,我觉得勉为其难也可以,于是便用它结结实实地将昏迷不醒的亚汗伯绑了起来——央视科教频道传道授业解惑,相当符合人体结构的方法,就算是刚吃了一整车菠菜的大力水手也挣脱不开。   嘿。   确认没有问题后,我拎起金属桌子的一脚,就开始……殴打亚汗伯!   因为打脸上会被看出来,我就冲着他穿得严实的裤腿、肩膀、小腹……他闭着眼,被我绑得严严实实,在昏迷中也疼得额头冒冷汗,但依旧没醒;这个蛇精病——我对着他的某个部位狠击了一会,绑架我、虐我的仇,就用你的子孙来换吧变态!   ……   默默地发泄了一会,我感觉差不多了,就又坐到他的身上,啪啪地扇了他几声响亮的耳光;可惜我手劲小,印子看不出来。最后,我拿了杯桌子上的饮用水,在他的裤裆处倒了点、意思了一下,有点遗憾自己手机被扔掉了,不然还可以拍个照片,以后回味——毕竟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能直接报复他回去的时刻了。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一直面无表情,心情也不怎么紧张,除了金属敲击在肉体上的闷声之外,室内显得非常安静。   搞定后;我把他两脚踢到桌子下面,然后以超越女孩子换衣速度,飞快地换好了衬衫,就淡定地推开门,关门——去找谢菲了。   ……   ………   真诚地提出想吃口热饭的要求后,谢菲先生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明显愣了半响,完全说不出来话,尤其是当他大概觉得,他的那席话,大概任何人听了、都会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可我却是发自真心的,没有故意打断他节奏的意思。   在这里,每天都被女仆动手动脚摆打麻药、拍照片、换衣服就算了;但那几乎可以媲美喂麻雀和兔子的小鸟食量的食物,让我压根连吃都吃不饱,还要忍受头痛头晕。   我真的挺饿的,真的!   刚才被他意外救了之后,我发自真心地和他道了谢,感恩他又一次……嗯,对,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虽然我本来就是在给他打工;但好老板还是全世界都很难找;于是,尽管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我还是忍着那些什么荷尔蒙纯度、血液提取、亿万分之一的奇迹……我们客观点说:你若是让我在一个满室光辉、开着地暖或者点着篝炉,手边是热乎乎的茶,靠在舒服的大棉椅前,优哉游哉地侧耳倾听,那我肯定配合;但我现在又冷又饿,身体里或许还残留着那些药剂的遗留反应,有点重影还耳鸣的情况下,说什么都不如一顿暖洋洋的饭来得有价值。   谢菲先生有些无言地看着我,过了会,他扑哧一笑,眼里全是淡淡的无奈;原先一本正经的态度,总算不像刚才那么严肃,而是和缓了些,甚至带了点听之任之。   “好吧,反正这个任务的计划也被你打乱了,”他说着,顿了会,就拿起这间办公场所桌上的固话,拨了内线,待对方回答后,他对我眨了眨眼,然后声音忽然变得和亚汗伯那个怪人一模一样:“给我送一份、不,两份菠萝鲑鱼籽炒饭,放到A厅,我待会和赛比西一起吃。”   那边传来恭敬的回声,他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哇……厉害诶,我也想要这个技能!   餐品很快就被送到了地点,谢菲取了回来,看着我专心致志解决面前的两份餐盘,他托着腮,懒洋洋地笑:“胃口真好。”   我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作风,狂扫着美味的食物,直到喉咙里开始冒饭,才住了口。我用纸巾擦擦嘴巴,看向谢菲,“荷尔蒙浓度?”   “就知道你刚才没有认真听。”他前倾,温和地帮我擦掉了嘴角上最后一粒米,“那我换个简单一点的说法吧,经过了这么多的事,佑佑觉得,对于你自身,你又有着什么样的看法呢?”   他像是那些帮助学生艰难选择是继续升学、还是就此工作的人生导师,用一种平和而自然的语气对我说道,“在那天之前,佑佑,你一直活在一个安定、普通的世界。就像是时下十几岁、二十多岁的年轻孩子,学业、工作、日常的繁琐……我看得出来,也查阅过你的经历,你很喜欢那样的生活。应该说,是我打扰了你的平静;虽然你的体质注定你大概不能过得那么轻松,但要不是意外,谁知道它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发生作用呢?历史上也有不少在记载之外的野生夜莺,潇洒自由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这点,我必须首先向你道歉。”   不不不,是我要向平行世界的我道歉。   “但是,”他双手交叉,置于颌处,深深地望进我的眼里,“另一个,更重要、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从人类的身体彻底被改造后,荷尔蒙的信息素就像是一个很少被提及、但人人都知道的秘密。按理来说,夜莺的基因序列完整,应该是很少有性腺体絮乱后错位的波动,但你很特殊。之前我只是怀疑,在等待检查的报告,但这次发生的事也在我的意料之外了……亚汗伯-祖赞是个莽夫,但同样是个相当精明生意人,他的那些检测手段令人惊讶;都说万人迷荷尔蒙的体质最令人羡慕,是奇迹中的不可能事件,只存在于想像;而我现在却必须告诉你:你知道,浓度满值的荷尔蒙意味着什么吗?”   荷尔蒙体质……?哦,原来如此啊。   鎏金色的灯烛状长条挂灯猛地亮了起来,祝祷词的圣歌回荡在整栋建筑群之中;午夜到了,这是那位亚汗伯的又一诡异爱好,半夜点灯查人,不过我人就在“他”这里,所以今天倒是没关系了。   听了谢菲的提问,我回想起这些天以来的种种迹象,也对,当他用所谓的异能磁场、刺激了我感官后,我周围的变化的确很大,但我模模糊糊也察觉到了什么。   然而,于我而言,这些味道啊、体质啊,和从前别人看脸追求我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   在我来看,人类自古以来,虚无缥缈、依靠多巴胺分泌而现的情爱滋味,没什么可让人目眩神迷的——见识得太多,不感兴趣,那不也是很正常的么?   “啊,忘了你一直是个很受欢迎的女孩子。”谢菲想到了什么,摇着头轻笑了下,“……会有很多人追求自己,就像是以前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视就好了——你这样想,对吧?”他见我有点不以为然,扬起眉,突然发问,“可你有想过,相貌是一回事,但往往也并非人人执着的要素;可体质的特殊性、却完全不同呢?”   我本来正走神于他的长篇大论中,忽地被提起这个,有点奇怪,就下意识地回答:“你这样说,那是有点麻烦了……”   再漂亮的脸蛋,也不可能符合每个人的审美;但是依照目前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来看,荷尔蒙还是挺重要的一个衡量标准——虽然平时从来无人知晓、也无人提及,但那只是因为大家都差不多,没有对比之处;可是……!   我猛地想到了其中关键,不禁咬着嘴巴,蹙眉苦思:“那这就糟糕了诶,这东西原来那么神奇的吗——比方说,走在街头……”我越想越恐怖,“不能用什么药剂消掉、或者改造手术、切除腺体之类的?”想想是很有趣,可若是真变成那样的话,我的人生岂不是太悲催了?!   “你能想明白就很好了。”谢菲突然走了过来;他轻轻地搂住我,拍了拍,声音安抚:“磁场不是能通过简单的腺体手术就能切除的。不过,没关系,不要害怕;这次我答应让你尝试的任务,就是给你一个事先的提示——被带走、被拍卖、被绑架;无论哪个都很糟糕,不是吗?但佑佑,你的运气很好,先是祖赞家的孩子,人品不差,又遇见了我……可,生活不可能永远如此顺利的。总有些时候,会发生一些难以想象的意外。”   “大致明白您的意思了……”我若有所感地点点头。   “嗯,能明白就好。既然你成为了我的部下,我认为,自己有理由保护你;同时,我也希望,从一开始,你就能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把劣势变为优势,再者……某种意义上,这本身就是比任何幻兽强大的绝佳能力呢。”他唇角微弯,凑近我,像是悄声耳语:“你真的很好闻,美味的让人想要一口吞掉哦~”   “……”这话就不要再说啦,老板,我自己又闻不到;夸奖还不如涨工资来得更实际呢。   “既然要谈心,那还有一件事,”谢菲像是被我的变脸逗乐了,他笑了笑,又好奇地微微歪头,”佑佑,介意告诉我:你对于这些突如其来、打破了你曾经存在观念的事件,又有哪些不同的想法呢?”   “想法?”   “祖赞家的事,于你而言也是不一般的冲击吧?”他垂着眸,语气显然十分有耐心,“你可以把它当作一次创后的心理辅导,虽然我没看出你哪里……嗯。”他轻咳了下,“但说说也无妨。”   这个啊。   刚才的话题,亏他能那样拿博士答辩的态度讨论,但荷尔蒙什么的,仍是让我尴尬,也需要再多思考才能决策;不过对于这个问题——   “您看过《纳尼亚传奇》、或者《爱丽丝梦游奇境》么。”   我斟酌了片刻,想了又想,才算是组织好了语言:“或者《苏菲的世界》?……”   谢菲先生颇感兴趣地挑起眉,微笑地点头。   “所以于我而言,其实怎样形容都可以——无论是打开了通向未知世界的衣柜、钻进了秘境里的兔子洞,这些小孩子喜欢的把戏,或者说,”我注视着饭盒上晶莹的米粒,神情有些恍惚:“哲学一点,更俏皮形容的话,《苏菲的世界》里说过,这个世界就像是魔术师从他的帽子里拉出的一只白兔,宇宙用亿万年变出了这只庞大的兔子,活在兔子毛皮顶层的生物们从一开始对世界满腹好奇、到后来年纪愈长,就深入毛皮,安逸于此,不再乐意回到脆弱的顶端探究冒险,尽管他们已经习惯于活在这个星球,但对这个世界……其实一无所知。”   没错,几个月之前……我对这个世界,是绝对的一无所知。   全宇宙最令我发愁的,是下个月的工资到手够不够花、单位同事养了只狸花猫,虽然觉得很可爱,但它残留在同事身上的毛,总是让我打喷嚏;表哥又要来首都,我该怎么假装不住在公寓,去朋友家避几天难……即便在刚穿越过来的前些日子,最让我发愁的基本还是这些没差;包括家里的猫像只来自外星想要侵略地球的天外客、下个月的信用卡能否还上……这些才让我比较担忧;我从来没想到过,那个平和宁静的下午,我路过了一只在电线杆上吃袜子的猴子,然后去宠办局——然后就是所有一切的开始了。   命运啊。   想到这个词,我懒懒地拨弄着还剩下小半盘的饭,趴在桌子上,有些无精打采地道:“您要是问我,我只能回答您,我就像是兔子毛皮里的那些虱子,不小心被人拉到了顶端,可我这二十多年的生活经历,从未接触过这些新鲜有别致的故事,说实在的,我也到了就算知道也无所谓的年龄——要是这些和我无关的话,我现在肯定是在家里睡得醉生梦死,因为明早还要工作,看到了也没心情去思考什么世界的神奇、宇宙的奥妙;可惜它们和我有关,那我就……”我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回道:“尽力做好我该做的事情,就这样,别的请不要指望我,无论天上降下什么亿万分之一奇迹、再特殊的体质……我已经定型了,该是怎么样的人,就是怎么样的人——我不会因为看到一两场地下交易黑幕就觉得世界黑暗魑魅魍魉横行、也不会因为和两个富家子弟生活了几天,就又像是那些楚楚欲动的辛德瑞拉一样;总的来说,”我耸耸肩,“我比较相信自己内心的道德、法律和价值观,其余的都无所谓,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来的,别人的底线我管不着,我自己注意就行;您也不必试探我能否承受,一份工作而已,做不来我就会想办法辞职,做的来就做下去,纵然需要学习和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人生就这么短暂,天天想东想西的没有意义。”   谢菲像是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于是他呆了好一会,仿佛有些不认识我,过了好一会,才道:“……该说你是豁达……”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谢菲先生,其实我本来想着,回去后我就不干了;虽然夏希他们……他们坑了我,但那边的工资挺高的,工作强度倒是一般,女仆的活儿很轻松呢~”我顿了顿,继续道:“可今天的事给我敲了警钟——要我不是您手下的员工,您八成是不会管我死活的吧?这样想来,幻宠局虽然很要命,但在保证职员安全方面,应该是值得信赖的?”   “……”   “没什么背景的红颜祸水就是糟糕啊,”我半夸半损了自己一句,半托着腮:“就这样就职下去的话,还会遇到很多的危险;这都是可以预料的,而从您的说法里,我觉得多半都没有那样简单;所以,”我双手合十,充满期待地看着谢菲,“既然我的开发潜力像您说的那么厉害,那……工资能再涨点吗?” 第35章   第二次被明码挂牌出售, 坐进货笼里时, 我感到自己对这些又多了点轻车熟路。   在和谢菲先生进行的那次、大概可以称之为促膝长谈的对话过程中, 他向我说明了一下上回任务的最终结果——原本预定好的计划被祖赞家的孩子意外破坏(我想他说的是伊莱), 除了提前退场的幸运儿之外, 所有参加违规拍卖会的宾客都被冻成了冰坨;内场失联, 拿到许可令进洞探查后, 却发现那里面几乎人去楼空。等他们找到调查员, 他已经被送到某家医院里治疗了一周多了。   而究竟是如何发现始作俑者也很简单;幻宠局的部门五花八门, 自然有其相应的人脉关系。经过和祖赞家族的小小交锋和协商, 对方的管家还称得上是友善地、提供了那些已经被处理好的人物在榜名单,继而, 双方算是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当谢菲进一步询问失联员工的下落时, 却被告知他们并不清楚。   可事实,又证明我确实安全无忧,所以明面上,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我想,那个时候, 我或许正在陪夏希玩他的新画笔、或者在一起追《冰与火之歌》的电视剧吧。   ——这些都不重要, 阴错阳差的命运让我们再次见面,也算是勉为其难地完成了最初的目的。   原本, 谢菲先生是打算让我回家,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还笑着说为了洗刷他在我心目中居然那样小气的印象, 转正后的待遇会让我吃惊的。   但等隔日, 他见到了被我殴打到内出血直送医院的亚汗伯,沉吟了许久;当我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他却又向我提出了一个新的任务邀请。   ……   “枭的工作,如你所知,身为幻宠局最主要的情报收集和处理部门,其任务——就是处理与幻兽人相关的异常事宜。为了解决很多私下利用幻兽超常的异能力、进行的违规私渡、资本不正当转移、军药贩卖、违反人道主义和伦理道德,例如常见的黑市买卖和人.口.交易,甚至借此左右大区之间的对弈;……这些听起来让你无聊了吧?不过马上就要说到我的重点;这次的一系列事故:从奥索恩家族的替身事件开始,包括各区擦边的地下拍卖会在内……你亲身经历,应该有所感悟——其实,它们之间,自然是有联系的。”   “在这两年多以来,我们一直在追踪一个新兴起诈骗的幻兽人组织,按照类似案件的顺序,我对它习惯的称呼代号是字母F——就像某些神怪故事一样,这些幻兽人成员大多都具有‘换皮’的天赋幻术;他们通过绑架富豪名流的家庭成员、杀死他们,再借用对方的身份、外加幻兽的天生优势,取而代之,源源不断地壮大自己的资本——这种行为,正像像寄生虫侵蚀掉人的大脑,只要不暴露,风险极低。这些利用原主所搜刮得来的财富,泰半会被在黑市里卖掉,以获得运转资金。这些人相当狡猾,行踪诡谲而难以追寻;经过我的调查,他们原本只是鲁本区一个很小的流氓组织,兴起的原因不明;但我怀疑它和某个大型走私集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距今为止,已经有很多家越洋大企业和他们有着不清不明、藕断丝连的暧昧,有些甚至可能是赞助方。歌莉娅区的绑架事件只是一个小小的丢弃的锚饵行为,而上次在坎特拉的拍卖会,也同属于他们组织之下某个小角色、无伤大雅的一次甩货行迹。但追着这条线,我意外发现一些别的。”   他说的时候,像是总算有了点兴致,“莉莉丝的筵席,每个金秋季节都要在鲁本举行的大型拍卖会——它当然是正规的、私人方面的正规;当然,摆到台面上的话自然也是违.法的东西。可你总是得让那些有钱又闲得无聊的家伙找点乐子,不然他们对这个社会的祸害会比你想像得大。而正巧的是,顺着坎特拉的苗头,某些品级相近的货物也流进了鲁本今年的拍卖会,这是很有趣的。自然,主办方的这一批来历不明、但数量极大的珍奇物品,提供者是谁,明晰可见了——所以前些天,我混进亚汗伯的商队里,他是个很有名的滑头,虽然是祖赞分家的人,但借着家族的名头,这些年也混得风生水起。我‘借用’了几天他家里那个私人医生的身份;就这样,一路查了下来……”   “可渐渐地,我发现,他只是渠道供货商,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只想卖掉手里滞留货,压根没想过参加筵席。但除了他之外,近期来过鲁本的重要人物,也只有钟离区南家的那位管家,南暮成……这个发音真有难度,而且绕口;不过我看佑佑你的祖历是夏,对你而言,这个发音应该很轻松?”他耸耸肩,“南家在钟离的势力数一数二,犯不着和这种小偷小摸的组织勾搭为伍,F组织这些年赚得的惊人财富、大概还不够他们去年为贺庆下一代继承人成年所举办的成人礼;但若是它也刚好这么‘幸运’的、哪位宗家或者分家的主人被寄生虫缠上的话,让管家来办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谢菲先生总算明白过来一件事,那就是:我从没在他们的世界里混过几次,对这些事情一概是满头雾水,知之甚少。   于是,像是在做新手指导,他为我仔细地讲解表面的利害关系——他说,如果不计较最后的小失误,上一次的任务,于我而言,其实是相当好的经历。   倘若能吸取经验,这一次的情报收集,想必会更加顺利。   枭先前的原计划,是让霜露作为潜入调查的职员,搜集和获取所需的重要信息——虽然谢菲没说为什么,但我猜,这大概是因为:钟离区的人种,泰半都是黑发黑眼;霜露的话,就更加容易接近他们。   但柔弱的女性,还是比仅仅看上去柔弱的少年(茶杯犬那口伶俐的牙齿我至今记忆犹新),更值得可取信一些;再加上体质的效应,这个任务对我来说应当不难。   关于他的指导,我全部都认真听了——主要是涨工资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尤其是:当我打听了一下混到谢菲先生这个份上的工资,他笑眯眯说出的那些数字让人头晕又心跳不止。   他还说,这只是基本——再加上补贴、年终奖、隐形福利、房产……   在祖赞那对双胞胎的家里,虽然说是女仆,但每天都有漂亮的小姐姐给我按摩、做spa、保养、甚至还有念诗安神的——总有人说有钱也不一定幸福,但有钱生活的快乐、必然是那些说话的人很难想像的。   但怎么说呢……毕竟吧,仰人鼻息的日子,肯定没有自己劳动所得、光明正大拿到手要比得开心;所以我会努力工作,这么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注定了说不准哪一天,我就会干掉谢菲先生,自己上位!   ——这想想就很棒啊,美好的明天在等着我呢!   ***   销毁了我的区民记录后,我和谢菲讨论了许久自己的卖点;他说我长得漂亮又甜美,性格很乖巧,味道棒得令人内心发颤,无论摆什么挂什么都会有人买账;不像霜露,每回因为他这次以什么名义‘潜入’,都要和同僚闹上一回(因为他不满自己总被叫做小不点,谢菲先生这样悄悄地和我如是说)。   我被他夸的很不好意思,但又觉得他说的没错,完全符合,于是就凭君安排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所谓【莉莉丝的筵席】,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样。   之前,那个山顶洞人(不)的拍卖会,虽然装典故意弄得奢华又带点神秘学的味道,但太多的苛求反而意味着心虚——尤其是那些面具和地下室的竞拍,更能说明问题。   相反,这一次,这个据说在业内相当正规的大型拍卖会,则更像是古董竞标或者举行在知名艺术博物馆里的参观展。没有那些岩壁、深洞、花里胡哨的宝石和奇怪的壁画,每件商品甚至有规范合法的扫描二维码,就挂在脖子或者是东西的身上。   无论是生物还是非生物,他们基本都是清醒的!   听我身边、被装在一个精致大水箱中的美人鱼说,来到这里,大半都全然出于自身的意愿——可能为了换点钱,希求人生的新起点,或者别的什么;毕竟他上一个契约人破产了、负担不起他奢侈的生活。   我出于好奇,就多问了一句:“要多奢侈才行?”   他尾巴一甩,态度理所当然:“我的巢穴,必须建在蓝宝石堆上,这样夜晚枕着它们,我才不会失眠。”   我:“……”还是大哥厉害。   不过,仔细一想,他的话我听着也有点耳熟。   想了半天,我才回忆起来:当初自己被同僚第一次‘卖掉’的时候,对方也是用了这个借口——所以,这些人很容易破产吗?动不动就变卖家产还要吃牢饭什么的;给自己留个饭钱,应该没有那么困难吧……   从未见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模样稀奇古怪的幻兽(而并非实验室里出来的产物)、尚未出现在市售的最新高科技产品、上古的古董珍奇、当代名家的天价艺术品……看到谢菲先生坐在下面的圆桌一侧,正和谁交谈,笑容如沐春风,我真想不到他昨天面露嘲笑,和我说正规挂牌也能查办、这里早晚要被弄垮的模样。   在二楼注意他的提示,我一边打量着比上回所见、不知高大上多少倍的拍卖会,觉得那条人鱼还是挺扯蛋的——这里的人类不算太多,精益求精,细数下来也只有七个;但其中有两个明显闷闷不乐、还有一个像我之前那样半睡半醒,完全不像是他说的那样“自愿”而来……   这就是人各有志吧。   蓝鳞的鱼尾人半身浮在缸外,正给自己涂黑色的指甲油,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我半捂着眼睛,装作在打哈欠,其实正在看他细腻的青色鳞片。   花骨朵般的复杂纹路,仿佛被绣在了那条大鱼尾巴上;除了深青之外,鳞片的边缘也很锋利,凹槽的地方很像小时候玩的祖玛彩色碰球游戏,被室光反射,绕得人眼晕;比蛇的鳞片感觉手感要更湿滑一些——如果长在我身上,肯定没两天就被我给手贱扣完了!   为了克制住手痒痒想摸的冲动,我开始回想:南家为什么会来这种拍卖所的原因。   ……   据说半年前,就在南家大小姐最喜欢的赏花宴上(也是她的生日宴会),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夜莺,被她应邀而来的朋友,失手烧死了。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因为大火燃尽了整个庭院,最后什么也不剩;只有一具烧干的尸体,证据全无,只能依照律法办理。   自那以后,南大小姐就终日郁郁,整个人瘦了十几斤;在某次名流聚会,见到她憔悴的模样,旁人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那个夜莺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基因治疗的血清提供者,和她同岁,那年也只有十六而已。故而在那之后,她的家人想了很多办法,让她重展笑颜——有了这个先入条件,能通过金钱买到的,他们自然会倾其全力了。   之前的不满意,大不了再换就好。   ……   收到了提示,我浏览了一遍客席:发现那个和照片里没什么区别、扎着黑色马尾的冷漠青年已经就坐于指定的位置。   诶,意外的年轻嘛……还以为是硬照修图的结果。   这时候,莉莉丝的筵席,这场拍卖会也差不多该要开始——按照事前交代,每个拍卖品都会被上去溜一圈,有腿的自己动,没腿的有人推,那一条腿的该怎么办呢……   噗,只有一条腿的人鱼……是被工作人员给推上去的!   我扒着栏杆,专注地向下望——   柔光照耀着他纤细的骨架、柔软的身躯,和熠熠发亮的青鳞。   他欢快地冲台下招手,作了个飞吻的动作,然后才被推了下去。   酷。   我扫了眼坐在席位上的客人们——看得津津有味的谢菲先生,面无表情的青年管家,还有其余神态不一的众人……我刚要收回视线,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存在。   银发、红眸……   ——是那个让我这些天受罪的根本罪魁祸首! 第36章   他漫不经心地支着头, 眸光低垂, 对一切都波澜不惊的样子;而旁边的人正热忱地和他说话, 神情比他要激动得多。   可他像是在倾听、又像是过耳便罢……   我突然觉得有些棘手了。   弄这一出货真价实的拍卖,是为了不落人怀疑, 这也是枭的一贯作风:随风潜入,然后连根拔起,直到想要的到手——谢菲先生是真心笃定, 我绝对会被南家看中,而旁人也没有那个实力和资格同他们竞争……   但这种情况,向来最需要担忧的却是变数。   我没和谢菲提过在祖赞家发生的事,因为对我而言,过了就过了, 完全没什么可在意的;不就是玩了几天蛇嘛。   ……然而, 要是这位‘意外’先生, 再弄出什么让人无法预料到的事——比如和南家竞价, 或者再找个像是亚汗伯那样野蛮的朋友来捣乱等等……   要是这种令人不乐意见到的局面发生的话,就很头疼了。   这才第二次而已,一介新人而已, 我最好不要给上司留下太多的不良印象!   实话实说, 其实谢菲先生对我还算不错;作为才入没多久的小员工,这个时期, 我应该是在办公室里、给前辈和同事洗咖啡杯, 或者整理文档资料, 到处跑腿——而不是一下跨越这么多步骤, 直接挑大梁。   如此被信任,除了我人比较可靠又可爱的理由外,几乎也是托了外挂的福。   就算是出于对这点的照顾,他也称得上温和体贴了。   所以,我也同样希望能用实力证明一下自己——值得被加薪。   ……虽然这个‘实力’的具体内容、和限制程度,目前为止,连我自身也并不太清楚。   总之,多想多做,天道还是比较酬勤的!   想到这儿,我趁旁人没注意,鞋尖外伸,就将那条被摆成多米诺骨牌状的银制玩具球——最外围的那个,轻轻踢了一脚……   它是一个熊耳幻兽小孩堆的;那孩子大概是太无聊了,我看着他蹲在地上边喃喃自语、边摆了两个多小时。   因为地板是滑的、而球体更滑,所以我怀疑他并不是耐心地一一摆好,而是用那身怪力、活生生把小球们强行摁到地面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介于这个很可能的暴力行径,其他人早就都小心翼翼地走远了、试图离他再有点距离。   我在心里说了声抱歉,眼看着那些亮晶晶的小球球先是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一个接另一个的互相撞击,最后像是乱序的微型粒子似的,散得到处都是……   熊耳小朋友见状,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指着他的心血,他小声地抽泣着,圆乎乎的小耳朵一耸一耸的;然后被他的保姆抱了起来,哄着摇晃。   因为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放货品’的二楼大厅变得喧嚣起来,到处都吵嚷嚷的——工作人员开始维持秩序,纷纷低下身捡球;我趁机退后一步,躲到了浓金色长圆柱的背后,拿出自己各方面都处理好、不会随便暴露信息的智能机,开始解决刚才看到的历史遗留问题。   ………   试问,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会在自己看中了什么的时候,能够完全放手——将鸡蛋丢到一个篮子里、期待它给力便可;而不是作更多的准备?   ——这答案是否定的。   除了委托给祖赞家的熟人,亚汗伯帮忙交涉之外,那位明智的红眸先生,当然也拜托了某位天真可爱的小女仆,使她递了张纸条给我,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说随时可以联系。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不知道第几次收到的约炮(就当作这个意思)纸条了;我原本是想卷巴卷巴扔了的,但转念又想到,亚汗伯的一次、女仆的第二次,天知道会不会有来自园丁或者夏希那个马大哈顺便帮忙的第三次,于是便记在了手机上,打算作为方便拒接的常标用户。   现在,他肯定知道我被亚汗伯带走,自己却没被通知的消息;再自恋一步地想,他了解他的朋友——所以或许……今晚来这个拍卖会,也有两三成是想看看我在不在被售范围中的意思。   那么这就很好办了。   我镇定地整理了下着装,看见周围还是一片糟乱的情况,就低着头,飞快地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今晚,正好也是几个街道之外,布雷D区的老牌拍卖会。   我说过,我有很认真听谢菲先生说话的~   ………   见他低头看过手机,没一会便起身,和周围人说了几句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于是,我侧身从柱子旁走出来,很友好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正再找最后一个小球的工作人员;指了指那边我刚站着的位置。   她见状,松了口气,对我客气地道了声谢,然后掉头,还给了它们还在哭闹不休的主人。   好在像这种拍卖会,拍卖物品的名单一向都是不公开的;不然麻烦恐怕没这么轻易地解决。   我只希望、以后尽量别遇到那个男人就好了。   ———   子时的钟声敲响,夜幕低垂,莉莉丝大厅灯火通明的筵席之外,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我在心里给自己哼着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迎娶表哥的白富美的儿歌,按照司仪的指示,在台上转了几圈;飞扬的纱裙和甜美(大概,我尽力了)的笑容,吸引了那些或翘着腿、或者一本正经坐着的买家们的视线——依照上次的习惯,我还是把他们分为酒糟鼻一号、狐狸眼二号、螃蟹腿三号……   直到——那个正低头玩手机的黑发青年管家,被侍从提醒,他抬起眼,总算……看到了我。   ***   我很公平的,给他自然也取了外号——叫做面瘫焦虑症十七号——因为他那副没表情的模样就是很面瘫;可他的小主人一天没痊愈,他一天就肯定很焦虑!   啧啧,我真是个油菜花的天才啊。   很好,他举了牌。   这次,我的售价要比之前翻了两番,一千万起价,让我真想问问谢菲先生他拿到手的钱是上交给联盟、还是上交给部门,如果私留的话会不会给我分股、哪怕百分之十也ok的。   我爸妈替我照顾了那么久的小猫咪,回去肯定要把猫粮钱和辛苦费上贡一笔,用来请客吃饭;还有我那个烦人的表哥,我一直在试图忘掉他要来首都玩的事,但昨天不知道哪根筋抽错、让我又想起来了这件事——所以我必须证明:自己毕业后比他要过得好,至于用什么……   不多说,当然是钱!能让磨推鬼的钱!   但要是这个任务能执行久一点、那就更棒了——这样的话,我又可以‘不小心’地错过他;美滋滋。   最后,我被买下来的价格,大概是十家以上、原某K开头国际知名快餐连锁加盟店三到五年合起来的总营业额。   我感慨着南家真有钱,好想和那位大小姐在这次的调查结束后,也继续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只要她愿意——当然,如果她就是那个被换脸寄生、然后要去蹲号子的,那就当我没说。   被工作人员摘掉身上电子牌,我安静地坐在后厅单独的小房间里,等待着面瘫焦虑症十七号……好吧人家有名字,等待着南暮成管家的到来。   ……   ………   他来得不慢,在我缩在椅子里,还没睡上第二轮的时候,感到有人推门而入。   我睁开眼,就看到——黑发黑眸的青年,普通的夹克衫和修身长裤,正站在我的面前。   见我醒了,他偏过头,神情淡漠地和同他一起进来的侍者说些什么,指使他们帮我搬运我提前准备好的物件;而自己,却两步上前,一把把我给抱了起来。   ……   我以为我会直接被塞进什么运输车里,因为钟离区距离鲁本横跨半个大洋洲,是东方的域土——公交飞车再怎么酷炫,也没有路线可到;不是乘坐私人飞艇、就是悬浮车才更加方便。   然而让我没料到的是,这位外貌禁欲而端庄,看起来为人就很正直的年轻管家,却并没有这样做。   他沉默地、不做声地抱着我,弯身钻进一辆高级轿车,然后放我到一边,自己才坐到前面;由着司机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也不知是开往哪里。   一路上,他一句话也不曾发问——包括我的来历(当然,这点对方肯定比我还要清楚)、心情如何、第二次被卖掉紧不紧张(有些小激动,不问我就自己回答了)……他相当安静,也沉得住气,直到车子行驶进一座异域拜占庭风格的大酒店停车位里,他点头示意司机自行离开,然后再次抱起已经不再犯困的我,仿佛我的腿和人鱼一样,只是长来当漂亮摆设而已。   拿好事先就准备好的房卡,无视上前恭敬帮忙的领班和酒店员工,他亲自把我抱进了豪华房的房间里。   哦,补充一句,二十三楼,所以还是坐电梯了的。   我被他动作算是温柔地放到床上,心里想着:这是要私奔了吗?荷尔蒙效应这么厉害的?或许是休息一晚再走人?需不需要和谢菲先生说一声——这个人已经识破了我的诡计……云云回忆起来、可能是我那时候肚子饿了,所以十分无聊幼稚的想法,直到他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很明显地整理过自己——换了身干净的休闲服,黑色的细碎短发还沾着湿气,坐到床旁,他静静地凝望着我。   我偏过头,想着预先的设定,带着些好奇地看着他,“……?”   “你叫尤尤,我知道。”他平静地道,“现在,脱掉你的衣服,立刻。” 第37章   他说话的时候, 我正跪坐在雪白的床单上,在脑海里整理着今天发生的事。   听到如此劲爆的要求, 我想了想, 就很配合地直接脱了干净。   像那些影视里, 主人公过分戏剧化的反对和抗议……好麻烦,反正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样。谢菲提过——出于谨慎,有些买主私下也可能会有这类相关的检查,虽然这一般都是由侍从做;但宫廷大总管公公的要求, 我哪敢不应……   唔,开玩笑的。   我解开雪纺纱裙的第一颗胸扣, 慢悠悠地继续向下, 垂着眸,小声地打了个哈欠,光滑的背部就露了出来;等我的手伸向内衣时,坐在床边的他突然开口:“你的原主人没有给你烙章?”   哦,是这一茬。   想起我的“背景”——可怜的大企业家濒临破产、难以为计、不得不把心爱的小夜莺拿出来抵债, 这熟悉的设定, 第三遍还是第四遍了——所以现在的有钱人就是很容易破产对吗?!不要轻易就打击我对光明未来的信心好么!   “他不舍得。”我耸耸肩,没打算作那种小鸟依人的性格,而是原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按照谢菲的说法, 我可能是这颗星球里脾气最好、人格最不扭曲的家养夜莺了(我知道他是放水夸我,但听着感觉不错), “而且我也不太喜欢。”   “原来如此。”他了然地点头。   因为私养夜莺是违法行为, 那些大多都是从黑市收购而来的夜莺几乎统有标识, 可既然我没有,这个话题便如此被略过了,“那很好,我就不用给你洗掉——小姐不喜欢那种带有侮辱性质的东西,她看不见便可。”   他说罢后,就随手关了灯,“晚安。”   我:“呃……好吧。”   听着他的话,我也钻进了被窝;可没到两秒,他又起身,将台灯打开,翻身看向我,表情依旧正经,手指着那边的新床,“还有一张。”   “……”我总算有点搞不清现状了。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虽并非出于我的本意——却被男人拒绝(睡同一张床)。   换做一般人,恐怕早就假装忘记这件事,一副假装淡定地关灯、假装自然地在半夜抱着我的腰睡着,这还是最和谐的情况——而且看在荷尔蒙的份上,我现在是基本半.裸的;他说拒绝的时候,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关系,应该说我当下最大的兴趣是关于睡觉……等会,这话有歧义,我的意思是关于自己和自己睡觉的兴趣;所以打击就打击吧,他又不是任务的目标。   故而,很快我就无所谓了。   我主动地向他点了点头,说了声“抱歉我忘了”,就光着脚下床,踩在柔软的繁复地毯上面;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声音:“等一下。”   啧、啧、啧。   我稍一叹息,果然啊,在心里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什么?”   “不要光着腿和胳膊,你的衣服。”他撑着半臂,黑眸里的困意清澈见底;将我的东西递给我,又躺了回去:“感冒就不好了,小姐上个月才养好病。”   “……”我抿了抿嘴,接过,“哦。”   他见我面色冷漠,大概以为我在暗自害怕,就似是安慰了一句:“好好休息吧,你一定会很得她的喜欢;就算她想送你走,南家也不会再把你卖掉的。如果你今后想上大学,我会送你去南家的学校。”   噗……已经开始给我安排后路了吗?   我实在忍不住了——连管家都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性冷淡态度,自己高价把我买下来、又表现得和我性取向完全一致,一副“我对你可不感兴趣”的模样……其他人简直不用猜了;那任务还能做下去么!可恶!   我拒绝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把衣服往床上一丢,背着他,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回忆某些经历过的情节,转过身,在他惊讶的目光下掀开他的被子;跳到他身上,双膝抵住他的两侧,手撑在脖子旁边,凑近他,故意沉声问:“您讨厌我?”   “嗯?”   凑近了看,这张脸简直年轻的过分,就像是手持书卷的清秀学生。   鸦黑的睫羽眨了眨,他轻轻摇头:“不啊。”   “那么您却表现如此冷淡,显得我不受欢迎!”我说话的热气喷到了他的耳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定是讨厌我!”   不用从眨眼的速度和心跳的频率来判断;不稳定的喘息声已经告知了事实;谢菲先生教会了我控制荷尔蒙的方法——不用总是依靠仪器,而是自己的特殊节奏:说话的发音、吐字方式和方位、笑容、动作……作为情报局的一员,这些都是需要学习的;我不能像他一样,随意地变换成他人的模样,但却拥有比他更加有威力的武器。   “大小姐会喜欢你就够了。”   这位年轻的管家有些难以忍受我的呼吸,他微微发红变尖的耳垂显示了劣迹,试着地伸出一只手,捂住我的鼻腔,终于喘了口气,“请以后也不要这么任性,像是突然跳到谁的身上,这很失礼;想知道她的喜好,就自己去摸索,不要……这样。”他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如此,请你从我身、”   我吻住了他的嘴唇,让他闭嘴;继而捏开他的下巴,咬了下他的舌头。   “……”   这份“工作”在预料之内,必然不会太短,而他的身份,又刚好能帮我我调查一些不容易了解到的事情。毕竟接触那些豪门之子才是最麻烦的部分;他们一向矜贵傲慢,又的确有这个资本——什么少爷小姐的,就像祖赞家那对年轻的男孩子,头翘到天上的模样,让我连试试都没什么兴趣。   再者,十七八岁的男生又很麻烦,各种意义上的麻烦,和他们交往顶多几天,就会烦到头大;所以对于那些不成熟的家伙,我向来都不太想沾手。   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女性,疏导是自然需要的,但谈恋爱也同样是件麻烦事,所以,我喜欢用更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   我的手慢慢向下伸,他张开着那双水色的湿润黑眸,默默地喘息着,我轻笑,“……这么说,你刚才的意思是想拒绝我咯?”   我故作遗憾地收回手,作了个暂停的姿势,“那好吧……”又靠近他的唇瓣,轻轻厮磨,“那、好、吧。”   “……”他的吐息又变重了,细碎的刘海被汗浸湿,微闭着眼,“你要怎么样?!”   我歪头,“你太冷漠了,作为我的第一个新朋友,你要表现得热情一点,要有欢迎的态度嘛!让我想想……”我按住他试图动作的手,用其贴住他的脸,他眼里的神色莫名,黑曜石般的眸子染上了被逗弄的微微气恼,“诶诶,先别忙着急,这样吧——你来说:求求你、让我……”   最后几句话,是我贴着他的耳廓说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但脸依旧发热,将手臂抽出来压在自己的眼睛上。   静了静,他眉眼一动,突然翻身、将我死死地压住!   ……   ………   我歪着头,见他单手捂住我的嘴唇;一言一行,依然遵循着最严苛的礼仪。   但是——   &&&   钟离区的首都南城,是个非常具有古典风情的都市。   南城的入口通道,就像是古代的护城吊桥——青砖绿瓦的檐顶,石灰色的厚桥柱历史悠久。进去后,由绿翡翠砌造陈铺的地面光洁如新,边沿巨大的护城墙庄严凛然;从仿宋大吊桥走到大城门口,还可以看到带着头盔的护卫们四处巡逻。   我度娘了一下,发现人家只是观赏专用侍卫,作为风景区的一部分,供游客参观游览,就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一进城市内部,则又是一片别开生面的世界;黑发黑眼的居民占了大数,而外地游客来来往往在,像是西域来客,悠闲地游览在长安街头,划分规整的城市自上而下,各异的格局分布得有条不紊;不同于歌莉娅首都的新奇,这里到处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   热闹的街头、鱼贯而出的游客和宠物、商品缤纷多样的店铺……这一切,都昭示着这个都市的繁华。   旅游手册上介绍过,整个南城,被划分为九个区域;星罗棋布,而南家则在最上的云域——合院式的深宅,有假山流水,也有洋楼鼓楼,占地颇大还有几座后山,但没我想像中一群穿着绸缎和绫罗的大丫头跟《红楼梦》里一样,嘴里奶奶、嬷嬷的;人家都是正常人,通过《劳动法》、和雇主签订规范的契约合同而已。   被青年管家送到一座偏民国的小洋楼,他说南先生和太太工作都很忙,所以直接让女仆带我去找大小姐就可以,她在这几天的旅途中已经见过了我的照片和资料。   我带着吃饱后餍足的微笑,冲他招招手,见他俯身,就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推开我,“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也和你说的差不多了;今后请注意影响,尤尤。”   对他的态度我完全无所谓,要真这么冷淡,早上起来,我口袋里夹着的那张手写的住址又算什么呢;于是,我便轻松地对他笑了笑:“那以后有空了,我还来找你玩哦~”   他不再看我,而是替我敲了敲门,微一颌首,便转身走人了。   真想知道他是什么小动物啊……   听到“请进”的声音,我慢慢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典雅干净的房间;先是淡淡的沉香入鼻,南北两个面都是香樟木的书柜,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册,而大衣帽间在东脚,半掩着门,文房四宝的书桌在西侧,墙上挂着油画,斜侧则靠着把大提琴;四柱的古典大床立在窗边,青色的窗帘随风飘荡,女主人靠在床头,捂着嘴轻咳,见我进来后,音色温柔地让我离她再近一些。   我走到她的旁边,见她被薄被盖住的膝间,放着一本《中世纪武器》。   这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十七八岁的东方人模样,琼鼻檀口,五官秀美文静,微卷的长发如海藻般披在肩侧,像是古代的优雅仕女;淡褐色的瞳孔里尽是柔和,见我站到她的旁边,她往右移了移,目光平静地摸了摸书页,伸手从床头柜拿了枚书签,又看向我,直起身,手向床上拍了拍,“我很高兴接下来,能得到你的陪伴;对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坐在这儿。”   她的声音像是春日溪边流淌的清水,不紧不慢,温和轻柔,“对不起,因为我站不起来。” 第38章   南家的大小姐, 是一个非常温柔可亲的小姑娘。   值得庆幸的是,我妈不认识她;不然她肯定会后悔自己当初生女儿的时候没能再注意点,还可能想把我塞回肚子里重造一次。   当然, 重点是——如同所有人预料的那样, 她很喜欢我。   虽然有些天生的体弱, 导致行动不便,而且近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但她为人善良宽和,品德修养很高。   说话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从来不会大声使唤别人;平时除了在自己的小洋楼里看书,就是偶尔出去散散步——爱好相当优雅,起码比我优雅多了。   我给她念书的时候,有看不懂、不会念的古代文部分,人家还会反过来,特别耐心地教我。   我文盲……羞愧的倒地不起_(:з)∠)_   但是, 她很少外出。   因为身体原因, 她没有去上高中;学习方面, 多半的时间都是请家教——除了运动,我觉得这姑娘基本全能;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 可能有点夸张……   但要是和情况差不多的夏希比较起来,后者吧,真的可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每天无所事事、拖着个大尾巴到处溜达逗弄别人、穷极无聊的生活方式了!   除了偶尔给念个书、弹弹琴, 推她出去晒晒太阳, 思来想去, 我都觉得自己没什么忙可帮的;便只能教她打游戏——结果被照顾她的女仆看到后惊呼“这个对小姐的眼睛很不好!”,紧接着立刻停止了这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益智活动。   所以当她歉意地和我表示,她不能陪我玩这些有趣的事情、让我无聊便可以出去走一走时,我也顺势答应了。   一周多的时间,趁白天她睡觉、或者看书的时候,靠着还不错的社交能力,我基本摸清了这个家族的基本情况;并照实整理信息后,反馈了回去。   ……   这是个非常庞大、且秩序严格的家族。   ——一言蔽之的话,那就是人好多!   首都的南城,主要住着宗家的成员:南家的家主南蜂海和他的妻子林善、常年生病的女儿南姝雪、他的三个弟弟——南晁、南天岳和南檀一,以及他们的家人。至于家主的双亲,那两位老人住在有着“白鹭花之都”美称的沿海城市,早年就不再插手小辈的事,而是专心颐养天年。   至于分家,则大多住在钟离的其他城市,冠以南家之名,在当地同样是望族。   因为南姝雪总是在养病,很少有人会来打搅她,故而对于这些人,我都是只闻其名。她的父母比祖赞家那两位总是在电话里吼伊莱的家长还要忙碌,目前为止,我只见到过一次——   那天南姝雪又发烧了,一位举止高雅的夫人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和医生谈了话,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对我礼貌地点点头,没坐一会就走了——那应该是她的母亲;而她身为钟离区首席执政官的父亲,则基本没现过身。   她的哥哥,也就是那位南家的唯一继承人,在奥法区的圣希尔第一军校读大学。   那是所非常有名的欧洲军校,连我这种除了东八常春藤联盟之外、对世界名校不太了解的人都有些许的印象。   ——听说他是该届的学生会主席,平时也非常忙碌。   而她的几个叔叔,负责南城的种种事宜,同样很少露面;他们的孩子也在首都这里上学,按理说是每天都会回家,但大概是被吩咐不要随便来打扰,从没见过人影。   在我看来,这栋洋楼、外加周围的地界,简直就像是身处孤岛一样;难怪病人这些年不仅没好过,反而越养越孤单。   南家的大小姐,比起被冠以所谓‘夜莺’之名、却整天活蹦乱跳的我,倒更像是一个被装在精致水晶瓶子里的陶瓷娃娃——   不能随便生气动怒、不能跑跳,也无法出门;夏希好歹还有他那双自称“举世无双超级漂亮”的大尾巴陪自己玩,成天都乐呵呵的(吸水烟的时候尤其像个快乐的疯子)……她却每天都要喝大量的苦药,来维持不太健康的体质。   每当我闻到那股药味一入室,就想出去散散步,可她却能够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喝完呢!   某种程度上,南大小姐其实也挺坚强的。   ……   不过,就算照顾人的同时,还用了一周多的时间来了解这里的基本情况,让我称得上有事可做——少女本人也很好相处——除了晚上会抱着我睡觉外,她白天从不粘人,都是自己安静地读书……   我还是要说:这里简直……   太无聊了。   太!无!聊!了!   每天都是读不完的《今天我要看看、到底是哪本书可以最快让我眯着》,从早到晚地读读读——但要不读书的话,她就坐着发呆、或者听我给她念书,自己则抱着膝盖走神。   偶尔阳光正好,才会愿意让人推着出去晒晒太阳,赏庭院里的芍药、月季,紫藤,喂一喂池塘里的金色尾鲤,偶尔泡泡温泉——你以为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没错;就是这样的老年生活,她连体感游戏机竟然都没有……!!   我不仅,怎么说呢,没有被她爱学习爱读书的生活态度所感化,甚至对工具书的恐惧又加了一层——什么尼采叔本华克里希那穆提的……完全是从精神上折磨人类的利器;不相信的话,你就去读一页,马上,就会举双脚赞成我的。   好在,她很喜欢音乐,所以我不时会拉小提琴、或者弹钢琴给她听——这比念那些要命的本我超我困死我的书、或者某某中世纪小国的历史哄她睡觉要来得轻松多了;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和那些帮忙拿琴谱、调音、上松香的女仆们也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除了偶尔去找口嫌体直的管家玩一遛、有事没事,我也会去听一听八卦。   ——毕竟在这种闷死人的地方,炮.友和八卦,就是最佳的解闷方式了。   ……   “啊,尤尤来了!”   晴日方好的下午,我帮刚听着《月光鸣奏曲》睡着的大小姐捻了捻被子,推门而出;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这类诡异的曲子,还能在它的演奏下安稳入睡——要不是当初为了考级,柯南看多了的我打死也是不想学这首的。   但既然解放了,我就懒得想那么多,而是欢快地跑到日常八卦流言收听地——种着红芍药的庭院第三个走廊拐角,女仆小姐姐们最喜欢聚在那里打发时间、说说笑笑放松心情,最近被接纳的我当然也要经常刷刷存在感,顺便收集点信息。   “来看呀尤尤,这是阿冉上个月生的小家伙,她产假休完,就顺便带回来了。”一个眉毛很细,扎着少女辫子的女仆冲我招招手,我记得她经常送苦药过来给南姝雪喝;于是便走了过去,任她们七嘴八舌的声音环绕:   “嗯,这小家伙真可爱,胎毛还没剪掉呢。”   “小孩子留着吉利嘛。”   “果然还是动物的形态比较好带孩子啊,人形的婴儿特别麻烦,我以后生了也要这样带,手里牵根绳子,就能到处带着干活儿了。”   “你让阿冉听到了,她保准要打你的!”   “嘻嘻……”   一只毛还没怎么长开的德牧幼犬,被她双手捧在怀里;它睁着湿漉漉的、黑葡萄似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闻到了陌生的气味,它“哈秋”一声、小小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用短小的后腿挠下巴,半睁半闭地把小脑袋依偎在我凑过去的手指上,嘴里发出小奶狗特有的嘤声,冲我拼命地摇动它的小尾巴。   我接过这只小狗,然后按住它乱动的头,让它别往我衣服里钻;虽然不认识那个叫阿冉的女仆,但早在祖赞家那里,我就已经习惯了各种人变身宗家同类动物的操作,婴儿变成狗狗又算什么!   不过,原来南家这个大家族,居然人人都是狗——我没有骂人的意思,只是单纯感慨一下,这真有趣。   站在中间偏后的位置,我神色自然地听了一会阿冉是如何减掉孕后小肚子的;没过多久,便听有人问道:“昨天的事儿……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   “四少爷被晁先生抽了一顿,然后关了他三个月的禁闭!”一个娃娃脸的女仆给我比了个三的手势,压低了声音,示意其余人凑过来听:“刚好小香在值班,她听到晁先生把四少爷大骂了一顿,说以后再随便带学校里的女孩子往这边过来,高三就把他送到木家的警校好好管管,住宿!——荒山野岭的郊区,四少爷立刻认错了……”   “他活该,别说大小姐,连我们都被吓到了。”身量娇小的女仆拍了拍胸口,“谁让他把女朋友带到后山那……那个……的……还让大小姐不小心撞见了。”她说得含混不清,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本来喝了药才养好,昨天夜里又烧上了——是不是,尤尤?”   我正在把手指伸进小德牧的嘴里,让它用没牙的柔软牙床咬着我玩,闻言,我轻轻点头,“三十九度五,又打了点滴。”   “唉……这又病了,不知道在生日宴会之前能不能好起来……”   “四少爷真是一点不知羞!”   “要是小怜还在就好了,她的血清只要加一点点,一下子就能退烧……”   “嘘,闭嘴啦!”   红衣服的女仆戳了戳旁边的人,那人看了我一眼,反应过来后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权当没看见,依旧面容带笑地听着其余的八卦,让她松了口气。   玩了一个下午的小奶狗,教它学会了如何原地翻跟头;顺便还听到了不少新事,我和女仆小姐姐们挥手作别,小心地把睡着的小狗放到别人的怀里,打完招呼,就转身慢慢地往回走。   按照目前的情报来看,谢菲先生说的供货人备选有不少——无论是已经结婚,有着排行二和四这两个孩子的南晁夫妇,还是只有一个孩子、在晚辈中排行第三的南天岳夫妇,再加上至今还未成家,据说也不在南城的老幺;每天卧病在床的大小姐……近在眼前,日日相处的他们都有资格命令管家去处理货物,甚至连那三个均是高中在读的男孩子也同样有嫌疑。   尤其是昨天那辣眼睛的一幕过后,热爱找刺激的四少爷南明河,正式进入了我的记录册里。   上帝作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还有那么多的监控摄像头;要是我,再怎么激动刺激、虽然没那个器官,但我宁愿下一秒阳.痿到死;也不会光着屁股在那种地方……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啧啧。   我坐在床头的乌木椅前,把咳嗽咳得红了脸的少女扶起来,轻轻地舒缓着她的背,从风池穴到俞穴;又抽了张洁白的纸巾,给她擦掉眼角咳出来的眼泪。她睡了一天,还是没退烧,家庭医生说是受了风寒,心思郁结,这让我想起昨天看到那个场景时,她沉着声、劝说表弟注意影响;但对方却满不在乎地说瘸子少多管闲事。   “尤尤,今天也站不起来。”   她拾起我的手,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鹅黄色的睡衣长裙绣着莲叶的印花,“你来之后……我慢慢地就有力气了;可昨天突然又没有了劲儿,我不想举办生日宴,我想取消……”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说话的速度很慢,像是苏州的吴侬软语,“不想麻烦大家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庆祝,爸爸妈妈和哥哥要很辛苦地赶回来。而且等他们知道了我生病的这件事,又会再生是非……”   昨天,南明河说完那句话,双手插兜,直接吊儿郎当地走人,连旁边光溜溜的女友也不管;路过我的时候,我刚好尴尬地站在他的过道侧面,他还冲我坏笑了下,才离开;而那个女孩子反应过来后,则是捂着脸跑走了。   加一句,他是甩着吊走的。   出于本心,我问大小姐要不要告一下状,果不其然被她拒绝了。   她像是有些伤心,但又发了会呆,才道:“没关系,我活不了太久的,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   ——可能这件事有点出人意料,但其实……我不是个多有正义感的人;不喜欢为人随随便便地出头,除了管好自己外,也不爱管别人的是非。   更别提,人家自己都不在乎,那我就更无所谓了。   于是,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她的轮椅推了回来;南姝雪咳嗽了半夜,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沉默了许久,打着点滴就渐渐昏迷了过去。   我帮她隔半小时量一次体温,寻思这可真是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小娇花儿呀;而那边,还是南明河自己去坦白的——听女仆说的意思,他晚上可能还要来亲自道歉。   南姝雪说了那番不想举办生日宴的话后,就又睡着了;也没有见到之后特意跑过来道歉、脸上明显被人揍了好几拳、还冲我笑嘻嘻的南明河,白瞎了他那张好看的脸蛋。   ——我觉得,这人是真欠扁。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她这一病,就病了整整两个星期。   ……   有次去找管家玩的时候,南暮成听了我的概括,没什么表情地评价南明河总是长不大,爱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他还是依旧按照规定联系了南姝雪的父母——但凡大小姐每次生病的周期太长,都必须要告知他们一声。   她的父亲正在地球的另一边,开着极其重要的跨洋会议;而母亲陪着自己的丈夫、同样抽不开身,只能打了几个电话来安慰她,并许诺不想办生日宴会就不办——即便那是她的成年礼;而南明河被他老爸送去高中寄宿,我觉得这个结局还算比较圆满。   ……   一天,我出门和群小奶狗玩泥巴回来,带着满手的泥,在附近找了个水池把手冲干净、哼着轻快的歌谣朝回走——   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笔挺的军装、袖口印着繁复玫瑰十字花纹的青年坐在椅边,正和卧于床榻的少女说话。 第39章   他的声音很好听, 不疾不徐,带着一丝沉稳和自若,像是清风吹过树梢;听到推门声,他先是帮正昏昏欲睡的少女盖好被子, 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安抚似的在上面轻轻拍了下,站起身, 转过头看向我。   黑底描金的制服显得他身长玉立, 也露出一种不符合年轻的沉着;他唇角的微笑温和,和妹妹一样的黑发褐眸,但比她高了两个头不止;五官则在秀美之余、多了些男性特有的英气。站姿如同挺拔的孤松,又有些秩序外的泰然和优雅, 这是世家多代培养才有的气质。   他指了指门外, 我就乖乖地点头, 自个儿又走了出去。   还没想好要不要再去玩一圈小奶狗,我以为会留在房间内的青年, 也走了出来。   我惊讶了一瞬,本以为他的意思是不要让我吵到南小雪;不过看来,他把自己也列入了这个范围。   仔细想想也是自然, 病弱的小姑娘需要多多休息。于是, 我就先主动地和对方自我介绍,“你好, 我是尤尤。”   他应该知道关于我的事;果然, 对方微微颌首, 声音礼貌而谦然,“南御星,你好。”   他还穿着军装,但骨子里透出的那种稳重成熟,和昨天那个坏笑的大男孩完全不是一个等级,高中和大学的差别原来是这么大的吗?——好久不上学,我都不记得了。   黑发的俊朗青年在自我介绍后,就请我坐下来,自己则去客厅里煮了茶。煮好后,他还神态自然地给我端了一杯。   热腾腾冒气的汤茶氤氲着面前的空间,白色的雾气弥漫,而对面的青年双手捧着茶杯,静静地喝了一口,动作优雅。   这种善意的举动,让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初始的印象也加了点分。   ……   在这里,我的工作不是女仆,不需要端茶倒水,只是陪小姑娘玩、打发时间而已。再者,夜莺的本来就是稀有的,富豪名流喜欢,花大价钱在市场里购买收养,是因为他们有着很不一般的价值,遇上合适的还能药用(没有歧义的那种合理药用)。哪怕是成年后的夜莺,也有着特殊的象征含义:代表着这个家族的不败的地位、昌盛繁荣什么的。因为从买到抚养,其中花费的巨额,往往是普通的富商们难以想象的鸿沟;黑市里的夜莺数量罕见、更多则是被九星政府的保护局严密管理,能得到一只就足够难得——他们还相当的娇弱,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旦水土不服、或者遇到什么灾病,就很容易夭折,需要非常悉心地照顾,“观赏”是最好的相处方法。   市面上能买到的大部分都是成年夜莺;人们按照对夜莺的一贯印象,精细、小心地照料,养在家里作为镇宅宝贝,是件相当值得炫耀的事;不过我认为,南家的初衷应该只是给自家的大小姐找个熟悉的玩伴——夜莺既然作为一个种族,自然有其相似的地方:味道、声音、体型……无论男女,觉醒为夜莺的人大多都是瘦瘦小小,天生的发育不良,身上有股独特的味道——但会随着年龄的改变而变化。   而我正常的基因应该来自另一个世界,和以上完全不符合……好吧,外形上我可能稍微、有那么一丢、丢一点点的,矮。但好歹也过了一米六!左右的……至于味道,不管别人说的怎么天花乱坠,众口不一,就算是榴莲味,只要我自己闻不到、不需要忍受就行;再说我觉得榴莲也好挺好吃的。   “小雪……最近还做噩梦吗?”他捧着茶,背没有靠向沙发,而是稍微前倾,纯银的排扣系到了领口;语气平和地向我询问着妹妹的事情,“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她最近的生活吧。”   ——不仅脾性好,还是一个好哥哥,有些人真需要学一学。   我喝了口茶,想了会,道:“谢谢您的茶。噩梦……她应该没做过啊;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也很少起夜。”   我说了我们白天看书弹琴画画,晚上到点就睡觉的规律日常,提了几本无聊的兵器书,他听后,眉眼微弯,笑起来的模样,有种自然而然的舒朗,“是《名流的革命者》吧?不做噩梦就好了。那孩子说你的气味让她安心,嗯……这个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那是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回来的时候比较匆忙,挑得不太满意;这是圣弗朗西斯科每年初雪融化、都会开的春樱……标本化后就是很漂亮的发饰,听说女孩子很喜欢它。”   “就当作欢迎礼物好了。”他对我微微笑了笑。   我接过小盒子,道了声谢,他又和我说了会话,就听到有女仆敲门;看到年轻的男人现身,女仆涨红了脸,低垂着头,“大、大少爷……您的朋友说他在外面等您,您……”   “对了…好的,谢谢你。”   他看上去有点懊恼,自己一不留神,就把朋友落在一边;站起身,他又对我笑了笑,“下次见,尤尤。”语罢便离开了这里。   ………   “哇,尤尤!”   女仆屈膝送走他后,半身趴在厚门前,狗狗尾巴都感觉快要摇出来了;她兴奋地望着我:“那可是大少爷!他居然回来了,上次还是三月的事;他是来看小姐的吗?他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这次要待多久?你……”   “停。”我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从桌子上的水果篮里拿了颗洗得晶莹剔透的白草莓,捏住梗,以作死的姿势吊着草莓,从下往上两口吃光,“人还没走远吧,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大少爷真的好帅……他的朋友也好帅……”女仆扒着门,深深地叹息,“可惜他没什么时间回家,我在这里好几年,看到他的次数也就那几回,两个手加起来都没有……”她真的掰起指头,开始算次数了:“三、五……好像一共才七次呢!要是他在南城,像四少爷那种家伙,肯定连屁都不敢冒一个!”   咳差点呛死!我按住喉咙,草莓好甜,不过这种吃法,活该草莓肉快从我鼻子里溢出来了……话说回来,不太回家的话,远程操控也可以;应该算作嫌疑之一么?   “四少爷的事他肯定不知道,大小姐不喜欢惹事,晁先生把四少爷送回学校后、自己也去卉城工作了;现在家里又只有大小姐,不知道大少爷能留多久……”   前两天泡的温泉挺舒服的,泡水的温泉蛋超级好吃,外滑里嫩,咬一口蛋汁都要溢出来,香香软软。不过上次吃太多,晚上没食欲,和南小雪一起吃饭的时候被看出来了;还问我是不是没胃口,结果自己夹了两口青菜也罢筷了……这个磨人的小…小姑娘;我下次少吃一点吧。   “大少爷在学校是机甲赛选手首席呢!听说今年的联盟高校军事模拟巡赛他会代表圣希尔参赛,如果举办地点在钟离区就好了;我可以请假去看!……但去年有两百多万的观众,十层以内的现场票不提前半年没希望定啊,该怎么办……”   哦噢,就是那个笨重又巨大的变形金刚吗?好像这里很流行这个概念……上次在散步公园的大光屏上看到过宣传;动物果然比人能干,科技都这么发达!万岁~希望宇航员再继续努力一下,这样我有生之年就可以去火星移民了!   不过月球也行,我不挑的!   ………   我早就习惯了女仆们的聒噪,可能是深宅大院的太寂寞了,而照顾这样一个爱静不爱动的主人更寂寞(事实!),她们真的非常喜欢没事就各种和人闲聊,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一会就吃光了桌子上所有人家洗干净的白草莓,并且计划好几点去泡温泉——南家很大,每个附近小楼都有独立的热汤温泉,被山脉环绕,大多位于山脚;小式的都有十几脉泉眼,有的还有按摩功能;不用和任何人挤,只需带上几个蛋和一瓶汽水,就能爽整整几个小时。   “……尤尤、尤尤!”我被人在耳后大喊了一声,连忙抬头,看到扎着髻的年轻女仆双手叉腰,“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刚见我又闲得无所事事,她便找我帮忙——南小雪不喜欢自动消毒烘干,喜欢“被子被太阳晒得全是螨虫味儿(不,是阳光的味道)”,所以挂衣服、晒被褥一般是照顾她的女仆亲力亲为;既然我闲得蛋疼,就无不可地跟着去了。   宽敞的后.庭院里,全是一排一排的金属晾衣架、和全自动紫外消毒烘干机,先用这个过一遍,再晒才算合格——南小雪同学很爱干净,但凡床单上沾了一点东西,都要重新换掉。   这是她平时柔柔弱弱之外,唯一显得比较有坚持和脾气的地方——我觉得蛮可爱的,反正又不是我换。   平时,偶尔有空了,我也会帮个忙,顺便听听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八卦)——这种晾衣服的事一般两个人做就足够;而两个人的时候,得到的信息量、有时候比很多人聚在一起还要多。   在这里,我的性格活泼开朗(大概),完全不闷骚,而且也并不摆谱(话说我一直不知道有什么谱是我能摆的),这些女仆小姐姐们自然乐意和我相处,把我当朋友——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知道了二少爷喜欢偷偷穿女装、三少爷游戏打太多,眼镜的度数不低于千度(告诉我这件事的女仆目的在何??),四少爷的同期女友一般是三个以上……   ——这些没什么屁用的消息:)   其实大部分有价值的,还是从南暮成那里观察得知;而这些年轻可爱的姑娘们,大部分都是从小签了契约来这里做工,年龄大的则很少在这里当值,能知道的事自然有限。   要不是之前泡上了管家,我已经能看到谢菲先生那张嘲弄的脸了!   被人拍了几下肩,我把手里的东西挂上去,语气懒散地回答:“好厉害好帅好棒好英俊好潇洒……”   “诶,不……”   “哦哦,知道了。”我清了清嗓子,“大少爷是,青年俊才,前途不可限量的天之骄子,还有……”我忘词儿了,抱着洗好的洁白床单,转过身,“哪个……来着。”   刚才的话题中心,南御星本人就站在我的身后。   独髻的小女仆比我还要害羞;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连薄薄的耳垂都红透了,声音支支吾吾,低不可闻,又撒娇般地推了我一把:“……都提醒你了,尤尤。”   “我就当你在夸奖我吧。”   黑发的温雅青年换了一身休闲的常服,他单手握拳,将其放到唇边轻咳了下,然后接过我手里的床单,“是要挂到那里吗?”   “………”我点点头,在他去晾挂的时候,小女仆对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抱着东西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啧啧,不就是当面夸两句嘛;这个心理素质,不行不行~   洗完的衣服剩的不多,我两下就整理好了,全部弄完的时候,我看到南御星站在旁边,回想到刚才的尴尬,有点奇怪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大少爷……您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说去见朋友了?   “来找你。”他简短地回答,又冲我笑了笑,“不欢迎么?”   我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呃……找我,有什么事?”我回道,“马上就要吃饭了……”   “那一起吧?”   他的沉黑深眸,比刚才在南小雪那里要明亮和璀璨多了;换下军服后,装扮休闲的他俏皮地同我眨了眨眼,初见君子如兰的印象一下子颠了个位置——不知为何,反倒是多了一分逍遥,“我订好了餐厅,小雪也不用你帮忙,你暂时出门一会也不要紧。来,”他伸出手,向我邀请:“那家的甜点很好吃哦。”   我:“……”总觉得怪怪的;但……居然知道我喜欢甜点!而且可以出门——那好的!刀山火海我也去了!   ……   ………   在对方的陪同下,我迷迷糊糊地和这边的管事打了招呼,就被他带出吃了一顿相当丰富的昂贵美食、看了最新上映的VR电影,还去他熟悉的俱乐部打了几盘桌球。   他全程都很温柔、耐心,表现得像相当绅士,直到月落山崖,我才总算明白他想做什么。   “西山的温泉很不错,”他向我介绍,“你去过吗?温泉水对女孩子很好,我让人之前就去准备了,走吧。”   ……   他深褐色的星眸酿着波澜之意,昏黄的路灯映射着其中的暗示;薄唇微弯,牵着我的那只手能清晰地摸到茧子。   我想泡温泉,而他想泡我。   嗯,明白了。   我想了想,觉得也可以,就跟着他到了那栋温泉小屋。   那是座日式的和风建筑,踏踏米新铺的房间还带着点木香,从外面看,显得小巧精致,房屋的背后就是几眼纯天然的温泉。   作为常客,其实……我对这里还是蛮熟悉的。   于是,我和南御星说自己要去换衣服,就预先去了待会要泡的地方;看着奶白色氤氲水雾,泡累休息用的躺椅,镀金的小狗头把手,洁白的大理石地面——顿了顿,我便不动声色地、往水里撒了点东西……   然后,我若无其事地哼着歌,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给他发了条【您先去吧】的信息。   ……   一个半钟头过去,我寻思差不多了,只带了毛巾和几颗温泉蛋,一个人光着脚推开帘幕——淡淡的水汽、硫磺的味道,外加——   一只淡灰中夹着白、闪着珍珠般亮色的狐狸咕噜噜地四爪朝天,漂浮在温泉池里;只有尖鼻头的轻微呼吸,才看得出它只是昏迷了过去。   果然不是本人。   我安稳地踩进了水池间,敲了颗熟蛋,吃点软软的蛋黄;然后手一伸,把面前失去意识的小动物捞进怀里——   不管别的;这么柔软的毛,让我先摸一把好了! 第40章   卫莫觉得, 今天本应该算是他的幸运日。   淡紫色的迷迭香已经过了花期, 清冽的苦味被路过行人的皮鞋碾碎, 又到了年复一年的高校模拟军演。一般初出茅庐、头剃得刺儿青的傻犊子新生会蹦跶得比圣希尔园林里的羚羊还高, 而老油条们的目标则单纯多了——学妹、学姐、外校参观的姑娘们、以及西装裤向来绷得不紧的女投资人。在这个黄金的季节, 平时严厉管束学子、像是被阉了的公鸡一样叨叨的圣希尔也会稍微放松, 对紧张巡赛前的狂欢校庆视若不见——谁都知道,小小的一炮, 就能令人忘却人间烦恼。   上周起, 卫莫就已经瞄准了目标;双马尾的漂亮姑娘,大一的新生,眨着秋水般的眸子, 笑起来比蜜桃还要水甜。出于世家公子的高傲,他一向很挑嘴, 总是磨磨唧唧、各方面看好才会下口;但从没人胆敢在他前面动手。仅有资格的, 不是各有目标心领神会、彼此有意错过的好哥们儿;就是他跟假人似的, 钟离南家的唯一继承人、他一直怀疑可能身体哪里有问题的室友。   同寝了两年,就算在对方隔壁睡觉, 他也没有一次看过他带人回来消遣的时候。头一年, 卫莫相当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 总是觉得南御星看自己的眼神有那么点不对劲,毕竟他是这么的英俊无匹;而第二年、第三年……要不是明白男人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他真想把家里的医师带来给他瞧瞧。   出于作为友人的善意, 他不想诋毁对方;但一个正当年龄、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即便每天忙得比陀螺还辛苦, 脑子里的东西也应该和他差不多——可直到第四年了,卫莫总算是有点热泪盈眶地在他身上闻到了点什么!   一直以来,南御星就像是个坐怀不乱的修士,白放着学生会的大好资源、对那些每天冲他眨眼微笑的漂亮姑娘也不当回事,这种行为是极其恶劣的。纵使他们需要保留点小小的秘密,但在圣希尔这样的精英贵族学校,知道幻兽和腺体的人自然不会很少,这其实还算是某种情趣;所以卫莫早就百分百地笃定,这家伙必然是个有苦难言的可怜人。   南家对后代出了名的严苛,也让他说不出什么鼓励自由、人工授精更利于环保的话;碍于他的面子,卫莫也从来不提这茬,只能在心里为这大好优秀青年因为压力太大、英年却不能……而叹息。   所以,可想而知,当他第七、还是第八次,在回来的南御星身上闻到那股新的夜莺味儿的时候,有多惊讶和激动了。   然而,当卫莫问清楚,原来是他妹妹病了,家里一直在给她换适合的新夜莺后……   那刻,他简直是无言以对。   南御星的妹妹从去年那次夜莺的意外后,就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了;卫莫也隐隐知道这件事儿,他明白对于自小就和夜莺一起长大的人来说,他们会对夜莺有多大的依赖性——除了定向的血清外,习惯了的味道、心理层面的依恋……尤其是天生幻兽人的劣势,很多大家族一生就生很多孩子,并不是闲来无事;而是因为那些孩子大部分不是死胎、胎里就带着一身病。难得有一个正常的,家族自然会欣喜若狂,集中所有的资源最优培养;就像是他们,生下来就被送到寄宿学校,为了维持基因的稳定,很少能见到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家人,有些成年后才能回去;而那些发生了各种各样不可预知病变的胎儿,就比较悲惨了,纵然有着超乎寻常的异能,这辈子大多也只能躲在家族的庇佑里才能存活。——更别提那些毫无能力,能活一年算一年的被牺牲者。   没错,他们就是被牺牲的人。   有时候,十个里面才能出一个好的,甚至全是病胎;大家族为了维护自己永远的权势和荣耀,不断地追求着最优秀的后代。可天生的幻兽人本就稀少,健康的则更少;不然这些家族,也不会在联盟各区里占据着无人能够动摇的地位。那些生下来就是被用来比较和放弃的后代,苟延残喘地存活于世,大多都是一身的病痛——就像南家,世人只看得见南御星的耀眼,但却不知道他妹妹南姝雪从出生起就双腿近乎残疾,连出门走路都要人扶着,毫无任何异能,每年冬天都要生一场大病。这也是卫莫对自己家里那些晚辈再可爱也没兴趣沾手的理由;他甚至怀疑,室友的妹妹,也是他压力太大的来源、是导致他不能……的原因之一。   可就算南御星十项全能,完美无缺,他也无法左右折磨人类的病痛;每当妹妹生病了,他有空就会回去看她。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看着连在难得校庆假日还要赶回家、得不到休息的好室友,对他抱着同情的卫莫决定陪他待两天,顺便借此甩掉新到手、但有点缠人的小蜜桃——女人一旦太认真就显得不可爱了。再漂亮的姑娘,也会顶着张可怕的晚.娘脸,愤声质问你手边挽着的新人是谁——他比较头痛于这个时刻。   可让卫莫为难的是,他不太喜欢亲自告知谁这世上的残酷规则,他不是那种为了别人让而自己不舒服的人。所以等回去的时候,他相信,小蜜桃自然会懂事,她会放弃。   这样就很好。   跟着南御星到了他古朴呆板、了无生趣、像是上个世纪的家;他刚一进门,就被那些山水壁画、石狮獠牙、包括穿得太严实的女仆给膈应得想转身走人。南御星让他自己随便逛逛,他去看妹妹,他就单手插着兜,无所事事地游走在这个无聊的大牢笼里——这里和他家其实也差不多,病怏怏的小辈、一年见不到几次的父母、成群的侍从,还有一堆又一堆的破事儿。   匆匆而去的南御星没多久便给他发了个信息,说本想过来找他,但二伯父又临时有事要和他说、让他稍等一会;卫莫听闻不能马上走人,有点郁闷,就在他闲得想去外面的旅游街,随便找个古代唐国打扮的风情美人,打发打发无聊的时候……   他忽然闻到了某个味道!   ……   ………   沿着那种温软而香甜、如山茶花盛开的气息,卫莫形容不来,看到她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刚会展翅的白鸽试探着或许深不可测的湖水边缘,然后一不小心跌入湖中,引起阵阵涟漪,发现它很浅,但羽毛已被沾湿;飞溅而起的水花,是星星落下来的碎屑,刺痛了他的心脏……   那是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女孩,她看上去很小,尤其是抱着那几件白色的布料,整个人像是要被周围隐隐刮起来的风卷走。   腔调爽朗,却是意外是听上去令人心头发热的黏糯鼻音;人,和她的气味,比周遭的风要令人狂热多了,乃至于让他莫名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刚才用过餐肴,卫莫却感到一种自心底而起的极度饥饿——胃和胆都要被烈火烧灭,刺激着他的脑部神经,他用了三秒思考接下来的举动,周密的计划浮现于脑海;却差点本能地就要去搭讪——幸好,多年以来的临危反应,让他及时地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的左脚!   几乎毫无迟疑,凭借特有的种族天赋;转眼,他就变成了南御星的模样。   他看得出这女孩警惕心很高,连微笑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诱导别人的味道;只有对面那个傻乎乎的小女仆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而她却一字不吐……   一切都很顺利,虽然这话说来有点惭愧,但好室友的脸真的挺好用的——大概就比他的差一点点。   尤其是,当平时,他在摆脱纠纷的时候,谁也不觉得圣希尔学生会主席在生活中会如何乱来——例如陷入莫名的情感纷争,有时,借此想要逃之夭夭的卫莫,还会被顺带主持公道;所以无论是脱困还是装无辜,南御星要比其他人看起来有理由多了。   ……   小夜莺的皮肤很白;而她的模样,像是不小心误闯入该隐盛宴的夏娃。   可惜在最好的年华、这朵白色的铃兰蔷薇,却被迫盛放在月光的阴影之中;卫莫和她聊天、说一些讨女生欢心的笑话,边猜测她的来历。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南御星那个不停换人、对夜莺都敢挑剔的妹妹会接受这个新的知更鸟了——她甚至连呼吸都带着芬芳!整个人娇小玲珑到他单只手就能抱住——分明脆弱而美丽,却只能把生命浪费在这个阴森古老的宅子里,陪一个总是病怏怏的、沉浸在过去的残疾少女度日,这毫无意义。   但卫莫知道自己最好先别着急,他已经闻到了若有若无、来自其他男人的荷尔蒙,半陈不新,而不是南家小姐的味道——这很难得,因为夜莺多半都是会和主人、或者主人的成员一起的……   不过想到南御星的身份,接下来的步骤也显得那么容易;就像女人永远摆脱不了花花公子对自己的诱惑一样,她们也很难摆脱掉完美的、王子殿下的魅力。   通过高速旋转的大脑,卫莫立刻制订了相关的策略和方法,他认为自己可以征服她,从身到心,而最方便迅速不伤感情的做法……   真可爱啊,他想;果然小动物都没有警惕心的嘛,还是说南大少爷的脸一如既往的好用——不仅在摆脱妹子的方面轻轻松松、顺便还能感受到对方热烈的憧憬崇拜,比他总是被看“负心人”的目光盯着要好多了;哄骗小夜莺离家,也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啧啧……明明今天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已。   卫莫在心里给好友道了声歉,为他钻空子利用好友弱点的行为——但寻找意中伴的事情就是这样,打击对手要快准狠;什么春樱夏花秋藤冬雪的首饰礼物,都没有实打实的完美王子性.功能障碍来的幻灭,他已经连下一个剧本都想好了——他要用自己的实力,先把好室友的形象彻底抹黑,来安抚失意的小夜莺!   不过在那之前,一点小便宜,比如一起泡个温泉,让他感受一下那香软可口的味道浸入水中,解解馋也不错。   直到……   卫莫从温泉池中,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就惊恐地发现:自己不仅处于脆弱的动物状态、赤.身.裸.体;柔软纤细的针毛被奶油色的泉水完全打湿、整只狐湿漉漉、水淋淋的,鼻腔里还有呛过水的感触;甚至——!他发誓他听到了闪光灯的响声!   穿着白色浴袍、长发梳成少女髻的小夜莺,正手拿着她的手机,对着他的那里拍照!   ………   “好小啊……原来狐狸是这个样子的诶。”   在一片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中,卫莫听到了如上的感慨——   于是,这只毛发湿漉漉的小狐狸,露出了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它深深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第41章   记得小的时候, 我总是会眼巴巴地盯着橱窗里的毛绒玩具, 因为对猫咪过敏,妈妈不让我碰任何带毛的东西——连冬天的羽绒服上面的帽子都要拆下来, 放到衣柜里落灰。   所以长大后, 我非常喜欢买各种毛茸茸的东西:手套要带毛边的、鞋子要有毛球球, 大衣也要有毛领子;当然,那些依旧都是人工的织品, 不然我还会继续过敏。   朋友说我想表达对有毛动物的爱也不该这么表达,觉得我相当脑残,而我依旧我行无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就完全沉迷于各种毛绒绒的天堂了!   ——坚持买布偶猫, 也是因它毛皮很长这点作参考更多。   可惜还没摸几天就开始了工作,而第一个接触到的幻兽人、却是冰冷的蛇类……   与祖赞家对比,南家简直就是人间极乐的伊甸园了——这里有好多好多毛茸茸、暖呼呼的狗狗!   当然,他们几乎都是些已经知道人能变成动物、被南家特意招进来的做工、那些变身之后是普通犬类的侍从……   但变成动物后,这些人全部都有耳朵和尾巴啊!   伊莱和夏希家的女仆小姐姐们, 经常为了把卫生打扫干净,变成老长的一条蛇后,就把尾巴尖套上一层抹布,然后往里面吸灰擦尘,尾巴甩得啪啪响。她们会服用保持人类意识的药剂,虽然不能说话, 但我不小心踩到谁的尾巴时, 那个带着谴责目光的蛇类特有冰凉兽瞳, 我至今还记忆犹新……毕竟是人类远古以来的天敌,那种恐惧感,真!心!深刻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让我以后每次都好好走路,不再敢玩手机……   但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说也不是经常能看到女仆特意变成狗狗工作,因为四只脚比两只或者没有要麻烦一些;但同样是出于人类的好奇心,自从发现女仆并不介意我好奇地问东东西后,我就开始试探每个人的犬类品种。   为了行事方便,我从枭的同事那里,拿了不少他们用异能制作的、所谓返祖药剂——它的作用,就类似于那天哈尼亜大佬带领他的制服军团(已经忘记名字)、对着在餐厅受难的人们喷洒的东西、于是强行让所有人变回了动物的姿态一样。   其实,诸如此类,针对荷尔蒙暴动啊、变异方便啊,等等的专门药剂有很多,也并不伤害健康——   举例来说:当正常人变成动物后,自然也只有动物本身的智商——除了幻兽人能保持原本的意识、和特殊的能力;普通人…普通人变成动物后,能做到不随地大小便……那智商就够出类拔萃了!   所以,服用使自己保持神志正常的药剂,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任务工作中,必备的返祖药剂,说是可以用来在关键的时候保护自己;不过因为工作做起来顺手,照顾小姑娘和探查消息都没什么危险度,一般来说,我只是拿它们来玩的_(:з)∠)_   为了满足探寻的好奇心,我就把自带的那些稀释了三十倍左右,经常放到我自己(划重点)随处可见的东西里——反正药效对我来说是没用的,我又变不了动物!   于是……谁偷喝了我的水——那就给我看一下你的耳朵和尾巴、谁偷吃了我的零食——尾巴、谁碰了我的书——尾巴……到目前为止,中招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我发现:她们对夜莺还真是挺好奇的,就像我对她们一样:我听什么音乐、看什么电视剧、读什么书,吃什么东西,这些可爱的姑娘和小伙子们都会好奇地一一尝试一下;连我出去玩个荡秋千,还没走就会见到有人好奇地上去摸摸,大概是想看看秋千会不会有变化——拜托,这怎么可能呢!   要真有那种能力,我干嘛要担心自己三十岁买不起房,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地辛勤工作——还不如全世界到处举办个人阿尼玛格斯展览会好了!   除了南姝雪身体太差,我担心这么玩会把她弄病,就特别注意过;至于其他人,我就完全没有专门回避了。而他们也只会当自己不小心碰到了药,从来没有想到我的身上;被看到了就一笑而过,还有人问我自己可不可爱。   至于我的回答——   可爱,当然是十分可爱的!!!   目前为止,我给盐白色的雪纳瑞揉过肚子、拍过几只小柯基的电臀、帮漂亮的贵宾犬剪过刘海、给哈士奇捡了很多次奇怪的电动玩具、还骑过一只大金毛……尤其是刚生下来、被带来照顾的小奶狗,它们大多是这里女仆的小孩子,一堆只有巴掌大的小狗是真的很有意思!而且非常的萌!   甚至有一次,连管家也中了招。我去他那里玩的时候,他喝了我的可乐,就变成了一只阿富汗猎犬;那个无辜的杏仁眼和柔顺的肉色长毛,真心让我笑的从床上滚了下去;尤其是他醒来后那副迷茫无措的可怜模样,让我想到那天要跑过来道歉、结果不知在想什么、故意打翻了茶杯泼我一身,结果自己却变成一只泰迪犬的四少爷南明河。   ——它只有我三分之一的小腿那么高,还不停地想扒人,扒不到就对着空气耸动,周围的女仆笑得嗓子都哑了。   所以,当发现这个南家的大少爷,才见面就莫名其妙有点太热情后……   我没怎么犹豫,就使用了老办法。   ———   他不是本人、居然还如此嚣张地在别人家里面把妹,这种骚操作……还是让我惊讶了一小会的。   南家的祖宅,泰半住着的都是下一代的小孩,所以门禁相当严格;目前为止,我就这么成功出去过一次,所以这应该不是什么上门骗人的人贩子——更有可能,对方还是南家的客人?   想到今天南御星匆忙离开的缘由,我心里大概就有了点谱。   ……   这只被水泡过、却仍然闪着珍珠色光泽的狐狸大概有我一只手臂那么大,模样像是北极狐,但耳朵没有那么圆,而是和阿富汗狐一样扁长,边沿还勾着黑色的线条;四肢短得像东沙狐狸,可身子又很长,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深色纹路。它的吻部长得非常标致,原本应该蓬松、这会湿透了的尾巴尖,却是银白色的。   我早就看过了这只小狐狸的公母,发现它是公的后,便有了些更有趣的想法;不过还要等它先醒过来再说。   不过,因为狐狸也是毛茸茸的,我之前没怎么接触过——包括它们的裆部;都不太接触。发现那里居然这么小的时候,我还特意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照了照……   原来真的好小啊!   我先是梳了会它的毛皮,又滑又软,像是长发公主的辫子。它的四肢均称,被打湿仍带着种精致的水润感,于是我提起它的一只小短腿,就着这个姿势和他自拍合照了几张照片,然后p了几下,存一张;在关键部分打了个马赛克,再存一张,就当作这次温泉的特别私人纪念好了!以及……   啊,醒了。   非常漂亮的淡紫色,像是盛开的紫罗兰花瓣,还带着淡淡的光和水痕,生无可恋地望着我……等一下!   “你哭了?”我背靠在温泉池里的大理石墙边,换了个更舒服的泡温泉姿势,双手托住面前的狐狸,看见他瞳色发亮,里面酝酿着流淌的水纹,四肢无精打采地垂着,“呃……真的哭了啊。”   “嗷呜~嗷呜呜呜!嗷呜~!!!”它哼唧哼唧地嚷着,泪珠子哒哒哒地下落,好像羞耻到了极点,下一秒就要去撞墙!   见我把自己举起来,它立刻挥舞着爪子,冲我抗议;发出狐狸出声时特有的那种吱吱嗤嗤声,尾巴夹到了臀缝里——我眼见它吸了吸鼻子,歪着头,“哟,醒啦?”   “嗷呜呜嗷呜呜嗷呜!!!!!”   “怎么了?”我疑惑地伸手,掐了一它尖尖的下巴,“愿赌服输,你要能迷晕我、给我拍.裸.照,我也绝对不会有异议。”我感慨地朝它双爪捂住的地方瞟了眼,“啧啧,真小;只有我的食指……一小半;好稀奇,我家的猫都要比这个大一点——它可是布偶哦,常痿大军的一员,你要多吃点……”   “嗷嗷嗷嗷嗷呜!嗷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动物,这个你要问你妈妈,问地球上的那颗至今还安然无恙的陨石,问我也没用啊;哦,你说自己为什么变成狐狸……当然是我事先专门往温泉水里洒了东西啊,不然你这会不是就要反过来对我上下其手了对不对!不可以,来别人家做客呢,最重要的是礼貌;虽然这也不是我家,不过骗我还是不好的。”   “嗷呜呜……嗷呜——!”   “我当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我又不是狐狸,我是夜莺;哦,这句我懂了,你是问‘那你为什么能回答我’对吧?——笨,我当然是在自说自话啦,难不成你还真在问那些无聊的问题?不趁着这个机会多骂骂我?……你傻哦。”   “………”   听到我的最后一句,它沉默了半天,然后突然不挣扎、也不动了;而是仿佛心如枯槁、万念俱灰的模样,还把自己小小的一只,平摊在我的胸前——那里被浴衣布包着,平到无法形容,亏它能找到地方。   我无语地低下头,看了它一眼;它的吻尖小幅度地挨着布料,神色茫然,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可怜呜咽,听上去像是失落在外星、无法回归的旅人。   但是……您位置找的还挺准确的;那是我的胸诶。   “别这样,不就是被我拍了几张这么…小的艳.照嘛。”我任由它心神俱灭了一会,把手里的那簇狐狸毛梳理好,才道:“你是南大少爷的朋友吧?”   它继续撅着屁股,半死不活地趴。   “既然是朋友,那你能帮我个很简单的忙么?”   “咕叽?”它的耳朵动了动。   “只要你答应,我就不计较你今晚把我骗到这里、想要上下其手的事情;照片也会删掉唷——我一般是习惯云保存的。删倒是简单,只要知道位置……”我挠了挠它的下巴,“怎么样?小东西?”   “嗷……?”   它抬起小脑袋,仿佛不太明白我为什么给它取这外号。   “小的意思是……”我抬抬下巴,目光意味深长:“那里很小嘛。”   ……   ………   “你说谁小啊?!”   我话音刚落,就感到身上兀地一沉!   一个快要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直直地压在了我的身上;他好听的声音里带着点气急败坏,沉重的呼吸和我的交织在一起;些许的吐息染湿了空气,这么近的距离……   ……我只能看到——那双波光潋滟的、紫罗兰色的眸子。   距离我非常、非常地接近。 第42章   刚才只有那么小只, 一只手就能托住;现在倒是重到快要压得我喘不过来气——反、反差萌?!   黑色短发和淡紫色瞳孔的搭配, 让他看起来很像是堕天使路西法、或者深渊之主——无论是深邃的轮廓、还是俊美的眉眼,都是典型的恶魔长相;但他被水湿透、以至紧密贴在肉.体上的军校制服, 又显出了一种禁欲的违和感。   正气和邪气并立……给我的大概就是这么种感觉吧。   他用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瞳瞪着我,但似乎家教不允许他大声斥责, 故而说出了第一句后, 他便垂下了头,没怎么用力就把我钉在了原地,微弯的颈部像是濒死的天鹅,上面还带着褪不下来的红潮, 而他呼出的热气不断地润湿着我的脸, 让我有点不适应地偏头,“喂喂……”   他拽住我的手,让我往下伸,“不许再说那个词, 你给我亲!自!摸摸看!……”   诶, 这么主动的嘛。   我如君所愿, 随随便便从里到外感受了一下;很长, 很粗,很健康, 还在跳……便收回手,煞有其事地点头, “不错, 刚才那么小, 但你变成人后还是很有料的啦。”   “……”闻言,他像是有些不敢置信——我居然不仅不脸红无措小鹿乱撞,居然还有心思和他调笑。   他看上去颇受打击地偏过头,“切”了声,然后抿起唇瓣,眼神危险地看向我,音线低沉,“你在耍我玩是不是。”   “对呀。”我就着这般暧昧的姿势,态度却非常自然地和他微笑,“帅哥,别告诉我你才发现?”   “……”他把那只湿漉漉的脑袋搭在我肩侧,挫败咬牙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果然是他家里的…会咬人的狗都不叫!行啊,就是看准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那你想好了吗?要不要照片?”   “……”   温泉水从奶白渐渐变成了奶黄色;干净而圆润的鹅卵石成心形铺设在水池底面,周围的假山被花藤茂树环绕,泉内被雕刻而成的石犬自张开的口中流淌着温热的水——虽然保持着会被放学回家的小学生看了害羞捂脸的姿势;但姿势是姿势,我们各自,却陷入了贤者的沉思。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悠悠地开口,似乎这样的动作让他心情舒畅:“答应你可以;但比起删掉,我倒是不介意你多拍几张……拍这里的特写,”他弯起一抹坏笑:“怎么样?”   “……”啧啧,果然,人类就是要比小动物变态!   “哈!”   我还没回答,就见他突然笑了起来;手肘微微一晃,把我的腕部撞得发疼——而正举着的手机,也随之无可奈何地掉进了温泉水里;他的紫瞳里闪着恶作剧的光,“傻了吧?”   “哈。”我变魔术般地、从另一侧又捞出来一枚手机,晃了晃,朝他露出善意的笑容,“那个是你的,我用你的指纹解过锁;两个都拍了呀,而且,我自己的手机上当然还有备份了。……是你傻还是我傻?”   他:“………”   又等了一会,他才闷闷地道:“哼!女人的花招就是多……”   “你现在捡起来还比较好修哦。”   他瞥了我一眼,然后立刻潜下水,把手机从池底捡了起来。   噗……说好的狐狸比较聪明呢。   出来的时候,他的头发上还沾着细碎的水珠;他不在意地甩了甩,然后随手将手机丢进池边的垃圾桶里。见我惊讶,他耸耸肩,“不能留下案底,我是偷偷拉着你进来的;被阿御发现就麻烦了,他能把我啰嗦死……”   哇喔……   不过短短两句,我就听出了♂情。   事已至此,我觉得和他混熟点也不错,于是将浴衣递过去了一条,他顺手接过,然后就在我面前相当随意地全部脱掉。   宽肩窄臀的男人露出了劲瘦健壮的胸肌、明显经常锻炼,看起来结实紧致的肌肉,还有那对漂亮的、上面印着紫色蝴蝶纹身的锁骨;肌肤带着小麦的色泽,往下看,则是完美的臀部形状和……他任由我打量,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像是在说,“随便看、感兴趣的话,你还可以再摸摸”;于是我又看了几眼,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变成狐狸的时候,你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干瘪的青蛙腿呢?”   我很认真地好奇着这件事啊。   然而,这话似乎却让他回忆起了刚刚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因为闻言,他便迅速地穿好浴袍,单手撑着池旁,朝我露出一个优雅的假笑,“好了,不绕圈子了;小家伙,说说看,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我举手:“那个,……在此之前,我觉得你直接叫我尤尤就行;互相都称呼‘小’好像有点猥.琐……?”   “喂!”他的假笑立刻崩塌了。   ……   ………   “原来是这样啊。”   自称名叫卫莫的青年,躺在蛋白石打造的旋转长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欧珀项链,语气懒散:“那我不干。”   “?!??”我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分明就很简单啊,对于你而言的话……”   “我不好那口。”他一跃而起,坐到我的旁边,撩起我的一缕半干的头发,眯着紫眸,脸上带着点轻慢的狡黠,“我喜欢的是像你这样的女孩子;香甜柔软,虽然性格有些……好吧,我就当野性难驯在你身上也是优点得了。所以!”他强调,“尊严是买不回节操的,3p实在太刺激了,要是另一个女孩子,我还姑且会考虑一下,但男的……我可是有阴影的!”   “等等等等等——!你给我等一下……!”   我按住他的嘴巴,反被他舔了口也来不及在意,“在你心里,我是得有多重口味啊?”我第一次和人说话时把音量提高这种高度,“……你有没有搞错,我哪句话说3、”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3,”我轻咳一声:“3   ……我只是让你变作我,然后去吸引一下管家的注意力;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3、”我还是说不了那个词,“……那东西。”   “欸?不是这个意思么?”   他动了动,又一次故意露出了流畅的人鱼线,“我以为你让我帮你去勾.引他,然后我们三个一起玩……”   “恶……”我被他未尽的意思膈应到了,“你们这些男人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真是够了!还有,请把衣服穿好,不要感冒了,这里温度有点低。——那就这样说好了哦?”   “就是普通的约会嘛……啧。”他摸了摸下巴,脸上被我丢过去一块干净的浴巾,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那家伙既然让你腻了,早点踢掉换人不少更好。”   像是松了口气,他又懒洋洋地躺回他的石椅之上,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哈欠,“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士的要求,我怎么会随意拒绝呢~”   所以不可爱就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吧。   “请不要做多余的事。”我端起杯子,舔了口奶香味很重的椰汁,和他一样、眯着眼打着哈欠,谁让这玩意总是会传染,“照我说的做就好;时间、地点、方法……届时我都会和你联系的,就当是替班……”   “古怪的要求。”他支着头,从口袋里摸了摸,点了根雪茄,熟悉的味道飘散在室内——非常像是夏希经常抽的那种。   “说起来,”我有点好奇;“像你们这样的幻兽人,就算用幻术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但……既然是动物,嗅觉应该非常灵敏的吧?——不同的味道,对你们来说,不该是个很大的问题吗?”   “并不啊。”他摩挲着手里的欧珀,沉浸在烟雾缭绕的世界里,整个人比起狐狸,反而更像是只刚猎食后的花豹,“普通的人类大多是没有什么味道的,淡的比开水还要劣质;而幻兽人也差不多,大多时候,只有敏感的时期才会有些许变化,比如快死了。”他挑了挑眉,“然而即便是那样;一点香蜂草药剂就能盖住。除了夜莺,”他眉梢带着些许风流的味道,故意压低声线:“……你现在仍然可以改主意哦,我随时欢迎;时间还早。”   我托着腮,不理会他的半身人鱼线的诱惑,自问自答地托腮思索:“所以,夜莺的三个时期,都有着很重的味道……沈珂医生才觉得很臭……就像是白开水和可乐,后者当然刺激性更强——这个意思?”   “你很好闻哦,尤尤……”他搭在我的椅座旁,用手指勾走了我唇角的一滴椰汁,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掉,“夜莺反而变成调味品呢…就算你对我做了这么失礼的事情,我还是想把你一口吃掉……”   呵,又没有逼你,不要说的这么直男癌;大家明明是各凭本事的好吧。   我嗯哼了一声,思维继续走空;他的话给了我一些灵感和启示,让我突然意识到一些被自己之前忽视掉的东西;于是我不理会他的骚话,而是吸着果汁,敷衍地“嗯、哦,或许吧……”,直到窗外的星光代替了室内的灯火,我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就坐起身子,在已经干透的浴袍外面穿了件外套,就准备离开。   “……然后阿御那家伙就说……嗯?你要走了么。”卫莫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和我讲他们在军校的一些趣事,让我对南大少爷的另一面还挺意外的;见我要走了,他也跟着站来起来,雪白蓬松的大尾巴不知何时缠住了我的腰,他揽住我,轻声,“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好那一口,谢谢。”我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尾巴,上面带着温热的柔软、和超一流的手感,这才是真正让人依依不舍的地方,“……尾巴,再借我玩一下……”   “好啊。”他舒展着眉眼,尾巴从一条变成了两条,“有很多……你不用着急……” 第43章   狐狸还是要比兔子可爱一些, 因为它尾巴更多。   在回去的路上,我这么想着。   走到小洋楼的附近, 我看见几个绕着大门入口处转圈圈, 却不进去的女仆;拍了拍其中一个——为了任务进行顺利, 少点真心实意的情感纠缠, 我从来不去刻意记她们的名字, 全靠当天人家带不带铭牌提示;在心里, 我从来是用特征,比如双马尾、玫瑰发卡和大麦茶(泡得挺好喝)这样子来记人。而眼下正站在我面前的,就是经常给大小姐送药的……酒窝女仆, 因为她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我瞟了眼她胸口的牌子,颇为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呢, 玛莲娜?”   “噢!尤尤回来了,太好了!”玛莲娜露出了那两个可爱的酒窝, “帮个忙, 帮我送一下这个好不好~”   其他人则依旧趴在门外踮着脚看,我指指她们,“可以啊,但这是……”什么意思?   “嘘——大少爷在里面!”   “和小姐正说话呢,好像是四少爷的事……”   “是礼物的事吧?我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了~”   “茉莉, 你小声点!我要听不清了!”   我:“……”   “我不好意思进去。”玛莲娜把那盏中药塞进我的手里, 搓了搓自己红扑扑的脸蛋, “每次看到大少爷都很紧张, 总会做错事……而且大小姐很不喜欢我们这个时候去打扰她,但药不喝会凉……而且药性就没有第一次好了;尤尤帮帮我吧,反正你也要进去的。”   我接过药,特意检查了一下它的密封性——没什么问题,毕竟我可不想摊上事,就冲她点了点头,“不好好正视恐男症的问题,以后很难找对象哦。”   “你讨厌啦!”她羞涩地捶了我一拳,还挺疼;“才不是恐男症……算了,和你说也没意义,……总之快点进去进去。”   我被她推到玄关,而她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就跑掉了;进门后,我换好了鞋子,发现他们就在客厅,大小姐正抱着双膝,手里捏着遥控器,给电视换台。   她偷懒没穿袜子,雪白的脚踝裸.露了出来,唇瓣的颜色淡如枝头处绽的樱花,嘴里正在说着些什么;而南大少爷则半撑着头,比白天见到的模样看起来要闲适一些。他的视线既没有如旁边的少女般,焦距在电视机上,也没有玩手机,而是像在小憩,侧颜看起来绰约而清贵。   啧啧,和卫莫完全不同的高冷温柔系;果然不是一个人啊。   我无声地放下药,刚想说什么,听到动静转头的南姝雪见到我,就欣喜地笑了起来。   “尤尤,回来了。”她柔软地冲我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药上后,很轻地叹了口气,却主动地拆开,尔后,她低着头问我:“又去哪里玩了?”   “随便走走。”   我顺着她的动作,很乖巧地坐到她的旁边,她将头枕到我的膝盖之间,左手举起药晃了几下,“谢谢。那好吧,喜欢去哪里都随你……”   她的声音总是轻而慢,就像在念莎士比亚的情诗,让人听着就很舒服,想要睡觉;我替她扎开药瓶,将吸管摆好,抬高她的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嗯,可以的话,明天我想再去管家那里玩。”   “南暮成?”   青年抬眸,望向我们这里;他穿着简单的纯色衬衣,上面还绣了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狗。   听到我们的对话,他显得有些疑惑,“是那位新管家?”   “是呀。”南姝雪很少会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淡淡的,可这会,她的表情却相当生动:“哥哥的信息也太阻塞了吧。都换了好几个月了,张叔家里临时有事、所以推荐了他……唉,哥哥肯定满脑子又是那些模拟装甲的图纸……”   弄明白自己的疑问后,青年轻轻颌首,就不再对此发表意见了;他用苍白而修长的手指翻着手里的厚书,那像是本和现代武器相关的书籍,古老质朴的外壳,细密的小字显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对一旁少女的打趣,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我看着南姝雪面色平静地几口喝光了苦涩的药汁;每次远远闻到这味,我都要捏鼻子,所以我觉得她比勾践还要勇敢,在心里给她又鼓了次掌,帮她把被冷汗湿透的刘海拨正,体虚的人很容易出汗;见她自己安静地擦了起来,就准备起身去扔盒子——这玩意留在客厅真的是人间毒气……!   “对了,尤尤,你看,这是个哥哥送我的礼物!”南姝雪突然拽住我的衣角,偏着头,对我晃了下她手里的蔷薇花发饰,她微笑的模样苍白而文静,“你帮我戴上好吗?哥哥说会很好看的……”   噗……   完全一样的造型,只是换了个花种。   旁边握着书的青年见我轻笑,微咳了声,一副仍然全神贯注于书本的模样,但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摩挲了一下书页;我想到卫莫说自己的室友完全不会选礼物、每回都是大学城旅游宰客礼品店挑的……忍住噗笑的冲动,动作温和地帮她别好,“行啦,那我去隔厅,晚上见。”   南小雪同学可是相当喜欢她哥哥的;有时候在晚上,我们准备睡觉的时候,她都会抱着被子,把头顶的罩灯关掉、天花板一分为二,露出满天的繁星;她凝视着,然后就问我哥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所以我决定这两天经常朝外跑,不打扰他们美好的相处时间。   戴好后,她冲我有些调皮地眨眨眼,然后就着沙发,挪了两步,头歪在青年的身上;靠在他的身上,开始安静地看着他读书……   而我打算趁着时间还早,给自己煎几个温泉蛋吃。   今天带过去的全被小狐狸吃光了——虽然知道那是人类,而且是只风流的人类;但……一碰到他柔软的毛皮、湿润的鼻尖、软乎乎又带着热度的尾巴,还有低沉而甜蜜的叫声,我就忍不住把自己带的所有零食都投喂给了他;自己则除了几口椰汁和饮料外什么都没吃。   跟你们说,毛茸茸……真的是有毒的!   它的身上不仅没有狐狸常带的腥臭,闻上去反而有着淡淡的香味,连肉爪都那么可爱,舔起人来痒痒的;长得又超级漂亮,啊……最好不要再想了,我在平底锅旁打了颗蛋,怀念着毛茸茸尾巴的手感。要不是它最后太过分、把某条尾巴伸到不该伸的地方,晚上真想窝在它软软的肚皮上睡一觉呢……   “要糊了。”   听到耳边传来的忽然提醒,我一激灵,转过头,见南大少爷正站在橱柜边。   ——兄妹的亲情互动呢?   见我发呆,他好心地替我将蛋面翻了个个头,然后接过我手里的餐具:“我来吧。”   我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最后上盘的煎蛋都是完美的圆形;想了半天,“大小姐?”   “她睡着了。”   “我猜也是。”我双手托腮,还在回想小狐狸,见他把盘子放到我面前,几颗形状完整的煎蛋呈等边三角形排列,而他拉开长餐桌的椅子,也坐了下来,“尝尝看吧。”   “……谢谢你。”我对他笑了笑,饥饿的肚子催促着我不客气地用叉子叉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嗯,咸度适当,中心味道香软,而边缘焦焦的,“大少爷感觉什么都会呢。”   我吞下嘴里的食物,十分真诚地夸奖他。   “……谢谢夸奖,不过,我就很不会挑给女孩子的礼物。”他像是思及我刚才的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叫南御星就好。”   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带着白色的手套,这会取下来后,修长的手指无论是翻书、还是轻点着茶杯的外沿,都让人觉得多了一份额外的魅力;尤其是那种世家公子的淡然——   啧啧,其实卫莫模仿得挺像的呢。   我支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对于他的谦虚不以为意,“樱花很好看!这是我今年收到最棒的礼物(除了我送给自己的猫);您不用这么说~”   不过我的那份还是先收起来好了——女孩子……其实还是有点忌讳被人送一样的礼物;这点倒是挺重要的……   “因为每次都不知道该送些什么,这回索性就挑了一样的,结果还是考虑得不够周到。”他托着腮,听到我的话后,颇有些失笑地摇头,静静地看着我吃完最后一块煎蛋,“小雪总是说什么都好……尤尤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吗?”   他一本正经地提问,肃着肩,带着些鼻音的男中音有些莫名的可爱,但唇线却透露着些微性感;这样一个充满了矛盾、但又两者都很有魅力的人物……让人忍不住想要逗一下;于是我微笑地道:“我喜欢……小狗。”   “……”   他微微歪头,神情有些不解,“绒毛玩具吗?”   “不,”我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学着他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夜莺嘛,只有人类的形态——从来没办法变成任何动物,所以我非常喜欢软乎乎、又带着体温的……最喜欢的就是狗狗了!可这些天来到这里……”我垂下头,声音突兀地低落起来,“没人愿意让我抱一抱……只有把我买回来的南管家才乐意让我摸摸他的背,所以我才总去找他玩……以前,我明明有很多很多的小狗的。”   “大家都不喜欢我吗?只是装着喜欢、其实都在忍耐?”我忍住心里的喷笑,抬起头,神色迷茫地感慨,像是在雨中迷路、不知所措的人类幼崽,“如果能有一个人——就……一下下、让我摸摸它的肉垫,就一下下就好!”   南御星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他愣了会,才颇有些迟疑地道:“小雪……”   “我担忧药剂会影响到大小姐的健康,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个愿望。”   “那照顾你的人呢……?”   “唉,”我摆摆头,“他们人都很好,但从来不带我一起玩,但好像很不愿意我太接近的样子(才怪)——是见过来来去去的夜莺太多、不愿意投入真感情了吧?……所以我连温泉,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泡呢。”自己泡最爽了。   “大小姐也总是生病,太寂寞啦,我。”我哀哀地叹了口气,一副总把心思倾诉给别人听的模样。   “………”   过了好一会,南御星见我依然垂着脸,像是非常失落的模样,只有轻声安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这些,嗯……情况;如果你很喜欢小狗的话,我下次回来可以给你买一只——最近联赛开始了,今年的举办地点在钟离区、我很快就会再回来……”   “小姐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我长叹了口气,“上回我网购了一只小老鼠,”这当然是骗人的,但女孩子对这种生物的反应都差不多,“她失声尖叫了好久,让我快点把它丢掉——吓我一跳,就只能把它送人了……”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沮丧,“……其实我也知道,在这里生活的话,迎合主人的喜好是最重要的;可我真的好怀念以前被很多毛茸茸的小狗围绕的感觉……哪怕只是一瞬间……”   南御星皱着眉,听我说完后,他蔷薇色的唇轻轻动了动,气质仍然沉稳,但神情却明显地陷入了莫名的沉思。   我咽下那份悠然,眨巴着眼,不去看他,偷瞄的目光却显得期待。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要是……”   我立马坐正,继续长吁短叹,直到他有些斟酌、像是不忍心,便带着点真心实意地开口道:“其实……我倒是可以……让你摸一下;但就是你不……”   “当然不介意了!”我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他的面前,望进他淡褐色的眸子,那里面充斥着淡淡的紧张和矜持,“真的可以吗?!”   哇,我只是说说而已;这个人也太善良了吧?   ……   “那——闭上眼睛。”他突然伸手,轻拂我的额发,然后盖在我的眼前,“闭上……” 第44章   我悄悄地半睁开一只眼, 听他说着“你不要看啊”,就将裂缝又撑大了些,嘴里说着不看不看不看, 却清晰地、从半眯半闭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团白毛。   见那团白毛即将转身,我立刻合上眼睛!   没一会, 我就感觉到:左手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碰到了。   ——它散发出些微热乎乎的吐息, 我的手被像是鼻头的东西一顶,就摸到一手光滑水油的皮毛;又软又轻, 蓬松而温暖,令人手感相当的好。   天哪, 又是一只毛茸茸的可爱狗狗!   我被它带着, 用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像是长齿梳一样, 从下巴到头顶, 但每当我想睁开眼睛看看的时候,就被对方轻微地“呜~”一声警告;只能闭着眼睛撸毛。   唉嘿嘿……   一种奇妙的预感袭来, 我嘴角露出很轻的笑意,但面上仍是老老实实地抚摸——因为被牵引,我不知道它的体型、大小和品种,只能徘徊在那两片柔软的圆耳朵和毛茸茸的头部;直到十分钟过去, 对方抖了抖身上的毛, 微微避开我的手, 像是在说“差不多了吧?”, 我不慌不忙,先是配合地移开双手……   然后趁其不备,突然将脸埋在它的肚子里!   它立刻僵硬住了。   “真暖和啊……”我用脸蛋轻轻蹭着它软乎乎、又带着淡淡皂香味道的肚皮上——不是太大,可能是中型犬吗?通过白天的印象,我还以为他会是阿拉斯加或者金毛那类肌肉发达结实的大型犬,但中只的也很可爱!   我挠了挠它的下巴,听见它发出极其微弱的反对声,就又挠了一下,感觉它抖了抖毛,我道:“您的犬型非常棒!我从来就没有摸过这么细腻又顺滑的毛呢~就像在摸最柔顺的丝绸一样,但质感比它要美好多了!”   “……”听到我的话,它很轻地冲我呼了口气,然后在我的脸上嗅了嗅,又一语不发了。   很好,有戏!   我抱着它的肚子,想着平日看的那些、是怎么拉近和犬类距离的影像,和之前各种被人跪求撸毛的经历,用着自己最高级的手法,一点一点地让它放下戒心,直到它被我抚摸得快要睁不开眼,摸到眼睛的地方,薄薄的一层眼皮像是努力撑开,发出极低的轻柔嗷呜声,我才试着开口:“我能看一下吗?……我觉得您肯定是我见过最英俊帅气的犬类!真想看看您那身光滑水亮的毛皮,连摸上去都像是羽毛一样轻细……要是哪天我就走了,错过了这次的机会,这该多令人遗憾啊……”   我换着花样,一直夸;手上的动作不停,从背脊、耳根,下颚……甚至揉了揉它的腹部——   总算,在我很有耐心地试探到第七、八遍时,它总算发出了不太情愿、又不想让我失望的应允声!   有戏!   听到这个回答,我立即睁开眼,然后……   噗——!!!   一只浑身奶白色,长得尤其像是雪球一样的精致毛团比熊,用那双清澈剔透的黑褐色眸子紧张地盯着我看;小小的粉色舌头微张、半圆的耳朵抖了下,白色的毛皮和黑色的小肉垫支着我的膝盖;它软乎乎、又小又萌,正着头,目光充满了就义的味道。   见我回望,它就试着迈出小爪子,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我一下,模样相当羞涩,然后便马上收回。   我愣了不到半秒,随即就立刻抱住它,用下巴不断地蹭它的头部,抱着它微微颤抖着。   “呜嗷?”它歪了歪头,不解地用鼻音表示对我颤抖的不理解。   “没什么,我只是太激动、又太高兴了~~”   我用这辈子最强的忍耐力,强忍笑意,拼命忍——还以为就算不是大型凶猛犬只,好歹也是中型的……结果……   这么小只,居然这么小只;真的很可爱啊哈哈哈哈哈!!!   ———   抱过了南家的最后一只我想摸摸看的狗狗,我感觉自己已经圆满了。   那之后,大概有一个多月,日子就像流水一般,每日念诗、弹琴、读故事,通过不同的方式收集信息,偶尔推大小姐出去散散心,顺便再被谁无关痛痒地骚扰,然后义正言辞自己只搞百合(其实也没有)。   直到凛冬的季节彻底到来,经常给我发很多信息的卫莫说今年的高校军事模拟巡赛要在钟离区举行;他显得相当高兴,报名后,就告诉我他会经常和南御星一起回来,欢迎我随时找他去玩(姑且理解为玩他的尾巴吧)。   而我的确需要他来南家帮我的忙,上次已经说好,至于一直想要到的仓库钥匙,经过我这段时间的不断努力——总算拿到了复刻,只需找个时间支开看管人,我就能去那里一探究竟。   通过相关的资料分析,我发现西厢和东厢所在的仓库很有可能放着每次拍卖和收货的货源;而据我观察,时常去那里的人,除了经常需要取物的各家侍从,比如南姝雪一天也少不了的续命药品、这一大家的生活物资、甚至那几个小少爷也喜欢去那遛弯,因为他们的贵重物和大件物大多被放置在那里,由专人保管。   南暮成是管家,所有他不仅有钥匙、也有名单。我花了一段时间,从他的电脑资料库里找到了主要的分区名列,接下来只需对比一下各房的人平时所取所用,还有放物的频率,就能锁定和划出嫌疑最大的人。   这事我做的极其枯燥,而且相当需要技巧;还好南暮成新接受管家的职位,很多东西也是前任所留,他接手后一直都在整理,也使得事情变得简单了一些;而南姝雪很信任我,除了不让我去帮她做那些辛苦操劳的事情,像是跑到大老远就为了拿药,其余都随我的喜好;她在南家有着很高的权限,用来破译各类隐私,再方便不过了。   我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所以从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或者和家族辛秘有关的事情。   事实上,我觉得南家的家风很正,从侍者到主人,大部分都是品行不错的存在;除了一两个还在青春波动期,性格不稳定外加调皮捣蛋爱惹祸之外,其他人都挺好的。估计这次也只是倒霉中枪而已,故而,拿到想要的之后,我就没再多打扰。   霜月已至,整个南家大宅银装素裹,小洋楼却还是一片春温暖意——因为南姝雪怕冷又怕热,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连一片雪花也没有落在外罩的玻璃窗上。   她虽然还是病怏怏的,但看见兄长回来后,每天就变得开心了一些;眉目间的疲倦也少了很多,总是缠着南御星一起玩,让他给自己念书,所以无形中,我又多了很多查物的机会。   从南厢开始,我一处一处地搜找,支开南暮成的方法很简单,卫莫是个不错的帮手。他装的我本人,大概比我还要有女人味一些;因为有次管家看到我后,他居然脸红了……脸红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懒得细究,但卫莫却觉得这种事挺好玩的,做的还挺开心;虽然我不愿意让他告诉南御星我们认识,但有次听兄妹间闲聊的时候,他随口提了一句朋友在学校的一些……事迹。   比方说,把妹无往不利,最高的一次记录是脚踏九条船,然后翻船的故事。   这样来看,卫莫对女人和男人都很有一套,做这个完全不亏呢。   反正,姑且……就当他们很有缘吧!   自南御星经常回来后,我也时不时就能看到他。   作为比赛的种子选手,他需要练习;而作为东道主,他又要安排比赛的相关事宜——但即便如此,他整个人还是显得游刃有余,面上丝毫不见疲劳辛苦,依旧沉稳如昔,张弛有度。而在上回摸过他的犬型后,我已经过了瘾,他害羞了一阵,却像是对此事多了些莫名的热心;偶尔看到我的时候,迟疑片刻,就会偏着头,轻声问我要不要……   白送上门的撸毛,我当然每次都会开心地点头,然后他就趴在我的腿上,和他妹妹一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由着我给他梳毛,做得好了就舔舔我的脸,以示嘉奖——我倒是无所谓啦,就是觉得……他现在毛皮这么油亮水滑,里面肯定有我的一份功劳!   冬日的暖阳,正午的时候其实还挺舒服的;不温不烫地照在人的身上,就像是被谁从背后轻轻抱住。人类之间互相取暖时的体温,比任何电子产品都要令人感到温柔;而在这种时刻,我就很喜欢拿把椅子,坐在一楼的大厅,把天窗打开,边晒太阳边看漫画书,顺便喝点暖胃的姜茶,这样最舒适不多了。可惜南小雪中午必须午休,不睡会死人,于是房门和窗帘拉得紧紧的,就像她晚上超过八点后,眼皮就会沉得厉害;故而这样美好的时光,也只有我独自享受了。   听到开门的声响,我没有回头,女仆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段过来,因为她们知道大小姐要睡觉,不需要值班;所以应该是难得在中午回来一次的南大少爷——哪怕假期,他向来都是晚上才会出现,第二天又早早地离开,称得上是披星戴月,但他依旧很有精神。   不过也对,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这个年龄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我的漫画书被人从背后抽走,对方翻了两页,又还给我:“《人间昆虫记》?”   他坐在我的椅子旁边,眉眼清朗,目光平和又有些好奇:“是和昆虫类有关的故事?”   “呃……”我合上书,不好意思告诉他里面的女主角某种程度来说的确是这样,“差不多吧,不过目前为止,”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还没见过能变成昆虫的人类呢?大部分都是猫科和犬科,可能是我见识浅薄吧……”   “也不必然。”他对我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态度闲适,“因为返祖的差别,远到昆虫纲科的形式确实并不多见;不过昆虫类也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你知道女王蜂吗?”   不要考我生物,我生物很烂的……   我摇了摇头,“文学和影视作品里经常见到,好像是拥有绝对的决定权、可以号召全族当自己的奴隶之类的;怎么了?”   “如果尤尤想要看到虫族的话,可以找一找最近五十年内的女王蜂幼虫——大部分昆虫科都会聚集在她的身边,”他说着,坐到了钢琴的旁边,“每当督查局寻找到后,都会将其严格控制起来。近十年还没找到新的王女,但如果能找到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这样就能看到那样的人了;其实昆虫类的幻兽人相当有趣。”   “白蚁一族喜欢进食高价的檀木、沉木和梨花木,所以市场上做家具的企业,大部分都被他们所垄断了;去工厂参观见学的时候,我经常见到那里的工人若无其事地就从案板上捏起一块放进嘴里。蜜蜂的话,你知道钟离区最有名的百老汇是谁开的吗?”   我摇摇头。   “蜜蜂一族很会跳舞;圆舞、轻舞、绕舞和镰舞,他们的身体柔软,所以对表演很拿手;大部分需要唱跳的百老汇演员,都是出自他们的演员呢。”   他说着,手放到了琴键上,随意地点了几个音,“这些都很有趣,尤尤,你可以慢慢了解……对了,小雪昨天说晚上想听我弹琴,很久不弹,有些生疏了;你来陪我练习一会好吗?” 第45章   流畅的音符没有出现,南御星悬指于黑白键上, 随手弹了一小段断断续续的《小星星变奏曲》, 然后略显迟疑地停住手, 转过身对我笑道:“我果然都忘完了, 你来示范一下吧。”   我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漫画书,很快走过去。   按照南御星的要求, 我随便弹了一段《狂想曲》的经典节选,最后双手张开, 和昂贵的手工打磨三角琴来了次友好的近距离接触;将手平放在一行琴键上面,听它发出清脆的鸣叫,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虽然活泼点的也很可爱,比如《胡桃夹子》之类……但大小姐——她更喜欢《小夜曲》、《奏鸣曲》这种偏阴凉的风格呢。”   “是这样么?”南御星撑着下巴, 若有所思地望着钢琴, 随即伸出右手, 照着我刚才弹的那段,将其从戏剧性极强的乐曲变成了一首柔美优雅的旋律,曲风在不同的人手里完全变了个调, 而这样的节奏也很符合他的性格。“我记得她从前最喜欢……”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轻叹了口气,问我:“你平时都给她弹些什么?能给我做个示范吗?”   我的脑海里一瞬间掠过姬神、弗朗西斯莱、贾鹏芳这种北风吹到凄凉的类型,或者诡异的哥特音乐……但想到南小雪的情况, 我又觉得, 就让这份属于她的这份独特、交由他们兄妹独自探索吧。   照着他的要求, 我弹了一首轻柔的德国古谣——改编版不是很难,少了和弦让其显得更像首童谣;可当南御星照着旋律重复了一遍后,他却突然偏过头:“这应该是一首歌谣。”   猜对了。   这是我大学选修小语种学的德语歌,不太难,《Es Ist Ein Schnee Gefallen》几乎家喻户晓,听了五年,德语系同学据说个个都会;歌名译过来,是《落雪时分》的意思。   它讲的是某个德国的民谣故事:未婚先孕的少女、被家族驱逐后无枝可依,期待着爱人的出现,却被抛弃;最后她静静地死在了寒冬凛雪的森林之中。   我点着琴键,像是平时给他的妹妹演奏一样,给他轻唱了几句,在这个世界已经无人知晓的古老民谣:   当那雪落下时,   时间不再停留。   涌向我的雪球让我深陷积雪之中,   家无梁楣,   旧舍难掩凄凉。   ……   哦亲爱的,请怜惜我吧。   我已选择了,   一个挚爱的男人。   他让我遗失爱与忠贞,   这歌儿,   也只为那苦苦的思念而唱。   另一个人已取代了我,   孤单至极,我无奈只得离去。   ………   他托着腮,静静地听着,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就不再弹奏;他凝神,微微阖上眼,不做声地沉思了一会,才睁开眼:“应该是个很悲伤的故事吧。”   我点头,单手支腮,随口和他讲述了一遍,然后又用这里的语言说了歌谣的含义,再翻译过来就少了点味道;他的神色中有些淡淡的笑意,“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这种伤感的爱情故事……”   不是我喜欢,是南小雪很喜欢。   她相当爱听这首歌,总让我唱给她听,但我从没和她说过这首曲子的意思——她活得已经太忧郁了,歌谣本身够美好就行,再提具体的涵义就太虐心了诶。   聊了会天后,我发现南御星懂的也不少。   虽然是军校生,但意外的是,他在艺术造诣上也相当不错——毕竟是自精英教育成长的孩子,这些人从小到大应该是什么都要学习的。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举一反三也很开挂——比我这个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天天在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上下功夫的人好多了;我能听的出来,人家都是扎实稳健一步步练习起来的。   没有取巧,就是纯熟到精湛,毫无赘余的部分。   唉……对比起我这个练两分钟就走神的渣渣……算了算了,还是咸鱼更让人快乐!   我陪着他找了几首临界于两边之间的曲子,然后又趁着午后的阳光正好,给他梳了毛;见他离开后,我上楼看了看正陷于沉眠的南小雪。   女仆昨天又为她换了一套柔软的棉被,这让她看起来像是睡在雪白的云团之中,苍白的面孔,若有似无的呼吸……   我关上门,拿好钥匙,准备去最后一个仓库查阅看看。   经过这些天的翻找,一些行迹隐蔽的事情也变得清晰起来;在最近的小半年里,那位四少爷南明河一直在暗地进行小笔的买卖,他从家里和外面收集和购买了很多奇怪的物件,然后交由外人处理;所以我在上一次就将这些信息传递了回去,那个寄生虫……应该就是他没错。   算算时间,在南家我也待不了多久了。   记录好最后一个,也只是拉个保险栓而已。   路遇轮班女仆的时候,她说自己有点事,一时半会抽不出空,让我帮她拿回药;我正好顺道,就无不可地答应了。   先去取了药,我走到北厢的仓库,确定没什么人在后,就开始登记货物——这里面的某些物品,最后可能都会作为交易赃物的取证,虽然繁琐,还是做完更好。我从E区查到了K区,带着那几包药材,拍照、和枭发给我的名单作对比。   查着查着,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想起那条长长的尾巴,我笑了下,拿起那个瓷瓶装好的密封罐,来回翻弄打量——这是夏希经常要服用药物,听他的家庭医生西泽尔说,长鳞片的幻兽人必须常备这种粉状的滑粉,可以内服也能够外用,目的是为了维持在陆上干燥少水汽的气候,保护鳞片不轻易脱落。   很娇贵吧,还是猫猫比较好养;只要注意吐球就行了!   当然,晒干的稀有火蜥蜴为主要原料,造价自然是相当昂贵的;一般的有鳞幻兽人也只能通过经常泡水、或者注射抑制剂来保证健康的体态。这种东西,是只有在特殊的渠道才能买到的昂贵药材。   话虽是如此,但少爷做派、见惯了好物的夏希自然是不会多珍惜,他不太喜欢吃这个,总是让我给他拍痱子粉一样拍好,弄得满床单都是,说是很苦——这样做其实非常浪费,因为外用比内服要耗费五倍左右的药品。有时候,他还会故意把这个东西放一点在伊莱的水杯里,看着他被苦到吐舌头,然后哈哈哈地拍着尾巴指着他大笑,继而就是兄弟混战。   我拿起那罐滑粉,轻轻嗅了嗅,闻到熟悉的味道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安心;就又把它放了回去。   虽然那两个家伙挺熊的,但不知为何,我还是觉得他们有些可爱……毕竟骑蛇还挺好玩的。   不过以后大概也见不到面了吧。   将最后一个记录好后,我拿起大小姐的那几包药,关掉仓库的门,替换好新的监控内容,想着这个点的话,她也该醒了,待会……   等一下!   ………   我猛然抬头,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皱起眉头,我随便找了个长椅坐着,飞快地打开用精美纸袋包裹好的药材,其中有一包是莹黄色的珍珠状颗粒,女仆偶尔笑着和我抱怨每次煮药之前还要磨成粉,特别麻烦……   ——干燥的、尤其相似的。   我捻一些,放在鼻前闻了片刻……   是和夏希的滑粉一模一样的味道!   ——只是被其他药物熏染,多了许些混杂的气味,所以我之前闻到南姝雪的药,只觉得苦,从未察觉到它们的相近之处。   怎么回事,她不是身体不好,所以时常会吃些补气的中药……那为什么要掺入这种……?   她本人又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吃些什么东西吗?   南家的人都是犬科动物,服用这种东西,应该是毫无意义的。   我坐在那里,安静地想了一会,然后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把药材按照刚才的样子,一丝不苟地重新包好;决定等晚上再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鹭花的枝蔓摇晃,冬日的雪景从洋楼的门前就彻底消逝不见,只余下一丝寒意;皎洁的月光洒满墙头,淡粉的白蔷薇柔韧地缠绕住雕栏,长桌上精致花瓶插着花道大师的杰作,柔和的钢琴声自前厅响起,眉目清隽的薄衫青年坐在三角琴前演奏着舒朗的乐曲,而光着脚的少女则聚精会神地坐在轮椅上倾听着……   我关掉手机,大致应付了完卫莫的日常信件,去厨房给他们二人各自倒了杯姜茶,一杯少糖,另一杯五克的剂量便可——太多了会影响第二天的精神,走回前厅,面带微笑地把茶饮递给正在交谈的兄妹。   南御星又坐了半个小时,就拍了拍南姝雪的头顶,被我送到门口,和我道谢后就离开了。   ………   九点三十六分,女仆收拾好了客厅,南姝雪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由着女仆把她抱回床上休息,我又在楼上如日常般和她们闲聊、说笑;甚至还玩了会联机游戏。   我推开门,少女恬静的面容如一朵盛年玫瑰般柔美;她长得和兄长很像,气质温柔,为人纯善,虽然总是生病,却从来不抱怨与此相关的任何经历,不舒服的时候,也只是默默地忍受……   我抚摸着这床新换的枕被,量了三分之一的稀释药剂,掀开她崭新的被子,然后直直地倒在她的双腿上。   如白玉雕琢、却总是无力的腿渐渐变长、奇异的颜色散发着微微的光泽,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变化。   细腻的鳞片从雪白的肉内一点一点地生长而出,然而,不光是腿部,连她的脸颊、脖子、双臂、甚至腹部都长出了这样的东西——青蓝色的异物,闪着诡异的色彩,就像是野兽派的艺术品;我听过这样的说法——那些并非幻兽人的人类,没有先天或者后天的幻术能力,但为了能够改变自己的模样,会专门服用类似的药剂,而其副作用——就是身体发生一些不可逆转的异变……   ——床上的这个人到底是谁?难道不是南姝雪本尊吗?   我紧紧地皱着眉,刚才听到的《月光奏鸣曲》好像仍然在耳边回响。   正当我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时候……   闭着眼睛的少女,突然睁开了那双褐色的眸子,定定地看了我一眼。 第46章   我的心脏跳得飞快, 一瞬间头皮发麻, 紧张地浑身发冷——   但那双眸子, 却不像平日一般有神, 而是仿若无机质的冰冷;淡褐的瞳仁和眼白交错,像是药物过敏的典型反应。   过了片刻, 她又重新闭上了眼, 动作十分僵硬——好似有谁定好了闹钟, 时间一到, 就将其硬生生地关掉。   一秒、两秒、三秒……   我总算敢呼吸了。   被她突然睁眼的惊魂吓的愣神了半天, 我眼看着那些发青的鳞片慢慢地消失, 光滑的肌肤重现,但那种临危的恐怖感还是制约着我的思考。我站在那里, 发了好一会的呆, 才默默地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床单上的东西:鳞片上的湿痕、摩擦带来的细小的碎屑, 还有粉末——这就是她每天都要换床单的缘由了。   从背后到手腕,突然有种到处都微微发痒的感觉……身上起了一堆的鸡皮疙瘩: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和南姝雪睡在一起,现在想来……何止是细思极恐, 我简直要跪了好吗!   妈呀——我不想上班了!也不想当特.务了!!我要回家!!!   我轻轻地倒走着步子,小心翼翼地从南姝雪的房间里退了出去;关上罪恶的门扉后,我立刻转身飞奔, 不顾天色已晚, 对路过女仆的疑问也置若罔闻, 只是面无表情,拼了命地朝外跑!   可怕可怕可怕!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到跑到了南家的大门。我双手按在膝盖上,大口地喘气,门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自然认识我,见我慌成这样,那张还略显稚嫩的面上带着好奇:“怎么啦,尤尤小姐?”   我举起手,跑得气都喘不上来,说话也断断续续:“我……我要……我要回家!”   “呃……”他抓了抓头,“黑眸里有些歉意,”抱歉哦,没有外出许可证,不能随便离开的。”   “……”我苦着脸,忽然发现自己连外出的洋皮靴都没穿,一双小狗狗造型的棉拖还在脚上。   果然冲动是魔鬼啊TAT   冷静了一会,意识到自己的突兀,我缓了缓,才慢慢地道:   “我…我刚是和你开玩笑的;你看,我连拖鞋都没换,怎么可能想回家呢,哈哈……”   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固电,见我展露笑容,才迟疑地跟着笑了笑,很有职业素养地问:“真的没关系吗?感觉尤尤小姐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废话,老娘当然害怕!老娘快要吓得尿裤了了!   我又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我只是太无聊了……所以想跑一跑锻炼身体,可能跑得太累,脑子就跟不上舌头……您看,”我揉揉额角,“现在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那就这样,您就当今晚没见过我,我回去了……”   想了想,我又转回身,多说了一句,“晚好。”   “晚好。”黑发的小伙子大概也是被我这一套一套的给弄懵了,他眨巴着眼睛,“尤尤小姐,祝您今晚好梦!”   不……我今晚大概是睡不着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慢吞吞地迎着寒冷的夜风往回走;任务都做到这里,缩头乌龟是绝对不能当的,再说,不就是鳞片嘛——我之前晚上睡觉还经常被夏希的尾巴,缠得一晚上的梦里都是滑溜溜的蛇呢……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不如说,我应该高兴的;不仅找到了寄生虫的嫌疑对象,又多了一个值得观察的存在,说不定能继续涨工资涨资历……我不怕!   我不停地用自我心理暗示自己,这效果还不错;因为距离小洋楼一百米的时候,我的双腿还在发颤,可这会,它已经不抖了。   我决定,要用坚定信念的科学,战胜那些牛鬼蛇神——说好了建国后不能成精的!   起初,在听到谢菲先生说那些之前的夜莺、几乎没留过两个星期以上就被送走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自己或许连留下来都没有那么简单,更别想向枭提供信息了。   为此,我做了个冒险的行动——   我用最便捷的途径、接触到了第一个我能挨边的人,那位年轻的管家。   当时是想着反正我也不吃亏,要是能借此走好第一步棋子就更方便了。而等来到这里后,我就发现那样做其实没什么必要;虽然弄不懂之前那些夜莺被送走、而我依然留下会不会和这个冒险的行为有关,但南姝雪的温柔让人不认为她会耍大小姐的脾气,而且她居然那么喜欢我。——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长这么大,也没几个人真心讨厌过我的。   而在这里,荷尔蒙的力量更加强大——这也是谢菲愿意信任一介新人的原因吧。   事实上,就算没有那位新管家的“帮助”,在这个只有小辈在住的南家,探寻一些事情,也不会太大的难度,只不过进展要慢一些而已。   更别提,大部分时间,住在这里的多半只有南大小姐一个人,其他孩子则都在上学;而大人基本没空理睬他们的小打小闹,过分了也只是送回学校反省而已。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天然的身份优势,让我耽于自己的乐趣,便下意识地忽略了很多本该发现的事实——为什么我能安然无恙地待到现在、南姝雪的病又是怎么回事、她和夏希一些很接近的特征……甚至经历过今天的事情后,我突然回想起之前南小雪和南明河的小矛盾,后者我明明没能再见到几回、为什么他的东西却还是源源不断地向外输送……如果南姝雪并非本人的话,她对南御星的亲密态度也太过自然和熟悉了,这并不合理。而这些照顾她许久的女仆也一直从未发现过什么;如果谢菲先生说过的话属实,那么很可能,南家就不止有一个寄生虫——他说那些贩卖集团只会派幻兽人来这种家族进行替换求稳……但我觉得,那么温柔可爱的小姑娘,她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现在的南姝雪,究竟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总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漏掉了某些关键信息,可一时不半会也想不出来,只好慢慢地朝回走。   重新站在洋楼的门口,我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建设,才走了进去。   把手里刚才顺便摘下来的几朵雪绒花当借口、送给看我匆忙跑出去的几个女仆,听到她们抱着花,笑着说大小姐醒了,正在找我;我拖着沉重的心情,视死如归,一阶一阶地往上爬,站在熟悉的闺房门前,深呼吸。   精致古典的流苏随风飘动,我却再没有了从前的那种轻松愉快的感觉。身上还是发冷;尤其是想到和一个不知面孔的人同床共枕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而我像个傻子一样毫无知觉,就觉得刚才好不容易酝酿的勇气……这会就又不见了。   可路还是要走的,我不是个做事做到一半,就喜欢退缩的那种人类。   我轻轻地推开门,南姝雪如同往常那般背靠着柔软的枕头,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捂着嘴巴咳嗽。   看到我后,她坐在床上,腿间盖着被子,一如既往地对我微笑着:“你回来了,刚才又去哪里玩啦?”   我却觉得阵阵寒意,再次涌上了心头。   ———   装着镇定沉稳的过了一个晚上,枕边睡着不知名的存在,我一夜无梦,第二天打着哈欠醒来后,说自己这几天没找南暮成,所以今天要去找他玩;果不其然,听到我这么说,之前我从未发现过、南姝雪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难以轻易察觉的调皮笑意,好像是任由自己的小宠物出门放风。   她温柔地摸着我的脸,语气放松地说少吃点甜食,然后又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就让我离开了。   我揪着从枕旁找到的、一根从她海藻般的长发自然掉落的头发丝,若无其事地将它装到口袋里,然后哼着歌离开了小洋楼;打定主意找个机会出去,把这个交给枭的联络人鉴定一下,看看她到底是谁,才能确定下一步我该做些什么。   至于让我出去的办法……   虽然南暮成也很古怪,但南御星更不好惹——目前我能接触的大概就是这两个人,后者白天不怎么回来,而前者的时间不固定;我思考了一会,就决定把卫莫找来帮忙。   不得不说,能随时“变脸”的幻术真心好用,可惜并不是所有幻兽人都能拥有这个能力的——南家的下一代里,只有大少爷南御星是天生的幻兽人,而且基因没有缺陷,不像祖赞家的夏希和伊莱那一对双子那么倒霉、只能作为彼此残缺的一部分存在。   其他人,包括南大少爷唯一的胞妹在内,都是普通人类的身份,而他的幻术似乎偏向于武斗,没有卫莫身为狐类变幻多端——在我看来,卫莫很像下一个成长后的谢菲;外表看上去端庄正然,舌灿如花,但内里却是非常腹黑和狡猾的。   不过值得说明的一点是,他还年轻,所以比较好糊弄;尤其是在他对我相当感兴趣的情况下。   比起狐狸,他更像是小狼犬一样整天的围着人打转、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罢休——所以约他出来是最简单的。   我发好了信息,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他的回信。   看来上天还是尤其眷顾我的——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却看到他回复说有点事需要告诉我,但在说之前,他要先和我道个歉。   读到第一句,我心里就有些不妙的预感。   像卫莫这样天生爱玩的公子哥脾性,又和南御星是朋友,出身肯定也相当不错——而他又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拥有的资本也足够满足他的异想天开;这就意味着……   他不仅会特意和我道歉,还说什么玩脱了的意思是——   “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尤尤,你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电话那头,他故作深沉地道:“我只是想试试站在女人的角度是种什么感觉……绝对没有故意这么做!看他那么正儿八经的,我觉得太假了,所以就逗了逗他——男人不就是那回事儿么……”他语气一变,“本想着活跃活跃气氛而已……问他要不要对我、不是、是对你负责……”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变得委屈了起来:“谁知道他就一下子求婚了啊!我真的太惊讶了,差点耳朵都冒出来……就,”他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就说让我、不对,是让你考虑几天……尤尤,你可千万要拒绝他!要是拒绝不了的话,我直接带你私奔好了——这种张口闭口就要结婚的男人最靠不住了我告诉你……”   “……”   我按掉了电话,盯着手机看了半天,觉得这世界上果然人无完人——像我这么机智的存在,偶尔也会犯错误;比如相信这种吊儿郎当的笨蛋,结果一波未起、一波又平!   南暮成那种人,看起来就是很严肃很无聊的类型,卫莫那家伙是有多白痴,才会觉得开这种玩笑也无所谓的?!!   ………   南暮成住的复式楼很大,我走了半天才到目的地。   虽然临近春季,南城的天气还是带着寒意——洁白的雪落在鼻尖,很快就化作冰凉的水流;我忘记这里不像小洋楼那边温暖如春,出来又忘了打伞。   沮丧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悬在头顶,让我没有兴趣关注自己的身体,只是想着快点解决一件是一件,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了——这会穿着薄薄的衣衫,冷得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没等我把手支到脑袋上,暂时当帽子用……   鹅毛大的雪花就不再在我的额前停住了。   我抬起头,看了眼头顶黑色的大伞;简单朴素的纹路,还沾着些许落雪。   我偏过头,就看到黑发黑眼的禁欲青年站在我的身旁,他伸出手,替我拨下了肩上的一片鹅雪;然后对我温和地笑了一下——这很难得,因为在平日里,他连……的时候都很少笑的。   之前我还觉得这么年纪轻轻就面瘫,有点可怜;而现在,我巴不得他千万别冲我笑,最好端庄到天荒地老——他一笑,我真的就很想把卫莫弄死。   “进来吧,下次要记得带伞。”   见我不动,他不解地歪头看了看我,继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凑了过来,在我的唇上亲了一下。   “这样可以么……唔,”他想了想,又道:“对了,夸奖。——你今天的味道比前几日好闻多了,总算没有那种发臭的感觉,是才洗澡了吗?”   ——这样可以当作夸奖吗?   他的表情是这么说的。   ……不可以!告诉你:凡是这么和女孩子说话的人,都要被拉去填海沟、当单身狗一辈子!你这只阿富汗猎犬!   还有……   卫莫少爷,您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第47章   南暮成的房间颇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在现代社会很少见的紫檀炉, 红砖墙面, 厢房和木质阁楼。一进他的卧室,我就看到书桌上放着本摊开的书, 什么“鲜艳的衣衫、花木的芳香……使人无线向往爱情与幽会……”, 一看就知道只有文艺青年喜欢这种书籍。   不过, 我其实最震惊、以及比较想知道的事情, 是卫莫到底和他说了什么狗东西, 让他能开口求婚——我记得南暮成不是走这种风格和人设的类型,所以……   “抱歉,刚才去灭香了。”   黑发的男人从隔壁走过来, 他很诡异地又像刚才帮我开门那样, 视线在我的肚子掠过一秒, 然后对我说,“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查比较合适?我周五有空。”   “……啊?”我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检……查?”   去医院干嘛——!!!   “………”他皱起了眉头。   想了想, 南暮成微抬下巴,态度无比自然地道:“去看小孩子。对了,既然怀孕, 身体要多注意吧——那现在感觉还好吗?”   他面露责怪, 似乎觉得我很任性般地摇摇头:“被雪水淋湿了这么多地方;需不需要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   “………”   卧……槽……?   “都湿透了。”他摸了摸我的额顶, “要是之后大小姐没什么事情的话, 我帮你和她请几天假休息好了。”   我:“……”   卫莫?!!您有种好奇瞎说、就没种把自己屁股擦干净——这人干事啊?!!?   我吃惊到心里的弹幕已经开始全部大写了;消化了一会他的话, 才结结巴巴地问:“这是……什、什么……意思?”   “嗯?”他轻轻蹙眉, 像是不太理解, 又看了一眼我的……肚子,“你不想请假?——没想到你和大小姐还能相处得这么融洽,我本以为她……没关系,照实说就可以了;我们要先确保胎儿的健康,毕竟夜莺的后代很容易……”   我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方法和理由,迅速地摆脱掉了他——可能是用那些寻常的手段,亲亲、摸摸头头,抱一抱、再哄一下——得到他迷迷糊糊的首肯后,我立刻逃出了这个人间炼狱,惨剧的世界;直接定位到了卫莫的所在地。   很幸运,他给了我这个定位的许可权限;而在那通电话后,他也来到了南家,估计是想和我亲自解释说明这件事——   但我是绝!对!不会听的!   毛线啊!你爽是爽了;我好好一个游戏人生的人间浪荡子,突然就被私定终身到底什么鬼……!   快步到达南御星的书房,我将南暮成给我戴好的毛绒帽子丢到沙发上,发现卫莫这个混蛋正翘着二郎腿,在书房的外间看杂志——杂志封面上是近年很火的大明星,虽然我不太认识她是谁,但之前还在幻宠局正常上班的时候,经常听人各种提起她、有的粉丝甚至三句不离嘴,遥月遥月的……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的怒气彻底被卫莫这幅云淡风轻的态度给点燃了。   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就总在给猫磨爪子、给狗剪指甲什么的……看到他那张花花公子脸的第一时间,我心想的事情,是划破他的脸,让他感染细菌、疯狂长痘痘和痔疮……呸!我太生气了,有点分不清上面和下面——反正总之让他破相最好!   我刚想着脑海里的预演,就看到南御星从书房走出来;他察觉到我后,有些愉快地问:“尤尤?你来找我玩么?”   我先平复了下怒气,伸手和他打招呼。   他微微一笑,温和地道,“正好,我的朋友也在;他还说想和你认识呢。”   卫莫闻言,迅速地抬起头;见我趁南御星不注意瞪了他一眼,他先是立刻放下杂志,冲我做了个撒娇讨好的表情,眨了眨他漂亮的紫眸,然后用口型说【晚、上、去、找、你】——找个顶呱!不要随随便便就说这种让人觉得暧昧的话,摆口型也不行!而且我现在还在极度生气中!   我冷淡地看着他那副贱贱的模样,伸手接过南御星递来的、正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红茶,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比直接冲人发火更好的注意。   “大少爷,”我把红茶放到一边,兀地双手握住南御星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他愣了下,发现我的手很冰后,就反握住、有些关心地问我是不是很冷,需不需要手套——我摇了摇头,轻咬着嘴唇,专注地看着他,“……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不——   我的余光看到卫莫在冲我拼命摇尾巴、不,是摇头;内心充满恶意地笑了。   “其实……”我故意瞥了他有些不安的样子,然后用我和南御星说话的时候,最能得到自己满意回答的声音,可怜兮兮地说,“我一直认识……你的朋友,之前其实还挺熟悉的。他是叫狐系的幻兽对吗?”   “嗯。”南御星有些惊讶,随即点了下头,又看了眼卫莫,“难怪要我介绍她给你……”   我快速打断他们的交流,用最直截了当的话进入主题:“他好几次变成你的样子,然后想骗我出去和你开房!”   “噗——”卫莫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南御星呆住的模样,“……”   “第一次,”我掰着手开始算账了,“刚和你见面的那天,你刚走,他就跑了过来,约我去泡温泉,我还看到他西装裤子里的房卡——第二次,他变成你,在女仆小姐的面前拉拉扯扯,让人家误认为我和大少爷有什么关系,那次茉莉看着你忽然笑了就是证据——第三次,他和我拍胸保证‘只要变成阿御,女孩子都超级好搞定’,然后故意在街头和来南城旅游的外地游客搭讪,结果人家信以为真,要号码追了我们好几条街……第n次,我不想和他出去玩,不知道是怎么让人取信的,他就骗管家说我怀孕了,然后……”   我絮絮叨叨,把卫莫出卖了个遍,看着他从无所谓仰头吹口哨,到捂着脸不停挥手示意我快点闭嘴;趁南御星沉吟不言,我冲卫莫做了个鬼脸,“现在人家要对我负责、说要和我结婚呢!”   “你确定吗?”南御星皱着好看的眉,试着伸手擦了下我的眼角,却发现没有眼泪,我有些尴尬,就拼命地挤了几滴,然后拿着他的手指当抹布,专门在上面蹭了蹭,“您说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呢……?”   “卫莫。”南御星由着我的动作,望向自己朋友,声音低沉:“她说的是真的么?”   “前半部分是事实……”卫莫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举起双手,“可后面……再说,只是开个玩笑嘛……干嘛这么凶。”他小声咕囔。   “我告诉过你,在我家里,请收敛你的行为。”   南御星难得打断了别人的话,“你平日玩弄那些女生就算了,男女之情,我也无意置啄;但为什么你要恶作剧到让尤尤她为难呢——这是个非常低俗又无聊的玩笑,除了让女孩子害怕之外,毫无意义;而且扮作我的样子……”他冷下来的音色听上去非常可怕,就像他蕴藏着风暴、沉寂的眸色一样,“现在,请你出去,明天我再和你谈论这件事。”   哇,发火了发火了;扫人面如扫秋风——不愧是大少爷!   卫莫被扫了面子,鼓起脸,冲我回了个鬼脸,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而南御星去重新倒了杯红茶,看着我喝完,耐心地安抚:“放心吧,尤尤,我会帮你和管家说,解决这件事的。”   “真的吗?”我颇为感动:“谢谢……”   “我想,他应该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南御星微叹了口气,“他一向就很爱做这类的恶作剧,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我替他向你道歉——以后我也不会再邀请他来了,门禁会直接黑名单的。难怪我听小雪说,你昨晚……”他很小声地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不过——很好,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用过就丢、不再牵扯才是最安全的渣渣做法。   “我会用比较委婉的方式,和他说清楚的。”南御星拍了拍我的头,“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呢,经常见你去找他。”   “没有没有,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大少爷!”   见我不费一兵一卒,掉几颗鳄鱼眼泪就能搞定,我感激地抱住他的胳膊,非常高兴自己不用给卫莫的狗嘴擦屁股——因为有人替我善后,连最尴尬的那一步都省了,语气又欢快起来:“但……说不定我就真的怀孕了呢?”我嘿嘿笑着蹭了蹭他,“我经常去找管家玩呢——这个也能闻出来吗?”   “咳。”他轻咳了下,“尤尤,你是夜莺啊;你身上的变化,我其实都……”   “都……?”难道大姨妈也能提前知道?   “先不说这个了。”他发现我的头发还是很湿,“外面还在下雪吧?不要感冒了,我去拿吹风机。”   他起身,还没等我对着卫莫那一串【#¥@%!!】的表情包哈哈够,他就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个无线仪器。   南御星把我的头绳取了下来,先用低挡风吹了片刻,就开始动作轻柔地给我吹头发;我见他动作很熟练,在温暖的热风中打着哈欠问:“好熟练……?”   “小的时候,会给小雪吹头发。”   他垂眸笑了笑,“那时候她只有我膝盖那么高,每次回家都会趴在我的身上,像个洋娃娃;而小怜就在旁边看着,帮我递梳子什么的。现在她也这么大了啊……”他回忆着过去,“虽然对小怜很不公平,但我希望小雪能早点振作起来;每天看她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是不是本人还不知道呢,这位温柔的哥哥大人。我心想。   大概是腿走路不方便、或者要隐瞒什么,才整日卧床不起——说来,我突然想到那天的惊鸿一瞥,她腿上的鳞片好像特别多、甚至接近于人鱼的尾巴……   果然要找机会出去,摸清她真正的身份。   我这么想着,却突然觉得头皮一痛;吹风机靠得太近,把头发也掺了进去。我嘶了几声,而南御星则笨手笨脚地忙着解开,有些抱歉说自己很多年没有做过这件事,有点忘了步骤。   我寻思怎么连这种事都要步骤,人太正经了果然没意思;他却在吹风机的声音被关掉后,忽然问了我一个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道:“对了,尤尤,你说卫莫是变成我的样子和你出去的;我们那天是第一次见面吧?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呢?” 第48章   ——这可真是当头一棒。   因为觉得南御星好说话又很容易摆平, 在和他相处的时候,不知不觉, 很多东西没经过大脑就被我说了出来。要是从前, 我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拿这种怀孕之类的话题来开玩笑,可他这人给我感觉太无害了;起码,是在我面前表现的相当无害……   我支吾了一会,才想到了一个刚好合适的理由, 就慢慢地道:“是因为…我想出去玩……”   天啊, 刚有困意就被送枕头——我果然是个天才!!   “什么?”可能是声音太小了, 他没有听清, 便很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想、出、去、玩!”   我拉住他的衣角, 心里为自己的灵机一动相当得意——无论是转换话题、还是达成目的, 这都是个绝佳的理由, 于是我非常认真地道, “那天大少爷、不,是卫莫邀请我出去……从来你们家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就没想太多。话说,您这几天能带我再出去看看么?……”   出行的愿望就这么简单而轻易的达成了。   ———   其实在我眼里, 那些能变成各种可爱(大部分是可爱)动物的人类都没什么可怕的;更别提几乎每个人都拥有这种属性,简直就像是自带百分之十的好感度滤镜。而且, 截止到目前, 没有谁曾对我摆过任何脸色——连在拍卖会上, 那几个计件打包、给货物打麻醉针, 长得一看就是黑.道反派势力的大凶脸在我的面前,也表现得相当友好;无论是在祖赞家、还是南家,也都是彼此尊重。   所以,我并不太讨厌这样的生活。   自从这所谓的荷尔蒙腺体被谢菲发掘后,就算一直处于半颠沛流离的工作状态,我也觉得自己像是在放假——无论是正常上班时被各种同事暗送秋波、还是出差时期各种突发状况,统统都能得到很好的解决办法,我开始渐渐地了解到了谢菲先生说过的、话里话外的种种意思——   某种程度上,我是无敌的。   做什么都不会太困难,哪怕是说着离谱到夸张的谎言,或者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地收集那些对枭成员来说并不好得到的信息,也称得上是易如反掌,甚至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而已。危险,没有;困难,也很少。所有人都很乐意给我开辟那条正大光明的绿色通道,虽然过程的确需要一些小小的手段,但我几乎不会遭到任何怀疑。   可能在我看来,人变成动物因离奇而有趣,所以没有威胁;但或许,在和我相处的人来看,我大概要比他们自身更加地单纯无害。世人对夜莺的固定观点占一个方面,而更大头的,就是天然便能给人好感的荷尔蒙属性了。   ——从这个角度来想的话,情报信息员的工作简直不能再适合我,或者说,在处理人情世故方面,应该没有谁会比我做的更好。   但……怎么说呢,这种像是天降的意外之喜,豪华大礼包一样的外挂,对我而言,却是不咸不淡,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毕竟人类到了一定的年龄,三观早就定型;正如当了十几年的小市民后,即使突然身中千万财富,也依然会更加倾向于平淡朴素,每天早上一杯豆浆一根油条的正常人生活。普通人再怎么嘴里嚷嚷着买一杯倒两杯,这种事做到第三天就会浑身不对劲了。   《公主日记》里,安妮海瑟薇主演的平凡女高中生乍一变身后,经过短暂的改造功夫,就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童话故事只能在影视剧里上映。所以,虽然能感觉到谢菲先生是想好好培养我、让我成为一个厉害的情报探员什么的;可我光是做好本职的工作后,就觉得自己已经很棒棒了,完全不需要再继续进步了来着。   而且,同床共枕那么久了的气质美少女、豪门大小姐,突然变身恐怖电影里的鳞片人这种发展……   ——简直就像压在我心底的一块抹不掉的可怕阴影!   再怎么插科打诨,自我暗示我很ok,现在每当我看到南姝雪,心里的想法除了妈妈咪呀、我想快点干完活就回家摸猫之外——类似于电影主人公那些了不起的、什么都一定要一探究竟的冒险精神……抱歉,一点也没有。   不仅如此,我向枭的信息情报部递证据和信息的动作更勤快了;上次还趁着南御星带我出门的时候,找了个机会,把她的头发也送了出去。   要说敬业,我还是敬业的,不然也不会坚持和她每天睁眼见、又闭眼见到现在;但胆小,我一个从小到大都害怕看鬼片的人,自然也是十分的胆小……   所以,我发自内心地期盼着检测结果出来、后续的事情一了结,我就可以完成在这里的工作了!   自从我说要出门玩后,南御星就很好人地经常带我去看他们的赛前准备;只需要乘坐光悬浮列车十来分钟,就能到达距离南城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体育竞赛常选都市——珈蓝市。作为钟离区排名前十的旅游胜地,很多的运动比赛项目时常在那里举行;除了占地广阔、交通方便,人流量大外,各类高科技体育馆和大型竞技会场细数下来也有上百所,无论什么和运动——这项我最讨厌的项目,相关的比赛活动,都可以彼此毫无影响地交叉进行。巨蛋、鸟巢和平场大厦类的建筑群是最常见的;而因为今年的联盟高校军事模拟巡赛在钟离区举办总选,代表学校参赛的南御星时常回去那里进行预演和练习。   我个人的话,原本是不太感冒那些科幻电影里,一堆笨重的人型、抑或是兽型的装甲和高达似的机甲对战,激光电子炮乒乒乓乓的对决声,简直就是催人入梦的最好安眠曲;但是!自从看了现场版真实的机甲对决后,我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因为感慨人类对战甲的临床研究高科技到了这样的地步,向着征服银河系、征服宇宙的科研让人感动之类,我才没有那种厉害的觉悟呢。   我想说的是……那些英姿勃勃的驾驶员,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帅气!年轻的女孩子必须要多看一看!   ——令人眼花缭乱的豪华操作、灵动优美的流畅搏斗、争分夺秒又激动人心、不知胜者花落谁家的最后一秒……不仅能够提高自己的欣赏高质量事物的眼界和审美,男驾驶员的八块腹肌、女驾驶员锐利如猎豹般的动作,他们各自从高大的机甲里跳下来那一刻的潇洒和自信……我能不吃一颗手里的大桶爆米花,坐在观众席看着立体屏幕坚持两个小时一动不动!那些预选比赛,比什么美国大片都要好看呢!   作为圣希尔第一军校的优等生,南御星自然也是非常出色的;但他不大上场,多半是作为学长在训练和指导那些后备生,偶尔出场也只是区选决赛。所以比起他,我更有印象的驾驶员是月岩、米莉丹、阿蓓、约书亚、阿米尔库什……他们的每场预选赛,我都会超级认真的看,看不了就拜托坐在旁边的人帮忙给我录好下一场的比赛。   对最喜欢的选手约书亚,那个操作很犀利的王子系驾驶员,我还和南家的女仆一起做了【~约书亚~加油~】的旗帜;每逢他上场,就会和周围的观众一起挥舞、替他鼓劲。众所周知,佛系追星是非常好玩的,尤其是在这种场合。——虽然他们从来不会取下头盔,但从他线条流畅的身材来看,我坚信、他肯定是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   最寒冷的月份,就在青春的对决和碰撞中悄悄地结束;正式赛很快就要开始。在把从信息库里抽出来的、南明河移货和交易资料最后的部分整理合成递交的时候,我也没有懈怠地给最喜欢的选手换了新的声援牌——这次是带灯的那种。好像是出于我的原因,他的粉丝要比其他选手多了许多,光是最内场的一号观众圈席,就占了大半壁的江山。   比赛的场地在像是罗马斗兽场的中央,这个圆形的巨大多层馆内举行;因为家属福利,我每次都能坐在前排观看,有时候,还能感觉到自台中搏斗掠过的烈风和光影!   又是一场精彩的刀光剑影(光子刃)赛事,约书亚以最后砍刺的微弱优势,获得了胜利——他摘下手套,从驾驶舱跃下的时候,周围的所有观众都在欢呼,有的人甚至从席位上站了起来,目光紧盯着立体全影光屏,拼命地鼓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在离开前,好像朝着一号台的位置看了一眼,于是我也开始拼命地鼓掌。   所有的赛项结束后,观众们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我坐在原位,打开南御星给我买的高级寿司,开始吃今天的晚餐。按照平时的惯例,距离他带我回去,我还要再等上一个多小时。   虽然他提过让我直接去后面的休息室等他会比较舒服,但我本着距离产生美的原则,并不想认识他的那些学弟和学妹;就让他们继续当和普通人相隔甚远的高岭之花也不错。   不过,每次看比赛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人型的机甲是人类之间的对决;那那些兽型的机甲,难不成是他们变成动物或者幻兽的模样、以更野性的天赋进行比赛么?现场和远程的观众肯定看不见驾驶舱里的情形,但我总忍不住想像有些长着毛茸茸爪子的猫科、或者犬科小动物,用肉垫滚着驾驶仪器的模样……   吃光了最后一个寿司,我恋恋不舍地舔了舔筷子,把上面的沙拉酱舔掉——像这种高热量又很有味道的食品,在南家、起码在南小雪那里是很难吃到的。她的晚餐总是淡而无味,又充满了看着就不好吃的营养餐味道;现在想来,怪不得南大少爷总是在晚餐后才回家……这个人其实超级狡猾的!   合上餐盒,我正要起身,把东西丢到可回收垃圾桶里,就听到旁边的一阵轻咳。   ……是我太迟钝、还是对方很厉害?   悄声无息就在我身旁坐了这么久,完全没有意识到啊……   我转过头,想要看看是哪位和我一样还没离开的观众,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穿着驾驶服的……十分熟悉面孔。   诶?!   ……   ………   我惊讶地睁着眼,望进对方银色的瞳孔里。   ——伊莱……夏希?   不,到底是伊莱还是夏希……?   ——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第49章   “你好, 我是约书亚。”   和那对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朝我伸出手,笑容爽朗,像是盛夏绽放的玫瑰;他留着利落的铂银色短发, 眼眸清澈,态度落落大方:“你认识我的吧?”   “……”   我微微张着唇, 迟疑了半响,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银发金眸的大男孩——   比起冷淡的伊莱,他身上的气质没有那么阴沉;而比起像女孩子一样漂亮的夏希, 他又多了份英气, 所以……   难不成,他们竟然还是三胞胎?   酷耶……!   想到谁告诉过我,大家族一生就生很多的常识, 我大概理解了缘由。   不过,他既然不认识我,应该是没有从任何途径听说过和我相关的事情;于是我吞下满肚子的好奇心,正想礼貌地和他回话, 顿了顿, 突然从他的话里意识到一件事——   他刚才是不是说, 自己就是那个宇宙级超一流(粉丝滤镜)的驾驶员约书亚?!   ……偶像,我见到偶像了!!!   顾不上疑惑他为什么会跑来和我说话, 我立刻站起来, 用双手回握他的手, 热情地摇晃了几下:“你好我是尤尤很高兴认识你——那个……能请你给我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他神情轻快地跟着晃了晃我的手, 笑起来的时候,两颗可爱的虎牙露出了来,“签哪里,脸上好吗?”   呃……这个、这个就有点太超过了;我平时护肤也很辛苦的。   见他一副“我就知道你超级喜欢我”的开朗模样,我眨巴了眼睛,不到半秒,就选择放弃自己的坚持,“好,请就签在脸……”   “我开玩笑啦!”听我这么说,他突然扑哧一笑,弯着眉眼,俯身拍了拍我的头,“你真可爱,我说什么都会信的吗?”   不不不,这个是叫偶像候群症吧。   “那……”我想了一会,道:“还是要签名的!”   “好的好的。”   他配合地点头,并没有放开我的手,而是拉着我朝前走,“一起去后面?我没有带笔——再说,其实一直很想和你说说话呢;每次都看你来比赛……对了,这次加了特效的闪光牌我也很喜欢!不过花边有点太朴素了,我觉得应该再加些炫酷的光点……”   跟偶像一块的时候,人类是不需要任何原则的;所以我立刻便唾弃那个以前从不去休息室的自己,和南御星发了条去厕所了的信息后,毫无犹豫地就跟着他走了。   ……   穿过层层复杂如迷宫般的甬道,我们才走到了贝壳型的半封闭式驾驶员休息展台的入口;虹膜识别的大门刚被打开,他就忽然偏过头,对我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平时这里是绝对不可以带外人进来的,所以你要小声点哦——我们的指导学长人特别恐怖,一犯到他手上,我就会很惨的。”   期待着他说要给我演示的室内表演,我配合地闭上了嘴巴,由着他拉着我的手腕、躲过巡逻机器人的排查。走到这个蓝白色高精密化建筑的二楼时,他让我先在原地等他一下,自己则踮着脚、去开训练室的门,这样门前的摄像头才不会拍到我。   我在心里感慨了一下那个所谓的前辈,到底是有多可怕,才会让正处于最爱惹事时期的少年细心到这种小心谨慎的地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趴在光滑的护栏前,朝着下面绿化精致的花园景观看——微型的植株丛林,很像《借物少女阿莉埃蒂》电影中,阿莉埃蒂在野外的游戏乐园。   淡青色的泉水从维纳斯的断臂喷泉里缓缓流淌,落到水池之前,还会变成蔷薇花炸开的样子。科技和自然被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哪怕只是作为园景,而不是出于净化室内空气和优化环境,这里其实也挺赏心悦目的。   更有趣的是,在美神的身下,原先应该是两条大白腿的地方,却变成了人鱼的尾巴;而她的背后,更是长着一对天使的翅膀。   设计这个地方的人,想必是同时充满了童心、又有点猎奇的爱好啊。   一只黄色的小鸭子恣意地在水池里游泳,不时抖着羽毛,啄掉上面多余的水珠;发现我的视线后,它抬起头,冲我兴奋地嘎嘎了两声,然后从那头专门冲游到这边,开始试图在我面前跳跃~跳跃~~   嗯,它应该是想要飞起来。   但是……   话说——鸭子,会飞么?   我初中的生物早就全还给了体育老师,在印象里,好像只有煮熟的鸭子会飞这种说法。不过一时半会也不能做什么,我便无聊地托着腮,看它支起矮胖的小短腿,脚蹼焦急地在原地扑水,溅起的水花惊得旁边的鲤鱼疯狂乱窜;它被鱼搅得不耐烦了,就猛地朝水里下嘴,啄起一只最肥的示威,然后呸地吐掉,以此警告那些本就在瑟瑟发抖的鱼群,让它们滚远点。   我津津有味地看着大自然的竞争法则,直到那只褐黄色的扁嘴鸭发现自己飞不起来,沮丧地缩起翅膀,把头塞到腋窝里,好像很为自己刚从的无用功而感到羞耻。   忍住笑意,听到那边约书亚在叫我的声音,我挥挥手,和它道了声再见,就想走过去。   ……   “嘎嘎嘎!”   不知道我能不能摸一摸那种大型的机甲……唉,还是算了,万一像一些小说里写的、它突然被我的王霸之气感动,认主了什么的,我还要赔一架新的——卖了我都买不起。   ——而且滴血认亲好疼的诶!   “小姐姐!”   比起人型,我更想看兽型机甲的内部构造;还有,待会能不能让约书亚站在他的操作板旁边,和我合个影呢?——这样回家我就可以发朋友圈炫耀了!……但有些人还是必须屏蔽的,嗯。   “小~姐~姐~!”   “……”   为什么我好像听到了鸭子那种特有的粗糙叫声?   甚至、还有人类的……?   我转过头,就看到一只奋力挥舞着肉翅的黄色小鸭子左摇右摆地踏着鸭蹼,连滚带爬地朝我飞过来——啊,它摔跤了,吃了一地的土,又坚强地站起来了——咦,又摔跤了,这次是滚到了台阶那里,然后又接着翅膀的力气,扶着最高的那层起来了……   我满腹难言地看着连说话都带着卷舌音的黄色绒毛团,一边嘎嘎嘎一边叫人,那场面虽然有点萌,可更像是某部怪奇电影里的场景!   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向后缩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那团混杂着泥、黄毛、水痕的奇怪小动物跌跌撞撞地朝我奔着……   约书亚大概是久不见我过去,就走了过来;我扯了扯他的手臂,指着那团生物:“……鸭人…么?”   “……”约书亚用那种比我更欲言又止的表情望了一会。   继而,他摇了摇头,才用一种一言难尽的口吻,无语地回道:“不,咳……其实,他是我们的教官。”   ……   ………   “唉呀唉呀唉呀唉呀!”   无视旁边站着,双手抱胸,正鼓起嘴巴生气的约书亚,一群和他穿着差不多的少年少女,以万花筒镜的方式,将坐在凳子上的我从左到右,严严实实地团团包围住。   在短暂的惊叹后,他们就开始保持着谜之沉默。   “……”其中一个扎着黑色马尾,眉眼清秀的少女犹豫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小心地戳了我一下,然后瞪大眼睛,看向周围的同伴:“啊!活的!是活的!”   她的声音好像给其余众人打了一剂清醒过来的亢奋剂,他们总算不是那副被石化了的、如同麦格教授冷漠版猫咪的模样了。   另一个肌肉极其壮硕、肉眼看大概就有两米多高的男性也试着伸出小拇指,用它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胳膊肘,然后也惊讶地张开嘴,声音听起来很粗犷,语气却细声细气的,他翘起碰到我的地方,哎哟了一声:“王媛说的没错,真的会呼吸!”   嗯,我会呼吸真是对不起了。   我摸着缩在我怀里,正被我梳毛的小鸭子,阻止他又一次试图钻进我的衣服里。   见他们总算开了尊口,我就有些好奇地问:“你们……都是预赛的选手吗?”   “是的是的!”一个挑染发的男孩子动作灵活地推开旁人,仗着高瘦从万花筒里钻了进来,“夜莺小姐姐我叫月岩,十七岁,被圣希尔破格录取现年大二光子自动化专业家里有五个妹妹……没有恋爱经验无任何不良嗜好喜欢攒钱筑巢……”   不少本想开口的人被他抢白,纷纷无语地看着他;而我则是惊讶于短短地一分钟内,他居然能流畅地说了起码三百个字;真的是那么多!而且都让人听清了——这是什么种族天赋吗?!   哇,莫名我还有点羡慕来着。   不过,幻灭了,果然幻灭了……   他居然是那个在赛场上沉默寡言的月岩——我还以为他肯定是个很酷的酷哥呢……   名叫月岩的少年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身材高挑火辣的女生一脚踢开!   ——我都能听到他撞在器材上那声巨响……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踢开他的女生化着漂亮的黑美人浓妆,单眼皮,个头也很高,她微微蹲在我面前,语气很和善地道:“你是来看比赛的么?但和你的主人?走散了,所以被约书亚拐到这里来的?”   正赌气撅嘴,站在一边的约书亚居然听到了,特意大声地道:“我才没有拐!这是我的头号粉丝,她自愿跟着我过来的!”   “不要害怕也不用理他,”阿蓓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零部件,精准地朝那边砸去,我听到约书亚呼痛的声音:“我们都没有恶意,你还记得联系人的电话吗?我是三号选手阿蓓,不是坏人,你应该认识我的;我可以送你回家。”   “……哈?!不要啊阿蓓!”   “呜呜呜我还没有看够……好小只好可爱的!让我抱一抱再送回去嘛~”   “阿蓓最狡猾了;总是正大光明地装好人,明明自己就是想趁着送回去的机会套近乎,我鄙视你!”   “话说你们都没注意到,兽化的教官已经无耻地在人家腿上卖萌赖皮了好久么?……教官,别装傻了,你这个趁小夜莺无知、就占人家便宜的辣鸡老男人!”   “那个……我也有毛的来着,小姐姐要不要摸摸我试试看?很软的哦~”   ……   ………   听到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堆让人不好理解的话,我将视线移向约书亚,他却意外地“哼”了声,撇开头,好像还在生气因为一时疏忽,惹来这么多人。我收回目光,面前的女孩还是耐心地保持着最亲切的询问姿势。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我划掉了刚才出于她的行为,定义的那串【很凶,不好招惹,还有超能力;被揍了就抱头求饶】的标签,摇了摇头,“不用了,待会有人会来接我,唔……能让我先和自己的偶像合个影吗?”   我指了指那边站在角落里的少年,挠挠额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是自愿和他一起过来的;想要偶像的签名照片……”   被你们呼呼啦啦一大群人围观这里戳戳那里敲敲——我压根没要到签名呢!   见他们不解,连腿上的小鸭子也歪着头看我,我继续道:“你们对我的应援牌没有印象吗?”   众人齐齐摇头。   “像这样,”我对看过来的约书亚眨了下眼睛,伸出左手,作闪光灯状摆了摆,“‘约书亚~加油~’——嗯?没有印象?”   “啊……原来是你!”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兀地就摘掉了自己的眼镜——头凑了过来,湛蓝的眸色像是晴日澄澈的天空,极其认真外加严肃地说:“小姐姐,那种青涩狂妄还笨手笨脚的小少爷有什么可支持的;你不如来喜欢我吧!我……”   她看了眼我手放着的位置——小鸭子毛乎乎的头部,便相当自信地道:“我胸16E,变成北极熊后可以随便你埋哦~~” 第50章   “千万, 千万要小心一点哦!”   两只肥硕的后肢踩在宽阔的天台边缘,站姿直立,身形巨大的白色毛绒物眨着圆滚滚的、水蓝色的清亮眼眸, 用双爪托着我的腰,依依不舍地把我递给正在面前小幅度拍着翅膀的金雕——   它伸展开的飞翼, 和站立起来后,目测起码就有三米多高的白熊差不多大小;淡黑色的鸟喙微微扬起,催促对方把我放到背上的动作再快一些!   我最后摸了把北极熊那纯洁无垢的厚熊毛——它柔如棉絮、比晴日的云朵还雪白,夹杂着些许褐色的毛,睡在上面想必也很舒服。带着一副和圆脸相称眼镜的大熊仔, 嘴里发出的声音却和外表截然不同,带着种甜丝丝的腔调,“阿蓓, 你一定要看好尤尤哦;如果没注意让她掉下去的话,回来我就吃了你。”   又是吃……又是吃!你们动不动就吃;能不能文明用语,顶着老外的脸,就不要太国产好吗!   她的语气依然和刚才一样软糯,但开开合合的嘴里, 那口时隐时现的、尖亮的白牙,却让我回想起北极熊可是典型的食肉猛兽。   我被她轻轻地放到那片温暖的羽毛上面,身下的巨型金雕发出一声听上去还挺不屑的嗤笑, 像是在表达自己对她那番话的看法——对了, 金雕也是鹰科雕属的食肉猛禽……某种程度上, 这两位无论是在天上飞的、还是陆地上跑的, 都是北半球的霸主存在诶!   “给我听进去!”   大毛熊冲它呲了呲牙,再回头看我的时候,又变成卡通动画里熊类那副经典的傻白甜表情。它哼唧哼唧地伸出粉色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很像是刚才我一抚摸它,它就发出的那种“啊~啊~”的奇怪声响。   巨大的身躯,堵住了后面的所有人,没有给他们留丝毫缝隙,磨磨唧唧地蹭完我后,北极熊妹子提醒道:“说好了,尤尤,你明天要再来玩哦。”   见我很乖巧地点头,它又咧开了嘴——本着良心来说,那画面虽然挺可爱,但阴森的白牙看上去也有些恐怖。   金褐相间的大雌鹰阿蓓有点不耐烦对方的磨叽,等我刚揽它的脖子,就一翅膀掀翻了附近的所有直立生物——名叫塞拉的北极熊小姐姐被它弄得差点没站稳,我还看到一只蹲坐灰色的猫鼬摔了个屁股墩;看见他们的反应,下面就传来的一阵幸灾乐祸的闷笑。   “叽叽叽,瑟拉你活该!”   阿蓓拍了拍翅膀,说了声“闭眼”,我照做后,就感到周围的灰土轻扬到了脸庞……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真正意义上,飞升了。   ——不是修仙飞升的那个意思,而是指,我现在距离地面……我看看,大概有五六百米的距离,而且还在不停地向上!   无论是巨蛋还是鸟巢似的建筑群、都在急速地变小,成为了那种高空摄影直升机,经常能拍摄下来的略缩图画面——云雾缭绕的周围环境,和挥展着巨翅的飞鹰、人类的肉眼已经完全无法识别的都市景观成块状被纵横的交通网分割、在平原里永远也看不到的瑰丽和有秩,在这里恰好成为了一望无际、毫无尽头的美妙风景……   “天上的世界,很美吧?”   淡淡的女声充满了某种恣意和骄傲;“鸟瞰你生活的城市,会发现一些人生的意外之喜。”   啊,真有哲理。   我抱着它的脖子,感受着它不紧不慢,悠闲自在地顺着气流俯飞的轻缓动作,赞同地点头:“空气超级清新的!”   “在喀什邱山脉的顶峰,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地,我的老家,”阿蓓黑亮的眼珠转向我,扫了一眼绑在我身上的系带,又重新转回到之前的位置,“你可以自由自在地顺着疾风,飞上一整个白天;抓一些好吃的老……呃,老板栗,就是可以烤熟的那种,”它若无其事地咂了咂嘴,“肉很甜哦~”   “哇……”我有些憧憬,“我上青藏高原排中间的山地,还要带呼吸器呢,真羡慕长了翅膀的人类。要是莱特兄弟也是有翼青年的话,连飞机都不用发明了。”   “莱特我倒是知道,我们的课本上好像写过;但青藏高原是什么?”与硕大的淡金色双翅反差很大的小脑袋偏过头问我,“那里的老板栗……那里的小动物多吗?在哪个区?离钟离近吗?”   “唔……”   我避过又一阵把我扎着头发的皮绳吹掉的狂风,清冽的空气沾着湿润的触感,刮过我的耳畔,那是种很舒服的感觉;像在最凉爽的季节、去深山里度秋。   以我贫瘠的地理知识,自然不知道青藏高原现在是被划分到了哪个区的地段,于是我很文盲地回答:“不知道啊,等我回去查一下地图再告诉你吧。”   它咕噜了声,像是应允;然后用喙尖顶了顶我放在它头侧的手,“到内圈的观众席了。”   “真快……”我有些遗憾地说,还没过五分钟呢。   “那……要不要我再带你飞几圈?”   它漂亮的瞳孔看向我,在阳光的照耀下,褐金色的羽毛熠熠生辉,每一片都像是沐浴在洗礼的神圣光华之中,“不急着回家吧?我看你胆子还挺大的;比我之前见过的那些躲在主人背后的小鸟要活泼多了……我再带你去另一边的短距离运输舰大型工厂看看好了。那离预选赛的场地还挺近的,以后可以去参观看看;你这么瘦弱的小家伙,没事要多出来运动运动,再多吃点东西,才能变得更健康。”   小解解,我应该比你年龄要大呢……   虽然这么想着,我却机智地住口不言,听它用那种军校生特有的锐气和朗朗大方的语气和我聊起了天。   ……   ………   “夜莺,说是鸟,但又不会变形;而且太弱了!碰一下就会死。我老家也有几只,被当地政府护得严严实实的,打小就见都没见过。——据说我小的时候打的血清素都是他们贡献的,但后来发现我是幻兽人,普通的夜莺血清就没用啦……到大城市里上学,是因为像圣希尔这种军校会给学生分配限定配度,价格比较优惠;我成年前还需要很多稳定剂,老家的运过去太贵了,而且根本买不到,坑死个鸟……”   它说了不少我原先并不知道的、和自己的生活轨迹有关的小事,听起来都很有趣,虽然大部分我都听不太懂;等下面的景观变成了一排接一排的银光色零件和机械器材的俯瞰图后,我们的话题就变成了讨论当夜莺的利弊,阿蓓好像对我尤其好奇——这点我还蛮习惯的,但等它问我平时感觉怎么样的时候,我便如实地回答:   “不怎么样……其实无聊死了。”   “咦?”它歪起脖子,圆溜溜的眼眸很可爱:“应该很幸福啊,不用每天训练,还有肉吃——我超讨厌出汗!你不知道在驾驶舱里,夏天,空调又坏掉有多糟糕;黑色的眼线都流到嘴巴里了!然后同学以为我是女鬼……”它看起来气呼呼的,“我这么标致的美人,怎么可能是女鬼!”   我安抚地顺了顺它的毛,“对呀,这么漂亮的羽毛,我很羡慕……可是夜莺就不能变成任何动物——”   就算不是很牛掰、有各种超能力的幻兽人,来个肉垫的也行啊!肉垫那么可爱,谁不想要?!   结果,好不容易连穿越都经历了,结果一点能变身的惊喜都不给我,真是气死人耶。   “也是,很可怜。”它示意我给右边的颈羽挠痒,找对地方后,它舒服地叹了口气,“你很会按摩啊……我是比较讨厌被关起来的感觉,可是夜莺不都是被关起来的吗?啊,说到这个,”它突然愣了下,“咱们飞多久了?”   “唔……”我想了想,“十三、不,是十五圈!”   “……糟糕糟糕,”它瞪大了眼:“要错过打卡时间了,一不留神就……我可不想迟到!”   闻言,阿蓓立刻扑扇着长羽,俯冲而下,“——本来只想转十分钟的,被抓到就糟糕了;区选赛还没结束,不遵守赛季时间表……学长会杀掉我的!”   方才还一副懒洋洋模样的驾驶员,难得露出了有些害怕的表情;想到她连和快有我五个那么大的北极熊都不屑一顾,对上级的惩罚却忧心忡忡,我也有点自责:“对不起,我刚才应该注意一下时间;主要是在天上没办法看表。”   “没事!他今天很忙,说是会议结束后要去接家里的宝贝,肯定没时间管我。”   她流畅地落地,用嘴巴啄开系带,轻轻地把我放下来,看了圈空无一人的场地:“你的主人还没来呢,他真够不负责任的!我建议你可以向政府申请换个保护者,夜莺是有这个权利的,再厉害的大人物也不能左右这个资格;你这么娇小,被什么服用了亢奋剂的大型动物踩一脚就完蛋了——必须有人要时刻看着啊。话说,你的主人是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看比赛的?就算已经成年了,但没人看可不行……”   我没提自己用一条去厕所的短信搞定了‘主人’,嗯嗯嗯了几句,就拍拍它的头,“快点回去吧,下次有空了,我再来找你玩哦,阿蓓。”   “好……”她话音才刚落,就突然被一个巨大的生物“咚!”地一声,撞了出去!   ………   被撞到隔离铁栏上的阿蓓发出吃痛的惨叫,低低的鹰啼听上去尤其凄惨!可这还未结束,金雕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比远古猛犸象还要高大、是它身形好几倍的白色猛犬叼住了最脆弱的脖颈;它发出了求饶的啼鸣声,对方却无动于衷,凶狠地加重了动作!   我吓了一跳,除了那阵风之外,一切简直发生在石火电光之间;常识来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动物,真的是能一脚把我踩烂;我有点腿发软,但还是第一时间按住最近的那个报警按钮,——就是之前在洛可可餐厅,不幸把那帮黑金制服的男人招过来的东西,那算是我异常人生的开始了。   可这会也顾不上那么多,毕竟这就是典型的小动物被伤害的事件,这只有点让人眼熟的大型犬、指不定就是附近的哪个研究所跑出来的!   自己的狗自己看好不行吗!非要出来危害社会是个什么道理……?!   *   然而,正如之前一样——这个世界总是让我不停地受到三观的洗礼、受到各种各样的惊吓;以此来拿我取乐。   我还没来得及按第二下,就听到金色的雌鹰可怜巴巴地道:“学长……我错了。”   ——认识的?   “呼……”   我总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点,抬头望着那只没有松口的白色巨犬。   认识就好,不过……真凶啊,这位学长。   近看,它长得还挺好看的:黑褐色的眸子略显冷淡,雪白的长牙相当锋利,很像瑞士军刀;虽然很大只,但毛茸茸也加倍了。   “呃,”我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还挺豁的出去,“她已经道歉了……那个,她其实是带我来这才迟到的;能不能放过她,这位……学长同学?”   我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白色的巨犬张开了它能塞下起码两个我的嘴巴,忽然下移!   我闭上眼,等待被当作甜点吞掉的可怕命运;孰料,那条带着微微热气的粉色舌头,却在我的头顶上轻柔安抚般地舔了一下。   我:“……???”   “尤尤,”熟悉又清冷的男音有些无奈地说:“你怎么总是乱跑呢?——还跟这些危险的家伙一起;再这样的话,下次出门我就不带你了哦。” 第51章   ……这个声音?   我惊奇地道:“南御星?”   它向我咧了咧嘴, 看样子是在微笑;又伸出那只巨大的粉色肉垫, 稍微把我往外扒开, 示意我站到旁边等他一会。   然后, 它转过身, 果断地一爪踩住试图偷偷溜掉的金雕的翅簇,我听到羽毛和地面摩擦的咯吱声——那声音有点吓人,阿蓓痛呼道:“学长!”   “再有下一次,你就自己退队。”南御星淡淡地说,“联盟调查保护署最稀有的珍贵生物, 毫无任何严格保护措施、被你大咧咧地绑在羽毛里, 飞行在近千米的高空;如果她的所有者不是我, 你现在已经被其主人指控非法拐卖的罪名,要接受监察厅的调查了。”   可怕……!我被他的动作惊得从“自己的狗怎么一下子茶杯便哥斯拉”的恍惚中清醒;阿蓓的羽毛、羽毛没被踩碎吧——还好, 只是看着凶猛而已,南御星还是知道分寸的。   “学长……”阿蓓抽了抽鼻子, 整只鹰乖乖地伏在地上, 老实地一动不动。   “让我生气的事情, 并不是你带着尤尤到处乱飞,而且没有任何时间观念。”他继续道:“而是你在连她的身份都没搞明白之前,就肆无忌惮地做出了这样的行为——身为一名预备的未来驾驶员, 精神力的强大的确是一个方面,但这不是你放任自己的理由。你应该更加注意一些琐碎的细节;在关键时刻, 它往往便是决定事项成败的必要条件。但是, 你却没有沉下心、稳定地思考, 哪怕只是先和她的主人联络预备——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没有做到!我不相信,这是一个学业全A的优等生能做得出来的选择;你不过就是没放在心上罢了。你让我很失望。”   “可是……我只是想送尤尤回、”   “没有可是!”南御星的声音越来越严厉,“难道不论捅了什么篓子、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自己找借口解释?!”   “……”   “你对自己军校生的身份,有哪怕一点点的概念吗?一见到新奇的事物就凑上去、觉得很好玩,很有趣——于是就可以浑然忘了自己的初衷;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在乡间窜着翅膀到处飞的小孩子?你已经二十岁了,阿蓓,你五年前就宣誓过:要为联盟奉献一生。可就你这个样子,呵,不如回去继续当你的运输鹰如何?”   ………   好、好严肃。   听到开头的时候,我本来是想,既然也有自己的一份原因,我可以帮阿蓓说几句话——可看到这样严肃的气氛,我就明白:这种决定一个人价值洗练的过程,一个对他们的生活毫不了解的我,还是不要自以为是地插什么嘴,好心办坏事了。   一句无心之语,可能会让现场的氛围变得轻松,阿蓓也不会面临这样严苛的压力;但是,也可能会毁掉身为训练员的用心良苦——还是事后再找些别的补偿吧。   从头到尾,拉耸着脑袋的金色大鹰,就算被按在冰凉的护栏间挨训,也没有对此表示出任何不满和质疑;而是老老实实地认真听完前辈的训斥,它嘤嘤嘤地哭了一会,眼泪汇成小溪;然后,就迈起沉重的爪子,甚至忘了变回原型。   它伴随着一大滴一大滴眼泪坑落地的轨迹,缩着头回去领罚了。   而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离开的南御星,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可爱、让我觉得像只巨型绒毛玩具的熟悉感了。   我感觉……自己其实还是不太了解这个世界、也不太了解这里的人类——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存在,内里却早就完全翻了个头。   仿佛,我明明是和所有人一起,在晴日放好的天气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但唯独自己却被隔出了一层水晶玻璃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变幻着不同的面孔,而面向我的时候,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比方说,我觉得小动物很可爱,摸起来软软的,但或许,那也只是它们为我展现的冰山一角而已。……   唉,果然啊,命运的残酷之处就在于:即使它里外上下,到处都裹满了蜜糖,品尝起来也毫无酸涩之感;可吃起来的时候,还是会黏到牙齿,或者生蛀——反正,就是不能让你觉得哪儿哪儿都美满。   虽然我知道,自己拥有了很多东西——就算是出了很大的纰漏、或者惹上祸事,南御星也永远不会和我用那样恐怖的语气说话;而谢菲先生大概也是一笑了之,顺便再帮帮我的忙,就像上次那样。但是……   无形之中,我还是损失了不少重要的东西呢。   这就叫福兮祸相依?   ……   ………   被南御星温柔地叼起来,放在背上,在无人的偌大比赛场地朝出口走去;我每天都是空荡荡、充满毛茸茸的大脑难得思考了一些比较哲学,可又没啥意义的事情。想了半天,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和其他人比起来,我还是足够幸运的——那目前……暂时就这么想好了。   反正我又不能大声嚷嚷着:来啊,本人从小就学各种散打,黑道九段,有本事别冲她发火冲我来——猜猜,白色的大狗狗哪只脚趾更方便把我踩碎?   啧……得了吧。   我攀着它的脖子,南御星的步伐很轻,一点也感觉不到震荡;可能是刚才他意外的一面让我有些适应不能,见它走起路来无声无息,我便有些恶意地想:这样色泽光滑、裁织便利的毛爪,坐成古代贵族的软榻,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尤尤?”   “嗯?”听见他在叫我,我回过神,“什么?”   “我让你害怕了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莫测的意味,“不要在意,这是阿蓓应得的。”   “……”我点头,表示明白,“知道了。”   “就这样?”它的语气反倒是有些吃惊,“你很喜欢的吧——不生气么?”   生气?   我疑惑,“不然还怎么样?为了这件事,和你争辩一顿、说阿蓓全是为了让我体会一下飞在天上的感觉,所以才惹你动怒?”我摇了摇头,“这是我和阿蓓自己的事情;同你作为前辈、教导她是你们之间的事一样——今天之后,我会去和她道歉的,因为说到底,有我惹的麻烦;但我并不想随便干涉你们的世界。如果你认为这样的处理方式最好的话……那么,我的选择是尊重,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轻易挑战不了解规则的权利。”   “……”听了我的回答,他沉默了一会;过了半响,他的语气轻快起来,突然又问我:“你很想飞?”   “唔……”   我歪头想了想,“我想和老鹰一样飞上一整天!我想像跳跳虎那样能蹦的老高!我还想比鲨鱼游得还快!——吓小鱼也很有趣啊!”   “那刚才的……对你而言新奇么?”   “当然啦,我第一次离地面那么高呢——除了坐车(and被绑架)以外。”   南大少爷即使变成毛绒绒的犬类,那份语调之中特有的优雅腔调仍在,见我直言,它便慢悠悠地说,“但被学员带着,其实没有多好玩呢……你要试试更有趣的么?”   “更有趣?”我摸着它如同新雪般洁白的毛,趁他在说话没注意,悄悄揪下几根,然后当蒲公英的种子吹走,以报复他装可爱变成小狗,其实本尊屁股却那么肥(不):“是指什么?”   “抓紧我。”   它没有多解释,而是露出森白的牙——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但凡大型猛兽露牙齿,人家就是在对我笑的意思;但是看起来真的很像“我现在就要吃了你……!”   我想,我还要再适应一段时间这个设定。   于是,我听话地抱住它。   ———   大概只是几分钟过去,我的脚踝突然一凉!   我的大腿内侧,胳膊和腰,都被什么紧紧地缠住了!   诶诶诶?!触手,不是吧……!   我惊得向下一望——结果发现,只是些黑色的结实绳子而言。   ……吓一跳_(:з)∠)_   “在内网里买的家庭娱乐款,”南御星轻描淡写地说,“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猜到什么?   我还没弄懂它的话,低沉的尾音刚落,它就突然止步,然后转弯,朝着赛场加速地奔跑起来!   “……!”   一瞬间——从刚才的闲庭漫步,雪白的比熊,就变成了像是和疾风赛跑;我抱着南御星的脖子,这次总算学乖地闭上嘴巴,咽下不小心喝进肚子里的烈风,还是能感觉到身下的大毛团比羚羊还快的速度。   酷酷酷——!   早就散开的长发在后面飞舞,我把脸贴在它的背脊上,感受到了一阵又一阵剧烈波动的心跳声。   放开了矜持沉稳的他,在百米宽的比赛场地疾奔的模样,实在是非常洒脱;风刮过我的耳垂,有点像小时候去马场,骑在马背上的感觉;可惜那时候,我嚷着要和表哥一起比赛骑马——结果他为了避免带小孩子的麻烦,用了某些不良的手段,把我弄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很多年,我也只是在滑雪、滑冰、偶尔在宽阔的自行车转驶道面一个人骑到乡下的旅游区,才能享受到与城市工业风截然不同的凉爽和自在。   ……   难能可贵的是,它的背是这么的柔软温暖、骑上去着非常舒服,哪怕奔跑起来也没有任何颠簸的不适;让人有种变成娜乌西卡的感觉——飞翔在自由自在的蓝天,身下是柔软的云朵;速度、准确的转角、不同地段的小小跨越……惊喜而略微刺激;不像是阿蓓那样平稳地飞行,颇有种在玩VR狩猎游戏的感觉!   如果VR游戏能做到这么逼真又恣意的话,我也不会头晕目眩啦。   我这人,其实一向都不太喜欢特别的外露情绪,大部分时间,纵然心里会对不乐意的事情吐槽几句,但面上还是会显得平静;因为自小,我就习惯了面对很多突发的状况。   可被南御星驮着、像星际狩猎者一样顺着风口奔跑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嘴角露出的笑意——这真的是太好玩了!   ………   等回到小洋楼,洗过澡,我还在回味白天的游戏;南御星说只要我乖乖听话,比赛结束前按时等他,不要乱跑;他每天结束了都会带我去溜一圈——   就算为了这个,我也要在这里强留到不能留为止!!   我擦着头发,正这样想着,推开了南姝雪的闺房。   她安静坐在轮椅里,双膝放着本厚厚的书,抬起头,对我微笑。   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纯美恬静,我却从心底生了些寒意——是对于未知的恐惧、也是对于已知的困惑。   “今天又去哪儿玩了?”她问道。   ……兄die,每天都这么问一句,吓我——你还不如和我一起出去玩呢! 第52章   和南小雪说明是去看机甲比赛后, 她明显变得不太开心了。   “明明尤尤是我的夜莺。”不等我回答, 她又继续道:“却每天不见踪影的, 这很过分哦!我听哥哥说,是因为你心情不好,所以他才带你出去玩么?”   “……只是最近有点无聊。”我把毛巾挂好, 坐在她的身边, 和她解释:“而且巡赛还挺有趣的呢……”   我给她放了几个自己录好的精彩片段, 证实我的说法:“其实坐私家小型悬浮车的话, 大小姐也可以一起去啊,前台也有专位;有个叫约书亚的驾驶员非常帅气, 是圣希尔的王牌选手,你看了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而且人家是蛇, 不容易吧——众所周知,蛇可是没有手的!就算进化成人类, 还是先天不如那些八足动物;这多难能可贵啊!   “我不要看。”   我热情分享,她却固执地偏开头,“不喜欢。每次想法子和哥哥找共同话题就让人很头痛了,什么穿梭舰、光子战甲……真无聊, 你们每天都只顾着自己出门,从来没有想到我一个人在家里有多寂寞——哥哥是这样, 现在连尤尤也变成这样了。”她语气低沉, “……算了, 反正我早晚都会死, 在乎这些也没意义。尤尤, 给我念首普希金的诗吧。”   说实话,南姝雪长得非常好看——江南水乡的标致美人相貌,乌发红唇,皮肤雪白;即便身体不好,体态虚弱,也自有一番美人的韵味。她要是直言我不够负责,没有尽到义务陪她,我还能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开脱——   但她就那么……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还说得这么令人扼腕叹息,就让我多了些莫名的愧疚。   哪怕她让我毛骨悚然、又心生怀疑,但我还是妥协地和她保证会多多在家,像之前那样空了就给她弹琴念书,干那些文艺青年喜欢的事儿。   见我道歉,她勾了勾唇,像一只温驯的宠物一样歪在我怀里,头枕着膝盖,两人的身份完全倒了个个儿:“现在,我可是完全离不开尤尤呢;所以,你不要总让我失望……”   那不好意思,我差不多也该离开你了,让你失望估计也是注定的事。   我轻抚着她的长发,它们柔顺芳香,充满光泽,一看就是每日精心保养的成绩;想到枭的情报部发回来鉴定内容,那行【确认是本人无疑】的结果,我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本人才更恐怖啊!   疑团一天没有解开,我就还要顶着这样的压力生活;明明女孩子都很怕鬼的呜呜呜……   ***   收到卫莫短信的时候,我正在给南御星梳毛。   自从在我面前暴露了他那巨大的身躯后,他就更倾向于在暖暖的日光里,让我趴在他的兽形,从头部的绒毛开始,一寸寸地从上往下,用很长的一柄檀木梳子慢慢地梳。在我为他倾情服务时,他总是把前肢放在颌处,眯着眼睛,看起来尤为舒服,没一会就陷入了梦乡。   这工作还挺好玩的,比念那些死了几百年的文人大作家的枯燥作品、或者拉弹那些知名乐曲家在某个瞬间神经一抽,创作出来的变态曲目要有趣的多。   而且,我盯着手上偷偷撸下来的一缕白毛——再攒个三五天的,我就能用它来给自己织围巾和帽子啦!这可比辉夜姬公主的火鼠袄还要腻害,我之前用火烧好几次都烧不着;人生中第一次获得这种神器,撸毛什么的当然是小意思。   但,好玩是好玩,因为工程量巨大,有时候我还没梳完,就趴在他的毛里睡着了。   最后醒来,往往是在他的床上,睁眼就能看到南御星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的背影,身姿笔直,听见动静后,他就回头冲我一笑。   ——这里要多提一句的是,我发现,在这个方面,南大少爷其实是个有些龟毛又敏感的人;他相当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兽型、或者说,是极其讨厌在人多的地方变成动物的姿态。到目前为止,连和我平时经常相处的不少在南家干了很些年的侍从,都不太清楚他的……姑且就称之为品种吧。   因为就我所知,很多人并不在乎直接在人前变成可爱或可怕的动物,又不会是那类腺体崩溃后、神经错乱的野兽,但凡知情者,大多都是把动物的模样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夏希、阿蓓那类仗着自己是幻兽人,很自豪的就不用提了;但哪怕是在祖赞、或者南家的时候,那些知道人和动物关联真相的普通人,多也对其视若寻常,蛇形的女仆还和我吹嘘过自己的尾巴,是所有同类人中最长最细的!   所以,我就挺奇怪,为什么南御星这么反感这种事——连看完比赛,都是趁着人都走光了,才会变成大狗狗让我骑……难不成是出于大家族贵公子的骄傲?出于好奇,我有天就顺口问了问他缘由。   让我没想到的,南御星听了我的问题,居然十分不符合一贯的形象,非常中二以及深沉地来了一句,我想以人类的形态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听后,先是愣了半分钟,然后差点笑到胃痛;看我扶着他的肩膀狂笑,他还一脸很懵地说怎么了吗?——这让我觉得他更可爱了……   我想,其实某种程度上:这些人不光是变成动物后显得很可爱,原本也是挺萌的。   看完卫莫的信息,我搬开南御星压在我腿上的尾巴,从已经睡过去的犬身跳下来;给他写了张一个人出去逛逛的纸条。介于匆忙,字迹有点歪歪扭扭——他和我一样,最近也挺苦的,每天都要陪着南姝雪吟风弄月,看得出来,他比我还觉得无聊。   不过亏了这样的战友情谊,不仅是他对我相当宽容,几乎要什么都给的南小雪,也允了我一周可以自由进出的门卡,虽然三次就封顶——而作为她的同胞哥哥,南御星自然也大方地给了同样的东西,方便我有时候跑去找他。   有了这些便利,我就时不时趁晚上,他们一个睡觉、一个有任务的时候,骑着大雕……不,是阿蓓,在月色的照耀中,找约书亚他们玩。   南御星好像不太喜欢看到我和她们走近关系,大概是为了肃清纪律?约束队里的风气?管他的,就当他嫉妒自己没别人会飞好了。   和卫莫的重新联系,泰半是由于偶然。   因为有次,在我看月岩和塞拉把他们的机甲折成各种好玩的造型、内部“折机”比赛时,我们刚好撞见了巡赛检查队,那可真是千钧一发,相当紧张——要不是同样身为指导学长的卫莫刚好帮了忙,偷偷带我去指挥室玩的约书亚、还有把军用的昂贵机甲拿来随便玩的他们就很惨了。   卫莫和南御星不同,他是个相当爱玩的人,所以和后辈的关系倒没那么严肃;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他不是核心队员,充其量挂个名刷学分而已,这是他自己说的。   说来,卫莫也经常在这里担任辅导和主选手的任务——但因为上次的事,南御星往往会特意错过他来的时间,才带我出来玩;南家也送他一张禁入令,让他不能频繁的来找人。   所以总在给我发信息的卫莫并不知道,我早就看过他的比赛;豪华高级的机甲紫光流转,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可我依然比较记仇于他张嘴就说我怀孕,谎话连篇还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所以就算他加入了约书亚的玩乐队伍,起初有他在的时候,我也不太出去。   但他总能带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上次是适宜没有精神力、不像幻兽人那样可以操控机甲的游戏型驾驶机甲,让我过了把太空争霸的瘾;而上上次则是南城秦始皇遗迹、外加尼布甲尼撒空中花园的七人门票——听说按正规手续排队的话,半年都排不来。那里是钟离区前三的游乐园,比迪士尼还要大四到五倍,主题是公元前的王朝时代,仿古的游戏项目十分有趣。我们玩了整整一天,然后没等半周,我又拜托南御星买到两人的票,让他带我又去玩了一次。……   故而,一来二去的,我还挺期待他下一个拿来的东西是什么。   想着自己没多久就要离开了,被叫出去的时候,我也统统应声;除了摸狗摸鸭摸熊摸鹰外,偶尔也会去摸摸狐狸。   可是这次……卫莫带的东西真的让我惊讶了。   ——那是一窝刚生出来的狐狸幼崽,一共有五只。   ……   毛绒绒、热乎乎的小身体蜷缩在柔软的被褥里,头挨着头,盖着的布被打开后,就睁开迷蒙的眼瞳,懵懂纯真的眸子望着你。   还没长好的肉垫粉粉的,白毛细碎地铺在只有我巴掌大的胸、背,还有四肢上。   感觉到温暖的棉布被掀开,有一只就发出了抗议的细弱嚎叫,小小的尾巴扫来扫去,另外三只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而还有一只仍旧不知今夕何夕地睡着觉。   ——太、太可爱了吧!   我小心地伸出食指,先是挨个戳了戳,发现它们都乖乖的,没有不良反应后,就抱起来,蹭来蹭去。   “就知道你喜欢。”   穿着圣希尔那身裁剪修身的镶黑金边制服的卫莫双脚翘在桌子上,他得意洋洋地说:“上周回家,我专门抱来的。随便玩,送给你也可以哦。”   “真的吗!?”我兴奋又贪心地把这些可爱的小狐崽一把全部捧到怀里,五个毛茸脑袋凑在一起,简直是人间极乐!   “它们都是哪里来的?你家养的狐狸生的吗?是一窝兄弟?”我看过了性别,颇为感兴趣地问:“就被我这么带走没关系?我……呃,我可不可以先预放在你那,等我……嗯,到时候有空再来抱走它们——或者!能不能直接让我寄走?”   “寄走?”他扬眉,“除了南家,你还想寄到哪里?你要来和我们、和南御星一起住校?”   说到后面,他倒是扑哧一笑,然后一副说了蠢话的表情:“怎么可能……分了你都不够吃的。”他自言自语:“我开玩笑而已,别在意。”   “噢噢噢……”我一点也不在意,而是随后敷衍他的同时,不停地呼噜着手下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太可爱了,真的是可爱到爆炸;而且居然没有狐狸特有的骚味!   我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毛茸茸的;就算原来不能碰,还是同学家里远远地看到过:超级漂亮的狐狸,还有傲慢得意的神情——即便如此,凑近了的人却显出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它放屁了。   ……   ………   “你家养了很多的狐狸?”盘完了半天,见有两只眯瞪水汪汪的紫眸,快要睡着了;我把它们放进篮子里,随手拿起一只还精神百倍、萌哒哒的小狐狸,亲了一口,它冲我撒娇鸣叫起来,“你家很多……是因为会变成犬狐类——?”   “差不多。”他笑眯眯地托着腮,敲了敲某只还在窝里睡觉的小狐狸脑门,见它半醒不睡的,就玩心很大地掰开它的嘴巴,往里面塞了颗咖啡豆,“几十只,叔叔阿姨大伯婶娘的,每年都在生。”   我从那只灰毛的小狐狸嘴里拿出那个可能会使它梗住的东西,谴责地看了他一眼,“它不懂不能吞咽,会噎住的等……等一下!”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生的?它们不是动物吗???”   “是动物没错啊。”他理所当然地道,“残缺的幻兽人,本体是灵狐;但没有一只潜力超过E,全是次等品。”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的……嗯,不知道还能活几天的弟弟妹妹们呢。” 第53章   我摸着狐狸毛的手僵住了。   “你的……家人……”过了好一会, 我才缓过神, 下意识地重复着机械的抚毛动作,手下发着微微热量的小动物咕噜噜地欢叫, 有些微微发红的舌头把嘴巴旁边, 那圈像是牛奶印子的白毛——哦, 就是牛奶印,它细细地舔掉, 然后开始舔我的手指。从手指尖起,湿漉漉的触感传到了神经末梢, 于是我低头看了它一眼;它见自己被打量, 像是很害羞地甩了下毛茸茸的尾巴,双爪盖住眼睛, 然后又偷偷地拉开一角, 好奇地看着我。   是紫瞳。   “……几岁了?”我问。   “不知道。”卫莫满不在乎地站起来,双手插兜,走到我面前坐下, 然后拎起那只小狐狸,随手往它们的窝巢里一丢, “这一窝这两只好像刚出生三个多月——别让它舔你, 它还没学会认人。”   “你不会是真心想要吧?这么麻烦的东西。”他道:“说是幻兽人,但捏死它们比捏死只虫子还简单;再说,低等级的残次品养不了多久就死了, 难不成你之前从没见过这种存在?”   我不太喜欢他形容自己的亲人、后辈时, 那种像在形容垃圾的口吻;但对于这些两眼一抹黑, 什么都知之甚少的我,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去大义凛然批判他人也是很愚蠢的行为,于是我选择了不耻下问:“为什么说它们是次等品?幻兽人不是只有天生和后天基改这两种区别吗?无非后者是实验室的成果……”   “那只是大体的分类罢了;尤尤,看来你从前是活在真空里呢,除了给主人唱歌之外、别的什么都不干。”他调笑着我的无知,“听好了,幻兽人就是幻兽人,和人类、夜莺一样,作为单独的物种存在。什么天生后天的,那都是那些基改的试验品、蠢货研究者厚着脸皮吹嘘出来的玩意儿;真正的幻兽人,是非常讨厌被那种东西混作一谈的哦。”   “如果说夜莺是万分之一的概率,那么,幻兽人大概是千分之一。”他双手交叉,语气自然地说:“宇宙盲流的陨石和其带来的波与辐射击毁了人类原本无暇坚固的DNA序列后,基因的编码乱絮,过度驱动的腺体奇妙地篡改了人类正常的体质,我们称呼这之后的时代为陨石世纪——这些小学生都了解的知识,尤尤应该很清楚,小时候没少看插图吧?那我就不多说了。”   嗯……其实,我、我不是很清楚来着……   “八大腺体,”他垂着眼,“对于正常的、只会变成普通动物的人类来说,它们不过是各自偏离了一部分,而根据细微的差别,变成的动物形态也各自不一;一般不发作的话,一生都会像世纪前的人一样……再者,只要做好了预防和控制,即便异常的荷尔蒙蹿动发狂,也能及时抑制。不过,现代人的人生,你不觉得——有点像在聚会里,被人恶作剧推上去走钢丝似的?上面的人蒙着布,一脸平静无畏,可旁边看着他的人,却心跳如鼓;不知道哪一秒,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联盟政府整日忙得昏天暗地、不可开交,甚至分.身乏术,想尽办法搜罗夜莺弄治疗血清,也是为了这个道理。不过像你们这样基因稳定的存在,应该是体会不到那样的生活吧。”   “大部分的异变,几乎都是从脑垂体开始,级弦其实并不高,这与体内的荷尔蒙浓度挂钩;以百分制来算,普通人一生也不会超过5度,而等级能擦边到F系划分,已经很了不起;但那些都是那些经历了半生锻炼的人物。基因决定的事情,后天是很难改变的——除非就像你说的,正常人的荷尔蒙突然蹿动、发疯发狂、直至变异后,无法恢复人类之躯,只好接受实验改造;继而拥有了不同寻常的能力。可说来,这些人也不过是通过化学和生物手段强行逆转体质,所以他们只能算作是溶剂实验的成品,和真正有异能的人类千差万别;寿命的短暂和极差的失重适应能力,不就是经典的佐证么。”   “而幻兽人就是建立在本就异变的八个腺体之后,多余脑下垂体分泌的生长激素发生了不可逆高增值的另类生物了……简而言之,”他用最精简的话形象地概括了自己的想法,“……幻兽人就是因为脑子有病才出现的种族。你也认同我的观点,觉得认识的幻兽人大多脑子有病吧?”他自损过后,寻求支持地问我,我立刻点头,他一笑:“生长激素高于普通人……大概从万倍到万亿倍不等;而荷尔蒙浓度需要在二十到三十之间——既不会像寻常人那样倒霉地发狂、几年找不回来,代替的亚种一死就制造个因疾病或意外‘去世’的理由和世界拜拜;变成动物后,不需要任何药剂也能保持清醒,还有各种从S到E级别不定的异能判定。最早的幻兽一族,其实是被称为异兽族群,他们极其稀少,却与普通人类截然不同,不仅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还有着出类拔萃的各项天赋——无论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向太阳系新天地开发探索的如今;高级智脑测算、经商从政、创作绝妙的艺术作品……改造的那种半成品,不就是拼了命和这类生物沾边么?联盟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区域的掌权家族,那些跨洲垄断企业,机要官员,新研发的精神力操控机甲战舰,探索为止宇宙的第一步……统统离不开高智高能力的幻兽人,或者你还可能听过某些宗教团体在私下对他们的尊称,高等种族,新人类什么的。”他冷笑一声,“无论是人类的文明之光、未来探索太阳系、银河系的希望……”   他的语气听上去挺嘲讽的,完全不像是以此为傲的态度,让人有些不解,但联想到今天的那些狐狸幼崽,我有些隐隐约约地明白,“正是因为稀少难得可深具价值,才让人更加追捧?”   “如你所说,但追捧用得太含蓄、也太敷衍了。”他紫色的瞳孔带着淡淡的寒意:“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在自然界里,弱小的鱼群可以不停地产卵,但身为高级食物链的狮象想得到后代却没那么轻松。而本身,一头老虎想要得到优秀的后代,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更别提想得到自己缺乏色素的白化变异体,而且还要规定它的性别和体质。”   “有这样一种说法,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他道:“说是想要幻兽人的后代,只能是夫妻双方均为幻兽人、或者某一方为夜莺,另一方为幻兽人,才能延续。这就像一乘以一等于一,或者一加零等于一——绝对不可以超过二,也不能小于一……哪怕未来的伴侣是普通人,也不能是那种基改过的试验物,这是我从小听到大、也看到大的事情……”   “南御星有和你谈过,像我们这样称得上完美无缺的后代,是经过多少兄弟姐妹的死亡和病痛才出现的么?……听我母亲说,她当年大概有十七八个孩子,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其余的最大活到了十岁,然后他们都死了。”他静静地道:“其实,如果不是追求完美的幻兽人后代的话,就算是幻兽人夫妇,不将基改的陨石溶液当作生育后代的必需品,一开始就报着‘是普通人类也没关系’的心态,他们肯定都还活着。千分之一的概率是优秀的继承者,一半的概率是残缺的幻兽人,有的甚至会变成怪物;可剩下的概率,全部都是出生就注定很快会夭折的幻兽人了——为了保持家族不可动摇的地位,为了它们的未来,但凡准备孕育后代的夫妻,都会服用那种东西,为了刻意去追求奇迹,非要让奇迹延续下去……那么,它就不叫奇迹,它叫做可悲的惨剧;而为此被迫牺牲的人类大部分都还是孩子,你不觉得他们其实很无辜吗?然而,这种现象,在我所见过的所有地方,都被人们习以为常。”   ……原来,伊莱、夏希,还有南姝雪,那些病怏怏的孩子都是人为的产物啊。   我感觉自己被上了一场很有深度的思想政治课,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有些可惜;望向那些圆滚滚的、扒拉着篮子,试图从里面出来的小狐狸,我道:“因为是次等品、很容易就死掉,所以直接放弃吗?可是女性怀胎十月那么辛苦……”我咬着唇,“总觉得,有点太无情了。”   “它们都是树形子宫的产物。”卫莫跟着我的视线,向那里看了一眼,“只要有精.子和卵.子,再加上模拟胎儿的生物环境,不需要女性的子宫,就可以将幼儿顺利孵化。——尤其是多胎的情况下,如果是真实的生育,那太磨难了。很多大家族甚至有自己的独立树形子宫培养室,故而,这都是可以自主选择的。但也因此,放弃它们就变得格外简单。”他无不讽刺地拎起一只嗷呜直叫的幼崽,“三个月,检测达不到C级别,受精卵就基本和母亲的肚子无缘;时间到了,孵化出来的婴儿会被送到本家观察,进行二次检测,失格的大多就像动物一样随便养养,活下来的很少,当然,他们会得到悉心照顾,因为那也相当难得。但说到底,还是前者居多。”   “所以才说送给我也没关系……”我感慨,“这年头,谁也不好混啊,那它们就没办法治疗了吗?比如用夜莺的血清之类的。”   “不是不可以,但是没人会这么做。”卫莫回道:“平均一千个普通人,只需要一只夜莺的血清,稀释足够,恢复正常是没问题的。——这是个官方的大概比例,具体看情况;但幻兽人,情况就反了过来;往往许多不同类型的血清药剂挨个试验,也不一定能治疗胎带的不足病症。就算这么荒谬的事情可行……没人会特意为了几个次品费心周折,就算是大家族也不会那样浪费资源。”   “它们能活多久呢?”   “如果强行变成人形,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就会自然死亡。这已经是我三伯父和伯母今年用树形子宫孕育的第二胎了;他们一直想要一个和我一样的后代,当初我出生后,我父亲才彻底得到了祖父的认可,成为了这代的掌权人。”   他轻轻地摸了摸几只小家伙的头,“这胎的孩子连人型都变不来,脆弱到这种地步,资质肯定是E以下了,三伯母连抱都没抱过它们。”   “唉。”我托着腮,“家族荣光什么的我不太懂,但政府难道不能管理一下这样的状况吗?这种事和杀人完全没有区别。”   “你不懂‘联盟’的意思?”他笑了笑,“举例来说,钟离区的首席执政是南家的家主,他只有两个孩子——作为下任继承人的南御星,还有南姝雪;虽然她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接下来还用我说么?”   “……”   “我带它们来找你,主要是想让你陪它们玩一会。”卫莫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这几个小东西好像特别爱玩,我从三伯母那里要来后,整天在我的寝室里乱爬。所以我想……你是我知道的夜莺里,闻起来最好的那个了。它们肯定会很喜欢你,带回家也可以,南姝雪也会很喜欢吧。我感觉它们好像更喜欢和女人待在一起。”   他说着,就凑近我,单手揽住我的肩膀,表情变得闲适了起来,“顺便,你也可以事先感受一下狐狸有哪些习性;以后说不定经常要习惯的,对吧……”   ———   自动忽略他的最后一句,想着他都这么说了,我就没有推辞地把这群小狐狸抱回了南家;说实话,对卫莫给我上的那堂黑暗世界三观课,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无论是为了什么完美的后代糟蹋生命、还是地球人居然已经要向太阳系进军的野望……那些离我太遥远了,而且前者听了让人很不舒服,好像把人当成物件一样。我心里感慨着:看来无论是电影漫画小说还是真实的世界,当个普通人是最佳的选择;能力越大责任越重,忘了这句话是哪位仁人志士说的,但我认为还是很有道理。   之前的话,我似乎也幻想过成为珍惜的夜莺后,三千后宫整日吃喝玩乐享福……现在想想,哪有这么美好的事儿;成为特殊人群压根不像想象中过的那样有滋有味,要是真对比一下,我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后,人生停留在‘人皆有宠’那一步,让我成天游手好闲摸猫逗狗就行了,那才是最舒服的时刻。后面又是荷尔蒙纯度、又是夜莺、又是幻兽人、又是基因变异这些东西;就像是给我画了个大饼,而我和被遮住双眼的驴一样哼哧哼哧朝前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够到东西,但海都下了,不做也得做。虽然能说话的鹰、胸脯超软的熊、还有会遛人的狗都挺有意思的,对于没什么追求的我而言,也就是停留在‘有趣’的地步。   太刺激的话……我觉得我承受不来。——你说,你自己说,你说我能拿他们干什么啊?!除了摸一摸抱一抱再睡一睡,难不成还能征服世界吗?自己几斤几两(没有超过一百)、我心里很清楚诶!!!   卫莫说自己的幻术异能是辅助性质的形态改变,我想那应该和谢菲先生的差不多,所以他经常能变成各种模样;而在比赛场认识的约书亚、阿蓓我具体不太清楚,但他们的精神可控力,但既然都到了能够操纵光甲大型机器人的程度,人类的未来就靠他们了;南御星则和我讲过,他是攻击性质的空间噬物能力,变成巨犬(还是毛茸茸的),体积扩大到极限后,可以与外界的东西进行物质交换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但装着听懂是当然的,进入这个与遵守规则的正常人世界、稀奇古怪的环境后,就算内心疯狂发送问号,外表却视若淡然处之的情况于我而言实在是太多了。……总之,这些异能也好,超过普通人理解的价值观也好,我都尽量让自己试着去了解;不漏底子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每天的工作对象都是些什么人。   而且还能有小狐狸,这个最好了;回头问问谢菲先生能不能帮帮忙吧。   因为是偷偷溜出来玩的,我几乎是掐着表回去,也没管这些小家伙到最后各个从篮子里跑出来;不是蹲在我头上、就是用尾巴扒着我的脖子,连两边胳膊也各一个,还有只神经病的抱着我的腿——我心里祈祷着南御星已经回学校去了,结果今天运气还真的不错,一进门、见到我被白色状物缠住的女仆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告诉我大少爷已经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就艰难地冲她点点头,解释这是路上捡到的小动物;天真的女仆姑娘自然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但她看样子是不喜欢狐狸的,嘴里嚷了几句狐狸哪有狗可爱,还斜眼看了看我;我装作没听到,打了个哈哈就准备上楼和南小雪同学申请一下。   大家都是犬科动物嘛,要友好,要善良。   我一走进南小雪的房间,就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窗外——这个姿势简直是她的日常打卡了,我习以为常地把几只乖乖的小家伙重新放回篮子里,搁到门口;踮起脚,想吓她一下,以全她天天让我害怕的心意(其实是酝酿和活跃一下气氛)……   孰料,她就像是眼睛站在脑后一样,突然转过头。   我已经习惯被她吓到,没在意地走上去,“大小姐,我想和你说件事……”   “我也想和你说件事,尤尤。”她安静地坐在柔滑的蚕被里,双脚悬空,手放在两边,黑发垂落,目光里带着欣然的、我看不太明白的喜悦和快乐,“你能把它当作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吗?”   ——不能!我心里呐喊:我都忍了这么多天了,您就不能再忍忍、等我走人后想怎么和谁说就和谁说——我不要当那个国王驴耳朵里的理发师啊,知道太多秘密是没有好下场的;我家里还有一只纯洁无辜的小猫咪等我回家呢……   “你看,”她却不等我反应,突然地站了起来!   ……她能站起来了?!   南小雪小心翼翼地扶着床站起来后,还在原地转了一圈,她的神情幸福极了:“这是我十七年以来,第一次不靠任何人就能站起来呢——我几乎都要忘了这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儿了;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她笑了一下,“但后来,我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因为你吧,尤尤。”   她慢慢地朝我走近,光着脚,连袜子都没穿,“呼吸的时候,胸口不会痛得想哭、每天晚上的噩梦不曾来打扰我;而现在,我甚至还站了起来——你知道作为一个废物,自己的家人却那么优秀,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曾经有段时间,尤其是那段日子里,我以为我已经疯了……”她喃喃,“可是你来了,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你没有来,但等待果然是值得的;我看了很多的书哦,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你这样的存在——高浓度的荷尔蒙磁场……所以我想……”她抬头看我,“你就是我的救世主,你可以一直留下来陪我吗?”   见我不答,她好像有些失落,垂下头,“快些答应啊,我知道你偷偷查了我家的很多东西,也知道你和哥哥的关系很好——这些,我都可以统统不在乎哦;只要你永远地陪伴我就好,我甚至可以把哥哥也分给你。”她珍惜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腿,“还有……那天晚上,我是醒着的——你知道吗?”   “……”   “你偷看了吧?”她温柔的眸子里仿佛溢出了水,“《古希腊神话》里,有这样第一个故事:连阿芙罗狄忒也嫉妒的公主普绪克嫁给了爱神厄洛斯,尽管他再三强调神的威严不允触犯,普绪克还是在姐姐们的劝诱之下用烛光偷看了丈夫的模样……蓝胡子的物语里,妻子也偷看了那个房间……”   她的长发在不断地扭曲,兀地自肩膀而出三头身散发着腥臭的气息;蠕动毒舌盘在身躯的每个角落,几只面目狰狞而丑陋的恶犬自身下突兀地变出,代替了那双雪白的腿;难闻的黑色唾液自其口中流淌至地面,很快,那一块像是被硫酸腐蚀,发出丝丝的焦声;她叹息地摇头:“就是因为它们,害得我站不起来,营养都被抢走了;又不好意思告诉爸爸妈妈和哥哥,”她抚摸着蛇头,“他们运气太差,真的太差了……所以我想还是瞒着比较好,不然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可能会被直接处理掉呢。”   “尤尤,吓到你了?”她见我呆住,有些不安地问:“你来之前,我都特意做过保养了啊,这些孩子很乖的,不会乱咬人——只要你别随便和它们对视,那会被当作挑衅的。”她驱使着身下的恶犬朝我走着,“我帮你保守秘密,你也帮我保守秘密,我们交换,不是很好嘛。自从小怜被它们吃掉后,我都、”她捂住嘴,无辜地眨了眨眼,“啊呀,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你不会在意吧,尤尤?”   不会,因为我已经被你吓得灵魂出窍升天冒烟了。   “唉,”她托着腮,身上密密麻麻的蛇冲我嘶嘶地吐信子,“‘怪物小孩’就这么不受待见嘛;又不是我选的……”见我还是不理她,她鼓着脸,难得用任性的语气道:“你要是也不喜欢我的话,我就吃了你哦!” 第54章   “呼……呼……”   我双手扶着膝盖, 半蹲在庭院的一角,拼命地大口呼吸, 补充因为疾跑损失的氧气——说实话, 我其实还有一丢丢地看不起自己:明明每回和好友一块儿缩在被子里看恐怖片的我捂着眼、在从缝隙里扫到马赛克和马克赛时,都会大言不惭地声称如果遇到和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的境遇的话, 我会被她要勇敢十倍!……起码不会像她尖叫地那么厉害……的吧。   可是在意志能够掌控自己的言行后,我的第一反应, 却是推开她那双凉冰冰的手, 喊了句“请放过我!”, 然后毫不迟疑地立刻狂奔出门——我感觉自己甚至比那回南御星带我骑着玩的速度还快!   因为他还怕我掉下去。   ……所以怎么办啊?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缓过神后,盯着小洋楼的方向,心情一时思绪万千——穿越我忍了没以前有钱我忍了人变成动物我忍了被卖到别人家我忍了……可是冥冥之中, 究竟是谁在考验我的耐心!——那你考验就考验吧、能不能稍微节制一点!!真的不怕我哪天被吓死了口吐白沫bad 第55章   因为从来南家开始,我就一直被绑在南小雪身边, 所以很少有机会到小洋楼之外的地方逛逛;但实际上, 南家的大庄园, 还是一座挺有历史性质的古建筑——位于云域的合式大宅据说少则也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占地也颇广, 被密林包围的群山和坐落在植株中的分庭自中央的塔楼看去, 园林和小湖泊遍布在亭台楼阁之间, 别有一番古典的韵味。   南小雪的双腿血脉常年不畅通,所以经常需要人工按摩;为此,她父母似乎还特意在某片晶莹剔透、空气清新潮湿的湖边给她建了个治疗私人小室。按摩泡澡顺脉香薰一应俱全, 之前我来过几回, 但门卫的儿子们实在太可爱了;我就没怎么进去, 基本都在外面和这些小狗狗玩丢球游戏。   这会, 我被名叫芭芭拉的强壮女仆抱着, 健步如飞, 不要十分钟就走到了入口。   她目不斜视, 完全油盐不进,只管抱着我横冲直撞, 但奇异的是, 我一点也没感觉到颠簸,只是有些无聊, 因为问她什么, 都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 我也只能无奈地冲站在黑色理石台阶上冲我欢快摇尾巴的三条小黑背努了努嘴——它们奇怪地歪着脑袋, 不清楚为什么这次我没有带着小球来,短小的尾巴一摆一摆的;芭芭拉面无表情看向门卫,门卫就无情地对自己的小孩们做了个“去去去”的动作,堵着门的狗狗被轰走了。   我遗憾地看了它们一眼,决定下次找个时间单独来陪它们玩。   绕过不算短的长廊,芭芭拉推开一扇厚重如沉木屏风样式的雕花门,把我放到一个装修精致、大概有一百平左右,像是古罗马开放形浴池的隔间沙发的一脚。几个生面孔的女仆绕过洁白的石膏圣母像,打开附近拱形的花漏窗通风,其中一个开始给我脱衣服,然后再用带着淡淡香气的干净大毛巾遮住我。我托着腮,无所事事地看她们瞎折腾,就见她们手脚灵活又动作麻利地将温泉水放好、把我的衣服叠整齐,将绕着大浴缸附近的一圈不知道做什么用、可能是放松香薰的金色蜡烛点燃,准备工作大概就算作完成了。几个男仆从外面推门走了过来,对着我微微鞠躬后,开始隔着雪白的大浴巾,揉捏我的肩膀和脖颈,像是中医推拉按摩一样找准穴位,小幅度却相当有力地垂揉着;而那边的女仆则抽了两个走过来,跪在我的面前,从腿开始,到胸部,开始细致地涂抹和保养。他们按得相当到位,面上的表情毫不僵硬,仿若清风拂面般温和自然。   被这样的奢华spa服务,我从一开始的尴尬、到后面渐渐放松起来,想着不享受白不享受,反正又不是我掏钱,今日事明日再毕;就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决定就照着南小雪的盛情宴请,让自己得闲片刻——说不定这种资本家的奢靡享受,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诶。   ……出差还是有好处的,我模糊地想着;不过,南小雪平时活得真幸福啊。   清润的檀香片味道从正放着水的浴缸那边穿过来,烟雾缭绕,我一下一下地点着头,直到彻底睡着;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浴池里泡了好一会——连周遭金色的烛火都已经烧了小半。   “小姐醒了。”正跪在我面前的一个穿着女仆制服、应该是在这里工作,所以我从没见过的漂亮女仆大姐姐停下给我洗浴的动作,轻声问:“需要什么东西吗?”   她一说,我才发现,低缓的古典乐竟然还在室内循环播放!   哇……怎么说,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泡在这儿呐。   我缩进温暖的泉水里,咕噜咕噜地感受了一下货真价实的世家千金生活,然后浮上来,突发奇想地问道,“可以给我打两个温泉蛋吗?”   身材丰满的女仆姐姐愣了下,大概是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不过随即就颇有专业素养地点头,“好的,我这就让芭芭拉去拿。”   ……所以芭芭拉原来是搬运工吗?想到她那一身健美的腱子肉,我有些了悟。   吃了爽口又清甜的温泉蛋,看了一部半小时长的文艺电影,池水还是很暖和,于是我在里面小游了一会,直到被女仆贴心地提醒预热泡澡的工作差不多了——该正式按摩活血……这一刻,我真是好嫉妒南小雪啊!那都算预热的话,还要怎么奢侈才算正式的按摩?   我觉得就算是成人按摩店的服务、都肯定比不上这个地方!   女仆小姐姐半跪在浴缸边,在上面按了几个键,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大浴缸就发挥了它应该存在的作用——正上方的温泉浴池被托了起来,四周空出了七八个位置,刚才给我按身体的男仆女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安静而有序地依次找准位置坐好,我被披了件很长的水性羽织,感觉自己背靠着的、玉石材质的底板缓慢地上升,手、脚都被一个人小心地揽住,然后开始顺着身体的穴位揉捏。   而更可怕的事情是,甚至还有给我喂零食、放小电影和摆正吸管,方便我喝饮料的服务侍者。   我在心里感慨着南小雪的爸妈对她可真好,简直是当公主一样伺候着;不过想想,在祖赞家里的时候,好像也有这种专门的洗浴室,夏希他们平时估计也是这个待遇,只不过我没兴趣围观他们洗澡而已。适应了几分钟,我就再次闭上眼睛——这些天白天出去疯玩释放压力,晚上和让人精神压力巨大的少女同床共枕,再累积压力……被这样不带任何其他意味的舒缓神经真的很催眠;于是,我干脆又一次睡了过去。   但是没一会,肩头处突然传来一阵力气颇大的动作,与其他部位的轻柔完全不同;打断了我幻想自己在梦里正变成什么伊丽莎白一世二世、维多利亚叶卡特琳娜之类的女王人物。   被这么用力一掐,我还没从白日梦里醒过来,相当温柔失格地鼓起脸,转头抱怨:“好痛!你在做……什么。”   眉目似丹青水墨般的清丽少年,双手撑在我的背后,睁着那双漂亮的黑瞳,眼神亮晶晶地望着我;他单手捏着我赤/裸的肩部,秀挺的鼻梁微微动了动,然后伸出粉色的舌头,绕着嘴角舔了一圈。   “嗯~还是一样的好闻啊,甚至变得更好闻了!”那蜜化了般的少年腔带着鼻音,从后面抱住我的头,撒起娇般贴在我的发梢边,又着迷地嗅了一遍,然后像犬只似的,依恋地偎在我的脖子旁边蹭着,“其他人都滚吧,让我来和尤尤姐姐相处一会~”   “但是,先生!虽然您……或许您不太了解,但这是大小姐的夜、”一个正给我按摩腿部、应该是这里女仆长的声音有些颤抖,可看到他漫不经心望向自己的目光,只好默默地闭上嘴巴,低眉顺眼地朝他微微屈膝,带着那些男仆和女仆,妥协地离开了这里。   ………   “呃……”我用力地想了想,聪明地没直接把犹豫放在面上,很快就想到了他的身份:“霜露?”   “宾果!”他极其雀跃开朗地笑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脱掉那身白色浴袍,伸着光脚、飞快地踏了进来;开心地在温水里抱住我,“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佑佑有想我吗?我可是一收到求助信号就来了哦~”   “……”我低头扫了一眼彼此不太健康和谐的体位,轻咳了一声,偏开头,“那啥,麻烦你先变成茶杯犬;我们再聊天好了。”   “欸……”他不乐意地嘟哝了句,又相当刻意地在我身上磨蹭了几下,我感到他的身体开始发热,立刻催促:“快一点变成小狗!”你这样会让我大脑发空,什么都想不了好么!   “咕噜噜。”霜露微微仰着头,黑长直的鸦发/漂浮在淡淡的池水中,像是晕染开来的一副山水墨画,很快,长发变成了绒毛,它跳到我的手臂上,汪呜地叫了声。   “呼……”我叹了口气,直起身,把印着犬类花纹的羽织披好,然后双手将它举起来,“好久不见,霜露,我现在是你的同事了哦。话说……”我突然意识到,“你没变脸?!那他们为什么……???”   “那个叫幻术啦,佑佑姐姐。”它纯黑的瞳孔带着‘你真迟钝,这会才反应过来’的表情,“我当然不需要用幻术啊,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问我你是谁?”我撇撇嘴,就算很想知道,看到他的嚣张态度,还是顺口抬了句杠,“反正不就是一只狗么。”   “是一只很可爱的狗!宇宙第一的茶杯犬!我在选美大赛得过冠军的!!”它不满地挣脱我的手,然后肉垫踩在我的肚子上,还跳了跳,“瞧,我的体重也是最完美的~严格控制在了最优秀宠物犬才有的水平……”   “别跑题了,”我揪了揪它的毛:“你到底是谁——?”   “这还不明显嘛,”它开始欢快地在水里游了起来,溅起的水花扑了我一脸,“虽然我好多年都没回家,但是年年的家族相册都有我的记录呀;你没看过南家的大合照么?说来,这个地方还是我的地盘,才不是那个残……那个废物幼崽的,”它陶醉地在温泉里游着,“太棒了!——佑佑姐姐,不然你以后每次洗完澡、都让我再泡泡好了;我好喜欢你的味道……”   “檀一先生,”门口传来女仆的敲门声,得到应允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丝门缝,轻声提问,“檀一先生,请问温度需要再调高些吗……还有,您回来的事情,需要知会老爷——”   “不行,敢说就把你们全吃了。”它声音平静,连一点波澜都没有的威胁着,“让他们安心养老去吧,别管我的闲事,我不是‘养病’养得好好的么?我可不想让大哥二哥他们拿我去献媚邀宠,我只是回来度几天假。”它轻笑一声,“顺便看看一帮小孩子把家里折腾到了什么样子,听说还请了个新管家?有点意思……”   虽然知道它是在发主人的威严,但看着一只毛球般的小茶杯犬用这么傲慢的语气、边划水玩边居高临下地说话,我还是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然后用手捂住嘴;看来霜露应该就是那个常年养病、从来不出席任何家族聚会的三子南檀一了——没想到和南大少爷和南小雪父亲同辈的人,竟然年龄这么小,而且似乎离家出走了很久,难得回来一趟,还能用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训斥家仆——这说明霜露在南家应该是相当受宠爱的;但是既然如此,谢菲先生为什么不事先告知我一下、也没有派遣更熟悉这里的……   霜露命令女仆关好门,给他拿几罐百香果汁后,就转过头,轻松地打破了我的各种阴谋论:“啊~啊,累死了,好不容易加班回到歌莉娅,我可是一看到佑佑姐姐的事就跑回来了呢!幸好我有天然优势、不然论抢的、肯定比不过格雷……对了,佑佑姐姐在我家待的开心吗?我家很好玩的吧~比祖赞那些滑溜溜的蛇怪要有趣多了对不?哦……听你说、大哥的那个小幼崽原来还是只奇美拉?大哥真是个废物,连自己女儿的事情都搞不清楚——”他趴在我身上,摇着小尾巴和我闲聊:“为什么你身上还有点若有若无的骚狐狸味儿?洗了这么半天都没给你洗干净、这批的侍从真次……不然我来给你洗澡吧?!我的技术可是很棒的。”   我无语地和它对视了片刻,接着堵住它湿漉漉的狗嘴:“说够了么,说够了我们就来聊聊南大小姐的变异——我听说这是在幻兽人后代里一种很小的机率,既然你是南家的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该怎么解决她的事情,我觉得真的蛮棘手的……”   “奇美拉嘛,直接带走然后交由幻宠局特别管制部门就行了。”它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失败的基因后代,大哥生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看看能不能改造一下吧,听说你已经把内鬼的寄生虫找到了?真是的……南家的下一代都是些什么垃圾东西啊,一点小诱惑就经受不住;早就和老爸说过,不要集优培养,不然其他人很容易就会暴动。不过,既然她威胁你了,我就要帮佑佑姐姐小惩……”   用不着你替我伸张正义——只要能保命就行了。   我琢磨着刚听到的新词儿,就见霜露一副理所当然地钻进我的衣服里,找了个让它舒服的位置,趴好;“好困……佑佑姐姐你泡够了吗,够了就抱着我去睡觉,我可是赶了三个多小时的快通车呢。”它又可爱地打了个哈欠,露出那一嘴小白牙,“不要管那么多,都交给那个继承人操心得了……我今天晚上要和你一起睡觉!”   “唔,”我迟疑了下,“行吧,只要你别变成人……”赤/裸美少年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太刺激。   “……”它闭着眼睛,装作没听到,我正想强调一遍,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和女仆“大少爷请您先等一下!”的急促请求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穿着一身黑金色制服的南御星就推门而入;氤氲的温泉水还在汩汩冒泡,我吹开面前的雾气,转过头,看见他虽是风尘仆仆,但浑身散发着‘我很高兴’的气息,神情明朗地对我说:“尤尤,小雪说今天你想和我一起休息,所以我来接你……”   可一转眼,他就看见了缩在我怀里歪着的霜露。   他英俊的眉头一皱,两步走到浴池边,在霜露没反应回神前,就从它的后颈部将它提溜了起来,“这只狗哪儿来的?”他问。 第56章   “算了。”   还没等我回答,南御星便随手将霜露往池水里一丢, 溅起的水花又淋了我一身;他随口说道:“又是门卫的小孩吧。你要稍微注意一点, 尤尤, 有些幼崽没打过狂……基因疫苗,精神不稳定,被夜莺的味道刺激后,很容易伤人,离它们远点。”   说着,他又看了我一眼,就微微别过脸, 却朝我伸出手, “衣服穿好,我拉你起来。”   你是想说狂犬疫苗对不对?   正常的幼崽小犬,被丢进池水的第一反应,向来都是很快就狗爬式浮起来, 甚至还会兴奋地冲主人汪汪叫——因为它想要再来一次刺激的,如果能带上丢水的球球……那就更好了!   可惜。   我同情地看了看由于当人当久了(并不),反应速度不太达标,所以一被扔进水里就呛了好几口的霜露,对军装青年略显粗暴的态度有些欲言又止;那个,其实这个人、不, 这只狗, 他是你的……   “你找死吗?!”霜露刚咳出了好几口水, 就立刻气恼地甩开身上的水滴(这是我第三次又被溅了一身), 极其恼怒地朝着南御星游去;它湿漉漉的眸中布满了当众被抛物线乱扔的羞耻,也顾不上狗刨的掉价,就着那种姿势,一游就游到了中间的区域;像颗子弹一样“咚”地一声、直击南御星的胸口——那些亮闪闪、装饰用的漂亮星徽。   我把羽织又向上拉了拉,目不转睛地看戏——我想知道,他们到底谁更疼。   “嘶……”南御星被那股强劲儿撞得直直地坐了下去,下意识地手一挥,又将霜露小小的身体扇进了池子里。   ——看得出来,他的无意举动,让霜露出离地愤怒了。   小茶杯犬不屈不挠,“呸”地一声吐掉嘴巴里的水,这次像是瞄准了……嗯,大概是裆部的位置,又一头向他撞了过去。   它的身躯虽小,但力度和精准度都很可观;南御星用手挡了一下,但敌不过只有自己巴掌大的小狗在身上到处毫不留情地乱咬,霜露的动作很机敏,让他根本抓不到,还把他的衣服咬得破破烂烂的——他不胜烦扰,干脆动了真格,一不做二不休地把军装外套一脱,变成一只雪白的毛团比熊,和霜露直接硬杠了起来。   我:“………”   呃,你们……你们开心就好。   我刚才吃温泉蛋吃得太没节制,这会有点胃胀,就冲一旁面容无措的女仆招了招手,让她给我煮一盏消食用的普洱茶;女仆从刚起就不敢出声,巴不得能从这种王对王、或者说狗咬狗的情况脱身,闻言立刻飞快地对我屈膝,然后走掉了。我半托着腮,一边喝她刚拿来给霜露的百香果汁,一边看满地的狗毛乱飞,黑的、白的,还带一点点灰……如果幻兽人的毛皮质量很不错的话,待会等它们咬完了,我就把它们掉的毛全部收集起来,做个狗毛枕头好了;反正掉的还挺多,我想。   总算,又过了半个多钟头,两只毛团打得筋疲力尽,无声地宣告了终结。它们各自瘫倒在一边;霜露吐着小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息,而南大少爷则背对着这里,应该也是在休息——我喝完了最后一盏普洱茶,穿好衣服,从浴缸里爬出来,蹲下去,一只手捞起一个,抱进怀里,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别争了别争了,反正你们都这么大点儿,枕头旁边一边儿放一个,刚刚好——晚上大家就一起睡吧。”   ………   大概是在我面前经历了人生最值得羞耻的一刻,而且很快就了解到:霜露完全不是什么跑到家里来发病的野犬、而是自己的小叔叔。南御星或许觉得这件事太过丢脸——在那天闹累了、乖乖睡觉后,他整整半个多礼拜都没回南家——这让霜露少年更觉得这是属于他的胜利。于是,他得意洋洋,整日翘着尾巴,声称要当我的保镖……自打来了后,就开始无所事事地成天跟着我。   然而可惜的是,即便我把南小雪那天深深刻在我脑海里的变异,形容得有多具体生动形象吓人,她平日那股弱不禁风温温柔柔的样子,让自称无条件相信我的霜露也不禁怀疑究竟是不是真有其事。据他所言,他已经离开家很久了,具体什么原因他没提过,但对这些小辈(明明年龄几乎都比他大),霜露是一点了解也没有的;而在他正经到无聊透顶的大哥继承南家之后,更是连联络都懒得联络——反正他们又没什么感情。   像他这类豪门少爷年少便离家不知音讯,很多之后突然归家的电视剧,我平时看的不算少,所以新鲜也就新鲜了半天;霜露则比我腻得更快,在我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交差走人后,他掰着手指算了算,说数据录入完成、他再核实一下——届时随便找个机会就能跑路了。   可还没等我松一口气,他就开始要求其他的。——比起南小雪、寄生虫和离开的事情,他好像更在意和子侄的那场“决斗”;霜露对自己的获胜得意了没两天(其实不好说谁输谁赢,我只是比较给他面子而已),见自认为是手下败将的南御星不回家了,没人可炫耀了,从听说南大少爷刚好在钟离比赛后,他就开始毫无长辈作风地整天缠着我、要让我陪他一起去训练找他。   我觉得吧……   枭的情报部门是真的垃圾!对新人很不友好!   ——等回去后、我一定要投诉他们;不仅没能来个帮我解决困扰的人,反而还增添了我的困扰……   噩梦不仅没有减少,还突然就变成了两个——南小雪可和她哥哥不同,身为女孩子,人家一点也不介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多一只可爱的茶杯犬依偎在我的左侧;她甚至很大方地说自己就喜欢睡右边,小叔叔请随意——这让任性的少年对她的印象上了一个台阶,比对她哥哥高多了;有次,霜露还特意告诉我,说什么奇美拉不是想有就有的,可能是我地下城与勇士玩多了、出现了癔想。   他居然说我癔想!   对此,我……   被他缠得没办法,趁着晋级赛的那天,我把霜露塞进怀里,小心地躲过安保,时隔多久,又一次来看了圣希尔举办的机甲大赛。   今天是钟离区前三的决赛,和偶像约书亚几天不见,我怀着难得的兴奋心情,一眼不眨地看着光子屏外加一等观众席现场版的超级对决;而霜露对这些似乎毫无兴趣,它不耐烦地看了一会,就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溜了出去,过了很久,才一脸满足地在观众们正紧张看比赛的时候,重新钻回我的衣服里。   我在心里同情了南御星三秒,然后继续看偶像,直到今天的最后一场结束,才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   本来打算去打个招呼,但比赛场不让带动物,以免它们扰乱比赛——虽然霜露能变成人,但他就是爱当小可爱,还喜欢缩在人的怀里;联想到他的经历,可能是有点缺乏安全感,我也不太在意地让他钻了。   其实进来的时候,我很怀疑——那个安检的小姐姐只是看我太面熟了,所以才大方装作没看到的放过一次;为了在时日不多的余下时间经常来看偶像,我决定最后遵守遵守场内的秩序,趁着大家都在离场的时候,也站起身——   “尤尤!”   没料到,我刚站起来,裹在一身黑金色贴身的笔挺战服,领口系着玫瑰绕枝和星辰点缀的校徽,尚未取下黑色手套和头盔的爽朗少年跳下机甲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朝我跑了过来。他在我面前站定,纤细的身躯蕴藏着不可估量的实力,取下头盔,露出让所有尚未离开的观众惊叹和心悸的完美脸蛋,他很雀跃地拉住我,向我邀请道:“我赢了!按照巡赛的规定,获胜者可以选一位现场的观众乘坐他的机甲,一起操作——”他对我轻轻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说“上回偷偷摸摸的,没有让你玩够,这次就正大光明地玩”,他毫不忌讳高空摄像头的拉近,一股气握住了我的手;我听到周围人发出羡慕的叹息和起哄声,也开始骤然紧张起来。在他充满期待的目光下,我刚要开心地点头,却感到怀里的东西发出一阵骚扰般的乱动……   啊啊啊不要随便动啊你这只笨狗狗,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和偶像一起、在他辉煌的履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一边任由约书亚拉住我,一边微笑,一边用另一只手强行把霜露死死地按在宽大的衬衣里——可恶,早知道今天能遇到这等好事,我就穿自己最漂亮的小裙子了;不要乱动不要乱动不要乱动!!!   我用力地往下一按,不太确定霜露是不是被我按得断气;但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跟着约书亚的步伐,抬头挺胸,美滋滋地被他牵着朝比赛场地走过去——虽然南御星带我在那兜了很多次的风,但没有一次这么威风!我果然没有粉错人!正当我这么想着,就看到了身为指导学长外加比赛种子选手,早早就获得了晋级资格的南少爷正大光明地站在那一排选手的中间;中场的摄像头对准了我们,南御星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不,应该是看了我怀里的霜露一眼,在约书亚跳上机甲,朝我伸出手的时刻,突然走了过来,在摄像头的死角处,凑到我耳边问了一句:   “尤尤,你怀里是什么东西在动?——不如把它给我吧……” 第57章   听到南御星的话, 我仅仅迟钝了半秒, 就不顾怀里的茶杯犬闻言后拼了命地翻滚反抗, 趁其他人都忙着尖叫起哄、观赛场陷入又一次欢呼的浪潮时, 飞快地从衣服里掏出了和观众们同样情绪激动的小狗, 如特务交换情报般塞进他怀里, 低声说了句“随你处置”,就冲转过头和我招手、示意我过去的约书亚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蹦跳着牵住他的手,满怀对自己征服宇宙第一步的憧憬,毫不犹豫地穿上体验性质的失重机甲战服。   我被约书亚托着进了他新添加的双人并列式模拟空间舱, 他跟着我跳上来, 合住舱门,就把一切的噪音和纷杂的鼎沸人声关在了外面。   他将自己和我的前置装备固定完成,带上了那个高科技合金式颅控头盔, 各种光感触敏一感应到他的登录、就立刻散发出淡淡的白色亮光;约书亚的动作帅气而流畅, 简单地教会我几个基本指令后, 他便开始得心应手地操纵起这架外表看来有十米多高的大型机械巨人。   短暂的半失重一逝而过, 紧接着来的就是种无与伦比的升空刺激;我感觉自己的视野一下子扩宽到了比在狭窄的训练室百倍有余, 在约书亚的纵容下, 无论是动指还是挥起那柄锐利的光剑, 都变得轻松无比, 毫无上次偷偷玩的沉重——这应该是得到了来自官方的二级授权、外加约书亚的精神力引导;虽然听南御星给我讲解很多次这方面的相关知识, 无奈他多有爱心耐心、外加科普心地教导一个来自伪镜像宇宙的我, 都无法改变我对高科技领域的文盲程度;然而就在此刻、此时、此地……   当我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按进了一个超越人类正常理解水平的钢铁大巨人、在上十万观众的面前飞天入地——奔跑、绕着几十个全景席随心飞(当然全赖约书亚的帮助)、舱内小小的拉动操作杆的一个细微动作, 就能利落地把虚拟怪兽斩成碎片,像是技艺超高的古代武士——无所不能地、做出所有在狭小的和室只能想想而已的牛掰操纵时,听见漫天的欢呼声,我突然,就明白了机甲游戏的真谛。   论耍帅装酷,我认为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厉害——机甲超酷的!   “在晴空之下,驾驶着机甲、自由自在飞翔的感觉最棒了!”   从共感舱感知到了我的兴奋,约书亚少年大笑着和我交换了愉快的意见,然后如往常那样搭着我的肩,神态快活而自信地问:“这个要比寻常的骑鹰骑鸟有意思多了吧?”   “嗯!”我试着在蓝天中画了个比心的形状,毫不犹豫地冲他点头,看见他开心的笑颜,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   可能是看在我比较可爱(不)的份上,精神连接员又破例让我额外并舱体验了一个多小时;那些仍然舍不得离场、羡艳地看着我作为一名被选中的幸运观众,耍威风满场乱飞的观众们,总算在天色变暗,红霞遮云后,和我对离开新朋友大黄蜂一样,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里。   我被约书亚接着,先是从驾驶舱跳到他怀里,然后再下来,左右看了眼空旷的场地,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具体又回想不起来;索性就将其放到一边,跟着约书亚去他的庆功会。   说是庆功,但其实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无论是满脸胡茬、讲话很幽默但总爱把自己的真实年龄说小十来岁的小黄鸭教官;体重几十公斤、变成动物后却只有我一半高的考拉肌肉猛男;总是画着浓妆、说是为了遮掉晒太阳次数太多、所以斑点也很多的金雕阿蓓;今天一见我来就立刻爆衣变成白熊、差点没把我就地压死的北极熊大胸小姐姐塞拉……零零总总的十来个人,买了一堆低脂低热量的祝贺零食,开了个小型的派对,庆祝约书亚变成排名前位的校选参赛圣希尔队员,能够晋级单人决赛。   约书亚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接受了一切的夸奖,待喝了点稍带兴奋.剂的低热量啤酒后,还夸下了等下次获胜、再带我溜圈玩的海口。于是我又和他碰杯了几次,直到阿米尔库什喝得跌跌撞撞、无意识地变成一只米黄色的小仓鼠,肚皮外翻装了会死后,就开始在原地疯狂滚跑轮——它撞翻了放满开杯啤酒罐的桌面,饮料零食什么的撒了一地,让防水回来结果滑空一跌、差点来了个亲密接吻的阿蓓和塞拉成功地黑下脸,这回倒是不再彼此斗嘴,而是目标一致地拎起瑟瑟发抖的可怜小仓鼠,出去谈心;而小黄鸭教官和肌肉考拉壮汉正因为赌博谁用了幻术作弊而争论不停,让充当庄家的月岩左右为难;我见小仓鼠终于走了,才敢移开自己盖在眼睛上的手,继续翻看花牌、看看是谁在作弊;约书亚则有些不爽地看着眼前乱成一锅粥、大家自顾自玩开根本不带他的局面,他清了清嗓子,试正要发点言,手机就响了。   约书亚看到来电提示,似乎颇为惊讶地“咦”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走出房间,过了好一会才回来。   “尤尤,”他把代替月岩当裁判的我拉过去,凑在我耳边小声说:“别理这些狂欢白痴了……你想不想参加更高级的宴会、吃点更美味的食物——还有很多好玩的游戏哦。”   我正摇好第三十六个骰子,手伸到旁边的薯片袋里,就发现居然被人吃光了!还没聚气,月岩见我动作慢了些、就抢过手里的第三十七个,嚷着“唉呀呀尤尤你再不快点他们要打起来了……”;听见约书亚那句更美味的食物,我把手里的东西一放,扭头:“咱们走!”   约书亚点点头,然后冲着已经完全不把他当作party主人公的众人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迅速拉起我,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拽着我推门而出、关门——整个动作不超过五秒钟;“快点快点,被他们发现带你跑了、我明天肯定要被念叨!”   进了棱柱体的磁悬浮驱动透明电梯,我从高空朝下面望去,不仅有些感慨:“……还是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约书亚搭住我的肩膀,“噢,六十三楼是专用宴办的特殊会客所,就算是珈蓝市的比赛用体育中心,也会有些外区贵客嘛,你可能没上去过——圣希尔只用了六层,另外的五十多层则是他校的;只有那里和比赛无关,好像是个大型的空中花园吧我记得。不过楼层很高,一般人都不会随便去,的确和下面的训练室休息厅不太一样……”   不,我说的是世界啊,少年。   我用文艺电影主人公经典孤独版本的心态,品味了一下寂寞,叹息了声,然后就继续兴致勃勃地扒着透明水晶玻璃俯瞰下界——那些比赛结束后、难得的热闹景象。   好听的女声预告了即将到达,我和约书亚聊天聊着聊着,就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忘记了什么——霜露!   啊……   我随随便便地在心里为霜露少年画了个十字,默默祈祷他在南御星的地盘没受到什么非人虐待——听说这里有为了激发驾驭兽型机甲潜力、特意发明的限制变成人形、同时限制在动物形态时幻兽人特有能力的药剂;但仔细想想,南大少爷那样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好青年,纵然有过一点点不愉快,也应该不至于和自己的小叔叔计较……嗯,这个逻辑还是挺畅通的;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向约书亚多问了一句。   “南御星会来吗?”   约书亚原本意外还蛮高兴的,一副很期待花园庆功宴的模样,然而等我问后,他闻言脸色一变,像是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呆了片刻,他才垂下头,估计脑子里的疯狂计划顷刻就消散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道:“肯定吧……学长那么负责的人,我只是忘了。”   “尤尤!”他说着,鼓起脸看向我,“明知道我怕学、不对!是连老师也怕他,我其实也没有特别害怕……”他又啰嗦了一句,抓过我的手,“走这边,你方向反啦。”   那就好,一会还是把霜露要回来得了~   反正南御星也不好意思把自己当严格前辈来管我,我对他的郁闷毫无同理心,仍然开开心心地朝着露天大花园走去。还打开刚顺走的一包波波糖,边走边含——它真的超级好吃,尤其是汽水味儿的,每次含到嘴巴里,那种味蕾被云雾缭绕的汽水征服的快感最棒了!   这座顶楼的贵客专用空中花园一共有三层,听约书亚说,它用的是近年很流行的立方体悬浮技术,珈蓝广场的主都展台也是这么建的。总之是花瓣一撒,浮雕一刻,建筑的墙壁周围再画上一些充满韵味的虞美人草,小玫瑰和夜莺——真夜莺;童话、浪漫、复古,很容易就三体合一了。前两层的设计像奶油蛋糕,精致甜美,很有私会情郎的神秘感;最后一层则是露天的,只有夜晚开放。预约比较贵,但抬头就能看见蔚蓝的人造星和黄澄澄的天然星星萦绕夜空,最受顾客的欢迎。   约书亚缓过来神后,就牢牢地把我牵着,又回归了三分钟热情的性格,开始和我讨论待会要玩什么游戏比较有趣——他推荐全息枪战,但我觉得那种迷宫拼图也不错,在太空漫游特别好玩,从太阳系到外银河都很好看,又没什么难度。   他辩论着太空激战、驾驶着宇宙战舰两军对垒,飞船坠落如流星的情景也很好看,我被他的说法雷到了,即要反驳,却见他突然一拍头,澄金色的眸子看向我,花瓣般的柔软嘴唇一张一合:“对了对了,尤尤,忘了告诉你件事——不过也是小事啦,不用太紧张。”   “什么?”我仍然在左右张望着漂亮的大景观,随口敷衍地应付,“你说呗。”   “我的哥哥他们,今天好像也来了。”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的酒窝和小虎牙非常可爱,让他漂亮得超乎俗世的精致五官,多了份人间的烟火气息,他语气笑嘻嘻的:“他们有点……有点不一样——你懂哪里不一样吧?就是南学长妹妹那种的;所以你见了不要惊讶。反正人类的样子嘛,大家都差不多。嗯?怎么了吗?”   他奇怪于我的哑言不语,但还是继续道:“两个哥哥——一个有点天真,还有一个性格不太好,不过今晚过了就见不到,大家认识一下就得了;他们不能离家太久的,所以你不要惊讶三个人长得特别像……”   “那个,”我一本正经地放开他的手,“突然想起来有点急事,我可以先离开一下么。”   “可是他们都来了啊,”约书亚指了指我的身后,唇角一弯,“待会我陪你去卫生间,这里太复杂了,我怕你迷路……哟!”他牵着我,向伊莱和夏希作毫无必要的介绍:“这是我学长家的小夜莺,今天有没有看到我带她飞啊?很羡慕吧~?” 第58章   啊哈。   我觉得, 关于这件事, 我是可以解释的。   然而我的开口速度, 却远远比不过夏希眼泪珠子掉下来的速度。   他一副路德维希王子的打扮, 花枝招展, 不知道又是从哪个衣柜翻出来的镶金边衬衣上还系着宝石袖扣, 幸亏长了张国色天香的脸蛋,穿什么都只算是衣服糟蹋人,而不是反过来;那条盘旋在他坐着的玉石轮椅上的银蛇尾巴相当不满地击打着表面,装饰用的金蛇花纹已经出现了丝丝裂痕;身后的小女仆很吃力地推着,拿尾巴发脾气的夏希像是不满意她的磨蹭, 他嘴一撇, 吸了吸鼻子,干脆就掀开轮椅,滑溜溜地自个儿游了过来, 然后迅速地……   缠住了我。   “亏我一直在担心佑佑, 可你身上居然有了其他人的味道……而且还是狗!”   像是怕我又不见了, 他在缠住我后, 立刻实施了非人的残酷蛇类捆绑。   他用尾巴一圈一圈地把我从胳膊到头半绕了起来, 我的腰部被勒得生疼, 这倒也罢了;那双精瘦的胳膊还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脖子, 一个、不, 是一坨硕大的软体组织简直就像是泰山一样、快要把我给压死;他鼓着嘴, 抽泣着问:“约书亚, 你在哪儿找回我的小夜莺的?”   宇宙大神在上, 我感觉约书亚的表情快要迷茫死了,他说:“啊?”   见我被夏希的无理取闹弄得呼吸都成了问题,等反应过来后,他连忙上前撕开他的尾巴,起码给我留了一口喘息之地,才习以为常地转头对另一个人说:“伊莱哥,过来帮个忙;夏希哥又发疯了——这是我的粉丝!”   还是说好的粉丝俱乐部头号会长,不过现在没了,好感度减五十;我默默地想。   伊莱就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听到自己被点名,就不大乐意地撇头,小声地哼了句,“活该让他缠……”然后大步走了过来,“放开,夏希,你想把她闷死么。”   “我在磨掉她身上的狗味儿,臭死了。”夏希把脸埋在我的衣服里,不住地往里蹭,总算是控制住了激动,不再掉眼泪,但蛇信子又开始到处乱拍;用那种他特有的王子病语气任性地说:“我讨厌狗、讨厌猫、讨厌所有带毛的动物!”   哦,那你也应该讨厌我才对。   ——因为我头发还蛮多的:)   我趁他张开那张已经蛇化的嘴巴,分叉的舌尖和亮色的尖牙朝我压过来的时候,总算灵活地抽出了一只被缠住的手(感谢伊莱提供的大力冰支持),毫不畏惧他的血盆大口,用单手打樱桃梗的技术,飞快地、就把他的舌头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拖南小雪的福,现在看到什么半人半蛇的少年,我不仅不害怕,反而都觉得——嗯,这个算是可爱、那个也勉强可以列入萌物的级别……   被我把舌头打结的夏希傻乎乎地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颇慢——“咚”地一声栽倒在地上;压得我喘不过来气的泰山无力地垂了下去;他捂着嘴,看样子肯定很疼,于是就开始胡乱甩尾巴,发出“呜呜呜”的叫声——这些个闹脾气的动作,让周围本来就不多,完全是看热闹才凑过来的客人立刻对我们退避三舍。   我猜,他应该是在喊:痛痛痛——什么的。   活该。   约书亚和他哥哥的动作很像,先是捂着嘴巴,没有良心地噗嗤了一声,然后才潇洒地蹲下来:“夏希哥,都跟你讲了:人家是我的粉丝,你干嘛还去吓女孩子发疯啊?”说着,他抬起头,对我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尤尤,我不知道你们之前认识的……”他听到伊莱补充了句“这是我们家的夜莺”,正笑着露出的小虎牙没来得及收回,他愣了半天,才傻乎乎地道:“我以为夏希哥是开玩笑的,他那人神经质得要命……这么说,那——诶?!??”   他还半跪在地上,突然瞪大了那双淡金色的瞳孔,像是看哨的蛇,唰地一下直起身子,神色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变得踌躇,“可是尤尤是学长家里的……”   伊莱对着他很不优雅地小幅度翻了个白眼,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不耐烦地推开干看不做的约书亚,把弟弟舌头上被缠好的蝴蝶结解开:“所以我才让你把她带上来,”听见夏希一被放松就哇哇乱叫,他顺手就又冻住了他的舌头:“闭嘴,笨蛋!”   “你擦是笨太!”夏希把又细又长、被冻成小冰棍儿的舌头伸在外面,像狗狗一样哈哈地吐着凉气,又扭头看我,“你也祈负我,油油!”   唉……干了这行,我的花名儿真是一天换一个。   拜托,我要是想欺负你的话,还得等你自己作死把尾巴砍了再说诶?   约书亚不解地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抓了下被自己纠结成卷毛的短发,想要开口,夏希和伊莱一如既往开始的斗嘴却又将他忽视;他克制了好半天,才总算找到了个间隙,忍无可忍地打断:“伊莱哥都这么说,那我就信了——那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快点把尤尤带走,然后到宠办局注销现任主人的资料和信息,重新登记我们的吗?为什么你们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先吵一场再解决事情,不觉得这很幼稚么!”   这个……小伙子,你说的也在理。   伊莱和夏希闻言,你打我一下、我再还你一招的动作骤然作停;伊莱一副我知道你别催的不屑神情,最后又推了夏希一把,然后给自己理了理领带,看了眼周围的客人,得到他们立刻后退五米、表示不参与的姿态后,才傲慢地将脚下面的那片冰地弄碎,叠成一个几十厘米高的冰墙;他褐色的高级靴子踩上去,身高顿时变成了这里的第一名:“你以为我和蠢货夏希一个德行?”   “你才蠢货!”“那伊莱哥你怎么说?”两个相似的声音同时地道。   “早在下午发现佑佑和你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让西泽尔去查了——”他扬着小脸蛋,颇有些得意地说:“佑佑是被亚汗伯给偷偷带走卖掉的,但她不属于那个老鬼所有,我直接对他提出财产申诉,立案成立后,就能把佑佑合法要回来了;像这样的案子,只要……”   “只要怎么?!”夏希睁大那双水汪汪的眸子。   “由夜莺本人自己决定,选择哪一边。”伊莱有些嫌弃地看向他,“下午和我一起去办的,这会就忘了精光——你干脆让那些烟草把你整个人熏傻得了。”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抽了好吗?体检十九项的健康指数都很规律,阿夏克虚高什么的早就不存在了!”夏希的表情比他更加得意,“都是佑佑帮……”他被伊莱捂住嘴,“看在祖赞王蛇的份上,你能不能闭嘴。”   夏希冲他做了个鬼脸,“我知道,哥哥才笨,是你先提的。”   “你可以更血口喷人一点……”   “唉,”我听到叹息声,一转头,就看到约书亚跑过来蹲到我的旁边,双手托着脑袋,可怜巴巴地说:“老三最惨了,只有听起来受宠,其实连吵架都没人带着……话说,尤尤,你家里有其他小孩子嘛?”   “别提了。”我摸了把他那头被弄乱的漂亮银发,“人越多越不幸,我完全能理解你,这种大的都特别不要脸。”想了想,我又问:“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到底有几个小孩啊?这样今天一个、明天一个的……分得清是分得清,可在这样下去,我都要神经错乱了。”   “尤尤才是,居然瞒着我之前认识伊莱哥和夏希哥。”他撅起嘴——可恨的是,帅哥连做这种动作、都无损于他的美貌;“一共十九个,听说妈妈生下来的时候,是十九颗蛋一窝的。”   “!”我被惊得差点跌了一跤,“什么?!这样的刺激还要再来十六遍?!”   想到还有十六个夏希要在我面前蹦蹦跳跳,我有点头晕了。   “没有啦,”他挥挥手,语气很平和,“有三枚不小心被妈妈压碎了——老爸哭了好久,所以自己亲自孵完全程,一个保姆都没让碰……算了这个不提;因为其他的没活多久啊,伊莱还是第十二大的呢,结果在他前面的全死了。”   “这么说……”我咬了咬唇,“只剩你们三个?”   “不,”他的神情变得低落起来,也不笑了,就那样有一说一地回答我:“只有我一个;伊莱和夏希……”他看了斗嘴的两人一眼,“你觉得奇美拉——这种生物还算是人类么。”   ———   “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难听!”   见他问我,我就直截了当地回答:“超级难听、霹雳无敌难听——宇宙级别的难听、比地狱修罗还要难听!”   约书亚一愣,“难听……?”   “对。”我点头,“而且我早就想说了——你们这些幻兽人小朋友、或者老朋友们,大家都是妈生爹养、或者爹生妈养,再或者雌雄同体……反正随便啦;一个爹妈、或者人类和人类生出来的,就算有一点点……”我想到南小雪,“姑且称之为与众不同吧——又干嘛要叫什么奇美拉呢?难不成取这名儿的人,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合成兽?于是从外观一看、就胡乱瞎取个名字,然后划分或者被划分到【完全异类】里。”我补充,“第一次听到我就觉得很怪异了,真的很讨厌,尤其是它完全代表着负面、代表着鄙夷,连说的人都要用那种形容残次品的口吻。”   “可是……”   “我有个朋友,他第一次称呼我为夜莺的时候;”想起谢菲先生,我摇了摇头:“总觉得自己被归类到了什么动物一样——然而既然大家都是动物,这也没什么褒义贬义的。虽然还是有点不适应,但是,当他用那种称赞的、欣赏的、形容什么美好的事物一样的语气告诉我后,我反而在心里有一些小小的开心、和被夸奖的喜悦……那个时候,我可压根儿不知道夜莺是个什么玩意。”   “但,又是我的另一个朋友——她虽然声称我不听话就要吃了我,而且的确有点恐怖……”我慢慢地说:“起初吓了我一大跳,现在想到还是有点害怕,这可能和我胆子太小又没什么勇气,也有那么一丢的关系;听到她自称是废物、是怪物的时候,我就在想啊,是不是因为从小就知道残次的幻兽人很可悲、变成奇美拉更可悲——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一开始就被剥夺了‘正常’的字眼。我去查了,她总是乱吃药,如果开始就好好控制的话,或许现在和夏希他们差不多……但最终,还是和他们有些微不同,一点点的,也没有太多。”我抱着膝盖,有些不理解:“——这都是要干什么呀?如果陨石带来的是生理上的改变,那让社会腐烂的,归根结底还是人类最爱的那套阶级划分吧?我不是要大义凛然地指责腺体病变这些荒谬的事,这太傻了,我就是单纯弄不明白——既然人家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在那样艰难的低存活率之下活下来了……干嘛还要给人扣那么多顶难听的帽子?——大家各取所长,避开劣势,和夏希那个小智障一样,天天开开心心、能力范围内,不说自由,自在地让人活着不好么?这总该不难啦……”   “我也不是那种幼年就一下子就被发现的夜莺;”我支着头,“头回听说自己能变成一个新物种,就算成年了不太好使,听上去也很高大上……实话告诉你,我那时候还蛮兴奋的——不说变个水花洗头方便啊、透视眼偷看别人的考卷啊、能预知中个百八十万的,都是能力的证明嘛。可……你看,我没有毛茸茸的尾巴、没有漂亮的鳞片、不会装X挥手一片冰地、也不能用什么精神力玩转新科技机甲,除非别人带着;甚至连吓唬吓唬人都做不到……我居然还是个人类?——还是个没什么特长的人类?……这件事,光是想想,就多么令人沮丧啊。”   “奇美拉什么的,”我总结:“难听就不提了,还歧视人。”把人家好端端的小姑娘弄得心智不稳、漂亮的双胞胎也阴晴不定的,“如果以后我有小孩子的话,才不让她或者他被这么叫;别人爱怎么称呼,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自己的,就算是个没毛的哈士奇、没脖子的长颈鹿,我觉得都ok,宝贝就好了。约书亚,你呢?”   “……”约书亚轻皱着眉,“我觉得……我可能要消化一下你的话。”他学着我的动作,双手抱着膝盖,低头不语。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慢慢想,少年,反正都没什么营养,只算是回答一下你的问题罢了。”   ……   “月亮还挺圆的,”走到夏希和伊莱的中间,我很真诚地问:“你们俩不觉得丢人吗?当着……”起码有十几个人的面,“别闹了,我现在暂时不会和你们回去。”   以后也不会,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为什么——?!”夏希第一个激烈抗议,抱住我的手臂,“不行不行不行!现在就要佑佑和我回去!”   伊莱也有些不开心地看着我。   “因为……”   “因为她是我家的夜莺啊,脑残们。”背后的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答,变回少年的霜露啪啪两下、仗着力气大打人疼,拍掉了搭在我肩头不同的两只手,颇为自得地道:“你们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尤尤属于南家~属于我~”   屁咧,我想,是属于幻宠局——求你和人吹牛的时候稍微想想自己的身份好么;不要因为工作期间,和人调查方有些沾亲带故的,就轻易放下警惕,这才是纯属脑残呢。   “尤尤,”南御星比霜露心眼高级多了,也坏多了,跟着霜露上来的他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就用那种特别自然和理智温柔的声音牵住我的手,“累了吧?走了,我带你回家。” 第59章   南大少爷说带我回去, 应该是回他的家。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 又过了一周左右, 我却真正地回家了。   ———   那天跟着南御星他们回去后,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也完全不了解的我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就先把事儿抛到一边, 钻进南小雪的被窝, 抱着霜露(安全感来源)睡了一觉。我心想着, 反正无非就是个假身份,爱争就争去吧;硬要算谁才是主人的话,那不该是我家的布偶猫主子嘛。   然而, 第二天一大清早, 夏希和伊莱却大大方方地拿着我-本人-对你没看错的户籍证明, 带着管家再一次上门来征求我的意见,顺便就此住了下来;赶人又不好赶的南暮成管家自然也拿出了自己当时在拍卖会的证明书——两方一对比,才发现:除了‘尤尤’和‘佑佑’的名字之外,其他【打码】信息,都是有源可究。   然后,他们就开始为哪个才是实名、或者哪个都不是而争论了起来,我甚至插不上嘴, 因为他们觉得我自己也不知道。   虽然真真假假、实实虚虚的, 但看到我的大名被烫金文字印在上面的时候, 我的第一冲动, 就是想把谢菲先生给敲死!   人干事还是事干人?——您就这么真把我给卖了?!   看着借用文书bug、成功留下来的夏希得意洋洋地被女仆请去泡那个据说我平时最爱待的温泉池, 其余人也忙着去解决后续, 我忍了又忍,总算在人走光了,才出离愤怒地揪住霜露那身毛,提着茶杯犬的后颈,不理会它乌拉乌拉的嚷嚷声,一把将它丢进南小雪此时空无一人的大床上,关上门后质问:“你们还是人么?怎么说出卖员工真实信息就出卖!”   霜露小小的身影被淹没在那些雪白的鹅绒被里,几乎看不见,于是它就地打了个滚,舔舔自己被弄乱的毛,才直起头,委委屈屈地道:“……都是这样的嘛,佑佑姐姐。不然你当那些买的人是傻子啊?你拿没户籍的假身份去糊弄,谁会信?”   “……”我深吸一口气,本来吧,这明明是个光明正大、还能偶尔炫耀炫耀自己在公职部门的好工作,可是!——万一哪天家里的爸妈瞄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被挂着拍卖,不把我打死,他们绝对出不了那口气,“别废话了,签合约的时候我可没看到这茬,按照《劳动合同法》,你们这是欺骗、是诈骗!”说卖就真把人给卖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好吗。   “那枭还给你报了六险一金呢!”霜露摇着尾巴,抬头看我,涉及到工作,他倒是滑头了起来:“全九星光是各种办事机关都那么多,论起来,也只有幻宠局、宠办局、监察司、联盟调查保护署……这几个和它名下的部门才会有第六险——现在还有哪个单位敢把个人的宠物险挂在下面,谁都知道出了事会赔死的,这福利多棒啊。再说,个人的关键信息不是打码了嘛,本身信息署也在联合部门里,不是专人想查也查不到的。”它爪贱地扒拉着南小雪的被子,没一会就把人家轻薄柔软的被子给挠破了,“佑佑姐姐,你就忍忍呗,等我把你说的那个关于异常生物的事处理完毕、彻底没问题,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它甚至不以为然:“你看我,也是很小就跟着枭一起,偶尔还能用身份脱困呢。这有什么了不得的,联盟这么大……啊对了,”它冲我微微一笑,“第一单做到这样,姐姐还是很厉害的~!”   “拍我马屁也没用。”我下定决心,以后再有这样的工作,绝对不会傻到把自己卖第三次,“你说的处理完,是什么意思?要用那种偏向性的基因测试仪辨别?——是总算相信我没有癔症的意思了?”我特意咬词。   “哪里需要那样麻烦,再说我也弄不来那种大东西。”霜露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既然佑佑姐姐觉得她有问题,那就直接带走好了。”   “带去哪儿?”   “和我们一起走,送去检查;要真像你说的,那就属于不正常的情况,看看是直接处理掉还是怎么着。”他跳下床,又变成一枚赤.裸的美少年,“我家这么无聊,你待得不腻?”   ……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霜露走后,我正在整理他挠破的鹅毛被,趴在床上一点点地收拾干净,不然还要麻烦女仆;冷不丁地听到背后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小雪?”   “为什么总是这么害怕啊……”南姝雪坐到我的旁边,安静地问我,“尤尤连对才回来的小叔叔,都比对我放松,我就那么可怕?”   白裙的纯美少女眨着黑眸,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   呃,这个样子……倒是还好。   人都是视觉动物;虽然那天给我的印象依然生动如昨日,但她的两个模样相差太大,又有让人有种犹如隔世的感觉。   我对答案明显的问题避而不答,反问她:“霜露去惹夏希了么?”   “嗯。”她乖巧地点头,随即多补充了一句:“虎蛇斗,大家都去看热闹了。”   这个说法……听起来很像一道名菜啊,要是真能把他们统统丢到沸水里煮开,才称得上一了百了!   我把手里的羽毛卷成一坨,然后扔进垃圾桶,“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这么说,”南小雪跪坐在床上,支着头看我收拾:“我很喜欢呢,家里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要是他们能天天来就好了。”   天天来……想到夏希那个破坏王,我默想,那你家的东西,不到一个月就要被他给砸完哦。   “对了,如果想交朋友的话……”念及霜露说的做检查,我突然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比如逛逛街什么;总是闷在家里,肯定会无聊的。”   “尤尤这么说,是不怕被我吃掉了?”南小雪轻笑,“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呆在一块儿呢。”   大部分时间……的确就是这样,而且不要把这么恐怖的字眼挂在嘴边啊小姑娘!   我谦虚地摇摇头,“哪有,你是主人嘛。再者……”我补充,“你其实没有吃过人什么的吧?”事后一想,我就觉得很荒谬了,“我之后去查过;那只叫小怜的夜莺,就是火灾去世的——为什么要那样和我说?”   “……”南小雪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因为、因为如果怪物没有一个惊悚骇人的背景,不就一点也不可怕了吗?”   “………”我扶额,“就因为这个?!”   我问出那句话后,她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好一会,直到我都开始有些不耐烦后,她才慢慢地道:“那样的话,你就会觉得我只有丑陋了……像小怜那天一样,本来可以救她的、但我却被她甩开了手……”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却看到——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床单上,沾着羽毛,又滑了下去。   “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在她面前变成了怪物,想要把她抱起来的——那本来只是另一个女孩子的恶作剧;但小怜看到我后,就像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接着转头就向着火势旺的那边跑了……”   “她不在后,我就总是在做那个噩梦——梦到她尖叫着让我走开,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死亡奔去,我很努力地叫她了,可她!唉……算了。”她突然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副温柔的表情,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尤尤也看见了,但你只逃跑了一次,就回来找我了——那肯定、是不会第二次的吧?”   我还在消化她刚才讲的那个短暂又让人吃惊的事实,闻言,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么?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变成……”   “啊,那个呀。”她微低着头,“是自己换药的缘故,不过我现在不吃了。”她道:“当初是因为烟草的副作用大,我身体太弱了,受不了烟味的刺激,才拜托明河给我从黑市偷偷地买代替类的药品——我用了很多东西和他交换,结果……”她有些为夏希物伤其类,“起初的时候,我和夏希一样,下面是犬类的四肢,上半身是人类;可是我很羡慕哥哥,他比我好看多了,走到哪里都不用遮住自己的身体……”她垂下了眼,“很羡慕、真的很羡慕他;明河总是能拿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我就擅自又向他要求了些违禁的药剂,给自己注射。一开始的效果很好,可有一天起床,我发现自己长了鳞片……”   听到这里,我有些感慨,看来遵循药嘱是最重要的。“为什么不去治疗呢?”   “最开始想着加大剂量应该就会好了。”她说,“变得越来越严重后,我很害怕,刚好那个时候妈妈问我要不要举行生日宴会,我想看看大家是不是也变成了这样,于是就答应了。”   然后……就悲剧了是么?   ……这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啊。   我犹豫了好一会,不知道应该安慰还是说些别的什么;想了又想,才下了一个新的决定。   “小雪,让我问一问——故意经常把自己弄病,也是这个原因吗。”   “有一点……”她没有看向我,而是低着头回答。   “你不想举行生日宴会,是因为……”说开后,我倒是对她没有那么害怕了,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担心会旧事重现?那倒不会,但是……如果有人故意要烧死我的话,”我强调,“你一定要对我伸出手,拉我一把——我超级害怕被烧死的!”   她兀地抬起头。   “我本来就五行缺水,要不然怎么会取名请观音大神保佑呢,祈求人家多给我浇点观音瓶子里的水什么的。”我若无其事地用力强调,“所以一定要拉住我的手,我还想再活一百……算了这个世界这么乱,再活个七十年得了。”   “尤尤……”   “是佑佑。”我对她笑了笑,认真纠正,“人右——佑,很好记吧?所以上学的时候总是被老师点名,对于这点我相当怨念。”我站起身,南小雪则仍然跪坐在那里,她仰着头看我,黑色的眼睛像是闪着些微的光,“顺便再向你坦白一件事:其实我和霜露是一伙儿的,我们早就认识了,所以我对他比对你感觉要亲切一些。不过论性格……小雪你还是比他强多了!”   “过几天,他会带你去做一个检查,说不定就能治好一点儿——所以你就和家人好好商议一下,霜露那边,我会和他再谈谈的。我觉得,你哥哥其实挺关心你,比那什么南明河要靠谱的多;你以后经常和他聊聊天,不要让他给你念诗,都千禧年后了,查古文字典真不是人干的……让他驮你出去玩,外面的空气还是很清新的~”   “那你呢,佑佑?”   “我啊……”我发出一声风萧萧兮水寒的叹息,心中充满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视死如归,“我要去坦白个事儿,让你快点做检查,别再拖了——要是做成了,我还被没老板辞退的话,你以后想工作了,可以来和我当同事哦。”   “生日宴会也可以邀请我一下。”我补充。   ………   “所以……你就这么把我们给卖了?”   谢菲先生领着我走出了南家的大门,外面晴日方好,一片阳光灿烂;我们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才到了南城钟离区的悬浮车驳接口,他随手摁开了车钥匙,却不上去,靠在自己那辆低调的柯尼塞格旁(他真是个骗子),懒洋洋地对我说道:“怕被别人家主暴打,所以还特地叫我来接你……我说佑佑啊,你坑人就坑人了,坑完干嘛还表现得这么怂——这很掉价耶。”   “好久不见,不来个感人的重聚拥抱吗?”我理亏地冲他讨好一笑,不去触雷,而是伸出双臂,“就算满身烟味,我也不嫌弃的唷。”   穿着一身休闲定制西服的谢菲先生将手里的车钥匙轻松扔到我怀里,摇了摇头,祖母绿的眼里有些无奈,“回去再抱——我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赶过来接你,居然什么事都没有,这真是……”他扬扬头,“你开车,我累死了。”   说着,他长腿一跨,就进了副驾驶。   “……剥削资本家就是剥削资本家,一点剩余劳动都不留给我。”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跟着进去,开车;机甲都会驾驶了,这些金属壳的自然也是小意思。   “说起来,”一上车,他就点燃了一支雪茄;开了窗后,动作恣意地吸着,看上去很有优雅的男人味道;他也不再就我给他添的麻烦继续讨论,而是颇为好奇地问我:“这次的评级先放到一边,我有几个事情还挺想知道的,不如你满足我一下?”   我把自己这边的窗户也打开,嗯哼了一声,“随便问,但‘满足’这种字眼太糟糕了,换个不太像是骚.扰女下属的如何?”   “呵……”他不理会我的抗议,笑了笑,“第一个,我很好奇,佑佑……你是怎么留下来的?——其实说实话,一开始我没有抱着你能留在南家的希望哦~”   “哦,那个很简单。”不是问我玩弄了多少小动物的话,还是很好回答的,于是我放慢了速度,用闲聊的态度轻描淡写地回道:“我睡了管家。” 第60章   谢菲先生突然像是被烟呛到一样, 下一口, 他猛得开始咳嗽起来:“什么?”   “起初你说,之前的夜莺都没能留下来。”我见他不理解,就好心地解释起来:“您以为, 我是凭借什么降低对方一开始的戒心?”我毫不脸红地给自己贴金, 暗示我的分析能力相当值得被加薪:“像这样来来回回对货物挑剔——必然有着什么关键性的因素,除了不符合审美之外,比如家族斗乱啦、特殊缘由啦,等等就不一概而论了……”虽然相处过后,我觉得一切事前准备纯属多余,我本身就是最大的外挂了, “与其还没找到机会就被开掉,不如找个帮手——我是这么想的, 再说, 南家的管家也很符合我的审美来着。”   “你……”   谢菲先生手持雪茄, 似乎在沉默中酝酿着某种情绪;半响, 他才无言地叹了口气,将已经白白燃着大半的雪茄、连同半段烟灰直接在车载玻璃烟灰缸里摁灭,轻抚着熄灭的截处, 然后丢开这件昂贵的东西,突然反问我:“那我呢?我算得上符合你的审美么?”   “唔……”我握着方向盘, 其实大半还是全自动驾驶, 只是偶尔人工挑剔一下, 调整速度和角度, “遗憾地说,也算挺符合的。”   “遗憾地说?——这是什么意思?”   “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意思。”我冲他偏头璀璨一笑,“所以很遗憾啊,我可不想和任何同事有太私人的密切往来——尤其是上司。”   ………   去人事部登记差返,拿到除了定薪之外的又一出差补贴后,我在心里嘀咕了一会谢菲作为boss可真小心眼儿的、说实话还会硬生生地被拉低一级别的评价,白少了好几万块——说是我最后没完成本职工作,但还不是因为自己给的初始信息资料也不完全,让我经历了一回寂静岭噩梦——到最后却发现是迪士尼出品的《圣诞夜惊魂》。   不说全是乌龙吧,但为此暴露后,霜露没两天、就被亲自跑回家看女儿(可能外加调皮弟弟)的严肃老大哥给吓跑了,独留我一个人去承受南家的那些小可爱们受伤害的狗狗眼——劳烦了小气的顶头上司不说,尤其是还辜负了南大少爷的温柔体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然后再让我骑骑看……   这真是罪孽啊。   漂亮可亲的办公处姐姐和我交接完成后,就微笑着说我得到了一周左右的新人假期,请享受假期的愉快;于是我没等回归办公室,被一堆猫猫狗狗、飞禽走兽(非贬义)问东问西,就拎着小包走人了。   走出从外表看上去,正经严肃的罗马式建筑办公厅,我呼吸着充满了自由的新鲜空气,内心放松,对迎面走来冲我嗷嗷叫的贵宾犬,外加抱着它、同样扭脖子盯着我看的路人,也感觉到了亲切;有了钱、我的腰杆也直了起来,我又再一次地、变成了一个四有五好的当代杰出青年!   ——决定了,我要去花钱!   兴冲冲地坐上地铁,朝着百货商场的目的地过了好几站,我才兀然回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猫!   好几个月了;听说猫咪向来都比狗狗要短情的……它不会已经忘记我了吧?!   想到这里,我忽地站了起来,抱起自己搁在地上的一大坨东西,对身旁给我让位子的好心小哥表示感谢,然后顾不上和他继续交流,一到站就迅速地换了反方向的搭乘地铁。   ——这只猫可是‘我’这么多年、倾其所有财产买下来的;绝对不能让它以为我妈就是它妈妈、我爸就是它爸爸!   我才是它正宗的亲姐、外加亲妈、再外加亲爹——以及亲生老婆!   凭着如上的坚强意志力,我用最快的速度敷衍好了撞上来问好、绿化还不错的小区(伪)三姑六婆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她们的注目礼下,吭哧吭哧走到21栋3单元的钢化玻璃门前,对于电梯满员的苦难,我选择了自己爬到五楼,终于把那坨行李放到贴着两边倒福的典型居家小区住宅大门门口后,我开始用力地按门铃,顺便敲门:“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等了好一会,连脖子上的甲虫控制器也明显变重了,发沉又颤抖着的双腿更是大声地嚷叫着“我们要休息就是要休息”,福门还是没开。   我从那堆行李里掏出了手机,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历时一分半钟——无人接听;又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再次重复了刚才的命运。   嗯?不应该啊……   我颇感邪门,但苦于没有钥匙,只好放松了双腿,让它们自然地倾倒在我爸妈家门前,然后连上了门口的wifi,决定打两盘游戏把时间应付过去,看看有没有新的左邻右舍对我好奇一下,顺便告知我怎么回事;或者能联系到我此刻,大概正在小区里隐藏着的某栋某单元、摸麻将摸得正上瘾的爹妈就更好了。   然而等了半小时,结论是无果。   没有那个勇气请保安探探门,怕被夫妻联手暴揍,我也不想白费功夫直接回家——于是,我就扒在行李上,准备先佛系的睡一觉好了。   “……佑佑?”还没等我眯瞪一会,我老妈带着疑惑的声音就在我面前响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上次不说还要出差一段时间的嘛?”   听到这个声音,我立刻揉揉眼睛,坐好——在行李堆上坐好,很端庄地回道:“哎,老板提前放假了,……咦,你们怎么也大包小包的?”   从电梯口出来的老妈一副中年驴友打扮:咖啡色的炫彩镜片遮阳帽,棕色的防水防风旅游外套,卡其长裤,挂在脖子上的太阳眼镜;后面的老爸也是一样的配置。   “我和你老爹前几天报了个雪山旅游团,今天才回来。”她指挥着老爸把我的行李和他们俩的行李搬进家门,边乐呵呵地回答道。   ……想想也是,这两人一天不出门就容易上火着急来着。   我站起来,先是大肆夸奖了一番母后的穿衣好眼光、以及这对夫妻热爱爬山运动的优秀中年品质,聊了好一会,才小心地问:“妈,我猫呢?”   “猫?哦噢,你说咱家的乖乖呀。”她一敲脑袋,先是不慌不忙地煮了盏绿茶,很养生地一人给倒一杯,然后起身,对我说了句“等会”,就转头出了家门。没过两分钟,就带着我的猫重新坐上了沙发。   “咱们小宝贝儿可听话了,邻居奶奶说你一点儿都不闹,是不?”我妈用极其熟练地手法给我的猫顺毛,我爸则端起茶,很温和地点头赞同,“乖猫,前两天还帮忙人家抓了一只耗子——就为它,你妈说什么只肯在雪山那玩三天,一天都不多就急急忙忙地催着我赶回来了。”   等、等等……   “听说你这猫还挺罕见的?”我妈不让我插话就算了,还立刻抛出了一个让人心惊胆寒的话题,我不敢接话,就像老爸一样喝了口茶,在我妈的掌控之下,我不敢随便抱那只被养的毛色光亮、还缩在我妈怀里不看人的猫咪,就含含糊糊地说:“……我找朋友要的。对了,欢欢呢?”   我回忆起来,家里应该还有个生物——虽然一进门就从窗户边看到了大花小草(乌龟),但那只记忆里的活泼笨蛋狗倒是没出现;说真的,学了不少现成好使的撸狗技巧,我倒真想试一试。   “哦……”她意味深长地颌首,任由我转换话题,“马上天热,我把它送去罗兰医生那剃毛了。我说佑佑啊,”她又摸了一下我的猫,“你这小宝贝,我还挺喜欢的,又听话又懂事,连自己上厕所都会。”   因为是亚种啊,而且是最高级的亚种!我在心里呐喊,但不太敢告诉我妈为了这“最高级”,我到底花了多少钱,也只能谦虚地伸出手:“对啊对啊它超级听话的!”就是爱咬人,“妈,让我抱抱啊,好久不见,还挺想的,我可是把它当儿子养的呢。”   “你这丫头,天天不着调。”我妈撇了我一眼,然后把它直接塞到我怀里,“不过,我好久没养猫了;小时候你姥姥家里养的是猫,所以我和你爸结婚后,就商量着养只狗……这孩子好歹陪了我们几个月了,不像你这个到处疯跑不着家的小丫头。”她发挥起中年妇女一点不讲道理的特点,“打电话打十分钟就忙着挂、这孩子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在家的父母有多操心……”   “是的是的。”被我妈□□多年的老爸立刻捧着茶,跟着点头,眼睛却没从电视上的足球比赛移开,“多听你妈妈的教导。”   ……教导个鬼啊!不是你们说的让我多多独立的吗?!   我鼓起脸,“知道了,妈,以后天天给你打电话。”   “唉别。”她立刻接嘴,“我受不了,一星期一次就行了。还有,”她总算懒得绕弯,直奔主题,“你不是最近换了新工作,刚开始忙嘛,不如就把小宝贝放这里养着好了,想了就过来看看,你爸妈替你操心惯了,多费点事也没关系。”   我:“……”   好吧,感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啊。   早就知道我的布偶猫是个万人迷,我摸了摸正打着盹的它……瞧这灰白色的光泽毛皮、娇小可爱的身型、再加上漂亮得仿佛被工匠大师打磨后的珍贵蓝宝石眼——能理解,是人肯定都会被它迷得神魂颠倒,包括我常年用铁血手段管家的妈!   于是,我断然拒绝,“不行,这可是联盟规定人皆有宠的,怎么能放你们这儿呢?——我可不想被查到后交一堆税。”   “不还在你名下嘛。”我妈这会倒是耐心了起来,谆谆诱导:“帮你铲猫屎、带它遛弯、剪毛喂食——你想了就回来看看,顺便还能看我们另外的一家五口,多美啊这,有什么不行的?是不是,老观?”   “是的,就是这样,你妈说得对。”老爸放下茶杯,正襟危坐地回道。   ……什么啊,居然比我还怂。   我想了又想,总算找到一个不会触怒太后威严和面子的借口:“可是,它挺黏人的,还特别离不开我——”我偷偷地挠起怀里的猫仔,暗示它给我配合起来:“短期倒好,可长期……”   “宝贝儿,给妈妈动一下尾巴?”   哈,怎么可能,我当时可是跪下来求它它都不带动的……   ——我去,真动了?!   我感到那个毛茸茸的尾巴蹭了蹭,顿时一阵失意。   “到妈妈怀里来。”我妈见它直起身,真有这个打算,就得意地对我一笑,“你看,它已经认人了——认我不认你,你突然带回去,它会害怕呀!”   “……怎么可能!”我气鼓鼓地站起来,抱住布偶猫的半边身子,强行转过它的头,你可是老娘花了小半生积蓄买的,必须最爱我才行:“小乖乖,你不认识妈妈……”看到我妈的眼神,我立刻变了自称,“……不认识姐姐了吗?”   漂亮的布偶猫转过身,漫不经心地用尾巴扫了扫我的手,然后……   把屁.眼的位置,对准了我……   苍、天、负、我。   我的脑海里循环着这四个大字,可是现实往往会比现实更加现实,没等我从这份被亲儿子亲弟弟亲老公亲女儿用屁股对准的伤痛缓过来,我爸的话就再次如同一道雷电,劈向了我:“对对对,佑佑啊,我和你说个事儿。你那小表哥吧,这两天要来京住两天,好像是工作出差,你小舅之前和我说了——你那儿不是还有空余的房间嘛,我就说让他凑合着到你租的房子住住得了。这边养着猫猫狗狗的,不太方便。家里嘛,总是要比外头的宾馆好的。”说罢,他优哉游哉地又看起了球赛。   ……???   WTF……! 第61章   今天, 我可以说是过得相当的丧了。   拿到工资,本来可以开开心心地抱着猫咪回家,给它买点高级食粮, 它却仿佛完全忘了还有我这个主人;还没从上一个打击中恢复过来, 老爸轻飘飘的一句话,又再次将我从“没关系的猫咪都是这种个性,我就喜欢这么有个性”的自我安慰中扯了出来。   我表哥很多,堂兄弟辈分的也不少,虽然大部分都是没人性的渣渣……但渣渣里、也会有一两个与之对比还算不错的。   可令人绝望的是, 我的运气向来是则其恶者而从之。   说起这个比我大上两岁左右、小舅舅的儿子啊……   我小舅就经常说,自己对儿子没辙。但是,这并不完全是我可亲的舅舅的错误;因为, 这家伙是一个……怎么说,一言蔽之是害群之马、二言论过是罄竹难书,三言算了不提了。总之, 他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泡遍全校漂亮女孩, 然后逼得人家为了谁今天能和他多约会十分钟、在走廊大打出手, 家长挤满了教员室,结果他一句“谈恋爱好累, 我们分手吧”闹得这些女孩们哭哭啼啼求复合无果, 黑化;然后小初高每换个学校、就要这么来一次, 最后统统害死同校低年级无辜的我……更别提上了大学学了神棍专业, 结果大二被某大牛教授看中、提拔为得意弟子, 仗着身份搅得校园风起云涌——害死我;大学一毕业突然觉得自己把生命浪费在哲学神棍没什么意思, 弃明投了导演专业,跑到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和故人联系,却给我打电话聊磕——害……   我突然觉得,自己连回家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拖着那些不仅没减轻、反而被我爸妈杂七杂八加了一大堆补品五谷之类的沉重行李,关上出租车的门,向帮我从后备箱拿下来的司机师傅道了谢,一个人拽着这些东西,继续往公寓那边走。   蓝白色的平房、绿荫楼下小公园,外加红砖白瓦的砌墙,这些令人怀念而熟悉的事物,终于在我比被狗溜的狗主人还累的时刻,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回到这后,其实一点泪眼汪汪的感觉都没体会到,只有“行李真重”这四个大字端端正正地印刷在我的脑子里,让我想站在爬坡的中间,爽快地把它们都给丢下去。   还有,奇怪的是……我左右张望——明明是下午,我居然连一个出来散步的老太太都没见着?   这不科学啊。   平时总是很热闹的公寓楼下草坪公园里——健身器材区闲聊八卦的,没有;单身老头儿假装在超市门口偶遇单身老太太的,没有;甚至连那些下班了准备去喝一杯的白领青年丽人、穿的西装革履人摸狗样、但其实是挨个上门给人安利敲蛋器,外加4999元只要办了就能治好所有病痛直接走向人间极乐保健品套餐的——也没有?!   最后这个也没有,这就有点难得了。   我爬到了最高坡,喘了几口救命气,让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多续命了半分钟,然后抬起头——   好了,理由……我已经知道了。   我冷冷地看着前面不远、就在我住的那个公寓楼下,被一圈不分年龄职业、面带崇拜和憧憬的男男女女(大部分性别是女)包围着的青年男子;他身材高挑,深棕色的短发有些凌乱,打着耳钉,黑眸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彬彬有礼,而又不慌不忙地面对着所有为他疯狂的众妇女妇男。   青年单手插着口袋,时而倾听、时而侃侃而谈,周围人听得是双眼冒光,求知若渴,年轻的女性那神态就差把他供起来;他浅色的纪梵希印花衬衣被他解到半开,里面的景色若隐若现……   我去。   ——这才几个小时?   在心里为这种见够了的场景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后,我本想无视直接绕道走人,却很不爽地发现,他和他的那些新信徒堵住了我回家的必通道——想要过路,我还不得不经过那个群聚地。   于是我随手把那些笨重的行李往地上一扔,又踢了几脚,然后才背对着那群人,一屁股坐在上面,拿出手机,不太乐意地拨起了号。   几乎是电话一通,我就听到两边——手机和前面,传来的男声,我按捺住所有不耐烦的情绪,打断他的台词,直接地道:“看你后面。”   &&&&&&   “佑佑,哥哥很想你~来,咱们抱一个。”   一关上门,我就被人从背后轻轻地抱了一下;然后对方很快地又松开,像是心知我的手肘正在蠢蠢欲动,想要向后戳。   付息城抱完我后,就轻松地勾着手指,将那一大堆行李放到桌子上,完全没有我刚才那股拼了命也拽不动的架势。放好后,他走进厨房,非常有主人公自觉地用他-新-买-的咖啡机一人做了杯咖啡,然后给我加了一大堆的他-买-的牧场当日运达鲜牛奶,看着我喝了一口,才满足地眯起眼睛,支着头,一眼不眨地盯着我,“佑佑是去哪儿出差了?这几天,我在家里等你等的超级无聊……”   早知道你会来,我就在那里多等十年再回来了。   我一口干完牛奶、不,是咖啡,瞥了他一眼,语气懒懒地道:“不要你管。话说,你什么时候走人?”   我讨厌所有在我家还比我高的人形生物,尤其是表哥这类物种!   他不理会我故意扫兴的语气,而是微微一笑;刚想说什么,看着我,莫名其妙就又噗哧了声,眉眼也弯了起来。   坐在餐桌那头的付息城突然站起身,修长的手朝我伸过来、我没成功躲开他灵活的手指,只好被他拿着纸巾,在我的嘴巴周围擦了一圈。   “住到我不用给你擦奶圈为止,”他说,“行不行,我的姑奶奶?”   我被他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的动作弄得丢脸又生气,把手里的空杯子往外用力地推开,十分严肃地道:“不要叫我姑奶奶我没那么老然后…绝对不行!我不需要你给我擦脸——反而是你!我可不想又给你的桃花善后擦屁股,同时应付你五个前女友……”   五个前女友,五个啊,五个!!!各个能坐到前女友的位置——不要小看这三个字的威力,人家全部都是真正的人才!菁英中的佼佼者,哪天人类移民火星的第一批志愿对象!   想到高二过后,托某些人的福,我就连一个同性友人都没有,甚至差点连整个大学生涯都没逃脱出这种悲惨的境况,我禁不住悲从心来,“实话说吧,我可不信你来这出差没地方住——就算不喜欢住宾馆旅店,你的那些个富X代长情女朋友们随便哪套房,你去住呗,别来着打扰我的正常生活……”   “放心,放心。”他坐到我的旁边,揽着我,勾起薄唇,一脸正气:“一个都没有。你哥哥我这次可是断干净了才来的,是正经工作,谈什么恋爱呀。”他拍拍我的头,说着他亲妈都不会信的话,“房间都给你打扫好了~我保证,早上早早起来给咱们的佑佑做爱心早餐、中午等你回家吃饭,晚上咱们去烛光晚餐,我请客——这样总可以了啵?”   “那这样可以啵?”我从钱包了抽了一大叠钱,塞进他手里,“去附近找个最好的旅馆,选最贵的钟点房,你的行李我会找个搬家公司给你顺带过去……首都这么大,你要多去看看,老哥。”   “不我拒绝。离开你,我是万万不行的,老妹儿~”   “靠……”我倚倒在自己的臂窝里,一想到接下来的假期,就要因为身边的家伙活生生泡汤,而这位居然已经买了一大堆【我现在就想扔掉】的所谓舒适生活必用品,仗着家长的威力死皮赖脸地争夺我仅剩的私人空间,猫也不在身边——我突然觉得人生无可依恋,不如继续上班……唉呀要上班那还是算了,我有气无力地望着喜滋滋开始煮第二壶咖啡的表哥,郑重强调:“好吧,反正你不要脸赖在我这儿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管你在躲谁……事先声明父辈是父辈,你房租照交,明白?”   “先交个五千吧。”他随手丢过来一张卡,一副早就笃定我会认栽的表情,“就知道我的小表妹最好了~”   我见不得他一被满足就轻佻起来的样子,当下立刻收下钱,继续:“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听好了,头一点就是……”   “笨蛋回来了!”“笨蛋!笨蛋快来吃屁!”   我突然听见门外传来翅膀的挥动声,就打开了门,个头娇小的虎皮二货鹦鹉小罗正气焰嚣张地站在罗兰医生的右肩头;听闻小罗的鸟语,罗兰有些无奈地将它用手指一弹,见它绕着我又扑哧了一圈,才“咔咔咔”地坏笑着飞走,我决定下次趁罗兰不在家再给自己找回场子。   罗兰背过身,关上门,拎起手里包装精致的蛋糕,对我一笑:“佑佑,听阿姨说你回来了,所以我买了蛋糕庆祝……”   发现那正好是我最喜欢又很抠门不想额外花钱、所以平时不太买的昂贵年轮限量蛋糕,我正要高兴地走上去接过,身后的付息城就长腿一迈,揽着我的肩膀,在我之前伸手接了过来,用同样温柔的笑容对罗兰说:“请进,欢迎欢迎,谢谢你的礼物。”   说罢,他松开我,转身哼着歌,去厨房切蛋糕了。   “……”罗兰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继而看向我,似乎在问——这是谁?   我连忙对他笑笑,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后,推开厨房的帘子,对准正用刁钻的刀工把年轮蛋糕分成等量小块的表哥的肩胛骨,使劲一戳,听到他闷痛地“嘶”了声,才道:“约法三章第一条,不要故意掺和我的生活,不然今天晚上,你就睡楼梯道去吧!” 第62章   “是付先生吧?”罗兰伸手推了下面前装盘切块蛋糕, 将其移到一旁,他向来对甜食的兴趣不多,很客气地问:“这样说来……我好像也听付阿姨提过。我是佑佑的邻居罗兰,职业是兽医,很荣幸见到您。”   付息城摆出那种欺骗无辜群众的文雅面容, 他放下勺子,微笑:“是的, 我是佑佑的表哥, 医生叫小付就行。我没什么出息, 平时就混混小电影,赚点糊口费。原来您还是兽医啊, 这可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职业, 真是年轻有为。”   “过誉了。”罗兰摇头,“前几天就看到付先生住进来,想打声招呼,又担心太冒昧……这么说, 付先生这几天都要住在佑佑这里了?”   “可能住个一年半载的吧。”付息城将蛋糕叉子丢到一边, 懒洋洋地回道:“最近行业不景气呀,只好回来先待几天观望观望,导演越来越不好混了,我还有一大班子要养, 听说老家这边政策不错……”   我在他们你来我往, 互相试探的时候, 把他们的蛋糕全吃了。   “说来, 佑佑。”罗兰和他聊了几句,就转向我:“你家的怔怔还在诊所那里,今天项目的差不多了;我一会就去诊所,你要和我一起、顺便把它牵回家么?阿姨叔叔他们这几天好像出去玩了。”   “佑佑啊,”付息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几张贵宾电影票,长指夹着票件晃悠,“待会一起去看电影吧?哥哥好不容易搞到手的《星空》首映诶……”   一般来说,这种帅哥X2的修罗场,对普通人来说,选择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但对我这种从小就历遍了各种男版黛玉宝钗袭人湘云大观园祖宗们而言,简直不要太简单。   我一把抢过票付表哥手里的贵宾票,和罗兰医生约了个出门的时间,送他出门后,就转头要求:“待会和我一起去看怔怔。”把你这大祸害留我家里,我不放心。   “………”付息城收好餐桌上的盘碟,对着我故作长吁短叹,“唉~我长大了的小表妹还是这么粘人~~想当年,我可是走到哪里都被某人拉着衣角不肯放……”   “别废话了,快点收拾。”我摆摆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顺便说道:“哦,忘了告诉你,我最近养了只猫;过几天就要接回来。你要是想住个一年半载也行,就帮我在我出差的时候养养猫。”   “!”   看见他见了鬼的表情,我在心里偷偷乐了下——这家伙虽然脸皮奇厚又爱惹桃花债,但生平最反感小动物,尤其是猫。   至于理由嘛……   当然是因为他曾经恶作剧,把从外面捡到的流浪幼猫塞进我被窝里,结果害得对猫过敏的我住了一个多院;而这厮的结局,就是被他爸妈联手混合双打了一晚上,据说那几个礼拜,去上学每天都是鼻青脸肿的。   不过,那只拉布拉多啊……   “汪汪汪汪汪!!!!!”   熟练地走进这家宽敞明亮、装修舒适整洁的诊所,仅仅在一楼,我就听见了不下数十种小动物的叫声——有猫咪绵长细腻的低沉哈欠、小狗短促的汪叫、鸡鸭幼崽叽叽喳喳的打嗝、奶羊咩咩的叹息、蛤.蟆在池浴里冒泡的咕噜、还有一只不停地扒拉着柜台的小土拨鼠,它竖起来大概有半个柜台那么高,神情急切,鼻子微动,看样子,它很想从前台护士手里拿到她正吃着的黄油饼干。   甚至,这里还有一只养在半开落地阳台上,被一群护士围着不肯打针的棕皮大个马。   罗兰一进门就被满脸为难的护士召唤到那边;于是他简略地和我交代了拉布拉多的位置,就朝着一楼的消毒室走去,看样子是准备亲自给不听话的马打针。   想到这些小动物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曾经当过人类,我就忍不住细细地挨个瞧着看——可看了半天,除了发现它们特别爱撒娇耍赖之外,也没有什么眼前一亮的特殊地方。   在这样周遭风景优美、全是小森林的护林区建动物诊所向来是联盟的规定,而我住的居民公寓对面就是大马路……这样的差别待遇,再看看这些被当作大爷一样伺候的动物,我的心里,莫名生起了一丝可耻的羡慕。   不过还是当人好,当人就可以撸兔子啦。   我掠过一帮正冲我萌萌叫的虎斑小猫咪家族,蹲到一只正张开自己的大白豁牙、咬了口空气,然后以蹲姿站直,叼起一片绿叶菜,开始边发呆边啃叶子的成年小黑兔。   我一手拉住想要偷跑的表哥,指挥他去那边给我拿胡萝卜来喂,然后学着黑兔子的动作蹲下来,在它头顶轻轻地点了点。   小兔子啃噬叶子的动作兀地停下,它眯着眼,迷迷糊糊地晃头晃脑,像是在周围看是怎么回事;我伸手摸了摸它短短的脖子,然后又挠了挠它的头;它浑身一个激灵,吃惊地向后一跳,蹦跶得老高,然后又哆哆嗦嗦地凑过来,试图触碰到我的手。   我把胸前挂着的甲虫项链挪到一边,把它抱了起来,开始喂叶子;它惊讶了半秒,就开始慢悠悠地啃起绿叶菜,还特意地往我怀里坐了坐。   等付息城来了,我就把兔子往他怀里一搁,“我去接怔怔了,你帮我喂会儿。”   “喂,”付息城无奈地坐到地上,盘起两条大长腿,姿势别扭,对起身的我叫道:“要是它在我身上拉粑粑了怎么办?!”   “这个容易。”我从衣兜里掏了掏,找到一包没开过的纸巾,顺手丢到他怀里:“自己擦干净不就行了。”   “我会把它包起来扔你被窝里的……”   “那你就等着吃了它们吧。”   我随口还嘴,在坐电梯还是走上去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结果一出电梯口……   我就听见了一声极其哀怨和委屈的狗叫。   关于狗叫,其实并不像人类理解的那么单薄;除了用不同的摇尾巴姿势表达情感,狗狗们的每一种叫声,都是有着独特含义的。   之前以为自己会养狗的时候,我还做了一点点的功课,方式就是对着视频里的狗叫声、冥思苦想着它的意思。   而在这个世界里,为了方便和小动物们沟通,人类对各种动物的叫声理解程度、在大学甚至有着专门的学科——据说对于精英专业兽医的学生来说,这还是门必修课。我找到的视频就是某某大学的公开课程,其内容就是听几个小时的各种狗叫。   那个晚上,我甚至连梦里都是狗狗们冲我不停地汪声……   一只褚黄色(客气的形容,其实叫屎黄也ok)的巨型拉布拉多犬正被两个小护士压着修毛,它一见到我,大豆眼里边立刻浸满了浓浓的泪花,委屈地吸了口鼻子,喷了旁边护士姐姐一脸口水,然后伸直两只前爪爪,对着我拼命嚎叫外加挣脱;圆溜溜的屁股撅了起来,左右摇晃的同时连带尾巴也拼命摆动个不停。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嗯……这就是怔怔了!   我试着向前走一步,它的眼神就变得期待巴巴;我再向后退一步,它就失落地抽抽鼻子……我感觉还蛮好玩的,就前进后退后退前进,直到怔怔被我搞得开始眼冒金星,连挣扎都不挣扎了,那边的护士姐姐们微露谴责地看着我,才停止了这个游戏。   ……总算熟悉起来了啊,这个之前没太多真实感触的大狗狗。   最后给它理完腋毛后,还没等护士放手,它就主动挣脱而出,朝我疯狗一般飞奔了过来。   半随着巨大躯体的,是一阵火辣辣的热气和洋溢着久别再会犬类特有的热情与亢奋。   啊……   我突然有些被感动到了——说来,它还是第一个这么欢迎我回家的家人呢。   “来姐姐这里,怔怔!”   见它如此满腹热情,回忆起天使期的怔怔,我也蹲下来,张开手臂,准备迎接……   “碰”地一声,我被这只体重起码有六十多斤的大狗直直地扑倒在地上,后脑勺疼得炸裂,然而即使已经痛到快要失去意识,这只笨狗仍然站在我身上“哈哈”伸着老长的舌头喘气,双瞳贼亮,开始没完没了地舔我,口水哈喇子流到了我的衬衣边,它迈着肉垫兴奋地走来走去,仿佛在确认我的味道,然而每一下、都是一个重击……!我的肋骨马上就要……   它要断了QAQ!   想起来了,我总算想起来了;年幼的天使甜蜜期过后,这只拉布拉多就直接进入了脱缰的恶魔疯狗期!甚至连我妈都拿它没办法——出去遛弯的时候,没有两个人一人牵一狗绳,遇到陌生小母狗的时候,那简直是用吃奶的劲儿都拉不回来;白天只要把它关在院子里,晚上一回来,池塘里的大小两只乌龟就会被它从池子里捞出来要求陪玩、它们缩在壳子的表情简直生无可恋到……   和我现在一样。   其实拉布拉多的名字和它的性格某种程度上,还挺般配的;被它踩在爪下,我面无表情地想。   就在我马上要陷入被踩死的英年早逝困境时,温柔善良的两个护士姐姐急忙从背后把怔怔拉开,扶我起来,给我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些好笑地说:“您多久没来见这孩子了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它这么兴奋呢。”   我本想一站起来就用主人的威严小小责备一下疯狂的狗子,比如也把屁股压在它身上待一会;然而听到她的话,我……   算了算了,狗子再蠢也是自家的。   填好本次的账单,我大方地给家里的怔怔、大花小草(经常要来保养乌龟的外壳)、不认主的坏猫挨个办理了最高级vip尊享服务,顺便续了两年的费用——这次工资加奖金加补贴等等,算起来也有个十来万联盟币,远远超过我实习期干一年的工资。不得不说特殊行业(……),在福利方面还是比较厚道的。   我决定近期拿这钱,再给爸妈办一个豪华邮轮双人游;一方面满足他们喜欢到处跑的兴趣爱好,另一方面,我要让那只猫认清到底谁才是它应该臣服的对象!   牵着还不停冲我摇尾巴的怔怔下楼,我看到付息城正捏着胡萝卜的叶子,离小黑兔快有一米远,只有手臂伸得很长,像是担心兔子会啃到自己的手指;我无奈地摇摇头,小舅经常说表哥他为了避免养动物,还特意花一大笔钱活动在宠办局的朋友,养了一缸金鱼的事儿看来是真的……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接过他的胡萝卜,三两下喂完,和罗兰打好离开的招呼,就拍拍手:“走吧,去看电影?”   他被动物包围,明显很萎靡的精神一震,又恢复了欠扁的傲劲儿,从长裤的口袋里又摸出两张新的,冲我得意地晃晃,“锵~没想到吧?除了《星空》,我还有木大导演执导的《心流物语》,这部可是大明星遥月主演的——听说昨晚正八点第一场的刚网售没到三十秒,就被哄抢一空!估计就是今年的奥奖内定了……不过作为业内人士,不看名气的话,我对这部片儿也是很期待的~咱们晚上就连场看呗。”   “遥月……”我想了半天,才从记忆里挖出这个人物,好像听新同事讲的比较多,也是属于隐隐有点印象,但脑子太糊想不起来的:“是那个和樱区出生的大美人演员吗?听说原来是戏剧世家什么的。”   “不会吧,佑佑。”付息城眨眨眼,故意用电影票遮住唇瓣,深领外翻,“现在哪个年轻人不知道遥月?连这个都要问我,你……”他笑得很贱:“听说和时代脱节太厉害的人,最后往往老得比较快哦~”   我刚想敲他,凝神一看他手里的票,却皱起眉头,要了过来:“咦?”我摇了摇手里的两张纸片儿,问道:“这不是电影票啊,这是什么……”我读起了上面的字眼:“三号街肚子胡同地下二楼小型演唱会……?你拿错了吧。”   “啊呀,是拿错了。”他闻言,立刻从我手里抽走,满不在乎地揉吧揉吧,把它们揉成纸团,准备丢掉。   “等一下。”我有些怀疑他的动作,抢过那团纸,重新展开,看了一会,突然“啊”了声——“这不是小筱那个组合的演唱会么?……你揉它干什么。”   我看清内容后,立刻把它们小心地叠好,装进贴身口袋里,有些高兴地对付息城说:“真没想到……小筱他也来歌莉娅了!而且还在首都这儿开了演唱会——就在我家附近!我这两天忙着没太看手机信息……那,咱们晚上看完《星空》,就去看他的演唱会、给他捧场去吧?” 第63章   观筱是我父亲这边一个很可爱的堂弟。   他打小就听话懂事, 性格秀秀气气的, 没有其他人那么烂的人品;小时候总是爱哭, 但给一颗棒棒糖就会开心起来, 可以说是非常之好哄了。   我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可惜他在老家上大学,平时不怎么见面,只是听他讲自己在大学参加了音乐社团,还组建了一个在校很受欢迎的摇滚系?我不太懂乐队, 在里面当鼓手。之前, 他送了我好几次自己的地下live门票, 但苦于距离太远外加人懒, 我不怎么去看。   这次难得他来首都一趟, 我当然要一尽地主之宜(主要是手里总算有点闲钱),看完演唱会后, 再带他去颐和广场、故宫、大世纪百货这些地方逛逛,帮他在同乐队的小朋友面前炫耀一下, 让他们知道……   ——他有个这么漂亮温柔善良可亲的姐姐!   计划通,就这么干吧。   我决定把晚上去看演唱会的事情当作给小筱的惊喜,于是就没和他说,而是拖着赖皮表哥, 将黏人的大狗送到专门替主人遛弯的负责中心后, 就和他一起去了附近知名音乐街逛了起来;准备给小筱买些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珍藏音乐专辑, 高清收录的演唱会纪录片、以及他感觉平时用还不错的森海塞尔耳机当作礼物。   买好专辑和耳机后, 我觉得应该顺带给他的乐队朋友也买些小礼物当见面礼, 希望他们平时能多照顾小筱;可苦于对音乐这行一窍不通,我连一般的乐队配置有几个人都不知道,于是转头问正无聊得打哈欠的付息城:“你知道小筱的乐队成员有几个不?”   “什么乐队,就是个校园小鲜肉组合。”付息城托腮坐在那里吃我给他买的糖葫芦,舔掉唇瓣的糖霜,语气懒懒散散,“不就是跑到那种PUB仓库地下室,百来个人嗨一晚上的破演出嘛,有什么可看的~”   在我的强行要求、和他的强烈抗议下,我们定好了晚上演唱会的时间;之后,他就以这副幅不情不愿的尊容陪我逛着,见我买什么都要吐槽两句我有多偏心,对小筱和对他完全差别对待之类的。   “好歹小筱也是在追求自己的兴趣爱好吧。”我百度了半天酷酷的男孩子喜欢什么(玩乐队应该是很酷的性格?),最终在七楼买了几只看起来挺潮、价格也不算低的墨镜,听到他给我科普了一堆地下乐队的知识,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你自己也没什么追求啊,今天变一个明天变一个的……”随即给包装礼物的柜台员回话,“嗯,就分成五份,颜色……红橙黄绿青好了。”   坐在收银柜台里的小姐听到我的回答,正聚精会神往电脑上输入商品资料的手一顿,嘴角好像抽搐了下,才礼貌地说:“好的,我明白了。请您稍等片刻,我先给您送包装好的样品,请您过目;如果没有问题,就给您直接包起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佑佑。”   我刚冲埋头输数据的柜台小姐允好,吃完了一串糖葫芦的付息城就慢吞吞地抗议起我的话;他动作潇洒地将签子往一边的垃圾桶精准丢入,惹得旁边跟着妈妈出来逛街的小孩子吃惊地瞪大了眼,然后兴奋地噼里啪啦鼓起掌,好似看到什么世外高人。   他得意地拍了拍手,把嘴角的糖汁舔掉,然后揽着我,没了在陌生人面前的那种装模作样的精英态度,神色显得相当疏懒:“像你哥哥这种做什么都顺风顺水的天……”   “诶?那不是你前女友小白吗?就是那个在学校传我怀孕了,其实只是那几天我吃太多、肚子有点鼓的心机……”   “……!”听到我的话,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多的天才表哥立刻将自己躲进我的阴影里,他微微弯下细腰,仿佛一只弓着背的大虾,表情有些僵硬问我:“走了没?她走了么?”   “呃……”我漫不经心地把包装机器人巧手包好的礼物翻来覆去地玩着,“没有吧,好像正在向这边看?”   “真是流年不利,今天不该陪你出来逛的。”他小心地按住我的肩膀,整个人扒住我,像兔子一样探头探脑,又不敢大大咧咧的张望,“居然真跟我跟到首都了!简直……”   好吧,我就知道你没事不会跑到这儿来的,天天号称自己忙到炸裂——果然又是躲某年某月被你分手后耿耿于怀的前女友嘛。   刚才那个一脸崇拜望着付息城的小朋友,这会已经被他神叨叨的动作吓得躲到了他麻麻的背后;我听到他小声地问那个哥哥怎么了,他妈妈看了我们一眼,连忙拉起自己孩子的小手,低声说了句走走走,就飞快地离开了。   选好了最好的包装,我才给背后的惊弓之鸟松了弦,示意柜台小姐礼物没有问题:“好了好了,她已经拎着包走人了,你可以从我背后滚出…来。”   呜哇……   我可能真的是个乌鸦嘴呢。   坐在高档礼品售卖区主柜台的柜台小姐抬起头,正要冲我露出一个带着客服性质微笑的时候,嘴角的笑意突然僵了起来。   从我身后焕然一新跳出来的付息城也正冲我笑吟吟的,他桃花眼微弯,“我想明白了,佑佑你刚才肯定又是在逗我玩……”   “陶苒。”笑着的视线转向前面后,他突然肃着表情,和面前的柜台小姐淡淡地点头,“好久不见。”   作为他那位前女友小白曾经的最好闺蜜,结果因为付息城想让前女友彻底让死心,所以分手后故意接受了对方闺蜜的告白,继而再次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躺枪女陶苒——现柜台服务的年轻女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仿佛含着千言万语;而她手里的铅笔被她激动地用力一折,就断成了两半。   我忽然……就好同情那只铅笔啊。   她说:“好久不见,刚好白芷也在附近;不如咱们三个聚聚?”   &&&&&   在付息城摊上事儿,忙着处理曾经的交通事故后,我被他匆匆塞过来四张贵宾票,让我别浪费,然后他自己,倒是露出幅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表情,不爽地按了按我的头,就忙着处理他的旧债去了。   我虽然有些遗憾小筱又少了个能去支持他、见证他实现梦想的家人,不过当这人是付息城这不靠谱的坑货时,我倒是没有那么可惜。买好了礼物,就朝着目的地出发。   坐在人来人往的下班高峰期地铁里,我不止听到了一个和我同路的小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肚子胡同今晚的演唱会;她们大部分都是些穿着校服短裙的可爱高中女孩子,红润的脸蛋上洋溢着青春的感觉,就算随着列车的颠簸,仍然不改那股活泼和朝气。   我支着头,坐在那里,听她们开开心心地在我面前讨论哪个贝斯手最帅,谁又特别让人迷恋;我有些感慨自己的好运气,没想到不需要去官方网站上一个个地熟悉,就能在这里听到一场无偿又可爱的乐队科普。   可惜的是,大部分时间,她们探讨花痴的对象,都是一个叫做“leon(雷诺)”的主唱。   我搜了一下,这是个不认识的英俊男生,他在官方宣传pv里……简直耀眼得不可思议。   ——像是太阳神阿波罗的金发金眼,身材比例很棒,肩宽腰细,没有一丝赘余的肌肉,整个人显得相当上镜。他的轮廓虽然很深,但眉眼里能看出一些东方人的影子;笑起来的模样灿烂阳光,看上去应该是个开朗的个性……但粉丝偷拍的live截图,被评价为爆发力极强的他尤为认真投入,气场很强,显得霸气十足。   虽然是校园内的组合,但看样子,在知名度方面应该是已经走出了校门外了呢。   我随随便便地翻了几张主唱的个人介绍后,就把它放到一边,开始正经地研究起小筱的资料。   观筱和我一样,都是清纯不做作的类型——具体来说,我们都不大烫发、不染发、不抽烟、不喝酒、不太爱吃蔬菜但三餐很少挑食,没有太多当代人不良的生活习惯。我是为了保持外貌和身材的美观,尽量少点为了减肥而进行运动,把身材保持在九十斤就足够了;他则是因为作为一个听话的乖宝宝,目的,自然是奔向健康。   在这些花里胡哨的年轻人组合中,小筱是唯一一个黑发黑眼的男孩——他连美瞳都不带,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鼓架旁,眼神温和地望着镜头,嘴角微微上扬……唉呀真是太可爱了!   我决定了,我待会要去门口的周边小摊买十个小筱色的荧光棒,整个演唱会都只为他一个人打call!   我看得入迷,突然就被身边不知何时坐下来的女孩戳了戳:“那个……你也很喜欢阿筱吗?”   扎着丸子头的少女见我点头,像是找到了同好,闻言就特别兴奋搓着手说:“我们是少数派耶!我也超爱阿筱的~!虽然大部分人都喜欢leon,但我觉得阿筱笑起来好温柔啊,我对温柔的男生最没办法了……”   终于找到了识货的人,我和这个叫做程甜的女孩相谈甚欢,到了目的地站,她让我稍等自己一下,就从车中间的斯芬克斯猫里抱出了自己的宠物——一只半岁不到的大熊猫;它还显得很困,萌哒哒的黑白豆豆眼半睁半眯;见自己被推了出来,揉揉眼后,就伸出圆滚滚的两只很软的肉垫,发出‘嘤嘤嘤’的奶音,撒娇要人抱抱。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目光一眨不眨地随着它的动作而动作;程甜见我这么羡慕,就笑嘻嘻地把自己的宠物放到我怀里,让它扒拉着我:“这是阿奇,它超乖的,平时最喜欢和人撒娇了。你摸摸它吧,它特爱被摸头,佑佑。”   这么好的吗……   我马上点头,接过了阿奇,它懒洋洋地抱着我的胳膊打瞌睡,目光却盯着程甜;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地动了动甲壳虫项链,把控制荷尔蒙的低档往上挪了挪。   阿奇的圆耳朵忽地一动,突然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傻乎乎地张开嘴,莫名其妙地把粉嫩的小舌头伸给我看。   我:???   给看过舌头后,它后又凑了过来,黏糊糊地舔了我一口。   我心情复杂地将项链恢复低档,听程甜和我解释,好像是阿奇觉得彩色的东西很漂亮——所以向来都认为,自己的粉色小舌头是它全身上下最令人得意的地方,一般轻易还不给人看呢!   而我在想:荷尔蒙……似乎感觉比去南家之前更明显了。   程甜见我抱累了,就三两下变了个装大娃娃的背包,把阿奇放进去,背起来,然后亲热地挽起我的手,杏仁眼里充满了跃跃欲试:“走吧,佑佑,该去排队了!”   “还要排队吗?”我跟着她走过列车站台,向D出口走去,和匆匆忙忙的人群擦肩而过,“不是地下的小型演唱会……?”   “当然啦。”她理所当然地挥舞着手里的门票,“这个只是入场证明,Panda乐队在西大可是超火的,我熬蹲了好几礼拜晚上才拍到票……之前因为选票的事情好像闹过一阵,所以这次举办方决定条件性购票——除此之外,这次的观众席位是按照入场顺序排的;来得早的先挑、来得晚的就没位置啦,因为地方不算大嘛,就几百号人。”   几百号人……小型……?   “好讲究啊,”我深以为然地赞同点头,“这么讲究是应该的……”就知道我家小筱很厉害!   “给我看看你的票吧。”她说,“其实还是分了四类,如果是B类票的话,前六排还是会特意留几个位置给迟到的人——那样就可以近距离面对面看表演了!我买的也是B类,这会儿不知道位置有没有被占光呢……”   “嗯,”我递了过去,“我不太懂,谢谢你。”   “不用客气~~”听到背后的熊猫开始嘤声,程甜熟练地从侧面拿出一个奶瓶,塞进它的嘴巴里,“待会也要去寄存阿奇呢,它非要跟着我出来。”她打开我的票,大致看了看,“所以去存它还要花点时间……咦,”她惊奇地叫了一声,不顾路人的侧目,将手里精致的入场票抬高,放在太阳下面仔仔细细地辨识:“A类特席……居然是A类特席!!66666,佑佑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震惊地看向我:“据说A类只面向家人和有亲密联系的存在,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筱对我真好……   我在心里感动了两秒,对着程甜极其羡慕又好奇的目光,认真地问她道:“我还有一张,你要吗?” 第64章   程甜抱着我兴奋地又蹦又跳, 然后喜滋滋地接过了原本属于付息城的演唱会门票, 飞快地塞进胸部里;她拉起我的手,背着双手正抱住奶瓶、乖乖吃饭的熊猫崽, 像小鹿一样朝着肚子胡同奔去。   我猝不及防地被小姑娘超速带着跑,简直比只会喘气的树懒还要可怜……上一次感受到这种被迫和时间比赛的痛苦跑步, 还是在南家的时候——霜露硬拉着我去证明他变成大狗后, 肯定比南御星骑起来更快更爽,带人兜风更有面子;结果那家伙找了个偌大的空地, 在原地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只变成一只还没我一半高的放大版茶杯犬——唯一进步的地方,就是原本我一只手就能托起他、那次则变成了两只手。   其实……还是有进步的。   可是,为了用诡辩的方法实现自己的吹牛成果,他就十分耍赖地、在自个儿的小细脖子上套了根亮晶晶的狗狗项圈, 然后强迫我牵起绳子,带着我足足绕着大院子跑了十几圈。   那可是十几圈呢!   现在想来, 我突然也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检查是否顺利;我胡思乱想了一会, 很快,就累得只剩狗喘,脑子里一片浆糊了。   到了三号街道,肚子胡同的目的地——鱼龙混杂的人流、满街拉着主人撒欢的宠物、极具老街的林立商铺……构成了一幅我很熟悉的日常情景。程甜虽然长得可爱, 个头不矮, 但动作却相当灵活(是的, 我明白也不挣扎了, 除了小孩子,连动物都各个比我高);她捞着我穿来梭去,红砖白墙碎瓦片地的绕圈,总算找到了那个不仔细看、就必然会直接错过的地下live入口,一堆年轻的女孩子和男孩子正翘首苦等的酒吧门前。   我想,要不是她,可能等小筱明年再来这里举行演唱会,我都不一定能找到。   因为……   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周围连个卖烧饼的老伯伯都没有,我晚饭还没着落呢QAQ   我巴巴地在周围看了一眼,没有,全是小资类的酒吧咖啡厅等等,没有烤炭炉子、也没有芝麻饼子——那这里到底算是哪门子的胡同?   我瘪瘪嘴,被程甜继续拉着,走到一个小型动物临时寄养所;一个有些显旧的独立小院。   这里虽然装扮简单,但看起来整洁清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动物的异味都没有。她推开门,背过身,将阿奇转给店员看,脸对着我说:“稍微再等我三分钟哦。咱们把阿奇放在这就好,这里我经常来哒~!”   黑色制服衫、面容清秀的唯一在店店员——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青年放下手里正给梳毛的灰猫,在它的额头上轻柔一弹,示意它自己去玩。   于是体型巨大的猫咪便轻巧地一越,跳到了附近的猫爬架上、神情悠闲地舔起毛。   得闲后,他走了过来,先试着抱起被装在背包里的阿奇,却得到了对方不满意的哼唧;它肉肉的小爪子拍了他的胳膊一下,然后转了过去,把光着的屁股蛋对准了他,尾巴竖着,看看我、又看看程甜,表示不满意。   青年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他动作熟练、手法很快的“啵”地一声,无声无息,就拔走了阿奇嘴里的奶瓶。   小熊猫迷茫地眨着黑眼圈浓重的豆眼,左右张望,没有看到自己的奶瓶。它委屈地缩成一团,四脚朝天,又开始发出嘤嘤嘤的叫声;青年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后摇晃了下奶瓶,像是在变魔术般,趁其不意,突然又重新地塞进它的嘴巴里。   嘴巴里兀地被填满,阿奇立刻直起胖腰,翻了个身,激动地抱回自己的奶瓶,露出小米牙去咬奶嘴;青年趁着它走神的间隙,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它从背包中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   “合作愉快。”程甜舒服地叹息了声,动了动肩膀,似乎是负重减轻让她觉得好受了一点。   黑衫的青年小哥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着对我们点点头,算作礼貌;然后,他就抱着趴在自己身上打滚儿着的阿奇,朝里面的安睡区走去。   见状,程甜潇洒地摆了摆手,“走吧,佑佑姐姐?”   我还沉浸在小哥的那一套有模有样的制伏神迹上面,脑子里模拟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决定以后有空了就来学两招,付费也ok,只要能让我回去对付家里不把我当老大崇拜的布偶猫,那岂不美哉……   妄想了一会,不见青年也不见程甜;我很快便回过神,跟着出去了。   &&&&&&   青春有活力的年轻人,总体来说是美妙的;但同时,也是令人感到心累的。   ——这是我在门口排了三十多分钟的队,又被一堆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后者为主)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呼吸不能后,唯有的体会。   我有点后悔了——年龄大了,还看什么现场演唱会,买好碟子或者录好视频、待在家里佛系看演出不一样的嘛!   ……老年人干嘛要饿着肚子,来凑这种年轻人的热闹啊TAT   走过那条不算短的向下通道,我抱着怀里的小筱色十根荧光棒,艰难地在一群明明同我一样被挤成狗、但神色却仍然亢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人堆里向前走、不,是向前被“走”。程甜刚遇到了她的小伙伴,这会正和对方讨论着今天的歌单——你说你们为什么还能这么精神十足?!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么?   换而言之,我就是个没有爱的人……?   不行不行,这不科学。   想到这里,我不服老也不服输地紧紧抱住怀里发光的紫色荧光棒,随手把裙子一卷,用抢最后一盒新鲜牛奶的干劲儿,拉起身边还在闲聊的程甜,顺着缝隙朝前推进。   有了动力,我们总算挤到了前面。   “A席~A席~~”程甜高举着手里的过检票,仿佛那是一串价值连城的漂亮珠宝——这是个阶梯式的地下演出场地:四面是密封的墙,最前面做成了一把吉他状的中型舞台,而越往下、距离表演者就越加接近,东西两侧还有几座楼梯,可以在上面站七到八个人左右。   欢快的小鼓音乐在可以轻松容纳几百人的室内播放,演出还未开始,还开着亮目的白昼灯;工作人员正跑上跑下地把乐器以及这次的必备工具搬上来,整个气场显得不算很正式,挺符合地下演出的性质。   走到最中间的两个位置后,我有些惊讶地发现,小筱给我的票正对着舞台中心,是主唱站着的位置;但凡站起身,稍微伸出手,我甚至能够到地上的打光灯……   “太幸运了!我们居然就坐在这里~最近的!万岁!!!”程甜欢呼着走进去,坐在位子上,转头四处张望,她后面正用羡慕的目光、盯着她手里正扇着玩的票:“八点半开始,八点人已经这么多了……唉嘿嘿,幸好我中午起得早~”   而我,则忙着给周围的左邻右舍发荧光棒,每人送一根;这样就算放在腿上不举起来,小筱也能看见。   ——自己代表的颜色被这么多人带着,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开场前十分钟,我想了想,还是关掉了手机;毕竟虽然没要求关机,但既然坐在前面,还是给后面的人一个好榜样吧。   关机前,我又快速地熟悉了一遍这些成员:堂弟观筱—阿筱,鼓手,我家难得的小甜心;键盘叫做雷,人高高瘦瘦,戴了幅墨镜,看起来挺酷的;两个贝斯一胖一矮,名字忘了,但抱着贝斯的人、我肯定能认出他是贝斯手——还有那位人气最高的主唱,西大去年校园男神的第一名;叫什么我也不太记得了,总之是个金发金眸的年轻帅哥。   ——其实为了合群,我也偷偷地买了一根金色的荧光棒;这会正藏在衣服里,免得被程甜发现了……   做人都是要合群的嘛。   ………   场内的灯光暗淡下来的时候,我听到后面的小阵惊呼,继而是音乐声响起——外接音箱的电吉他小弹了片刻,混响电子钢琴插入,然后是鼓点。   我屏息凝神,努力做到不给小筱丢人,当一个很酷的乐队潮人受众,结果……   主唱的声音还没响起,背后外加周围人山人海的欢呼雀跃尖叫声,就快要把我的耳朵给震聋了!   好吧,大家都不酷;我清清嗓子,正要随波逐流,响彻整个地下室的尖叫突然停止,我左右迷茫地看了一圈,所有人屛住呼吸,手里的东西也不再摇摆;我回过头,看见舞台中央打下一道光芒——有个身材高挑、穿着金属外套的男人出现在了那里。   他低垂着好看的眉眼,视线没有看向观众,而是不知落在哪里;镶着袖扣的手放在支架麦克风上,微微张开唇:“——” 第65章   他的歌, 像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   干净清凉的低沉嗓音,又带着些微的电质感, 像是冰冷的寒水被兀地点燃, 继而奋不顾身、将所见的一切皆烧为灰烬。   我仔细地听了一会, 发现那开头的部分,发音很像拉丁文,随即他轻吟了几句, 熟练地转换旋律, 才变成了歌词热情的通用语。   琴声慢慢加高了调子, 用和弦丰富音色;鼓点指挥着节奏,贝斯是不可少的佐料——而乐队的灵魂, 就是那个诱惑力十足的主唱了。   一个好的歌手,英俊漂亮的皮囊是其次;他最出众的地方,却是相貌之外,那股在台上唯我独尊的特别气场和存在感。   强烈的个人魅力, 让他众星拱月般难以被忽视, 明明站位是正常的乐队特点, 但其余人仿佛失去了颜色……   只有当他将狂热的气氛席卷而掷去,才仿若点亮了小世界。   听了两首很要求歌手爆发力的快歌, 在已经炸成烟花的全场热潮中,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只顾着听歌,完全没有注意到小筱在哪里!   我朝着右边瞥了一眼, 程甜这姑娘正满脸红晕, 听得如痴如醉, 挥舞着手上的东西,完全融入了一片亮色的海洋……   嗯,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了;少女啊,向来都是这么简单轻易地、因为荷尔蒙叛变心意的存在!   我的视线掠过大长腿主唱、娃娃脸贝斯、激情弹奏的键盘,最后落在舞台的一角,架子鼓手的身上。   找到了!   剪得比狗啃强点的黑发凌乱地梳在耳侧;还未熟透、带着稚气的小青年非常投入地棒击鼓面,不时用旁边的铃和锤添加声音的层次感;他眼睛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了自己的音乐里。   ——这就是我那个曾经被爱恶作剧的表哥故意绊倒在地上,哭了几分钟;结果我给了个棒棒糖,就破涕为笑、很快哄好的傻白甜小堂弟。   而现在……   他居然变得这么耀眼,这么有男神范了(家长滤镜,不接受反驳)。   能在这样宽敞明亮的舞台展示自己的爱好,还有大把快把嗓子叫破的迷妹迷弟——这种‘弟弟要变成大明星了’的认知,让我有了种吾儿初成长的诡异自豪感;于是,我忽视周围疯狂叫嚷着“leon”的声援,坚定地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发光棒,左手三个右手两个,顺着鼓点、很有节奏地给小筱加起了油。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因为离主舞台的距离比较接近,其实我还有点期待——小筱会不会突然发现我的存在,等演出结束后,就像他小时候那样、和小鸟似的欢快地朝我跑过来,然后拉着我去吃点心之类的。   我的童年有点不幸;其他年纪相近的同龄人,从小到大,总会带给我无穷无尽的挫折和受挫感,影响力强到让我现在也不想谈恋爱;但小筱与之对比,却相当天使了。   他从来不会乱招惹女孩子,遇到追他追得太猛的,还会害羞地专门打电话向我求助应该怎么办;甚至,他小时候也说过什么“长大了要娶最漂亮的姐姐(就是本人)”——这种讨人喜欢、听起来又特别顺耳的话。   虽然当真就免了,不过我还挺中意他的这种率真和诚实的——说长大想娶姐姐什么的,虽然梗很老套,但被小孩子说出来,不觉得很可爱嘛!   乐队唱到第六首的时候,金发主唱leon的声音还是依然沉稳好听,气都不带喘,我却站得有点腿麻了……   年轻万岁,一般这个点我都该洗洗睡觉了耶。   因为前排是有座位的,于是,我在左边的男孩子一副整个人快要晕倒的尖叫声里,弯腰捶了捶腿,打算小坐一会歇息片刻。   在掏手机默默拍一张发到朋友圈、和老实待着之间犹豫了下,遵守纪律的良心还是压倒了我好想炫耀的心情;我一屁股坐了下来,缩到程甜的身后,慢悠悠地像道路指挥一样点着荧光棒——没力气了,不能和旁边的小姑娘小伙子跟耍双节棍似的。   我半倚着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然后停手歇会,再甩一甩。周围的观众依旧沉浸在火热的氛围里,没一个人有兴趣注意我……或者说注意其他人正在做什么:入眼,是一片无边际的亮色,刚刚还有我的一份助力;传入耳的尖叫声(真有力气)、摇滚音乐声,让耳鸣也变成了常态,甚至还能跟着歌变换耳鸣的频率高低;只跟风了一会,我的喉咙就发出了渴水的抗议,可我不敢去喝水,因为现在去上卫生间是很不现实的;连闻到的空气,都带着热风和汗味儿……   好吧,我只是有点累了。   真是佩服搞艺术的人,没有体力,简直十分钟都撑不下去。   我托着腮,视线从小筱那里挪开后,又不自觉地看向了身材高挑的leon主唱。   作为全场的焦点、众人瞩目的中心,他对观众的态度不算特别热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音乐上,对互动没有太大的兴趣——间隙的时候,几乎都是贝斯手的solo来活跃气氛;他就喝口水,消失三两分钟,继而再若无其事地回来——但这样算得上我行我素的表演风格,反而为他带来了最高的关注度,甚至连每次出场都能得到铺天盖地的欢呼。   而那个时候,他又弯唇一笑,开朗地朝下面挥挥手……这样冷热交替、真实态度成谜的偏好性做法,颇有种让人看不透真人如何作想的感受。   也就是地下演出才能随心所欲,剑走偏锋了;要是正规的乐队主唱,肯定是不会这么干的吧……我不确定地想。   就在我心里琢磨这么有个性的乐队,却偏偏不用大写字母命名,反而卖萌般地以‘熊猫’作为主题名称是个什么用意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站在那里的leon,突然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仿佛在说:我唱得这么棒,你坐着不动是几个意思?   前面的人那么多,我想,可能是太吵又太晕,出现了幻觉,就没怎么在意,便继续捧着下巴看他;然而五分钟后……   我实打实地,捕捉到了他朝我望过来的那一瞬。   切切实实的眼神交汇,让我知道刚才不是我眼花了的错觉——人家在台上如此卖力,观众坐着扫兴……的确有些不妥。   被点名提示后,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想了想,就丢开手里的那五根小筱色,从怀里摸出那根金色的荧光棒,调了个最接近leon那双深邃眼眸的色度,在他转过身之前、就重新挥动起来。   这样应该就能留下好印象了吧!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看我,但我打赌;他绝对用余光瞟过了的。   我心里松了口气,寻思说不定待会要认识认识,给小筱的朋友留下不真诚的记忆就糟糕了。   可是……   让我没有想到,我刚放下紫色的荧光棒,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有抬过几次头、只顾着沉迷打鼓的观筱却像是和谁有心灵感应似的,忽然抬起头,他的视线直直地和我撞到了一起——他先是用无比惊喜和兴奋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看,向我露出了可爱的梨涡,还做了个“等我”的口型;然而,当他的视线朝下,发现我居然只拿着一根金色的应援棒,不像别人,起码都是三根不同的颜色后……   他的神色一僵,鼓点就有些乱了起来。   我同样僵硬地站着,很想呐喊一声“小筱你听我解释!”……可他却很快地恢复了过来,也不看我了,而是又闷闷地低着头,敲起自己的架子鼓。   那声音,比刚才要重了两个度。   我我我好冤呐!   ………   不知所措的又听了几首歌,中间还轮到了观筱的solo;他人高马大的,却缩在位子里,也不吭声地来了段蚩尤敲鼓——调子重的,好像那几面鼓的皮是从他身上撕下来的一般。   我无语地看他耍小孩子脾气,但再怎么换回来,他也不搭理。   切。   五可比一大多了;而我最开始拿了十个,还不够表现出谁才是真爱么——虽然这么想,但观筱倔起来也是挺让人头疼的……   我还在想待会怎么三言两语摆平他,live主办方就自动给我递来了梯子。   ………   “现在是互动时间,大家已经暗自等待很久了吧~”一个骚包花衬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主持人三两下就活跃开了中场休息期的气氛,他简单地介绍了由乐队成员随机选五人、一起上台做游戏的小规则后,就跑去站到装酷…或者真酷的墨镜键盘手旁边,故作搞笑地摸了摸据说相当昂贵、能模拟上千种乐器不同音色的电子键盘,看向下面跃跃欲试的观众,笑呵呵地问:“那么~大家想让谁先选呢?!”   我的视线移向了leon,毫无疑问,大概就是他了;但出人意料的是,被人呼喊着“选我!”、“选我吧!”的年轻主唱却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带着戒指的手向后轻轻指了指,“让最小的先选。”   诶,这么尊老爱幼的嘛。   不过这对我很有利——小型演唱会就是好,可以黑箱!   观筱放下鼓槌,静静地看着台下,似乎在不做声地挑选着。   我被旁边的程甜一把紧张地抓住,听她在那里默念“选我啊选我啊选我啊好想抱一下雷……抱阿筱也行!”——心里非常自信:观筱这么恋姐的家伙,肯定会毫无犹豫地摇着尾巴选我的!   可惜,事实却让我失望了。   观筱这货,不仅没有选我,反而特意挑了我旁边的程甜;看她高兴到手足无措,顺着拐上去,我很是无言……   ——要不要这么幼稚啊,不选我就算了,还专门挑我旁边;你对什么颜色的棒子就这么在意的吗?!明明小时候无论哪个棒棒糖都舔得很欢乐的!   乐队一个个挑过来,有的抽号,有点随便点,我打了个哈欠,看着主持人打花腔和观众说笑,让乐队休息的同时也不会把炒热的气氛冷下来;没一会,那边去喝完水的主唱回来了,他是最后一个,悬念也留得挺多,不会是故意的吧——我无聊地听着左边小哥念念有词的祈祷,什么选我您就不挂科,门门都考专业前十,一毕业就能顺利找到工作养宠……也对哦,大学生在乎的也就是这种事儿了。   “就她吧。”我闲闲地想着,就听到leon如此说道。   身边的小哥比我反应地还快;他吸了吸鼻子,很是羡慕嫉妒恨盯着我,他上下打量着我,可能半天都没挑出什么让自己不爽的毛病,于是便素质很好地说了句“祝你玩得开心”,我愣愣地回了句“谢谢”,就莫名其妙地被推了上去。   等等……   ——这么幸运的啊!   我听到主持人的召唤,不用催,就开开心心地走了上去。   从台上看,果然,后排倒是有点模糊;但前排的场景简直一览无遗——就像是讲桌前老师看学生一样,玩个手机都一清二楚。   还好我没有用手机。   主持人又介绍了一遍规则后,就把我和其他压抑着狂喜兴奋的幸运儿挨个送到了队友的身边。   我充满感谢地对站在一边等候的leon点了下头,朝他走了过去,在主持人的善意要求中,还彼此稍微抱了抱,得到下面一片羡慕的叹息声;放开后,背对着台下的我见小筱站在那里,隔一会看着我,又看看我,然后不说话,我就得意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后悔了吧哈哈哈,没想到你姐姐我居然被最帅的挑走了!   小型舞台上的游戏,无非就是对喜欢的人诉衷肠,猜歌名歌词,赢了有奖励之类的互动。虽然没当过唱歌那边的,但大学里帮忙布置配合,当当司仪的次数简直数不清,我连怎么黑箱礼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工作人员拿来了抽选的箱子后,我故意排在小筱的后面,趁人不注意就使劲戳他一下,他又不能有所表示,只好面露无奈地看着我,等前面的在猜词,就偷偷地和我咬耳朵:“好啦……佑佑姐,我错了还不行嘛。”   “你必须错了。”我继续在他的精瘦的腰上戳了戳,“你自己看,我的左邻右舍,包括你刚跳的那个小姑娘——他们手里的小筱色荧光棒都是我给的!”越说,我越觉得有点委屈,“你居然还给我使脸色;晚上要请我吃饭才能补回来!”   “好好好,请你,”他拖长了音,没了那副敛腆的少年样,“就我们俩,行吧?前几天听舅妈说你出差回来,我就迅速地给你寄了票……结果你连签收都没签收,直接给我退回来了……我就只好找息城哥试试,这可是我第一次公演呢!”   他还要继续说,我看轮到他了,就踢了他小腿一下,“去吧去吧,该你了。这边胡同小吃挺多的,晚上烤串儿你慢慢说,不用着急。”   “还有千万别被我们队长的外表骗……”他急匆匆地说了一句,就微笑着走主持人那边去了。   我站在原地,欣慰地看着他熟练运用偶像表情,寻思假以时日,这厮说不定就能跟那谁一样……   “认识观筱?你他女朋友啊。”我的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听起来相当清爽悦耳的声音——和刚才歌声里的声线稍有不同,要更加明朗些;我偏过头,染着金色碎短发,戴着细钻石的耳钉,腕上是做旧的腕带,脖子上叮叮当当挂了一堆的高挑青年撑着头,另只手抵在肘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   女朋友个鬼勒。   我连忙摇头,又点头:“认识,不是女朋友。”   “噢。”他似信非信,“刚看你们一个台上一个台下,眉目传情,打情骂俏的,所以我以为……”   我笑了笑,没说话。   “既然这样,”他继续说着:“你不是观筱他女友,就普通认识的话……要不要考虑考虑,”他勾起唇,缓缓地说道,“当我女朋友试试?”   啊?   这可是在表演台上诶……少年你勾搭人也换个合适的场合好不好???   我正想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拒绝,等结束后就去和小筱八卦一下他队长真乃能人;长得帅有才华就不说了,利用后者风驰电掣勾引女孩儿也是六得不行,可我还未出声——   整个地下室的灯突然间,‘啪’地一声,全灭了。 第66章   停电了?   原本清晰明亮的视野骤然变得漆黑一片, 只有荧光棒和指灯发出幽暗的冷光,像是夜晚的鬼火;我试着伸手向前触碰了下, 面前空无一人, 连离台阶距离的远近都摸不清楚, 也不敢随意行动。   阶梯式的观众席传来阵阵慌乱的议论声,先是小声私语,可随着地下室迟迟不来电, 不协调的声音就越变越大, 甚至传出了女孩子害怕的求救声、和男性大声的呼叫。   有人拿出手机, 打开了手电筒,试图用作照明, 结果却正好扫到了正惊慌失措的人群,引来一批新的矛盾;推嚷和争议从小面积扩大,主办方和酒吧责管跌跌撞撞地跑到台上,拿着话筒提示大家保持冷静, 他们会进一步排查是哪里出了事故, 然而年轻的男男女女却无意听他那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 喧嚣逐渐弥散到了整个会场……   我暂且顾不上别人怎么样——而是在找观筱;这孩子打小就怕虫子、怕高、还怕黑,因为小时候被不学好的几个堂哥带着逃学, 大人找了一下午也不见他们的影子, 急得冒火;后来他开开心心满身沙子一回家,就被气到了的大伯父关进储藏室小半个晚上, 出来后就直接晕进医院去了。   医生检查说是有幽闭恐惧症的嫌疑, 但不严重, 事后好好重视一下就行;然而我军人出身的大伯父却认为男孩子就要多锻炼,他本身就有点嫌弃观筱的性格太不阳刚,于是逆而行之,结果就悲剧了——观筱之所以凭着高考六百多的高分,却还是选择了家乡的大学,很大一部分就是介于这个原因。   我的手机在下面的包包里,一时半会也没法儿回去拿,怕弟弟一个人待着会被吓哭或者窒息,我只好借着其他人星星点点的光亮,向后慢慢地走,回忆他刚才的站位,试着找到观筱的位置。   可还没等我多走几步,我的手腕就突然被谁一把抓住。   他握得死死地,我怎么甩也甩不开。   “……小筱?”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吵吵嚷嚷的噪音萦绕于耳,我见被抓着了,就问:“你还好吗?”   “你呢?”那个声音反问我。   我仔细一听,发现,这是乐队主唱leon,而不是小筱;于是我简短地答道:“还行吧,”随即又问:“你知道小筱他在哪儿么?他怕黑,我得快点把他带出去。”   “我知道了。但你先别乱跑,等我一会。”他以同样简短的句式回完我,就拉着我,朝正跳脚在台上乱蹦跶、急得语句都错乱了的主持人那里走去。   “备用传声器的电池安好了?”   leon冷静的声音,在一片慌乱中很有些镇定人心的效果,主持人一见他来了,虽然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只能看见一点儿轮廓,却还是下意识松了口气:“leon,你快点随便说几句话安抚一下观众;那边已经在重测电路了,现在只能让他们暂时别动,其他我说他们都不带听的啊!”   “别担心,交给我。”   leon两句话就稳住了主持人;但也他没有放开我的手腕,而是直接用另一只手接过那边递来的电容麦克,熟练地试了试音后,就径直开口了。   “大家晚上好——能听得到?”在他平静而有力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对此景此情的惊慌和无措,听上去信心满满,毫无动摇。   一些观众被他安抚,也不自觉地降低了自己争吵的音量。   “有些事,想要正式地再和大家说一次,你们愿意听一听么。”   在这种时候,主唱却新奇地、将征求意见般的话题抛出,又引起了一片议论,有人在嚷着“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也有人很给偶像面子地回答“愿意”,我站着不动,想看他究竟是要弄什么幺蛾子。   “担心晚上公演时间太长,吃多了运动会胃疼,”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就不紧不慢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所以其实,我是饿着肚子,过来唱歌的;你们可能看到了,我刚才一直在喝水,干光了三瓶……”他声调慢吞吞的,“因为——我好饿啊。”   他幽默的对谈惹来下面的一阵笑声,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一些;“现在肚子咕噜直晃当,除了刚才喝的水,就是胃在抗议——我觉得吧,人体还真是神奇;饿了,会有意见,饱了,也有意见……活着还真是有点艰难,尤其是在这种时刻,大家说对嘛?”   他对四面八方的说法不置可否地一笑,摇了摇头,“我可不减肥,只有阿胖(贝斯手)他需要减肥。”又惹得人们笑了起来。   ………   “为了庆祝我们的这份难遇奇缘——冥冥之中,白昼的一期一遇,在黑暗中也能约会的浪漫……甚至,邂逅了新的爱情,”他捏住我的手心,“再给大家唱一首我个人很喜欢的歌吧——顺便一提,我个人喜欢的原因是,这首歌是我自己写的。”   伴随着歌迷们善意的笑声,leon松开了我的手,双手握着麦克,用比带着混响轻柔多了的低沉嗓音,意外地唱起了一首很慢、很温柔的情歌。   我看到台下的观众渐渐平和了下来,开始安静地欣赏歌谣;而主持人则匆忙地急着和后台联络,台上柜的人也不再乱跑乱动。   于是我趁机跟住他,在leon的歌声中,总算找到了在舞台遮帘的角落,抱着自己缩成一团的观筱。   ———   唉呀,真是服了。   观筱小朋友,就那样双手抱着膝盖,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得还挺让人心疼。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用和刚才一样的动作,轻轻戳了戳他;观筱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痕,一见我,就飞快地扑到我身上,开始“呜呜呜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还抱怨我怎么来得这么慢。   我把这个高瘦的大个子搂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像以前那样给他顺毛,抚摸他颤抖的背脊,边安慰边检查他有没有抽搐、嘴角发干、呼吸困难或者手抖……   好了,大概是没事的,我想:就这心理素质,还想当大明星,得了吧——不如玩票的过过瘾,然后毕业了让他去考朝五晚九的公务员,免得哪天一不小心没盯着、就无辜地晕倒在哪场演唱会,口吐白沫眼角歪斜一被拍到,到时候哭得岂不是更凶……   “好啦好啦,乖乖,不哭了。”我给他擦了三四遍的眼泪,人家主唱都已经hold住全场了,其余也摸黑地各就各位,只有他一个,居然还在抖,“快去执行你的任务,做到有始有终;人家没连电的贝斯都拿着吉他试过音了。”   “我不要。”观筱缩在我怀里撒娇,“我还害怕着呢。”   “………”   我揪了一下他的耳朵,逼着他走人,“好了就给我起来,赶紧滚蛋,去干活!”   ……我靠,他怎么又哭了。   想起医生说过:幽闭症是种精神上的疾病,患者在经历完自己所恐惧的场景、立刻陷入焦虑的症状后;后续也需要给予持续关怀,不能吼骂、也不能进行家长式棍棒教育强行纠正,必须要耐心安抚,一点一点地帮助患者改变消极的心里状态什么的……个鬼啊,这都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这么好命,生病了有人来哄哄我?!……不知道单方面付出早晚会爆发的嘛。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被观筱黏着,像背着头笨重的猪一样起身,“那你说要怎么办?”   “姐姐帮我好了。”他赖在我身上,“最基础的那种模板就行。你的这个给我,”他拿走淡紫色的荧光棒,小幅度地挥着,“我好久没看你敲架子鼓了呢。”   你还好久没有看到我揍人了呢。   我敲了敲他的头,想要指导一下我们俩之间到底是谁说了算,谁才是老大;可见他又开始情绪脆弱,要崩不崩的,只好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模板是吧?”   “要加花的!”他得寸进尺地强调,“我要看!”   你要看,这么黑,你是蝙蝠吗你怎么看?   我被他拉到那家鼓旁边,他搬了个小凳子,托着腮看我玩着鼓槌,喃喃地说:“小时候,就是佑佑姐教我打架子鼓的;说这样比较有男子气概……”   我不理他,用心地听了会儿乐场的节奏;因为看不见乐器,所以大家都在敷衍了事,随便弹弹,不至于让现场冷却就行了。   只有leon他比较可怜,因为清唱对歌手能力的要求很高,又没有调音师,所以一走音,所有人都会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这个主唱很厉害啊。”我敲了几段,得到了键盘“啊你来了太好了,我撑不住了”的感激配合,扑哧一笑,又听了会歌,就有点惊讶地对观筱道:“高音完美、中音非常醇厚,低音也相当有力度——给人什么都能驾驭的感觉……”难道这人的动物原身是鸟类?我默默地想。   “学长他是院派出身嘛。”观筱靠着我,他开始出现后遗症——受了惊吓,这会不住地打哈欠,“我告诉你啊姐,其实……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被………”   他睡着了。   我无言以对,有些嫌弃地把他从身上推到一旁,配合着乐队搞定了最后的谢幕——在这种情况下,勉强也算是圆满了。   地下室的紧急出口开了绿灯,观众们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被保安依次送出去。室内大部分地方还没来电,或者说故障没修完,两个贝斯手托着观筱,由主管把我们带到了上面的休息室,真诚地为这次事故赔礼道歉后,就鞠着躬离开了。   “还是我林哥牛。”一见他们走人,键盘手就迫不及待地取下了那副装酷的墨镜,露出一张年华正少的脸蛋,对着坐在沙发上的leon竖起大拇指,“早知道跟着哥哥混有前途,这么大的危机也能轻松解决,不愧是咱崇拜的……”   leon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懒洋洋地看向正在给睡着了的小筱量体温的我,“他怎么样?”   “低烧……”我关掉温度计,有点头疼地咬着手指,“今天只能把他搬回家了,明天要还是发烧,就带他去看医生。”   “失敬失敬,您是观筱儿的姐姐吧?您好哈,姐姐大人!”   墨镜键盘青年比猴儿的速度还快,唰地一声就蹿到我面前,水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扫上扫下、逮住我看个没完,他搓着双手道:“姐姐大人,之前听观筱儿说,我还以为您有多凶……结果居然是个超级大美人!我是胖达乐队的主键盘兼吉他兼副唱,王心烁,您叫我心心、小甜心、阿心都可以!那个……”   啧,他的意思是,感情我在观筱这小子嘴里就是个母夜叉么?   “发烧的人要喝点热的东西,他下午忙着排练,也没吃饭,我去买点粥,”leon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小拇指勾着一串磁铁钥匙,“谁要跟我一起去凑顿饭?”   “我。”看上去有些温吞的胖贝斯举手,他旁边坐着的娃娃脸偷偷看了看我,也连忙跟着站起身,“我也饿了。”犹豫了下,他小声地问:“姐姐您要吃点儿什么吗?”   等了半天,我才意识到他是在跟我说话,想起我其实也挺饿的,只不过顾着观筱,都忘了这事;“那一碗白粥就行,和小筱一样,谢谢啦。”   “给。”leon把手里的那副钥匙随手地丢给我,“要出去再进来就刷这个,酒吧鱼龙混杂的,别随便给人开门。”   我哭笑不得地对他点点头,寻思这小破孩以为我几岁啊,但人家是好心,我也就心领了,“那你们去吧,待会见。”   偌大的休息室只剩我和躺在沙发上一会翻个身、睡得迷迷糊糊的观筱,我去卫生间找了条干净的一次性毛巾,给他擦了汗、又喂了点药,帮他把系得太紧的领结松了松,他像是舒服多了——兼职的时候,我也学过不少护理,之前南小雪老生病,也是这么弄的……   唉~我真是个超棒的姐姐!   沉迷于自我夸奖了几分钟,我就坐到观筱的旁边,拿出手机开始玩;和程甜交换手机号的时候,她拍着胸脯说以后想玩熊猫欢迎随时到她家,或者去下午那个干净舒适的寄养所也可以,那里的服务到位,很有口碑,经常会有各种小动物被暂时托管在那。   关于那儿,我想就算程甜少女不说,我也会找个时间去拜大师学艺的。   和她探讨了一会儿今天有多么遗憾,明明变成了幸运观众,每人却只有张签名专辑就打发了,下回要再挂锦鲤求继续转运等等——我又搞定了工作的边角事宜,给爸妈请了安,和好友吐槽观筱的破毛病让我不得不陪着他熬夜,最后顺手挂断了付息城要求的视频通话,得到他哀怨的短信回复……   勉强青春了一晚上,我也相当疲倦,于是就抱着沙发上的枕头,小小地睡了片刻。   ………   再睁眼的时候,我看了下表,十五分钟,果然我就是个操劳的命。   去吃饭的乐队还没回来,我弹了自己几下额头,清醒过来后,拿过桌子上的体温计,打开开关,准备给小筱量一量体温,看看他还有没有继续发烧。   我伸手,向左边他睡的地方去够他的额头,因为体温计只需要点一下、就能量到精准的体温,然而……   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粗糙咯手的硬壳,非常之大,也相当之厚,我颤颤巍巍地摸了一圈、仍然没摸到尽头;不规则圆形的手感,上下很硬,敲起来有点疼,中间却是半空的;有什么软软的、一碰就缩回去的,六个…一共是六个……   一共是六个。   我猛地转过身!   一只把头、四肢、小尾巴全部缩进有半张沙发那么宽的花斑大乌龟,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更像是冬眠了……   它此刻的形态,和每次突然关灯后,观筱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它,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把逻辑圆回来——我的小堂弟,他变成了乌龟、还是自己一点也没察觉地变成了乌龟、和我家的大花小草有的一拼的乌龟……我该怎么把他变回来?要不要让他知道其实他只是一只乌龟,可是这只乌龟看起来也蛮可爱的……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情况后,他会不会又冲我呜呜呜地哭……   虽然到目前为止,仅过我眼,变成动物的人类已经数不胜数了;但亲眼看到自己熟悉的家人,这个冲击对我而言,怎么说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   我呆呆地望向沉睡着的观筱,忍了好半响,最终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笑点,指着他,拍着抱枕,狂笑了起来。   “你居然是乌龟……我还以为付息城那水货才是乌龟!你竟然……噗………!”我笑得肚子都痛了,一个人像傻子似的,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场合疯狂地笑了十来分钟,快要笑到胃和喉咙发疼,才强迫自己停了下来,把观筱-大乌龟抱进怀里顺毛……顺壳,对着他自言自语:“小筱啊小筱,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早知道你的基因这么优秀,我就……”想了想,近亲不能结婚,知道了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于是只好长叹一声:“你,真的很优秀啊!”   仿佛和我心有灵犀,我话音刚落,他就悄悄地探出了头,圆溜溜的黑豆小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我,一只带着肉蹼的小爪子试探地按住我的手指,然后“嗖”地一下,又受惊般得缩了回去。   “不行,不能这么胆小!”我点点它的三角脑袋,“胆子给我大一点,壳这么硬,鳄鱼咬不动,也干不过你呀,有什么可怕的?对了……”我突然想到,他变成动物,或许是因为受了惊吓、发烧或者犯病,这些皆有可能,最好的办法是快点将他变回来,然后抽时间去检查一下体.内的腺素。   我正回了表情,不再同它开玩笑,而是放下大乌龟,从旁边的包里翻了起来——得找到那种血清药才行……   翻了好一会,我才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到一枚注射状的血清素,这是幻宠局工作人员的必备,但因为休假,我没带多少工具,于是我到休息室的急用医疗箱里找了找,一次性注射针头还是新的;我回想着培训课的内容,小心地把血清素装进了注射管里。   真麻烦,这么细致的工作完全不适合我这种大大咧咧的人,幸好当时没学护理,不然岂不是要害病人……我胡思乱想着些有的没的,见终于一滴不漏的装好,松了口气,正要把注射头向满脸无辜的乌龟观筱——   “我们回来了,姐姐大人!”休息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迎面而来的就是那个墨镜大嗓门,“给您带了海鲜松仁粥,店主说女生晚上喝这种东西最养颜了……”   “等等等等!”我急忙叫道:“你们先别进来,请在外面等一下!”   “诶?怎么了吗?”他迟疑,“没啥问……题啊?”   “……”我看着被吓得四肢尾巴和头部又全缩回去的观筱,顿了顿,破釜沉舟地道:“我在换内衣!刚才被观筱吐了一身……” 第67章   “啊!原、原来是这样!!”听到我的回答, 键盘小哥阿心惊慌失措地嚷了句话,然后, 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立刻“碰”地一声用背撞门、将其大力地合上,紧接着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姐…姐姐大人您放心!无论换多久都可以,我就在这里给您当门卫!”   ……拜托,哪个傻子会在公开场合换内衣啊;我的意思是在这里的更衣室——这个人的脑补能力也太抹黑人了吧?   我无言地撇了撇嘴, 又懒得纠正他的智商,便继续手下的动作。   被扎了一针,我家的笨蛋大乌龟还是那副呆愣迟钝的模样,我有点担心是不是药过期了, 想要重新检查一下——   “堵这儿干嘛呢你。”leon的声音从不怎么隔音的门外边传了过来, “不是急着要跑上来献殷勤么,”他不听键盘小哥支支吾吾的回复, 声音有些不耐:“别挡道, 让别人吃完晚饭你再作妖……”   “不是!林哥, 你听我——、”   哗啦,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   ………   或许,人在危机的时候,都比较容易急中生智。   用科学的话来讲,是因为处于逆境的兴奋紧张时, 肾上激素被大量地分泌和释放;总而言之, 在他们进来的那一瞬间, 我用极快的速度将桌布直接从上面扯了下来,铺到小筱的壳上,然后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又拿了几个抱枕当作以假乱真、混淆视听的道具。   回来的只有键盘手和主唱两个人,其他两个说是点了太多菜,还在解决,所以他们先把晚餐送上来。   键盘小哥阿心见我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下意识地拍拍胸,松了口气,对于自家队长的疑问,他也只是打了个哈哈,没敢也没好意思重复我刚才讲给他的话,而是忙不迭地将手里包装精良的海鲜粥递了过来,“姐姐,喝粥、喝粥。”   leon瞥了瞥他,在对方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下,单手替我接了过来,才又转交给我。   “我买的,我给你装好的。”他强调。   “那谢谢。”见我接过滚烫的热粥,肩上披着一件黑色外套,翘着腿坐在我身旁的leon随意地支起头,轻笑着道:“还挺不错的,刚替你试过了~”   “……”我刚打开,喝了半勺,闻言,只得有些嫌弃地放下了手里的餐具,“你试过?”   “哦,我的意思是——”他眨巴了下褐金色的眼睛,了悟了我的问题,便颇为乖巧地一笑:“在粥店,我点的晚饭就是它呢。”   这家伙讲话真是……   我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喝起了粥。   他倒是对我的态度全然无谓;只是把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一副认真观察我吃饭、还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担心观筱突然就变回来,那个情况可比刚才要糟糕一百倍,于是不管粥还冒着热气,忍着烫意,努力地吞咽。   可我还没多喝几口,手里的东西就被人一把拿了过去。   “这么烫,”leon摸了下粥盒底,颇为不满地啧了一声,然后又抢过我手里的勺子,开始晾粥,“不要这么急,我帮你凉一凉,你再喝。”   对面坐着的阿心那副不可思议的目光、彻底堵住了我想说的话,他打量着自家的主唱,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吞了进去;但他又憋不住心思,好一会,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地问我:“咦,姐姐大人,观筱儿跑到哪里去了?”   “叫佑佑就可以。”我实在受不了那个奇葩的称呼,尤其是他那副墨镜皮衣的打扮,看起来要比我老十岁,也就是取下来才像个大学生,“他……”   我还未说完,猛地就感到身下小幅度地震了一下。   喂喂喂……观筱——你不是吧?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等待我回答的阿心,朝他微笑:“他不舒服,所以……”   ——又震?!   我再怎么用力往下压,也敌不过大乌龟想要翻身的愿望;不光是对面的阿心露出不解的神色,连坐在旁边的leon也放下手里的海鲜粥,不太确定地问:“我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我的腿。”我指向我晃个不停的两条腿,“可能站久了,就忍不住想多动一动。”   “可是,”阿心这会倒是变得聪明了起来,他怀疑地看着我,“明明是那里……”   “你为什么要盯着我的屁股看?”我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先发制人地问:“刚才还没看够呢?是不是觉得不够刺激,所以连臀部也不放过——作为一个年华正茂、前途光明的大学生,我能理解这个年龄特有的冲动;但是,你不觉得,自己也需要为这样的行为稍微反思片刻吗?”   阿心被我说得立刻不敢盯着看了,他委屈地低下头,“姐姐大……佑佑姐姐,对、对不起,我刚才是不小心,我保证不会看了。”   解决完这个,我又扭过头,“好饿啊,为什么还没有凉下来?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去医院打葡萄糖了。”   leon不再分心,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满意地笑了笑,趁他们不注意,将手伸到布里,用力地揪了下乌龟的尾巴,它吃痛得抽搐,然后便不敢再乱动。   接过晾好的海鲜粥,我两口喝完,在他们忙着清理桌面上的啤酒罐、打包盒时(应该是中午留下来的),匆匆说了声我去看看观筱,就飞快地抱着屁股下面的大石头,推门去卫生间了。   ………   幸运的是,闪着花里胡哨、各种宝石色照明灯的走廊里没什么人,这个时间,正是年轻人在舞池群魔乱舞的时候;我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公用洗手台和卫生间。   对不起,弟弟,你人生中第二次进女厕所……又是我带的。   我把大乌龟放到干净的马桶盖上,先是检查了一遍尾巴有没有被我揪红——还好,因为本来颜色就深,又短小,压根看不出来。   这样一来,我就毫无任何负罪感了。   擦掉它两只黑豆眼淌出的几滴可怜的眼泪,我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它整只盖住;接下来只需要等十分钟左右,没有意外的话,它就会自己变回人形,也不会存在这段时间的记忆——毕竟乌龟的脑容量很小嘛,他不会记得自己亲爱的姐姐欺负过他的事情的。   舒了口气,我走出卫生间,在公用的洗手台前整理起仪容;结果才一抬头,就看到金发的青年和我并排站着,同样细致地用那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给自己系着袖口。   我拍了拍胸口,“吓一跳耶,leon,你好歹吱一声啊……”   “吱。”他冲我朗然一笑,“观筱怎么样了?”   “唔……”我没有背叛小筱,把他目前人在女厕所的事情暴露给他的队友,“没有太大的问题,这次疏导比较及时。”   “嗯,看出来了。”他理了理凌乱的短发,“你很疼他,有佑佑这样的姐姐,观筱还挺辛运的。”   之前我是敢打包票您说的对、您的话完全是真理,我就是这么一好姐姐,但现在……   这可不好说了。   想到被我用女士风衣披在身上、正位于女性卫生间的小可怜蛋,重补唇彩的同时,我谦虚地摇头:“没有啦。”   leon洗了几遍手,擦干后,打开放在洗手台的一个小盒子,然后在我惊讶的目光下,他动作轻巧地将自己眼睛里的美瞳摘了下来,连十秒的功夫都不到,尔后,那双醇黑的星眸望向我,里面满是狡黠:“我觉得有就有~”   “哎——?!”我张大了嘴,抬高音量:“头发是染得很正常……但连眼眼眼睛也是……?”   “哈哈。”他似乎觉得我震惊的样子很有趣,弯唇笑了半天,才揽住我的脖子,“怎嘛,很吃惊?这就让你吃惊了?”   “可是你金得很正、而且那个、有的人他也很……”我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些天以来,我见到的异常人类,按照正常的逻辑,他们各个的外貌都超过了我的理解程度——但又偏偏色度饱满,放在旁人身上略显奇怪的搭配、在他们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好吧,居然不是原装货;这样看,头发原本也是黑色的喽。”   “对。”他揉了一把我的头发,“和佑佑你一样漂亮的纯黑色——神秘又优雅的东方情调,我其实是相当引以为傲的;只不过在外面玩摇滚,轻易还是不要让我古板的爸妈看到比较好。”   明白了;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道:“不过,你长得很占便宜,所以无论怎么换造型,都还挺好看的。”   “比观筱长得还好看?他可是这届新生的级草。”leon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被他这么一说,我脑海里就浮现出观筱抱着一只呆头呆脑的乌龟,被校方请去拍宣传照的傻白甜模特姿势,不禁噗地笑了出声,连连摆手,“比不上啦比不上,你们压根就不是一个类型的。”   “那……”金发黑瞳的高挑青年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我按在墙上,呼吸凑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烟草味,“对于我之前说的那件事,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 第68章   不怎么样。   我稍稍一动,就用左膝盖抵住了leon靠过来的大长腿, 食指支在唇前, 四片相抵, 却隔了根手指, 拒绝了他的接近。   “呵。”他小小地张开嘴, 幼稚地对我吹了口气, 我闻到了一丝凉凉的、薄荷糖的味道:“……不许亲?”   说着,他轻然一笑,就着这个动作在我的指尖吻了一下。   嗯……的确是有点苏苏麻麻的感觉。   我对他有意而为的挑衅手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当他以为我放弃, 要扩大侵略范围时……   我突然牵起他的手, 慢悠悠地选了一根还沾着糖霜的, 放进嘴里, 咬住他自然淡粉色的小指, 轻轻吮吸住, 然后用舌头像小兽一样咬了几下, 最后又用舌尖勾了一圈, 才放开:“我喜欢草莓, 下次要吃草莓味道的噢。”   leon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被我咬过的那只手像是一点力气也不再有了, 就那样无力地垂了下去;两肩有些微微地发抖,耳根滚烫的热度明显, 眼神飘忽不定, 但还是扬起头, 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我:“就这样?”   ……只是试探一下,这种反应,也未免太青涩了吧。   我本意只是试一试,因为看他还算顺眼,但要是装作花花公子,内心还是个纯真少年的话,沾手就太麻烦了,最后甩也甩不掉;于是我微微踮起脚,在他肩头抚慰性质地一拍,“其实我认为,你不太适……”   “佑佑姐?”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观筱披着我的外套,从女卫生间推门而出,还在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咦,我记得刚才你拖着我过来……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啊!”他单手指向leon,不顾身上快要掉下去的衣服,跳脚般地大喊:“林璟你给我放开她!谁让你对我姐动手动脚了?!”   不,准确来说,关系应该是反过来才对。   原来leon的真名叫林璟——这么说,连这个也是化名咯。   孰料,观筱不知情做下的这种反应,却刺激到了原本就仿佛有些心绪不定的leon,他见观筱面露愤慨,反而把我朝自己的方向一拽,然后大大方方地搂进怀里,示威般地朝他道:“我就抱,怎么了?”   “不许!”   观筱三两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掰开他的搂抱,而leon轻巧一躲,就避开了他的动作。   真青春啊,我好久没看到观筱这么活力四射的发火,便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争我夺、唇枪舌战起来:   “你不是佑佑姐喜欢的类型,”观筱说,“别作茧自缚了,她愿意让你碰,不过就是玩玩你而已;自作多情很可笑……”   “那我乐意,”leon微微垂头,金色的碎发蹭到了我的脸,语气很俏皮,“我高兴被她玩、我就是喜欢你~姐~姐~,怎么地了吧?”   “滚!”   “……”leon非但不滚,反而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声音很响,“要滚你自己滚。”   唔,严格说起来,小筱还真的能‘滚’呢;只要他把身体各个部位都缩进去,我颇为学术地想到。   “喂,”观筱无奈地抱着双臂,先是鼓着嘴,很是委屈地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我,又皱着鼻子瞪向leon,“你那、你知道那什么……殊途,我在说什么事你心里有数!不要仗着……我会忍,你不过就一……”他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究竟在说哪些地下用语,总之我没有听懂潜台词儿,甚至,都开始颇为好奇地猜测起他们之间的♂情了。   “不就一什么,你说啊?”leon仗着身高,站在背后,双手搂着我的腰,下巴赖在我肩里,“真可爱,小小的一只~小姐姐,你听好,现在你无论去哪儿都得带上我了;谁让你刚才对我耍流氓?我看啊,咱们就别管你弟弟,不如一块去吃个夜宵呗?然后你再像刚才那样对我一次……在这里。”他点点自己的唇瓣,依恋地蹭了蹭我,“再来一次吧,好不好,我好喜欢你咬我的样子啊……”   嗯,这还是会耍流氓的,我想。   “啊啊啊,看不下去了!”   观筱一副受不了了的表情,直接把我的外衣往自己手臂上一挂,然后撸起袖子,“姐,和你说了别招惹他,我们队长就是一奇葩,你看被他缠上了就很麻烦,而且!”他伸手要把我捞到他那里去,“不是说好四十岁之前不找男朋友的嘛,你说话不算数,我绝对要告诉三哥他……”他在我不屑的目光下,语气含糊地一顿,“干嘛这么看我……”   我难得冲他翻了翻眼;哦,那帮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把我故意灌晕了,然后让我迷迷糊糊地赞同认真谈恋爱结婚的人都是傻子,白痴才会一棵树上吊死,拥护什么花丛理论——接着心安理得继续地给我搞破坏……我只是没兴趣浪费时间在这方面,才不是想配合那些人的无聊,我连搭理都懒得搭;不知道这小破孩从哪儿听来的,但什么大冒险,在我看来说得算个屁噢。   我要是真想花心思……那谁也管不着好么。   再说,我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那份前途不明的古怪工作啊、荷尔蒙啊、平行世界啊,这都是事儿好吗?谁有空操心恋爱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还有我的猫,花了那么多钱和爱,就算不开口叫声爸爸听听,那为什么连回家也不理我呢。   观筱拉住了我后,就把外套往我身上盖好,“还没入夏,别随便脱外套,小心感冒。”接着,他冷眼看着leon:“学长,我要带她回去了,我姐十二点前必须要睡美容觉的。”   啊?——那是什么玩意儿……你忘了我们通宵一整夜打游戏的快乐了吗!   睡什么美容觉,不是说好晚上去吃烤串儿的!   我立刻脱离了看戏的心情,认真敲了敲观筱,意在提醒,“不睡,我要吃烤三文鱼,好不容易绕大半个迷宫跑到这种胡同……还有你晚上跟我回去,等不发烧了,你再回宾馆住。”   “他不去,我带你去。”leon没有松开我的手,相反,他握得更紧了些,一点也无所谓观筱没什么杀伤力的眼神,让我捏着他刚才被碰到的地方,“好了,观筱弟弟;难怪你在学校找不到女朋友,都这么大了还恋姐,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要做的是支持,而不是唱反调——你说对吧,佑佑。”   “附近哪家油炸三文鱼比较好吃,让我搜一下。”我已经对这种观察游戏失了兴趣,甩开两个人的手,走到走廊,随便找了个旅游向的二维码,用好久没用的全网手环看了半天:“都很好吃的样子呀……对了!”我突然想起来给他们买的礼物,扭头看向堂弟,“观筱,去把你另外几个朋友都一起叫来,我请你们吃夜宵;还有啊,你乐队的队长说的对,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说话那就是我高兴我乐意,再敢说什么‘不许不行的’,我就把你尾、把你耳朵给拧下来。”   “可是……”观筱被leon得意洋洋地看了眼,有些委屈巴巴地跑过来蹲到我旁边,他小心地扯了扯我的衣角,“姐,我说真的,你不要理他嘛好不好……他、”观筱顿了下,就闷闷地半搂住我的胳膊,开始撒娇:“你要理他,那我就不高兴。”   “你们谈恋爱,怕我插一脚?”我仔仔细细地辨析图片上哪家的看起来最新鲜,“行啊,那就该早说嘛。但正式出柜了记得知会我一声,我保你不被大伯父打死,安全无虞。”伯父不妥协,就威胁把他变成一只大乌龟好了。   “……,”leon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听到我的话,他很是恶寒地哆嗦了一下,不解地问:“小姐姐,我眼光有那么差……”他在我的眼神威胁下换了个词,“我没那么重口吧?我发誓,除了你之外,我可从来没有这么发自真心地想要追求过谁哦,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在舞台上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   “好、恶、心、啊。”观筱半托着腮,帮我点餐的同时提高音量,“佑佑姐,你说像这种不知廉耻的家伙,从小到大你见过多少个了?他们有一个成功的嘛?我记得最惨的那个好像是被玥哥揍得休学了半年多——谁让他跟踪还猥/琐你……我看有些人,是想步他的后尘了。”   “我也最讨厌那种类型的人。”leon义正言辞地说,“都多大了还黏糊糊的,躲在姐姐的怀里不敢出来,之前拍着胸信誓旦旦说自己ok没问题……”   “呵呵,”观筱瞥他,“嫉妒就直说呗,也不知道是谁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厚脸皮黏着她。”   “正常关系和病态关系是有区别的,望周知。”leon慢条斯理地回答。   “你好意思说我,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   “马上就能解决了。”   “你什么意思……绝对不行!”   “我说可以,那就没问题。”   ………   “啊啊,啰嗦死了。”我丢开遥控器,按住两人的头,用力一撞,“打口水仗就滚到后面去打,别影响我选东西……吃。”   我愣愣地松开了手,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白色的光一闪而过后,坐在那只巨大的青壳乌龟身上的,是——   一只圆滚滚的黑白大熊猫。 第69章   对了,观筱的药!   我貌似, 忘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了……   这种不稳定、溶性很强的血清试剂, 在某种程度, 杀伤力对人类而言, 其实相当强大。按理说,当用过后, 开了密封包装我就应该封好口、将残留药物处理掉;可是方才匆匆忙忙的, 一时半会就没想起来, 结果——   这俩大男孩简直太不懂事了耶, 没事干就热血上头, 互相撞什么……一磕磕碰碰, 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咯。   毫无内疚地这般想着;我为了再进一步观察,究竟该如何对此景下手解决, 果断地蹲了下来。   我托着下巴,仔细认真地打量起这两只由人变成的动物。   青壳大乌龟的小脑袋尖上、顶着一个格外红肿的包;它眼冒金星, 难得在受到了惊吓后, 却连尾巴都来不及收回,就那样直直地被撞晕了过去;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液体淌了下来。   唉……我愚蠢的弟弟啊。   而黑白系、快有我高的熊猫崽leon——   它先是呆滞地惊叫一声,毛茸茸的蓬松短尾朝光滑的龟壳不甘心地拍打了几下,然后两只可爱的爪子嗖地用力捂住自己圆乎乎的胖脸,悲伤而不敢置信地嘤哭起来。   咦, 怎么说哭就哭了呢?难道刚才撞倒了它的泪腺?   我戳了它几下, 除了传递回来、那种让人无比满足的手感, 和随便触碰国宝也不需要代价、只有我一个人能品味到的临界犯罪感——换而言之, 很爽,真的很爽!   观筱还在流口水,于是我拿出纸巾,帮他把嘴角擦干净,然后左手拎起晕鸡龟,右手抱住嘤嘤嘤个没完的胖熊猫,抬脚就重新回归了最初的战略地点——隔壁女厕所。   ………   把观筱扔到地上,我找准舒服的角度,坐了上去后,就双手交叉,就着一本正经的坐姿,望向被我放在马桶盖子上,仍旧捂着脸,不愿意看我的leon。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故作惊讶,配合一下我该有的无知。   不过……该怎么说呢?   唔,就这样吧——我抬起头,用清纯少女上学路上看到外星人观光地球的语气道:“哇,你们还能变成动物,真厉害~这是什么马戏团的特异功能吗——读了大学就能学会的那种?”   “………”熊滚滚的圆耳朵动了动,从垫爪的缝隙里,我看到了一只黑溜溜的圆眼睛正盯着我瞧。   “干嘛要遮住脸?”我罕见很有耐心地继续搭讪,“难道你还是来自什么沙特阿拉伯的熊猫——按照家乡的习俗,一旦被看到脸了、就要人娶回家当第十一房姨太太……熊猫太太的?事先说明我是不婚主义者,所以我看到了也不会负责的,请安心。”   “唧……才不是沙特阿拉伯,我可没听过那种鬼地方……”它鼻头红通通的,玻璃球一样的眼睛浸满了水,“我的形象……”   “形象……?”   “好不容易,”它可爱地抽着鼻子,嘟起嘴,声音比刚才低沉的声线要甜了好几个度,听上去让人心痒痒,“才表现得特别帅气,结果原型却是这个样子,一下子就曝光了。”它看起来失落极了,“功亏一篑,好难过……咩。”   咩?   我小心地搬动龟壳,试探着往它那里移动了下,“呃,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leon,你是在嫌弃自己的动物形态不够酷炫吗?”   “哼,你觉得呢?”它从马桶盖上跳下来,凑近我,然后伸出胖爪,再次将我壁咚在某个女厕所内的侧门,“怎样?”   黑白分明的毛绒绒leon这幅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外加它微微踮着脚,刻意撑在我脸旁,那两只柔柔软软的小胖球肉垫——和刚才那个高大英俊帅气的青年完全不同;不过在我看来都还蛮好玩的,除了熊猫说话又吓我一跳之外,也没有太超乎意料的地方。   甚至……不如说,这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因为白天的时候,我还没玩够那只胖达嘛。   于是我在它一副“我果然没有气势了吧?要哭了我要哭了”的表情下,笑眯眯地顺着它的动作,把它举高高,揉着它的胳肢窝:“好了好了,不哭了。leon超级帅气,姐姐明天就带你去游乐园玩吧?”   “哈哈哈哈哈……不要揉了~……”果然是生物都无法抵抗这一招,它很快就由哭转笑,也不再死脑筋地纠结于自己的形象问题,“那我们就说好了,明天去约会,你绝对不能反悔。”它用爪子扒拉着我的衣服,脑袋倚在我怀里,看似短短的四肢却相当灵活;它的动作比爬树还要灵巧,没一会,就顺杆上爬地抱住了我的脖子,“观筱今天要跟你回家对不?那我也要跟佑佑回你家,抱着我回去!…既然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熊猫……那我可养不起诶。   虽然leon说话有点欠扁,而且变成动物后情绪起伏还挺大的,但占人便宜的爱好还是没变。——看在它可爱的份上,我随它舔了好几口,任由它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这里,脚踩着观筱的壳,抱着它问:“先不说那些;我问你,知道怎么处理你自己的情况么?幻兽人变回来很麻烦的吧……”通过他身上的烟草味,外加变成熊猫后仍然神志清醒、还能装疯卖傻撒娇闹事的作风,我已经判断出了事实,“你和观筱不一样,我这可没有适合你的药物。”   leon捏着我的项链,态度一般般地将其甩到一边;尔后依偎在我怀里,像是舔到了蜂蜜的熊,满足地咂巴着嘴,粉白色的舌头卷了又卷,仔仔细细品味了好一会,才回道:“佑佑虽然是夜莺,但味道真棒……让我多舔几口,我就告诉你。”   “或者,”我揪住它毛茸茸脸蛋的两边,扯开,让熊猫脸变形:“把你丢到女厕所自生自灭,马桶盖掀开随便舔,你就在这里开嘤嘤嘤演唱会好了。”   “那你要带我回家。”它讨价还价。   “回家是肯定回的,”我说,“不过是送你回你家,不是回我家——除非你变成乌龟,会幻术是不?那正好,我可以把你和小筱叠在一起,刚好一圆面骰子,带回去炖汤。”最近挺累的,吃点什么王八壳补一补也不错。   “咕唧。”leon不情不愿地和我磨了一会,才报了个地址,挣扎着从我怀里坐起来,用毛茸茸的屁股对着我,“可恶……都把我看光了还如此无情……心狠的女人……”   和剩下的人说了声我们先走,我搭了个飞的士,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开到了一个近郊的著名富人区,好像是陆空花园别墅宅之类的;不管它,反正刚到红外警卫入口,就有另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和飞的对上头,接走了在我腿上睡得呼呼的leon熊猫,微一点头表达谢意后,就离开了。   我让飞的师傅重新掉头,把同样靠在我肩膀,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观筱按在腿上,因为肩膀被他枕得酸疼,让我快失去做个好姐姐的耐心,想杀人;从前视镜里,我看到司机意味深长的眼神,也懒得解释我没他想象的那样重口味,懒洋洋地揪着小筱后脑勺上的卷毛,听着无聊的车内广播,放空起了疲倦的大脑。   幻兽人……原来除了特殊能力之外,变成异兽后,也各有其特色:最突出的一点应该是他们以动物之身、却仍然维持着理智的思维,性格上倒是有些奇妙的变动——犬类就是爱摇尾巴撒娇(这点连向来稳重的南大少爷也不例外),而猫科则更倾向于喜怒不定,像是刚还在笑,一下子又哭了出来……这些,是否和他们的能力也有着相应的关联呢?   我努力地cos了一会福尔摩斯,可还没想明白多少,稍不留神的功夫,堵车路飞的猛然一停,就被观筱的铁头功撞倒了一个……非常痛的地方!   还是个说不清楚、所以明天不能捏着他的脖子撞墙报仇的地方——   于是我果断的,把观筱丢给了付息城,让后者送他回家;可能是急着脱身,从茶楼下来的付息城比我还着急离开,他难得不废话,拖着观筱就逃离了犯罪修罗现场。   啧啧。   我摆脱了沉重的负担,总算觉得轻松了起来。难得兜里有点闲钱,家里又有闲人,让我不想这么快回去,于是我双手插兜,无所事事地逛起付息城刚才在这边和人喝茶聊天的大都市商业街道——这个号称首都最贵的销金窟,据说连杯纯美咖都要好几百起。   所以我逛了半天,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痛快地买了杯三十的奶茶喝;咬着吸管,好奇地打量这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所。   我走过歌莉娅区最高的商厦大楼,建筑群穿云梭雾,一堆年轻的游客嘻嘻哈哈地站在天桥端拍照留念;又路过在橱窗口上百万的珠宝设计作品,蹲着看了半天,总算想起来在南小雪的首饰盒子里看到过,于是松了口气,强迫症愉快痊愈地继续走——东方茶楼,西式宠物SPA店,文化百货广场、悬浮VR对战台……   突然,我的眼神一亮,直直地朝着一个地方走了过去。 第70章   是钢镚向的小弹珠游戏机!   我向衣兜里摸了一把;果然, 还有几枚游戏专用钢镚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等我宠幸。于是我将它们全部捏了出来, 准备试一试今天的运势如何。   这种花色渡轮游戏机,平常街头几乎哪里都有;它往往和自动贩卖机一起并列, 用途是花光你买完饮料后、还剩下的那些找给你的零钱,让你两手空空回家去。我原本以为像这样高大上的商贸中心不会有,难得看到了,觉得很稀罕,就又换了一点钢镚,开始小赌弹币……   没想到, 我今天的运气还真的不错!   ——这才十分钟, 我面前的机器里就堆了钢镚片子;不仅回了本, 连旁边计数器的票数,也已经到了让路过行人忍不住停下脚步围观的数字。   我决定今晚就靠这个打发完剩余的时间, 于是找附近饮料店的店员借了把小椅子, 被看热闹的一群人围着, 手上稳稳地控制转动的力度, 不疾不徐地按照一路走来的节奏,就这样继续稳赢了下去。   游戏币越累越高,恭喜中奖的音乐间隔段时间就响起几次,没一会,周围也沉迷于游戏的青年男女、大叔大妈纷纷围了过来。   “小姑娘,厉害啊!”   “真可以的, 我在这玩一天了, ”一个白领丽人抱起双臂, “还没她半小时赢得多。”   他们面露羡慕,聚精会神地和围观群众一起看我打游戏,还时不时指点我几句。   “那里那里,打那里会掉!”   “快快快,又满了,趁运气继续下一局。”   我有些得意,但面上不动声色,深知玩这种游戏最重要的就是心理素质,于是挺直了腰,一鼓作气地就这么玩着;直到游戏店内的经理出现,他文质彬彬地站在旁边看我玩,不说话也不表达反对,但就是给人一种活生生的压力感。   周遭有的人一见他出来,就散去了看热闹的心思,拉着同伴离开;而有人却愈加兴奋,故意鼓励我加油。   我对这些一概不听,只是专心致志玩我的。   直到……他用力咳嗽了好几声,我才慢吞吞地站起身,他很快两步上前:“需要我为您换置……”   我摇了摇头,目光移向旁边的另一台游戏机,态度很明显,“你们几点打烊啊?”   “这个,”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本店实行二十四小时营业制度,无休歇……但您已经玩了两个多小时,不如进店喝口茶再继续?这段时间,我们也可以为您统计奖品,店内的游戏类型比外面要更加丰富呢。”   “咦,那个是什么?”   我在他说话的时候,视线绕着这座门店扫荡了一圈;光是从门口望进去,里面的游戏项目就数不尽,对比起来,小弹珠是有些寒酸——可架不住它操作方便简单,作为入门级别吸引顾客,的确也是上佳之选。自动机械控制返率设计又相当精准,就跟抓娃娃机一样,估计没谁会想到行家之外的人,能一口气赢多输少吧。   “那个……”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挂在正门前的那个瞩目牌匾,一个电子版的告示,尔后了悟地回答道:“是本月的特别大奖——在店内消费、月满三十万以上的铂金会员,可以获得这份大剧院的特邀票根……”   “票根?”我停下朝另一边走的脚步,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您不知道吗?”经理颇有些惊讶地扬起眉,“每个月的一号到十五号,从晚十点开始,凌晨三点结束。啊……说来,今天正好是本月的最后一次——在首都大剧院,那里会举行各种各样的古典艺术表演。汉剧、木偶戏、歌剧、戏曲、歌舞伎等等……”他数着,“今晚是轮到了能乐和歌舞伎、相扑类的表演;昨天则是罗马斗兽和莎氏舞台剧,这在歌莉娅是相当出名的,您竟然没有听过吗?”他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而旁边的看客也很奇怪地望着我。   知道了知道了,世界合体又不是我的错。   我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那就去喝口茶,然后继续玩……”   “其实,若是您感兴趣的话,”经理望着那些赤红而血淋淋数字,突然对我道:“您刚才赢得的金额和奖励,统计起来没有四五个小时,是无法精细返奖的。因为这种型号的游戏机只是用来消遣,几乎没什么人会、呃……”他顿了顿,尽量优化着措辞,“所以工作人员计算会相当耗费时间。——不如……您就从我们当月铂金会员的礼品中选一个?算算价格,也基本没有太大的差别。”   哈?——你在开玩笑吧?我刚才几小时赢了那么多的钱,弄了半天也就值张票的水平……现在的小钢珠通货膨胀这么厉害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经理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连忙解释:“首都大剧院有着上百年的历史,是歌莉娅区艺术方面的经典代表和象征之一;除了固定的演员之外,它邀请的、那些前来表演的艺术家、名优以及乐团,都是在联盟相当知名的存在。无论是享受最绝伦的高雅艺术,还是结交志趣相投的友人雅士,和欣赏的艺术家近距离接触……”他侃侃而谈,快要把那个地方夸成碧海瑶池,“都是不可多得提升自我欣赏水平的机会;况且,特邀票根距离舞台最接近,所以每月的限额一票难求,网上更是炒到了与金比肩的天价,几乎不对外发售。我们也是有一定背景关系,才能拿到作为对老顾客的馈赠。我个人认为,这份礼品是非常值得的。”   我认真地听他给我科普文化融合后的结果,听完后,就严肃地点点头:“好了,我明白了。那我不玩了,请给我算钱就行。”再玩下去,天知道又会有什么航空母舰参观票根。   “尤其是最近,首都大剧院引进了一批时下在演艺圈如日中天、相当受年轻人喜欢的名优演员,目的是希望年轻的一辈也能享受到古典艺术的魅力。像是《心流物语》的主演遥月老师,作为九代单传的戏剧世家独苗,这段时间一直在首都大剧院进行演出。听说今晚还有老师的《游女传》……”他听到我的拒绝,很是遗憾地叹息了一声,“那就算了,您请跟我进……”   “等等,遥月?”我模模糊糊地回想着,“是那个大美人遥月?”我翻出作废的电影票给他看,“你说的是这个演员吗?”   ———   我坐在这个椭圆体半球形的深蓝色楼座二阶上,趴在复式栏杆间,朝楼下的那个和出人意料、充满了太空港设计的大舞台望去;现代感十足的表演用升降梯配上名贵的古典和风装潢,真有点穿越时空的奇妙意味。听说今晚的《游女传》,讲的就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游女幸子,在现代邂逅一系列悲欢离合,经历了龙宫冒险般的故事,最后回到古代,认识的人都已垂垂老矣……这样一个半喜半悲的传奇物语。   至于主演,就是付息城心心念念的那位大美人遥月了。   虽然表哥那家伙烦人又事多,总是在作死中试探我的底线,但不可否认,他这么千里迢迢跑来避难,却第一个想到我,还是让我有点对他的责任感的。听他罗里吧嗦了一大堆关于电影的话题,临走前还顾着强调要我一定要去看,我却因为乌龟和熊猫的事忘了精光……想到明天他那张失落的脸,我就以不接着玩也不要钱为代价,向经理换了下个月同时间的两张戏剧票——又找枭里的熟人同事,向某个正好临时来不了的人买了张今晚的二手票试试水;位置没有特邀vip那么靠前,但楼座的位置可以一览众山小,感觉也不错。   那个经理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的,看样子是觉得换今晚的临期特邀票根还算公平,到下个月,还要两张,他就宁愿给我结算奖金,推脱了起来;对此,我的方法是告诉他人有时候忽然运气来了,谁挡都挡不住,声称我可以一晚不睡觉,把店里所有的游戏统统玩上一遍,他才总算妥协。   故而这三张票,无论哪张……都来历颇艰,不珍惜是不行的!   所以,即便我维基过所谓能乐、歌舞伎是什么东西后,也下定决心,一定不要在人家表演的时候睡着,揪脸也好踩脚趾也罢,绝对老老实实从头到尾看完,为下一次能比付息城那个爱在我面前装X的神棍显得更有经验,才不枉费我花钱又耗力的这番功夫。   首都大剧院作为建在首都最繁华享名区域的连湖地标性建筑,外观看来,它的总面积占地十几万平方米,从园林景观、绿树蓝湖到被周遭繁花绿树、浅滩深湖围绕而成的湖中孤岛——其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独特的艺术品。   坐着三分钟一趟的兰舟羽楼船,进出大剧院十分方便;我问清了路线,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席位。我和一大批新乘客被放进来的时候,是上一个《大奥传》结束,幕后三味线的声音悠悠地播放着;旁边的客人笑问我是不是也是奔着《游女传》专程来的,我想了好一会《游女传》是个什么鬼,也没搞清楚,所以就老实地回答我是奔着遥月老师来的。   他听后了然一笑,说十六夜殿下的确出色,受年轻人喜欢也很正常。   见我不解,距离下一幕开始的时间也早,他就很耐心地给我解释了一通关于这些戏剧世家于古典艺术的意义,以及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技艺传承的区别。哪些称号,比方说‘殿下’这一称谓,只会献给当代最出色的大家——其不光是擅歌舞伎、同时也要精通能乐、狂言和木偶傀儡戏这些细分下来的经典非物质文化遗产;除了十六夜遥月之外,御神木蛏子、菊前首也是当代相当出色的年轻古典艺人,只不过后几个止步于戏剧舞台,不如十六夜世家知名而已。   我听得满头雾水,说实话没听懂多少,但心里努力地记着笔记,准备到时候把付息城那个骚包的家伙狠狠吊打,让他知道我高超的文化水平。   时间就在这位热心大叔和各种引人昏昏欲睡的琴弦乐曲中被打发而去,总算,正幕开始了。   清脆的鼓铃声随着红台拉开了序幕,呈半圆形的观众楼座上一层、下一层,左右密密地包围住了整个舞台,隐隐约约,我听到有人在柔声诵读一首古诗,声音如玉石敲崖,又带着一丝雅意;她道:   上国随缘住,来途若梦行。   浮天沧海远,去世法舟轻。   身着华丽的唐衣小袖,上面绣着春樱、夏柳、秋枫和红梅的慵美女性在云雾缭绕中缓缓登台,她抬起脸,摘下浅露,手上的浮禅扇轻轻一摇,半遮住那种作妆雪白的姿容,掩唇一笑,缓声继续道:   水月通禅寂,鱼龙听梵声。   惟怜一灯影,万里眼中明。   ………   尺八的空灵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那个如梦如幻的女子,最后地轻笑了一声,然后飘然而去;我目不转睛地扒着扶栏,微张着嘴,头脑一阵空白,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迷离的黄粱梦境,梦里一无所有,只有少女的倩影。   太美了。   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在骨而不在皮,一颦一笑皆是魍魉、惑人心肠,国色天香……说得就是这样的绝色吧。   我恋恋不舍地朝里望去,想要再看一眼十六夜大美人,我的遥月新女神——她简直融合了所有我喜欢的特质:无论是精湛的演技、绝世的姿容、烟如紫藤花般惑人的魅力和气质,外加那副动听如百灵鸟的嗓音……这些非物质的文化遗产,之所以能被奉为经典不是没有缘由的,要是我小时候没有看《蓝猫淘气三千问》追求科学去了,而是看了什么能剧越剧能乐的,现在说不定也能去给她当背景树,毕竟,就我的脸来说,它还是相当有看头的……   我趴着横栏,回味地又细品了一会,才回头对好心给我科普、此时也同所有观众一样沉浸在梦里的大叔说道:“这个姐姐太厉害了,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真正的崇拜对象——”比会操控机甲的那种还要真,我要用所有的工资买她的周边!   眼神迷离的大叔双手交叠,被我的声音惊醒,回头看了看我,呆呆地“哦”了一声——我想这应该是在予我以赞同,也回了他一个笑容,表示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情敌了。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突兀地“嘶”了声,皱着鼻子,不太理解地反问我:   “你说姐姐……?”   “是啊,”我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不是说她已经二十六岁了嘛,比我大一点,叫女神也可以,不过听上去有点太距离感了;追偶像,要的就是尽快熟悉起来。”   我打算等可以离场,就直接去电影院、熬夜也要看她的《心流物语》;化成那种浑身白兮兮的样子,都漂亮得让人心痛,正常装扮的话……   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可是……”大叔犹豫了片刻,用一种看文盲的表情打量着我,颇为无言地说道:“……十六夜殿下,他是男人啊。” 第71章   他是男人啊。   他是男人。   是男人。   是男……   好心大叔的话如同寺庙里大梵钟的钟杵, 它们重重地击打着我的三观, 让我头脑发昏;而他的声音,此刻回荡在我脑海中, 掀起一阵又一阵狂风波澜!   男人。   男人?!   什什什什什么……?有没有搞错——那样的花容月貌,无论是电影海报还是现场版的真人,都充满了一种祸国殃民的绝世美人气质!那么细的腰、那等柔美动人的声音、那……你却告诉我是男的?居然是个男的?!   我不甘心地扒在横栏间,踮起脚朝下望,断然否认:“不可能!长得比我还漂亮就算了, 他扮女人扮得这么像,而且还出演这种戏剧——找男人来演是有毛病吗?大叔你肯定是晚上啤酒喝太多记错了。”   “我才没喝酒呢。”中年大叔反驳道:“小姑娘你还年轻, 对很多事不懂是正常的;但就算对于这些不明白的事情从未听闻、也不代表你就要去否决它嘛。歌舞伎本身就是独属于男人的一种传统艺技,它是和樱区的一大传统民族特色, 就像钟离的越剧、坎特拉的舞台剧一样,这些你多多少少会有点了解的吧?”   啊……不要把我的三观撕碎又丢到地上狂踩后,还要强行开始给我解说啦。   我摇摇头,不听他的一面之词,因为我只信科学。于是我先维基后百度, 把所谓歌舞伎、和乐仔仔细细地查了好几遍……然后丢开手环,认识到——   我果然是个文盲。   ———   从首都大剧院出来后, 我就陷入了一种自己对这个奇妙世界一无所知、或许就是个连百无一用都比不上的超级大废柴的逻辑之中。   本来吧,什么人类变动物、幻兽夜莺之类的玄幻玩意儿, 普通人能知道才见了鬼, 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可活到二十一岁, 才发现新世界大门竟然有这么多扇还没开……那就、那就显得之前的人生有点水货了。   我有些沮丧, 就又随便找了个地方打弹珠,结果发现不仅人生很水货,连晚上的运气也变得水货;叹了口气,我悠悠地放弃了玩一晚上再赢票看女……看男神的决定,准备回家洗洗睡觉得了。   输光了兜里剩下的钢镚,我上下抛着几百块赢来的一小包纸巾,手机在响,可我不想接,就这么慢悠悠地朝车站走,脑子里胡乱想着:遥月既然那么好看、那他周围的那些女孩子每天岂不是过得很绝望?《心流物语》露了半张脸就已经让人遐想蹁跹,为了保持看电影的质量,我没有特意去搜他的素颜,网上大半都是他作各种貌美女形(男舞者模仿女人形态)的样子——那也足够好看了。   ——所以他为什么就长得那么好看呢?!!为什么!这就是所谓天生的基因么?   唉,这年头的女装大佬都太厉害,真正的女性不好混呀。   路过一家全天营业的便利店,我买了瓶温热的矿泉水,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两口喝完,正要把瓶子丢进分解垃圾桶里时,隐约听到了几声幼犬的呜叫。   “呼……呼嗷………”   我低头一看,一只毛色纯黑、只有眼珠黑白分明的迷你杜宾犬正立着前肢,双爪搭在我的靴子上,冲我欢快地摇着尾巴。   唔,这是饿了。   见我望向自己,它尤为亢奋地“汪!”了一声,摇尾巴的速度和频率快得让人看不清楚;继续抬高前肢、扒拉着我的小腿,它竖着尖长的耳朵,伸出舌头哈哈地叫,眼神懵懂而充满了热情的天真。   我习以为常地摸了摸它毛乎乎的小脑袋,它惬意地眯起眼睛,看样子很享受我的抚摸;我拿过包,从里面搜了半天,找到一根小犬专用的火腿肠,开始撕外包装——这段时间被各种偶遇的猫猫狗狗、绿鬣蜥小兔子等等宠物缠着,我也挺习惯带上这些符合它们健康的小零食,没了就去附近的超市补充一点。在这个人皆有宠的世界,动物的日用品和人类相当比肩,不用担心没有货、或者哪里补不到。   剥开后,我故意在它面前晃了一圈,小杜宾急切地朝我吐舌头,着急想要攀爬上来;我被它逗得笑了笑,在路灯的映衬下,它小小的身体却拖着一条很长的影子尾巴,还挺滑稽的。   看要逗哭了,我就不再和它玩,而是将手里的淡盐零食掰成一小块,要伸过去喂它……   可还没等到它急忙张口咬下,不远处突然就响起一道音色清冷的呼唤:   “小鹿。”   迷你小杜宾闻音,长耳一竖,尾巴下意识夹了起来,然后开始用力地摇摆;立刻从我腿上跳下去,扭头就朝着某个方向狂奔。   我顺着它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颀长的影子,安静地立在那里。   路灯是暖黄色的,却仿佛永远无法踏足那里的世界;就像是隔出了一片空地,满是银落白雪的寒意,给人一种画地为牢的感觉。   身长玉立的青年左手握着一把典雅的繁复花伞柄,右手空垂,目光冷静地看着想要拼命朝自己腿上扒拉的活泼小狗,显得无动于衷。他鸦黑色的柔顺长发披落在肩上,人显得有些清瘦,很像秋天的百合花,高贵而疏远。   是小狗的主人吧。   我托着下巴,随意一撇,发现其他的零食火腿肠都在,唯独手里的那块不见了;一抬眼,对方显然和我一样意识到了这件事。于是他轻轻蹲身,修长的手捏住它的下巴,动作熟稔地掰开冲自己呜呜直叫的小杜宾的嘴,找到了它那块临着临着想走还不忘咬住的零食。   我听见他很浅地叹息了一声,目光看向自己手心的那块食物,拍了拍被夺食后沮丧的狗头,尔后又微扬起脸,视线就那么拂过了我。   黑发的青年男子,眼瞳却是漂亮的深邃海蓝,一眼望不尽,如同凉透了的琉璃盏,带着相当冷漠的意味;蓝得近紫的双瞳,沉色如剑矢般,直入人心。   他孑然独立的样子仿若是月下霜华,这么惊鸿一瞥,就给人一阵冷意,感觉相当不好惹的样子。   我……我没有下毒啊。   因为距离不算近,我看不太清他的具体模样和此刻的表情,只知道是个相当出众的人,万一误会什么就麻烦了。   我偏头想了想,转念有了对策。   于是,我就当着他的面,若无其事地把那大半截狗狗没碰过的淡盐零食,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吧唧吧唧吃光了。   ……嗯,味道还不错,牛肉料放得很足嘛。   见了我的动作,他微微一顿,像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举动。   我寻思,这应该就安心了吧;却没想到——   他很随意地站起身,不再看我,而是淡淡地看了眼手里的东西……   接着,他将那块零食扔进附近的回收垃圾桶,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喂。   我眼睁睁看着小杜宾犬依依不舍地回过头看了我好几眼,又冲我摇了会尾巴,紧接着,它也跟上了主人的步伐,很快消失不见。   原来是嫌弃……好了,我明白了。   滚吧滚吧滚吧!   我鼓着脸,心头窝火地从位子上站起身,沉了好几口气,还是没憋回去,最后仍是气鼓鼓的回家了。   ……这什么人啊!都好心演示给你看没问题了,洁癖不要这么严重好吗?   早知道,还不如我问他要回来;反正我也不嫌弃,当零食也ok——别看就这么小块,一百块钱才三条呢!扔了我很心疼的!   ……   ………   称得上是筋疲力尽的一天,总算在我推开门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我边换鞋子,边想是先泡澡然后吃夜宵、还是边吃夜宵边泡澡;这美好的二选二尚在构思,就被两道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佑佑,你总算回来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又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佑佑姐,你一个人去哪儿了,为什么要把我放到一边,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付息城他欺负我……!”   我:“……困了,先睡觉;有什么明天早上说,行么……?”   “不行!”穿着我那件深蓝色睡衣(好了这件我永远不会再穿了)的表哥一把拉住我的袖子,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才松了口气,“都这么大了,晚上出门也不知道和家长汇报一下;我和小筱一直在等你,佑佑,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啊,累死了,还要应付着这两头猪。   我按着额头,苦恼地呼了口气,然后从兜里翻出那张票,贴到他脸上,“自己看,我去给你弄票了。”   “什么票?”付息城怀疑地接过,“我看看……”   我不理他,而是望向另一边,正揪着我手指的观筱——呃,一身粉的观筱(其实还挺好看的),“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第72章   “他……”   “是下个月的特邀票!”付息城看了好一会, 突然双眸发亮,惊喜地叫了起来。   去掉了耳钉手环戒指, 一身睡衣打扮的他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碍眼,我托着下巴,随口答道:“看到有人出票就顺便买了,我这里还有……”我看了观筱一眼, 把想说的话硬吞了回去, 含含糊糊地说:“遥月的确不错。”   “遥月当然不错!哥哥好感动啊,佑佑~”付息城一个健步跳到我面前,亲昵地捏捏我的脸,然后把我抱起来转了一圈;待我的手要扇到他之前,才把我放了下来。   他得意地揽着我的肩膀, 面带微笑, 视线扫过站在旁边不语的观筱, 慢条斯理地翻弄着手上的票根:“这该说是赶巧了……我这里正好也有两张, 本来就是打算和你一起去看的, 想着今晚没看到电影很可惜嘛……”他说着,就从外套衣兜拿出两张同样的票, 神情轻松地两下将其中一张唰唰撕掉,“不过, 既然佑佑这么为我着想, 那剩下的这张也不需要啦。”   观筱看见他的动作, 下意识地张了张嘴, 可音未出, 雪白的碎片就落了一地。   他眼里闪过一丝郁闷,偏头就不再吭声了。   “去死。”我一脚踢到表哥的屁股上,“有毛病吧你?浪费就算了,还直接丢到地板……不是你打扫卫生就不在乎?谁扔的谁就捡起来。”   “力度稍微有点重了,下次要轻点~”他揉了揉被我踢到的部位,搭过我的腰,单脚踩在碎纸上面碾了碾,笑嘻嘻的满不在乎,“就知道佑佑最关心哥哥了,还给我按摩…咦,你肚子好瘪,晚上没好好吃饭吧?我这去给你煮爱的夜宵,来最后亲一下。”   他将袖子卷到手肘,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佯作要凑过来,被我一阵暴打,哼着小曲,转身去厨房了。   “………”我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观筱见付息城走了,挺直警惕的肩膀垂了下来,也跟着我委委屈屈地坐好,一开口就告状:“佑佑姐,付息城太讨厌了,他逼我穿你这件粉色的睡衣!”   我见他揪着身上的毛球,一脸纠结和沮丧,又想到付息城刚才那副故意欺负弟弟的不良作风,把 “这也是我花钱买的,那你脱下来还给我”憋进去,戳戳他鼓着的腮帮子,“别理他就行了,你越生气,他就越来劲儿。”   “他还把我丢到浴缸里,说我浑身都是土腥味,让我洗干净。”观筱靠着我的肩,“我觉得表哥是想赶我走,他不想我住你房间……”   我听后一愣,“诶,住我房间?”   “睡沙发我会腰酸嘛。”他理所当然地伸了伸懒腰,黑发有些微微湿润,还带着水汽和香波的味道,“让我晚上和你睡,好不好?”   “绝对不行。”我比了个大红叉的姿势,“你今年三岁?既然不发烧了,就老老实实滚去睡觉;因为你,我今天都要累死了。”   “是抱熊猫比较累吧。”观筱切了声,抱着双臂,拖腔拉调地质疑,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的新消息通知列条数量相当的瞩目,“某人抱我们队长明明抱得很开心……这会人家醒了,正在揪着我问你的生辰八字准备上门提——”   “你知道他是幻兽人?”我不理他幼稚的吐槽,颇为惊讶地问:“你知道?小筱,你知道人类能变成动物这回事——谁告诉你的?你是怎么知道的,你……”   “哈——?!……怎么,佑佑也知道所谓的‘动物人’吗?”观筱显得比我还要震惊,他瞪大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抓着我的手:“姐你是从哪个渠道了解的……?”   还未等我回答,他兀地就“哦”了一声,自问自答:“我明白了,肯定是这样……又是哪个蝗虫追求者仗着自己原型比较可爱,于是刻意装模作样在你面前变成毛茸茸、讨你欢心。不得不说,真下作。”他轻轻哼声,“幻兽人又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认为这种玄幻的称呼听上去比较神秘,所以自己就随便拿来用……真是够随便的,一定也不遵循动物人的规定,队长也是够可怜的,拥有这种不幸的体质已经很倒霉了,结果同伴居然都是些没谱的家伙。”   他在说什么啊,怎么我完全没听懂?   观筱自己和自己聊了会天,接着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心,扭过头对我道:“佑佑姐,虽然林璟那人不靠谱又臭屁,但……他从人变成熊猫,已经够悲剧了,既然被你看到——那你可千万要替他保守秘密啊,不然被人知道,正规处理起来是小事;万一传开,他会羞愧而死的!”   啥?   你等一下;拜托……变成熊猫有什么可羞愧的?   大熊猫多可爱呀!   被我不赞同的目光直视,观筱啧了一声,“就知道你们女孩子除了可爱之外,脑子里几乎不会想别的东西——你先好好想想,堂堂一个大男人,变成那种毛绒绒的生物,有什么可值得庆幸的?自从发现他这个秘密后,要知道大学几年,我帮队长不知道挡了多少次的意外。他交的那些女、朋、友,”他瞥了瞥我,有意提高音量,“她们要是知道自己迷恋崇拜的偶像,居然只是一只除了萌之外毫无可取之处的笨重动物,肯定会后悔自己曾经被这种男人迷得要死要活……”   观筱话里的槽点太多,我都不知道应该从何吐起;我觉得……首先一点,我的愚弟您心里要有数的是——人家熊猫,好歹是食肉的杂食动物。而你,其实不过只是一只毫无男子气概的笨蛋小草龟而已——甚至还没我家的大花壳厚、没我家小草的花纹有型;所以……   算了,看样子是我多虑了,我默默地想到:他也就是个只知其一(还是人家编给他的其一),剩余一概不清楚的货,不用再问。反正这龟生没有毛只有壳,听上去也挺凄凉的……我还是尽量帮他把这个秘密保守一辈子吧。   我这边已经同情完毕,连路线都给他想好了,他却像是说教上了瘾,投入地牵起我的两只手,非常语重心长地道:“人妖殊途,姐,你和一只熊猫是不会有未来的;想想你们将来的小宝宝——那到底是当动物养还是当小孩带?要是被玥哥知道你们交往了,队长身上的毛都会被他一根一根拔光的!”   呵呵……咦咦咦,稍等片刻!   “……你是说,熊猫小宝宝?!”我眼前一亮,“这个好耶!”……哇喔,观筱还真是个人才,一说就说到了我此生最遗憾的事情——虽然自己不能变成可爱的小动物,但孩子毛茸茸也不错……“最好是有尾巴,”我喃喃地道:“这样带出去散步只需要抓住尾巴尖,就不会走丢!”   我越想越兴奋,把观筱反捏得嗷嗷直叫,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穿越仿佛也存在了意义,这些天的苦没有白受——如果和一个人生孩子,那人是猫咪原型的话,我就会多一只猫咪宝宝;如果和狗狗原型的人生孩子,又多了只汪汪!如果是熊猫,就是熊猫幼崽;如果是长颈鹿,我就可以把孩子的脖子绕到手腕上当项链……   天堂,天堂……这里是天堂啊!!   我激动地就差摇尾巴,回过神就推开身边已经说不出话的观筱,拿出pad就开始查找之前卫莫说过、我心里一直暗自记着的树形子宫。   ………   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天背后的那无数个零,我发誓,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给自己买一个常备——既然南小雪把我说的那么神奇,一起睡几天她就能蹦蹦跳跳(不能)了什么的,那说不准,夜莺就是会有某些天生的治愈能力!   等我拿到受精卵,就可以放进去;等上个把月,便会等到一群发出“啾啾啾”的毛茸茸朝我扑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我人生的真谛啊。   我抱着pad,发出痴痴的笑声,陷入了小动物狂欢乐园幻想。   直到脸上一痛。   我抬起头,看到付息城蹲在我面前,便安心地继续走神。   付息城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我,他架起我的下巴,看了半天,又回过头问同样蹲着观察我的堂弟:“这是傻了?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这个……”观筱低头不语,不太敢说自己到底犯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只好艰难地扯谎:“在说佑佑姐的猫。”   “噢,你说那只布偶啊。”付息城捏开我嘴巴,喂正发迷走神的我一勺勺地吃东西,“嚼一下,嗯,乖~”他俯身摸摸我的头,感慨:“还是这种发呆的时候最听话……我听说,舅妈和舅舅觉得它年纪差不多了,怕它再大了发.情会影响自己的身体健康,正准备这两天和佑佑说一声,刚好她休假,一起带着去把它阉了呢。”   “这样啊。”观筱也在出神,闻言满不在乎地唔了句:“也好,猫到了年龄很麻烦,早阉早轻松。” 第73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的头件事, 就是给观筱量了体温。   见他总算不再发热, 也没有受惊后的种种反应, 我就送他回了住的宾馆, 然后匆匆赶去承蒙太后的要求, 去接家里的拉布拉多犬怔怔。   太后她这几天一直催我有空就接怔怔、顺便回趟家,但我忙于各种大观园表哥堂弟的琐事, 也抽不出空;只好马马虎虎地安抚她怔怔没问题,它最近过得非常开心, 和邻居的小母狗正打得火热……   可其实,那天丢到临时看管后,我就把这只大狗狗忘到了九霄云外;要不是老爸老妈的提醒, 我完全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么一坨责任。   归根结底,是因为像我这种、从来就没养过任何动物的非原住民,对宠物感情的深厚程度并没有他人那样强烈。连付息城这样的浪子神棍,偶尔也会提几句自己养的那缸金鱼, 什么阿眉尼尼小球大成……偶尔和谁聊起天来, 中心的话题还没说多久, 大家多半都会拐到自己的宠物身上——   按照这个道理来看, 世界也因为动物而变得更美好了。   不过, 我就是那个没有因为可爱的宠物让生活更滋润,反而多了种种烦恼的倒霉例外。   家里的宝贝猫咪对我爱理不理就算了, 但外面却疯狂地招蜂引蝶……这样奇妙的反衬让人颇有些哭笑不得, 我蹲着身, 不停地躲开怔怔这只大笨狗一如既往热情的上来就十连舔——天然就是有天然的好处,明明被我忘得一干二净,它却丝毫没有记仇,相反,一见到我,怔怔就和那天一样,鼻子冒泡、眼泪啪嗒,熟悉的哈喇子味道仍然那么亲切……好了好了别舔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经历了无比艰难的斗智斗勇,我总算把童心未泯,刚自由就在人家看顾会所门前,急慌慌扑过来的怔怔按了下去。我“啪”地朝它下巴一拍,拿出纸巾擦掉眼角滴落的口水,“太黏糊了!谁教你一上来就冲着人眼睛吧唧一口的?……这是个不好的习惯,我们要改正啊宝贝儿!”   “嗷呜?”怔怔疑惑地微微歪头,欢快地摇着尾巴,前肢的两个肉垫撑在我的膝盖间,压根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我千辛万难地帮它系好狗绳,谆谆告诫:“绝对不可以亲这里,人类的视网膜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被唾液……”   “那个……你是哭了吗?”   一个单手牵引着只巨大骆驼的高个男生走了过来,朝我搭话:“是不是拉布拉多不听话,我看你好像拽得很累,”他放开手里的特制姜色长绳,俯下身,用手指轻挠着怔怔,“要听话啊小家伙,看把你的主人小姐姐给惹哭了吧。”   他游刃有余地说着,继而非常熟练地用一套训狗按摩手法,轻松搞定了体内像是有燥火、看谁都想扑过去亲亲的大狗,然后转头冲我笑了笑,“犬类再见到主人的时候,向来都会比较激动和亢奋,时常下意识做出一些远古基因自带、情绪强烈的行为…例如扑杀捕猎等等。但演化到了今天,这些动作只是它们表示亲热和快乐的方式,没有任何恶意,你也不用害怕啦。”   大狗我倒是不怕的,想到某只巨比熊,我在心里思索:但他说的也对,我的确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和才“见过一面”就这么从头舔到脚的热情小动物沟通,总之能帮忙解围的都是天使好心人!   眸色清澈的男生见我道谢,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朝我伸出手:“腿都蹲麻了吧,还站得起来吗?”   “没问题!”我就着他的力道,站直后拍掉沾灰的裤脚,然后好奇地踮起脚,向他身后的那只事不关己、安静吃草的骆驼探头看:“这是你的宠物吗?”   “咳……”不知为何,听了我的话,清隽的大男孩突然扑哧一笑,手握拳咳嗽了几声,“姑且…就算是好了。唔,你要骑骑看么?”   “我可以?”我先是兴奋于自己不用去沙漠旅游,就可以有骆驼骑的美事,可转念一想,以前骑到的骆驼那个味道、那个味道!……啧,可是,我又真的好想骑它——   “会……会有那个嘛?”为了不伤害小动物的自尊心,我小心避开长睫毛大骆驼的视线,眨着眼问它的主人,“就是……不太香,那样子。”   “不太香……?”少年听了我的疑问,开始没能明白,可随即就恍然大悟。   他“噗”了一声,捂着肚子,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诶,哪里又变成笑点了???   好一会,他才强忍住笑意,在我不解的目光下,随意地摆了摆手,轻轻摇头,“不会的,他很爱干净~”   “那怔怔就拜托你了!”   “好。”他笑着点头,低身抚摸着拉布拉多,“原来你叫怔怔呀。”   我早就羡慕那些在大街上正大光明骑马骑山羊骑猪的人了,闻言,就跑到骆驼的身边,摸了把它的软毛;这只淡黄色的大骆驼脾气相当温顺,见我想骑它,便绅士地弯腰,连旁人辅助都不需要,我就简单地跨了上去——   哇喔,这就是高个子们整天享受到的空气吗?果然,很清新!   视野一下子变得很高很远,我成了整条街最高的人,连呼吸的气息都是高个专供的;下面的少年和我挥挥手,然后一手牵着也想跳起来骑骆驼的怔怔,一手漫不经心地拉着长绳,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乖宠物会暴动。   我开始还注意握着颈圈,可到后面,温柔的大骆驼不紧不慢的速度,沉稳有力的步伐,让人舒服地好像在郊游,也就不觉得可能会掉下去——摇得我几乎快要睡着,这就是养大只宠物的魅力啊!   虽然给洗澡的时候,也很麻烦就是了。   特意把我送到爸妈住宅小区的地方,年轻的少年笑眯眯地牵着大骆驼,和我挥手道别后,就转身离开——他说他家里是开宠物所的,我寄养怔怔的那家,刚好也是分店,所以以后没事可以去找他玩。   我哼着昨晚遥月大美人唱过的小曲,两三步就跳上了家门口,想想看,以后除了猫狗乌龟熊猫大鸟……我还可以玩骆驼……等等。   少年刚才的反应不知为何浮现在我的心头,他笑了——听我问骆驼臭不臭,他就兀地笑了——我呆立在门口,默默地想,难不成……刚才的那只骆驼也是人变的?!   我怎么就忘了这种设定呢!   啊,那那那万一对方耳朵很好使听见了,只是脾气好忍着心里不舒服让我骑了一次,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玩骆驼的机会么?   看来不仅不要背后说人坏话,当面也是绝对不可以的!   我纠结地思来想去,没心思敲门;但家门却碰地被打开,穿着相当齐整、一副准备出门打扮的爸妈看到我,前者就拉住我:“佑佑来的正好,那咱们就直接走吧。”   “走?”我把狗绳递给他,但怔怔早就尾巴一竖、火烧火燎地急着扑向布偶猫,压根不care无力中年男人的掌控,“哎哎哎,你跑什么呢怔怔……不是,爸,你们把我叫回来,咱们又去哪儿啊?”   “去给咱家的乖乖做猫咪绝育啊。”又披了条围巾的老妈手上拎着笼子,“城城他没和你说?之前有次我联系不到你,就让他帮我转告了呀;这孩子,肯定又是去忙他那什么导演工作了,一点没正经的……”   是忙前女友的破事儿,而且付息城肯定是故意不提的。我正想趁机怼付息城一顿,最好能怼到他回老家,耳边却突然响起狗狗的叫声。   “嗷呜!!!”怔怔惨叫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我抬眼一看:体型娇小的灰白色布偶正踩在拉布拉多犬的身上,形状完美的椭圆琉璃色瞳仁细眯起、肉垫的尖爪抵在大狗的脖间,它臭着一张小脸蛋,模样相当冷傲。   我想起它单手弄破铁锁的壮举,连忙脱掉鞋子,急着把它抱起来,害怕它伤害到年轻不懂事的怔怔。身后传来“没事,它们俩经常这样闹着玩,不用管”的劝阻,我想,老妈,这才错了呢——那是你没见过你闺女被这家伙张口咬了三次,三次的牺牲才换来的短暂和平——它才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好猫猫!   “不要欺负怔怔啦。”我捏了捏它的小爪子,目光停留在它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牌号,有些想笑……亚种哪里需要做什么绝育啊,这不是白费钱,待会和爸妈说清楚不需要就行了;“它还是个会在我新鞋子上撒尿的孩子;你心理年龄比它大,当哥哥的要体贴一点嘛。”   “你和猫聊天干什么。”太后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从我手里温柔地抱起布偶,轻柔地摸了摸它的猫头,“乖乖,待会爸妈和你姐姐带你去医院,等回来后,你以后就全然无忧了!我查过,只要及时绝育,猫老了就不会得什么生理性疾病,满身病痛的——现在给动物做手术的技术比给人还方便安全,咱们家怔怔就是几年前就做过的。”   什么……?!怔怔原来已经、它原来已经是条阉狗了吗!   我望向怔怔那双纯洁无辜又带点可怜味道的狗狗眼,它不解地偏头回看我,呜呜地夹起尾巴,又忍不住想凑过来摸猫;我笑了半天,伸手敲了敲猫头,“既然大家长都发话了,阉了就阉了吧。”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猫狗一心;多花点钱讨老人家欢心也没什么。   “那就……”太后还没说完,那只性格冷冷淡淡的小猫咪,突然推开她,纵身一跃!   “……”它啪叽一声,跳到了我的身上。   我低下头,和扒着我的它对视了几秒;而它的眼神——   走走走走走。   如上。 第74章   噗。   被那双水汪汪的猫瞳紧张地盯着,我有些想笑, 但这难得示弱也让我心软, 于是我点了点它的鼻子,把猫放到狗头上, 它也乖乖地由我动作,“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这孩子不太乐意呢。”   “那可不行。”听了我的话, 老爸却难得开口反对,“我查过了, 猫到了年龄, 必须要做绝育手术才能杜绝一些本可以避免的病痛。现在的绝育手术生物都没感觉,有什么情愿不情愿的,你就是懒得跑!作为养猫的人, 平时也要对宠物上点心啊, 万一哪天猫因为感染生病了,你替它不舒服?小动物不能说话, 表达不了本身的心情;那么作为主人,佑佑, 你更应该对此有觉悟, 照顾它, 理解它, 这是你生活必须的一部分, 不能看心情就随便决定!这次就算你没经验, 到头来是我和你妈帮你想到的;但下一次, 你还不多留意这能行吗?做不到的话,你以后就不要再随便养这种容易生病的动物。”   被训了……不过……   小动物真的能说话的!信我!   为了不刺激到中年人,我忍住最大的八卦,把这个世界的真相,用哦的一声来代替。无奈地朝布偶耸耸肩,本来话到嘴边的亚种不用这么费事也收了回去;要是他们知道我为了满足愿望,花那么多钱又怕麻烦,特意买个生物机械猫,还不得把我吵晕。   所以,就让小猫咪被电一下好了,反正又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多一个球、还是少两个,都不影响它漂亮的外型啦……   那、就、委、屈、你、了——我用口型对布偶说道。   它和我对视了几秒,然后……立刻抗拒地摇头。   真的不痛,我蜷缩起两根手指,轻轻一拔,圆变直,看吧,无痛也无残留,再说你压根就没享受过性生活,有没有不是无所谓的么!   它继续摇头,又再次地、从无辜狗头跳上来,开始死死地扒着我不放;毛茸茸的脑袋还钻进我的衣服里,就好像在说“就算没有我也绝对不配合”。   唉,真固执,我望天——虽然你们动物是很厉害……不过目前,世界还是被人类所掌控的。   所以放弃吧,乖乖把蛋交给医生,这样才是真正的男子汉猫!   我安慰地挠挠它的下巴,感觉这幅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猫咪样也挺新鲜~   “不错啊老观,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太后听了我们的对话,正穿着鞋,突然就回头对他道:“你说的对,佑佑也到了该学着多点家庭责任感的年龄了;以前总是教着她自己学会独立,但人活着要有羁绊才行嘛。”她说着,就把手里的包重新放回沙发,“那我就不去了,老观,你也别去,每次我让佑佑去遛会怔怔,结果全是你帮忙跑腿。这次让佑佑自个儿去,怎么解决自己看着办,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连养宠物这种人生要事都得爸妈帮忙操心吧?”   老爸收回踏出门的右脚,“也行,那佑佑……”   诶?诶诶诶?   我抬头看这俩衣服鞋子都穿好的人,“你们真不去了?”   “难得放假,正好打麻将去。”老爸想了想,朝我手里塞了张名片,“这家医院不错,楼上的老李给介绍的,听说最近新开业,绝育打八折。总之你自己看吧,我们就不管你了。”   拜托……你们就没怎么管过好么。   “但是不要拖沓,”老妈高跟鞋踩得很轻快,“得和牌友说一声,下午我还是去赶场,嗯,这会他们应该还没开始……”   于是——   如此这般,我默默地带来了狗,又安静地带走了猫,不费一兵一卒,就借此拿回了我的小猫咪!   被两位大家长高抬贵手放过后,我高举着到手的猫咪,开心地在屋子里跑了两圈,心想今天开始,你的小命就又掌握在我的手心了!I am your king!!   被我妈暂时取名叫小乖的布偶猫咪随我玩了半天,它懒洋洋地依偎在我胸前,像是完全不担心我会拿自己去割蛋,这让我很惊奇它面对我时的大胆,于是我佯装要带它去绝育:“晚上十点医院才关门,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它散漫地瞥了我一眼,用尾巴绕过我的脖子,水蓝的琉璃瞳孔微眯,正当我以为它会继续撒娇卖痴拒绝的时候,它突然张口,十分清晰地说了一句:“不要!”   “喵嗷?”我兴致勃勃地拿着激光笔逗它——行吧毫无反应,这是只假猫来着……听它出声,我怀疑自己可能是最近听动物说话听多了,出现了幻觉。   “幻听了?”我自问自答地掐掐它的脸,啧了声。   我抱着猫,坐在沙发前,掰开它的猫嘴,用激光笔往里扫:“我开玩笑啦,不过你刚说什么?”   “……”它尾巴一甩,不再看我,而是换了目标;从扶手跳到水果盘旁,开始吃里面切好的水果块。   我寻思,自己大概需要去看看耳鼻喉科和精神科,果然猎奇的东西见过了,就回归不了正常生活了么——不行,拼死我也要当一个正常的人类,而不是变态和神经病……我肯定没疯,我还不想疯。   决定不去想那些离奇的事,我认真地托腮,观察起我的小猫咪:它抵着前肢,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舐着水果光滑的外皮,雪白的小米牙慢慢地咬,盈蓝的湿润猫瞳轻眯,用舌根舔了几下,就从另一个口开始下嘴;整个进食的动作不慌不忙,看起来可爱到爆炸。   啊,我的钱果然没有白花!   我试探着把手放了上去,然后把两只手臂伸过去,最后再把整个脑袋放上去,它都没有甩开——猫咪又软又暖,还带着水果的清香,……这次居然连超粉的肉球也让碰了,还给玩了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戏,我感动的想,这家伙总算变成了好脾气的好猫咪!另外,肉球捏起来的手感太飞升……   吸猫、吸猫简直是人生极乐!   我忍不住把猫咪揽进怀里,一边喂苹果片,一边三百六十五度合拍了十几张照片;养布偶的事,因为之前想拍照总是被咬,还没有广而告之过——   是时候,向所有人炫耀养猫的光荣了!   我很少发朋友圈,主要是因为懒,回起来又太麻烦,于是干脆就不发——可是生活中总是会有一些点点滴滴的喜悦,让你能放开从前的习惯,找回真正的自我。   现在,没错就是此刻。   ………   没有修图,我直接发了几张猫咪和自己看起来最亲密的照片,梳毛静待了十五分钟后,我兴致勃勃地打开票圈:   【妈妈:怎么还在家里磨叽,快去绝育。】   【爸爸:你妈说得对。】   哦……一激动,刚才忘记弄定向屏蔽了。   不过,妈,不是你女儿要去绝育……可不可以不要说得这么引人误会呀TAT   我有些不甘心地揉揉头,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管了,我跳过不认识的留言,给奇怪于我怎么要绝育的叔叔阿姨们回了句是我家的猫不是我、我不绝育,继续看——:   【阿光:猫咪!!!超美的猫猫!!!!!宝贝儿你明天带来给我看一眼![抱抱]】   不愧是好朋友,很好,知道怎么满足我的炫耀之心;于是我飞快地回了个ok的亲亲,接着看:   【谢菲:佑佑家的猫和佑佑一样可爱[微笑]】   【哈尼亜:可爱】   他们的留言下面,则是一众同事的“排!”。   嗯,勉强合格点题,回个谢谢好了,下一个:   【罗兰医生:不咬人了就是乖孩子,明天带过来我帮你检查一下[笑]】   打定期疫苗吗?都忘了,我回了好的,然后私聊了罗兰医生,和他约好了时间,才继续往下翻:   【霜露:是猫啊[狠狠皱眉]】(又附一张自己最近的自拍,不懂他的想法。)   【伊莱:!我是夏希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给你发信息对了回家了吗安全了吗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也不回短信伊莱说要等手续才能够去找你还要等多久啊佑佑居然养猫了来我家呀我帮你吞掉以后……】(字太多连标点都被省略了,下次要记得屏蔽所有和工作有关的对象)   【约书亚:佑佑,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呀~(附一张军校的制服自拍)】(我已经换偶像了……虽然想这么回答,算了,还是别伤害无辜的少年心)   【卫莫:佑佑你真狠心!因为养猫了,所以就不在乎我送你的那窝小狐狸啦?一直等你和我联系来拿,也不见你理我[无奈]】(啊,完全忘了,不过我也养不了……还是就当作没看到吧嗯)   【南御星:很可爱,等小雪身体好一点了,我就带她去找你玩吧^^佑佑现在住在哪里呢?】(看起来是不生我气了,果然大少爷超级好涵养!)   【水货表哥:不要带它回来不然我就离家出走!对了回来记得给我们买饭,都饿了一天了呜呜呜……】(饿着最好)   【乌龟弟弟:姐,好饿啊,你再不回来、表哥他就要把隔壁乱飞进来的鹦鹉给炖了。】(看到这条我更不想回家了)   【……:养猫了?】   ………   伸手拉到这一条,我眼尖发现后,立刻心惊胆战地回了个“嗯!”想了想,就又加了句“别人送的,不是我主动要养的”,然后不再看下面的回复。   好一会,总算舒了口气,关掉手机。   ……发朋友圈这种事真累人,以后还是少干吧。   不过,炫耀的心情得到了满足,猫狗也通通到手,我突然有种此生无憾的感觉;但是,怎么说呢……   想到别人家的宠物都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站起身,心里充满了主人的豪情;于是我先走到怔怔面前指挥它:“怔怔,坐!”   怔怔傻呆呆地看着我,晃了下尾巴,然后继续低头,玩自己的小黄球。   “坐,”我拍着它的脑袋,给它示意,“就这样,看到没?我要带你们去参加歌莉娅下一届的宠物选美大赛……!”   怔怔仰望着我,忽然扬起尾巴,兴奋地“汪!”了一声。   “会了吗?!”我惊喜地合掌,“来,坐!”   它尿了。   草……   自己撩的狗,我任劳任怨地把地拖干净,赶走碍眼的狗,转过身,满怀希望地摸摸猫头,“来,乖儿子……好,乖弟弟,你坐一下。”   或许是错觉吧……我怎么又在它眼里看到了鄙视的表情?   嗯,错觉,我继续教导:“坐,坐下,坐……这样。”   ———   “所以我就来了你家的店,”千辛万苦找到了上次来肚子胡同的那家寄养店,我把布包拽到身前,拉开拉链,放出一只猫头,给面前的黑发青年看:“我想学习怎么把猫咪训练得我说什么都听……好吧这个肯定做不到,那拜托,”我看着手指上的创可贴:“请告诉我,应该如何欺负、如何教育不听话的猫咪,就像那天你轻松搞定那只熊猫一样……能请你教教我吗?” 第75章   找到这家店真的很是费了我一番功夫。   地下live之前遇到的志同道合小伙伴, 程甜姑娘, 那天因为赶时间, 比泥鳅还要速度灵活,她七拐八转的,压根不给讨厌运动的老年人我一丢丢反应时间。就好像在哪个魔法砖块敲一敲, 或者嗖地钻进某家衣橱,魔法异界的大门就此打开,不费吹灰之力想浪到哪里就浪到哪儿。   可轮到我这个路痴来找,那麻烦就大了。   说来, 这件事听上去还挺悲催的;我一个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除非回老家、上大学等等之外基本没离开过的当地人,居然为了问路, 来来回回打扰了十来位好心指的路人, 笑得快要脸僵——这种尴尬正如都大四了,还分不清XXX教学楼往哪儿走一样, 令人颇感丢人……   不过好在,万事坚持最可贵,这个比对角巷还难找的寄养所还是被我找到了!   正值冬与春的过季, 自狭窄的胡同背绕过, 一个隐藏在沙蒿、蓬鲜草和白刺等等少见的灌木草本植株丛间的小型动物寄养所, 被木板阶梯毫不突出地展现了出来, 有种朴素而简单的美。   ……但是, 好看是好看, 却又实在太偏僻;要是什么政府机关、住宅小区建在这里的话, 那就太坑人了哇。   我推开门后,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位轻轻松松就搞定了难缠熊猫崽的饲养员真大佬,他正坐位子上,安静地擦拭着面前的透明玻璃缸;于是,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过去,积极地向他提出了自己的愿望。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对这只布偶猫为所欲为!   “不用训练得太离谱,”见他半天不开口,我降低了初始难度,“只要让它不要再咬人就行了;你看……”我撕开创可贴,向他展示今天这只臭猫的成果,“我只是想教他怎么跳谁都应该会的社交舞蹈而已,完全出于好心…结果它嗷呜一口,咬得我血流三千里!”在黑发小哥的专心聆听和端视之下,我默默收回了夸张的比喻,“伤口对着自来水冲了十分钟呢……总之,它又狠狠地咬了我一口,这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了!本来想打一顿了事,可是那又犯法,所以能请你教会我怎么训练小动物么?自从上次看了你的表演…你的训宠手法后,我就特别佩服这种靠气场和技巧让宠物臣服的小精灵训练家,我可以报名吗?”   我两手拖着腮,无声地、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灰绒衫制服的清秀店员态度很好,当我一开口后,他就放下了手里的动作,非常认真地听着我的请求。   听到最后,他微微一笑,伸出根修长的手指,我见那上面有些细小的伤口;他拨弄了一下布包里的布偶猫头,得到对方偏过脸不理人的反应,也完全不生气,只是好脾气地又试了试。   “它这会心情不太好……”我小声地说,刚才给猫穿裙子失败后,布偶就一直这幅“我不爽”的表情了,这里面……大概,有我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的错左右,嗯,不多不多。   青年的相貌看上去很年轻,无论是清爽的短发、还是简单的打扮,都像是在校的大学生;但门口的招牌挂着的店面名称——{单峰和双峰},却显得年代久远,落着些许灰尘。不过东方人嘛,最标准的一个特征就是看起来很小,所以从外表判断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我看他朝里面走过去,没一会又回到这里,手里拿着一个连着绳子的黑色弹弹球,放到了猫的身旁,试探着滚动、在它的眼前晃了晃,见它没反应,就拿起球,想了想,自己开始游刃有余地玩起了溜球的游戏。   这是什么操作?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精灵大师要开始传道授业解惑了嘛?   不乖的布偶猫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直起了背,它无聊地看了一会,可惜没多久,便又转过视线,俯趴在交叠的爪爪上,继续自己冷淡的态度。   青年很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弹弹球,又去拿了一只活!的小老鼠。   我吓了一跳,飞快地退后几步,他没有看见,而是吊着小老鼠的尾巴,在布偶猫面前轻轻地摇晃;猫咪闻到了味道,动了动鼻子,突然睁开眼;然后竖起脖子上的毛,尾巴用力一甩,就把那只小老鼠“啪”地丢了出去。   他随即跟了上去,把晕头转向的小老鼠拿回来,放到了隔壁的桌子上。   对哦,它不吃专供猫粮之外的任何东西来着,忘记告诉店员这是只亚种猫了……不过应该都差不多吧,反正和真猫的区别也不多。   我继续托着腮观察。   这次回来,青年的手上多了几捧猫薄荷。   噫,是小荆芥……   他弯腰蹲在猫的身前,试着将手里的干草挥了挥,我踮起脚,看见这只不乖的瞳孔又一瞬变成了竖状,继而又恢复了原态;黑发青年试着微微掰开它的嘴巴,把猫薄荷放进去,布偶也任由他这么做……   然后,它突然立起牙齿,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完了完了。   我连忙跑过去,用拳头敲着布偶的头,它却丝毫不放,好脾气的小哥抬眼向我摇摇头,示意没关系,也不去管自己正流血的手指,而是依然小心地把猫草往里塞,直到那小簇被它吞了下去……布偶突然很有力地打了个喷嚏。   “嗷嚏!”   随后,它就开始翻起肚皮,用背脊摩擦着桌子,一只猫喵喵喵地肚子打起滚来。   “这……”天道好轮回吗?原来猫薄荷也是管用的啊,我想。   不过,我还是没懂这一系列究竟是个什么操作,只好迷茫地看向小哥;他对我露出了一个很温和的笑容,然后走到洗手池边,冲洗了一会伤口,将血洗干净。没有包扎,他就拿着一个小本子回来,写了些话,才将它递给了我。   我接过,低头看:   【不介意我写字吧?这样的沟通方式,我个人更加习惯一些。】   我摇摇头。   【你的猫,灵敏度、反应能力、捕猎性和嗅觉都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猫的性格和很多动物不同,是非常个性,也很喜欢独立思考的;想要它听话,需要它发自内心地尊敬你才可以。】   【这孩子的心情有些低落,是因为之前和主人发生矛盾了吗?它只有几个月大,希望你们能好好沟通一下,我教你怎么抚摸它,让它心情好起来吧。】   最后一句话还附上了一个笑脸。   我盯着上面的字,不自觉有点脸红;好像……是有点太随心所欲了。可能是因为之前经历的小动物,各个一副随我处置也很开心、或者说被碰到就会满足的态度,于是不知不觉地就顺手用在了自己的猫咪身上……不过,要是它不喜欢女装的话,那我也……   唉,那好吧。   我彻底放弃了给猫咪穿自己新偶像舞蹈常服之宠物版(这世界还真是什么都有)的念头,俯下身,在纸上写道:   那我给它按摩了,它就会听我的话了么?   递给青年店员,他接过后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听得见。   ……对哦,刚才不是已经和人家废话了半天嘛。   傻了傻了。   我轻咳一声,冲他飞快地点了好几下头,然后指指自己的脑袋,做了个“没办法,这里经常有点问题”的耸肩动作;他轻轻笑了出来,露出来的牙齿很白,也学着我俯身,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朝歌。   欸……还挺好听的!   “观佑佑。你是…这里的老板吗?”我抱起被猫薄荷征服后筋疲力尽的小猫咪,偷偷戳了一下它的屁屁,继而好奇地问。   他点头。   “我二十一,你多大呢?”见他也拿过一只黑色的老猫,开始给我示范动作;我忍不住话痨的欲望,于是就调查起户口。   他比了个三。   “三十三?!”我吃惊,“完全看不出来!”   “……”他轻摇着头,在纸上写了个二十三,然后推给我。   “哦……”我接续问,“这里经常有很多动物吗?上次我看见有人把熊猫送了过来,她说这里有很多小动物,那今天、也有人送熊猫过来么?”能让我摸摸就好了。   他摇了摇头,示意我注意他手上的动作,我猜他大概是不想分享自己的毛茸茸,于是遗憾地闭上了嘴,跟着学了好一会……   我发现,布偶它、它瘫了!   在我华丽流畅的手法下,它整只猫,瘫成了一面猫饼;眼神迷蒙地蹭着我,无知无觉的尾巴卷起我的手腕,似乎想要继续再来一次。   我故意把手上的创口贴放到它嘴角的时候,它居然没有嫌弃地避开,而是颇为温和地上口舔了舔!   ——这就像是原本棱角锋利、到了青春期让妈妈哭泣难过的叛逆男高中生,突然有一天收起了身上的尖刺,放软了态度,求着妈妈给自己好好揉揉肩膀,保证以后要当一个乖小孩;因为他腰间盘突出、玩游戏跟不上总被群嘲,所以干脆弃暗投明……   天啊,才不过半小时而已,剧情就如此柳暗花明,我真是太厉害了。   把瘫成一张姜饼,嘴角疑似还在流口水的布偶猫放到一边,我拿出手环,对这个温柔的小哥哥,已经完全改变了最初没太当回事、只想着撞撞运气的态度,变为钦佩起来,寻思这就是所谓藏龙卧虎了:“大佬…那个,朝歌先生,请问刚才的教按摩需要多少钱呢?还有,我以后能不能经常过来学习,除了给猫咪之外,”我贪心地想,要干就要干票大的,做一行就要爱一行,“还有给犬、给蛇、鸟,给兔子、给乌龟、熊猫……你都会吗?钱的话没问题,我肯定付得起的!”   听见我的话,他侧过头,做了个稍等的动作,手下仍然在给那只老猫按脖子——从它像是被谁咬了一口的耳朵开始、毛发稀疏的脖子、明显缺了好几块的背脊、几颗软绵绵的干瘪肉球,最后是到看上去就很无力的四肢;他的手法轻柔又稳当,相当耐心,比我刚才剑走剑锋、让我的小猫咪哆嗦了好几次要熟练稳妥得多。这因为比我动作要熟练很多,这已经是第二回了。   即便有时候因为需要全身到位,按到了哪里,结果被猫用尾巴抽手臂,他也心无旁骛,力度不变的做完第二次按摩的整套顺序。   等到最后一个地方也按摩到位,那只老猫像是焕发了新生一般,回头冲他咩咩地仰首叫了几句,神情比方才轻快多了,两下就跳到猫爬架,眯起眼,舒舒服服地睡起了觉。   他指了指洗手台,去作清理,我数了下,不多不少的国际标准时间;上面的小伤口、还有刚才布偶咬的地方,他也认真地涂了碘伏。   【这里是临时的寄养店,只是教的话,是不需要收费的。】   朝歌的字很好看,有种和人一样云淡风轻的感觉,我感动于这年头居然有这么善良的人,连连赞美,“您真是太好心肠了!不过我觉得还是要收费的,因为我真的很想学怎么给那些动物放松筋骨——之前只是凭感觉处理,可能不太到位,”我补充,“因为工作原因,经常能接触到很多动物,如果能在开始留下好印象的话……”后期的近距离接触应该也变得容易一些。   【你可以办一张会员卡。】   刚写完这句话,他似乎就听到了什么动向;向我抱歉地表示后,他起身去了里面的房间。   ………   等了好一会,他才抱着一缸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这个期间,我已经查过了如何办卡的流程,正微笑着和他招招手,示意自己准备好缴费了,结果就看到……   一堆蛇。   一堆五颜六色,缠成各种粗结的蛇。   就在那个保温箱里。   妈耶……   虽然我并不怕蛇,但是作为人类的远古天敌,潜意识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太乐意面对的。普通的一条两条,或者像夏希那种人身蛇尾的美少年,看多了倒是无所谓,甚至还能抓到萌点;可是这么乍一、缠成这样的几十条,花里胡哨,看久了会得密集恐惧症吧……   我朝后坐了坐,“这是顾客的蛇吗?”   他抬头,见我僵着身,勉强维持微笑,先是点头,尔后把保温箱也向后移了移,递给我一张纸条:   【都是刚出生没多久的蛇宝宝,不要害怕,它们很乖的。】   大佬说别让我害怕……好吧,那就不怕,毕竟我可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人!   我在心里用力捶了自己一拳,心想要给新老师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这样会员他会给我打八折,于是我强行让自己盯着那坨软绵绵没骨头的小蛇,“仔、仔细看,还挺漂亮的……”   【几乎都是玉米蛇,它们是非常温顺的品种。】他打开保温箱,成功地让我抖了下……因为他一打开,那些蛇就纷纷活跃地从里面全部钻了出来。   有条嗖地缠到我袖子上了,我屛住呼吸,垂眼看它。   红色的斑纹,鳞片基本被白色包围,多看几次,也……没有那么恐怖了;反正玉米蛇脾气很好,而且没有王蛇的血统,一般是不会随便咬人的。   我轻轻松了口气,开始照着朝歌的教导,给它按肚子。   【你看它的肚皮,也是红色的。】朝歌俯过身,用指尖点点这只小白化蛇,教我如何张开它的嘴,看它的牙齿是否健康。   他低垂着眸子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像他的声音——是沙哑低沉的、还是清亮柔和的呢?   我学了一会,就偷偷地把蛇放进他的脖子,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可惜,小蛇或许是在我手心里待的太舒服了,一发现自己到了个陌生的地方,便立刻探头到处寻找我的位置在哪儿。   当找到后,它一弹身,就重新跳回我的手里;仰着脖子,用凉冰冰的小蛇头蹭着我的手指。   “………”   朝歌完全没发现,仍然边写边示范给我:   【你看,它的眼睛就像是红宝石,充满了好奇,这是动物的天性。只要不去触怒它,它们就不会咬你。但是,这种对陌生世界充满了探究心的小蛇,很容易就会和大人走散,所以带出去散步的时候,也要多加留意。】   朝歌应该就是那种相当喜欢动物的人,无论是刚才咬他的布偶、那只爱理不理人的老猫,还是这些四处乱爬的蛇宝宝,他都是以最温和的态度和耐心对待,当写到它们的特质,也比其他事会费上更多的笔墨;看得出,他很适合这份工作。   当然,他对待新年会员vip——我的态度也很和善,依次拿了保温箱里各种类型的小蛇,教我它们的偏好,如何用辅助工具让它们放松云云。   不仅是他的性格很好,这里给人的气氛也尤为舒服;在这些刚睡醒的蛇被抱出来散心的时候,寄养主厅的其他动物很注意不去触碰和惊吓,任由它们四处游玩。而到了时间,这些小蛇就乖乖地自动进笼。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我那只早就玩累了的猫咪,它‘一不小心’吞了条蛇,然后大概觉得味道不好,又吧唧一口吐了出来,继续睡自己的了。   总之,又惊又喜,今天还是后者大于前者……的。   朝歌再一次抱了一箱东西出来。   “那、那又是什么?”我正给新蛇放松按摩,听到了奇怪的咯吱咯吱声,放回手里那条精致得像是玉石玩具的粉红小蛇,睁大了眼睛,咽了口口水,惊讶问道。   【它们玩累了,饿了呀。】   朝歌悠然地放下手里的咯吱唧唧,冲我招招手,让我过去;我扶着沙发扶手,拼命摇头,他笑了笑便作罢,然后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   他徒手,就从里面捞出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鼠,然后丢进保温箱里;静静地等待了一会——活泼跳跃的小动物,很快就没了气息。   接着,他开始一只一只地丢了进去。   ………   我…我要回家。   我踢了脚睡得昏天暗地的猫咪,装好今天买的东西,不去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坨缠绕一个活生物的可怕群聚景象;朝歌倒是津津有味地托着腮,蹲在旁边看它们进食。   看到了刺激的场景,我的大脑里一片混乱,寻思难不成夏希和伊莱也是这么吃东西的?不对不对,夏希只是喜欢卷尾巴撒娇而已,我见过他吃牛排,他有手会切肉,不会活吞……明明刚才还和这些小蛇玩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么残暴了?!   而且看上去温柔的小哥哥居然是个切开黑,你喂就喂吧,给人一个心理准备啊好歹!……   ——全是活的!活生生丢进去的!这也太吓人了QAQ   【怎么了?】朝歌坐到我旁边,看见我害怕的眼神,有些奇怪,【正常的进食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摇头,“我回家了,……太晚了下次再来讨教……”   我需要点心理准备。   他听见我的话,轻轻叹息了一声,有些沉默的模样,就像是一朵还没绽放完了的蔷薇花。   但花是带刺的,这个美好下午的绮念,就让它随风……嘎吱嘎吱……又一个……   我缩缩脑袋,像是被刺激了一样,立刻站起身。   【其实——】   “哥,你又在吓唬人。”从帘后突然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莫名的熟悉。   我抬起头,看到了上午用骆驼送我回家的那个少年。   “我哥是在逗你啦,现在早就不许直接喂食活物这种做法了——毕竟小生物也是动物嘛。”   淡黄色碎发的少年坐到我的旁边,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然后就无奈地笑着摇头:“你看,你把人家姐姐吓得都手脚冰凉了;这种玩笑以后还是少开。没关系的,”他凑近我,手里突然变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老鼠,“看?是模拟生物——只是为了调动小蛇本性而已,全是符合蛇类口味的营养蛋白质啦,不是活的,不要害怕~”   他将那只小东西放到我膝盖上,果然,看上去很逼真的动物,没一会就化做了一滩软糖,“是宠物糖果哦,想吃吗?夜莺也可以吃的。”   我吸了吸鼻子,“不想吃……”   【对不起。】   黑发的青年蹲在我面前,竖起手里的书纸,【只是看你比较累了,所以活跃一下气氛,不要生我的气。】   我忍不住掐住了他的脸,把那个微微的笑意掐掉……太碍眼了!   果然看上去温柔的,最后都是恶劣份子么。   【但是,】他慢条斯理地掀开下一页,【我还挺好闻的?——没有很臭吧?】 第76章   在这个世界里背后说人坏话, 这种事真的……   被听到的概率, 简直防不胜防!   你们变成动物的时候不应该都是傻白甜么?为什么反倒是比当人时耳朵更灵敏了怎么回事!   我戳起手心里化作软糖的小老鼠, 识相地转换话题,“这个,人类也可以吃嘛?”   “啊呜。”少年笑嘻嘻地坐到我身旁, 顺口就咬住一只青蛙的屁股展示给我看。   这只小青蛙不停地哀鸣,然后渐渐不再挣扎。最后留在少年嘴外的,只剩半根细腿,他满意地拍拍手, “吃掉了,是水果软糖的味道~听说夜莺很爱甜的东西,要尝尝看吗?”   我抬眼看着蹲在面前的黑发青年, 他半托着腮注视着我, 乌沉沉的黑眸似笑非笑, 颜色比紫檀木还要漆亮。我把手里还在乱跳的软糖老鼠塞进他的嘴巴里,他没有拒绝,而是配合地张开嘴,两口轻松吞掉,继续凝睇。   看来没有毒,我从箱子里拿了一只青蛙的,试探着舔了口——居然还是西瓜味道的, 好甜!   就是它会叫, 两只鼓鼓的眼睛猛盯着我, 冲我呱唧呱唧地咕噜, 看上去有点吓人……   于是我默默地放下了。   “为什么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我问,“知道我是夜莺的话,你们都是幻兽人吧?那颜色应该会和……”我望了眼身边一口咬住那只我舔过的青蛙软糖、开始慢悠悠舔舐的少年,“和他一样啊?”   【有次去理发店的时候,店长说黑发会显得人更加成熟。】   他翻开下一页,【于是就在对方的建议之下染了,效果看来还不错,你不是觉得我有三十三岁吗。】   那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我挠挠脸,把吃饱餐又卷到我身上的小蛇一条条拉开丢回去,“眼睛也是黑色的?”   【高纤维显真的隐形眼镜。】   “哦……”我恍然大悟,年轻人都爱用这个来着,我也有几副被人当生日礼物送的。不过我没有太近视,体检的医生也说难得眼睛的形状很漂亮,还是不要随便破坏,就没有怎么戴过。   不过现在看来,大家都还挺喜欢戴这种东西的。   “对了,我叫朝放。”少年帮我把脖子背后挂住尾巴扯不掉的一条小蛇放回去,眨着浅黄色的眸子,“应该是第三次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上午让你骑哥哥的那个……”   这种说法真糟糕,什么骑不骑的。   不过……那个驼峰摸上去手感超好!   我对朝放笑着点点头,尔后望向青年,表达感谢还是很重要的,“谢谢你上午让我骑……”呸,被洗脑了,“让我搭顺风车,你的毛软乎乎的,很舒服哦~”   【……】   他沉默了片刻,在纸上点了几个省略号。   嗯?   我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见他又递来张写着一行话的白纸。   我念道:“讲这种话会让人误会的……”误会什么?   他眨眨眼,埋头写了会,然后一页一页地翻开给我看:   【骆驼其实是一种很忠贞的动物,而某种意义上来说,驼峰更是神圣的。】   “……?”   【自从和家人从沙漠搬到城市来住后,我对每一个自己背过的对象,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有着鲜明的触感和记忆。】   他继续手上的翻页动作:【所以最近我就想,既然已经不在沙漠居住,也有了固定的经营业务,就不需要再做搬运的工作。我要不要找个唯一的主人,对他忠心不二,从此除了他以外,谁也不能……】   他微微一笑,【触碰我的背脊。】   ……这、这么忠贞的吗!   【今早,当你坐在我的身前,就让我有种苏苏麻麻的感觉。你湿润的呼吸吹拂过我的耳侧,大腿擦过我光.裸的皮肤……(不和谐字眼省略),所以当刚才再次见到你时,我不禁想到,这真是令人意外又惊喜,已经是第三次了呢——所以才忍不住和你开了个小玩笑。】   【你说很喜欢我,谢谢,我收下了。】   【我也喜欢你,你很漂亮,也很可爱,或许就是那个我一直在寻找的存在……写字太麻烦了所以长话短说,总而言之,你愿意当我们的主人吗?】   最后一页恰到好处的结束,朝歌合上了本子,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嗯嗯!”朝放移开和我一起浏览阅读的脑袋,手肘撑在桌上,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像是常年被风沙侵蚀,但又有种清澈的琴弦感,“我是双峰、哥哥是单峰,每年这里都会休店三个月,我们可以一个月不吃不喝,带你到处旅游!去年的区内选美我是第一名~运动绝对没问题。对了,分店在歌莉娅有五家,你喜欢什么小动物?如果是像那天的熊猫,那个肥胖度的经常需要按摩,所以每天都会有顾客……”   【两个人和一个人的感觉也是不同的。想怎么骑,都没有障碍。】   “你没有保护人?我只闻到了你的味道……那一个人很不安全吧?我和哥哥是轮流值班的,要不要我每天接你上下班,我工作很弹性呢!对了,晚上我送你回家好了,你家的狗狗似乎特别喜欢我哦~”   【还养了狗?】   朝歌偏头想了想。   【不过没发现也很正常,我整个人,都被她的味道包围了。】   “像烈日下的细沙掠过身体的温甜,好怀念啊。”   【不如六月就回去看看,很久没有被沙子埋起来,这里的气候太湿润了。】   “好啊。”   朝放学着他兄长的动作,也蹲坐在我面前,“一起去吧?……”   “………”   他们一人用讲的、一人用写的,深深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窒息般的……后宫现场。   尤其是写的那个,可能文字在某些程度,要比声音更加有力,露骨的言论让人耳根发红,更可恶的是,——他文笔居然还挺好的!写得跟诗歌一样,词藻优美;让我很想匆匆扫过算罢,但那样似乎又不太礼貌……   我无言地坐在那里,浑身哪里都觉得不太对劲,这样听交响乐的二重奏似的场面,让人不好意思作出太失礼的反应,我只好用古怪的神情注视着对方;直到手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一只小蛇见我久久不喂食,就用小尖牙轻轻咬了我指尖一口提醒。   闻到轻微的血气,我总算找到了就此告辞的突破口……哈雷路亚!   “被咬了,要去打狂犬育苗,我今天先回去了!”我抬起头,在对方面前挥挥手上的小伤口,十分有理有据地打断了他们,站起身,拿起东西,推门就走了出去。   啊啊啊,继续再呆在这里,我一定会忍不住恶魔的诱惑;毕竟一起开店的大骆驼和小骆驼这种设定真的好有趣,而且熊猫乐园随便玩简直是……!   我需要冷静一下。   “等……”无视后面的声音,直面迎面而来的凉爽夜风,我看了眼晚上九点的时间——不知不觉也到了这个点;手机一直没看,低头打开才发现早就自动没电关机了。说不定那两个家伙真的饿到煮鸟,那就太对不起罗兰医生(出于对那只鹦鹉的一些意见,我这句话不是真心的)。   随便拦了辆车,我瞥了眼追上来的朝放少年,转回身,不理他;司机在前面笑着问:“怎么,小姑娘和男朋友在闹别扭啊?”   “哈……”我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句,然后给家里的两个一人定了份外卖,指定要温情家庭版包装——这样回家后就可以撒谎是我在爸妈家做好装过来的,以免被问东问西下午又跑去了哪里。   ………   对准钥匙即将要开门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以往,听到我开门的悉悉索索,邻居大妈会好奇地探头,里面的人也会跑过来直接打开,但这会,整栋楼,里里外外,却安静地毫无声响。   已经到了深夜,我能理解大妈们都睡觉去了;但以往活跃的家伙,现在却不见动静。   没人?   我舒了口气,看着手上的外卖,决定当作明天一天的早饭,毕竟浪费是不对的。   开门。   “佑佑,太晚了。”   我抬起头,然后立刻关上门。   要遭——   不是要去分公司视察很久吗说好的一年半载不回来啊完了完了我死了我死了……!   生生打了个寒颤,我抬起头挺起胸,把原本无精打采没神的眼睛努力睁大,然后动作奇快地从包里翻出一面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对着自己打量,着装ok、没有出格的地方,幸好刚才没有理会乱来兄弟二人组不然这会肯定哪哪儿都乱……   深呼了口气,我再次打开门。   “老哥~”我踮起脚,搭住这个人高马大的高个青年,仰着脸露出欢迎欢迎的笑容,“你怎么突然回来啦?害得人家刚才吓一跳……”   “你信用卡上个月透支过一次,我收到短信,正逢休假,就顺道回来看看。”面前的人就像是能读心,他微微伸手,把一张薄纸平放在我的头顶,“塞进门缝的广告,给。”   “哇,披萨打折单耶……”我拿下了它,指着呵呵笑,“便宜的公寓物业不太管,哈、哈哈哈……”   “经常定外卖吧?”眉眼锋利的男人不置可否,“去哪儿了?姨母说你去给猫绝育,那猫呢?”   啊……   完、蛋。   我终于知道刚才的朝放少年在玻璃窗外敲什么了;还以为他只是没表达完对我滔滔不绝的爱意,没耐心才想着早点走人拉倒……   “我的猫我的猫我的猫!”我立刻转身要回去,手却被人拉住,“去哪儿?”   “找……我的猫。”   灰白色的布偶从门里递了过来,还在迷迷瞪瞪地睡觉,见自己被置于强光之下,就把头伸进臂弯里,好像被光刺到了眼睛。   “下次不想要,就直接扔到外面。”他捏住我的手腕,把我拽进屋内,“穿这么薄,不冷?”   “谢谢谢谢玥哥哥你最好了大恩大德等我来世肯定报!”我一把抱住小猫咪,没穿鞋就朝房间里钻,“对不起居然把你忘了,乖睡去吧。”   我把猫放到我卧室的床上,给它盖好被子,才鼓起勇气出来,“信用卡那个纯属意外……”   从沙发那里扔过一双鞋,“我已经知道了,穿好。”   “哦。”   “息城去他朋友家住了,一个大男人,住女孩子家里不像话;观筱也送回去了。”付玥翘着腿,单手支头,“过来,我看看你怎么又瘦了。”   看来是不计较信用卡的事……safe!   我听话地走了过去,心里有些小雀跃地坐到他身边,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让他确认看看,“真的瘦了吗?本来想保持在九十斤应该不胖,可是前段时间工作太辛苦,可能一不小心就八十了。”   美滋滋,睡前瑜伽也不用做了!   “不去我的公司实习,说是要自己找工作。”付玥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刚毕业没干多久,却又辞职,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上班。观佑,你能对自己的人生态度稍微负责认真一些吗?”   “对不起。”我立刻道歉,“下次保证注意。”   “……”从进门就一直板着脸的青年很疲倦按着头,“还有,不要耳朵一软,就再让息城住你这里。他自己会找地方住,找不到就和桥下的流浪汉混一起,下次再脸皮厚凑上来就赶走。你忘了他那个女朋友给你留下的伤口了?”   就是小学五年级一美术刀割了下而已,大哥,你到底还要记这事记多久啊……每次训人就拿出来说。   我乖巧地点头,“明白了,再来就赶出去。”   “这才对。”面容冷峻的青年终于微微地笑了下,常年不笑的人,偶尔的笑容其实很惊艳的;要不是上次我建议付玥把自己的淡笑着的帅哥硬照贴到公司门口,激励每个员工有动力上班开工、结果被他揍了一顿,我还是想这么建议一次!   “老哥,”我见大部分的问题都在他的宽容中无形解决,不由自主地捏着胆:“你……这次休了多久的假期呀?”什么时候走人啊玥哥哥,在你的地盘呼吸都是一件需要人类有勇气才能办的到的事情。   “一点也不想我,对吧?”他情绪不明地问。   “……想,怎么不想!”我抱住他的胳膊,发自真心地蹭,光是帮我赶走蟑螂寄生虫这点,就已经让人很感谢了,“要不要看看我的猫?!超可爱的,我好朋友送的!”   “她自己弄到的布偶猫?”他瞥眼望我,声线低沉,“你不是说养仓鼠就够了。”   “仓鼠……仓鼠已经不流行了。”我打开电视,让画面里的人物陪伴我一起度过这段艰难时光,“现在是猫咪的时代!吸猫已经成了人类最流行的事情,这种生物你一旦沾染、就再也不能放弃,比麻药还要让人沉迷!”我复述着去猫街听到的广告,“哥哥也养一只吧?你只养了一缸鱼(和付息城一模一样),应该还能再申请的;我个人强烈建议,可以养一只熊猫——我知道有个地方买打八折,你去吗?不想麻烦的话可以养在我家的~”   “不。”他言简意赅,“家里的宠物够多了,不想再费心。”   ……好吧,我听懂他的意思了。   “可是熊猫很可爱啊,我这两天遇见好多次了,养一只不上当也不吃亏。国宝啊,你我本我缘,全靠——”   “手怎么受伤了。”被我靠着的付玥大概懒得听我逼叨,他随意地翻阅着我的记录册,低眉一掠,忽然看到了我手上那个正常人绝对不会注意的小伤口,“蛇咬的?”   “嗯。”我无所谓地举起来看了看,“刚用纸擦过了啊,怎么还在流血,烦人。”   “没事,又不是毒蛇的咬痕。”   我习以为常地见他仔细观察了片刻,然后含进唇瓣里,用牙齿挤压伤口消毒,顺便数落我,“这么大的人了,你……”他兀地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咬住了伤口。   “干嘛?”我缩手,“很疼啊!”   “你的血!”   他猛然抬头,“佑佑,你怎么变成夜莺了?!”   付玥一把攥住我的手,站起身,“走。”   “去哪儿?”   “体检。”   什么,又要抽血?!   这都第几次了……   我抱住家里的沙发腿,“不去不去,夜莺就夜莺呗,你当我突然觉醒,变成超级玛丽里的主角管道工好了。我不去体检,我体检好多回了!”换工作就体检了一次、拍卖又体检、在人家里体检、被绑架又体检、最后工作着又差点要抽血,“我的血很珍贵的,不能这么白白浪费啊玥哥……”   就知道这位老哥才是独角大魔王,勇者游戏里最后一关的大BOSS,什么都绕不过他。   从幼儿园起,我就要被付玥给管到吐血——他连我吃饭把胡萝卜扔掉这种事都要插手;明明长着张好看的俊脸,却总是面无表情吓人,仗着大了我几岁就天天罚我站,挑食要罚站、作业不写完也要罚站,简直就是我童年的阴影噩梦,比太后还要家长。连上大学被子一周不晒都要说!所有室友都看着呢,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早就觉得他那些跨洲大公司神神秘秘、不知道又在研究什么浣熊丧尸病毒——他会知道这些地下政府之类的事情,我也能猜得到;本来想过上几年收入稳定了再坦白,可谁知道他一上来就要人去体检啊!   那些天天嚷着国家欠哥哥的,都是没被精英大表哥连夏天穿吊带都要管过的幸运独生子女。   我抱住沙发柱,下定决心绝对不向抽血的命运屈服;因为最近被抽了好几管血,我吃饭都挑着红枣菠菜猪肝吃呢。   “不去也可以。”   他见我表情怪异,轻轻抿了下薄唇,重新坐了下来,“你没和姑母姑父他们说吧?那体检报告呢?现在拿过来给我。”   看吧,看吧!   体检报告都要管,烦不烦!换你你烦不烦?   我拉耸着脑袋,终于还是没熬过,在莫名的地方露陷了;不过我本来就没想能骗过他,于是打开抽屉,找到了那沓纸,“……电子版的我忘记发送到哪个邮箱了。”   他接过,专注而安静地翻开了一会,抬头问:“荷尔蒙满值?”   “嘿嘿,我是万人迷~”我拍胸,捏起裙子,在他面前饶了一圈,“幻宠局开的工资可高了!”   “哦。”付玥伸手,拨弄了一下我胸口的项链,“以前见过,这样弄——是吧?”   他关掉了。   等了半天,见他没什么反应,我眨眨眼,拿了本书从自己的方向对着他用力扇,“怎么样,很好闻吧?对了老哥你什么动物,变一下让我摸摸看?我告诉你观筱他居然是乌龟,哈哈哈哈哈……”   他默了一会,目光停留在我的头发上,顿了顿,肯定地道:“你两天没洗头了。” 第77章   “真的?”我怀疑地回头轻闻了一下, “我还特意在洗发水里加了方方寄给我的那些精油呢,什么喜马拉雅雪松、花梨木之类的……方方说可以坚持一周不油头,这个骗子。”   “他的话你也信。”付玥朝我招招手,见状,我坐了过去, 结果刚扎好的马尾就被他拽了拽, 他把手展示给我看:“油。”   ……没救了,这个人就算下辈子也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我拍开他的手,“要看什么自己看去吧, 我去吃饭了。”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再动听,也无法掩盖我饿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的事实。   还好给他们订了两份外卖,我可以把喜欢的菜全部夹过来自己吃~   “垃圾食品扔了。”付玥漫不经心地倚着头,翻阅手里的文件,“你先告诉我,目前正在做什么类型的工作?具体是九星的哪个部门?上司对你情况的了解程度又有多少?……”   ………   我拿着擦头毛巾,从浴室走出来, 就看到——原本乱糟糟的、被空降的付息城网购了一堆没用玩意的狭小客厅,被打扫清理得干干净净, 连地板上观筱昨天泼上去的那块饮料污痕也不见了,变得一尘不染;桌子上乱七八糟摆放的乐高模型、猫咪玩具、吃了一半的水果拼盘, 还有昨天晚上堆着没洗的碗筷, 都被整理到了各自该去的地方。   对于这一幕, 说实话我早就司空见惯, 但还是面带微笑地独自站着, 小小地鼓了会掌,以示对玥老哥洁癖症发作的感谢。   这种优秀的人才,当什么上市公司ceo简直太浪费了,家政服务才应该是他的归宿;我在心里幻想着付玥扎着大妈头,穿着蓝白衫,手里拎着拖把勤奋工作的模样——噗,当面说是肯定不敢的,可心里想想的感觉……真爽!   “你的碗是哪一个?”   啊,烤冷面的香味。   我欢快地两步跳进厨房,踮着脚,看他在厨房忙活。刚才付玥让我把外卖扔了但我就不,两人僵持之下,就是他妥协地出去外面的超市,买了一盒我指定要吃的烤冷面材料,接着自己亲自下厨。   别看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打扫卫生、做饭什么的都很在行;早年在外读大学和研究生的时候,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吃的。   所以我丝毫不用担心什么男性做饭除了鼓励只能苦笑、盐放太多还得夸奖着吃下去的偶像剧情节——听说当时甚至有洋妞因为他做饭好吃,倒追了他几个月的,最后的结果却是被他惊人的洁癖给吓退了。   啧啧,空有一身技能,却注孤生;说的就是……   “把火腿肠拿开,口感我会用小牛排作代替的。”付玥睨了眼我偷偷丢进不粘锅加热的火腿肠,淡声道:“不健康。”   嘁……   烤冷面难道就很健康么……反正都是垃圾食品,多一个少一个要不要那么计较??   我鼓着脸,默默地看他娴熟地将生蛋敲碎,用刷蛋液的刷子平铺到小麦冷面的表皮,然后将已经炸好、香气扰人的葱姜碎淋在上面,把腌过的小牛排条状切好,刀口非常漂亮——他依次把佐料和牛肉放入烤冷面里,又浇了一层很香的酱汁,稍微闷了片刻,把食材的味道慢慢地融进去。   好香!   等出盘后,另一碗早先就做好蔬菜沙拉被放到我面前:“这个必须先吃光。”   我恨蔬菜——!   但是,烤冷面看上去真的超有食欲、闻起来也香气扑鼻,好好吃的样子……   我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很快就做下抉择;走到餐桌,坐下,张大口,拿起蔬菜沙拉的小碗,把它们一口气全部拨进我的嘴巴里。   然后,我分几次咀嚼,硬生生地全吞了下去;才抬头看着坐在我面前、正盯着我吃饭的哥哥:   “吃完了!”   付玥半撑住头,低声轻笑着,他修长的手指在餐桌面随意地敲动:“观佑,你知道……《千与千寻》里,女主角的爸妈为什么会变成猪。”   他说话的功夫,我已经干翻了半块超美味的烤冷面,闻言,举着叉子歪头想:“因为贪吃?”   “正是如此。”付玥孺子可教地颌首,起身擦掉我嘴角边的酱汁,试味般地尝了下,“好久不做,咸了。”   “很好吃啊,”我不以为意地继续埋头苦吃,注意形象这种事完全没必要,“……等下,你说我是猪?”   “夜莺不能变成动物吧?”付玥懒洋洋地移开视线,“不过,自己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   “………”   “不说这个,”他按住我隐隐欲起的头,“听你的意思,工作还会遇到危险?”   “太危险了。”我听到感兴趣的话题,也不困了,总算被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八卦也不会说出去的对象、能开始八卦!虽然只能和长辈说说心里话,证明我混得不行;可这种事拿去和好友说,他们谁也不会信我:“那个人,头发全是蛇!密密麻麻的看着可吓人了。眼睛绿油油的,胸下面居然是狼犬的头,还在流口水!口水像岩浆,嘶啦一声,唉呀那个地板,就全毁了(省略具体描述)……幸好我一机智,用我特有的人格魅力,才勉强把她征服……yes!”我握住拳头晃了晃,“还有那个双腿会变成大尾巴的人,哇他简直就像是童话里的那什么、人鱼公主一样,走路都靠游的!完全没声音,一下子就跑到你背后,让你浑身发凉……哥你见过人身蛇尾的人类吗?我跟你讲,他腰部以下居然是蟒蛇的尾巴,还有很多亮晶晶的鳞片,每天都要洗洗刷刷的保持干净才行;简直太奇妙了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可把我给吓着了,不过我胆子很大,一把捏住了尾巴,问他,”见付玥听得入神,我忍不住开始吹牛,“‘蛇的七寸就是这里吧’——反而把对方吓了一跳呢!”   “……佑佑,”付玥默了好一会,才道:“蛇的七寸,是从头部开始的。”   “噢。”我若无其事转移到另一个奇遇,“话说你知道北极熊的胸部特别饱满吗……”   和付玥老哥聊了一个多小时,我感觉自己人生中从来没有一刻、在他心里的形象如此高大过,自我感觉良好又十分得意;然而听我说完那场狗狗大战后,付玥却出乎意料的插了一句话:“你很喜欢猫和狗?”   “原来只是中立派。”我立即声明,“但目前是猫派,”必须是,毕竟我在家里的这只布偶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血,“怎么了?”   “我每次问你毕业要养什么宠物,你都说无所谓,怔怔就够了。”青年望进我的眼里,神情若有所思,“那么喜欢毛绒绒的小型动物?一直在讲熊猫兔子猫猫狗狗的,你觉得观筱不可爱吗?”   “可爱,是可爱的……”我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不自觉警惕了起来,开始惜字如金:“不过,既然养了猫,它就是我的主子嘛。毛茸茸,其实有没有也无所谓;但猫咪,它的尾巴和耳朵都很毛乎,这是大自然的选择,我爱屋及乌……”   付玥轻呵了一声。   “刚才不是问我,”他慢慢地道,“很好奇我是什么动物来着?硬要说的话,和你……”   “等会,接个电话。”突然听到手机的铃声响起,我匆匆和付玥说了声,两步拐进房间,要是吵醒今天我很是对不住的小猫咪就不好了,“喂,您好——”   “佑佑,休假结束了~”那头传来的声音居然是谢菲先生,“最近过得还好吗?看你一次也没和我联络过,应该是还不错,那我就不问了。总之,具体的内容已经发到你的工作邮箱,这是初步的设想,具体等你明天来署里,我们再具体讨论。……记住明天开会的时间,这么晚了,去休息吧。”   我打开内部邮箱的新提示,认真地看了一会,震惊自心底而生——   这么巧!   上次是混进南家收集资料,事后我懒得去问,但好像是那个真的南明河少爷被假的取代,具体的流程和谢菲先生被我第一次看到的处理经过差不多少;这次又是要混到某个地方搜集情报,我也渐渐习惯了,只不过……   明星公司?   看着那个在业内和业外都大名鼎鼎的跨洲经纪公司,以及名单里头号的怀疑对象,我深深吸了口气。   诶,下个月的票白买了……   因为——   我的新偶像,那个歌舞伎世家的十六夜“公主”殿下,居然赫赫在册。   “艺人参与洗钱吗……唔,这也很正常。”我继续下拉,看到初步计划里提出暂当这些人身边的助理、或者混到近期合作方项目成员中、再或者是关系更加密切——比如一些私下被查清的癖好,有的人喜欢买……靠,我这次、我绝对不要被拍卖了!   “助理啊……”下意识在脑海里选了个最轻松的,我不禁幻想起自己给超级大美人十六夜遥月当小弟打工、近距离观察他毫无瑕疵的、天人般美貌,漂亮的衣服帮忙到处买买买,无论穿哪件都能瞬杀宅男的美好场景……唉,不现实,谢菲那个变态肯定又会让我——   咦,我有老哥啊!   想到了正在客厅坐着的某人,我搓了搓手,这不是现成的靠山吗?付玥位高权重人脉又广,让他帮个忙,把我塞进去不就好了?!   还好他不是干家政的,这会,我不住庆幸地想到。   ………   “亲爱的玥哥哥~…”相当乖巧地把吃剩的垃圾食品放进厨房后,我才跑回到客厅,挤在他的身边,扒住他的手臂,用恰到好处的崇拜神色盯着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个:“能不能,请哥哥帮我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忙!”   “嗯?”   “是这样的……”我飞快地把工作总结了一遍,最后结尾,“已经是第三单了,你看我做这行多有前途~!等这个也圆满完成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升职加薪、帮你迎娶白富美、有钱让爸妈去世界各地旅游,给家里的猫换上最好的猫爬架——”然后在首都买房嘻嘻嘻,目标先定个小的,我可是听说谢菲在一环商业中心顶层有套几百坪的豪宅(同事醉后说的 ),还有他的豪车……作为后辈,我不能输!   “腥红啊……”付玥微侧着头,神态自若:“都三个了,还不够吗?”   “什么?”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猫爬架,顿时豪情地一挥手,“三个算什么,作为仙女的猫,三十个都是小意思……”等我有了百坪豪宅,我还要再养它一堆布偶,一只才不够呢。   “哦。”   付玥不再提问,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样。   我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发声,都要不耐烦了,才听见他用那种“我很不高兴”的语气,淡淡地道:“你小的时候,我带你去公园,记得吗?”   怎么突然就扯到了这个话题?   我不理解地点头。   “你说,‘哥哥,我要看上面的小人(皮影戏)表演,我看不到,大家都好高’,我就把你抱了起来,坐在我的肩上。”他继续道,“但是那个时候,我也只有十来岁,就算让你站在我肩膀上面,也仍旧看不到前面的场景。”   “于是我就想,如果能变成长颈鹿就好了——谁也不会阻碍到你想看的东西……观佑,你说过动物都很可爱的话吧?”   “但你现在却突然养了猫,而且觉得猫最可爱了。”   我感到空气突然一滞。   “猫很可爱?”他说,“我不觉得。” 第78章   付玥的话, 不知怎么的,就让我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从小就在兄弟堆里长大的我,能保持着没有彻底堕落到从头到尾的纯雄性打扮、生活过得也不邋遢,甚至称得上很有女性气质;这些没有凭借任何人的帮助监管,而全都是依靠我极强的自控力、和毅力来坚持的。   作为独生女, 又作为同辈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子, 虽说被溺爱,也是理所当然。但有趣的是,原本应该被长辈实施的行为, 却恰恰相反——   我爸妈一点也不溺爱我, 总是督促着我学会自己思考, 多学习点东西扩宽视野,而并非变成书呆子。爸妈很乐于培养我的独立性, 无论是我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的都会让我尝试看看;我第一份家教的兼职工作,就是在初三暑假的时候。赚到的那三百五十块, 全被我买了动物杂志的年集合刊物。   反而是同辈的哥哥弟弟, 他们事事都让着我, 固然也有些脾气古怪、难以相处的,可当遇到我的时候,也会变得体贴好说话起来。再加上家里的基因都很不错, 无论是父母那一方, 小孩在同辈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好看;我记得小的时候, 我每周都会被哥哥们带去公园玩, 还经常能吸引周围所有人的视线。我们玩遍各种游戏, 一个不落,后来这几乎变成了一个固定项目。   后来每逢全家出动,表叔就戏称这是白雪公主和她的小矮人们出森林了……   ——你以为这很好吗?   嗯,是挺好的。   没人不喜欢被爱着长大,不得不说,从幼儿园到整个小学、初中……回家的时候从来没自己背过一次书包的感觉实在不错。   无微不至的关心、旁人羡慕的眼神、同班暗恋高年级哥哥的小女孩对我比对她闺蜜还要温柔讨好……这些都是让我一度很骄傲,也很得意的事情;就算今天和这个兄弟吵架了,彼此谁也不理谁,明天也会有别人来哄,我根本不需要担心被冷落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但什么事情,都是双向的。   上了高中,很自然的,和所有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少女一样,我也想谈恋爱了。   不是那种因为男孩脸蛋长得像木村拓哉,所以暗恋起对方的脸,想抠下来、安在自己表哥脸上的纯情暗恋——而是真实地体验那种滋味。   在同龄人中,即使是在不好进的私立学校,我也是被人经常说脸蛋最漂亮的那一个。又到了青春期荷尔蒙暴动的时期,追我的人突然变成层出不穷;每天和朋友讨论那些人谁比较帅气、性格也谈得来,有让人沟通的欲望——面试别人而不是被面试,算是件让人乐此不疲的事。   不过因为自小和一大坨男生一起长大,已经挺腻的了,不用看限制片,我就早早被迫知道了小唧唧长什么样子。所以对于怎么又要和男的恋爱这种事儿,只是出于韩剧看多了的好奇想见识一下,没有太强烈的“如果在最好的年华没有遇见最好的XXX,就要去跳楼泄愤才对得起青春”这类傻X电视剧宣传太到位的年轻冲动。   然而,很恰巧的是,每当我觉得谁谁还不错,上次月考第一长得也算过眼、走廊还总是遇到的时候,那个人就会被一些流言包围——什么和前女友藕断丝连又网恋新妹子啦、十五岁了还在和妈妈一起睡觉啦、大考作弊被抓不悔改还去砸监控啦……伴随看上去美味可口而来的,就是让人倒胃口的铁证事实。   太多太多。   于是,令人不敢置信的是,都快高三,我居然全须全尾、完全清清白白地过来了——白瞎了自己在校网被有些人编造的那一大堆风流往事:像什么999 前男友、堕.胎一百八十次、小孩一岁半……种种读起来很伤痛文学、版主也信誓旦旦的有趣逸闻,我经常会追更,人家写得太好玩了。   直到有一天,记得是早上六点多;学校的东食堂才刚开门,还没有多少人去。   起了个大早,想吃传说刚出炉的味道、堪比中华小当家的鲜肉大包子,于是我很早就在清晨广播开始前就跑去排队;让别人帮我买,就吃不到那口新鲜——我这样想着,也克服了困意,穿着松垮垮的校服,抹掉打哈欠召来的眼泪,排在一个很高的男生身后。   我记得清清楚楚,在晨光熹微、外加蒸包子的雾气弥漫的那个时刻,穿着黑色校服外套的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他说:“老板,给我来八个包子。”   当时我就不困了,顶着要掉不掉的泪珠,愣愣地看着他顶着张清冷白皙的秀气侧脸,说出了太人间烟火的话。他拎着食堂阿姨给装好的白胖包子,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声谢后,就转身离开了食堂。   我包子也没吃,而是被好奇心占据了所有的心神,跟着他走进高三部的教学楼,看着他坐在位子上,一个人十分钟内干掉了五个,然后剩下的三个被他嬉皮笑脸的朋友抢走了,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也没有生气,只是半支着头,开始翻杂志看。   后来我就知道他是高三部的高岭之花,平时不是下去打球就是待在教室做题,不太参加活动,所以从前就没太见过……   再后来,猜也猜得到,苦难小情侣在家长的皱眉、老师的劝导、同学的窃窃之下,直接分手,各自考上大学各奔东西——我不太愿意去想,这里面有多少是哥哥弟弟们的功劳;我们原本都是无话不谈的,什么都聊,都说。他们把自己有多人渣的一面告诉我,我回馈少女心;说得热血一点,对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我曾经比父母还要依赖,真心换真心。   可是随后,我慢慢才发现,人自己独立,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样的话,当别人试图左右你的思想,为你判断该怎么做,用他的经验动摇你的决心时,你还能用自身的灵魂进行抉择,而不是听之任之。   独立的思考、独立的经济来源、独立的人生……这才是实现能力范围内的随心所欲,而不是被关在华美鸟笼里唯唯诺诺的重要途径。   比方说,在这个时候,我心知,付玥他不高兴了。   可能是猫的问题、也可能是我让付息城、观筱大大咧咧随便来住的问题、还有可能是我发生了什么都不告诉他,要不是他自己跑来找我,大概会被瞒到我彻底搞定那一天的问题……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我有工作、有房、也有点钱,不需要被他的好恶支配;讨好他是因为爱他,不讨好也就是有点没良心。   一切不过是看我心情,除了经济压力的大山之外,我做什么,都不需要特意经过谁的同意。   于是我抬起双手,轻哄似的虚搂住他的脖子,“一只小猫咪而已,不算什么。其实,我初步计划是养猫,但是接下来,”我开始许愿:“我还要养怔怔2号、养小狐狸、养骆驼、养熊猫、养乌龟、养北极熊……如果付息城能变成猪的话,那可太好了,我愿意养猪!”所有手感好的动物都不能放过,“哥哥是什么?不如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加入我的女富豪计划——”   付玥没有避开我的动作,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一会,我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呼吸微伏;他停顿了好久,才不自然地垂下眼睑,“你猜?”   “我猜……”我倚进他怀里,头靠着他的肩,“是猪吧?”   “啊,好痛。”我揉揉被揪的耳朵,“乌龟?——成成成,不是就不是,别揪了…原来比起猪你更愿意当乌龟,不是说男的都不爱当O八嘛……”   “观佑。”   “我错了我错了!”我笑嘻嘻地抱着他的手臂,拖长音,“是什么呀,说说呗,老哥~”   付玥拨弄了下额发,面色有些绷紧,显然不太情愿:“我接受过改造手术,你要看也可以,但不许大喊大叫的。”   “看到美杜莎我都不乱叫的~”   “………”   我的目光所及之处,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眼睛被盖住了。   “我不觉得小型动物可爱……”我听见付玥轻声感慨着,像是落在山野的清露,窸窣的声音继而传来过来,我偷偷把眼睛张开,就被他随手不轻不重地一点,“没好。”   ……你是灰姑娘的教母吗?!为什么准备工作这么多!   静寂在空气里酝酿了很些时候,我都开始给自己心里唱歌儿了,付玥的手指拂过我的眼睛,“行了,烦人精。”   ……忍!   我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就看到——   一只比家里的布偶猫大不了多少的迷你长颈鹿,撑着小脖子,四蹄端正,用那双水亮又黑黝黝的眸子,站在一堆书的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睫、睫毛……好长!!!   “没怎么试过。”它发出了付玥的嗓音,长脖子绕过来,蹭了蹭我的指尖,“这样……可爱吗?” 第79章   “佑佑, 这里这里~”   “嗳。”   把脖子上挂着的乱起八糟一把撸掉, 我用两只手指夹住身份识别铭牌ID卡,在员工专用飞车座前一刷, 在热情前辈的召唤下, 坐到了她的旁边。   “好久不见你了呢。”画着端丽工作妆容的成熟女性慵懒地靠在背椅间, 见我坐好,就笑嘻嘻地问我:“听说实习期干的不错嘛,那休假过得如何呀?”   “唔……完美。”   想到昨天晚上的愉快经历, 我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哈哈, 看你笑得这么开朗, 昨晚肯定是和小鲜肉约会去了。”活泼的制服美女取下头顶的浅蓝色帽子, 冲我眨眨眼,暧昧地笑了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佑佑, 来和姐姐聊聊天;假期有没有去哪儿玩呢……”   到了南区幻宠局C部的门口,我和一路相谈甚欢、在A部后勤处理的大姐姐挥手告别, 然后跳下车,路过观景园般的花木游廊、延绵草坪,穿过门岗,沿坡而上;一晃眼,就走到了正厅的目的地。   “早上好。”   “啊, 小佑!失踪人口回归~!”   “休假回来啦?早上好哟~”   迎面走来, 稀稀落落的相熟同事笑着和我打招呼, 我摘下耳机,不时抬头,向面熟或者认识的人回以礼貌微笑;直到被人一把从后面抱住小腿,我脚步一顿,感到脚踝处擦过什么毛绒绒的东西,便转身低头向下看。   “姐姐~佑佑姐姐!”一个奶声奶气、听上去脆生生的童音响起,“抱!我!快~抱~我~~”   是前厅服务中心经理的孩子。   闻言,我弯下腰,抱起一个脸蛋红通通、长着两只萌兔耳的小家伙,用食指卷起他的长耳朵,一戳,“早上好呀,五月。”   “嗯哼。”他熟练扒到我的身上,用小胳膊揽住我的脖子,在右侧脸亲了我一下:“想我了吗?”   “嗯……”我边走边把正太毛茸茸的尾巴从下面抽出来,以免他梗得难受,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同时四处张望:“五月,你妈妈呢?这次跑出来有没有和她提前打招呼?”   “妈妈让我来问佑佑姐姐,‘下午一起去游乐园吗’,我替姐姐答应了。”他咬住自己微卷的雪白发梢,啵地一声将它们拿出来后,用湿润的地方在我耳朵旁边调皮地挠了挠;双手搂着我的脖颈,鲜艳如红宝石的眸子里带着可爱的请求:“一起去嘛~~姐姐和我和妈妈一起去嘛!”   “不要学你妈妈。”   我微叹了口气,任凭他在我怀里跳上跳下地撒娇卖萌,用耳朵挠我痒痒;直到高跟鞋清脆的落地声由远及近,面前淡淡的香水味让我头痛地抬起头,“七月姐……早上好。”   “宝贝儿,你可算休假回来了!”蓄着一头寸短发,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干净利落的美,三十岁出头的漂亮制服女人轻抿起红唇,向我张开双手,清冽的声音如海边吹来的爽风:“来,咱们抱一个~”   女性的追求者最不好拒绝了嘤……而且还是超级女强人,自己从精.子库选感兴趣的同类,从怀孕到抚养自己一手轻松搞定……根本不好意思说我不大好那口啊啊啊。   我腾出一只手,指指怀里的小家伙:“不了吧;我抱着五月……呢?”   充满了潇洒女精英范的七月经理两步上前,揪住男孩儿的两只耳朵,低声说了句“儿子你没用了,一边玩去!”,接着毫不怜惜地随手外扔——一只肥嘟嘟的雪白小兔子从我手中飞过,依依不舍地蹲坐在地上回头看了好几眼,然后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障碍物没了,现在来抱一个?”漂亮的短发大姐姐微微一笑,对我如是说。   ………   呆滞——   放了短假后,回归的我受到了工作同事们的热烈欢迎;光是坐上电梯走到办公楼层,就累得还剩一口气。   总算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了……我把下巴搁在桌面,磨磨蹭蹭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新换的屏保正是昨晚付鹿鹿不大自在、瞪着那双黑亮的眸子看镜头的画面,我欣赏乐呵了半天,然后懒洋洋地翻开了提示信息。   会议在十七楼开诶。   我无聊地听邻座同事开始八卦——什么夫妻双方都是犬科动物、结果却生了蛋;副局开会的时候空调温度调的太低害某蛇族下属直接会上冬眠睡死,不到明年三月别想醒过来,只能让他去休假;以及某对男女离开民政局回家办酒席到晚上后,才发现性别相同,彼此吵得不可开交,互相埋怨隐瞒拟态……   因为昨晚玩鹿角玩得太开心,我听得昏昏欲睡,等被同事拍肩膀,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要去开会了。   “让我再……睡一会。”   说完以上两句,我又倒在了办公桌前,早起最痛苦了,尤其是休假后的早起——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好想当那类被各种伺候的夜莺-无业游民-大款啊!   “走啦,佑佑走啦。”见我又呼呼睡了起来,一向和我关系不错的青年冥思苦想了片刻,然后打了个响指,双手托起我的双臂,把我向外拖:“gogogo!哎你好像变重了……是错觉吗?你、”   我瞬间清醒,直接扭身,一把掐住对方的手腕,“你刚才说什么?!”   “呃……”浅褐色短发的爽朗青年眼珠左右看了看,没人敢吭声,于是他抬头望天,吹起口哨,“我说,下班后,一起去喝杯咖啡?”   ———   “新任务大概就是这样。”   黑框眼镜,满脸严肃的年轻女性手指一点,关掉了所有人面前的模拟投影,自己也坐回了位子,坐姿笔直,目光凛凛地望向室内的人:“这次的案子涉及到的跨洲暗幕金额极其恐怖,堪称世纪性大清洗犯罪——又牵扯到了数位幻兽家族;因此,署里对其格外重视,这种利用发达的娱乐影视圈,捉捕漏洞性质的极恶犯案行为,绝非是之前一两个诈骗的幻兽人组织、或者流氓集团可以相媲美的……故而前期的资料收集是最为关键的一个环节…”她的目光扫过我,语气仍然平淡无波,“另外,让我们欢迎枭首谢菲先生不知又从哪里挖到的新人,据说在上一个实习期任务获得了B-的评价,对于新人来说已经相当不错。在此,和诸位正式介绍一下,很难得,这是位成年的夜莺小姐,”明知道我的姓名,黑框负责人还是一本正经:“请你做一个详实的自我介绍,姓名身高体重爱好特长等等最好都能介绍到位,谢谢。”   她话音刚落,安静的大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焦距在了我的身上。   我:“………”   我站了起来,微微颌首,算作和这些面熟抑或面生的人礼貌问好,顺便按照她的要求说了一通:“……来年肯定就能长到一米六一了,这毫无疑问……荷尔蒙的属性正在挖掘,初步应该是满值——”看到有些人目光炯炯、或者一眼不眨地盯着我,我轻咳:“以上是自我介绍。”   “为什么不去当明星,你的话应该连站着不动都有无数人捧场吧?跑到枭是为了什么,自虐吗?”当我以为入职宣言完全搞定的时候,一个脸上刻着刺青的男人大大咧咧地翘着脚,满不在乎地道:“这么娇滴滴的生物,一旦和谁组队了,那到底是去完成探查、还是只能顾着保护她去……啧,麻烦死了。”   噗。   在他隐约冒着恼火的眸光、外加那句“你笑什么笑?我说错了?!”的挑衅中,我努力忍住了第二声笑意,连连摆手承认错误:“没有没有,我认为您说的有道理。”   “那你……”   “不去当明星……”我语气轻缓,状似认真地回答他道:“大概是因为我还不够漂亮,就找了水平范围内更加适合自身的工作——您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见我微笑地望着自己,好一会都没有其他反唇相讥的回话,在一阵沉默过后,刺青男的耳根慢慢变红,他偏过头,喃声嘀咕道:“……鬼信。”   我耸耸肩,不再搭理他。   “行了。”黑框负责人拍了下手,“没什么疑问了吧?那就……”   “尼克不乐意和她组队,我愿意哦!”一个眸色张扬如烈焰的青年笑着向背椅一歪,爽快开口,他双手托腮,冲我抛了个媚眼,眨巴着眼道:“夜莺小姐姐,听说上回你的临时搭档是霜露对吧?——我可羡慕他了,听说你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我可比小只犬的脾气好得多、而且原型包君满意~”他不顾其余人看傻子的目光,蹭蹭蹭起身,大步朝我跑了过来;蹲在我面前,手臂自然地垂在身侧,仰着头问:“在下飞歌——小姐姐要不要和我组队?……”   “她有搭档了。”   一阵大型猛禽的扑翅声从室外传入室内;我听见扑朔扑朔的声音,就好奇地朝窗外望去——一只黑翅鸢优雅地落在窗玻璃外,它用翅膀在某个地方轻轻一击,贝壳形状的圆玻璃胶如同扇类般向两侧分开,谢菲-鸟以一种无懈可击的姿态站在我的肩上,半沙哑的嗓音低沉地声音说出了那句话后,就轻易地跳上会议长桌,慢悠悠地走向那个空缺的席位。   “贵安,先生。”黑框负责人见他来了,立刻让出前排的所有空位,侧身站到一边;黑翅鸢冲她微微颌首,纤长的巨幅翅膀挥动起来……   我揉揉眼,想弄掉莫名进来的水雾,可再一眨眼,身形高大,深发绿眸的英俊男人,正双手交叠,平持桌前,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还未等站在他身边一侧的黑框负责女性开口,他就饶有兴味地望着我,像是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佑佑,我发现你的黑眼圈好重?” 第80章   我也好想要这么犀利帅气的登场方式啊……   谢菲刚才简单轻巧的一系列动作, 让我看得目不转睛, 不禁就开始托腮畅想: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变成小动物的话,要在人群面前耍帅多少次、才能做到他这样如鱼得水的程度——   哪怕一小会也好, 我真的好想要成功在所有人面前装X一次!   给个机会吧, 造物主大人!   ………   我走神的功夫, 谢菲先生叫了我好几声,见我没回应, 他微微鼓起脸,顿了顿, 不理会旁边的女性不断推眼镜的提示,而是又转头热情地去问候其他下属,就是刚才那个自称飞歌的青年:“小飞飞,你的搭档呢?”   “他啊……”青年幸灾乐祸地打了个响指,咧开嘴坏笑:“他被副局那天开的会议无聊得睡死了~起码得冬眠好几个月?”紧接着,他望我一眼,又双手合十, 眸光一闪, 积极地补充道, “所以Boss, 你就让我和小夜莺一队吧?!我保证让她整个任务过程全须全尾到最后!……咱们可是同族嘛!”   “啧——”谢菲先生直接忽视掉他话里的尾巴,散漫地支头,摆摆手:“反正他也是哈尼亜那傻…”他被人戳了一下, 慢悠悠地换了个词儿:“是他的同族, 不如就再从监察司里再临时调一个来协助好了。按照自然规律, 你们可是最好的搭档。”   “才不是!”青年嘁了一声,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他脱口而出:“大人您说什么呢!我族可是能在天上飞的神鸟,怎么能和地下走的相提并论。像那种傻蛇,也只能瞪着双盲眼,连只青蛙都逮不到,肚子饿了还要我给他送到嘴边,天一冷就冻成棍子,除了拿在手上吓唬吓唬人之外毫无用处啊!连空调温度都能让他冬眠;最可恨的是,全署都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越说越心酸,伤感地吸了吸鼻子,“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连脱单都脱不成……好不容易来了个超漂亮的夜莺新人小姑娘,这对我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人您却作弊!给自己开后门……不应该集体投票、民主决定她的同伴……”   “啊,那我反对。”一个紫发的大胸美人朝手指吹了口气,秀眉微挑,对怒视自己的男人露出奚落的笑意:“看什么看,飞歌,你不知道自己粗心到几斤几两?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妹妹搁你手里,我可不忍心哦~真要投票,配你还不如配我。”她又笑着搓了搓手,看向谢菲:“当然,要是老大的话,那绝对没问题。”   “我也反对。”坐在她对面的黑发青年睁着漆黑的清亮眸子,冷声毒舌道:“天上飞的我也吃,地表生物又如何?开地图炮去死啊飞歌。”   “那、那个……”一个眨着水汪汪的美目,从外貌上看不出几岁的萝莉嘿咻一声跳下椅子,左右看了看,就小步小步地走到我的身边,害羞地扯了扯我的衣角,神情尤为可爱:“是要开始投票了吗?那……夜莺姐姐,你选茉莉好不好……?请选茉莉吧…!茉莉、茉莉会很乖的哦!”   “……欸?哦——”我从恍惚中回神,想好了今晚要给猫煮的特制三文鱼去哪里买更新鲜,乍一看到面前这个从进会议室开始、一直安安静静不做声,扎着丸子头,比洋娃娃还要精致的金发萝莉不知道为什么恳求地望着我,想了想,就俯身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然后去够桌子上的白茶,又从口袋里找到一根上午不舍得吃的棒棒糖,塞进她手里:“你渴了吗?”   喂点水喂点水…不过,这又是谁家的小朋友——话说原来这种场合也能带小孩?   那早知道,我就把长颈鹿装到包里了耶……   她接过我的糖果,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将散落在额角的金发掠到耳后,“姐姐答应和我一起玩了嘛?”   “卑鄙!真卑鄙!”方才怼过我的刺青男像是被这顺其自然的一幕深深刺激到,指着她大叫:“用幻术迷惑人最肮脏了!茉莉大妈,你这个不要脸的……”   我听见扑动一声,他从位子上哗啦啦倒了下去。   “哼。”金发萝莉吮吸着草莓味的棒棒糖,不屑地收回手,回头冲我眨眨眼,声音天真甜美:“蟑螂最恶心了,对不对,姐姐?”   哇喔,居然是蟑螂吗?   很酷诶——那么大个脑子,竟然是这样小的生物!   我颇为好奇地伸脖子,朝那边看了看,不一会,一只唏唏嘘嘘,好不容易从地面挣扎而起、沿着墙角试图往外爬的黑色长触蟑螂,就被从我身上跳下去的萝莉一脚踩住;她面上烂漫纯洁的神情不变,小巧的手指轻轻一捏,就掐着蟑螂的触角,顺时针像调皮的孩童一样甩甩甩,还发出哈哈哈哈哈的清脆笑声:“真有趣,我最喜欢这种不知死活和我找茬的小家伙了!……”   鬼、鬼畜!   “茉莉的本体是大象。”一个刘海超长,挑染了半缕黄毛的男人微弯过身,小声对我耳语:“尼克是蟑螂,他们两人是很多年的搭档了,一向对彼此都很羡慕的感觉——听说尼克的哥哥也曾经和茉莉搭档过,所以除了boss,谁也不知道茉莉究竟活了……”   他被不远处飞过来的一只洋鞋击中,啪叽倒地,陷入昏迷。   我:“……”原来小小的一个会议室,就有这么奇妙的大自然生态食物链循环的吗?   “行了,都安静。”任由部下们闹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看得出黑框负责人快要把自己的眼镜框给捏碎,谢菲先生才不紧不慢地拍拍手,权作制止。   他一动,所有斗嘴的、真枪实干打起来的、看热闹发呆走神的、缩在圆桌下面不愿意凑热闹的……就像被谁按了暂停键,一刹那,全部乖乖的不再动作。   我看遍了这十来个人的花样‘投票’,已经无聊到开始网购咖啡豆——最近突然很想喝现磨咖啡,正好付息城买的那台机器还没用过几次,物尽其用也不错;我正从上到下看信用值,就听见谢菲冲我招招手,示意我去他那里。   又要表演活人变鸟了吗?   撇撇嘴,我径直走了过去,刚走到投影台,就见他两条大长腿向外半开,西服裤腿没有一丝褶皱,漾开笑意,祖母绿的眸子微眨,勾起唇角:“小可爱,来,你也坐到我这里——”   “……”   职场性.骚扰的家伙都去死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室内浏览,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着这一幕场景——不给他面子吧,这个小气的上司肯定会事后报复,上回就给了我给B-的分数;但给吧,我会事后报复死自己,所以……   我啪哒一下,直直地坐了下去;穿着的坡跟鞋,正好对准了他的两只脚,毫不留情。   “啊……”他蹙起眉头,低低地叫了一声。   “坐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boss?”我冲他微笑。   被所有人盯着,谢菲摸了摸鼻尖,忍住苦笑,在我耳边小声地道:“宝贝儿,你对我还真不客气……好啦,刚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快起来——你踩得我都要疼哭了TAT”   哭出来呗。   “好的。”我继续微笑,和黑框负责人对视一眼,站到了他的右边。   ………   “咳咳,嗯。”谢菲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声,“那就直入主题了,想必刚刚白已经和诸位说明过【不死鸟】计划相关的内容,那么,我在这里就不再赘述。……听好了,我只示意一次,记在自己的脑子里,不要忘记。”   他平静地说罢后,随手地将手里的东西丢给身后的负责人,待她布置好投影,拇指微动:“十六个人,都是传媒各界娱乐大型集团的重要人物——从演艺界的知名巨星、到高层骨干,他们的资料,请诸位认真记下……”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端视着大投影上的相关调查。   好吧……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样每两分钟过几十张静态图,外加一段个人私密录影记录的迅速快记中,连看都没看清楚就下一个,于是屁都记不住……   大佬们,能不能劳烦你们说说、自己究竟是怎么记住的!——难不成记忆库是黑洞来着吗?!居然连那只蟑螂都比我专心!!   只有我没有外挂,好不甘心、超不甘心、特别地不甘心!!!   明明昨晚我还看过资料的,怎么除了遥月大美人之外,什么鬼都忘了呢……   “最后这三个人,”谢菲先生没有顾及我的适应能力,而是继续以自己冷静的语调讲道:“必须牢记,因为——与他们作为嫌疑最大的对象相对的,正好是他们无以伦比的影响力。随便的轻敌,便是全军覆没。”   呜哇,好严肃。   “第一个人,”他没有回头看转动的显真息影,负责人白也没有,只有我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超写实人像模式给吓了一跳,朝后退了几步——能不能不要吓人嘛……   “和秋,著名全联娱乐会所——「人形馆」的董事成员,据说是高夏区执政官的三子。”   “性格方面,和外表一样,被外界评为‘随心所欲、任性妄为的恶魔公子,无法无天’,客观的数据在这里。”   谢菲用清淡的语气介绍道。   我面前的逼真3D人像,一个看起来就充满了富家公子气息——穿着得体,时髦的高档衣领半敞,相貌精致的男人站在那儿;他的眼梢带着一缕桃花,单手漫不经心地伸进衣兜,微低着头,看得出这张真人像,还是谁趁他不注意偷拍的。   这个男人的眉心,甚至有颗淡痣;而这副敛目的姿态,让他现出了一种妖孽的气质………   唉……为什么长得帅的人,往往却还会有钱有势呢?   不太公平吧。   我摸摸口袋里的棒棒糖,掏出一个,剥开咬住,然后学着对方做了个一样的动作,却怎么也学不来那份装X的独特气场。   算了,回去请教一下那些哥哥们好了;反正他们最会装X。   谢菲先生以同样的速度讲述,我只看到他交往过的男女名单第三行,就开始下一个人:   “十六夜萤,艺名是遥月,他应该无人不知吧——出生于和樱区享誉联盟的歌舞伎世家,兼任主心骨剧院的名伶……现在是腥红娱乐集团的主要股东,对外则是腥红的代表知名艺人。”   啪啪啪,咣咣咣撞墙!   “他的话,无论是在业内还是业外,风评都非常不错,为人低调,除了公演之外,很少会出现在大众场合;行踪向来神秘。”谢菲微微一笑,“对了,他是男的。”   是女装大佬!   我双手互相握住,紧盯着面前丹青墨画般的大美人——   落满雪樱的十二单衣,偶像穿着简直美到窒息……不等等,工作工作工作,这次是为了工作才关注的,主次一定要分清!   不过我绝对要得到签名、回家裱起来的!   “最后,”谢菲先生忽然眉眼微抬,停顿了好一会,才换到了最后一个:“亚历山大-埃利奥特顿,腥红集团的执行董事长,是个比较危险的人物。”   石板雕刻般的五官,眸色深红的火山岩浆;极其高大的银发男人眉头微起,咬着根燃到一半的雪茄,目光深远,神色傲慢而冷淡。   我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人……   看着有点面熟,不过是谁呢——?   算了,不管它,我吞掉了最后一口的糖果。   ———   “大致就是这些了。”谢菲先生靠着背椅,玩起桌上的钢笔,试图让它竖立起来,“还有什么问题?”   听着下属的交流汇报,他不时点头,众人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下了决定的安排:   “那么,一四组去和秋的高级会所潜行调查,二三六七组去腥红,分开查证两人的情况……五组整合,如何?”   “我我我,”我举起手,“我和你呢?属于哪个?”   肯定是二三六七中的一个!我乐呵呵地想,毕竟昨天就死缠烂打要到了想要的东西来着……作为得力助手,我肯定没问题。   “……唔,”谢菲先生摸摸下巴,“当然是五呀,小可爱刚开始,就不做脏累活怎么样?咱们一起为大家负责后勤,这不是很完美嘛~” 第81章   “哦。”   我点了点头, 对这位上司的跳脱,我早就有料想了。   慢悠悠地,我在谢菲的注视下, 从口袋里抽出几枚通行证。   “那有这个可以吗?”   ———   “虽然能省点事很方便,但小可爱,你是从哪里拿到腥红招新助手的广选通证的?”   “不告诉你。”   换了张平凡无奇的路人脸(说是认识他的人太多),谢菲先生晃着腿, 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自己的那张, 和我并坐在走廊的外长椅上。   等待面试的他一脸无所事事, 没过会,就继续找话题跟我聊天:“人好多呢,不就是选个助理喽~”   “就是就是, 每回都这么大费周章的,搞得像是后宫选妃嘛……”还未等我回答,一个站在他面前,比我们来得晚,于是没有抢到座位的T恤男就大幅度地拼命对着他点头;填满整个廊道的备选者们大半都很安静, 各自准备着自己的对白, 一听到有人拉高嗓门说话, 有人便不太高兴地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T恤男小心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四处张望了半天, 才压低嗓子开口:“你们是第一次来面试腥红的助理?也是奔着遥月来的吗?”   “是的。”谢菲先生见自己被人搭讪, 表情忽然变得一本正经, “有什么问题?”   ……这个变脸狂魔,话说他以后的妻子会不会隔段时间、就被他弄得对人脸的面部识别错乱?   我默默地想道。   “没有没有!”T恤男赶紧摇头,又道:“那个……就今儿站了一天了,两位,能不能借个位置坐坐啊?感谢。”   T恤男憨笑着、就要挤进我和谢菲的中间;我无所谓地看着他,而谢菲先生冲他微微一笑,随即……   他又特意向我的方向坐了坐。   啧。   看T恤男苦哈哈的,脸上的确布满风尘仆仆,我干脆就站了起来:“你坐吧。”   “谢谢小妹妹,帮大忙了……” T恤男也不是个脸皮薄的,我刚站,他就直接一屁股坐到我原来的位子里,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可算是能休息会儿,他奶奶的……!”   谢菲先生见状,也顶着张不在乎的路人脸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揽住我的肩膀:“前面还有几个人?”   “十一……还有十二个。”   我拆开一颗棒棒糖,这是之前那个叫茉莉的小萝…大萝莉送给我的,递给他:“吃吗?”   “喂我。”他微微张口,眸子染着笑意:“啊……”   “你们感情可真好啊!是情侣?!”   没等我把棒棒糖喂到谢菲的鼻孔里,T恤男歇了口气,就又开口了;这次他倒是挺注意自己的音量,没有打扰到旁边正在练习对白的人:“没想到最后一轮居然还会撞见小情侣,我以为来这儿的都是单身呢!……就算不单身、也会先单身了再来,毕竟说不准就有机会选上,哈哈哈。”   他不顾自己被谢菲先生一副“这人真烦”的眼神望着,继续大大咧咧地叉开膝盖,说道:“都搞了小半个月这要还选不上,我就彻底放弃了!原本也没想着跟年轻人抢什么明星助理,就是不习惯转行,所以凑个运气混口饭而已……要换其他的艺人,咱早就开工干活好几周了;哪来这么多一轮选二轮选三轮选的,还不是仗着人多好挑剔?!我说现在的这些明星啊,真的是有够大牌的。哎,说起来,你们是怎么回答二轮的那个人能力提问的?当时可没把我给搞死……”   我将视线转向谢菲,示意他回答;他无辜地舔了口糖,摊开手,摇摇头,意思是我们俩都是走后门直接进了最后一面试,问我我也答不上来呀……   好在,这个T恤男只是想找人陪自己打发时间唠嗑,没人理,他也照常有的聊:“简历要大学毕业证等等各种证书和工作经验就算了,咱能理解艺人无聊了,想和你聊聊天,结果你马哲没背过、社会没经历、词穷了答不上来的情况嘛;但第一轮那个外型条件也真够残忍的!刷了一大堆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你说人娇养到那么大,谁能五分钟提几十公斤的东西上个十楼啊,到哪儿儿没有移动电梯?这不故意折腾人?……”   “还有第二轮那个打扫卫生,我靠,我都怀疑是筛选方反感内部员工泄露腥红的招人要求,结果符合条件上门的人太多了不耐烦啦——两百多坪的房子啊,奶奶的老子两小时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不行,活生生扣了十分!十分!!明明有打扫机器人,人工去弄这不是装X是啥?”   “……我就想找个五险一金、又做惯了的工作而已,”T恤-相声男接过我递给他的棒棒糖,塞进嘴巴里:“搞得跟后宫选秀一样,腥红再牛逼,遥月再大牌,也不带这么玩人的嘛——虽然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嘀嘀咕咕地扫视着光洁宽敞的大理石铺地廊道、一个个神色紧张、从内室出来继续等结果的面试者,以及其他面色严肃专注的备选,“而且人家只要两个,我记得腥红拢共招十个人对吧——说不准到时候转头就被塞给刚出道的小明星当保姆了;看他们背得那么欢,我就叹啊!人,就是天真!”   “所以是德智体美劳都要过关才行?”冷不丁地,谢菲先生支着下巴问了句,然后自己乐得笑了,看向我,“唉呀,我还说飞歌他们惨呢。听说进会所要先全部脱光……”他的薄唇掠过我的耳侧,些微湿热的吐息,让我的耳朵有些发痒:“这回真成了选秀节目,佑佑,我听霜露说你最擅长煮烂泡面?给他煎的牛排老到连他的牙齿都咬不动……”他轻轻一笑,洒脱地建议:“不如我们就等白她们来搞定怎么样?今天去你家,我教你如何下……”   霜露这只烂狗!   他捂住肚子,单手抱着我的小腿,嬉笑着:“唉呀,很痛嘛,人家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把一直在玩的游戏机砸到他头上,“从刚才开始就好啰嗦,再说我就把你喂我家的猫……”猫咪也是吃鸟的!   “不是怕你紧张?”他无奈摊手,“人这种生物呢,一旦紧张,就很容易犯错——你不是很想当遥月的助理么,我看到你装进包里的签名版了。”   “有什么可紧张的。”我自信满满,双手抱胸,“一次过就能过,信我。”   “那个,小姑娘啊……打扰你们打情骂俏不好意思,但就算你前两回运气好选中了,第三轮可没有那么简单。”T恤男用手遮着嘴,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像是在讲偷偷话一样告诉我:“这个可不是看脸就能成的,越是出名的艺人就越挑剔呢?你这么漂亮,外形条件也好,干嘛来这里吃苦受累啊,别被明星那些光鲜亮丽的外表给骗了——他们才不好伺候的很!我可见过不少工作上因为一点小事就被训得恨不得跳楼去的小助理,只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才可怜哦!……现在还来得及,你下楼,十七层右手边,有个新人选拔——就算是腥红娱乐这么老牌,报个名,凭你的条件肯定没问题的,这点咱可以和你保证!”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心建议。”我看了眼越来越接近的号码:“肯定ok。”   “噗。”谢菲突然笑了一声,然后摆摆手,“没事没事,那就继续等好了,小可爱。”   ………   “我就说吧。”   在附近的商业区大厦楼宇边喝了杯咖啡,一个多小时过去,通讯机滴滴响了几声,我拿起来扫了眼后,云淡风轻地展示给谢菲看:   “超~简单~根本不像刚那个男人说得那么惊心动魄,看,我们过了唷~”   “其实我有些怀疑。”谢菲动作优雅地放下咖啡杯,垂着眼,没有去看通讯,而是支着头望我:“佑佑是怎么做到的?我进去后,可是什么都没说,连面试官问我‘遥月最喜欢什么’都没有回答上来……”   “最喜欢的……应该是安静吧。”我提醒,“只是成功‘入职’腥红,暂时没有完全固定职位,那本《遥月女神的三百六十问》一定大致看一遍才能答题!”   “可是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谢菲先生笑吟吟地凝视着我,“本来嘛,我是打算找老熟人帮个忙进去就行;助理这种工作太麻烦了,事前准备得再充分,不过就是三四天——再聪明的人,也做不到倒背如流的吧?”   “唉……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件好事。”我晃晃脑袋,叹口气,“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谢菲从谏如流地低下头:“嗯哼?”   “看到评委席正数第三个人了吗?打着黑色领带,不苟言笑的那个。”   “有点印象,他几乎没开过口。”   “那个人……”我拍拍他的肩,“是我哥。”   “………”   等谢菲先生有事走人后,我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把刚才特意扯开一点的红色大背包再次小心地拉全,用身体遮住它;原本一动不动、只有外表看上去鼓鼓的挎包兀地抖了一下。   “可以了——”我凑近,轻声说了句。   紧接着……   一只漂亮的袖珍小长颈鹿仰起脖子,自己顶开了最外面的那层白纱,伸出两只迷你蹄,扒着拉链的中间。   “这个人还不错吧,老哥?”我连鹿带包,把它们一起抱在怀里,和付玥窃窃私语:“刚才你也看到了,除了变态一点,不是很坏呢……~”   “……”   自面试后,就跟着我一起待着了的小鹿伸出舌头,它的额前顶着枚近似花瓣的形状,在我脸上舔了一下:“观佑,要说多少次,在外面注意你的形象——吃块饼干都会吃得满脸都是渣子;嘴角的地方,自己擦干净。” 第82章   我去买了两个甜筒,考虑到付玥不爱吃甜, 估计碰都不会碰, 于是就轻松选了自己喜欢的巧克力和樱桃口味, 满足地抱着甜点,回到了那个拐角的座位。   还没到位子上,我就看到被装得很鼓的大挎包,正在以很小幅度地滚动着……   噗——   老哥, 委屈你了。   回到座位后,我把挎包放在腿上, 重新拉开拉链:“吃冰淇凌不?这家店刚推出的新口味!”   “……”付鹿正一脸严肃认真地踩在自己的智能手机上, 用那双小软蹄敲击着输入文字,回答下属的问题;半尖菱形的绒毛耳朵垂在两侧,听到我的声音,它左边的耳朵抖了抖,“嗯”了一声,“等会。”   “好吧。”我小口地轻咬着冰淇淋, 半托腮望着它,其实我一直……很想摸摸小鹿的那几对不规则的长颈鹿角——不光是额前那对小巧可爱、看起来就手感很好的尖角,包括后脑勺的鼓包角、外加立在中间的硬独角……可惜付玥很忌讳大男人被摸头、兄长的威严什么的,宁愿让我摸它的尾巴, 都不给角摸一摸。   趁现在!公众场合它不敢和我闹,再加上正专心做事没空理我——   这样想着, 我朝那只无辜的小长颈鹿, 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好了。”当我的指尖即将要触碰到圣地之时, 付玥用前蹄关掉软件,微微偏头,就看到了我向它伸过去的手。   它盯了半秒,然后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呀,每次都这样,一小会儿都忍不了寂寞;不能自己待着,静一静心。不是有东西吃么?”   它说着,像是安抚一般,轻轻咬了下我的手指,“递给我。”   “什么?”   “那个。”它瞥了眼被我咬了好几口的巧克力,肯定地道:“又不想吃了。”   “唉嘿嘿……”这家店可可放得比例太重,而且没有砂糖甜丝丝的味道,简直像是喝中药一样苦;我讨好地递给它:“哥,你下午去哪儿啊?还陪着我?要不……对了,刚好我要准备去做就职的前期工作,不如咱们一起,你能看到遥月大美人呢!”   “没兴趣。”   它被我一口一口喂着冰淇淋,舌头一卷,一大口就没了——比起品尝,更像是在吞,“太甜了……我下午有事,待会送你过去就回公司,你晚上自己弄点吃的东西。”   “是我送你吧……”我看着它娇小玲珑的体态,被我一休闲挎包就轻松装下了,还夸口送我,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我晚上不会回去了。”我边喂它,边自己吃自己的,“要培训几天才能上岗,而且谢菲先生溜掉了,估计他今天不会来,我要给新老板最好的印象~”早点要到签名!   付玥仰头望着我,那双乌黑清亮、圆溜溜的大眼睛微眨:“我记得你告诉我,你是去工作的。”   “谁又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呢。”我弯着唇,开始咬蛋皮吃,“不过被枭调查可不是什么好事……难道大美人真的涉嫌贪洗钱?——不可能不可能,那么光风霁月的人,心地也应该不错,肯定是母公司搞事塞到他身上了!我名侦探观佑佑一定会弄清真相,还女神一个清白哒~~”   “你不认识他,就认为他阳春白雪了。”见咖啡店又来了一批新的年轻男女,说说笑笑地推门走进来,付玥就从包里两步跨到我怀里,前蹄点点我的手肘部位,示意要我用衣物盖好它,然后钻了进来,低沉的声音从织物里穿出来,只余一双水汪汪的黑亮眸子在外看着我:“真是从小到大一个德行。佑佑,看人要看其品性,相貌如何只是其次,你……”   “噗——”   见它小嘴巴一张一合地和我讲着大道理,忍了一会,我实在忍不住了,捏住付玥尾巴上的尖,挠起它的耳朵,哈哈哈地冲他直笑:“不要顶着一张天真小动物的脸和我说教啦!”   “……是你自己说,这样可爱的。”它闷闷地回了一句。   因为小长颈鹿的牙齿试了半天,也啃不动现代人发明的高级蛋皮卷,在我忍笑着问付玥要不要去附近的超市给他买捧常青草和嫩叶、被他蹬了下肚子后,我就顺便帮他把巧克力味道的蛋皮也解决了。   “超级撑……”我挎着包,走出咖啡厅,抬头望了眼,还是蓝天白云,心情颇好地和里面的哥哥说,“送你回去吧?”   “找个空旷人少的地方。”   “干嘛?”   “去找就行了。”   ………   “坐上来。”   “我不。”   “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我不!!!”   零星几个路人,远远地站着,估计是害怕被踢,压根不敢靠近,但纷纷露出“居然敢牵这么大的宠物上街”的表情,显得很吃惊,又明显有些艳羡,舍不得离开;我满脸通红,鼓起半天的勇气,才起仰头,望向足足高了我N个头的庞然大物。   ——因为,变回来的付玥超大只啊!简直是只史前长颈鹿!   我估计……一蹄子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什么猛兽都干不过的!绝对都是立刻脑浆【哔哔】好吗!!!   几只啁啾的麻雀噗哒着小翅膀,好奇地在长颈鹿头周遭飞来飞去,朝它啾啾啾啾啾地叫——其中还有人家的宠物;我半捂着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收回目光,盯着地面:“……干嘛突然变这么大只……”   连漂亮的正常睫毛、都变成了睫毛精才有的长度!   “少罗嗦了。”付玥见我迟迟不动,便弯下巨大的身躯,把自己覆满花纹的长脖子送到我面前,蹭了蹭,示意我骑上来,“快一点,我很忙。”   “我要自己走回去……”我满脸通红地后退了几步。   公开在行道上羞耻骑鹿PLAY吗……!   呜呜呜还是放过我吧QAQ!   因为这种大型动物虽然不少人养,但带到大街上来遛弯还是很少,这会,我都开始看到有小孩特意跑去买一大捧的鲜叶子,并充满喜爱地悄悄放到地上,然后迅速溜掉,走之前不舍地看我一眼,可能是想提醒我喂它——   我:“………”   “吃嘛?”我目光纯良地看着付玥,“好新鲜的样子,扔掉好可惜……”   “不吃!”它偏头,“快点上来!”   经历了一番生死(没有)搏斗后,我终于不情不愿地被付玥用脖子给拖了上去,尬红着张脸,把自己埋进它的鬃毛里——人生能有几回啊?!骑着这样的庞然大物招摇过市,比建宁公主还要张扬,连警察蜀黍都对我侧目而视;即便是脸皮厚如我,也难得害羞到不想抬头……   真、真的好害羞!   忍了好半天,我还是偷偷凑近付玥的尖耳朵:“哥哥,让我下来好不好?”   “为什么?”长颈鹿将它的脑袋转过来,那视觉效果相当惊人,“不是自小就叫着,要‘骑马骑马马’?我可比那些矮小脆弱的生物要强壮。只是没有小点的可爱而已,就实用性对比,还是这样的原型更有利。”它嘴巴没动,但贴在着宽阔身躯上的我,却听得一清二楚:“算了,你是怕高吧?那就……”它眨了眨大概有我小半张脸那么大的眼睛,“抓住我的骨突。”   “诶?可以吗!”我一扫被所有人盯着看的羞涩情绪,“真的让我摸!?”   “只能碰最前面的那个。”付玥平静地说,“就算是体型大一点,我还是要比骆驼稳多了。”   为什么突然就扯到骆驼了?难道是因为都是同样生活在半干旱的草原、或者沙漠的缘故??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就开开心心地揪住它的角,爽快地摸了一把。   被我捏住角的大长颈鹿不知为何,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了。   ………   腥红娱乐集团在南区有好几个分部的大厦楼,因为面试在C区域,我记错了地点,结果在和付玥告别后,很快就自己发现弄错了地方。   不好意思揪尾巴让他回来,继续羞耻的骑鹿PLAY;为了赶时间,我只能吐血租了辆很贵的私人悬浮车赶了过去。   还好按照我的习惯,和别人约定的时候,一向是提前半小时到比较礼貌,所以走到约好的二十三楼层,从电梯下来,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我松了口气,踩过繁复的花式地毯,感慨这里不过是个临时的聚会地,都弄得很有情调,复古花瓶吊灯什么的一应俱全,腥红对旗下的人气艺人还真好……不过本身,遥月女神就是腥红的股东,对自己好也是理所当然的。   和几个同样是面试过关,只差最后实习检验的新人站在一起,我没有参与他们的闲聊,而是抓紧时间再复习《遥月女神的三百六十问》的同好书,虽然是粉丝自己出版的,但据说很值得参考,相当权威;我买了好几个电子版的,无论是用什么看、什么时间看都很方便。   同行的人里,有个男生带了自己的小宠物——一只绿鬣,说是家住太远,上午合格后也来不及送回去,想早早的来,就顺手带上了。   我偷偷好奇地瞟了好几眼,苍青色的皮肤,蜥蜴特有的呆头小脑袋,但浑身湿答答的……于是,我又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看几个女孩子围在那里,讨论着自己的宠物又有多可爱。   哼,猫猫最可爱了。   在距离约定时间还差五分钟的时候,走进来了一个扎着干净利落马尾的年轻女人,和另一个穿着燕尾服,抱着一摞书的短发男人。   年轻的女人先进来,大致扫了室内的几人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而跟在后面的男人,微笑着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微掩住了门。   那摞书看上去就不轻,但他抱着似乎很轻松;就在我研究那么厚一堆,究竟是如何违反地球重力才能抱得动的时候,就听见那个扎马尾的女人直截了当地道:   “把你宠物带来的那个,现在就请你离开。”   “诶?可是……”年轻的男孩还想辩解几句,就被从开始就一直安静站在四周的几个安保按了出去,他红着眼,满脸沮丧,看着很让人同情。   好凶啊。   ……还好付玥老哥没有跟来;不过就算他来了,到底是当宠物介绍呢还是当坐骑介绍呢?   “剩下的几位,大家时间有限,就不自我介绍了。长话短说,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十六夜先生,”伴随着女人的声音,那个笑着的抱书男走上去,干错利落地每人发了一本,“这是十六夜先生的一些私人习惯,按照你的不同的分工,我已经特意整理好了适合每个人的要求。希望大家在这段合作的时光里,可以认真通读,最后我们会根据情况,选择最合适的人选……有些重,请……小心。”   前面的人,无论男女,都是轻松接过,向他道谢;而轮到我的时候,我刚开口一句“谢”字,还没说完,正听他介绍着呢,整个人——   就“啪嗒”一声,差点没被这本沉书给砸得差点没坐下去!   我:“……”好重!   “………”青年意外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如此没用,连这么简单的抱书都抱不动,于是他帮我拿走了书,走了回去,试探地问女人:“这……第一轮不是就应该……”   女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意外地,她摇摇头道:“你帮人拿着吧,这是天佑公司那边的……”她的声音变得几不可闻。   好吧……我走后门,我有罪。   看着即将成为的同事们,目光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看的视线,我已经能想象到未来的一片黑暗;不过既然都站在这里了,还是坚持下去,等平时没事多练练杠铃好了……   等了一会,或许是见我手里什么都没拿,会让彼此尴尬,男人又推门而出,很快进来,手里抱着一只打扮漂亮的小鹿犬,细看还有些眼熟;他颇为犹豫地迟疑了一会,还是道:“那……总之,你先帮忙抱着小鹿好了——这是十六夜先生的爱犬,它脾气有点……火爆,不过你注意不要随意逗它,也别碰它,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就一直安静地抱着就可以。”   他话音还未落,就瞪大了眼。   男人满脸惊奇,发现自己怀里原本怏怏不乐意被碰的小动物,突然地抬起头,朝空气里嗅了嗅,然后“唰”地一下,就奔向了我的怀里。   哦,想起来了——狗饼干!   所以是记住我的味道了么。   “那个……”虽然我是走后门哒,看着两个负责人那副不可思议的目光,我挠挠额角,给拼命往我怀里挤的小杜宾顺了顺毛,对他们微微一笑:“我的履历上是成年夜莺,荷尔蒙……您自己看;所以养动物的话,我应该还挺合适的。” 第83章   在我的想象里, 遥月大大, 应该是那种气质华雅, 纯洁无垢的存在。   那天国色天香大美人的演出,着实在我的心里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称得上是念念不忘;偶尔回想、或者在哪里看到他的写真影像,也令人有种唇齿留香的回味。   以至于当我抱着狗, 和身边的五六个人, 一同跟着那对前辈走着走着,才突然想到怀里这只不断找自己尾巴玩儿的小可爱……   和大美人的关系。   “啊……”   我站定脚步,双目微怔——   想起来了;关于这只狗狗的所有回忆。   那天……我貌似被迫吃了狗粮(真)!   然而!尽管如此!我依然被那位蓝眸的高冷青年主人嫌弃;他半句话没多说、就硬生生把东西从小犬嘴里掰出来的记忆……   我还留着呢_(:з)∠)_   想通的那一刻,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原来……女神竟然和洁癖狂是一个人嘛。   这样琢磨着,我原先那股要为新偶像效忠尽职卖命效劳的激动之心, 顿时——就变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和洁癖症重度患者相处,那滋味可是相当酸爽的;我四处看了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难怪要这么多人当助理,就算最后准备刷下去几个,但比较其他的艺人, 这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   但是,洁癖的话, 一切就说得通了。   按照之前的印象,原本在我心里勾勒出的那位闭月羞花的女装大佬,突然摇身一变, 从惑人心肠、长着九根毛茸茸尾巴的苏妲己, 或者说玉藻前, 变成了一只在水族馆的大鱼缸里呆滞吐泡泡的清道夫鱼。性格方面嘛……台上我承认他是倾国倾城、毫无缺陷的大美人;至于台下,那肯定是洁癖加面瘫,看他那晚冷着脸的模样,说不定人后还是个超抖S鬼畜呢。   啧啧,还没见到真人,我居然就莫名有了种幻灭的感觉……有洁癖的黑泥鳅什么的,滑溜溜还有斑点,绝对不可爱!   “到了。”   站在欧式雕花建筑的门口,干净利落的女性转过头,对我们一板一眼地说道:“这是先生暂住的家,我接下来暂时要去处理一些事情,等结束回来接大家……”她望了眼微笑着的男人,“至于接下来,他会和你们说明需要做的事情;现在只是带诸位去打个招呼,相当于和雇主见面。事务所的人手向来不太充足,所以就算入选该职,也不一定能待在十六夜的身边,这点请务必事先孰知。”   “不允许拍照、不能擅自搭话、如果先生看中哪位,那就其余人自觉在介绍后便和我离开;以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被她刚才露得那手毫不留情地赶人给吓到,经过三轮淘汰胜出的人立刻配合地点头称是,男人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也不做声,就是神情自然地朝前走。   因为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们的名字都很日式的五个字,实不相瞒……我完全没记住;于是,就在心里偷偷给后者取名叫笑面虎。   总感觉,眯眯眼的人都可怕_(:з)∠)_   女人说罢,推开门,和众人微微鞠躬致谢后,就离开了这里,她看上去相当忙碌;而笑面虎带着其余的人穿过天使雕塑的喷泉、绕弯长廊和夕阳下的中庭,直到走到一个很高的长木门前,笑面虎站在那里,轻轻敲了几下,然后自若地推门而入——   在我之前的想像中,女装大佬应该是这样的:   他白衣胜雪,寒衣薄唇,坐在即将被黑夜吞噬的落日之下,静端着青瓷茶碗,淡色的碧茶梗随风轻摇,一副世外高人作扮……   然而,现实却是——   人家正站在花园地里的放寸田野之间,手里握着把细柄的浇水壶,非常接地气、慢悠悠地作老农状,给那些枝叶繁茂的花花草草浇水除虫。   发现没水了,人家就拖着凉鞋,走到水管旁边灌一壶,然后继续回去浇。   我:“………”   看到笑面虎的那一刻,在我心里顿时再次升格为神的青年……不,是大佬直起腰,捶了捶自己的后肩,在夕阳的照射下,纯粹的蓝紫瞳染上了些许“哦来人了但不甘我事的意味;他拎着手里的短柄壶,估计腕部也酸了,于是又揉揉手腕,然后平淡地看了笑面虎一眼,接着旁若无人地干起手上的活计,好像浇花才是他人生的头等大事。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   我超想笑的!   按理说,这个画面,其实还挺有美感:衰落的阳炎、淡色的花枝鲜瓣、泼成写意水墨画般的园地,以及站在它们之间、有如梦幻泡影,雌雄莫辨的玉衫青年——   可是遥月大大那副老大爷出门散步、顺手就浇浇花的模样真的太生动了噗……   “我的天哪……”   比起同行人目不转睛的视线,似乎早就免疫了的笑面虎看着他的作态,却莫名地形容呆滞起来。   他嘴里喃喃着什么“完了那么贵的花又要被浇死了”,然后顾不上和我们交代,就急匆匆地跑上前去,也没理会神态淡漠的大佬;而是直直地跪在地上,急切地拨弄着某株形状独特的兰花,好一会,他才抬起头,用一种“我真的很绝望了”的语气道:“……您,我不是和您说过,其他的随您心意,只要您别碰这个吗?……”   青年面无表情,似乎对方的话于他而言毫无干系;相反,他不感兴趣地偏开了头,拒绝对视,手上固执舀水的动作……   依然没停。   “一百多万……一百多万的国宝玉兰……”笑面虎低垂着头,扒拉起土地,眼神直愣愣的,看上去心都碎了;“又被您浇死了!心血来潮被人坑、多花几十万买下来就算——结果一个星期不到,又被浇死了……”   趁他低头长叹的功夫,我也和其他痴迷于此幕的人一样,细细地盯着素颜的美人看;于是这次,我总算是看清了女装大佬的样子……   穿着长摆和服的青年,拥有着简直美到令人不忍心的相貌。   那是种——哪怕只是片刻移开视线,都会使人感到不舍的秀美之色。   如墨的及腰长发自然垂在肩侧,饱满嫣红的唇瓣轻抿,只是素衣白衫,站在一派乱糟糟的水泊之中,就有种风华绝代的艳丽。   但……他的神态却不大如同外貌那般出世,没有那种绝色的看透和纯然;浑身上下,只是散发着一种“好累浇水好累怎么还没结束”的平静感。   然后,他又捶了捶脖子。   既然都这么累了,那就放手啊亲!你没看到你的助理那副都快哭出来的表情吗……   ———   打破这一无声寂静的,是一只小犬的鸣叫。   我怀里的小鹿犬、或者是小杜宾,终于在半小时的路途中,咬到了自己的尾巴;然而它明显是用力太大,结果被自己的牙齿给咬痛了,先是朝我委屈地“嗷呜?”了一声,像是怀疑人生,见我不理它,便四处张望,然后“啾”地突然竖起短尾——因为它看到了自己的主人。   “汪汪汪汪汪!”见到了亲爱的主人,它雀跃地从我怀里跳下去,毫无同理心地踏过那串原本就被浇得不成花形的玉兰,然后快快乐乐地扒到了它主人的衣摆边缘,试图跳上去撒娇——把原来就落了一堆泥土的白色衣衫,彻底染上了狗爪的痕迹。   我、我莫名有些同情那个跪地不起的笑面虎了怎么办……   在狗狗欢快的叫声衬托之中,是一阵清风拂过花园的动向——没人愿意错过这一刻:被风坠落的楹花飘然而起;风姿绰约、形容秀美的白衣青年站在遍地落花的樱树前,不理会调皮跃起的小狗,神情若有所思;而半跪在濒死碎花身前的男人,也奇妙地突显出有些伤感的诗意——这一副仿佛画卷般、或者说只要有遥月在场,什么都能成画的景象,让人有些禁不住想拍一张留作纪念。   我想,不光是我,其余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默不作声的人,估计也是这个念头。   在无人想要第一个当打破这番美景的情景下,青年浇水、添水、捶背、发呆这一循环重复了好几次;等到最后一株桃花被他浇透,笑面虎大概已经心凉到懒得吱声时,遥月大佬终于停下了繁忙的脚步,屈尊降贵地看了我们这堆陌生人一眼,视线仿若掠过了我,又好像根本没有在意。   停顿了些许后,他收回目光,又开始静静地……大概是走神中。   难不成搞艺术的大佬,都很爱走神?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俯身,搭理还在不停扒拉自己的小狗狗;我就那么看着,他用那双修若骨竹,漂亮有力的手,又一次、还一次、再一再二甚至再三地,掰开了小犬的下巴——   观察了起来。   我:“………”   大佬,这位大佬!!!   ——我什么都没喂好吗……   你能不能不要太执着了——这真的过分了哦_(:з)∠)_ 第84章   虽然心里觉得无fuck可说, 但看着那张让人说不出话的颜, 我还是闭上了嘴巴。   ………   总体而言,长相耀眼夺目的人,即便在性格上有些许瑕疵和傲慢;但向来, 也会被人类——这种浅肤又只看外表的存在所偏爱。   漂亮的人在社会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特权, 人们对其的忍耐程度相较起来、也比寻常人要高得多。   不说如鱼得水,在方方面面, 也会活得轻松不少。   ——这是我自小就十分明白、也算作比较习惯的一件事。   可再细化比较一下, 漂亮的女性, 其实要比同样出众的男性更占便宜些。   比方说, 我和我的表哥, 就是典型的例子。   记得在我们都只是个幼稚儿童的时候, 那时的付息城长得比我还要秀气, 他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立体洋娃娃;抱出门时无人不夸,回来整张小脸蛋时常被各色大妈揪得白里透红, 人气自然比我高上许多。   然而,当我俩因为某件玩具产生了纠纷、各自抹眼泪去和家长告状之时……   作为被大人派来监管我们的付玥老哥,他的审判之手, 却总是在蹲下来给我擦干眼泪后,毫不留情地挥向又把妹妹惹哭的笨蛋弟弟的屁股,啪啪啪地直揍好几下,直到付息城“不再哭哭啼啼的”, 才抱起我, 又牵着弟弟, 带我俩去买糖吃。   虽然按照概率来算,十次里,可能有一半都是我嫉妒付息城有毛绒玩具——而我因为过敏,妈妈不给买,所以抢来抢去造成的纠纷;但只要我一哭,付玥就一定会偏心到我身上。   这样的做法呢,既有优势、也有缺点——优势是我的童年很幸福,想要什么都有哥哥给买;而缺点,就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对于种种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态发展,解决的办法都是一个字,哭。   直到后来,付玥见我动不动就抹眼泪哭鼻子,想了好久,才拿出一个“哭多了会变丑”的事例吓唬我,还指着已经开始变声公鸭嗓的付息城,煞有其事地说你看他就是因为哭得太多,残了……这才真真切切地让我改掉了这个毛病。   不过,即使没有哥哥,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也有很多数不尽的好心人——打工偶尔迟到也笑眯眯说没关系的咖啡店老板、去食堂总会比别人高出好几厘米的饭菜、买东西总会有正好想要的那个赠品、十几岁走在街上就能得到兼职模特儿的零工、朋友总是宠着我、有时候除了差错,同事上司从不会发太久的火……而且我不偷奸耍滑、也从来不欺骗他人的水晶少男心,没有落到过感情渣女之类的称号,比那些人渣哥哥要正直一千倍,所以人缘一向不赖。   但同时,尽管长得很不错,我的生活也没有常人想象的太多“特殊性”;像是那些总裁小说里的巧取豪夺,被富二代看上不给啪就不让走的狗血经历——只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的生活,然后得到旁人更多的善意和微笑而已。   所以当我抱着在怀里乱蹭的小狗,躲在墙角看着前面的那派贵圈乱相时,心里不禁感慨——看来狗血还是会时有发生,没发生在我身上,肯定是因为,我大概,还完全没有够着女装大佬的风姿?   ………   那天的见面之后,我着实没想到,那竟然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遥月大佬男装的样子。   毫无疑问的,即使只是出于“爱犬很喜欢我”的这个因素,手不能提也不能作为被淘汰的理由,我自然地被留了下来,至于平时的工作,那就是……   帮他养狗。   小杜宾很好养,或者说,它太好养了——活泼可爱、而且听话还懂事。没两天和我混熟之后,我指东它绝不往西,让趴着就趴、让撒娇立刻摇尾巴,我喂什么就老实吃什么,从不挑食;叫他乖儿子的时候,也不像那只臭猫一样冷冰冰的,而是用真-乖儿子的眼神望着我,就差叫妈妈,那副依恋的神态,完全能融化绿野仙踪里铁皮人的心脏!   而不光是听话,学东西,小杜宾也是犬界一流的聪明。恭喜发财祝你新年好之类的,人家学得可像了,几乎是教什么就会什么。被那双臻黑的纯真眸子盯着,连和我视频聊天的老妈都被它可爱的作揖姿态给酥得缓不过神,想让我抱回家摸一摸;被我义正言辞地拒绝说这是老板家的狗,然后关上视频,满意地继续下一个。   因为它很小只,大概只有我两个手掌合起来那么大点,所以我特意缝了个布袋子,把狗狗装在里面,像袋鼠妈妈一样安心呵护;最让人惊喜的是,它从来不为了占地盘而随地大小便——这对狗狗来说,可是件比让人类男性亲手阉了自己还要不可思议和艰难的事情,为此,我更喜欢这只小杜宾了。   除了过分的好奇心外,它几乎没有缺点,也难怪平时日程匆忙到连小憩都没空的遥月大佬偶尔想起来,就会要求看一眼;也因此,我有了跟着他团队到处走的正当理由。我想,既然谢菲先生特意借此机会,混进了亚历山大-埃利奥特顿,那个腥红集团的执行董事长的助理中,承当了应付大boos的艰难工作,那我最好也不要太落后。   于是,我平时没事就仔细观察,看看是谁和十六夜遥月的关系比较接近;然而这一观察,我就发现……   太厉害了!这人的圈子实在是太厉害了!!!   众所周知,女装大佬在某种程度,比异性更加吸引同性的目光;当初看到竞争对手里十个有八个都是男人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这份觉悟——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是一周多……你知道办公室每天要清理出去多少束的空运鲜花吗?!——而且居然泰半都是男粉丝举着花、热情地跑过来,亲自跪地送的!   除了无处不在、找遍了各种方式和缝隙孜孜不倦地骚扰他,日常围成圈、等遥月出现的名牌跑车、粉丝俱乐部大手笔在他出演舞剧时抱下整个A座会场、堆满了仓库的礼物、追机从头等舱追到vip通道外……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深感这位大明星的面瘫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你在和合作公司正经严肃会面时,被对方的老总莫名其妙地握住手死死不放,眼神狂热地说“我是您的戏迷,我憧憬您很久了”、然后怎么提意见和分成,对方都是一个“好!”字;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大票的买账,作客节目,主持人问着问着就开始靠过来,话题从艺术发展变成了私人倾诉会;连助理都不得不月把一换,不然很快就做些利用职务便利、偷窥痴汉的行径……想想都不容易,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活体的杰克苏,行走的荷尔蒙,当艺术品从幻想搬到现实里之后,我却有种对遥月女神的深切同情——连去外面出差,酒店里坐过的马桶盖都会被人撬下来拿到网上拍卖出高价,还上了《经济月刊》的头条;他知道的时候,真的不会对此有心理阴影吗?……   不过,大佬就是大佬,尽管生活如此艰辛,他却不动如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未被他人打乱过自己的节奏。   早上,永远是五点准时起床——玩一会狗,喝杯清茶,浇(酒店里的)花,借此运动一下,就开始了繁忙的工作。   他不喜欢被人打扰自己的空间,所以能独立的事都是自己干——我还见过他亲手磨胭脂,没错,就是涂到嘴巴上的那种;记得有次,被粉丝强行扑过来后,他轻轻避开,但还是波及到了一点。   于是在休息室的时候,我见他从助理的包里拿出什么,然后对着镜子,安静地给自己补起了口红——动作之熟练、态度之自然,让我这个只是出于对他人礼貌、才每天化点淡妆的懒鬼都颇有些惭愧。   不仅如此,我甚至还见他给自己涂指甲油。   原本穿着华丽的和服或者长袍,扎起柔顺长发的昳丽美人已经足够女性化了,他却连脚趾都会细心涂到——纯然是为了追求每一个舞台场面的细节完美,连指甲油也是自己调配的;有时候,他是去院子里拔那些昂贵的花叶蒸煮,让笑面虎心如死灰;有时候是吩咐助理去买些材料,然后用一个下午的空闲时间,认真研磨,这些天然的颜料不会保持太久,保持期也很短,所以他用过就扔。被助理小姑娘看到后,羞涩地凑上去问能不能送给她们,也无所谓地点头;接着第二天……   我就看到整个工作室上下,无论男女,手指上纷纷涂着同色的指甲油。   诸位,你们这是何等的……变态啊。   早在第一天,我就要到了心心念念的签名,该说是比较满意的。   可事实是,都快整整一月,除了演剧和高大上讨论会之外,我听见高岭之花——遥月大佬说过的话,基本不太超过三句。   一次是:“给我狗。”   另一次是:“狗给我。”   还有一次是:“喂了吗?”   ……这并不是对我的偏见,因为不光是我,连对他忠心耿耿的两位得力下属,他都不太开口说话;私下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的助理会信誓旦旦地说,这都是因为要保养嗓子的缘故。   但我总是想:除了演出和练习,平时从来懒得和别人交流的话,最后不会变成某种意义上的哑巴吗……   然而,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贵圈的社交还是很丰富的!   被身材高挑的男人壁咚在白漆墙前,遥月的目光仍然很平稳,甚至非常自如地提起裙角,换了个更让自己方便动作的姿态。   从外观上来,赏心悦目的俊男美女组合(虽然都是男的),是非常符合观众眼缘的搭配;从我的角度来看,那个眉心一颗淡痣的贵气公子哥,也是我没有及时规避人家的隐私,直接走开,而是默默捂住看到主人、想要欢叫的小杜宾狗嘴的要因了。   「人形馆」娱乐会所的幕后老板……   诶,他们果然有一腿嘛。   正是午休,要不是必须给小狗拿它嚷着要吃的肉干(我是怎么知道它要吃的?——不告诉你),我也不会绕路特意跑回来拿;这么说,感觉狗狗又立功了的样子……   我蹂.躏了一把它毛乎乎的头,把手指充当肉条塞进去作替代品,点了下它软软的小舌头,示意它安静下来;然后抽出另一只手,把录影打开,对准了那边的情形——   看吧,我绝对不是想听墙角好奇八卦,只是工作需要而已!   “要放弃了么?”   “………”   “坚持了这么些年,你却突然什么原因也不提,说不干就直接甩手走人——萤,太自私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   哇哦,刺激……!我抱紧胸前的狗,专心紧盯。   “最起码,”男人的声音变低,“要给我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冷清的男音从宇宙级美貌的小姐姐唇前启口,这画面,无论看多少次,都能让我看的津津有味。   “呵,”轻佻的男人凑近遥月的耳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装着一副冷漠的样子,明明是最怕……,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我自己会查,这份痛苦,不许你丢下我,我们……”   我努力试图凑过去,但仍然听不太清,小杜宾舔够了手指,已经开始打哈欠了;心知当两人的对话结束,所关注的事物从彼此会慢慢延伸到外界,我在他们说完之前,就小步地朝后慢慢退了几步,到安全距离后,我转过身,就飞快地溜了。   这次好快!还不到一个月,说不定就能完工!   虽然观筱已经回学校去了,但因为付玥回来了,付息城就依然赖着不走,还非常热情地邀请我和他哪天有时间,一起出去旅游;后者说自己忙完有空的话,就可以。……近期虽然不能,但越早完工、肯定越早就能去迪士尼——这样想着,我还特意把猫寄放到了骆驼兄弟的店里(不能放到家让它和爸妈培养感情),然后自己白天晚上都尽量在公司、或者跟着团队出行,和小狗同吃同睡,争取早日得到需要的信息——我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痛宰付息城一顿吗?   朝着员工宿舍回走,我低头把刚才那份录影加密处理了一下,直接发送到了惯用的工作邮箱;然后愉快地和谢菲先生打字交流,发表刚才这段禁忌之恋的想法——聊到最酣的地方,我开始和谢菲讨论树形子宫能不能孕育禁断之爱的结晶,收到他新回的一条【呵呵,不能的哦】,我啧啧地叹息一声,还以为女装大佬无所不能呢——看来生孩子这方面,遥月大大仍需努力……   “!”只顾着埋头走路,我似乎又犯了老毛病……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块铁石般的硬物,我摸了摸额头,超疼——   不对啊,我在发消息的时候,明明是先抬头看了一下前面没人,才继续走的啊。   【对了,小可爱,腥红的董事和你熟悉?上次我见他……】   怎么可能。   我夹着手机,正想给人家抬头道歉。   嘶……!   我皱起眉头,垂眸,怪异地凝望着手腕之间、被一只是我两倍大的手掌,牢牢地捏住。   诶?!   鲜红的眸子落在我的头顶,对方音色低哑:“这次就抓到了。” 第85章   银发红眸的高大男人, 就像是一堵由精铁浇筑而成的厚重墙面。   他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如同滚烫岩浆般的深邃眼眸紧盯住我;经典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衣塞进了衣角, 仿佛刚才会议室走出来——明明带着一种沉稳的散漫, 却让人怎么都绕不开他的视线范围。   “………”   气质, 好恐怖QAQ!   “还记得我吗?”   令人意外的是,我原本以为,他会一直硬握着我的手腕不放;没想到……   我只是试探着想要甩开,他就干脆利落放手了。   松开的那一刻, 还未等我缓口气, 他却又仗着身高的优势, 低头, 在我的右面颊上轻轻侧吻了一下,继而绅士地移开距离。   他没有笑, 语气优雅而简略:“亚历山大-埃利奥特顿;请问小姐的姓氏?”   ……啊?   我、我姓什么来着……?   被他那股强大又魄力十足的气场所掌控,我卡壳半响,就像高中第一次作读书报告, 紧张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才能轻松一举打破这僵硬的氛围;又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得脸发热——因为太直接了。   长这么凶,就不要再盯着我看了行不行!   我想了半天,才放平心态,决定直面困境,慢慢地对他开口:“我是十六夜先生的员工……”、“汪汪汪汪汪!!!”   一直都听话又可爱, 很乖巧地缩在我给它特意缝好的背袋里安稳睡觉的小杜宾, 突然一个激灵, 从梦中醒了。   它就像是那些被陌生人吓到了的小狗狗一样,无所适从地张皇失措,只能用狂吠的愤怒、来抵抗强大陌生人的镇压;它冲男人叫着不停,小身体发颤,让人看了有些心疼。   “抱歉,这是我的狗,它有点怕生。”我并不反感耳膜被细小的狗叫声吵到的噪音,而是充满怜爱地把它的小脑袋用食指按了下去,用手护住它的脑袋,遮住对方的视线;又摸了下它温度正好的湿热鼻头,很好,没发烧:“乖乖的,待会给你热饼干好吗?”   舔了舔我的手,小杜宾听话地缩了回去。   “呵……”被小狗打断,高大的男人眸色微冷,望着它的神情变得冷淡;但听闻我的话后,他突然滞了一刻,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眸色居然染上了些许……笑意?   笑什么?   虽然看着很凶很可怕,但身为腥红的董事,埃利奥特顿那份举手投足、久居他人之上的矜然,让他显得深不可测;连模仿我的刻意咬字也带着份奇异的魅力:“你的狗?”   “……”我有些心虚地呼噜了一把狗狗的脑袋,“嗯……我养的。”   “汪汪汪!”小杜宾似乎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又探头而出,冲他一阵乱叫,好像在为我的话摇旗呐喊拼命给我打call,以表支持——   说实话,这挺让人受用的,不愧是我最新的小甜心!   尤其是当面对的人一副似笑非笑、仿佛不太相信的表情,不过……   “别叫啦,再叫就要被拿去烧狗肉火锅了。”想到男人的身份,我小声对它道;又抬起头,很礼貌地朝对方微微躬身,“您好,我是观佑佑,现在是十六夜先生的临时助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埃利奥特顿听到我的自我介绍后,也礼貌地轻一颌首:“美丽的女士,很高兴能在这里与你重逢。”   他的声音低哑,说着情诗一般的言辞,却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自初次一别,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既然是腥红的职工……”   他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你介意换个岗位,来当我的正式助理么?”   唔……这就要问问谢菲先生了。   不过,遥月大大这里会空缺出来诶……   想了想,我还是摇头礼拒,“谢谢您的好意,但不必了。”   “理由?”他挑眉。   “我是来追星的~”我用了最恶俗的借口,希望能让对方知难而退,毕竟无理由的盲目痴迷追星在正常人眼里,想必是相当脑残,“我特别喜欢遥月老师,很崇拜他!所以能和他相处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和追求,我……”   “这里,受伤了。”   埃利奥特顿根本就没有听我的说什么,他只是凝视着我,好一会,似乎才找到了再次接触的理由,便无比自然地握住我的右手,抚摸刚才急着跑路、不知何时划破的地方,“失礼。”   失礼……?   我的手心,忽然被温软的东西触碰到了。   他在舔我的手心!   上面些微的血迹,被对方耐心地、专注地、一点一点地舔舐而尽,让人忍不住蜷缩脚趾,想要收回手又扯不动,因为那种苏苏麻麻的感觉……很……   难以形容。   我脸色发烫,觉得被舔的很舒服;他唇角划过的地方,仿若电流游走神经,哪里被碰到,哪里就烧了起来,真的很不可思议——这个人,难道自带荷尔蒙静电?   反正我也没错,犯病的是他,我就不太想收回手装羞涩什么的——虽然觉得这种事,在世俗概念上……让人家大Boss取悦自己,好像……不太礼貌来着……   欸不管了,他自愿的!   然而,当手心里那点可怜的血迹被亲干净后,他就开始顺着掌纹,继续轻咬着青色的细血管——像是想要弄破咬开、又克制着自己,只是用唇瓣厮磨,再厮咬……   再抬眼看我的时候,我发现对方的眸色亮得惊人:“舒服么,小姑娘。”   我点点头,非常坦然地回答:“舒服呀。”顺便把又探头出来想叫的狗狗,给活生生按了回去。   “你果然很可爱。” 埃利奥特顿捏着我的手指,“祖赞……”   “哟,亚历山大,您在这儿会小情人呢~~!”   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   ………   转过头,我发现刚才的狗血修罗电视剧两位男主角——遥月大大和……叫什么来着,观念开放的花花公子、脱衣舞俱乐部老板——正好倒霉要调查他的同事是这么形容的,那就简称脱衣老板……?   算了,这样不尊重人家_(:з)∠)_   花衬衫、桃花眼,从相貌到穿着打扮,都给人一种精致到骨子里的男人站在那儿,单手插兜,见我回望他,就爽朗地把手抽出来,朝我挥了挥:“嗨,小美人~打扰你们啦~~”   嗯,是有点儿。   我还处于第一次能被人舔得晕乎乎的境界,不过要真点头,我就成笑柄了,于是我和他作招呼后,就偏头看向我的老板:“先……、”   “过来。”   没理会周遭的一切,如晨间露珠般的清丽少女很平静地道。   小杜宾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亢奋地探头探脑,遥月像是在和自己的宠物说话,眼神却盯着我:   “走吧。”   ……所以,他到底是在和人说话,还是在和狗狗讲话?   我试探地朝前走了一步,见他毫无留恋地转身,大概明白了刚才那句话,真的是在和我说——他居然认识我呢!还说了第四句!   不得了不得了,早知道就录音了——这样和助理们“谁能让遥月大佬开口说一句,请一礼拜午餐”的赌约就是我赢了耶!   ……好可惜。   匆忙地向其余两人一点头,我正要跟上,突然就听到公子哥派的男人——我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和秋,忽然就那么两步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然后“噗嗤”地轻笑了声……   他带了一堆宝石戒指的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两臂,面色越来越了悟、笑容也越来越扩大……在我一头雾水,有些犹疑,不知道他是不是嗑药嗑high了发病的时候——   他一把揪住布袋里的小狗,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刻,然后兀自就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要笑死我嘛!?!!……”   他笑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笑到不顾旁人的脸色,笑到双膝跪在地上——就这样任性自我地笑了个够,才无所谓地一抹笑出来的眼泪,跪在我面前,丢开受惊朝遥月奔去的狗,抱住我的双膝,抬头看我:   “喂,你叫什么名字?” 第86章   嚯……您抱得还真紧。   一米七几的男人, 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样,还穿得这么骚包花哨——光是脖颈和手上那些老玉佛珠、吊坠戒指手镯,粗略算算就相当的烧钱。   他长得太偏向于艳丽,言行举止都很轻佻,又是这种经典的少爷打扮……   一看,就是经常去酒吧消遣的夜店小王子,只差在脸上写‘我是纨绔’这四个大字了。   一般像是这种人, 我还挺了解的, 因为在大学里见得太多——别看他们气势汹汹, 得理也不饶;其实嘴上发狠爽过,后面的事情, 人向来都是翘着腿喝茶看戏不做声、任凭小弟去烧杀抢掠, 做那些脏腥臭苦累的……   等威胁完成后, 才会由本人再顶着张肾虚的脸, 得意洋洋地跑到当事人面前踩一脚,收获想要的震慑装X效果, 以此来达到自己的无聊目的。   哪怕是想泡妞, 那么连英雄救美这种活儿,都是交给马仔们独自敲定,他只负责享受——毕竟XX做多了, 少爷他没体力呀。   而且, 越是外面名声传得盛广可怕, 也越是改不了——本人就是个吃喝玩乐精通的草包内瓤。   别说和人硬碰硬, 有时候就连让他拎个包, 都会气喘吁吁。   甚至,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头,都可能是让自己人刻意传播炫耀的……   总之一句话,对于花花公子,我觉得吧,这应该是女孩子最不应该被其骗到、然后上当的类型——因为这些人的套路,来来去去的就属那些,真的很无聊嘛。   但,出人意料的是……   被他这么轻轻一按,我的腿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完全拔不出来。   居然不是个常见的肾虚男?   这人看着笑吟吟的,但作出跪地仰视的动作,却也不显卑微——可能是他自己完全不觉得这很丢脸、或者有什么不好意思,以至于还透出了一份风流写意的味道。   事实上,人们对出色的皮囊,总是更加宽容些——我想,即便他这么死缠着我,从外人来看,大概也只会认为是小儿女在闹别扭吧。   尤其是当他彻笑过后,面色泛起的红晕和眼角带着的水光,看起来有股活色生香之感。   熟悉的动作带来了一些回忆,短短几瞬,就让我想到了很多事。   ……   从小到大,有些男性,嘴里总是嚷嚷着膝下黄金,却动不动就跪啊跪的,求偶起来态度比动物还热切;而一旦求不成,就会恼羞成怒地反弹回去……   所以,我总觉得,豪车鲜花下跪这些的——真的没什么意思。   ——好像你和喜欢的女孩子跪一下,是多么委屈了你,所以对方就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就算你说要结婚也必须得立刻答应;可若是对方不答应的话……那有的人,往往就会很没风度了——什么难听没谱的话都说得出来。   人们总以为,这世上从来都是女人嫉妒同类,讨厌她就会编造些恶意的话;还发明了诸多用来鄙视女性这样行为的成语和词汇,专门用来嘲讽。   但其实,男人恶毒起来,还真没有女人的事儿。   就我个人的经验,比方说,一个人长得漂亮,就意味着追你的人多,可这并不意味着人家是白白喜欢你——一旦告白被拒绝,自尊心受挫的小气鬼,就会想方设法地让你也尝到他的境地。   大二的时候,我就因为拒绝了某个小开男,结果系里传出我被什么鬼老头子包养,说得信誓旦旦的,豪车名牌包就好像亲眼见到——可那些,不过是我的几个已经工作的哥哥,没事来看我的时候,送给我的礼物而已。   要不是我有个电脑技术高超、精通电工的老哥,暑假帮我查了源头来自何人,我大概就要背着这种名声直到毕业了。虽然我并不在乎,但那之后,对于有些油嘴滑舌、面上看着温柔细致的男生,我也有了不小的了解。   论人性阴暗,总是心软、容易被情绪支配的女性,可是完全比不过某些真正恶毒下作的男性的。   故而那之后,我就特别讨厌这种跪一下就自以为情深意切、态度诚恳、占到了男女交锋的上游;或者自己觉得很带感的行为——   我可没有生你,生你的是你老妈啊;要跪、就跪你爸妈去好嘛!   ……   我低下头,非常认真地对跪着不放手的人道:“虽然不知道你刚才在笑什么呢,不过想笑就笑好了——但有话,你能站起来好好说吗?”   “小姐姐,我只是想问个名字,不要垮着脸~~干嘛唯独对我就这么警惕啦……”   相貌精致的男人扯起嘴角,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带着水纹的眸子抬起头,仰望着我,故意拖长了语调:“我看你就很喜欢亚历山大喽~刚才就在这里,让他抱了半天吧?”   干你屁事。   我不喜欢他这副自我主义,想什么就做什么的玩世不恭态度,好像谁都只配当他的玩具——平时个人作风如何是他的问题,但这会,它打扰到我了!   于是,我就最后再给了他一次机会:   “放开。”   “就不~嗯……”他半搂住我的腰,凑近衣服,在上面深深地吸了一口,神态迷醉:“我最喜欢的苹果糖味~可惜早就停产了。不错嘛,难怪……”   “不要碰我的脚趾。”   “为什么?它小巧又可爱,让我想咬一口。顺便一提,你全身上下,我最喜欢这个地方呢。”   他笑嘻嘻的,好像在说,我就不放手——那你奈我何?   ok,是你逼我的。   ……   望着被强击电流击中、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倒地不起的男人;我蹲下来,背对着旁人,专门对他做了个胜利的鬼脸~   继而,我才合上了付玥送的防狼电击棍——这是他们公司最新研发出来的产品、还没有投入市场,说是拿来让我试试看威力如何。   嗯,威力不错。   足够隐蔽,又方便携带——只要别把人电成三餐都得靠保姆喂就行了~   我将其折叠成只有拇指大小的长度,然后一脚踢开还落在我鞋子上的手臂,把微型电击棍随手装进口袋里,对着在这短短半分钟之内,看完全程、沉默不语的埃利奥特顿先生轻点了下头,就转身忙着跟上已经走了好几步的遥月大佬。   遇见蛇精病,不要和他讲道理,直接动手就行了——如果来硬的不行、那就来电的咯。   反正就算要因此而赔偿的话——我那一堆的哥哥弟弟,无论是谁,都拍着胸脯和我说过嘛,他们负责赔钱,而我,只需要快准狠就行了!   ……   “请等我一下!”   前面抱着狗的和服美少女走得不慢,完全没看到后来的纠纷,而是静静地安抚着怀里受到了惊吓、正发抖的小杜宾——我一把拉住淡色的袍角,“不然……您去忙您的,它还是让我来哄好吗?”   遥月大佬今天也是美得窒息:鹅黄色的丝绒发带系住柔顺的黑长直,扎成温婉的马尾;浅浅的长摆和服,更衬出他雪肤红唇——像是《源氏物语》里,那个虚幻而无暇的紫姬。   我貌似自从第一面后,除非工作使然,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穿过几次男装了;所以,果然女装才是他真正的爱好?   他的神色淡漠而冷静,与手上拼命飙泪、就差吓尿的不争气小狗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看着实在不忍心——如果是痴迷于遥月大大的粉丝,估计会觉得这种胆小没用的宠物,根本配不上心中偶像月色般的气质吧……?   不过,我倒是和偶像的爱好一样;我也喜欢可爱的小东西!   和他拍胸保证自己绝对能把狗狗哄好、让它晚上不做噩梦吓到尿床,遥月大大就平静地把仍在抖抖抖的狗递给我,然后转身离开了。   诶……我刚才偷偷开了录音呢;结果除了狗叫,他居然又没开口说话!   可惜第四句就那么错过了,这个星期的午餐又要自己掏钱,真遗憾呢……   ———   抱走了我的(?)狗,和上司说明下午要出门的情况时,我还收到付玥老哥的信息,他让我有空回去一趟。   我随随便便地应付了过去,得到外出许可后,就带着小杜宾,去了附近的一家很有口碑连锁店——爱宠天堂。   所谓爱宠天堂呢……   就是一个专属于小动物的乐园!   听着很高大上没错,但,乐园嘛——小的时候,又有谁没有去过呢。   说到底,小动物,它们和小朋友的智商都是差不多的;再聪明的海豚,也就是人类十几岁孩子的心智。   亲子活动室、泡泡球淘气城堡、旋转小火车、遥控飞机、水上乐园……每一项都被设计成了动物能玩的操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小到蚂蚁活动室,大到鲸鱼,只要钱交够,合适的游乐场都能为主宠提供~   为了哄好今天受惊了的小杜宾,我特意就带它来这里放松了一个下午——   我们玩了抓羊驼的娃娃机,坐过骨头形状的玩具碰碰车,还试了犬类最喜欢的旋转飞镖(可惜它太菜,让我几百块都打水漂!),最后,又看了场温情电影,《狗狗与我的十个约定》,一部相当怀旧的老片子——听说人和狗各自戴的立体耳机效果不一,动物向的耳机,还能让它听懂电影里的对话……   可惜我抢过来听了小会,里面就是汪汪汪、汪汪呜呜呜的叫声,狗语不到十级的我,完全听不懂_(:з)∠)_   带小孩子和带狗,过程其实都差不多——而且小杜宾很听话(比熊孩子要听话多了),我不让它随地大小便,它就真的憋到了电影放映结束、等我抱着它去狗厕所嘘嘘,才乖乖地尿了。   ……   疯玩一个下午的结果,就是它刚走出爱宠乐园,就呼呼地入睡,还打起了小呼噜。   它毫无心事、纯真恬美的睡颜非常可爱,也让我松了口气——看来之前被人扔来扔去,并没有给这只好脾气的狗狗带来什么心理阴影~   本来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家看付玥找我有什么事——但……   自从在女装大佬手下行事后,可能是因为同性别(…)的缘故,对方的颜值太在线,我就突然有了种——“是不是自己也该稍微打扮一下?”的想法。   平时总被夸是一回事,但真相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很贵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是老妈怕我糟蹋自己的脸,每次去专柜买的时候顺便稍带给我的;漂亮的裙子、鞋子、包包都是哥哥们送的,我自己只会一口气买同色号好几条,因为懒;而健身卡是和好友一起办的,她不去了我当然也不去;保持体重是因为不想太胖、被一大家子每个人看到都唠叨一句“唉呀最近佑佑的脸怎么又变圆了?”那滋味儿可不好受——你们千万不要低估一人一句的威力,毕竟,再怎么自信的人,听相同的话几十遍,都会开始自我怀疑……   想了想,我就顺带抱着睡熟的小狗,一拐,就从归家的路,变成了去美容院!   我要做全身护理、要去做和大美人还有那些同事一模一样的美甲!   做人,就要合群对不对?……   *   “抱歉,客人,我们这里没有那种颜色呢。”   在我做完脸部护理,开始身体护理后,我就把拍下同事染好的指甲油色,展示给美甲的小姐姐看。   但她仔细地拿着照片观察了好一会,还是轻蹙起眉,向我抱歉地摇头:“能请您换个色号吗?”   “好叭……”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人家没有,我也不能强求;于是我在手机里又翻了半天,总算从一堆遥月的截图里,找到了一张他染着更加商业化的指甲油,“这个呢?我记得这个是品牌爱丽丝特推的限量珠光色——这个肯定有吧!”   “请让我看看。”   温柔的女店员坐到我旁边,见窝在怀里的小狗睡得很熟,夸了一句:“您的宠物真乖呢,这么久都没闹腾。要是换我家的那个,早就翻天啦。”   “哎嘿……”我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其实它不是我的宠物,我养的是猫咪,脾气也特别古怪——这是我们老板的狗,下午我带它出来玩的。你要看看我拍的小狗照片吗?最近一直在帮老板养它,所以不知不觉就拍了很多……”   “好啊。”女店员轻笑,和我一起翻看相册;她认真地看了好一会,道:“看来您的老板,真是有情趣的人。还特意给狗染指甲油呢——您看这张,很独特哦——这个好像就是您刚才想要的颜色呢!不过……这是无毒的吗?”她好奇地伸手,轻轻捏住狗爪爪,给我看,“小型犬好像很喜欢咬自己身上的部位,我们有些客人,偶尔也会专门要求和爱宠一起做同色系的美甲,所以,这方面还是需要注意一下呢。”   “厉害了……这都能注意到。”我顺着她的目光,也好奇地打量着小杜宾的爪子,“这么小一点点,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注……、等等。”   不对啊!   我盯着那个熟悉的颜色,又翻开了半天相册里,人和狗的对比;——为什么,顺着时间的回忆薄来看——同样的日期,狗和人,竟然会有着一模一样的指甲颜色?!   是错觉?   为了再次确认,我把相册里的相关图片和视频,都按照时间轴的顺序一一排列好,放大——仔仔细细地对比了起来。   ………   我没有错,真的是毫无差别。   众所周知,遥月很喜欢给自己染指、画眉,动手能力很强,也不让别人沾染——故而这些颜色,除了有几次多余的被同事要走之外,再排除掉品牌商的合作,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重复……!   这只狗,每天跟着我吃吃喝喝、连洗澡我都带着它一起泡泡浴;最多就是早上被遥月摸摸头,仅此而已——它哪里来得可能,会被主人抱去专门染指——他肯定没有那个功夫……   同吃同睡……每天都亲亲抱抱的……   再联想到、那些幻兽人各有的特殊能力——   我盯着那只安稳沉眠、仿若不知世事的小狗,眯起了眼睛。 第87章   “佑佑,你的皮肤真白呀。”   封闭的换衣间里, 陪我试衣的同事半托腮, 坐在一大排还挂着吊牌的昂贵衣架旁边;当我拿起一件怪模怪样(个人认为)的蕾丝裙,准备速度套上去时, 工作了好一会的她满眼羡慕地望着我,突然道:“早就想看看你的身材了——简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腰也好细!!而且…的形状, 啧啧……脸蛋长得漂亮就算了,比例还这么完美……难怪前泽只挑你来试, 估计你穿着不挤, 遥月老师肯定也没问题!”   这又不是什么好活……   麻烦死了, 又是义务工作, 不干还扣工资;和我分一起不无聊么?   我在心里默默地道。   “家族遗传嘛, 家里人都挺白的。”   “对了,佑佑, ”同事捧着脸,“你刚才说自己家人的皮肤都很白,那你有哥哥姐姐什么的吗?如果有, ”她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能不能介绍给我!只要长着你的男生版脸蛋,我绝对倒贴!”   “只要你不介意他们有的喜欢玩弄女孩子。”我耸耸肩。   “……那就算了,”她叹了口气,鼓起脸,“这世界怎么了?长得好看不是高攀不起、就是渣男;偶尔看上的又死会了……我难道要和家里的狗共度终生了么QAQ……”   ——还有女装大佬, 让你安能辨他是雌雄!   我拽起件小吊带, 站在镜子面前比了比尺码, 发现太大了,就随手一丢,然后重新换了件更紧的。   ……   换衣服在我看来,是人生最没意思的事儿之一;还好两个人分工合作,听她说说笑笑的,我也能不时也插几句话打发时间。   等换到一件设计摩登外套的时候,我随意地低头,瞥了眼价格——然后……套衣服的动作就小心多了。   “这个…搞坏了我得赔吧?”   “一套小几十万,你说呢。”同事也在帮忙把试过不合身的叠起来,有的再挂好:“千万别扯坏了!这只是各大品牌商寄过来的式样,方便老师穿;到时候还要再送回去的——你小心点哦,咱俩可是绑定,万一弄坏了要一起连坐的;我这个月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呜呜呜……”   “咦,不是才月初来着,你都买什么了呢?”   “全用来吃了!”脸蛋肉肉的同事自豪地扬起头。   “钱花在刃上,这就对了。”我对她竖了个大拇指,“那件请递给我,谢谢~”   “好哒。”她站起身,双手把衣服捧过来,坐回去的时候,突然一惊:“我去!这小宝贝儿怎么也在这!吓我一跳,”缓过神后,她弯下去,慈祥地摸了摸窝在狗垫里的那只狗,浑身冒着粉红泡泡:“好可爱,它太可爱了吧?!居然真的到哪儿都跟着你……超级令人羡慕呢~~我家那只,和这小乖乖比起来,简直是大爷中的战斗机!”   “这不算什么,”我轻笑一声,偏头对她道:“你等等啊。”   把吊带穿上后,我走到杜宾狗的面前,面带微笑地弯身,望着它,先逗了逗,然后命令:“坐下。”   纯黑的小狗立刻撅起屁股,继而乖巧地坐了下来。   “转个圈。”   尖尖的小耳朵一竖,它灵敏地绕着自己的尾巴跑了起来。   “和这个姐姐新年快乐,祝她恭喜发财。”   活泼的小杜宾跑到同事的面前,直起后面的两条小短腿,朝她双爪作揖。   “倒地装死。”   嗷呜~~一声,它倒了下去,不动了。   “说‘我叫旺财’。”   “……”跑回我身边的小狗歪起脖子,似乎没听懂我的话,懵懂地望着我,一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的样子。   “唉呀!!太可爱啦!!!!”   它突然被同事一手抄起,放在自己的胸前拼命蹂.躏;“可爱死了可爱死了!佑佑,求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怎么训练的!!我都不敢指挥我家的大爷,让它给我叼个拖鞋都求三求四!……宝贝儿来mua一个!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可爱吧?”我垂着眼,权当没见到小狗被丰满的女性给捏巴得只剩一口气的惨样,“狗嘛,还是比较好训练的。我教程很多啊,到时候给你发链接——去报名就行啦。”   “好的!”或许知道这不是我的狗,而是遥月的,同事摸了两把过过瘾,就连忙把它放回狗垫,“不过还是因为它是遥月老师的狗,所以智商才特别高吧——一般的狗狗,‘恭喜发财’的动作都是随便敷衍你一下,哪儿能做的这么到位……”   “嗯哼。”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又开始继续脱衣服。   因为新换的这件服装设计比较复杂,从吊带、内衣、脖子系着的装饰项圈;到短裤、胖次……我一并脱了个干净。连同事都害羞地转过头,不往这里看——   然而,只有我手掌大的小杜宾犬,还是目不转睛地直着脑袋,短尾巴摇来摇去,眼神天真纯洁地仰头盯着我。   “好看吗?”我冲它温软一笑,“姐姐我的身材不错吧?”   “……超级不错!我快流鼻血了佑佑你速度点!”背对着我的同事大声嚷嚷,捂住自己的脸,耳朵发红。   “你喜欢就好。”我蹲身,点了下小狗的鼻头,然后继续试穿去了。……   ———   发现问题后,我第一时间,就去请教了对幻兽和幻兽人了解很深的枭部同事。   那个叫茉莉的萝莉告诉我,幻兽种类不一,各自的特质也千奇百怪;除了统一固定的某些能力之外,就像枭里大部分的幻兽人都能够重塑外貌和声音、乔装起来,会让人根本看不出其和原主的区别——有些幻兽人,尤其是地下实验室暗自研究的特种品,还会拥有一些非常特殊的能力。   小众到撕裂空间、复制肉身;常见一点的灵魂分割和傀儡术也是常见的——这种为了让人辨别不出真身究竟是哪一个的特殊异能,在某些场合相当受到欢迎。   当然,这种作弊一样的异能,也不是没有天敌和对抗方式的;在我的千托万求下……   “喂,喂喂喂!”   外壳被染上红色颜料的大只蟑螂,从我的糖果盒子里钻了出来;它不耐烦地两下跳到我面前,“人走了,狗也送走了,让老子等了半天;这会总算可以给你了吧?”   ——这只红壳(伪)蟑螂,就是之前和我有过一点点小争执的枭同事,大象幻兽人萝莉的搭档。   它在这种形态下,自制做出来的药品,据说就能让分散的傀儡归于一体。   干完工作后,我婉拒了同事一起吃饭的要求,把小狗送去陪遥月,就回来找它了。   “绝对、绝对不要告诉茉莉和老大,这玩意是我给你的!”红壳蟑螂大大咧咧地端坐在我的那些糖果中间(我不会吃了),骂骂咧咧地从背后摸了一会,便摸出一颗蓝色的药丸,用两根触角递给我:“拿走!为了给你送过来,害得老子被小鬼头逮到、壳上涂了一堆擦不掉的红墨水……我要赶回去洗澡了;记得在茉莉面前给我说点好听的,知道了吗?!”   “嗯嗯。”我笑眯眯地和它挥手作别,看着这只脆弱的触须蟑螂跳到窗户边,费劲地推开玻璃门,气喘吁吁地爬出去,又顺手关上——觉得它其实是个很有礼貌、也很有故事的家伙,虽然……它只是只蟑螂。   蟑螂和大象啊……   光是听上去,就忍不住为前者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   …………   夜晚降临,是时候了。   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把睡得正熟的小杜宾狗放到自己的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气,拉上独间员工宿舍的窗帘、关上灯,然后按照药品使用的说明,依次照做。   萤蓝色的光芒,渐渐地,自内向外,然后嗖地一下全部熄灭——我就像是正在煮汤汁的巫婆,马上就要……   “咚咚咚。”   谁?!   我猛地回头,门是锁着的;天已经全黑了,这会该是就寝时间,大家忙了一天,应该没人会来啊?   等等……这个声音……   好像是从窗户外面传来的。   我顾不上床上的动静,连忙用罩子飞快地遮上,然后走进窗前,小小地拉开一道细缝。   蟑螂吗?   我抬眼一瞧——   一个硕大的长颈鹿头撑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我。   “…………”   “唰”地一声,我拉上了窗帘。   吓死人了!大半夜的,付玥老哥跑到我这儿做什么?!   “咚咚咚。”敲玻璃声又响了起来。   我捂着胸口,对了……他昨天让我回家来着——一生气,我就给忘了……完了;今天一门心思当柯南,手机也没怎么看过……   再偷偷拉开一角——   “让我进去。”外面传来一道冷静低沉的男声。   诶——?!   这这这会儿是绝对不行的!   “……干嘛突然半夜跑过来,而且变成这个样子,我都睡了!”为了快掉把他解决掉,我先发制人,故作生气小声说道:“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了快点回去呀;我还光着腿呢。”   “……”对方沉默了一阵,道:“抱歉……我忘了你都这么大了。”   什么意思,这人什么意思嘛!   “快去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它微妙地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给你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你们的员工楼,十点后就锁楼——幸好我的原型比较高,这样联系也更快一些。”   我在它说话的时候,忙着把衣柜里的衣服往床上丢,闻言就敷衍地嗯嗯嗯,“再重要的事儿,明天说不行嘛;把我吓得心脏都骤停了,真是的……”   “对不起。”付玥语气温和,“你不接电话,哥哥有点担心。”   “………”   “窗户打开好吗?我给你带了点东西,这样不方便递过去。”   啊…摸到人形了——怎么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就差一点!差一点!!!前功尽弃的话……   我开始整理堆叠太高的地方,因为像这样、把衣服堆一起太古怪了,还要平铺好,从外面看才比较正常;于是我想了想,就用那种真的被吓着了的语气,软软地和付玥说:“那好吧……不过,你要给我唱首歌,我再开——就当是惩罚~”   “唱什么?”长颈鹿的头动了动,引得楼下的老槐树的叶子也掉了好几片,“你要我就这样,给你唱歌么?”   “对,”我固执地点头,“没错就要这样!我想想……”灵机一动,“诶,就那首,那首!……你懂的。”   “……”   “不唱我就不开窗哦~”我故意抬高声音,“唱嘛唱嘛~~”   “佑佑……”   “哼~嗯~~”我边整理,边开始自己哼起了歌。   ……   过了好一会,长颈鹿像是终于投降了,它动了大脑袋,然后清清嗓子,“服了你了,就两句,快点给我开啊?”   “咚、咚咚……”   低沉的嗓音响起:   “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 第88章   付玥送来的一大包东西, 都是我完全没想到需要带的:什么外套长裤, 洗漱毛巾,电动牙刷, 围巾帽子, 居然还有经常去的那家面馆自制的牛肉酱, 外加他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几包没开过的女式内衣内裤……   可我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薯片零食巧克力,生气地把东西往床上一丢,内心颇为伤感。   ——都知道带牛肉酱了, 为什么不能多装两包薯片呢QAQ!   不过我能理解他大半夜,跑过来给我送生活用品的原因。   原来每年一起出去玩,或者上学时参加夏令营, 我经常会把防晒和面霜弄混,带夏天的裤子度过冷秋,自己收拾外出住宿的结果不是被冻死、就是连洗发膏都要到处借,晚上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但那也只是中学时候性格太迷糊, 因为总是被训,现在我早就改正了!按我爸妈的话,就是多吃几次亏,自己会长教训的。   就算他最近要回去,也用不着送这么多吧;我也就是住几天而已……   诶,还是没找到巧克力豆。我翻了又翻, 只有一罐深棕色、亮晶晶的肉酱安静地躺在那里, 散发出很好吃的气息——那我还是明天自己去买吧。   而且……   回想到刚才那个场景, 我还是忍不住想笑:长颈鹿的大块头,委委屈屈地缩在窄小的窗檐边,用前额那块原本是用来攻击的硬骨突,挂着大包小包的白色塑料袋…一只袋子被我提走,就俯下长脖子,继续安安稳稳地搬运另一只袋子……噗……真的好搞笑!可惜我胆子太小了,没敢冒着天下大不韪、触怒老哥的危险给录下来;我怕挨揍,付玥打人屁股超疼的——   总之,下次一定要找机会录一次!以后自己没事就欣赏一下~!   ……   好了,是时候——   我重新拉起窗帘,把房间的灯打开,床上的东西收好,望向那个如同滴落在盛放的花瓣之上、晨间露珠般清秀的少年。   蓝色的药丸的‘回收’效果,不仅在精神力上,同样能够让肉体显真——也就是说,虽然遥月看上去是二十出头青年的模样,但他应该是接受过幻兽手术的人类,在年龄层面,必然是被催熟过的。   他的真实年龄……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啊。   难怪,每次表演的时候,他身体的柔韧度都令人感到惊叹;比起成年男人再怎么精致、也会偏向雄性的外貌,他的容貌太过女性化,源头竟然是出自这里吗?   女装大佬,果然不容小觑。   他鸦黑的长发如瀑,睫毛像是蝶翅般忽闪着,瘦弱白皙的手,就像是冬日林间的妖精;蔷薇般的红唇让人想要亲吻,每一次的轻微呼吸,好似沾染了芬芳……拍一张拍一张,这么漂亮的生灵已经超越正常人类的美貌了——不留念,简直对不起我自己!   把洋娃娃扶到床头,摆好姿势,就着他闭眼沉眠的模样,我上下左右各角度都拍了几张,连修图都不用,直接加密到私人相册,准备没事拿出来欣赏一下……好吧,我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猥.琐,但……   先猥.琐别人的是他对不对?谁让他变成狗偷看我的裸.体的!即便是佛法,也讲究一个因缘果报的嘛。   搞定后,我再次……拿出来一个红色的药丸,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和蓝色的药丸不同,这枚红色的,是茉莉给我的。   她说,这是能够让人吐露内心真情实感的特效药剂;向来是用来‘温柔’地说服顽固不肯说实话的对象,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送给我的时候,她笑得意味深长,和害羞的蟑螂小伙完全不一样;但我觉得,某种程度上吧……他们不愧是搭档呢。   张嘴,对就是这样,塞进去了,ok。   耐心地等待了片刻,纤长的睫羽微颤,歪在床柜前的漂亮少年,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   虽然我很想酷酷的,像是电影动画里那样,举着反射银光的锋利小刀在对方的脖颈之间,威胁他“三秒之内说出目的不然你的头就没了”——但一来我和他无怨无仇,再者,这么中二病的道具我也没有,目前手头就只有刚才付玥送过来的、开牛肉酱罐头的起子……   对了,牛肉酱!   我掰开满到发亮的罐头,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先自己吃了一口,嗯,美味;然后去洗干净,又挖了一勺……直直地塞进才睁开眼、目光氤氲迷茫,正看着我的少年。   ——狗狗都喜欢吃这个的,拷问最重要的是气氛,气氛到了,原本不想说的话,也会不自觉脱口而出的吧?   哇喔,我真是天才。   “第一个问题,那只杜宾犬,是你的分.身吗?”   我懒得啰嗦,于是直奔主题,见他吞下了那口酱,又递上热水,“没有馒头,将就一下啊。”   “………”一开始的无措不到半分钟,反应过来后,遥月少年就用那种‘你到底在做什么’的表情凝视着我;神情淡淡,眸色里一脉镇定。完全没有我想象中,被抓包的慌乱尴尬——只能说大佬的脸皮都很厚,这点我已经见识过不少了,也早就甘拜下风;于是等他喝完水、润过嗓子后,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不是分.身。”   他音色清冽,语气平静,明明质疑的人是我,他反倒搬摆出一副沉默的纵容,“小鹿它就是我本人。”   卧槽……   说了,他真的说了!连一点点的不好意思和愧疚都没有!!!你喝水都要动喉结的吧?!为什么说出这种变态犯承认自己行径的真相,内心的波动反而连喝口水都不如诶?——这岂不是反衬我很夸张?请问我夸张吗……话说变成动物,二十四小时跟着一个妙龄女性,一起洗澡换衣服也不知道回避的那种……我还帮你嘘嘘过呢!…您这么淡然真的没问题?!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见他安静地咀嚼完,我又试探着喂了一口,“……这种事,即使是遥月先生您做出来,也未免、未免太出格了吧?”是非常出格的那种!身为公众人物,可以自杀谢罪了都!   “这件事,是经过你允许的。”他大概还是不上力气,轻微地动了动,羽蓝色的深眸像是被星光点缀,“我征求过你的意见,你说‘没问题’。”   ……不要太过分了喂。我皱眉:“狗和人能一样嘛?要事先知道你是幻兽人,小杜宾和你没有区别的话,你认为我一个二十多岁的正常女青年,会随便把你带进浴缸里……”   “你那时候笑得很开心。”   “给幼犬洗澡,是人类都会开心!还有在你面前换衣服……”   “身材很好,”他颌首,“当时不能说话,很抱歉,没有及时回答。”   !……这个人的脸皮,真是够了!   我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然后骑到他身上,用力把他推到乱成一片的床单里,按住他纤细的双臂,望进他的双眸,“想看女性裸.体的话,回家对着你的镜子天天照啊;每天粉丝给你发的全.裸自拍视频也不少吧?再说现在隆胸的这么多,把下面割掉就行了;其他地方,你不比我差好么?藏在一只小狗的身体里,每天、每天都……”我想到那些亲亲抱抱的,脸开始发烫,身体也有些微微发抖,“这样太神经病了,明明看着人模人样的……结果是人模狗样!这么想和我同吃同住,那我现在就帮你把那里切了,以后我们当一对恩爱姐妹花怎么样?……”   原本说这些,只是泄愤而已;但我难得骂一次人,还说得如此一鼓作气,却听见——   “好啊。”他安静地说。   “………”   “你到底要不要脸!”我彻底生气了。   揪住他光洁的脸蛋,我使劲往外提拉,“本来以为是个正经的漂亮大姐姐,我还对你很有好感,才努力当你的助理的——结果就是个猥.琐男,你以为变成小动物的模样,就不算变态了吗?!告诉你,变态就是变态,怎么样都是变态;偷窥更是罪加一等,想要发泄内心的肮脏欲望,就滚去变态别人,幻兽很了不起吗?你这种类型我见多了,不要披着无辜小狗的皮,故作可爱,我很擅长让人断子绝孙……”   “对不起。”   “什么?”   “我只是,很喜欢你。”他抬头,平静地说,“我不懂怎么接近别人,这是我最不擅长的事情。但我想要卧在你的怀里,看着你笑,被你抚摸,闻到你的味道,会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被你夸奖,被你所喜爱,都是会令我感到无上幸福的事情。如果变成狗,能一直和你在一起的话,”他斟酌了着语气,歪头想了片刻,尔后认真地道:“‘断子绝孙’,也可以;‘恩爱的姐妹花’,也可以;如果舍弃这种东西,能平复你的不安,那么就如你所愿,我会尽快找个时间切掉它的。反正于我,它毫无意义。只不过有一点……”   他说着,忽然直起腰,然后“砰”地一声,把我反压了下去!   凑近,能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和深空般的瞳仁:“你喂给我的东西,真的没有一次好吃;它们不是太甜、就是太咸了。”   “我能吐掉吗?”他礼貌地问。   “………”我正要说什么,就突然听见,外面的窗玻璃,又开始响了起来。 第89章   这大半夜的……不会是付玥又去而复返了吧?!   想到这个恐怖到令人发抖的可能性, 我连对爱豆向自己忽!如!其!来!的直球告白,脸红的时间都没有……听着笃笃笃的敲窗声, 想到玥老哥以前的那些行径, 我浑身哆嗦了几下;正想推开身上的少年, 大腿却因为蜷缩了太久而有些麻木,一个失手, 就反而被他压了个彻底,让他跨坐在了我的身上。   “……”   “……”   ………牛肉酱, 好像真的有点咸了。   因为…此时此刻,我的唇瓣,抵住了另一个软软的、香香的东西……上面居然还有芝麻粒!   ——我这般想到。   ……   心脏很久没有狂蹦成这样,两个人好像在彼此比赛——谁更早一步、因为心率过快而猝死。但令我惊讶的是,看上去是个艺能界老司机的美少年,似乎也青涩于此刻的状况——   他快因为不敢呼吸而憋到晕倒了,我觉得。   虽然这种感觉来得不合时宜,但说实话, 不知为何, 我对于这种连亲吻、也能害羞到连眼角都发红的异性,倒是生起了些许莫名的怜爱之心耶……   就像是某只柔弱的小动物, 唯唯诺诺地试图触碰你、可又害怕胆怯, 吐息之间,满腔都是少年特有的薄荷香, 哦, 还有偏咸的酱汁……   我眼里露出些许歉意, 伸出能动的那只手,手指外弯,抵住他的胸腔,想要起身,向他认真地道个歉——   随后,暗如剑矢、紫蓝色凉眸的主人,这个像是月光蔷薇般的少年,深深地望着我……   他吻住了我。   ……   ………   少年的舌头相当灵活,搅动在口腔之中,如游鱼般轻巧;细嗅,竟有淡淡的冷香萦绕于我的舌尖…我被他和外貌完全不符的大胆动作呆住了几秒,等反应过来后,便狠狠地捏住他纤细的手腕,却被他反而借此加深了动作——   好像是离家出走还没几日、就心心念念归家的小袋鼠,重新找到了母亲的怀抱,就急切地想钻回那个熟悉温暖布袋之中!   “………”   我被他亲的找不到空隙,甚至连呼吸都很艰难;最后只能让他舔舐完小舌,厮磨着唇齿,然后……找准机会,响亮的一耳光,就被我送了过去。   “你找死么?”   我喘着粗气,一翻身,再次跨坐在他的肩上,捏住他昳丽文秀的下巴,望进他此刻亮得发光的眸子,这是又在笑什么?——我用力地揪住他的脸,无防备带来的就是气恼的回报,我冷下脸,凑近他的耳廓,见遥月的视线随着我的移动而动作,就伸手,把他垂在一边的耳钉活生生拽了下来!   拖出些许血痕的疼痛没有让他皱眉,相反,他睁大了眼睛,还在看我,还在看我!……眼里却带着我读不懂的情绪;这让我更加不高兴了。   于是,我把耳钉塞进他的嘴巴里,强迫他闭上了嘴巴,不许他露出任何表情!   ……   担忧那边再敲下去,付玥可能就会直接用角撞开玻璃,于是我盯住他,沉声警告:“这次有是我一半的错,我承认,但,绝对没有下一回,你听懂了?……现在,保持安静——要是被我哥哥发现,我会让你把这个东西给吞下去。”   他弯起唇,好像人生第一次这样开心,连点头的动作都带着乖巧和顺从。   我跳下床,把他重新埋了进去,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散去红晕,然后披了件外套,强装镇定地开窗——   我看到,引起那阵笃笃笃的,是一只……   羽毛艳丽的小蜂鸟。   ———   在我盯着它瞧的时候,这只大概只有我一根小拇指那么大点的肉墩,正在细细地用鸟嘴轻啄窗玻璃;昏暗的夜色,零星的路灯,以及不时从外界刮来、随时都可能把它卷跑的晚风,都无法动摇它一心一意敲门的专注。   偶尔敲到太硬的地方,弄疼了鸟喙,它就会浑身一阵抖动,然后发出极其细幼的小小叫声,好像在叹息;但才歇了半秒,它就热火腾腾地、继续投身于夜半骚扰的行动……   “你在干什么?”   我扬起眉头,按住它尖长的鸟嘴,好奇地歪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啊……”   我听到一个弱弱的、专属女孩子的声音?   像是被人从梦中敲醒,小蜂鸟突然一个激灵,它抬起头,悄咪咪地看了我一眼,又用那种可爱至极的柔软音腔道:“她醒了……”   这时我才发现,它小巧的头部,挂着一个更加小巧的对讲机。   哈——?   “她醒了。”、“她醒了?”、“她醒了~~”、“她醒了!”“她……”   忽如其来的喧嚣声逐渐扩大,挥翅的震动声立体而全方位;从远处传来——就仿若洞穴里的一滴水珠自岩顶落至深潭,波澜起伏,无尽头地向彼岸蜿蜒!   好像过了许久,又似乎是一刹那的事情;无数色彩斑斓、品种不一,仿佛流淌于亚马逊上空中迁徙而蹁跹的蝴蝶般夺目的鸟儿,一圈又一圈,没完没了似的、包围住了我目所能及的视野;近乎布满了整片天空!   “………”   这是在搞什么幺——搞什么鸟蛾子?   方才的那只小蜂鸟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头晕眼花,以为自己是在热带雨林探险的鸟群;我能在深夜里看清它们模样,是因为在保持着绝对的、除了翅膀挥动外毫无声息的纪律性之外,外圈的小鸟嘴里都吊着一层发亮的灯管……!   ……我的天,这简直太骚包了啊!   ——指挥它们的人,是不是脑子哪里有猫病?!   我被这些透彻明亮的萤火星点,给绕得头晕,忍不住揉了揉眼,可还没等我缓过神来;这些……大概是鸟吧,突然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口令,又有序地依次飞了起来,哗啦啦地一片排着顺序——直到……   莫名其妙的,它们就排成了一列云桥!   嗯,我没瞎——还真是桥!……甚至,还是自带彩虹色的?!   ……   “这位美丽的夜莺小姐,”走过鸟群达成的鹊桥,在一众星光中踏月而来的高挑青年,冲我微微一笑。   他身着暗珠色的手工西装,粉色的衬衫,和上衣翻领同色系的修长西裤;等站稳了后,这位相貌精致,颈部优雅,细节的讲究布满全身的男人,朝我伸出手:   “上次的匆匆相会,想必我给您带来了困扰;为此,鄙人着实抱歉。夜半叨扰,实属我心难捱;如果可以的话……这次,能请教您的芳名吗?”   这人是疯了么……?   我和他,一个在员工宿舍楼的高楼单人间,一个在半空中,彼此对视了几分钟,然后,我“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   噗———!   过了一会,直到我无声地在房间里捂着肚子,笑了整整十来分钟后,重新开窗,发现他仍然保持着那个邀请的动作,面上的表情不见丝毫不耐,依然温雅得好像自己是个正常人——于是我伸手,和他的爪子握了握,一本正经地说:“你好,我叫观佑佑;请问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他露出一个很有深度的笑容,与他此刻蛇精病到极致的行为并不相符;见我自报姓名,他便轻一躬身,优雅地退后,鸟群随着他的动作迁移,“我是和秋。希望通过这次机会,佑佑小姐,能对我印象深刻。”   ……   深刻,当然深刻——原本在我心里,这世界上最奇葩的人是我小学同学,他在我面前生吃了一只蟾蜍,然后被老师紧急医院抢救,住了半年的院,还留了一级。   至于现在嘛……   归你了,大哥。   望着他的鸟群带他离开这个地方,我真是打从心里想知道:这些鸟……到底是每个月多少工资,才肯干着这种要命的工作?   不过托他的福,我的心情又变好了~   娱乐过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我看了眼表:凌晨两点五十,该睡觉了。   于是我不理会遥月的视线,直接抢过自己的被子,闭上眼睛,躺下;明天还要继续工作呢!   然而——   “咚咚咚。”   “……”就算是有再好的脾气,我也受不了了!   听见熟悉的笃笃敲门声,我一把掀开被子,对着窗户大声地说了一句:“滚蛋!”   让我睡觉!让我睡觉!!让我睡觉!!!   “……”那边安静了一刻,继而——   我就听到了比世界末日还要可怕的命令。   “观佑,你给我起来。”隔着窗帘和一扇薄薄的玻璃门,付玥嗓音淡淡,他如此这般说道。 第90章   “您走好~~”   跳下付玥的黑色轿车, 我笑容灿烂,和他挥手告别;直到车子彻底驶离我的视线范围,我才垮下脸, 唉声叹气地揉了揉屁股, 转身朝着公司走去。   昨天晚上,尽管我都快要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是因为半夜鸟叫声叫得我心烦;去而复返的付玥老哥,还是把我从房间里叼了出来,干脆地带我回家,顺便……进行了一场爱的‘教育’。   ……我都这么大了, 还要因为偶尔的爆粗挨哥哥的揍,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还好他忙于工作, 这次滚蛋后,大概过一阵子, 等付息城搞定他的导演事业, 才会来带我们去旅游。想到这点,我总算是送了口气,揉着屁股,想想昨晚都心惊胆战——小长颈鹿和小杜宾对视的那一刻,我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好么!   还好还好,和曾经的我、包括所有人一样,付玥也以为小杜宾是遥月的宠物, 于是并没有多少在意;反而见我房间乱七八糟, 数落了我一顿;把狗暂时送到隔壁后, 又给我整理了半天,才(强行)带着我离开。   ……   然而,今天似乎注定了不会让我好过;我一到办公室,就看到了同事们奇怪的笑脸。   “佑佑,这是谁送你的草啊?噗,怪模怪样,还是红色的,一看就是不懂追求女生的笨蛋,要送也送白鹭花和香水百合嘛!”   “诶诶,这就是你不懂了——这种,可是罕见的、金红宝石色的热唇草呢!别说在这个季节、平时你想买也买不到哦~人家可是只在赤道热带限定的雨林才有,而且一株上万!我刚查了,热唇草的花语,是‘为你献上我火热的爱和红唇’——啧啧,不会是哪个公子哥儿特意买来讨好佑佑的吧?”   “……”   年轻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边嗑瓜子边望着它嬉笑讨论,不时还冲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无言以对。   ……送什么不好,非要送屁股。我望着这一大捧翠叶花蕾的热唇草——它的形状,比起所谓的少女红唇,更像是我刚被付玥打完的、正火热的屁股!   我心里不禁哀叹了一声:拖面前这个热情似火,娇嫩欲滴的大红花的福,我今天,大概就会成为大家无聊时的解闷乐子了,呵呵哒。   不理她们的打趣,我马马虎虎随口应付了句,然后从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柔软的坐垫,放到位子上,才舒服地坐了下去——   ……你以为我是娇气,才一直揉臀吗?!   像我这种走路都时不时不长眼睛,摔一跤的人,才不会怕一点儿小疼痛呢。   不开玩笑了——说真的,付玥老哥打人屁股……是真的超疼!!!   ——他可是军校出来的,人又凶又狠,对别人严格的同时,对自己则要求更为严格;不然,比我大的哥哥那么多,我为什么唯独最怕他——还不是因为小的时候我只要不听话……他一哄完、就照打我不误!   我托起腮,无聊地揪着面前的这一大束花,其实我更喜欢别人送我向日葵——最好还是熟透的那种,那样就可以一边感受“沉默的爱”,一边嗑瓜子儿了。   ……   咦,这是什么?   发现鲜红的花蕊丛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抽了支中性笔,小心地朝那里戳过去——   一只羽毛翠绿、乍看和叶片混为一体的小蜂鸟跳来跳去,正在津津有味地吸食着里面鲜甜的花蜜。   哇……还、还挺可爱的?   我抱住双臂,稍稍远离办公桌面,以免突然吓到她——经过羽冠的对比观察,我察觉到,这就是昨天晚上那只头戴传呼机的小家伙!   饿成这个样子,连我刚才戳了半天都没警觉;和秋那个小脑下垂的变态……这是虐待童工诶。   想到它如此纤细的身躯,却要被那么一个骚包的蛇精病老板踩到脚下,我不禁有些同情,就没有打断它肚子饿了、忙着吃饭就忘记送完花走人的行为。而是看了一会,还特意在面前竖起一本杂志,装作我没有看见它的样子,以便它开怀畅饮;毕竟这种屁股花儿挺贵的,那想必花蜜的味道也不错吧?   “……啊,十六夜先生来了!他今天怎么……”   没等我看会杂志,就听到了有人讶异到抑制不住的惊呼声。   嗯哼。   好几个匆忙的脚步声从走廊略过,坐在位子上的所有人,突然闭紧了嘴巴,这批新人的实习期可还没过;于是他们集中精神、一副开始认真工作的态度,不再闲聊。   我也放下杂志,换了本《我和狗狗的十个约定》,随便翻页,一本正经地看了起来。……   “观佑佑,遥月老师让你过去。”没过多久,一个高挑的助理从那边出来,见我聚精会神地读书,先是轻咳了声,可看到书的名字后,她僵了几秒:“……观佑佑?”   “啊……”我顿了顿,才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地抬起头,哦了一声;“抱歉,刚在看书,我马上。”   对面听到声音的同事们,纷纷好奇地偷眼看过来——一般来说,没有预演安排、也没有随行工作,早上是整理和对外沟通的时间——换言之,是连大老板的秘书向来都不在的时间;遥月难得现身是很稀奇的一件事,更别提,他还忽然会叫个实习期的助理过去了;他从来都不搭理人的,合作方都懒得掀下眼皮,更别提公司的自己人。   “那个,佑佑,”又一个助理走了过来,“老师让你慢慢看,不要着急,看完再去可以。”他虽然只是重复,表情却明显很别扭,像是觉得自己在说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知道了,谢谢。”   我向这一前一后、表情各异的两位助理分别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继续翻开我的书。   “……”   “……”   此生有声胜无声,对吧?   我啧啧地摇了摇头,又翻了一页;现在比起花,还是花一样的美人莫名其妙的行为,才更值得议论。   这样也行,虽然爆点高到了核弹级,但比起后者,我更担心以后被人提起就说“她不是被小开男送过屁股花(误)的那个妹子吗?……”,那多尴尬啊!   过了十来分钟,我书还没看到一半,又来了个助理:“佑佑亲,你这会有空吗?……啊啊啊,有空就太好了!”对方露出夸张的笑容,连连拍手,让人把一排漂亮的花盆依次放到我的面前,“你看看,喜欢哪朵花?——这些都是老板亲自种的哦!放在办公桌面上的话,既能净化空气又护眼呢!”   呃……观赏用的金陵牡丹可以净化空气?   我挑了盆最贵的,然后明显看到对方那副痛失吾爱的表情,助理苍白着脸,双腿微微颤抖,但还是尽量直着身:“佑、佑佑亲真有眼光,这盆市面价是七十多万,你拿好、拿好……”   我点点头,接过放好——就放在那束花的旁边。   “既然都有【宣华夫人】了,那这种假情假意的破花,我就帮你拿走吧?”   他达成计划,就开始为真正的目的行动;说着,手就要伸向那束屁股花……   最后一刻,我按住他的动作,摇摇头,“不影响的,就这样。” 里面还有那只蜂鸟,让人家小姑娘吸完蜜再扔吧。   “……”   过了一会,不出所料,第四个助理来了。   这个小哥一看就是个不耍滑头的,他正着英挺的脸,一本严肃地道:“春天到了,遥月老师有花粉过敏,尤其是对热带植物;佑佑小姐,这束花还是让我帮您处理掉好了。”   ……既然这么想扔,就自己过来啊!   我眼见他扬起手,速度如闪电般敏捷迅速,但我也不是盖的,好歹练了那么多年的散打;于是我们在一众旁观同事目瞪口呆的围观之下,你来我往地过了很几招——   我这人…比较赖皮的一点就是,别人看性别,但我不看;于是他在上面夺、我就在下面抢。   没过片刻,原本肃着颜的小哥,就开始脸红了,手上的动作也松弛了下来……   好机会!   我一把钳住他的虎口,另一只手捏住他右斜的大腿根,然后脚一扫,就把花重新抱回自己的怀里!   ……   “诶嘿嘿,我赢了!”我得意洋洋地举起花,故意向面红耳赤的黑发小哥眼前晃了晃,在周遭同事莫名其妙就噼里啪啦鼓起掌的场合下鞠了个躬,感觉耍了帅,屁股也不怎么疼了。“谢谢大家观赏,献丑献丑;下次我表演个更厉害的啊~”   “汪呜……”   我正偏头和同事说着话,没注意,忽然就听到了熟悉的、听上去委委屈屈的小狗叫声。   呵呵,知道自己过来就好;我可不喜欢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呢。   “啊,小鹿也来了。”见同事们看过热闹,又笑着坐了回去,我俯身抱起这只调皮的小狗,点了点它的鼻头,扫了眼——里面的小蜂鸟已经趁乱飞走了;很好。   于是我把花放到刚才和我你争我夺的小哥怀里,抱着狗,对他一笑:“送你了~!” 第91章   在深海里,有这样一种鱼类。   按照世俗的三观, 常理往往是东风压倒西风, 以大欺小才是正常;但这种生物, 却能毫无障碍地穿过比自己大很多倍的动物体内,从腮帮猛钻入腹腔, 将其吞噬的只剩雪肌白骨——   盲鳗便是如此;而我, 最近也便是如此。   ———   “……真美啊。”看着皑皑藏青的练舞观台之上,白衣青年衣袖飞舞, 在云雾缭绕、犹如被深洋浪花萦绕般绮丽、似假还真,蹁跹动人的姿态, 一旁的助理半托着腮,神情梦幻,又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句:“真美啊,遥月老师。”   “嗯,”我并排和她一起坐下,也认真端详着台上的景观:“很好看。”   “嗯……咦咦咦?!诶?!!——”见我坐到了她的旁边, 小助理连忙跳了起来,慌乱地摆手:“观观观小姐, 下午好……”   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了。   ……   自从遥月忽然展示出他对我的无比重视后, 公司不必说, 工作室的成员、秘书、助理……各个都是精明人, 看上面脸色行事, 办得简直不要太快太好;没两天, 我就成功地变成了需要被“重待”的对象,不仅实习期轻松度过,接下来的日子也相当顺利——没有偶像剧里,所谓的欺凌或者冷暴力,在社会上,能混到腥红这种大公司的人,都是很聪明的。   对我而言,变成重要会秘的级别,也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而已;这更加方便了我查阅到工作室的核心业务——关于十六夜萤在腥红的合约条款签订、平时和什么层次的人在接触、日常工作的内容、资金的区别性流动、以及和知名品牌合同又有哪些……   大大小小,相关的资料,凡是能调查到的,我都仔细地看过,然后进行对比,最后整合作为收集信息提交;谢菲先生那里据说也很顺利,横向对比,就可以发现其间的问题,省了不少排查。   而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另一边的俱乐部了。   视频会议上,不幸被挑中、在脱衣舞(不)俱乐部干活调查的同事们,都是一脸头痛地抱怨和秋这个人绝非一般的变态——他建立的那些极端娱乐项目,没有谁能撑得下去;会员制度令人呕到吐血,而且本人随心所欲,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就算是作为下属混进去,他的折磨手段和乐趣也层出不穷——偏偏这些东西却有的是人捧场,故而别说接近、就连撑下去也充满了障碍。   对于他们的话,我深以为然,想到那天半夜,粉衫青年骚气满满的行为,差点就点头称是——不过……我并不是什么无私忘己的性格,我觉得自己能坚持到女装大佬变身小杜宾、完成自己的任务已经很不错了!   故而会议全程,我都默不作声地听,却不发表任何意见。   跟着遥月,有大佬当、有美人欣赏、还有小狗玩,我干嘛要去受鸟精病的罪呢_(:з)∠)_   ……   ………   “好看么?”如朝露般衣着华美,从朦胧的练舞台一跃而下的绝色美人眉心点着朱砂,启唇却是清朗的男音,他拖着宽大雪白的长袖,半跪在我面前,仰头望我:“好看?”   我弯下身,帮他扶正了因为动作幅度大、有些偏离正中央的珠翠冠帽。   他见此,眉眼微弯,像是很开心地笑了;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冷气,他却不予理会,而是继续专心地看着我,过了一会,他莫名把手里的那叠绸扇打开,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这个是……”   《游女传》?   “唯有那无悔之人……”见我不知所以,他又扬唇,轻吟:“愿…再次诉说衷心;若能得君以重圆,将吾道不尽之情意……与汝恋诀,盼汝心怜,此身生后……”   ……没听懂——但很好听!   他唱完后,我投入地鼓了鼓掌,把他的折扇放好,又表扬了一次;然后把遥月扶起来,见他很满意地接过水杯:“小杜宾呢?今天下午又要去做什么?”   漂亮的少女低垂着眉眼,就着我的动作,浅浅地喝了一口,然后凝眉:“送人了;去拍节目。”   “啧……”心知他只是不高兴我又提起他的傀儡,这人相处下来,虽然寡言,但意外嫉妒心还挺强的;但我很担心那个一旦没有被遥月附好魂念、很容易就被人骗跑的小笨狗,于是我站起身,四处看了看,“指导后辈的那个是吧?——那你先休息,等快开始了我再过来,这会去找小鹿好了……”   “不要。”听闻我的话,青年连忙急着拉住我的手,然后偏头,白皙的手一指:“你去。”   一直呆呆地在旁边看,见被点名后,刚才和我说话的助理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接着飞速地抬脚转身:“是……是!我现在就去……”   我:“……”   而且,女装大佬他不仅妒心强,还很霸道!   ——有的地方,完全就像是个任性的小姑娘诶。   ***   “是什么样的后辈呢?”   听坐在我面前的同事们嗡嗡的讨论声,闭目养神听了会儿上午遥月唱得那首不知何意的和曲后,在前往分公司摄影区的大巴车上,我也好奇地凑过去:“说是指导——指导跳舞吗?”   “噗……!”有人听我这么一问,笑得打跌,连连摇头,然后把手里制作精良的立绘牌展示给我看:“老师只是去当评委,怎么可能真的屈尊去教这些公司新签的艺人东西,只是做给观众看的娱乐向节目——每期的指导都不一样啦。”   “哦……”我若有所思地点头,新签的,肯定也凑不上腥红的事儿;那就无所谓了。   “哎对了,佑佑你来看看,都是最近超火的小鲜肉,实力很强,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类……”一个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身边的另一个一巴掌拍了上去,小声道:“……找死吗?!”   被打的人不仅没有生气,还一副自知失言的样子,他摸了摸后脑勺,憨憨地笑了起来:“哈、啊哈哈哈哈……我就开一玩笑……别在意啊。”   喂喂,这样好吗。   ———   和同事坐一辆车是为了早点到,事先把遥月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以及和现场的工作人员商议好镜头的问题;只能说,巨星的待遇就是高,除了露个面,别的什么也不用做,就有助理为人家打点好一切。   虽然直接跟着他来这里更方便,但因为他再怎么低调,但凡为这种性质的节目出行,绝对会被狗仔拍到,我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到了录制现场,和人打过招呼,我发现——   这里的新艺人,全都是年轻的男孩子和女孩子。   最小的十五六岁,大一点的二十出头,和我差不多,而且各个貌美形象佳,不夸张的说,如果正常人在这里待上一天——感到世界真美好、处处都是鸟语花香的好心情大概会持续一周左右;可爱又耀眼的偶像,这种存在,真的能最大程度地振奋人类积极向上的精神!   被好几次误认为是新签艺人后,我无语地带上了遥月工作室的牌子,特意挂在胸口,和甲壳虫项链叠在一起——这样总不会还有人看错了吧?   然而——   当我一路走过去,带着这个牌子,反而却收到了比刚才更多、被这些可爱的小偶像偷偷塞到手心、口袋里的私人联络名片和电话号码。   这些明目张胆的暗示,真是让我无言以对:“……”你们自己好好努力一下不行么?看看女装大佬平时那个样子,能帮忙才见鬼了= =   被塞的满口袋都要掉下来了,没办法,我只好重新把牌子取下来;起码这样,他们会以为我是竞争对手,稍微有点竞争意识——免得浪费人家的感情。   差不多算好了待会出场的镜头走位后,我正要转身,却突然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叫声:“佑佑!”   我回头,金发黑眸的青年眼中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光芒,他露出漂亮的酒窝,直率地招手后,便大步朝我走来过来。   一到身前,英俊的年轻男生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还俯身,在我的脸上亲了下:“嗨。”   和我一起在算走位的同事:“………”   “佑佑也来比赛啊?”他亲完,就无比自然地挽住我的腰,态度洒脱:“还记得我吧?我是林璟,那个你最喜欢的乐队主——”   熊猫?   我细思半响,就皱起眉,扶着他的手,抬眼,极其严肃地问:“leon,你一个人来的?还是观筱和你一起——现在大学还没有放假,他逃课了是不是?”   “呃……”leon单手握拳,修长的手指挠了挠眉心,轻咳了下,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问他这种问题:“没呢!我一个人——”   “………”   “林璟——!半分钟不盯着你,你就又去勾搭漂亮妹子!!赶紧过来填表格!!!”   更加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让我原本平和的心境彻底变了。   我礼貌地把leon的手牵住,半强迫地拽起他,朝那边走;果然——   “……”还差十米远的时候,我原地站定,看着背对我一心专心、挠头写字儿的观筱,又瞟了眼吹口哨的leon,从包里抽出手机。   “小筱,我查岗。”我光明正大地拨通后,眼睛盯住观筱,对着那头的人语气轻松地道:“是不是在学校呢?下午第四节刚上完吧,你晚上还有课么——什么时候去食堂吃饭?”   “介个……”手机那头的声音明显卡壳了半秒,然后立刻清亮地道:“张老头儿的课刚下!我马上马上马上去吃!晚上还有课呢!对了姐,我我我饭卡又没钱了,你给我打点……”   “打多少?”   “五百……不,三百,三百就够了!”黑发的大男孩像土拨鼠一样嗖地直起身,捂住手机,“下个月打工还你!”   “三百?这太少了。”我死抓着leon的手,另一只捏着手机,拖着他,两步就走到了观筱的背后,“观筱!……老娘看你是翅膀硬了,大学也敢随便逃课——高铁车票三百肯定不够吧?再给你打一千够不够?……”   “啊……”一手持笔、一手捏住手机的观筱徒然转身!然后睁大了眼,声音开始发抖:“姐姐姐姐姐……”   我当着他的面,淡淡地拿起leon的爪子,“证据确凿?这次没冤枉你吧?”见他可怜巴巴地眨眼,我揪住他的脸皮,用力向外一拉,疼得他要掉泪:“你这个欠揍的小——”   “谁让你碰她!”   “啪”的一声,我和leon小同学的手,被人拍开了。 第92章   “哇……”   盯着自己被拍开的那只手, leon望向面露不愉的遥月, 一点也不见生气的样子;只是将被扇开的手随意地插入裤兜,感慨地啧声摇头:“又是个大美人呢~果然物以类聚人与群分;漂亮的女孩子, 朋友也都这么好看的?”   可是他是男……   “诶, 妹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观筱揉着被我揪红的脸, 见我表情微霁,立刻很会看人脸色地凑了过来,趴在我的肩头打量着他:“姐, 这小姐姐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对了,既然第一次认识;那要不、咱们晚上一起出去玩呗!”   我:“……”玩你个头喂。   就算、就算素颜的遥月大佬看起来清丽脱俗、扎了马尾辫, 还涂了口红(我涂的)、染了指甲油(我染的),眉毛也画了(我画的)……但他好歹也是个新生代家喻户晓的台柱,整天光顾着打游戏,你们好歹也了解一下?   再则,人家刚才出声——难道不是男音吗?!现在的这些小男生,也太容易被外表所欺骗了吧?……   我忍住笑,见遥月冷睇着他们,像是要牢牢地记住这两个笨蛋的相貌;不到三秒,便撇过脸, 拉住我,就目不斜视地要离开。   “喂喂, 先别走啊!”leon一把就拽住了我另一边的手, 十指交握, 然后故意伸到遥月的面前晃来晃,眼里全是挑衅的坏笑:“小姐姐,搞撒子嘛,做人不要这么霸道的勒~大家都是来参加比赛的,不如赏个脸、我们四个一起组队呗?”   啧啧,为了把妹,居然连家乡话都出来了,无药可救啊这人!   “就是。”观筱刚歪在我身上,被对方那么一拉扯,差点没跌一跤;他稳住了步子,朝周围好奇打量这边的人害羞地摆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也接话道:“我和林璟都是A组的;我姐她是特意送你过来参加比赛的吧?那你和我们一块儿,互相也有个照应呢。”   “……”   不可能的,别想了——两位,即便他真的是新人,就他这种性格——   我正理所当然地这样想着,还未接话,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十分清亮的男音:“也可以。”   诶?!   我惊讶于遥月居然会点头;但和我的关注点所不同的是……   leon指着面前淡定的女装大佬,目瞪口呆:“男男男男男的……?!不、不是正穿着裙子……么!”   嗯,裙子还是我挑的呢。   见我点头,他一副直男的世界有什么被崩坏了的崩溃模样;望着乌发红唇的美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着……   观筱倒是缓缓地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重负,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表情:“呼,我就说嘛;姐你身边哪会有正常人……”   ——不正常还真是对不起了。   ……   ………   “谢菲先生,您又这么吓我……”   坐在大佬专属的贵宾休息室,我轻轻拍了拍胸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次真的过分了哦。”   “而且,”见他不以为意,我认真强调,“遥月……他的性格可是很独的——他才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因为和人赌气,就随口答应参加这种比赛;所以说说就算了,请不要真的去参加。”   “你挺了解他的嘛。”谢菲先生双手交叉,持于胸前;他翘着右腿,用一种看透的姿态,挑眉望向我:“这么说……最近腥红总部的传闻,看来不是假的喽?”   “什么传闻?”我奇怪地问。   “说十六夜先生要和你奉子成婚……”   “噗——”我正在喝水,被他说的差点没呛死,“您开这种玩笑不觉得脑残嘛?!”见他笑而不语的模样,我细品了品,又有些无奈:“……好歹我硬件也不差吧;他但凡和谁走得近些、人们就必须得用这种言论来说服自己?——不能真心祝福偶像陷入爱河?”   ……而且,说我怀孕;我摸了摸肚子,最近应该没发胖啊……?!   “真的陷入爱河了?”谢菲扬起眉毛,语气有些不明。   “没有没有,工作最重要。”   我一本正经地直起背,仪态几乎无懈可击:“您现在坐在这里,不就是我用心收集情报得到的回报么?”   虽说女孩子吧,对好看的男性抵抗力向来都不高;但既然我的征途永远是星辰大海,这种顾虑于我而言,也是没必要的!   ……   谢菲先生代替遥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有想通过十六夜萤身份调查的事情;而我就是他最好的掩护盾牌和证明——虽说如此,可当我听说遥月不来、是因为‘我’(霜露)缠着他、不许走之后,还是流下了无以言表的泪水……   “我的形象,”我抚着额头,想想霜露平时那副撒娇耍赖至极的狗样,“大概总有一天会被同僚们毁个干净吧!!!”   “不用担心,”谢菲把一管颜色艳丽的口红递给我,朝我眨眨碧色的眸子;一转眼,那对漂亮的翡翠、就变成了深蓝的宝石:“你看,作为你的上司——为了工作,不论是让我穿裙子涂唇彩、还是踩高跟扮演娘娘腔都ok的哟。”   ……好过分,话里话外的讽刺简直不要太过分了!   “不是娘娘腔!”我特意给他画歪,然后又重重地擦掉,以示不满:“是可爱的女装大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业素养和对自身的要求,这是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歌舞伎艺人向来都是这样的装扮,他穿男装还是很帅气的。”   “……”谢菲抬眸,盯了我一会;顿了顿,他没有执着于这件事,而是突兀地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十六夜萤是改造的幻兽人吗?”   “不知道……”我愣了一下,继而摇摇头,“只是觉得他的傀儡术很厉害。”   “这种人,就是像是夏日枯树下哀鸣着的蝉、水中的一缕蜉蝣;譬如朝露,夕落便尔尔罢了……”他语气一变,“在他的身上花太多心思,最后唯有伤心。你和他,可完全不同——所以,不要太在意这种浮游生物;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任务的目标而已,佑佑。”   我很少听他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和我说话,不禁有些沉默,静了半响,我问:“改造人……”   “最多活到三十岁。”谢菲垂下眼睑,平稳地道:“不过,我很多优秀的部下,也是和他一样的命运共同体;我们枭所能做、也一直在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样的悲剧;少一次动荡和变异,就会少一个这样的生物;毕竟没人希望自己莫名就早早地死去吧?有可能的话……”他顿了下,道:“还是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看到……改善………”   我沉浸于美人迟暮,英雄末路的悲伤里,也没太认真去听他的话;细想了想,却突然道:“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我更不应该、像谢菲先生你所说的那样——”   “嗯?”他皱眉。   “虽然是任务对象,但遥月也是我的朋友。”我道:“如果他没有做过很不好、违法犯罪的事情,是清白无辜的;那么,作为他的朋友,既然知道他的人生有限,我更应该珍惜他、珍惜和他相处的时间——而不是因为离别痛苦,反而去疏远他,让他难过。”   “……”   “不管别人怎么做,那是各人的自由;但是既然借此机会、能和他这样优秀的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我就不会因为如此冷血的理由,而去把他当成一个任务数据去对待。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吧。”   我直言不讳地说道。   “……”听了我的想法,这次,谢菲先生对着面前深色的镜子,倒是莫名沉默了很久的时间——他一言不发地坐着,眸色暗沉;好像那个地方,变成了一个只属于他的、封闭的空间。   孤孤单单,也唯有自己而已。   好一会,他才轻笑一声,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悦地勾了下唇角:“也好,”他扬手,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弄得上面满是粉底:“……果然还是年轻啊,多吃几次亏,自己就会明白了。”   不年轻了;在这个时代,人家说二十多、早就是半截入土的老年人了!   我摸摸鼻子,道不同不与为谋矣:“走吧?”   他起身,伸了个拦腰:“唉呀呀呀……活动太多,这把老骨头真是受不了;对了,”他想到了什么,偏头问我:“虽然我以前和佑佑你说过:年轻俊才随便玩弄——但是,也太多了吧……”他凑近我,半掩着嘴,顶着遥月大佬冷清的模样悄声悄语,纯然一副八婆态度:“实话告诉我,包括刚才的那个和你拉拉扯扯的金发小哥在内;我算算啊……”他目光悠远,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掰着修长的手指,开始给我计数:“我们家的霜露小可爱对你可是痴心一片、还有祖赞家那两个麻烦的小鬼、上次在南家那对兄妹……唔,我算不清了——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啊?……”   我:“………”   哼!多了去了!从铜锣湾一直排到日月潭、还分单双号出行呢!!! 第93章   年轻艺人的选拔比赛,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再漂亮的脸带来的新鲜感, 也比不过一块好吃的下午茶——起码它是真的进嘴了;只是看看的话,再美味的东西,那也品不出来。   托着腮,我很无聊地和假大佬、真上司坐在一起, 围观起了艺能比赛——唱唱歌儿啊、跳个舞啊,看了大概十来分钟,我就连听谢菲这个外行装模做样点评的兴趣都没有了。   一想到这只是内部核选,速度快说不定待会还有第二轮, 我困得连观筱的panda乐队也懒得等;作为无关痛痒的助理,我翘班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去超市买了一大兜棒棒糖和零食后,我寻思:待会要是观筱没选上、就亲自送他上高铁返校,然后把零食当作安慰;要是选上了, 这些就是庆贺礼物, 然后再把他硬塞回学校——嗯,就这么办吧;我果然是个天才的好姐姐~!   正往回走着, 一愣神的功夫,我忽然发现:身边居然莫名就围了一群……蝴蝶?   ……   ………   这些色彩斑斓,蝶翼花纹鲜丽夺目的完全变态昆虫, 扬着尾突, 在阳光的照射下, 熠熠生辉, 梦幻至极。   蓝翅、黄羽、黑褐色的触角, 仔细观察,居然每一只的模样都完全不同!   它们扑扇着薄薄的蝶翅,空气中,渐渐流淌出一股甜而淡的清香……   就像我手里有花蜜在诱惑它们,每一只长着漂亮‘眼睛’的蝴蝶,都跟着我慢慢地前行;有枯叶般的蛱蝶,也有翡翠色的凤蝶——上百只的蝴蝶,飞旋的姿态艳丽而生动,方向也十分明确。   那就是绕着我飞。   我,作为一个见识过很多事情,但心态依然乖巧如宝宝的好奇少女,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拿出手机拍了几圈,然后发朋友圈炫耀“被蝴蝶包围了_(:з)∠)_”!直到我一个身为生物学教授的叔叔慈祥指出:佑佑大概是不小心沾到了什么蝴蝶喜爱的化学腺分泌物,所以才会吸引它们过来。   而更可恶的是,这个叔叔平日博学多才,很多晚辈都喜欢他、加了他好友,他回我回得又快——于是,我还没被夸奖几句,那条之后,接下来的留言全部都变成了统一的“哈哈哈哈哈(表情)”——甚至连我冷淡的玥老哥也不例外!   他哈哈完后,还私聊我,一本正经地提醒我,勤洗衣物,不要又堆成山。   我:“………删除,删除!!!”   荷尔蒙体质又不是我的错!   到了选会场的门口,这群莫名其妙的古怪蝴蝶,依依不舍地又挨个在我面前飞了一遍,像是希求我记住它们;继而,才慢悠悠地飞走了……   ——你们是哪里出来郊游的小学生吗?!看到有趣的东西就上来呼噜一圈,能不能做事有始有终?!   ……起码、起码跟着我进去,让我炫耀完再走呗TAT   我尔康手地挽留了一阵,没蝴蝶回头,只有一只小粉蝶回头望了眼,然后被另一只柑橘色斑纹的凤蝶撞着朝前飞,走了。   眼见炫耀无望,我又没有强迫小动物的习惯,只好无奈地拍拍身上沾染了一大片的蝶粉,转头,对唯一有幸看到了这绚丽一幕、正目瞪口呆望着我的门卫老大爷耸耸肩,擦擦嘴角边的饼干渣,走进高科技的录制现场。   ………   几百坪选拔比赛会场,宽敞而明亮,各种设备一应俱全。   只不过,海选仅仅会录下精彩的演出——那些坐了几十个小时赶来比赛、或者咬着牙花大钱、在繁华的三环内住旅店的小年轻,即便和腥红签好了临时的初步合同,被淘汰也只能赔本,乖乖回家。   再者,五分钟的规定内表演,上百号的人,有的顶多一分钟就被淘汰出局了——别说被前辈指导,就是还没开嗓就得下台。所以我一直弄不懂观筱那种温柔害羞性格的家伙,干嘛要吃苦受累当明星;反正他成绩那么好,绩点又高,将来可以和罗兰一样当个兽医,前途无量呀。   不过,这些念头,我也就是在脑子里想想罢了,从来没有凭借以姐姐的身份劝过他——人的路,毕竟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再说他这么年轻,又聪明可爱,当明星也不错的!   正好我最近偶像那栏又空缺了(遥月大佬已跌下神坛),他要是出道了……   ——那我就粉他!拼命买周边!!绝对不弃坑!!!   “海选已经结束了吗?还剩几个人呢?”   把袋子里的一根草莓口味棒棒糖递给下午认识的助理小姐姐,她见我回来了,就放下手里的笔,笑着接过,对我道:“F组的在刚才也彻底结束了!——这样一来,从几个月前开始,A-F五个组的千名新人秀总算搞定啦~~”   “真不容易啊。”旁边的眼镜小哥啧啧摇头,接过蓝莓的棒棒糖:“搞得人心力交瘁,这几个月的加班费也抵不过心累,我都要熬秃了!而且马上又要开始二轮选……”   我已经开始拿着新选的名单,看有没有观筱——上百号年轻男孩女孩,最后只有五个留下,啧啧。   咦……找到目标——只有林璟,没有观筱。我现在就可以手机定高铁票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借辆车,送他去车站呢……   “佑佑,遥月老师找你呢,快跟我来。”一个圆脸的妹子见我正拆着一袋小熊仔糖,就冲我招手:“现在一共33个候选人都在,老师们已经休息好了,说是争取下午就把第二轮的签约名额搞定哦!你不要再乱跑了。”   “哦哦,好的。”我胡乱把最后一颗糖塞进嘴里,然后袋子扔进垃圾桶。……   &&&   看着距离我三米多远、站在宽广的表演台上,黑白分明、正扬起尾巴噗噗噗放屁的小臭鼬;我:“……”   口罩原来是这个用途啊。   我捏着鼻子,后悔自己嫌口罩还坐指导席太装X,就没带进来;故而这会,我即将要被……   臭死啦!!!   “………”   历经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憋气,总算,在员工把现场清洁干净后,我再次呼吸到了正常的、新鲜的空气!   “所以这就是您要代替遥月,自己来这里观赛的原因吗……?”   我凑近谢菲先生的耳边,悄悄地问道。   “对呀,腥红面上是娱乐公司,但实际却一直在筛选幻兽人来当艺人;所以我特意来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伪遥月贴在我的耳根处,亲亲密密地说。   “太近了。”我推开他,见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南无阿弥陀佛小情侣打情骂俏我们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哀哀地叹了口气:“先生,他的形象你没有毁——”   “二号,蝎。”   我上一秒还在沉思,这个二号选手,蝎是不是他的本名——下一秒,我就看到:那只深紫色、有我半个大的毒蝎螯足闪亮地登场了。   好吧,是本尊呢。   现身后,它还礼貌地和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亲自用毒针尾巴“啪叽”关上了门!   我:“………”   那张铠嘴微微张开,整理好自己的领带后,眼前的巨蝎,就开始自我介绍起姓名爱好——说特长是用歌声刺痛人们的心灵、唤醒大家对音乐的爱情!平时喜欢吃小蟋蟀,尤其是低纬度雨林产的那种……云云。   我禁不住抖了抖,扒住谢菲先生的肩膀:“他很害羞地说,自己有一点点毒性——是有多毒啊?”   “黑肥尾蝎,你看他末端的那个小球球,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毒液哦~大概是……唔,”他扬眉:“碰一下就会死人的程度吧。”   谢菲先生弯了弯唇角。   于是,当紫发的青年优雅弯身,谢幕时,我是最拼命鼓掌的那一个。   “三号,食鸟蜘。”   ……   ………   “受不了了,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可怕!!!”   中场休息的时候,看了一场乌贼秀的我总算忍不住吐槽,“说好的可爱小动物呢?!怎么全部都是恐怖的食肉主义?!连那只怪笑的笑鴗都嘎嘎嘎嘎嘎地说自己最近为了节食减肥——只吃刚过冬的毒蛇崽崽……明明都是很可爱的小哥哥和小姐姐呀…”   各个长得还那么好看,太欺骗观众了!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其种族了吧?”谢菲安抚地拍拍我的脸,仗着身高,故意把我环进怀里摸头,“好啦好啦,下半场有你喜欢的那只熊猫呢;我特意把它留了下来。”他慢慢地笑了起来:“不过……嗯,熊猫也是食肉动物呢。”   “请不要顶着遥月那张清纯的小脸蛋,冲我猥琐的笑谢谢。”我不理会这个专门拿人寻开心的家伙,“所以,没有攻击力和一定的战斗力,腥红就认为没有价值——对么?”   “我还以为你被吓傻了。”他恶作剧般地把那只狼蛛送给‘遥月’,当作粉丝见面礼的净液网丢进我怀里,我恶心地拎起衣角扫掉,他见状,就很幼稚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女装的男人果然更受男性的欢迎呢~”   “总被在这个季节总是到处掉毛的黑翅鸢……”见他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知道我从来哪里得来的消息,我得意地一笑:“话说,谢菲先生——您最近似乎有点中年秃头的趋势呢……明明还没到中年。”   “不可能!”   听我这么一说,他就立刻拽下假发,开始细细打量自己的那头卷毛:“小可爱,你不可爱了……”   嘻嘻,本来就不。   ……   ………   做好了继续和黄鳝、蝙蝠、食蚁兽、袋獾近距离接触并为它们的表演掌声名动的准备;我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到了‘遥月’的旁边,无视周围来自知名艺人和导师的八卦目光,听见谢菲先生“噗”地轻笑了声,然后支着头,开始cosplay冷漠的高岭之花。   顺便一提,要不是仗着平时遥月没什么朋友——一点也不像!   不过……那个据说很难搞的怪胎和秋;似乎也和遥月的关系匪浅。说不准他上回半夜放鸟的行为,也有一份是出自这样的理由?   啊,门开了。   听到十六号的准备,我晃荡了下脑袋,让那些杂乱的信息从大脑里被驱逐掉;目光移向门口。   这次……似乎是leon呢。   被千奇百怪的动物世界刺激得神经麻木,我急需一些可爱的、毛茸茸的生物来拯救审美——就算被人认为是物种歧视,我也忍了!尤其是那只臭鼬的屁居然那么臭……吃了好多根棒棒糖,还是缓解不了那个味道TAT   正当我思索要不要再偷拆一袋观筱的安慰礼物,目光游离时,我看到——一根尖尖的蛇尾巴,优哉游哉地、推开了门。   是蛇啊……   银发金眸的漂亮少年,游着那条璀璨光色的尾巴,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 第94章   他进来的那一瞬, 我听到了身边人不敢置信的惊呼。   虽然目前为止,这些指导同样也是对幻兽人心知肚明的存在, 但知道并不代表见识得多,他们只是被临时派来、秘密筛选而已,和遥月大多不是一个级别——你看,人鸭嘴兽小哥哥进来的时候,他们也很八卦地问“听闻原型鸭嘴兽从膀胱、性.器官到肠子都是一个地方, 那样的感觉怎么样?”;把人家羞得掩面而逃, 直接弃权——谢菲先生他倒是懂得多, 但他心眼不怎么好, 除了看上去面无表情内心估计在偷笑外,什么安慰的话都不说一句。   而我作为助理, 除了安静看, 闭上嘴巴, 也不能宽慰树懒小姐姐“不要紧的, 你看你还是在十分钟内勇敢地唱出了第一句呢”,于是也只好面无表情, 默默地同情这些被腥红哄骗而来的年轻艺人。   但再怎么夸张, 不过是动物品种的可怕而已;我估计,在座的各位,除了笑面枭之外, 谁也没真正见过人身蛇尾的存在。   ……   当夏希游进来的那一刻, 我旁边的女人先是吓地叫了一声, 然后嗖地将变作一只瑟瑟发抖的小仓鼠, 躲进我刚才给她续过的咖啡杯里,扑通跳水声清晰可闻!   ——这种天敌式的相见确实有些令人怜惜,但我讨厌仓鼠,于是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   然后,我就看到夏希坏笑了一下。   他自然地伸展着光滑的双臂,好奇地打量室内的那些乐器、深蓝色的摄影布,还有各种表演仪器;先是拿起跳肚皮舞的纱丽看了看,然后又抱住那藤装饰用的蔷薇花,撕了几片,贴在自己的鳞片上;最后,他应该是玩腻了,才顺着所有人依然没反应过来的目光,轻咳了几声:“夏希-祖赞,爱好是打游戏,特长是……”他正大光明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条,一本正经地照着念:“绞杀、瞬杀、吞食活物和缠死不让我过选的腥红指导人——以上,各位评委还有什么问题吗?”   包括那只小仓鼠在内的所有人:立刻摇头!   “很好~~”蛇尾的少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高颜值的美貌光辉映照室内——于是有人真被他的容颜所迷惑,不禁好奇地问:“你想入选新签艺人的目的……还有,有没有其他特长呢?”   “目的?”夏希尾巴一扫,大概是不小心,把台上的花瓶给打碎了;殷虹的血流了出来,他盯着手指,若有所思:“我的小夜莺离家出走好几次了——每次找到也不回家;所以我哥想……不对,是我想: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说着,便十分自然而然地游到了我面前,先是随手从我的零食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西柚味的,吮吸了两口……   然后大方地朝我伸手,“佑佑,我这儿受伤了,给我舔一下好吗~~”   ……熊孩子,你撒娇也看一下场合好吗!   又一次变成了众人焦距的视线,说实话我已经麻木了,于是我抬起头,用幼儿园老师对不听话玩沙子、弄得鞋里全是的小朋友的口吻,支着头对他道:“洗手了吗,夏希少爷?”   那根早在割破的下一秒就长好了的伤口微微抖动了下,夏希闻言,恍然悟到我的意思后,便乖巧地摇摇头:“忘记了,待会就去洗。”说着,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大背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我看:“新出的《蜘蛛怪大战蝙蝠》出了,待会一起玩,本体游戏我也让司机给我装上了!”   除了游戏,他还掏出了一大堆东西;哗啦啦铺到桌子上——全是各种玩的!我清楚地听到了有人忍笑的声音,刚才被巨蛇尾少年吓到的阴影,顿时化作傻白甜的乌龙。   “……”眼见那个包间像是无底洞一般,要把正面桌子给放满;沉默了好一会,我随手拿起一个,问:“这个的价格,我上次去游戏厅看到了——不便宜呢!说实话夏希……你是不是又偷拿伊莱的零花钱了?”   &&&&&   凭借自己(蛮不讲理)的实力,夏希赢得了在座的一众首肯;得意洋洋地瞪了伪遥月一眼,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当他离开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偷偷擦了把汗;只有谢菲先生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在旁人崇拜的目光之中,他还凑过来特意问我:“夏天睡在那条尾巴上——会不会特别凉爽?”   “您可以自己去试试。”我头痛地揉揉额角,心知旁人的好奇心早就溢满,只不过是看在遥月的面子上不敢来问而已,“…怎么就突然……”   “十七号,比熊。”   听到介绍人的提示,我散漫的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比熊诶!!!是那种柔软小巧的可爱狗狗!上一次摸到的还是巨型,果然是神明看我太辛苦、所以特意派毛茸茸来安慰我的么!   然后我抬头一看……   琼鼻檀口的秀美少女身着淡色旗袍,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头乌黑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唇角的微笑温柔中又带着一丝优雅,她笑望了我一眼,尔后轻轻躬身:“诸位,午安。”   ……   ………   “刚才的那个女孩也太有气质了吧?听说是钟离南家的大小姐——想不通,这种出身的人怎么会愿意跑到腥红来竞争这种默默无名的小艺人……?”   “人嘛,各有志;人家有钱有闲、相貌漂亮气质又佳——就算没什么背景,早晚也会出头的。而且唱得那首乌镇小曲儿真好听啊,比琴鸟老师还出色!就是……她说在这里不方便变异,会破坏现场是个什么意思,我倒是没闹明白……”   “估计是太小巧了,比熊都只有人手掌那么大,担心我们离得远看不清它表演吧——这姑娘还挺贴心的;比之前那几个好多了!人甜心善,听说虽然不方便变异,但实力还是有保证过的;没跑儿,她肯定是这次的第一名!”   “嘘,甭说了,不一定呢还……我都闹不懂遥月老师是怎么想的;你看他旁边的那个小姑娘,我估计这次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她……多少原本的熟面孔被刷下来,我还以为F区的那只漂亮孔雀会晋级第二轮呢——结果等了半天,哎嘿,没影儿;据说是被一只蟒蛇给强行占位了!为啥就抢劫人家、而不去抢那个紧张放屁的臭鼬小伙子?还不是就为了第一名的高分,腥红也不管——你说这倒不倒霉!还有还有,今天有个特别梦幻的水母你记得么?工作人员用水箱抬进来的,初赛是第二名,就比第一差零点三分,结果听说是被一只海洋系的怪兽给抢了,说是三头身、满身都是毒蛇,吓得人小水母晕了过去……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今年!”   “搞不齐就是你说那夜莺小姑娘弄得呢!你看那只胖熊猫对她热乎的劲儿……”   被胖熊猫喜欢还真是对不起了——   我从洗手间出来,听了一肚子八卦,心里其实相当郁闷:夏希拿走了我的薯片、南小雪因为临时有点紧张,润喉糖一片不剩、那只胖熊猫leon抱着我的啪啪虾两步就跑了……再加上逢人就送一颗的棒棒糖,现在只剩生姜味无人问津——看来待会又要抽空去给观筱买他的安慰礼物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接下来的日子……   肯定不好过——赶集都不带这样的!   不过,南小雪能恢复(身心)健康,还是让我有些欣慰;当时的努力没白做,拯救了一个年少无知乱吃药的小姑娘。这会儿,我的心里还挺热乎的!   听说好人好事做多了就会发财;那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究竟什么时候,我才能一夜暴富呢。   按照谢菲的龟毛要求,洗好了刚才被仓鼠扑通跳水、溅到了一丢丢的,他的咖啡杯;我又用干净的一次性毛巾,里里外外给他擦干净。本来想恶作剧往里面咳嗽一声——但想想这样不礼貌;而且是他更占便宜,于是就作罢。   正走到休息室的门口,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   就像是在遥远的、昼夜温差极大的撒哈拉大沙漠,漫天黄沙,孤零零的几株耐旱仙人掌;仙乐从远而来——标志性的宽大白长袍蜿蜒至脚,浅色的包头巾上围着头箍,客商拉着温驯的骆驼,朝着绿洲前行;动听的仙乐,自然就是骆驼身上,叮当作响的金币银币……   面容清秀的少年,真的拉着一头全副武装的黄棕色骆驼朝我走了过来!   “嗨,佑佑,听说你在的娱乐公司在急招模特儿?”   开朗的少年热情地站在我面前,歪头问道;而他身边的单峰骆驼,则是淡定地颌首,然后转过头,把自己背上的某个东西轻轻叼了下来。   “我和哥哥正好要带着店里的动物参加今年的歌莉娅选美,看你需要帮忙,我们就顺便在B区参加了——而且,居然一下子就入选了,哎嘿……”他接过朝歌递来的那只毛茸茸,放到我怀里,笑容阳光:“还有你的布偶猫,它也叫着,像是要跟来呢~!我们就顺便把它带上了!” 第95章   哇,我的猫!!!   一把举起我的毛绒绒小可爱, 我在它灰蓝色的软毛上呼噜了好几把, 然后用头在上面蹭蹭蹭:“罗密欧你最近还好嘛~!有没有想念你亲爱的主人, 还有三餐有好好吃吗?……”   想我混到现在, 好歹也是一介枭的重点大将(并没有)、几个小孩子成功陪读家长、外加十六夜遥月——这位艺能界大佬相当看重的助理(大概);但是, 对于我如此耀眼的身份,这只猫——   它见自己忽然被人抱起,抬眼一看是我, 就意思意思地扬起粉色的肉垫,拍拍我的脸, 以示宽慰。   然后,继续窝着眯起眼, 睡觉。   “……”mmp, 快醒醒,想想是谁成天拼命工作,给你上贡高级猫粮啊!!!   “噗。”朝放唇角扩大,眉眼弯弯:“这只猫咪在我们店里的时候, 一直就是这样半睡不醒的呢——哥哥担心是身体的原因,特意带去医院检查过;不过医生说完全没有缺乏营养、或者微量维生素的问题, 它只不过是懒而已。”   总是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早晚要懒死的!   ——以上, 爸妈也经常这么说我。   …物似主人形么。   “那, 会有肥胖症的可能吗?”我忧心忡忡地抱起这只被人提来提去、不耐烦就开始打滚的小猫咪, 揉捏它粉色的肉球, “看来光是按摩也没用;都怪我没有教好,你看,它的下巴都发肿了!……万一胖成球了,是不是要报个宠物减肥班才行啊?”   “嗤。”   听到我的话,朝放还没出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只向来眼高于天、还特别嚣张的亚种布偶猫,居然盯了我一小会……   接着,它居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像在叹息自己的主人居然如此愚蠢,二到连作为一只无辜小猫咪的它都不忍心了。   “……”我见连那只骆驼都开始咧开嘴角,似笑非笑,又不敢掐住它的小脸蛋免得被咬,只好深吸一口气,把猫丢回朝歌的背上,转头问朝放:“你刚说的,所谓急招模特是?”   闻言,骆驼身前叮当作响的金色装饰品忽然响起,它慢悠悠地张嘴,用那条软绵绵的长舌头舔了舔我的脸,大概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湿乎乎的……它成功了= =);我奇怪地偏头,顺便用袖子擦掉脸上的口水,“小猫咪尿了?”   嘶——   我摸了摸手上的白痕,感受到脖颈被尾巴缠住的重量,默默吐槽:“开个玩笑而已,真是经不起玩笑的家伙啦。”   “我哥的意思是,”朝放把赌气的猫咪从我身上抱走,给它顺毛,边嘻笑着打开黄色骆驼托着的那个看上去就很精致的实木箱子,“是它们来说的。”   从刚才一直安静看热闹的朝歌微微点头,然后抖了抖圆耳朵。   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从里面蹁跹飞舞而出……   &&&&&   今天的第二轮选赛,一共有三十多号人。   我按着夏希,拜托南小雪,去给被他们两位恐吓退席的人道歉——就是原本排名首位、第二的孔雀和水母,让人家重新补回了参赛资格。   不过水母君因为被怪物吓到腹泻,于是遗憾地仍然未能参加比赛,选择弃权;而孔雀君经受了蟒蛇吞缠的危险后,还是能大大方方地站在表演席上,展示了绚丽的开屏才艺,获得一众好评,成功过关——   除了这个临危不乱的青年之外,所有晋级成功的选手分别是:银蛇、美杜莎、熊猫、骆驼还有一只莫名其妙没报名就被入选的布偶猫,对此,我只能说……   要是这件事和我没关系的话,我愿意铲十公斤的猫屎!!!(誓言太恶毒了,请不要灵验)   撇下忙着调查的谢菲先生,我准备独自在休息室养一养日常受惊的神经;可推开门,却发现——   夏希,正盘坐在他的那条肥嘟嘟的尾巴上,好奇地左右打量着默不作声,认真阅读摊在膝前的《幻兽艺人守则》的南小雪。   见我推门而入,他细尖的耳朵动了动,身体一晃,就用尾巴尖缠住了我的小腿,把我拽了过去;指着南小雪,好奇地偏头问道:“这就是上次,你的那个轮椅主人?”   南小雪翻页的手指一顿;然后抬头,柔软地对我笑了笑,完全不理会夏希的探头探脑,继续淡定地看她的书。   “……不是应该在候选室,等腥红派经纪人去和你们商谈么?”我弯腰,耐心地解开他打成死结的地方,搞定后在他的鳞片上弹了一下:“说好以前的乌龙过后,有空联系你,怎么就自己莫名跑到这里来了……”   “切,我已经看穿了!佑佑就是只花心的夜莺,说话从来不算话的!!”夏希说是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只见他嘴巴一张,伴随着细长的舌头、和尖亮的小牙同时出现的,就是一只躺在他口腔里、半死不活的小蜂鸟。   “啊!”我见它身上沾满了夏希的口水,奄奄一息,挣扎着想要飞起来、翅膀上却粘满了蛇的唾液,连忙掰开夏希的嘴,把它轻轻捧了出来:“这只鸟我好像认识,你吞它做什么呀?”   “塞牙缝都不够,就是……它老是围着我飞来飞去的,很烦嘛~~”夏希笑而露齿,吓得还剩一口气的小蜂鸟,当即就钻进我的衬衣里;但夏希那双清澈的蜜色眸子,却比明媚灿烂的日光还要耀眼如常,“听它说,佑佑想拍蛇的纪录片电影,可缺少演员!——本来想和哥哥一起来的,但他翘课中途被老妈发现了,要关他禁闭嘻嘻嘻~等电影拍完了,我们再去找他看好了!”   ……你确定伊莱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不会被你气死么。   我拍拍他的头,让他稍等我一会,就抱着黏在胸部(女孩子倒是不介意)的小鸟去了室内的洗手台,想把那些黏糊糊的蛇泌液体洗干净;夏希无聊地抱着脑袋看了一会,就又跑去撩人家正经学习的南小雪了。   隐隐约约,我听到这样的对话:   “你生下来也走不了路吗?我也是!但我可以用尾巴哦!你有尾巴吗?尾巴多大?有鳞片嘛?洗澡刮痧怎么办?……听说你是斯库拉,那可以变给我看看吗?不过,你的毒液肯定没有我强。我可是毒死过很多蚂蚁窝的~!”   “你那个讨人厌的小叔现在在哪里?那么小一点点,我其实一口能吞掉!——是被人类不小心一脚踩死了吧?他好讨厌……还有你的哥哥,约书亚很久没见到他了——是去边际参军了对吗?人类向太阳系第多少次探索来着(挠头)……约书亚也要去,他都报名了!但是妈妈不让他去,所以把他关了起来;正好和伊莱住隔壁间,嘿……”夏希说着,偷偷回头看了我一眼,特意放大了声音,“约书亚也很想念佑佑呢~!”   啊,这块棕色的口水斑怎么洗都洗不掉,只好拔掉这根原本就脆弱的羽毛——对不起,小蜂鸟,我要害你秃头噜。   我假装没听见夏希的话;他绕着南小雪,也不在乎人家不搭理他,而是自顾自地说着,没两句就要强调一遍我的未来归属、和最喜欢的主人是他(纯粹想多,最喜欢的人除了我自己还会有谁);然后间或吐槽两句霜露。……   但提起我的“现任主人”遥月,这位女装聚聚的可怕他一点也不了解,同样也以为他是女的;于是,夏希就故意幼稚地挑拨南小雪,声称他自己作为我最好的男性友人(又是你想多了)、一看便知——我目前关系最好的女性友人就是遥月了。   我最好的男性朋友是我哥,最好的女性友人……是经常朋友圈第一个给我点赞的那个养仓鼠的!这都看不出来么!   ——难怪总说蛇很瞎,事实证明如此←_←   在我看来,书读万卷,性格温柔的南小雪,是不会因为这等幼稚的自我脑补就生气的;不过读书时有人在你耳边嗡嗡嗡的确很烦人,所以我一洗好鸟(怎么感觉怪怪的),就用干净的大毛巾把它包起来,然后准备带夏希出去溜一圈。   反正,对我而言,遛狗和遛蛇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惜,我刚擦干净手,就看见南小雪把手里的书,轻轻地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然后抬起头,站了起来。   ………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啰嗦?”她缓缓地问。   “有啊!”夏希坐在那张案几的面前,晃着尾巴,俯视她,理所当然地痛快承认:“伊莱……就是我哥每天都要说一次;这又怎么了?”   他的神情极其天真无邪。   “以前躺在床上的时候,看书看的乏了,我想休息;”南小雪抬眼望他,“但是窗外,庭院里的蝉很吵、鸟叫声也令人无法安然入眠——虽然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但事实是,我总会一不小心,就……”   “嗯?”浑然不知危险靠近,夏希痞笑,像是在说你有本事拿我怎么样啊:“就怎?”   “……”   “……”   “我就把它们全吃了!!!!!”   ………   白皙细嫩的手拿起那本书,“跨跨跨”将其撕成碎末,然后哗啦啦一下子、就全部丢到夏希的尾巴上!   无数狰狞的蛇头自她身体里喷涌而出,几只嘶吼着的恶犬代替了双腿,狂奔着向夏希扑去!   啊哦。   “……呜哇哇哇哇哇!!!”   夏希先是呆傻地愣了好一会,才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怪兽吓得尾巴一缩,飞快地游走在屋檐角落、窗棂房瓦、梳妆和洗漱台之间,拼命躲那只可怕的女妖;而因为体积庞大,跳不上去,愤怒的少女就指挥着蛇头,朝窝在天花板上面的人蛇少年嘶嘶吐舌,威胁他再不下来就……   “佑佑!佑佑——!这个女怪物要吃了我!她是认真的!救命!!!”   夏希抓准了机会,一把扑进我怀里然后迅速地缩成一小团,试图钻进去!   ……我踏马、我踏马也害怕啊大哥!!!   望着脾气失控的南小雪,我颤颤巍巍地挥了挥爪子,试图唤醒她的神志:“那个?小雪……你你你比上次看起来要健康多了哈哈……”   ——不就是最好的朋友嘛,让给你,都让给你!只要不吃我,下辈子也ok!   “…不要生气,女孩子生气就、就不漂亮了哦?呃……那好吧,我宣布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最好的——”   ………   “唷,打扰了~”   金发青年大咧咧地推开休息室的门,身后跟着两个一高一瘦的骆驼兄弟,“听说佑佑你在这儿啊,我带你朋友来啦?他们刚找不到地方;为表感谢,你不来拥抱个欢迎一下?”   望着缩在角落里,乖巧读书的少年;和坐在我身边,冲来着露出欢迎笑容的少女,他抓了抓后脑勺,“啧……好多人啊。” 第96章   于是,在那天的会面之后, 我的生活就恢复了日常的平静……   才没有!   不仅不平静, 反而还更令人头痛了——   首先, 腥红娱乐公司, 所谓的选拔新潜力艺人, 并不是开玩笑的。   人家说到就会做到——于是第二天,我就真的看见了前夜还害得我做噩梦、自己被什么很重的东西牢牢压在下面的那批熊孩子……的那位新经纪人!   金丝眼镜,看上去一派道貌岸然(不)、勉强算是英俊的年轻男人还笑着和我打了个招呼, 继而施施然地抱着一堆文件,从我身边走过;这让遥月跟好奇宝宝似的、追着我问个不停——当然,他现在学得可聪明了,逼问的时候从来不用真身;而是操控着他的小傀儡狗, 摇着尾巴绕人打转, 不说就不让走……   然后我就发现,除了小杜宾, 他居然……居然还能同时控制好几只、这世界上(我认为)最可爱的狗狗们!   可恶。   朋友们,想像一下:或许一只小狗的魅力, 可能还不够让你放弃一个出门逛街的美好下午, 而是无奈地选择在家撸狗——那一只小杜宾外加一只小柯基呢?这之上再加一只蓝眸汪汪望你的纯真小哈士奇呢?……总之, 撒娇不方便自己装X的时候、有要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多半很任性)、想说话又懒得张口的时候, 遥月大佬他就会使出这种无敌的耍赖手段,让人欲罢不能又束手无策, 只好乖乖地交代那些所谓“旧朋友”的来历——都怪狗狗太可爱了, 害得我信马由缰的讲话艺术越来越高, 有次甚至还被无赖之祖谢菲先生夸了两句情商提高了嘛,让我很是惭愧。   但是,对于他如此耍赖的行为,我却很难找到合适的回报,因为他几乎没有任何(任何!)羞耻心——穿女装比我还会挑衣服,做美容打扮也是世界一流,更要命的是,我有次给他换模特装嫌麻烦、就多嘴了一句“你要是没有下面那个,脱裤子就更快了”,结果他却(再一次!!)当了真,第二天就预约了医生询问可不可以……这种人、这种毫无弱点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而朝歌朝放、leon、南小雪和夏希这些新来的“后辈”,虽然因为档期、各自的玩票时间和级别的缘故,不是经常见到,可不过是打了几次招呼,公司上下就开始传闻“观佑佑到底脚踏几条船啊…”、“女装的老师不放过就算了,居然连真正的女孩都有,太重口味了吧?!”——云云,比每日送一奇葩花的和秋变态还要猎奇的八卦,甚至有人还作庄家、赌谁能最后摘到胜利果实!……真是让人完全不能小瞧娱乐企业员工的无聊和八卦能力,拖这个的福,我想在某种程度上;业内,我也算是出名了……   而上面那条,就关系到了第三麻烦件事——付息城的那个所谓的电影事业。   之前就说过,我的表哥,付息城同学自大学从神棍专业转到导演后,就一直号称文艺界的冉冉之星,这几年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反正不差钱。而他特意跑来首都,除了躲疯狂柴刀前女友的围追堵截外,就是在他的小圈子内集资,想要拍一部什么《人与自然》的电影。   可在这个世界,这样的电影不要太少;为了宣传宠物的可爱迷人之处,街头遍地,几乎哪儿哪儿都是——连罗曼剧里男女主角打啵的背景里,都会有只激动到蹦跳的小泰迪。   故而,他这个所谓的电影剧本简直烂大街到我都不想看,至于集资……   要不是百分之八十都来自不知何人看脸给的支持,恐怕连开机都是问题——也因此,他搞定好前期的工作后,就来做我的工作了。   ……   ………   “拜托了,佑佑,就当帮哥哥的忙吧~”   给我捶腿捏肩揉后背一套大.保.健流程做下来后,付息城比宫斗剧里的丫鬟还要殷勤。   他在说明来意之前,就先声称自学了一套按摩手法,打算以后在付玥要揍他的时候派上关键用场——第一次,就实验在了我的身上,而我感觉……   其实还不错。   于是我指了指后颈,“这里,用点劲儿,没吃饱饭?”   “好叻!”   我叹息着享受了一会,只有这种时候才能享受到的亲哥待遇,都浑身像是花钱去美容院让温柔的大姐姐给按过一样得劲后,才懒洋洋地问:“什么企划内容?”   “上次给你看的只是蓝图。”付息城丝毫没有当丫鬟的屈辱感,不如说,他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处于亢奋阶段,让干什么都当作了革.命前期的必要任务;闻言,便兴冲冲地说:“这次我连模板分镜都大致写好了,绝对会成为超一流的高爆作品~来来来,”他招手示意助理小妹给他支张凳子(不要又用那种表情看我,这是我亲哥啊!),然后坐到我对面,尤为自信地说道:   “虽然主题是人和宠物和谐相处的故事嘛,但是那种片子已经太多啦——什么《爱宠大机密》、《宠物情人》,还有把你给看哭的那部《忠犬八公的故事》……话说怎么大部分都是狗啊,这对其他小动物也很不公平!于是,我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   他边给我剥葡萄,边细讲:“首先要说明一点的是,这里面绝对不可缺少的一换——就是你,佑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你突然就很受小动物喜欢了对吧?听说不仅是猫,连蟒蛇都养上了(听谁说的);所以,我的女主角,就决定是你了!我付家九代单传的大美人妹妹……”   “人家没有那么好啦。”被如此一夸,我害羞地捶了付息城一拳;捶的他咳嗽几声,捂住胸口,闷闷地继续说道:“……我是你亲哥啊佑佑,你能不能小点力气——不说这个,然后呢,既然有了关键的要素,接下来就是本人的核心内容……”   ………   “你要拍人变成动物?!”听了付息城自信满满的话,我内心颇有些复杂难辨,思量了好一会,才略有些犹豫和迟疑地问:“呃,是什么,让你突然……有了这个灵感的?”   “当然是你啦!”付息城扬眉刚道,就被我拍出了实话:“好痛!好吧好吧,是老哥他啦。他说我整天琢磨些没用的屁事,不如干点有用的——先给我投了一千万打底,然后说做得好会继续投资……这么好心,我当然却之不恭了~”   我……去……   偏心、偏心啊!!!   见我面色变得难看,眼里全是对付玥这个偏心哥哥的痛心,付息城连忙强调:“他说要还的要还的!还不了就压我去开牛郎店——天地可鉴,你知道我们老哥他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说话向来算话……”   啊,那我就安心了;反正打死付表哥他也赚不到这个钱,未来几乎注定——看来上帝还是公平的。   那条花街,我以后一定会去!   “所以我才来找你呀。”付息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这句话和刚才的加起来,听上去有多欠揍:“我们亲兄弟明算账,我给你开酬劳——拍摄也很轻松,就是和一群小动物亲亲我我、然后再和一大堆帅哥美女亲亲我我……这你不会不擅长吧?反正听说你现在男女通吃——啊啊啊别打别打,我是在茶水间听墙角听到的!……然后剧情也特别简单:就是时下寻常的白领青年晚上回家,在路边捡小动物的故事……然后发现它们居然都能变成人类,唉嘿嘿,各种各样的美人一起上,包管观众看得眼花缭乱、目不转睛——这可比那些老套的心灵拯救强多了;主题?主题就是最后谁才能捞到主人公第一宠物的位置。诶我知道联盟不能养那么多只啦,但是架空世界,又不违反法律政策,谁有意见来电视台找我啊!……怎么样,听了有没有心动?”   我:“你知道……”   付息城:“唔?”   我:“我每天……”   付息城:“咋?”   我:“我每天……都在过…”这样的生活!!!   ——过都过腻了,还拍电影,拍个大头鬼啊!   &&&&&   原本听了那个脑残又窒息的电影剧本,我很想利落拒绝,然后请付表哥走人。但还没开口,我们的闲聊就被小助理急急打断,她说亚历山大董事找我(??)有事情,请我现在就上三十七楼。   盯着付息城“潜.规则了不起啊”的目光,我没多犹豫,就按照她的说法坐上了电梯。   蝴蝶……还有那些鸟——它们带来了以前的任务目标,那这一切肯定都不是什么意外。   再联想一下腥红和那次活动的关系;幕后指使是谁,自然一目了然了。   同其他楼层风格迥异的风格,被红色嚣张渲染占据的廊道,充满了一种奢华又神秘的气氛;站在最里面的那个厚重办公门前,虽然有些紧张,但我还是礼貌地敲门了。   第二下的时候,黑色的门就被人从里面轻轻拉开;我两步走了进去,抬起头——   我看到了,站在红色蝴蝶之中的,那个男人。 第97章   “所以, 这次的比赛优胜者, 全都是您策划的?”   当这位腥红娱乐集团的执行董事长彬彬有礼地邀请我坐下,看着那些蝴蝶绕在我身边飞来飞去,自己则沏了一壶散发着茉莉香气的清茶, 推过来:“是的。”   “理由呢?”   那些新签的所谓“艺人”,大多都是和我有关的——要是说没事前调查过我的事情, 那我绝对不会相信;可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出于闲来无事, 那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所以……   见我目露好奇, 亚历山大-埃利奥特顿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 他先是从桌边捏起一根雪茄, 问过我的意见后,轻轻剪开, 云雾缭绕之间,他的面色说不上冷淡, 可颇有些令人觉得莫测高深:“看看这个。”   一根黑白色的羽毛, 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是……”谢菲先生的?!   “这件东西,是我某位前任的助理,留下来的物品。”他叼着雪茄, 双手撑住玻璃质感的桌面, 扬眉望我:“化验的结果,我发现, 这和枭首的基因重叠度十分相近——原本只是看着眼熟而已。还有……我的那位助理, 在没向我说明任何缘由前, 就主动选择了离职;这是近两天的事情……但,经过在人事部的调查,却发现那位助理早在两个月之前就有了辞职倾向,但离职信不知为何,却莫名消失了踪迹。”   他说话的时候,偏偏离我越来越近,不算太浓烈的烟草气味、以及成熟男人的吐息几近可闻,“不介意的话,曾经身为枭的一员——佑佑小姐可否告知,这是什么?”   ……谢菲先生扮演的那个助理离职了?什么时候?   火红的瞳仁像是燃尽了烟灰碎屑,而与之同样的冰冷银发,也令人生寒;这样的压迫气场,换一般人的话,可能会害怕到下意识躲过对方极其锐利的视线,反倒失了先机,但我的话……   “您知道和秋吗?”   我对他微微一笑,安稳地坐在原地,伸手,拿起那枚羽毛,“是有关我最近,半月每日一次的花束礼物呢。”   他微微蹙眉:“什么礼物。”   “最近这段时间啊,因为我被一个花花公子——也就是十六夜先生的朋友缠上了,您或许也有些印象;故而我也不太好意思直言拒绝嘛,结果大概…反而给对方‘可以拿下’的错觉?总之这些日子里,每天呢,人家就会派不同类别的鸟类,给我送各种奇奇怪怪的鲜花。”   我摆着手指头,开始认真数:“百灵鸟叼着猪笼草,说要捕捉我的心;煤山雀背着一大堆牛肝菌,开出来的花据说很好看,但晚上我用它们煮火锅了;而鹈鹕的嘴巴里则是盛着巨藻——就是那种黏糊糊的,因为飞得太晕了,它就在我的办公桌面哗啦一下全吐出来了呢……”都没办法做火锅了!   “所以,”我抬头,眼神诚恳地道:“毕竟这个八卦全公司上下都在传,可能是某只黑大鸟在高楼办公室歇脚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上面的吧?可能只是想和你那位第一次离职未成功、只能继续干下去,直到最近才满足心愿的助理开个玩笑?”   被我毫无根据却难以反驳的话堵住了口,埃利奥特顿垂下眸,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当我洋洋得意,自认为帮谢菲先生立功、简直太了不起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   平时总是冷着脸的男人,笑起来倒是意外惊艳;一只褐色的长尾蝶落在我的指尖,他的视线便焦距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用一种琢磨的口吻,还算优雅地道:“那么,我也要和你道声歉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歪头。   “刚才,我也是和你开玩笑的。”他抿起唇,眼里透出了些许恶作剧的意味:“没有什么离职不成功的助理,一般也没有人会选择离开腥红;只是——活跃一下气氛而已,作为我们的开场白,还算有趣吧。”他双手交叉,目光慵懒地凝视着我:“佑佑小姐,不要见怪就好。”   ……感情是再给我挖坑啊!这位大佬!!!   谢菲先生说过,半真半假的东西才最能让人相信——所以最初混进来的时候,我伪造的履历有枭成员的一部分;没想到这位亚历山大董事竟然这么敏锐,才月余而已,就已经察觉到了谢菲的存在——刚才……也是想要和我试探一番吧?   幸好我永远如此机智聪明,尤其是被付息城的智商一刺激,就变得更加才智过人——可惜小时候我做过了全麻手术,不然诺贝尔奖一定早就在指掌之中…!   “那么就此……对了,我还有个上次被打断的问题,想要请教你。”说着客气的话,他的表情却不容置疑和拒绝,“你之前是为了枭的工作,才会在祖赞那里,没错?”   我点点头。   “第二次,在拍卖会那里被枭的人出卖,却拒绝了我——反而被南家的人买走,这又是为什么?”   我:“……”感情您真的还记得啊……我都忘光光了ozr   既然能这样笃定我上次坑了他,那肯定也是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如此,我也不好再找理由,只有尴尬地冲他笑笑,挠挠手心里那只用鳞片蹭人痒痒肉、结果落了一手鳞粉的小粉蝶:“因为一些原因,总而言之……对了!”我指着手里的蝴蝶,总算找到了打破他似笑非笑、又重新占据上风的话题:“这样弄下去的话,没关系吗?这么多的鳞粉……”   “没关系。”埃利奥特顿支着头,静静地道:“你的气味让它着迷、毛细血管中散发的每一份血肉的芬芳,都是吸引它想要钻进去、一探究竟的源泉;呼吸的颤抖是它追逐的动力,活着的生命,尤其是你这样的美味——是我的小蝴蝶们最爱的食物呢。”   恶……   本来觉得赏心悦目的东西,被他这样一说,闹得我有些僵硬;于是伸手轻轻一丢,就被歪在手间打盹的蝴蝶给弹了出去:“这到底是什么?——而且,恕我冒昧,我可不是您宠物的什么食物哦。”   “它们不是我的宠物。” 埃利奥特顿啧了一声,歪撑着头,朝那些受到惊吓、飞起来的蝴蝶勾勾手,它们便顷刻如飞蛾扑火般朝他奔了过去——然后,满室的无数蝴蝶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原本安静地落在各个角落,悄声无息,此刻也翩然舞起,向着唯一的光源游走……   那些蝴蝶落在他的额头、脸侧、手臂、脖颈和衣物的所有可到之处,乍一看,大概会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吓得惊叫起来、然后捂住耳朵——那些挥动着翅膀的生物,缓缓地呼吸着,像一个巨大的茧,将埃利奥特顿包围了起来。   “鳞……片?”看着那些蝴蝶慢慢沉进他的皮肤里,消逝不见,我似乎抓到了点什么,望着他,有些迟疑:“这些蝴蝶……其实都是你的鳞片…么?”   “很聪明嘛。”深眸的高大男人睁开眼,最后一只蝴蝶从他的红色眼珠外跳跃而入,闪着些许光斑和粉末:“你不是已经见识到了遥月的傀儡,还有和秋的分.身了么?那对于我的情况,应该也能够理解到位吧,小夜莺。”   他淡笑着伸出手,我感到脖子后一痛,才发现早上被头绳装饰划破的地方,一只黑色的艳丽蝴蝶正躺在那里,用触角舔舐最后一滴血,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然后直接坠落至地面的鲜红长毯,化为一团灰烬!   “消失了?”被偷袭的生气和眼睁睁看着美好事物徒然消逝的错愕,让我愣了半响,才道:“我猜……原因是太贪吃?”   “是啊。”他撑着头,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你很聪明;现在来谈谈正事——关于我这次找你的目的吧。”   ……   ………   “您(也)想让我拍电影?”   听了埃利奥特顿的新投资计划,我不知该不该笑,只好矜持地手握拳,轻咳了一声:“也是关于人和动物的么?”   “没错。”他轻轻颌首,“既然在幻宠局工作过,想必,佑佑小姐是理解九星概念的——而我伙同友人、创建腥红的理由,与其也并无二致:都是希望通过一定的手段,来降低人体变异、缓解荷尔蒙的躁动。”   我表示理解地点头,某种程度上,这样的行为还挺伟大的。   “最近这段时间,调研部门的下属找到了一部不错的电影剧本——因为涉及到很多幻兽才能实际操作的情节,他特意将其推荐给了我;设想一般,但如果制作把握好准确的方向,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成果……”   “是讲普通白领街头到处捡小动物,然后发现它们都能变成人的吗?”见他难得惊讶,我压住笑意,摆摆手,“唉呀,这样的剧情真是烂大街啦;所以,您是想让我参加拍摄——借荷尔蒙的效用,出演主人公吗?”   “……”他靠在大被椅前,闻言,扬了扬眉,似乎很惊讶:“什么?”   “主角的话,我虽然没有演戏的天分,但经验还是有的。”没想到圈圈绕绕,付息城的剧本居然成了大众看好的东西,啧啧,难怪要找一堆熟人呢,这可真是……幸好他提前来找了我;不然,我说不定会拒绝埃利奥特顿董事的建议呢。   “不,”他眨眨眼,像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你误会了;我的想法是:你来当顾问——而主演,自然是遥月。” 第98章   很好。   镇定地表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并且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对这部电影的拍摄投以关注——当对方说完后,我一一耐心地点头, 告辞……   然后, 就快步走向电梯。   太尴尬了!   要知道,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呃, 怎么说,可能有点佛洛伊德说过的‘自恋心’;但自恋到毁天灭地的程度——那是完全没有的。   但是……都怪付息城那个家伙先跑来吆喝什么主演, 年薪百万, 让我这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纯真无暇的小姑娘失了初心本质, 还差点被投资大佬之一看出了破绽;为了挽回面子,我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掠过了那个话题,然后听从对方的意见,为了表示自己虚怀若谷, 上善若水而不争和对主演不以为意的淡泊明志, 应下了这份让我差点丢脸的差事。   但是,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咦,佑佑,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才给付息城端茶倒水,顺带被他调戏几句就脸色微红的六楼会客厅助理姑娘正在盘玩一只兔子;见我下楼, 就很开心地举起那只(几乎)没眼睛的巨型安哥拉兔, 戳了戳它的小菊花, 然后摆弄着软毛耳朵, 笑吟吟地说道:“嘿嘿, 我有事出去了一趟,结果回来没看见那位客人——倒是这只小兔子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我就想可能是客人他的宠物吧,不过开始的时候,这孩子跑到哪里玩去了呢……还真是调皮!”   那只比豚猪还肥硕、浑身都被浓密旺盛的雪白毛发扎满的巨型安哥拉兔半翘着自己短尾巴,似乎很享受小姐姐的菊花周遭按摩;它的整只兔又圆又肥,两只长耳大得像棒槌,额前的长绒毛把眼睛遮得密密实实,几乎眯成了一条小缝——虽然可爱还是很可爱了;毕竟,兔兔嘛,哪有不可爱的……   不过,为什么这只兔,却让我有种莫名恶心萌的感觉呢。   “就是谈谈艺人的生活啦,话说付息城那个混球,又跑到哪里去了……”   我左右张望着自己不负责任到处跑的表哥,然而,一听见我的回话,那只懒洋洋、缩成个毛球的安哥拉兔的圆眸忽然一闪!然后双腿猛然一瞪!跨跨跨就从助理的怀中跳了下去,然后朝着我急速狂奔而来!   “噫……”   仍旧不知为何,原本向来对可爱动物来者不拒的我,看见它肥大的球状兔身、被毛盖着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眯眯眼、飘散在空中的白毛、还有激烈抖动着的三瓣嘴——虽然是毛茸茸的小动物,也像一枚软乎乎的棉花糖……我还是很想一脚把这头向我冲刺的长毛肉兔给一脚踢开!   不过踢小动物……我果然没有那么狠毒的心肠呢。   啊,对不起。   看着朝我扑了个空,一头撞到绿色的漆面,彻底缩成球的巨兔,我抱歉地摇摇头,然后俯身,举起另一只同样飞扑向我,令人怜爱的波兰小兔兔,揉揉它的小耳朵,继而歪头问助理妹子:“这是你的宠物吗?”   “嗯嗯!”戴着一副黑框圆眼镜的助理连忙点头:“刚才我就是出去把它抱进来的~我早上特意带来放到寄养室让它玩的呢。因为这几天我一回家、它就总是拱我……”看着自家的那只体型娇小、模样清秀的巴掌兔,她忽然双手合十,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因为最近我和佑佑你一直在忙比赛工作的嘛,所以……”   “真好啊,”她捧着脸,慈祥地笑了起来:“幸好赶在这个空闲时间把它接过来了——这样才能和你碰到呢!……我家的孩子也很喜欢你哦,佑佑;你要多疼爱它一下~”   “好的,没问题。”我轻松转身避过又一次冲过来的安哥拉兔,然后和这只眸光湿润润的、小耳朵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能被我一手托住的小兔子玩起了举高高;它的眼睛又红又亮,刚开始玩的时候,还有点害羞——没一会,就兴奋地不停蹬着腿,要再玩。   “但是为什么,”我想了想,就指着墙角里那只晕头转向的兔子;“按摩菊花……?”   “啊,那是为了给兔子通胀气的。”养兔兔的助理很科学地向我科普:“兔子的智商在家养宠物里不算特别高嘛,所以对于吃东西总是自己心里没数——一不小心你喂多了,它也只会埋着头死吃;或者趁你不注意,从笼子里跑出来,到处乱翻东西吃,然后胃就会出问题——我家的这只就是,曾经有次不知道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点便秘,所以我向医生学习了按摩的手法;是从耳朵的腺体到尾巴全套的呢。医生说,当它不舒服的时候,就会这样……”助理忍笑做出疯狂蹬腿和日空气的动作,“……刚才的这只安哥拉兔就一直对着我这么做哟,所以我想,它可能是需要便便又出不来吧~~”   哈,原来如此。   我扫了眼脚下的那只精神力十足的兔子,在心里冷笑一声。   ………   举高高的其间,我躲过了好几次巨型安哥拉兔的“撞击”,直到手心里的小兔子累得困了,被主人道谢后接走,才不情不愿地俯身,看向那只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可仍然不肯放弃的巨兔。   “看上去是兔子……但我感觉更像猪,这样吧——”我笑眯眯地道:“我叫你一声猪,你跳起来算答应,我们玩几个回合;你答应得好了,我也和你玩举高高怎么样?”   巨兔、不,是巨猪歪着脑袋,不解地仰头望我:“……”   ——这个智商,啧啧,真是堪忧啊。   过了一会,它又休息好了;于是便瞪起后肢,雄赳赳气扬扬就要冲上来!   “猪。”   起跳,再一次发起挑战——   “白痴。”   一头撞墙,神色迷茫……   “赫赫。”   这次是助跑——   “行了,”我弯身,看着肥兔子脖颈上那条熟悉的项链,抱起自家的笨蛋表哥,“你肯定偷喝我的菊花茶了吧……”   ——— 第99章   具体来说,这次的电影剧本, 在投资和制作方面, 泰半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起码就算没有腥红娱乐的支持, 付息城有了亲哥的支持, 也不至于赔到裤子都没有, 只能沦落到去红.灯区悲秋赏月了。   但是,除此之外, 演员的选角, 却是这里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又是这样的剧情设定——如果全员不是英俊的小哥哥、和漂亮的小姐姐的配置,光看宠物们啪嗒一下变成人类……!   ——那其实没什么意思。   所以选角第一重要的,就是颜值。   虽然我的脸,也得到了诸多的官方认可,幼儿园选美比赛还拿过“最漂亮的宝宝”第一名……不过论起知名度和人气,大概和遥月相比, 是几个银河系的距离;所以主人公的扮演者非他莫属了。   但幻兽的人选,却成了难题。   为了让剧情进展有趣、观众认可度和新鲜感都十分重要,光是猫狗三两只, 很容易使人看腻——   于是, 不光是家养动物;草食系、肉食系、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 我看付兔兔这个花心家伙的想法是最好每样都来一只,集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让遥月大佬坐享毛茸茸的齐人之福(可恶为什么不是我)!   但他这个意见刚提, 就被制作方给推太极推了回去;人家的意思是——普通的动物演员就已经够难找了, 幻兽则更是罕见;有那个条件和时间的幻兽人,干嘛不去效忠联盟、或者当一方区大佬,而是跑来和你这种电影浪费感情。   所以,他们将能变成人的动物类别缩减到了三十六之后,又将目光,放到了年轻人的身上……   年轻的孩子,无论是学生,还是刚毕业的青年;耳根软,志向又远大,但没什么财力物力,所以说服还是好说服的。   但,即便是改造的幻兽人,都是精英中的良品,剔除专业的演员之外,剩余的指定类型,恐怕没那么多闲工夫。   ……   “老虎?”   摇头。   “狮子?”   没见过。   “那……猎豹?!”   以前去动物园区,被没长牙的小豹子咬过屁股算么。   “总该有几个认识的幻兽人吧,加上腥红高薪聘请的那些,我们备选也还差十五只嘛。”中年的特效胖大叔手持卷纸,垂头沉思,“总不能真找几只网红动物和演员p好吧……观众是不会觉得麻烦,切来剪去,我们这边那可是要麻烦死的!”   “唔,”我想了想,看了眼会议室低头玩手机的金发青年,“他算进去了吗?大熊猫可是曾经的国宝诶!”   “当然算了,”扎着马尾辫的高挑雀斑姐姐挥挥手,“十六夜先生——”指向歪在我腿间打盹的小杜宾、“那两条蛇——”大概是指夏希和伊莱、“新签的漂亮小姑娘——还有,那对骆驼兄弟!”   “不行不行,成对的只能算一个!不然观众会拿着名单抗议的;外加孔雀,那个小伙子人还挺不错,就是有点天然呆;还有……”胖大叔摇头晃脑后,偷偷指了指天花板,悄声说:“老板行不行?他的鳞片都是蝴蝶呢!”   “老板早就同意了。”雀斑姐姐看不惯胖大叔那副缩头缩脑的模样,继续托着腮问我:“佑佑是夜莺呢,那你还有什么熟悉的么?——再想想。”   “家属?”我挠挠下巴,想来想去,也只有付玥老哥的脸浮现在了心头:“长颈鹿可不可以,小只的,很萌哦~”   但是可能在我开口之前,老哥就会把我屁股揍开花!   想了想,我又道:“追求者可以嘛,就是那种乱飞的雏鸟,可控的选择很多;应该也是幻兽人。”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雀斑姐姐的神色变得兴奋了起来,“还有吗?!”   谢菲先生大概也想参与吧,“鸟…鹿…狗……啊,大象和蟑螂!”我抬起头,认真地问道:“这两个是搭配在一起的,混入蟑螂可以吗?!”   “绝对不行。”一个高高瘦瘦、充满了艺术气息的花哨青年浑身一抖:“人家最怕蟑螂了~~”   “那好吧。”我摊开手,“没了。”   “很好,那就决定了!”偌大又空旷的会议室里,只有雀斑姐姐的声音显得最洪亮:“我们就去那个奥法区的花盛之都,翡冷翠去找好了!”   ***   坐落在距离首都西郊,但搭乘悬浮列车,交通也十分便利的百花之都——翡冷翠。   作为大学胜地的奥法区,上千所知名的公立大学或私立大学建于此地;例如一向负有盛名的贸易之校,法南恩,就是所著名常青藤商学院。而在首都中心——那个位于湖畔和碧绿湿地的首都,翡冷翠,它所拥有的最著名三联校之一——圣希尔第一军校;据说就是以征收精神力到A以上优秀学员。   作为奥法区的王牌学校之一,同子母校园一样,以专精机甲的操作系、近年迅速流行并有极大威望的光电子生物系,还有无论哪个学院都必设,最受家族追捧的古武术系而闻名;当然并非说其他的专业就不值一提,而是比起这几个专业,其他的受众,的确无论是横纵都暂时无法相抗罢了。   因此说起奥法,许多人的头号联想,就是三大军事联校——它那些憧憬渴学,或对充满机遇的知名高校区域抱以各样目的的年轻人,心中的求学圣地。每年光是处理它的报名和考试,都需要联盟专设一个部门。   南御星,卫莫,还有那些机甲比赛的学弟学妹们,正在圣希尔第一军校求学。   说是年轻人更易说服,电影制作组一旦决定,便效率极快地派了专人来探好苗子——雀斑姐姐的意思是其他动物可以没有,但必须有猛兽坐镇故事才算圆满。而作为幻兽人遍地的高质量第一军校,找只老虎狮子的大概不是什么难事;虽然我觉得猫科动物,还是猫咪更可爱——但既然是顾问工作,也正正经经地跟了过去。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我好像很少能接触猛兽类的动物;滑腻腻的蛇是一回事,但肉垫勾着尖锐利爪的大猫却难得一见,被主人牵出去溜圈、当看到那些威风凛凛大老虎的时候,我简直羡慕得和那群踮着脚要摸付玥鹿角的小孩子一样。   而这次,我说不定就有条件,能体验到史诗级别的超级豪华肉垫了!   虽然剧本完全照抄我的日常生活,但一开头就从夜路边捡到一只伤痕累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大猫——感觉也很酷!尤其是它被女主角收养后,就变成了她的专职保姆、打扫卫生的阿姨、做饭的老妈子和各种感情顾问——虽然人变兽的那一刻有些惊悚,但后来,这部片子完全就是个幻兽们各种争宠的喜剧好么!   安心地依照胖大叔的要求,我坐进那辆豹子头纹徽的姜亮色轿车里,和另一个从见到我起就一直低着头不言、据说是有过经验,所以特意派来一起干活的孔雀青年。   他戴了顶帽子,低垂着眼,默不作声的,完全是一副不想沟通的模样;不太像助理妹子们大夸特夸的文雅男性;于是我也只好无所事事地将头移向车玻璃,看着窗外,好久不见的大学校园景色。   ……   顺着白鸟湖的贝加尔小港口穿过,再和门卫协议好,圣希尔第一军校的大门,那几条林荫小道便铺路而来。   长年生长着青翠欲滴的细密草本生物和生命蓬勃鲜树繁花的开放式翡园,被一排高大茂盛,枝叶繁茂的林木长廊围绕。它们沉默地守卫着园里一切井然有序的事物;湿润清甜的空气,和欧式洁白萤华的长凳圆桌椅吸引着这里穿着制服的学生们驻足停留,或是在其中举办活动。   据说到了翡冷翠的春日,许多花朵会盛放,草木吐出新芽,纯净的香味盈盈绕绕,能让坐在临近图书馆顶楼的露天阅读室学习疲倦了的学生,得到心灵的放松和安宁。   而校园北边的斗武场,则是机甲系的学生最常去的地方;每天下午三点,也时常会准时开始对垒内部联系赛,欢迎所有无课的学生随意观看。   ……   我托着腮,直到车辆行驶进入一座鲸鱼状的教学楼,心想南小雪说他哥哥最近归校,也可以和南大少爷打个招呼什么的;等停车,我刚准备下去,右手的手腕,却突然被人给握住了。   ***   “……?”帽檐低垂,染着淡褐色短发的青年很轻地呼了口气,在我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地将帽子摘下——   那双晕染着些许暖墨的水色眼眸,温柔地让人想要抬手触碰。   “好久不见。”   尉青礼,我的初恋静静地望了我一会,尔后微微别开头,轻声和我说道。 第100章   他说完后,又垂下眼帘, 收回动作, 盯着自己交叠的修长手指,不停地摆弄翻看;似乎突然觉得它们很好玩, 比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具有吸引力。   自动驾驶的车辆就停在路边,我重新将车门关上,   “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他垂着眼沉默, 好一会,就抬头, 冲我笑了笑:“兼职。”   “兼职在腥红出道?”   “我没有出道, ”他说,“就是看到网站的告示,你的照片贴在上面。”   ……我的照片?   我想了想, 可能是员工列单什么的,就没有太在意——可即便如此, 他也没解释清楚徒然跑来参加比赛的缘由啊?   而且, 幻兽人什么的……居然还是孔雀!   ——总觉得, 这人给我的印象, 应该是那类呆头呆脑的笨蛋大白鹅诶。   沉默的气氛, 渐渐蔓延在狭窄的车内;我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好意思直接下车;尉青礼则是摩挲着坐垫、然后又扯扯帽子, 再拍一拍身上浑然不存在的灰尘。   他这个人吧, 看着外貌的确很有欺骗性, 又高又帅, 讲话彬彬有礼,但就像从前那样——除了天然呆之外,我找不到太多可以精准形容这家伙的语句……   好一会,他才抬起眼,突然来了句:“我刚才其实想说的是——好久不见,佑佑你的睫毛还是好长啊。”   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他伸手,朝我的眼角摸了一把,又缩回手指,整个人像一只弓虾般喏道:“真的,很长。”   我:“……”嗯,因为我一般不去管的;不像你,嫌遮视线麻烦、就把它们自己给剪了,还差点把眼睛戳瞎。   “高中之后,你为什么不去聚会呢?”他又道:“我以为你会来,所以每年都去。”   “……”沉默了半响,我才默默地道:“那不是你把我‘甩’了么,再去,那多不好意思。”   高中的时候,我自以为的初恋,两厢情愿的这位学长同学,可能是出于年少心智太愣、或者三观大概有哪点毛病吧——当时牵手也牵、抱也抱过、甚至还亲过——然后,人有次,十有八九是出于我某个哥哥的教唆和哄诱之下,就在大庭广众否认了和我有任何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害我丢了好大一次脸!   那可是无聊人士们足足一辈子的谈资和话题呢……而且更可气的是,因为我了解他并不是什么渣男,玩了就扔(不),只是对一些事情的反应太钝感——比如,这笨蛋一口气吃十个烧卖都完全不觉得撑,结果刚出学校、就在校门口吐了足足半小时的事儿——这让我回报都觉得自己掉价,只好从此敬而远之。   于是自那以后,我就认清:什么脸好看脾气好——成熟的心智,才是挑选对象的首选。   “……不,等一下。”我懒得和他一起傻坐这儿继续追溯过去,刚要下车,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阿礼,我记得咱们高中……不是同一届的吧?”   “我比你大一届啊,”他自然地扬起眉,“你忘了你让我帮你辅导高二的功课?”   “那你,”我深吸一口气,“……你说你每年去参加的那个同学聚会——是我们班的、不是你班上的?”   “是这样,”他眉目舒展地点头,“你班的,每年在朱莉大酒店四楼最里面的那个包厢,酒水AA,吃饭轮流请,那儿的桂花酿酒好挺好喝;我每年都去,可惜你一次都没来过。”   你牛……这么说,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丢人丢了起码四次了?!   我再次深呼吸,“……好,我知道了,那你先走吧——老魏是让我们去辅导员办公室找他,我在这里先逛逛。”   他闻言,又发了会呆,然后绅士地应允:“那我在那儿等你;对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尉青礼将其递了过来,“没有密码,输一下你的联络方式,之前那个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年我都打不通。”   “也不知道你在哪个大学,”迎着我的目光,他继续淡定地说道:“你哥哥说你肯定会报扬大,可是我报了扬大,等了一年又一年;新生来的时候,找了好久,每个系都看过了,也没找到你。然后手机号码又联系不上,母校复读名单也没有;于是我就想……佑佑可能讨厌我了?——但现在看来,果然不是这样的;”他轻轻抿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很柔和、带着些许梦幻的笑容:“你看到我的时候,也很开心吧?还对我笑了一下!本来都不敢取帽子的……可能是当年不小心输错了,那……给,这次一定要好好检查。”   那是在冷笑啊,大哥。   我心情复杂,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我随便输好了好号码,递回去,然后朝他挥挥手,“给;你先下车。”   接着,我就默不作声地双手交叉,置于膝前,静静地瞧、静静地看……   啪嗒。   他拉开车把手,回头冲我轻轻微笑,转过头,下车——   然后,他那条修长笔直的右长腿,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的左长腿、给狠狠地绊了一跤!   尉青礼连人带车垫,整个人跌下去后;空气又沉默了几秒……   他趴在地上很安静地待了会,便沉着冷静地站了起来——先是给坐垫拍灰;嗯,当时把我最喜欢的、某个哥哥手作、从小睡觉枕到大的老虎布娃娃摔到泥地里的时候,他也是先拍布娃娃,然后弄得满手满身都是泥,让我在泥人和泥娃娃里,只能二选一;接着,他才慢悠悠地支着车尾,将摔痛膝盖上面的尘土拍掉,站起来,又回头冲我笑了一下:“走了啊,佑佑。”   “走好。”我扶着车门,面无表情地道。   看着他走远,大概是因为反应迟钝,连续又扑了好几跤;我一个人坐在车里,抵着额头,沉思了不到十秒。   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我就果断下车,跟了上去。   ……   ………   就这样,我看着尉青礼这个小脑很不发达的家伙,顶着张超级帅哥的脸,一路被漂亮的女学生大胆注视,自己却专心致志地找起地址;因刚才的失衡,他算是跌跌撞撞地举着gps导航朝前走——一百五十米的路,我快一点,三分钟走到。而他走了半小时,绕着那栋大楼转了六圈。   在我无动于衷的注视下,他先是绕开目的地隔壁的七号教学楼,走向了偏远的、郁郁葱葱的花丛;盯了会里面漫飞的蝴蝶;然后继续走,差两米就到的时候,他不顾面前金闪闪的几个【教员大楼】的大字,而是固执地认定这个地方不对,低着头,接着拐弯,花了半小时,又到了人家的演武场——他神情不慌不忙,认真地看了会精彩绝伦的古武术肉.搏战,又重新定位,再次跑到刚才的那个花丛,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我;然后继续找位置。   总算,在暮色快要降临,学生三三两两散开,整个校园只有恢宏的建筑、被落日的即将烧尽的余韵遮住时,他总算没有第十六次错过面前的那个教职工楼了。   唔,还是有进步的。   我看了眼表,比以前强多了——这些年看来是没少锻炼自己的方向感呀;我颇为感慨地摇摇头,准备上去吓他一下,顺便结束这位爱礼丝的探险。   ……   “走开走开走开走开!!!!!”   “……”   没等我吓他一跳,一只棕黄色与黑条纹交织、体型比大象还要健硕的巨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骑在上面试图控制的女性大喊着什么——它从遥远的那头,忽然疾奔而来!   路过的学生都被那阵风刮的站不稳脚,我顺着它的奔跑线一路望过来;糟了,是冲着那边的方向!   而尉青礼这个笨蛋,还漫不经心地晃着帽檐,另一只手则举起手机,像个与世无关的游客一样,不紧不慢地对比打量;搞定后,却仍是磨叽地不走……   我手机一震,发现来电提醒——   又是带图信息,这次还是自拍,真够闲的啊你。   ……   “阿礼!”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听,没办法,我随手把携带的物品往地上一扔,然后朝他的方向快跑起来;再打电话是来不及了,还是亲自解决拉到!   那个大声呐喊让行人避开的声音越来越近,听上去还有些熟悉;我一到尉青礼的身边,见他还是站着一动不动,就粗暴地牵住他的手,然后朝上拖:“拜托你没事多看看左右好吗?!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   他一副“发生了什么,怎么我不知道呢”的表情,但乖乖地跟着我朝前跑,闻言,他兀地笑了起来,还得眉眼弯弯:“这不是那个大哥哥经常训你的话么?他人挺好的呢,不过好久没见了——不知在哪工作,有时间,佑佑可以带我去拜访一下吗?”   拜访你个大头鬼!自己被谁揍过那么多次……居然连一点儿印象都没了么?   还没逃离危险范围,我就见他说着突然又前脚绊到了后脚,带着我就地一扑!让我吃了满地的灰;我呸呸呸吐掉嘴巴里的沙和土——谁让这里离演武场那么近,仰天长叹:“算了……!我…我懒得跟你说那么多,你能变成幻兽是吧——那现在马上变成孔雀,我抱着你跑!”其实刚才的第一打算就是抱着他飞奔,但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我暂时拖不动。   “……,我发现,佑佑你变成夜莺了!”   他手腕一动,反手牵住我,十指交握;面色却很自然,还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惊叹地说道。   见我神色不对,他连忙又颌首:“好。”   于是,一只尾羽雪白的白孔雀;顷刻便缩进了我的怀里,还轻轻用精致的喙尖啄了我手背一下。   我闭口不言,心里决定待会偷偷拔根它的羽毛;然后哼哧哼哧地拼命狂跑……   总算,在那只巨虎奔来之前,我们跑出了那块限定会被踩碎的范围!   “呼……”抱着怀里温暖的小动物,我避开周围人的好奇目光,站到一片空地,摸了摸手里光滑的羽毛。   想想这个无辜的漂亮小可爱(和本人区别开来),刚才很可能就被一脚踩烂,不禁轻声抱怨:“什么破学校,学生都管不好……”   “什么破水平,这点距离还喘成这个德行。”一个清亮的少年音打断了我的自言自语。   抬起头,我看到——一个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少年,正站在我面前。   橘金色的高扬短发、金澄澄的亮眸,金色的夹克衫……居然连睫毛都是金色的,他双手抱胸,整个人高扬着头,显出一种华贵和掉价两者摇摆不定的气场——高贵是指他的外貌和气质,斜飞入鬓的淡金色眉毛,雕工完美的容姿,气场就让寻常人输了一大截;但掉价,就是那身……呃,怎么说呢,背地里吐槽别人似乎不太好,但连夹耳挂也是金色的……我不做声地捂住了怀里小动物的眼睛。   所以说像阳光啊,能刺瞎人的那种阳光嘛。   “太弱了!”他见我不做声地盯着自己瞧,先是得意洋洋地哼了声,然后动作敏捷地朝我伸出一指,晃了晃,语气充满了青少年特有的那种欠扁劲儿:“我一爪…一根手指就能把你们压塌!这么弱,还敢在圣希尔到处乱跑,那只丑不拉几的白化病动物也好弱!病怏怏的,快点回家去!”   “阿礼,”顿了顿,我镇定地,忽略了这位搭讪的少年,直接低头问白孔雀:“待会可以拔几根羽毛给我当羽毛吊坠吗?我发现你尾巴上的几枚形状还挺好看的。”   “可以。”鸟喙轻柔地挨了挨我的小指头,“脖子上的更柔软,等我回去给你拔好了。”   “嗯!”我开心地点头,摸摸白孔雀的小脑袋,“那咱们现在去食堂吧?这会我也饿了……哪个餐厅味道更好呢。”   我和尉青礼旁若无人地聊着天,完全不care少年的做法把他气得够呛;但他跳脚来来去去,也只会说“好弱啊”、“太弱了”、“弱弱弱……”这种毫无营养的话。本来我想找个路人问问,但所有人一见这位金发少年,就立刻躲得远远的,对我投以爱莫能助的目光。   “诶,我说,”又听了几遍翻来覆去的弱,我手轻轻一抬,正好放到在我面前跳来蹦去、试图吸引人目光的家伙,在他头发上揉了揉:“你知不知道,这附近的食堂哪家好、……”   “……”被我摸头的少年,突然整个人一阵激灵,然后啪叽摔倒了地上!   我:??都不好吃?   爬起来后,他捂着脸,金灿灿的眸子里溢满了莫名其妙的眼泪;他的耳根红得发烫,半蹲在地上抬眼望了会我(或者孔雀?),就莫名其妙、像是不可抑止般忽然放声朗叫:“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四肢并用,试图朝外疾奔;看样子是想从这里跑掉。   “吵死了!”   一个高挑的女性大步走来,伸腿朝他金色的卫衣盖住了臀部恶狠狠地一踢:“阿泰尔,你这个连初级抑制都控制不了的弱鸡给老娘嚷什么嚷呢!……” 第101章   啊, 她是我在钟离区认识的那只金雕姑娘!   干练利落、穿着短衬衫和运动长裤的阿蓓,就像是朝阳初升,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夺目的生机勃勃;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化妆, 而是素颜朝天,扎着简单的马尾;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和霸气。   被她一脚踹飞的少年, 先是立刻翻身跃起、大声嚷着“痛痛痛要死了”, 一副精神十足, 你敢打我就要还手揍你的样子——可见我抱着孔雀,好奇地盯着他们两人瞅个没完……   他上扬的拳头,似乎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没一会,那双神采奕奕的金眸,就再次蕴起了雾气;他张开嘴,嗫嗫地要说什么, 却憋死了也发不出声,急得原地乱走,于是我就看见——   一对圆滚滚又毛茸茸、如果捏起来手感应该很不错的耳朵, 从他的头上翘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   阿蓓刚才一直在和他较劲,眼见对方急得满头是汗, 冷笑就不可抑止地转为了捧腹大笑:“我都带着你全校绕了三十多圈了,居然还这么激动, 对比实验的材料而已,闻一下就刺激成这样??!阿泰尔, 我看你以后是不是要被指导学长给……”   她说着说着, 边笑着抹眼泪, 边转头朝这边看;然后,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立刻变成了呆滞和不敢置信。   “……小夜莺?”   阿蓓不再理会蹲在地上,抱着头(和耳朵)默默沮丧的少年,而是面色激动,小跑着朝我飞快地奔过来——见我抱着不认识的动物,她的第一反应,是接过去,然后满脸嫌弃地丢到一边。   “好臭!又是肉食类发情、又是最麻烦的半杂食幻兽……难怪没有察觉;孔雀的味道最臊了!”阿蓓嘟囔了一句,然后大大咧咧地迈过它,望向我的时候,脸上全是那种突然得到一份大礼的惊喜和雀跃:“佑佑,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幸好上次给你留了校址;你一个人来的?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她朗笑着和我聊了几句,继而几乎是一瞬间——那对展开后长达两米多、满是羽毛覆盖,还带着些微奇妙烤肉味(?)的翅膀,就开开心心把我举起来!   然后,她用那对硕大的羽翼,在空中抱着我转了几圈,扬起的沙尘让路过看热闹的人打了好几个喷嚏:“走啊!我带你去参观圣希尔,这里可有趣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那个……”   “对了对了,南学长最近也回来了;待会逛够了,我带你去找他。这次刚好赶上执勤期结束、他们回来后就一直在用新方法训练低年级的学生!你不是最喜欢可爱的幻兽了吗?……我们系很多的,我一只一只抓来给你摸!比如这只——”   她说着,就伸手把蹲着的少年捞了过来。   他眼角还带着湿痕,阿蓓坏坏一笑,捏住我的手腕,放到他乱糟糟的头顶蹂.躏:“耳朵,软乎乎的吧——这可是今年新来最桀骜的家伙,弄坏了好多仪器!”   我:“这样不好……吧。”   ——挺好的!肉乎乎的薄边,颗粒状的毛刺完全不扎手,还有内廓超柔软……请继续!   我心里嘿嘿嘿笑着,表情却虚伪地心口不一,边摸边推辞。   “没事儿!反正他耐揍,不过舌头上都是倒刺,那还是算了。”我的手掠过了微张开的小舌头,见他不自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便好奇地戳了戳,结果手差点没被咬下去;气得阿蓓立刻强调:“阿泰尔,注意点;别那么放松神经;你牙齿太锋利了!”   “噢……真弱……”少年明显不甘心被这么对待,但又提不起力气反抗,只好撅起嘴,头扭到一边,任凭怪阿姨的抚摸——但那条不知何时就变出来的绒毛尾巴,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嘿嘿,这里摸起来最舒服了,毛茸茸的一条,不过打人的时候也挺疼的。”阿蓓见那条老虎尾巴自动缠上了我的手腕,自己就放开了手,摇头晃脑地啧声,“装什么大姑娘呢,平时摸一下就要发飙,天天校内裸.奔也不见你多害臊——这会倒是羞涩起来了嘛?”   看我摸得陶醉其中,相当享受,阿蓓收回那对引人注目的翅膀,继续笑眯眯地补充:“我的后辈里还有只头狼哦,是一个比这厮要乖多了的小家伙……啊,他这会应该还在训练场,不如我叫他过来吧?”   我望着已经彻底变成了动物,整只虎被朝歌兄弟教会我的按摩手法揉捏得瘫成一面虎饼、流着口水俯身靠过来任我抚摸的少年,激动地连连点头。   ——是狼!我也喜欢狼!   可以公众调戏小动物的地方实在是太棒了!   “呃,手机号是多少来着……”阿蓓挠了挠头,手机翻了好一会,等大老虎让我骑着小圈子跑了好几次后,才抓抓脑袋,“记不清了;得,咱们干脆直接去找他好了;南学长说不定也在那里呢。”   “嗯,好啊。”   我坐在虎身前,向下朝她伸手,兴高采烈地道,“那咱们走吧!”   阿蓓一点头,然后轻轻握住我的手,没看清是怎么行动,就见她翻身上来,尔后紧紧搂着我的腰,鼻子在我脖颈处蹭来蹭去:“这个味道……细闻也好棒~我好喜欢你啊佑佑!”   ……   走了好一会,我和阿蓓边聊天边骑虎,朝训练场走,说着说着,我却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和她讨论起这件事,我苦思冥想:“是不是早饭没吃饱,这会消化完了;所以潜意识因为饥饿,心里才觉着缺东西?”   “啊呀,那这可不得了。”阿蓓摇摇头,“肚子填不饱,做什么都没精神;那……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她从口袋里摸了摸,然后张开蜷缩的拳头——是一只正在瑟瑟发抖的小老鼠。   “啧,”阿蓓尴尬地笑笑,连忙缩手,“我拿错了拿错了,这只是备用的;是这个!”   又一个被布包着的东西展开;一只绿色的蚂蚱正在乱蹦:“这个也不是,你等等……”   我见她手忙脚乱地从小小的衣兜翻出了一大堆的东西;卫生棉、口红棒、粉底霜、奇奇怪怪还活着的‘零食’,然后又面红耳赤地收回去;颇有些于心不忍地道:“还是算了,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其实也不是很饿。”   正说着,身下虎头虎脑的坐骑,却突然一顿,不走了。   “搞什么,快点继续走,阿泰尔。”阿蓓不耐烦地伸脚向下一踢,然后又对我爽朗地笑了笑,“没事,我记得今天出门前烤过几只的;我室友网购了一大堆呢!都放在冰箱里冷冻,随便我拿,不用担心没得吃。”   ……说的是小鼠吧;可这听起来真的很恐怖啊少女!   我咽了口口水,客随主便,也不好再打断;但碳烤……真的不是我的口味啊_(:з)∠)_   眼见鹰蛇类爱吃的活物一被掏出来就死命地外奔,我就见阿蓓跳下去,没一会,又若无其事地回来,抹了把嘴;我抱紧自己的双臂,后悔提了这种完全不知所谓的话题,紧接着——   我突然被老虎头轻轻地,给顶了下来。   “……”不愧是学姐和学弟,从兜里掏东西的姿态都一模一样;我抬眼,看到阿泰尔蹲坐在地上,肉滚滚的爪子伸进自己的毛里翻了一会,就翻出了一瓶……草莓牛奶。   还是人工玻璃罐装的,上面贴着卡通人物的头像。   粉色的气体,隔着包装,都能闻到里面淡淡的莓果甜香;我见它目光流连在瓶口,依依不舍地嗅了嗅,然后用爪子放到地面,朝我的方向推了过来。   “你的,给我喝?”我迟疑地接过,见它点头后就把头偏到一边,似乎很不舍,莫名被感动了:“那……谢谢。”   “切。”嘴巴里咀嚼着(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想知道)的阿蓓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见状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出来裸.奔都要把奶瓶带上,借花献佛的臭小鬼,……”   ———   占地颇广,大概有七八个正规营大的训练式演武场,合院的中央挂着竖杆旗台,金与正蓝色的旗帜飘扬,两边是观众席;坐在高处,或许对台下的状况便能一览无遗吧。   苍蓝的湖水盈绕着这个罗马式的半开教场,舒爽的风吹拂在耳边,三三两两出来散步的小鸟扬着翅膀,蹭弄着脚下的青草皮,见人来了还亲密地凑过来打招呼。一只鸭子骑着自行车,在场外的交通窄道闲逛;不向前看大屏幕光投影的严苛场景,这应该还是个挺美好的地方。   “听说,学长他们这次是去疆外见习了;弗克西夏大统领真厉害啊,无可动摇的强大威慑,听说还有老生被他的气场吓到直接变回原型……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做到统领那样就好啦~”   我摸摸腿下凉冰冰的石凳,然后顺着阿蓓的介绍,就隐隐看到了南御星的身影。   站在他身旁的,应该是卫莫;他们两个一反我之前了解的那副熟悉的姿态,神情冷淡而严肃,不做声地和其余指导前辈分别站在各处,静静地看着新生后辈抗压训练露出的痛苦神色。   好一会,已经有三个支撑不住,变回了原型——一只非常可爱、四脚朝天翻不过来身的紫毛狐狸,被卫莫冷漠地随意一脚,踹到了操场的边缘;它哀哀地呼了声痛,然后抱着肚子又默自重新站起来,继续排队练习。   看到这一幕,阿蓓啧啧:“看到没?阿泰尔;别老跟我较劲儿!你是运气好分到我和瑟拉这儿,我脾气好,从来不生气。要是在那两个凶巴巴的人手下,你早就被折腾得毛掉光了!”   我偷偷瞥了眼,见被点名的少年不仅不吱声,那双澄澈明亮的金眸,还托着腮,目露亢奋和痴迷地看着四方角落的那块——一个扎着马尾的高瘦青年,动作疾风如岚地运用古武术,和对面的矮个子少女对打如流!   与其说是较量,更像是在喂招。   “蓝天学长也回来了啊……”阿蓓顺着他的目光,和我介绍起来,“说来,经常在演武场指导学生的沈博士,他是圣希尔的常驻教授——也很厉害,长得帅是帅,但嘴毒得要命,论起武力不大行,所以一般不上去指导;是看谁快不行了,就帮忙送他一程……啊嘿嘿,我开玩笑的,不过……嗷!!!”   ……   ………   “哼。”   一身白大褂的黑发男人,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了这里;他绕过阿蓓的时候,在她的脑门上轻轻一敲——   就见她尖叫一声,忽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尔后仰倒在大理石座位前,疼得打起滚。   “痛痛痛!我错了我错了!!求您快点让它停下来呜呜呜……”   我还在看比电视剧不知道精彩多少倍的古武术见招拆招;看那青年健步如飞、手里的长.枪银刀挥舞得股股生威,而对面的娇小女孩也不甘落后,红色的指甲生长就有一米多,居然还能徒手接刃!太精彩了,要是阿礼也和我一块看看人家的精湛武术,说不定小脑的问题就能——   啊哦。   我深吸一口气,默默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不会,被人当炖孔雀吧。   待会还是去看看好了。   ……   把嚷痛的姑娘扶起来,我的视线,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但奇妙的是,看到沈珂医生的那一刻,我脑海里第一掠过的……   居然是一堆毛茸茸的幼崽! 第102章   沈珂医生来了后, 就老神在在地坐在我的旁边,左腿搭在右腿上,默不作声地看起了比赛。   阿蓓又哼唧了一会,突然发现不疼了, 她捂着头, 悄悄地躲到了我的身后;先是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只眼睛, 正经观察了好一会。   发现对方没有再教训自己的意思,但又不敢出来, 一个人戏多表演了十来分钟, 趁我走神的功夫——她就变成了一只迷你版的小鹰!   “……”噗, 这么害怕的嘛。   阿蓓扬起小脑袋, 啾啾啾地仰着头对我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娇语, 埋头便钻进我的衣服里,不出来了。   唉……这种时候, 我总是比较羡慕体积小的动物呢。   戳戳它的小短毛, 我用余光扫了两边——右侧的少年全心全意地望着台下的一人vs多人混战, 跃跃欲试的模样, 感觉下一秒就要跳下去,完全没有发现周围又来了谁;而左侧的青年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点着膝, 眸色冷静,他的唇很薄, 但形状特别漂亮, 披着简单白色的外套, 就显出一种拓然的气质。   “看什么。”冷不丁地, 就在我想着这样的唇瓣,亲上去肯定软软的,口感很好,那里——就微微地张开了。   “呃……”我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叙旧的词儿,顿了顿,却听见他清晰地反问:“你蛀牙补好了么?”   我一惊,捂住自己的嘴:“糟糕了,没有!”   难怪这两天吃糖的时候,牙齿总是隐隐作痛——看来人总是会下意识地逃避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这件事是真的……   “检查报告书你也没有来拿。”他淡淡地说,似乎并不奇怪能在这里看到我;见我不答,沈珂半撑着头,金眸斜睨:“对自己的体检并不好奇?那看来,你是心中有数了。”   语罢,好久不见,天使容貌分明更胜一筹、但脾气也没见好到哪儿去的男人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听诊器,随意挥了挥,“坐过来,把那只鸟扔开;我给你测一下心跳血压。”   “………”   于是,我和这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也不像是能随身携带救死扶伤医疗器具的医生,约好了明天有空去他的办公室一趟,解决好遗留问题。   虽然对我的来意并不好奇,但听闻我说是来这选角、顺带当实习老师的;他居然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尔后噗嗤一笑。   走前,他还弯身揉揉我的头顶,说了句完全语意不明的“加油”;继而像是忍着笑摇摇头,然后才离开——留我在这里反省,自己是不是看上去太不学无术了。   ……不应该啊,来之前,我还特意把烫过的头发拉直,扎成民国少女长辫子,换了白裙子和布鞋,明明很有书生气息的!   思来想去,我觉得可能是冲击还不够,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其实还挺不错,我扒过一旁快要睡着、正在我刚才顺手拿着的帽子里打盹的小鹰鸟,凑近它的耳边,和它如此这般地小声嘀咕了一会……   见它用翅膀尖点点我的脸,示意交给它,然后朝着训练场飞去;我开始重新把忙了一天、有点杂乱的头发散开,然后正正经经地梳拆一遍。   要留个具有神圣教师形象的初次印象才行呢。   ———   卫莫指导完又一个不成器的后辈,深觉疲倦感发自内心,便微微抬头,望向沉寂的日光西落的模样。   家族总是把半成品充满期待地送过来,然后希望他能帮忙将其塑造成下一个自己;但现实就是现实,就算经半药物、半实验改造,仍旧连十分钟的抗压和精神力疏导也承受不来——又一个小辈夹着尾巴跑了,他烦躁地叹了口气,偏头,见其余人也是一副耐心即将告罄的态度,就准备暂时告停这次的训练。   十八个人,只有蓝天的那个学妹潜力还不错,起码能对个几招,他点了根烟,随意地坐在一块被人切成两半的花岗岩抗重石头上,优哉游哉地享受片刻的神经放松;淡褐色的羽毛落在脚下,他看到了那个鹰类幻兽小姑娘奔向他好室友的位置,然后站在他的面前,蹦蹦跳跳地在说些什么——唔,这孩子潜力不错,就是性格毛躁,还需要再磨一磨……   卫莫正想着,却见阿御的眸色突然一亮,眼里也带了些欣然……笑意?   穿着卡其色训练服的青年,仔细地擦掉了额角的汗水,还特意整理了下仪容,看着像是心情骤然放晴。   ——他妹妹又来看他了?   想起那个古怪又恐怖的小姑娘,卫莫下意识地抱着双臂,啧声摇头;上回有几个学弟见她长得漂亮,这里又是男生居多,就禁不住多嘴贱了几句。   然而南御星什么都没说,某天,他们却慌慌张张、满身都是异味口水地趁夜色狂奔回宿舍,像是好不容易才夺条命回来——然后对发生了什么,一概闭口不言,这让大家都很好奇。   唉,想到她,卫莫就不住地再一次回想起了那个甜甜的小夜莺。   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呢……还未等他开始陷入日常的妄想;鼻尖,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清甜!   不光是他一个人,就连正专心致志喂招的蓝天,都微微蹙起了眉头,见后辈收回了武器,连那条狸猫尾巴都不住地晃了晃去,左右张望着来源;他放下手里的光子剑,眼见少女心不在焉地趴在地上,到处嗅了起来。   卫莫的心一动,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迫食素好几个月的肉食动物,猛一闻到新鲜又可口的肉食……不行,连他也忍不住要露耳朵了!   忍住,忍住,卫莫的荡漾着心尖千花绽放的愉悦,大咧咧地走到南御星的身边,搭着他的脑袋,凑近他小声道:“我闻到阿蓓……佑佑来看你了?”   “嗯。”   身长玉立的青年难得如此情绪外露,他没什么搭理旁人的兴致,而是轻抿起唇,系好腕部的袖口,然后将嫌热脱掉的正统军校服重新穿上——在卫莫看来,就是人模狗样。   他在心里切了一声,面色仍是哥俩好地搭着室友,得意地略过旁人好奇讶异的视线,跟上了阿蓓。   然后……   望着面前想念已久的人,现场静默了一秒;卫莫指着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地大声朗笑了出来!   “噗……你怎么、这么搞笑……!!!”   “………”   *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不确定地歪头问另一个青年:“真的……有那么可笑?”   我是真心实意想树立更加严肃的形象诶!   “咳。”南御星眼里也含着些笑意,但见我疑惑,就紧握住我的手,帮我拂过脸颊的细发,正色地道:“很好看,这样也适合佑佑。”   我就说!卫莫太不正经了,这样本来就很教师风格——一定会得到认可的!   他说着,就想牵着我离开这里;因为这两分钟说话的功夫,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想要过来——刚才阿泰尔正要反抗,被阿蓓单脚一踹,委委屈屈地又变成了老虎。   阿蓓得意地手一扬,示意我们上去。   于是我从善如流地指指它:“骑老虎好吗?特别稳,你们学校真棒啊~”   “不用。”南御星对我微微一笑,然后变作了那个令人熟悉的、杀伤力极高的大型绒毛比熊玩具;先是用舌头给我轻轻洗了遍脸,亲昵地蹭了蹭;然后伏身在我面前,棒球状的雪白尾巴摇了摇:“坐这里,佑佑。”   “哎哎,带我一个!”卫莫疯笑过后,先是一把夺走了我的黑框眼镜,撸了把我的头,然后,一只银狐就钻进我的怀里,同样朝着我摇了会它的小狐狸尾巴,扫到下巴的地方让人觉得痒痒的:“我觉得白裙子也很好看唷~”   我抱着狐狸,对大比熊耸耸肩;它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但拿自己赖皮的同窗没办法,出声吐槽:“卫莫,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嘿嘿,一上来就宣示地盘;阿御,咱们彼此彼此嘛~”   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比利,我重新抢回自己的眼镜,安安稳稳地带好,决定拜托南御星先带我去找白孔雀——再放任那家伙一个人乱逛,很可能会被不知情的食堂大叔捉去当孔雀汤炖着吃……   我可不想今晚的主食就是初恋这种存在!虽然,听起来、还是挺带感的_(:з)∠)_   可脚刚跨出去,我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   ……   除了手里的狐狸摔得惨烈,身下垫着毛茸茸,我倒是完全没收到什么伤害——低眸朝下望去:我看到——一个五官精致漂亮、整个白白嫩嫩,就像刚蒸出来的包子一样,卷发洋娃娃般的娇小女孩子,被我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她身上的味道香香甜甜,带着一股巧克力布朗的味道;而那条肥嘟嘟的狸猫尾巴被我压住,四肢像乌龟一样完全动不了!   “……对不起!”我连忙挣扎地站起来,然后试图把她扶起来,岂料——   她望着我,眼里突然蓄满了泪水,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好痛嘤嘤嘤……好痛呜呜好痛……!!”她抱着自己,哭得相当有节奏,一会摸摸爪子、一会又抱着自己的尾巴,自暴自弃般看看我,然后又小声地开始哭着:“要痛死了TAT……”   这就哭、哭起来了?不是军校的学生吗,我心中充满了疑虑;但第一次把人女孩子弄哭,有点手忙脚乱,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只好把她扶起来,然后抱着她不住摸头:“是不是伤到哪里了?这里有医院吗,我带你去看一下医生就好了……?”   但不论我怎么检查,她还是不停地嚷痛,然后慢慢从上面滑下去,抱住我的大腿,继续哭:“痛痛痛……去医院可以……呜呜呜…这个,学长说载我们去。”   她边擦眼泪,边伸手,指向不知何时,站在我们的旁边,一只毛色发亮、身形矫健的漂亮雪豹——它浑身雪白,如湛蓝晴空之间漂浮的云朵,但深色的斑块,又在纯洁中添了一份野性。   见我望向自己,雪豹伸着脖子,非常应景地轻轻颌首,萤亮的绿眸散发出淡淡的光;长尾巴点点它自身、又悬空点了点我,示意没问题。   我:“……”   目光扫过金眸微眯的花斑老虎、居高临下的雪白比熊、以及分别坐在它们身上的金鹰和狐狸;我:“好…吧?……那不介意的话,不如大家一起?” 第103章   进入圣希尔第一军校至今, 满打满算也过了一个多月;这其中鸡飞狗跳、猛物与萌物齐飞的盛况不必多说,但着实让我见识到了学生们的精力究竟有多旺盛,颇有种重返校园的感悟。   在这段时间里,通过我(主要是我), 外加基本没什么用处的熟人同事精挑细选, 总算把剩余的名单给固定了下来——我现在倒是知道为什么腥红会派我来了……   因为这些学生, 他们大部分,实在是太桀骜不驯了!   虽然能力和资质是一个比一个强, 但论起脾气方面, 却各有千秋, 着实让人度过了一回堪比军校版的宫斗大戏;外表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学生, 实际则是课里课外、食堂窗口和休闲放松区搭讪最经常遇到的存在, 而调皮又充满了个性的家伙也是不胜枚举;经过这一役,我真心实意地对高校的老师们深感钦佩, 所谓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大概说的就是这些奋斗在最前线的教师。   大部分猛兽类的候选对象, 我是在圣希尔的军事理论课程和机甲实战等场地找到的, 不论什么性格,经过朝夕相处的信任、外加各种我(!)舍己为人好处允诺, 这些破坏力颇强的傲慢学生们,也同意答应去参加试镜;而温和草食系的就更好说服了——摸一摸再抱一抱的话, 就算想骑上去操场跑几圈、也会被高兴地允诺呢~   而且, 这些学生虽然有着调皮的一面, 但几乎都是虚张声势、实则却是一戳就脸红的好孩子;距离截止期越近, 说实话,我也挺舍不得他们,几乎都想着等从枭退休后,来这里当个老师好了——可惜对于那么多的尖端科目,别说动动胳膊腿儿的体育老师,我连胜任不用教课的辅导员职位都难以做到;听闻,这里的教师们起码都是博士毕业……   于是沉默的我,又去东食堂点了十份超好吃的芒果布丁——现在不吃,那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言归于此,选出了风格迥异,各有特色的幻兽演员,我的任务也就此完成。   临走时,我强行拖走了尉青礼那只依依不舍、和学生互相道别,却不愿意走人的呆毛孔雀——这家伙因为太难过,还开了次屏,弄得我满身都是白羽毛;尔后又收了一大堆不该收的礼物,我们才返回了公司。   ………   在谢菲先生提醒之下,我才想起:这段日子折腾中的核心任务、和真正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不禁为自己同样的乐不思蜀深刻反省了三十秒。   据他的意思,违法资料已经全部到手,虽然和秋那边还是一团乱麻,但好在那边有用药的高手成员,实际操作和调查并没有太艰难;等完成最后的这场电影拍摄,我们就可以功成身退,离开腥红。   话那样说着,他还颇具兴致地向我询问——自己能否也加入这场电影,作为一个路人隼鸟的角色出场;我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只要他不介意和遥月大佬搞基,鸟的戏份大部分都是要主人公【捧在手心】,用掌心的温暖感化设定中实验室研制出来的异类猛禽、通过呵护传递爱~   我的话让他一阵恶寒,连搭在我肩头的脑袋都连忙移开,嫌弃地摇头,转身就走;让留在办公室的我一个人笑了好久。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在家赋闲了半周的我,也再一次,收到了前期完序、可以去查看演员和拍摄现场筹备的提醒。   为了显示出自己是一个和小动物(包括幻兽)充满了契合性质的好伙伴,外加对自家表哥的支持,我决定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以来展现自己的立场!   经过接连几天对付玥老哥死缠烂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各种拜托后,他总算答应——这几天暂时充当我的‘坐骑’,每天亲自驮着我上下班,顺便围观“怎么拍都很蠢”(原话)的拍摄。   于是今天,我也是得意洋洋地骑着身下的大长颈鹿,在公司门口,被一群出来郊游的小朋友们羡慕的路过,然后牵着老哥的手,朝电梯口走去。   缠着他一方面是好玩,另一方面,就是当初答应编导试试看能不能加入【梦幻の麒麟】这个独特的生物;这样一来,曾经七大洲的动物就全齐了!——为了弥补水生动物缺少的遗憾,我还特意去找了最初卖我布偶猫的那个胖大叔,把他家新买的亚种小海豚借了过来,毕竟亚种要比真正活蹦乱跳的动物要听话得多嘛。   如此一来,我站定在门口,拉住被我拽着手,皱眉却无奈走不了人的哥哥,望向足够敞阔、叽叽喳喳的室内——   狗:背对着我,认真听导演介绍的南家兄妹、还有眉眼流露出相当不耐的霜露。   鸟:从罗兰医生那里借来的笨蛋鹦鹉,还有枭里几个稍微请求就毫不犹豫应声的小伙子,不过听说谢菲先生还是来看热闹了——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蛇:在屋角打乒乓球的夏希三兄弟,约书亚好心当裁判,另外两个则是打得热火朝天,真是无论到哪儿都能玩的起来,啧啧。   ——除了以上,猎豹老虎、海豚飞鹰、巨熊斑马、孔雀狐狸、熊猫骆驼……等等等等,稀有的和常见的动物们,纷纷印入人眼,包括站在我身边的兄长,都是其中的一员;而主人公遥月正和编剧说着什么,他离得近,反应也很快;当我轻笑着偷偷按下快门,想把这难得的场景多拍几张,就见他动了动鼻子,然后便看到了我。   他将繁复华丽的和服一脱,变作熟悉的小杜宾,朝我奔了过来。   “佑佑?”   “佑佑!”   “佑佑~”   “……这个是你哥哥吧?”   “哼,总算来了,我快要被蛇给臭死了!”   “那个那个,我刚才看过剧本了——提个要求:能不能给我加戏呀?!我很会演的哦~”   “佑佑,你真的没骗我耶……我居然看到遥月本人了!还有山马,这里待会能不能要个签名?”   ………   男男女女、七嘴八舌的话像水流一样灌进耳朵里,有的大声嚷嚷,响亮又明显;有的轻声细语,不疾不徐;还有人并不出声,只是轻笑着点点头,尔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这样热闹又温馨的开场,让人看了心情也挺愉悦的,于是我摸摸怀里的小狗,让它舒服地蹭了会,就放开;一个人朝着对面的人群走去。   这个故事的主线内容,大概就是十分寻常的爱与治愈——什么普通白领女性(男演员)半夜归家偶遇一只实验室出品烈性小动物,将它抱回家好好领养啦、结果因着这份善心,又接二连三地遇见了各种各样的动物,以及它们各种的过去,发生的友爱故事;最后happy ending,皆大欢喜。   在拍摄前的调查里,观众对于主角是由女装大佬来演绎这件事,民意几乎达到了百分百的喜闻乐见;同时,对于动物变成人这个“新奇”的设想,也颇为喜爱;我觉得这份助力,主要是官推的海报上——帅气可爱的幻兽小哥哥和小姐姐们发挥了主要作用。   我正要朝人聚集最多的那个地方走去,突然眼见的发现,我的蓝眸小布偶,它正孤零零地一只猫蹲在装饰舞台角落的一边,懒洋洋地给自己舔毛。   好像从领养到工作至今,一直都在冷落它呢……   想到这里,我的脚步一顿,然后转向了那个地方——   抱起了无所谓的猫咪,我揉揉它头上的绒毛,见它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琉璃蓝眸,静静地望着我,不由得内心有些愧疚,又讨好地低头亲了一下:“你也想拍电影吗?”   多加一个应该没关系吧?   “喵……”它懒散地扒着我,尾巴一甩一甩,不见同意,也没有拒绝,于是我又呼噜了一把它的头,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几声大吼:   “……佑佑!!!”、“快躲开——!”   有谁朝着我狂奔了过来,却已经来不及——   因为我看见了:头上的那座水晶大吊灯,断裂的铁线,和它重重砸下来的影子!   ……   被砸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之前,我默默地想到:   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   ………   某种音色高昂的东西,在我的耳边滴答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了。   寻思自己既然没死,那我下半辈子大概也是坐轮椅的命,幸好有几个哥哥可以随便坑……   如此不负责任的瞎想,我微微动了动脖子,称得上小心翼翼,连睁眼都花了十秒,力图不给医生多添麻烦;然而,待睁眼之后,我却发现——   原本以为的白墙、白色天花板没有出现;相反,经典沉稳的深色室内设计、空旷的大卧室,昏黄的台灯……这里不是我的房间!   而且——   我的视角……变了?   让人仍然心有余悸的大吊灯比从前大了好几倍、桌角的绿萝藤蔓花瓶高得令人不敢置信,而裹住我的被子沉得人完全抬不起来——我像是从小人国拜访的袖珍布偶,翻了半天的身,才总算从那一大坨厚重的深灰色被子中逃了出来!   呼呼地喘了几口气,我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爪子合拢、放在胸前,正要好好探究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   ——爪、爪子?!   ……   我慢慢地低下头,看到——应该是手臂的地方,变成了两只十分眼熟的、毛嘟嘟的猫爪!   ……   “终于醒了。”   刚要发出从嗓子眼里的尖叫……   我就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第104章   在去厨房煮咖啡的时候, 付玥就听到了寝室里传来的喵喵叫声。   柔软脆弱的小动物, 只有佑佑那孩子才会感兴趣;从小她就喜欢缠着大人买那些毛绒玩具,家里有了狗也不满足,现在总算如愿以偿——结果,反而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想到在医院住着、好不容易病情才稳定下来的妹妹, 付玥的内心就对这只几周以来都半梦半醒、时不时叫几声彰显存在感的布偶猫生起了一股烦躁的情绪。   虽然迁怒动物是很愚蠢的行为,但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毛绒生物,平时也不过是碍于妹妹的情面,才会夸半句可爱;至于内心, 其实对这些麻烦又爱掉毛的小东西是相当抵触的。   代替的亚种人只作安抚家人和她朋友的用途,具体恢复的时间,依照医生的说法, 是尚需等待和观察,少打扰;旁人靠不住,故而, 付玥只有捏着鼻子, 把这只猫拎回了家照顾——免得观佑醒后, 第一件事就是朝他哭诉自己的猫居然因无人照顾, 最后饿死了……   思及此处,高大的黑发男人微微叹了口气, 手上的动作一顿, 弯身, 便从柜子里拿了一袋幼猫专用奶粉, 把夹子放到旁边;自被打开的奶粉袋中, 很快就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奶腥气息。   他轻皱着眉,面色不虞,但动作却相当熟练地烧开水、加热,冲兑,然后搅拌;在心里寻思观佑那个懒家伙自己养了猫又不怎么喂、想得知它喜爱的口味,还不得不去问寄养店的店主,光是符合幼猫习惯的奶粉,就让他跑了七八家超市。   冲好后,又是一件东西落地的声音,让付玥不得不从“没有麻烦的幼崽要照顾”的幻想中站起身,朝着房门走过去。   ………   总算从迷蒙中醒过来的蓝灰色幼猫,见他出现后——瞳仁却睁得老大,乍一看的确是挺可爱的。   而那整只猫的毛,因为在被子里滚来滚去,被它自己弄得乱七八糟;水汪汪的眸子天真又茫然,付玥忍不住用手轻轻勾了勾它的下巴,得到的反应是它惊得一跃、跳了起来;尔后身上的毛全然炸开成一片!   “吃饭吧。”   好心送牛奶却落得这么个反应,付玥也不以为意,只是刚坐到床边,就不客气地伸出手,提住猫的脖颈,把它强行从角落里揪了过来;然后左手拿住奶瓶,右手捏着猫下巴,懒得去思考那些温柔喂食的方法,而是准备强行灌进去,完事自己也能去休息——这些天,他几乎没合过眼。   “喵——喵!!!”   奶嘴被按在猫脸上,布偶发出了几声凄惨的猫叫;试图去划破付玥的衣服,来表达它不想进食的决心。   但正如他很多日没怎么吃过饭,这只猫也差不多,拒绝进食是不行的;见状,付玥不耐烦地敛目,手上的动作又加重了一些。   “……咪!”   不算烫的奶嘴被塞进了嘴里,它凄凄惨惨地又叫了一声。   “……”   不知为何,他明明行事磊落,但眼见对方不情不愿地喝着、没注意还会呛上一口,嘴巴可怜巴巴地抿起,付玥心里,突然就多了些歉意。   真是莫名其妙……   于是他试着抱起猫,打算托住它,慢慢喂好了——   然而,这只坏猫见他一个走神,就啪叽一推,把奶瓶丢到了地上!   从他怀里逃走之前,它还顺带用尾巴气恼地甩了甩他的脸,肉垫用力在他的大腿根使劲拍打几下,成功地把睡裤上面的丝棉划破,才翘着尾巴,得意洋洋地奔到窗户口,和他静静地对视。   “啧……”   付玥生气了。   他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才难得耐下性子照顾这个东西,不过是只猫而已——除了卖萌、就连充当临时交通工具都做不到,凭什么这么嚣张?   他深吸一口气,俯身捡起溅落在毛毯边的奶瓶,丢到一边,然后,就朝着那只猫迈开步子。   ……   ………   你追我赶的游戏,很是持续了一段时间。   这只猫,付玥收回认为它呆蠢的评价——它是自己目前以来,见过最狡猾的动物!   床底、书房、餐厅的拐角、楼梯间的隔道、甚至是地下室……只要是需要喂奶的时间,它准能跑得远远的,无论是他,还是打扫卫生的人,纷纷找不到踪迹。   可是,但凡早中晚餐、有时候是加班的夜宵,厨房里炖了肉、蒸鱼、煮菜,少两三口,是理所当然的——因它总是能第一个嗅到,还不贪,在人抓到制止之前,就溜得飞快,让做饭的阿姨也无可奈何;只好放低了盐量,争取不让它吃得不舒服。   付玥不像做饭阿姨那样心软,更多的偏向,是想把它丢掉——尤其是工作累了一天,难得回家想放松,却发现桌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猫咪专用零食,薯片、水果和糖块;全是阿姨自掏腰包,因为人对此的想法是:小孩子就要多吃点,她家里的兔子就很爱吃动物零食啊。   而且,不像自己,中年妇女,非常喜欢这种漂亮又机灵的小动物。   可是那些碎渣……   太晚了,人家不会留到六点以后;所以猫吃剩的那些东西:垃圾袋,饮料瓶和玩具球,全都是他来收拾的!   呵,简直是物似主人形;好的一面没有学到,观佑的邋遢倒是学得相当到位。   甚至有次,他半夜听到了楼下浴缸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困意上头,原本不想管,但思及那只猫咪的破坏力,付玥还是忍着乏意下楼——于是被他看到了:在夜晚中,眸光发亮的贼猫,正优雅地坐在他养的那缸金鱼的池边,半背对着大鱼缸,用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一拍一个准;看样子是想捞鱼吃。   而那些个大又肥嘟嘟的金鱼,则是拼了命的扑通水花,试图逃跑。   ——这就孰不可忍,好几次想去看妹妹,却被医生以“避免太多修复磁场的干扰,才更好恢复”为由拒绝,付玥的心情近日其实一直很差,尤其是和罪魁祸首朝夕相处,再好的脾气也化为了妄谈;正好腥红那边商议的电影即将着手准备拍摄,原本只是因妹妹的请求,才答应入境一角的他就在参演群内简单阐述了自己的想法——这只猫谁喜欢就自己领去好了,他可以附赠照顾费用、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实用物品和金钱,只要换个看护人照顾即可。   如付玥所料,妹妹的宠物——这个嚎头的吸引力是很大的;平日寡言的他几乎是乍一发声,就有人在群中抢着想要,吵吵嚷嚷的对话立刻让聊天显示变成了999 。   见此,付玥并不做声,而是眸色淡淡地看他们打开视频投影,争得面红耳赤,然后优哉游哉地把用布绳子绑好才不乱跑的猫咪商品举到摄像头的前面,反复转了几圈,最后捏了一下尾巴,逼它吱吱闷叫出声,表示这个小东西很健康——那些人的心才从争执中冷静了下来,开始商议合适的对策。   ……   最后确立的提案,是每人分配合理的固定时间照顾这只小猫咪,直到佑佑醒过来,自己领回家,这样应该是最合理的方式了——付玥在心中暗想:可笑,这么能折腾主人的宠物,白送我都不要。   不用三周,只需三天,大概就会有人后悔地想要送回来吧?   于是他轻轻瞟了眼仍在挣扎不停的布偶猫,特意吩咐秘书快速地找了份临时电子契约书,一方面是保证妹妹的宠物能得到合理照顾,另一方面就是提防兴高采烈巴不得带回去养的那些人没两天就毁约,又送到他这里,看着碍眼。   签好了契书,用小小的从众心理学原理和技巧蒙骗了这些笨蛋,付玥关掉视频,半托着下巴,懒懒散散地单手撕开猫咪身上的布条——只需要再忍耐一周不到,就可以和这只麻烦的动物再见。   他如此想着,难得心里舒畅了些,解开猫嘴上的绳子,被一口咬住手指也难得不生气,而是摸了摸猫咪的头,“你不是很喜欢那对骆驼兄弟?那就跟着他们好好过,最好别再让你主人担……”   ………   “哥你真的太差劲了!”   坐在他膝里的小猫咪,刚被撕开嘴边的东西,就气鼓鼓地扬起尾巴,在他的脸上抽了一下——因为完全不疼,不解气的它于是又抽了一下:“太差劲了,太差劲了!!!”   ……   饶是付玥这样自小就经历各种锻炼,无论身心都被塑造得极其强韧的男人,也晃神了好一会,才迟疑地抬起头,“……佑…佑?”   “……居然要把我送走;那我就更要抢你的电视看、吃你的零食、睡你的沙发!”   布偶猫——现在是它的主人,观佑佑昂起脸,脑袋抬高了几分,用自己的小肉垫在付玥的脸上吧嗒吧嗒踩了起来:“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还处于混乱状态的付玥被推到在沙发前,望着面前气呼呼的猫咪,脑海里第一个飘过的想法其实是“这也太可爱了吧?……”   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了两个重要的问题。   忽略那些除了冒粉红泡泡之外毫无意义的想法后,他抱住这团暖毛茸茸,先是安抚地摸了几下,然后顺着头、肚子、小腹和最下面的尾巴,手指仔细地抚摸,认真检查之前没有残留砸伤的痕迹,任凭对方在自己的脸上随意踩奶;过了好一会,确认没问题后,他才边顺毛、边轻声从第一个开始发问: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第105章   “……不知道?”   观佑佑还沉浸于自己绑成个粽子、然后被亲哥卖掉的气氛事实中, 闻言,稍微冷静了半秒, 然后神色带了些迷茫,皱起团作一起的小眉毛:“……我只知道, 这个就是我自己的身体;听你之前提到在病房里的那个,才是我的猫……?”   原来如此。   此时此刻,付玥才终于有了一种了然的感悟;从这只猫被他抱回家后,那股熟悉而让人心发颤、只有佑佑才有的甜美味道, 却总能从它身上闻到——这也是让他最不爽、想把这只猫送走眼不见为净的一个理由。   毕竟除非朝夕相处, 怎么会染上那么浓烈的气味;这件事稍微想一想,就相当令人不愉好么!   眼下, 他倒是了然了事实, 但是……   “你以前是不是一个人偷偷去夜市买了太多小吃回来, 所以就变成这样?”   付玥抱着怀里的猫咪妹妹,在背脊上拍了拍, 不动声色地转移她的恼火,顺便思索应该如何挽回自己刚刚犯下的愚蠢错误,故意逗她开玩笑, “嗯?”   “我没有!”如他所料, 对方立刻炸毛, “吃了会拉肚子——这不是你说的吗?”想到小时候,对方为了不让自己吃小吃街那些不卫生食物, 恐吓自己什么会被虫子从胃部吃光光、上厕所奇臭要被其他小朋友笑话之类的说法, 观佑佑反驳起来也十分有理有据:“不是外星人改造的话, 肯定是我天赋异禀——然后我的小布偶它有九条命;看我平时跟大爷一样伺候它,关键时刻就顺手救我一命,肯定的!”   说着,它还相当确定地用力点头。   “……”   付玥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边嗯嗯地答应,一边就速度很快地用手机安排好了相关体检——仔细想想,这些天的确是太劳累让他昏头了;如此熟悉的惹祸操作、一天不上房揭瓦就浑身痒痒的行迹,还有那无比强烈的好奇心和鬼头鬼脑,除了他亲爱的妹妹,没有谁能皮痒到这种让他想到就头痛、看了很心烦、一心烦就尤为想揍人的程度……   下意识地,付玥差点就伸手要打她屁股,问问她最开始怎么不说、合着折腾亲哥很有趣?——但在反应过来后,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那我们就扯平了,谁让你卖这么久的官司。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折腾了一下午,现在饿了吗?”   他说着,就一副理所当然地朝下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小肚皮——唔,平平的,该喝点牛奶,补充一下营养了。   这些天寻思反正布偶猫他管不着,零食什么的垃圾食品他也任由它吃了不少,正经餐却没沾过;但现在想来,要是身体不舒服就糟糕了。   付玥抱着猫站起身,顿了顿,没忍住,还是拍了一下它的屁股蛋,然后得到一爪的回应。   他并不生气,而是揉了揉猫咪的小脑袋,“晚上想吃什么。”   “牛扒!柠檬碳烤鸡!香煎小羊排!”灰蓝色的猫双爪扒着他的脖子,尾巴荡来荡去,然后遛弯往上轻轻一爬、就把亲哥踩到了脚下,心里十分暗爽——这几天看他生气冷脸真是太有意思啦,做人的时候总是要顾面子,还是当猫好;除了不能出门活动、看不清外面的夜间蝙蝠,没办法伸手抓外,身体简直灵活小巧的不可思议!感觉自己什么都能做到……   “冲好了。”   执着地认为幼猫就要多喝奶才能补充营养,给奶瓶消毒后,付玥再一次将那个又腥又难闻的奶嘴对准了观佑佑的嘴,毫不客气地准备硬塞:“喝吧;只要你喝完了,想吃的都会有。”   不可能。付玥心想,幼猫这种生物,以后最多让你尝尝动物薯片就不错了——肉?   不行。   “……太腥了,不喝!”   闻到熟悉的讨厌味道,猫咪立刻竖起了尾巴。   爪贱地又一次趁付玥不备,打翻了奶瓶,观佑佑仗着此刻自己娇小又行动方便,轻轻松松就从兄长的怀抱里逃开,然后一跃至天花板旁的横栏、又跳到高柜子上,朝下面仰首望着自己、神情难辨的哥哥做了个鬼脸:“嘿嘿嘿,有本事来抓我呀~”   当人呢,虽有有着各种各样的好处,但绝对没有这样的优势!   ——要知道,自从她离开高位婴儿床后,再也没有能像最近这样俯视老哥的机会了。   “……”   付玥又一次无话可说,如果有话筒能递到面前,那么他一定会对诸如‘有个讨人嫌的妹妹是种什么样的体验’知无不言!   他静静地抬起头,望着那个变成猫也不改烦人本性的调皮家伙——   过了半响,出人意料的是,他忽然弯起了唇角,“再给你一次机会,下来。”   “%…*&……”正在偷吃藏在柜头里的饼干,背对着自己的猫咪只有翘起的尾巴,才能隐隐见到那小小的躯体;闻言,背对着他的家伙晃晃那条毛茸茸的尾巴,表示不屑。   而且非常没有女孩子的自觉!   ……   “你知道,我既然一个人住,也没养什么大型宠物——为什么要买这种旋转式的复式住房么?”   冷不丁地听到这一句,观佑佑拼命咀嚼着大概待会就要被没收的、好吃的小饼干,口齿不清地摇头:“……”   “因为——”   背上疯玩汗湿的毛,被谁轻轻碰了一下。   灰蓝色的猫咪刚转过头,就看到:   一只巨大的棕斑长颈鹿头凑近了自己,正眨着那对睫毛可以当她此时滑滑梯的黑色深眸,圆耳朵微微动了动。   然后,他张开那张血盆大口,里面银亮锋利、宛如新月刀刃的整齐牙齿清晰可见;呼出的粗重气流吹得猫毛炸起——   他先是伸出长舌头,对着肥嘟嘟的猫屁股,非常用力地拍了几下,打得对方凄烈哀嚎地“嗷呜——!”,然后缩着尾巴就要逃跑!   随即,立刻咬住了猫尾巴的付玥—鬼.畜长颈鹿啧了一声:“你到底是猫还是狗,连猫叫都不会?”   ……   ………   “付总,早上好。”   “付总好!”   “付总……”   清晨的朝雾弥散在城市中心的角落,几只野生松鼠在高大的橡树之间穿梭飞跃、怀里抱着刚到手的褐色果实;天色渐渐从微曦过渡到湛蓝,凉爽的晨风吹拂,小鸟站在电线杆的中间低头下望惴惴不安的主人;经过面部识别和打卡,穿着正统员工服、一群装扮精致的男男女女从高耸的摩天大厦外,各个旋转门雅身进入——   又是崭新的一天,尤其是见到了年轻英俊的高层主管,不少人的面上露出了雀跃又矜持的表情;稍微大胆的,就想上前去打声招呼。   就在这时……   “噗。”   从那位才华洋溢、被很多公司职员崇拜着的高管身上,自他的西服里——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如同放屁般声响。   “………”   “………”   顿时,宽敞明亮的现代化大厅变得一阵沉寂,人们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纷纷抬起头。   “……”   不不不不不付总是绝对不会放屁的……把这么恶魔的词和男神放在一起、都是亵渎…!   一个穿着高领的妹子这样想着,闻声便立刻给自己洗脑是听错了;还暗搓搓地凑近几步,然后,她就看到——   自灰色的某个部位,具体是哪里不清楚,反正……   又噗了一声!   望着面色一本正经严肃的付总,人看着、也完全不像是那类在公众场合做出【……】行为的类型,而且付总今天的胸肌又比上次大多了——明明、明明是这么帅气有型的男神!   但事实,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受到了深深打击的迷妹立刻抱着手里的东西,掉头就走,拼命摇头,半捂住耳朵:“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   付玥神色冷淡地按上电梯,直到坐到自己的办公室高椅,才缓缓地舒了口气。   眉眼冷峻的男人解开前排的扣子,继而,用两根手指,拎出了缩在怀里的那只小猫咪;提溜着它的脖颈,把它提到了眼前:   “你噗什么呢,佑佑?”   “……噗,哈哈哈哈哈!”   在空中挣扎着狂笑了一会,小只的猫咪半坐在他的宽敞的长办公桌那堆文件上,觉得屁股不舒服,又换了个姿势,才乐呵呵地回答:“老哥,别人叫你付总呢~那你到底是付总、还是副总啊?噗嘻嘻嘻……”   “………”   唉,这种老套的笑话,也就是这个呆小孩才会笑了。   黑色的浅眸微顿,付玥意味不明地哼笑,用自己修长的食指抵住猫咪的额头,然后轻轻朝下一推——   啪叽。   无辜的猫咪,顷刻便四爪朝天。   ……   体检的结果是没有问题,专业医疗仪器检测从哪哪儿看,这都是一只正常的、而且还特别贪吃所以偏胖的小猫咪——还自带夜莺体质,让帮忙做检查的老友追到他家里问了半天;不过当他再次去医院,还躺在病床上的‘观佑佑’却真的变成了那只实打实的布偶——这件事大概即便对付玥来说,也算是人生不可思议的谜题了;旁人可能以为那是常见的荷尔蒙变异现象,但只有家人和亲身经历过当时现场的人,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既然本人没问题,他也没必要担心那么多;只需要静静等待她受到刺激的腺体沉淀到正常水准,应该就能恢复。   此时,最需要担心,其实应是……   又和变成猫后完全无忧无虑、每天就是吃吃睡睡玩玩的妹妹玩了会“线球游戏”,付玥昨天还偷偷网购了一只激光笔,准备予以实用;他半扣住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猫头,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下周,就要把你送到圣希尔军校那里了——记得你才去过?” 第106章   虽然当时签文契报名最积极的是那几个蛇崽子, 可付玥只是讨厌妹妹的宠物而已, 不至于坏到想杀死它;答应让无法无天的小孩子照顾猫猫狗狗这种不负责的决定, 大概和把原本活蹦乱跳的宠物送到虐宠监狱差别不大, 所以即便对方不满,付玥也断然拒绝, 选择了更靠谱的存在。   “没关系,”自从成为猫咪后、就热衷于各种球类玩具的佑佑猫示意老哥帮忙把缠在身上的毛线解开, 自己则凑过去喝他的咖啡;猫舌头被烫到,她连忙收回,然后嘶嘶地说:“那里很有趣呀, 变成动物就要好好玩嘛。至于人类的事情, 就让我的亚种来分担好了;一二三四五……”她掰着爪指数数, “最起码能分担五年!我就可以一直玩了…哎哟!”   再次被一戳倒地, 佑佑猫哀怨地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开个玩笑,干嘛这么认真……”   “耽于玩乐,是绝对不行的。”   高大的青年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叉置于桌面,看上去不苟言笑,一派认真:“我已经给你报名了——【猫咪锻炼课程】、【坐姿纠正】和【正常健康饮食】,这些我也会一起去听的。趁着这个机会,个头小, 你就好好减肥;顺便解决好自己每次走路, 姿势都不正确的问题。”   “……!”   想到前几晚一起休息, 爬在对方肚子上睡觉,看到的人鱼线和八块腹肌,佑佑猫一僵,不得不憋屈地把所有“你比我更重”的吐槽收进肚子里,继续舔咖啡,顺带小声嘀咕:“我要换寄宿主……”   “课程分别是半周、一周和十天。”青年黑沉沉的眸里带了些不仔细观察、就难以察觉的笑意,他支着头,默不作声地看着猫咪气恼地开始用牙齿咬开毛线,咬着咬着又被忽然出现的激光笔吸引,视线随着红色的小点转来转去,尾巴不自觉地扬起又落下;寻思这样的锻炼方法也不错。   ……   空气里点燃着木质的清香,微微的湿润,混合从高楼正南室外、迎着透明玻璃照射进来的温暖日光,让两人都有些懒洋洋;没一会,观佑佑就先看文件的付总一步,蜷缩在他的白纸黑字之中,抱着爪子睡着了。   付玥正在翻阅之前留档未处理的资料,听到绵长又染着香甜的吐息,他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想到前几日,助理有意无意地夸他“胸肌”的问题,顿了顿,放下手里的黑色签名笔,拉开抽屉。   深灰色的长屉,里面正躺着几个被观佑佑玩剩的毛线团;和一个看不出模样、但基本成型的模具。   他伸手拿起那个软绵绵的“布团”,想到这个懒家伙前几天声明自己走着跟不上大长腿、太吃力,还是钻进他衣服里,和他一起行动比较公平的事;就决定缝一个这样装猫的布袋子——羊毛枕着舒服、自己手工织好,针脚细密一些,也不会掉出去。   就是查资料可真麻烦……比做单大生意还要费劲……   揉揉额角,把自己的外套披在那个呼吸匀称、睡得正香的猫咪身上;付玥起身去关上了门,反锁。   坐回来后,他把需要用的各种工具仪器都平放到桌面,然后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最后的几个步骤——记得好像是要把褶皱的针脚揉细,这样用起来才不会凸凹不平、贴身更加舒服对吧?   他想了想,便解开袖扣,把衣服放好。   ……   很快,一只多角的小长颈鹿,从那堆毛线团里钻了出来。   它不紧不慢地甩甩头,把绒角上的猫毛甩掉,站稳了身体。   继而,顺着自己织好的纹路,颇具节奏和顺序,自上到下、慢慢地开始用小蹄子踩蹂着脚下的羊毛袋子——   它的眉宇间透出一份郑重,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而是专心致志地、把织好的布袋编织成自己最满意的形态。   ……   于是隔日,被丢进羊毛袋子的佑佑猫:“……就知道付玥这个闷骚的家伙不会给我太多次埋胸的机会!”   &   各种训练课程咫尺间就过去了,度过了可怕的节食减肥期,佑佑的小肚腩在各种强行被喂营养难吃的餐品后,也不再摸着鼓鼓的、像是总是饱腹的猫咪。   ——而在大叔猫过渡成少女猫的锻炼中,也发生了很多难以言说的艰辛,让观佑佑再一次领略到了自己的老哥到底有多斯巴达,甚至开始期待起换人获得的新生!   ……   “去那儿待几天,不合适的话,我就把你接回来。”   虽然撸猫这种事,一旦上瘾,这辈子戒掉那是不可能的;但付玥的工作很忙,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这个调皮捣蛋的“布偶猫”,所以决定给她几天时间放风、或者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工作之后的度假放松。   特意找了业内的熟人,私人定制了一个适合猫咪接听的联络仪,袖珍又小巧,挂在脖子上不累;黑发青年边调试绳子的松紧,边警告她:“你现在没有办法带抑制器,夜莺味道可是很明显的——布偶这个物种在猫科里也很稀奇,再随便乱跑乱爬去追隔壁家的狗,不注意周围陌生环境,会被抓去做猫肉火锅!听到了吗?”   掐住一大清早就被从被窝里揪起来、此刻正迷蒙的猫咪的脸,水汪汪的蓝眸让他不舍得说太吓人的重话,只好再次强调:“里面有gps卫星定位和最新型的追踪器,万一遇到危险按一下红色的、想和我说话就按绿色……佑佑,不许睡了,认真听我说!”   “zzzzz……”观佑佑听到什么怪兽在梦里吼她,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果然是熟悉的怪兽老哥,便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说不定明天我就变回去了;你看我家猫咪不是恢复得很好么,不要再啰嗦啦……”   还没再多说几句,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在陌生人面前,向来是生人勿近的男人说了句“请进”,就不再出声。   声控的指纹锁大门打开,从一楼的监控,付玥看到了不算眼熟的一对年轻男女正朝着这边走来;于是他拎起猫的后颈,“人没错?”   啊……巧克力布朗尼和柠檬布丁!   看到南家兄妹的那一刻,首先浮现在佑佑心头的,就是他们各自的拿手甜点——南御星住校多年,很擅长做些好吃的食物就罢了;自从她展现了对甜品的热爱后,南姝雪有回也颇为害羞地找了她,说请试试她最近的作品……   见到熟悉的友人,布偶猫咪的尾巴都快要摇起来了,但她深知,此时正是绝不可得意走形的时刻;越是这种时候,越要——   “那哥哥早点来接我~”佑佑跳进情绪不知的男人怀里,浅浅的眸光清澈见底,不带任何换人的期待,反而有些不舍地伸出左爪,“要有一段时间不见了,来亲一下。”   付玥立刻皱起眉头,一副的嫌弃模样,直接推开软软的猫爪。   切……口嫌体直。   不知道是谁趁她装睡的时候悄悄亲自己的耳朵和爪子、甚至包括尾巴,不过现在揭穿就太不给老哥面子了;佑佑望向自己的那堆某人彻夜打包的小行李,挥了挥手:“我会经常按绿色那个的,不要嫌我烦~”   “嗯。”   冷静又平淡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   “哇……好可爱的小猫咪!”   模样精致清纯的少女大大方方地撩开裙子,半跪在地上,好奇地歪头,俯趴着看那只灰蓝色的可爱猫咪:“这就是佑佑她的猫吗?……太漂亮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猫科物种呢,哥哥!”   她转过头,言笑晏晏地和自家哥哥讨论般说道。   “单子。”   交代过妹妹最好不要随便说明身份的付玥,淡淡地将手里那本厚厚的要求手册递过去,“这样养就行了。”   “……”轻笑着点头接过,年轻的男生和女孩子同青年浅谈了几句,就在对方无声地压迫下,毫无惧怕地接回了这只罕见的生物。   ……   ………   钻进车里,被放在篮子里的观佑佑刚想举爪,和熟悉的温柔少女打声招呼,却只见——   趁青年关门,到前位子开车,刚才笑容满满的少女忽然眉眼一冷,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眸色如同镜,闪过些许【暴力屏蔽】的画面。   猫:……呜哇,她的眼睛里面,怎么突然好多蛇?!   “你就是佑佑最喜欢(咬重音)的宠物?”   她乍然放低的音色冷冷清清,带着一分说不上来的寒意,纤细柔白的手伸向猫咪的脖子,掐住,像是想要把它掐死一样;嗓音却轻声细语:“……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哪里讨她喜欢;就凭这种还不如我哥一半的烂大街毛色?——我也很想学习一下呢。” 第107章   付玥住的高档小区, 绿化相当到位。   被突如其来的命运扼住喉咙的猫崽半眯着眼, 在对方那双氤氲着不知名雾气的眸色倒影中——除了由主人专门拿出来吓人的蛇像之外,就是苍翠欲滴的茂密松柏、散步乘凉的龙爪常青,以及此时被眸色印成深灰、原本湛蓝如洗的天空。   还有几只好奇站在车门边上、歪着小脑袋看热闹的布谷鸟……   下意识地,佑佑猫把爪子张开, 就想抓住它们, 然后塞进嘴巴里咀嚼看看。   但与此同时,真真切切地;她也感受到了少女的手腕在微微用力。   “咪呼……”   明明刚才在付玥老哥那儿还装得相当到位,原来你就想这么对待我的小猫咪吗!   不过……   把爪子合拢, 抱住少女细弱的手腕,布偶猫没有生气;而是将头凑到腕部细腻肌肤的内侧,柔柔地、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它的尾巴一翘一翘,在雪白大腿间划出S形状的波浪线,温暖的毛依偎在肚脐处, 没一会, 连后面的两只小爪爪、也试着轻轻地蹭了起来。   “………”   原本冰凉的地方,感受到了温热的体温,南姝雪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度,但嘴角却抿了起来;即便这种被动吸猫的感受无比新奇、几乎是人生第一次经历,但她只要一想到对方的(情敌)身份,还有那阵比自己身上还要浓烈的苦咖味道,心情就不能缓和;她恶狠狠地小声道:“……撒、撒娇对我也是没有用的!”   明明耳根都有些发红, 手也下意识开始随着猫咪蹭人的幅度微动, 嘴里还硬犟着不放;观佑佑在心里“切”了一声, 然后刻意又用前肢勾住她的裙子,然后一扒拉,就跃到对方的胸前——于是脖子上的那两只手,转瞬便放开了。   对待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策略;具体的问题,就要具体分析!   坐在那对鼓鼓的柔软处,感受到了无以伦比的手感、外加颇具分量,前所未见的形状,这只猫突然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愣在了那里。   “……”   思及自己居然连女高中生个的程度都到达不了,观佑佑心中悲愤地嗷呜了一声,屁股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继续用力——   按下去按下去,我今天,一定要把它们给按下去!   “呀——”   于是乎,猝不其防就被猫咪猥.琐的南小雪同学,就试图推开面前的这只生物!   “怎么了?”   关好车门后,一直安静开车的南御星突然听见后面乌拉拉的喧闹声,他转过头,见妹妹双手抵着两只肉球猫爪,扬起头,轻喘着气,神色看上去既尴尬又害羞,还有一丝不知所措的困扰。   见哥哥询问,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它摸我……”   这只猫居然摸我的胸!还是很有节奏感的那种!   “你们都是女孩子,没关系的吧?”   温柔的青年微微一笑,薄唇也染上了些许纵容的弧度,像是颇觉有趣:“呵,猫和本人一样爱闹呢。”   ……就因为是女猫!男猫我才不在乎!   南姝雪的左胸被猫爪挑剔地拍来拍去,但对方这么小只,稍微用点力,大概猫咪就会整个儿被她掀翻;她只好暂时忍耐——上次在腥红匆匆看过就算了,包含哥哥的那些学妹在内,她也不甚在意,因为她原本笃定,自己的存在,在佑佑心里肯定是独一无二的。   但这只天降系的女猫,尤其是它身上那股浓烈灼热的苦咖——让南小雪的内心,落下了怀疑的种子。   必须要揪出猫这种卑鄙生物的狡猾,才能让其主信服: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猫的味道也很好闻。”   “如果你说苦咖的话,”南姝雪的连被猫拳按着,声音闷闷不乐:“好浓;佑佑一定经常抱它。”   “我觉得是花香啊。”   在前面开车的哥哥,仍是那副看热闹的文雅态度,他的感慨低沉而充满磁性:“水汽晕染着清凉的水生花香,每次闻到都觉得很放松——我觉得像是花叶子,但卫莫他却说是花梗汁,”他似乎回想到了什么,浅黑色的眸子里满是柔和:“不过你喜欢和我喜欢的不一样;所以小雪,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就是香香软软的,”南姝雪思索:“晨间第一杯咖啡豆磨出来的感觉——为什么会觉得像花呢,那种植物根的腥臭、又带着腐烂脂馥的东西,完全不匹配呀。”   “说起来,还有巧克力的味道,就像是把花叶溶进可可——这只猫。”南御星歪头,“不过可能是因为,她甜食总是吃太多?”   ——于是宠物也有学有样。   刚进付玥的家,他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甜香;没想到居然是从猫身上散发而出的。   “啊……关于这个,蛀牙的问题!”   南姝雪好不容易将脸从魔爪中挣脱出来,一边和对方好奇的探爪角逐,一边兜着肥嘟嘟(她认为)的猫屁股,神色有些担忧:“上次听哥哥你说,你们的那位校医,差点把佑佑所有的牙齿都拔光、再重新种植——因为她的牙全坏了,到处都是虫洞;那这只猫……?”   她伸手,想要打开猫的嘴巴:“一上来就盯着那边的鸟看;肯定也很贪吃,让我来看看它的牙。”   “……”   正在少女腿上咕噜咕噜的观佑佑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顿时牙酸了起来。   回想起那一天,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疼痛,冷笑着接近束手无策弱者的男人,还有那个大魔王在自己身上施加的恐惧感;她抖了抖毛,紧紧地闭住口,决定用沉默抗拒着被掰开牙齿的行为。   “它不张嘴!”南姝雪试着掰了半天,也不见回应;本来就对布偶猫没多少耐心,见状,便把猫举起来,本来想发脾气扔到地上,但顾及到前面的人,顿了顿,她还是缩回了手:“哥哥……我打不开。”   “给我吧。”   将剩下的路段设置了自动导航,在治疗的这几个月以来,已经深知妹妹那副温顿外表下是何等性格的南御星无奈地摇摇头。   ——在群里用他的账号和人争论不休、想要把佑佑的宠物抱走的人是她;现在矛盾纠结,一会一个想法的也是她;“你也快十七岁,该送你去学校学习如何照顾动物了;你那样硬掰,没有谁会喜欢。”   他说着,就伸出双臂,做出一个非常标准的迎接姿势:“来,小猫咪,过来我这里。”   此刻正一级警戒待命准备,几乎是在青年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佑佑猫就如同颗子弹般、蹦射到了男人的怀里!   随即,在人类眼里看来,两下就聪明地学会如何解开皮带和扣子的机智猫咪,又嗖地一声,钻进了他的衣裤之中。   比起病娇妹妹,现在的她更喜欢暖男!——就是不会强行掰猫牙齿看蛀牙的那种!   “……真的钻进去了?这只猫真好色。”   愣了半响,南姝雪才咬着唇,别开了脸,嘴里轻念着什么——“原来是靠这种手段。”   ……   穿着简单的T恤长衫,气质优雅的青年感受到从小腹边沿传来的呼吸和颤抖,微愣神过后,他突然笑了出来。   那笑容温柔又清爽,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   停顿了片刻,南御星好脾气地摸了摸猫的头,又重新系好自己的皮带,然后用胳膊肘将其向上托了托,“是你吓到它了,小雪。”   见妹妹还在张着嘴发呆走神,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一副完全没听到他话的样子;而被拎出来的猫咪,小爪子乖巧地放在他的膝盖间,那颗小脑袋讨好地蹭了蹭自己,继而,视线就落到了他旁边的那袋薯片上。   “想吃吗?”   南御星牵起它的一只小爪爪,笑眯眯地晃动着这袋很有分量的食物。   佑佑猫:点头如蒜——她从早上起,就只吃了一小碗鳕鱼粥!让她减肥的付玥实在是太斯巴达了!!   “可是付先生说,要控制你的饮食。”   清甜的夏兰香气,给南御星带了一丝说不清的感触;尤其是当望向那双湛蓝猫瞳,却意外发现了不少熟悉的情绪波动,和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这让青年的心中,莫名地、掠过了什么暂时捕捉不到的潜意识思路。   同导师做过很多相关性实验的南御星,从容地揉了揉布偶猫的小下巴,撕开薯片的袋子,然后自己先是拿起一片这种为动物设计、含盐量很低的宠物零食,轻笑着咀嚼;明显地看到了佑佑猫吞咽口水,尾巴摇来摇去的模样后……   他捏住猫咪的下巴,让其张开:“那,让我先看看你的牙齿好吗?” 第108章   因为南姝雪仍需要不时的间断治疗,所以在家里待了不到几天, 猫就又被少女委托给了在学校的南御星。   虽然对她所谓“我已经拍摄了很多研究的视频, 等哥哥你回来、我们可以一起研究(这只妖猫是怎么吸引佑佑)”的欲言又止没有被南御星接收到,但他并不排斥可爱的东西, 尤其是,当它的主人也很可爱。   “这就是你把宠物带到学校的理由?”   三室一厅, 外加运动室和小餐厅的两人豪华宿舍套房, 卫莫正站在客厅的跑步机上,光着膀子, 一边跑一边看放在正中央的大波猫女表演,19km时速的设定对他来说压力几近于无——雪白的T恤衫,贴身的长裤,甚至连脖颈处挂着的御守(带着装酷、吸引小女生的玩意), 都没沾上一星半缕的汗珠。   “啊?”   挂在客厅中央的投影新闻里, 播报员用不紧不慢的语气介绍着当地近日的天气状况;窗外的千岁高柏木微微摇晃, 几个过分活跃的小年轻正试图用比赛证明谁能一口气爬上最尖的树梢,在上面跳芭蕾而且不掉下去,而宿管正在下面大声地训斥;可惜身为不会爬树的陆型动物, 他只能靠着手上药剂喷雾试图等他们一下来、就挨个冻住, 然后每人去教务处写三千字的检讨。   接近边缘的枝桠被某只虎爪碰掉,伴随着木屑碎渣落地的, 是一阵柏木的淡淡清香。   ……   这几天以来, 都沉迷于和猫咪玩耍, 此刻正半靠着沙发, 肚子上坐着佑佑猫的南大少爷完全没听清室友的话;他在和猫咪玩一种叫做【开发宠物小脑筋、锻炼思维】的益智游戏——刚进行到初级,具体操作就是左手拿着逗猫棒、右手小鱼干,指挥棒指着身边的悬浮投影彩色卡片,让它辨认数字符号——答对一次就奖励甜咸口味各半的小鱼干,答错就不给。   说是给宠物玩的游戏,其实不过是出于人类闲得无聊、发明骚扰小动物的玩意罢了;对肉垫和逗猫相当沉沦着迷的是青年、而对在结实有力的漂亮胸肌上踩来踩去,自我放飞则是佑佑猫的乐趣。   “我是说——”看室友身心都耽于玩猫,正开朗地哈哈笑着,试图去够对方的脖子;却被猫咪那脏兮兮(卫莫认为)的肉爪,踩在自己高挺的鼻梁间,还乐呵的不行,一副任其摆动的模样……   他不忍卒见,停下了跑步机运动,关掉猫女呻.吟的视频,单手拄在自己细瘦的腰部上,可悲地叹气:“让学生会新来的那个对你痴心一片的妹子,看到你这样儿,那我妥妥能追到她~我说阿御,你好歹也是一堂堂正正男子汉,被猫耍着玩到底多有趣?这几天都不见你出门,即送快递还有几盒在楼下,你不会又买了一堆猫玩具吧?”   南御星盯着那条毛茸茸、在他眼前故意晃悠,来来回回就是抓不住的尾巴,心不在焉地“哦”了声,一副“我在听你随便说好了,反正我听不进去”的神情。   “老子这次不帮你拿了……”卫莫小声逼逼着,见那只猫眼里的坏水都要流出来了,室友这个傻白甜的大狗还是照样上钩——他啧了啧,走上去,一把揪住那条绕得人心烦的尾巴,很不屑地哼声:“猫果然不如狐狸,一点也没有我油光水滑,佑佑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的?”   被他突如其来的用力拽得尾巴一痛,佑佑猫的心神从玩弄小青年(的胸肌),落到这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上;她伸出爪子——经过这些天的锻炼,让尖指甲出现,简直轻轻松松……   听到对方的哀嚎,佑佑猫转了转眼珠,视线回到南御星那儿,就又变成了单纯,好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他犯病了。”南大少爷老神在在地摸摸它的头,连赏眼瞥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先撩者贱,卫莫一向都这么惹人烦,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对象。   想到猫咪可能受惊了才出手,他便宽慰般地,喂起对方小鱼干吃:“猫猫刚才真乖,都答对了;奖励一下。”   ……这个没有兄弟爱、没有人性的狗子!!!   卫莫捂着自己价值千金的英俊帅脸,幸好他给脸蛋买了很多保险,这次挠得也不深——不然没事被那些爪尖的动物这么抓一下,恢复期都要好久!   他有些恼怒地抬头,刚要决定给这只蜜罐猫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比如当着它的面放屁、把它臭晕什么的,却见……   那条跟着卡牌识别字母的猫咪尾巴,先是慢悠悠地做出一个‘S’形状;紧接着就是‘B’形状,最后,长尾伸直,正对着他的脸。   卫莫:“……今天不变回原型、在你的脸上放个屁,我就阳.痿到死!!!”   &&&&&   眼见室友和这只嚣张的猫关系越来越好,不仅同吃同睡,有课的时候,还会提前把动画片放好,细心地连任何限制镜头都会剪掉,水、食物和玩具样样俱全;就连上课上着,还会突然笑出声,继而拿出手机,查看猫的状况……   ——这些行为,使得孤巢老人卫莫的心,变得嫉妒又扭曲。   在佑佑那里得到了万千宠爱就算了!   ……到这里,居然还要抢他的联盟好室友;现在南御星一没事就会回宿舍,他打游戏的时候,让人帮忙带份盒饭都没有响应,真是气煞人也!   但想归想,卫莫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对方将猫看得很紧,尤其是只能养一段时间,便恨不得上厕所也要抱着……   可惜,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还是被他找到了空隙。   众所周知,人类圈养猫咪的历史,已经很久;但再对其充满爱意、富有责任感的铲屎官,面临一个问题的时候,也会变得束手无策。   ——那就是给猫洗澡。   一般来说,猫猫狗狗这种生物,不像人类,需要经常清洁身体;月余或半年一次,看宠物的整洁和干净程度即可。   然而再爱干净的主人,也耐不住调皮的猫。   ……   观佑佑发誓,她真的只是出于即便在假期、也不忘工作的本能,才会在那只耀武扬威绕着自己飞了十几圈的花斑青色大蝴蝶挑衅后,追着上去看看‘情况’,比如它和亚历山大的关系等等,这是严肃的调查!   ——至于后来的跌入泥塘、滚了一身的青草,被教师寄放在花园玩耍的狮子幼崽叼住带回家(它差点就成功了)、各种被师生围观……都不是出于本意。   总之,当南御星找到这只布偶的时候,比起猫,它更像是一只泥猴。   ……   【让我洗澡的人都要死。】   ——它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自从变成猫之后,除了热爱吃新鲜的生鱼片(不蘸芥末)、爱玩球,以及毫不在意形象,想摸什么就摸什么外,和大多的正常猫咪一样,佑佑猫开始痛恨‘水’这种事物。   湿漉漉的状态不适合捕鸟,而且被推入水中、毛皮沉重又粘腻的失重,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所以当被南御星毫不嫌弃地抱进怀里时,她还很得意于自己变成猫咪的魅力依旧世界第一——可等看到那盆温热的热水后……   它弯起的嘴角,就硬生生瘪了下去。   *   但既然已是成熟的成年人,那么任性是不可以的;于是,佑佑猫只能含着愤怒又无奈的泪水,忍受着被放进去那一刻、比拔牙还要让猫神魂俱散的惧意。   “在发抖呢,真可爱~~”   抢着过来‘帮忙’的卫莫总算逮到让这只猫丢脸的机会,刚脱下外套,他就幸灾乐祸地跟着南御星进了他的盥洗室。   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脏猫生无可恋地漂浮在浅浅的温水之中,由着青年动作温柔地浇水,轻轻洗刷脏乎乎的毛皮,将沾了泥巴和蝴蝶鳞片的地方擦掉;那双比水流温度还要烫热些许的宽厚手掌,仔细地清理着打结了的毛,以及肉垫里细微的小颗粒物;神情温柔,被猫咪拒绝碰到某些地方,也丝毫不见烦躁。   清理第一道和第二道的全程,卫莫都坐在一人一猫面前,笑眯眯看着猫咪下意识挣扎又憋气的动作,安稳地喝着咖啡,翘起腿,不时嘴里空了还瞎指挥:“对对对,揪它的腋毛,那里特别脏诶~”   “屁股蛋真脏,这家伙到底在泥地里滚了几圈?”   “……啧,耳朵里居然全是草梗,哈哈哈哈哈!!”   无视卫莫的冷嘲热讽,南御星摸摸闻言就开始发小脾气的猫,听到最后一句,突然回神般说道:   “唔……的确,那个角落里的碎屑太多,这样是洗不干净的。”   认真的青年垂下眼,摸摸下巴,凝视着经过几次清洗、已经清澈起来的温水,赞同地点了点头。   随即——   他忽然用手指勾开衣领上的纽扣,在卫莫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变成了一只雪白的比熊,然后跳了进去。   “……”还处于半死不活的佑佑猫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后肢;她微微低头,就见——   那条非常眼熟的白毛比熊狗,原本蓬松自然的短毛被水打湿;它矫捷地游过来后,就用自己那双毛绒绒的爪子,捧起她需要仔细再洗一遍的地方,温和地搓揉。   靠近尾巴的地方,以这幅身躯,清理起来也变得更加方便呢……   ——南御星是这么想的。   佑佑猫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害羞和尴尬,小脸绷得面无表情;但随即,似乎看出了它的不安,动作落落大方的白毛狗狗顿了顿,那双被剔透阳光反射出琥珀色的眸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亮,然后就上前,用温软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脸蛋。   这种安抚很有效,没一会,佑佑猫就开始理所当然地接受起对方的头部按摩,整只猫在热水和身体按摩的作用下,变得昏昏欲睡起来。   “阿御……你……”卫莫想说些什么,但眼前的一幕太过丧心病狂,让他不知应该如何反应,卡壳了半响,他才喃喃地道:“猫这种、这种动物……”   ——果然有毒啊! 第109章   红砖白瓦、设计感十分现代的高栋建筑物内——   阶梯教室的讲台, 一群五花八门的脑袋, 纷纷凑到一起,专注地看着被放在上面的小生物, 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兴奋。   “这只就是观老师的宠物吗?卫莫学长, 你究竟是怎么拿到的啊?”   “好小!感觉我一只手就能捏死~”   “讨厌啦,别碰它,听说猫对外界很敏感的。”   “我可以抱抱吗?感觉好可爱>0   “那观老师呢?她还没有返校?……”   趁室友忙于指导课程,偷偷把猫抱出来玩的卫莫听到学弟学妹们的惊呼,以及语气中隐隐的敬佩和羡慕, 表情相当得意:“随便摸,只要别惹恼它就行——那样会被咬的。”   “啊!嘶……”   阿泰尔作为上课从不听讲的捣蛋鬼, 最喜欢和别人说的反着来,于是他不顾身旁人的意见, 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手指伸进这只眯着眼打盹的猫咪嘴里, 接着——   “它咬我!嗷嗷嗷痛!!!!”少年在手指被用力一口下去的下一刻,就立刻缩回手;但即便如此, 他还是皱起鼻子,痛得跳脚:“这只猫好凶!”   “谁让你手贱。”旁边的一个女生轻哼着嘲讽, 然后推开他, 自己靠近猫咪, 手向下甩了甩——于是, 周围的人便眼见着那几根白皙修长的手指, 转眼就变成了雀鸟的羽毛, “来, 看这里~~”   “……”   被颜色亮丽的翅膀吸引,佑佑猫的眼里迸发出一道亮光,然后无声地望着她,尾巴慢悠悠像一条毛绳子,缠住了那些羽毛,态度很明显。   ——它想要揪一根下来。   “哇……偏头的样子也好可爱~!”   “真的耶,你们看,它眼睛是水蓝色的,感觉比烧好的琉璃器还要梦幻……”   “味道也好好闻,学长今天来之前给它洗澡了?——好像是奶糖和可可的清香~!”   不,那是它把我放在柜子里糖果盒偷到自己的窝里、结果沾了满身的巧克力酱还不承认!   专门把整日精力旺盛、快要折腾死人的猫咪带到后辈这儿消磨它的体力,卫莫感觉自己简直太机智了。   “话说,”有个人突然举手:“抱到它,算不算就是间接地抱到观老师?”   闻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认真掰羽毛的猫咪身上。   ……   “不要看她,看我看我!”另一只肥厚粗大的熊掌豪放不羁,咚得一声,把其他桌面上的玩具、纸笔、还有那束羽毛都拍了下去,强行将猫的视线从艳丽的羽毛、转移到了自己这里:“过来跟姐姐玩~”   圆眼镜的瑟拉用双手托住猫咪,放到梳理整齐的头顶:“唉嘿嘿……”   一阵静寂的沉默过后——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出手,这些压抑着好奇心的年轻人们,终于出手,开始对猫咪进行蹂.躏!   ……   ………   从卫莫把猫带出来之后,之前和临时老师有过沟通交流的学生、或者说只是见猫起义,几乎一天一个——他们总能找到时间和借口,去找佑佑猫玩。   而今天,正好就是圣希尔一年一度的校庆典。   看准了前辈忙于分派任务和校会工作,几乎在南御星前脚离开宿舍,后脚,一只蝙蝠就扑扇着翅膀,不易为人察觉地降落到了落地窗的边缘。   “小猫咪,快开门,我来接你了。”   睡眼朦胧的佑佑猫听见声响,微微睁眼,就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清秀的脸蛋挤在玻璃上,见她注意到自己,就开心地用手肘戳动玻璃。   “昨天我们一起去骑海豚的,还记得我吗!”   佑佑猫:啧……   ——太受欢迎,也让人苦恼啊~   *   伴随着午后日光的余热,在偌大的校园C区足球场,正进行着一局胜负第一、友谊去死的激烈赛事。   金色的小老虎临门一脚,射发的圆球就直接砸到自己队伍的守门员身上;阿蓓用翅膀挡住了他猛烈的踢球射击,但稀稀落落被砸到的羽毛,还是让她发飙地把阿泰尔按在地上死揍了一顿,听对方狡辩道:“谁知道另一边的河马守门员被太阳晒久了、皮肤会变成粉红色啊!两边颜色都那么娘,我哪里分得清!……嗷——!”   正说话的功夫,他的尾巴又被路过的人踩了一脚,痛得他原地打滚起来。   “啊,对不起。”身如流线型的猎豹心不在焉地抬脚,直接跨过身下赖皮打滚的老虎;鼻翼两侧的黑色泪纹延到唇角,弯起嘴巴的时候,就像是在笑:“小猫咪,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他的额梢轻轻后仰,金绿色的瞳孔半眯,表情相当闲适;见细长的绒毛尾巴在空中迟疑地晃了晃后,左偏右微打了个转儿,然后笔直地指向散发着棉花糖香气的美食广场。   “好的。”优雅矫捷—名为蓝天的猎豹绅士地点头,然后换了个方向,昂首迈起步子,载着猫咪离开了混乱的足球场——   在没注意的情况下,某动物的尾巴,又被踩了一次。   “QAQ!……好痛……你给我回来!!!”   *   历经了白天种种激烈又有趣的节目,佑佑猫通过更换十几只各式各样、争先恐后(划掉)给自己当坐骑的小动物,把很多有趣的地方都玩了个遍。   至于最后的胜利品,则是一只半途抓到的金丝雀——因为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起了猎奇之心的贪婪猫咪,一时没忍住生物本性,就张口把它吞进嘴巴里,差点就能偷偷带回、然后成功藏好。   “吐出来,快点。”卫莫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床上,俯趴在猫的面前,试图掰开还漏着半缕羽角的嘴,“不然待会阿御回来会把我生吃了!再说这个可能是……”   “呸。”   观佑佑见事迹已经暴露,就无所谓地张开嘴,把那只被叼得晕晕乎乎的小鸟吐到了卫莫深蓝色的床单边。   “我新换的……”拎着猫的后颈,紫眸青年咬了咬牙,把那坨黏糊糊、还在犯晕的东西丢到床头,“你看你,都把人家吓成这样了等等——你说话了?!”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尾音拖长,乱糟糟的脑袋凑到猫咪的额头。   一人一猫的视线交错,浓烈的花瓣浮香染到了鼻尖,他才意识到——   那是因为靠得太近,所以沾上了口水。   “……”过于惊讶的卫莫没有坐稳,就生生倒在了床侧;他偏头一看,发现,原来那只倒地昏眩的金丝雀,微阖着眼,似乎也正沉浸在自身翅膀的香气中。   见有人望着自己,它歪着小脑袋,声音悦耳:“学长您好……”   这只鸟待神志稍微恢复,便悄悄地梳理起羽毛,没过一会,两只细小的爪子,就试探着凑到佑佑猫的爪下。   “还可以再吞一次,我不介意的……”它害羞地用羽毛遮住自己的脸,偷眼望着那双漂亮璀璨的蓝宝石眸,细细地小声道。   ——原来路过飞行场地的时候,它真的把人运动员给吞了。   从两个角度来看,卫莫都有些百感交集:“变态啊。”   观佑佑的回应,是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礼貌地对含过(但感觉味道一般般、不太好吃就吐掉)的小金丝雀点点头,踏着猫步从卫莫的床上跳了下去,甩尾巴走人了。   而这只可怜的小鸟,如望夫石般死盯着消失猫咪的背影,眼神仍然恋恋不舍。   卫莫直接轰走了它,转过头,又对着那片湿漉漉的地方唉声叹气;毕竟对男生而言,打扫卫生、收拾东西简直是全世界最麻烦的事情。   ……   ………   “这次你真的要信我,这只猫成精了。”   傍晚,当南御星回到宿舍,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被室友拽到客厅,先看他四处撅着屁股、翻箱倒柜地找猫,从某个沙发角落找到了枕着交叠的双爪,睡觉的猫咪后,他就把自己强拉到角落,指着它,用手盖住嘴,刻意降低音量,讲起悄悄话:“你之前说它就是普通的动物,但是!经过我这几天的发现——它每天都要朝我翻白眼、抢我的午餐肉吃;然后今天,它居然说话了!”   卫莫跪坐在打瞌睡的猫咪身边,表情相当郑重其事:“所以这肯定不正常——要不要送去校医院检查一下?”   “……”   室友正经又搞笑的姿态逗笑了南御星,他微掩着唇,弯身将眯着的猫抱了起来:“你想多了。”   “可是!”卫莫义正言辞地拍桌:“它今天真说话了——它对着我,很用力地‘呸!’了一声,对着我呸!—我那刻绝对没有幻听也没有精神分裂……”   南御星坐到沙发上,见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转过头,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轻柔地抚摸着猫的背脊,哄它继续睡:“晚上吃饭了吗?”   “没有。”半个下午加晚上都在思考这件事,卫莫揉揉自己空荡荡的胃,眼神忧郁地望了眼一片漆黑的夜色,现在去让他买,他也没心情:“咋?”   “那里。”南御星指着门口,“给你带了几份,自己再去热一下吧。”   简简单单便转移了话题,望着卫莫精神一振,急速冲向门口的身影,南御星捏住佑佑猫的圆耳朵,无奈地笑了起来,他温柔地轻声说道:“……你忍不住啦?”   猫咪的耳朵微动了动,但呼吸依旧绵长。   ………   当南御星抱着猫,进入自己的房间,关门后——   卫莫的头从拐角处露了出来,他若有所思:“……嗯哼?”   之前就觉得室友对这只猫好到不正常,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发现:与其说是把它当成佑佑的宠物对待,不如说,简直就像是对待女友——或者是喜欢的人;他知道那只偶尔还会吐吐毛球的布偶是挺可爱,这些天被后辈热烈追捧也能表现出来;但……好到这种程度……   就不太正常了吧。   福尔摩斯上身的卫莫在百思不得其解后,就决定,必须对这件事一探究竟!   于是,他借着各种恐怖电影和打发时间的电视剧,撑过了好几个夜晚,每天从早到晚,装作不经意地观察;总算,在此刻的凌晨四点左右,睡在沙发上的他正无聊地看着默片,就听到南御星的房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他立刻精神抖擞地自沙发一跃而起,脚步轻缓地直奔对方半掩着的房门。   ………   她就像是造物主能赋予人类最美好的奇迹:鸦色的长发垂落到雪白的脊梁,那微卷的发丝让他一直想要亲吻试试;睁开的时候,一双明亮的眼眸熠熠生辉,里面蕴藏的星光,总是带着让人猜不透的秘密。   就像是古书里上帝创造的夏娃,迷惑了众人的红海莉莉丝一样。   俊美的黑发青年正抱起睡着睡着就因为睡姿太差、从床上摔下来,还依旧陷入梦乡的女性;将她重新安稳地放回床内。   他的神色认真而游刃有余,像是习惯了这件事。   听到推门的响动,他顿了顿,然后转身,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   ………   见卫莫张大了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无可奈何地轻耸了下肩,淡淡地笑了起来:“啊,既然被看到,那就没办法了。” 第110章   卫莫此时的全副心神, 都集中在那里,连用平日利落的嘴皮子、为自己反驳的话都没兴趣开口;他学着南御星的姿态, 双膝跪在床边,半支着头, 双肘枕着被角, 沉默地凝视了片刻。   随即, 他又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放在眼前的一只,轻轻捏了一下。   ………   “我们把她藏起来吧!” 沉吟半响后, 卫莫偏头, 用一种莫名雀跃和兴奋的语气,对室友这般道。   南御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起身给她盖好被子, 就推门而出,完全是一副懒得理对方的模样。   卫莫在他出去后,悄悄拾起那只手;他边思考,边用唇瓣摩挲着:“……”   *   “哎。”   跟着室友关上门后, 卫莫坐到他的对面, 见南御星穿着淡灰色的长睡衣,随意拿了本书, 神情闲适地翻看着——他的目光从对面, 就延伸到了被柔美的月光洒落照耀的窗台,继而是暖黄色的灯光, 还有正就着它阅读——秀美端正的青年。   啧啧……完全不像外表那样光风霁月, 阿御这家伙……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卫莫微托着腮, 声音懒洋洋的:“阿御,我就不说你不要脸这件事了。但刚才的提议,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啊。”   “她哥哥送她过来的。”   对方一句轻轻巧巧的话,就打破了卫莫的幻想。   俊朗轻佻的男人深深叹了口气,翘着二郎腿,盲目地在旁边的柜子里摸了半天,摸出想要的东西后,熟练地剪好一根,知道对方不碰这个,便姿态潇洒地独自享受起来:“这种变异现象,你以前见过没?佑佑现在的样子和她的猫很像啊,我记得那只猫……似乎也是蓝色的眼睛?”   “我找科院验过DNA和能量痕迹残留。”   南御星低头翻了一页书,随口说道:“我猜是【替换】的能力。这几天,我将这件事做了一份个例的信息文档整合,拿去问过陈教授——他说当发生具有危机性质的临界状态,也很容易诱发一级潜能;但相关的改造案例还在测量研究,实例见过的不算多。”   “那么,某种程度来说,她的运气不错。”卫莫中肯地思索:“医院里的原来是那只幻兽……换而言之,进行交换的能量处于蒸发状态,所以残留物造成的个体变异会逐渐随着时间消弭,让其呈现不稳定的状态?——是这样么?”   “不,这个说法也不是很准确。”   “唔?”   “一般来说,只要不超过阀值,不会出现二次交替;本身就并非能量体,只是附带的效应而已。这种情况会发生……”南御星合上书本,抬眸望向卫莫,视线中带着浅浅的责备:“神经过于亢奋和紧张——比如说第一次的发生,纯然是因为吃了你偷偷掺进她饭里的特制辣酱,我是在那个夜半发现的。”   “你今天又带她出去玩了吧?”他语气笃定。   “呃……这个嘛……”   被点名批评,卫莫的视线在屋内飘来飘去,就是不肯和对方汇合。   半响,他挠挠头,极小声地嘀咕:“我开始又不知道……”   “在佑佑恢复之前,我会想办法让她尽量留在这里休养。”青年放下手里的医科书籍,有些孩子气地揉掉因为困意生出的几滴泪珠;他沉黑的眼眸眨了眨,优雅地遮嘴,打了个哈欠:“我明早还有课,有什么明天再说。”   他说着,就自若地起身,进了房间。   ……   咔嚓一声,呆了好一阵才回神的卫莫发誓,他绝对——   绝对听到了锁门的声响!   “衣冠禽.兽才最可恶……”   ———   清脆的鸟叫,伴随着自一片寂静突然迸发的喧嚣,早课开始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绕过拱桥和廊道,有的不得不在复杂的迷宫学生公寓中来回穿梭;而有人仗着体型娇小,为了赶时间,直接就从黑铁门钻出来。   提防佑佑又被谁带出玩、可能会刺激到她的南御星,早起第一件事,就特意穿了件深色风衣,把猫轻巧装进口袋里。   ……   穿戴整齐、检查过需要的必备物后,他便大大方方地路过还顶着鸟窝头、睡眼惺忪的室友。   “……等等我!”卫莫丢开手里的电动牙刷,急忙套上裤子,随手拿了本小说杂志,将它卷成一坨;就匆忙跟着室友出门:“《论历史上种种生物入侵》?我也要去!”   对方高扬着嗓音追了上来,而黑发青年正走过种植着各类奇异植株、绿意昂然的坡道。   闻言,他止住脚步,将同样困意满满的猫咪从口袋中抱了出来。   掰开手里的半颗榛仁,南御星轻松就将坚硬的固体捏成了碎屑,然后一点点喂猫:“零食要适度,”他揉捏着猫咪柔软的毛,然后沉稳地按摩它的肉垫,感受她的体温;自言自语地道,“温度有点低。”   ——是你内心的温度太炽热了吧?!   卫莫一脸阴郁地走在旁边,见他耐心将一颗榛子喂完,立刻上前。   等此刻在他眼里,简直可爱出新高度的布偶慢慢地舔光南御星手心的榛仁碎;他羡慕地咽了口口水,然后讨好地摸摸猫头,搓着手,十分热心地毛遂自荐:“阿御,太沉了,你抱累了吧?——那让我来替你分担一会!”   那双伸向佑佑猫的手,是如此理所当然。   南御星轻抬眼,微笑着说:“好啊,如果她乐意的话。”   仿佛心有灵犀,在那句“太沉”话音落下,咀嚼着坚果点心的观佑佑嘴角一歪,最后一口差点就没吞进去(所以还是咽进去了)。   “……”   它冷冷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礼貌又圆滑的假笑。   在对面那位身材修长有型的男人即将碰到自己的下一刻——   “……!”委屈巴巴地轻揉着自己的手背,卫莫欲哭无泪:“干嘛抽我啊小家伙,人家是真心想抱抱你嘛~”   “不乐意就没办法了。”   南御星低头,看见猫冷淡地重新钻回自己的怀里,拿起它的小爪爪,神色愉悦地亲了一下;“那我们先走了,回见。”   ……   ………   虽然让小猫咪直通他真诚的胸臆这点暂且做不到,可曲线救国,还是可以的。   忆及佑佑曾经显露对狐狸的喜爱,当天晚上,自觉推翻身份、决定好好伺候猫主子的卫-奴才;就捧着一窝热腾腾、毛绒绒的小狐狸幼崽,回到了宿舍。   那细腻柔软的绒毛、怯生生想要靠近、但又没有勇气的娇嫩嚎叫——外加如天降般在地面攀爬的憨态,果然吸引了猫咪的视线。   他就说——狐狸才是最可爱的!   ……   从厨房端出刚做好的晚餐,南御星脚步一顿,看到那群灰白紫混合的毛茸茸混在一团开心玩耍,以及地上到处都是飘絮的毛球,眼神满是纯粹的温暖笑意——尔后,当视野继续朝下,他的唇角忽然一僵。   放下手中的卡通餐盘,他弯腰,半蹲在那群小动物的身边,严肃地辨析了片刻后,便相当精准地、揪着某只狐狸的后颈,把它强行拎了出来。   “过来帮忙。”把故意混在子辈中揩油的笨蛋单独拽出来,“是你说想吃烤鸡的吧?”   “切。”从开头就变身为某一缺席子侄,抱着佑佑猫又蹭又撒娇,此刻被抓包的紫毛狐狸不屑地扭过头,悬空挥舞着爪子:“放开我,不过是你自己没本事而已~~”   “有本事也不能这样。”南御星捏起它的尾巴,引得对方一阵呼痛:“马上就要毕业了,”身形挺拔的青年慢悠悠地说:“总是假扮我的模样和名头去骗女孩子,这样吊儿郎当下去,可不行哦。”   “哼!”   拍开对方的手,落地的那刻,恢复了正常体型的狐狸仔细打理着银亮的尾巴尖,尤其是被人捏的皱巴巴的地方。   望着和乐融融的场面,和半座神龛供奉差不多大小的紫毛狐狸眯起罗兰色的眼眸;它托住下巴,乐呵呵地傻笑:“果然还是狐狸和猫更配啊~”   南御星:“……”   不对,明明是狗。   被碰到了不可僭越的底线,针对这个问题,两人很是认真地争辩了一会;但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等到了时间,南御星计算烤箱里的食物该拿刷蜜入味,便调头回厨房,却发现——   烤箱里原本热腾腾的烧鸡,不知被谁拿了出来;此刻,从肉汁味道饱满浓密,沁人心脾的香烤鸡——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副空空如也的外壳。   “……?”他怀疑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到室友的身上。   卫莫:“别看我,不是我= =!”   于是,那目光再一次,就落到了那群毛茸茸堆中。   “谁干的?”南御星若有所思,卫莫变回人形,鸭子状举着盘子,一步步挪到它们的中间;顺便再揩把油:“快说!”   狐狸幼崽们:迷茫……   而仿佛置身于世外,对质疑视若罔闻的布偶猫正自然地吃着晚餐,见有人望向自己,它抬起脸,无辜地偏头朝这边看。   卫莫:“是她……?这么淡然,我感觉不像诶……但那群小崽子有这个实力么?”   南御星:“嗯……不知道。”   被四道目光直直地盯了半天,布偶猫慢慢停下咀嚼的动作。   继而,它迈着轻快的猫步,走到那些同样满脸迷茫的狐狸幼崽面前。   伸出爪子,它轻轻一推,某只小狐狸应动作倒地——随后,被毛皮盖住的几根鸡骨头,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佑佑猫感慨地拍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幼崽的爪子,然后用谴责又慈爱的神情,望着双眸茫然的小动物,可惜地微微摇头——又细细地叹了口气,似乎在感慨世风日下。   然后,她便淡定地转身回到原位,继续端庄进食。   卫莫试探着翻起每只的肚皮——于是他发现:平均一只狐狸的毛肚子下面,平均就有几块各种形状的鸡骨头。   被翻弄的幼崽们乖乖地抬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哇,你们这群贪吃鬼。”找到了元凶;他抱着其中一只,任劳任怨地站在洗手台给那些油乎乎的毛团清理,嫌弃地擦洗那些毛乎乎的油爪,“阿御难得做一次呢。好歹给我留个鸡腿嘛;是不是,阿御?”   隔壁的佑佑猫背对着众人,舔了舔唇角:就是,再来一只,大家可以分着吃嘛~   ……   ………   眼巴巴地希望对方再做一顿,卫莫刚撇头,却见室友设定好卫生机器人的程序,就抱起那只还在吃饭的猫咪。   “?”   南御星不理会他的好奇,而是如寻常一样,安安静静地按摩;让佑佑猫舒服地蜷缩起尾巴和爪爪;尔后——   趁它不注意地走神时,修长的食指、就朝肚子上稍微用力……微戳了一下。   “嗝。”   佑佑猫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打了个饱嗝。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露出一个很轻的笑意。   而对味道相当敏感的卫莫,一下子就闻出了——这就是烤鸡的香味!   “……”卫莫抱着仍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后辈,少焉,他轻咳一声,把洗漱的水位开到最大,全然装作没有听见。   “这样看来,你也吃饱了。”   这边,南御星笑眯眯地摸着看不出脸红不红、但整只猫都羞愧到直接埋进双臂弯的小家伙,“那我们就去看牙医吧。”   观佑佑:幸好还能给我留条薄面——诶?!   就在上次,观佑佑来这里的时候;她在圣希尔的看诊记录因没有带回,于是,就一直好好地放在南御星的抽屉里。   去问过校医后,被告知仅仅一次的治疗(而且半途就溜掉了),是无法彻底治好那些因为甜食吃得太多、留下蛀牙和病牙的;思及以猫咪的小体型、痛感应该没有成人那么严重,出于真挚而诚恳的好心——并非是想看她捂着牙撒娇;注意,他完全没有这个意向——南御星认为,趁此机会,把她的牙齿治好,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出人意料,在他带着挣扎无效的佑佑猫,在约好的时间敲门时——   开门的人,正是往往只有在平日工作不忙,才有空来担当授课导师的沈教授。   ……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可怜的小猫咪,就发出了一声极其凄惨的哀嚎:“喵呜——!!!!!”   “来了。”和不淡定的佑佑对比,沈珂的态度相当平和。   白色宽敞的消毒手术室内,白色的墙壁、白色医疗设备、白色的手套……除了这些雪白无暇的事物外,观佑佑的大脑,也刹那变成了空白的一片。   “家属坐那里。”看完预定要求的沈珂没有多余啰嗦,指挥几个助手准备好需要的工具,就微微偏头询问:“这是她的猫?”   提问只是再次确认,问话的人其实并没有想要听到答案的意思;待第一遍的口腔消毒完成,他掰开还算配合听话的猫咪嘴巴,正要查看X光所拍摄的治疗前白色阻射影像,镊子忽然顿住。   “沈老师,怎么了吗?”望向停下手里的动作,在自己心里几乎完美无缺的指导教授,助手非常乖巧地也跟着停下了动作。   另一个助手:智残么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们是在洗仪器、又不是在检查!我自己一人举着很重的好叭!!   “太相似了……”   黑发金眸的男人随手把镊子丢到一边,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再次开口:“都出去。”   “诶?”   “可是,老师……”   “我说了都出去。”   凶巴巴的口吻把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吓得肩膀一缩,立刻天鹅小步飞快地捂着脸跑了出去。   “你也出去。”   见高挑的青年还坐在那里,沈珂抿着唇,眉眼淡淡地道。   心照不宣的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南御星微歪着头,须臾,便顺从地起身,安抚地摸摸四爪朝天的猫咪,礼貌地帮忙带上了门,“那就麻烦老师。”   ……   ………   “行了,他走了。”   重新戴好了一次性的手套,那只修长而笔直的手,自猫咪微微瑟缩的头顶开始、把青年拂过的痕迹消去,顺着柔软的腹部,一直滑落到下面;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观佑佑,张嘴。”   呜呜呜呜呜呜——果然发现了!!!   命运这种事物的可怖之处就在于:无论怎么轮回、也逃避不了应该做的事情。   ………   日光顺着窗檐的缝隙,将散金一缕一缕地洒到了室内的地面;沾满了草木的清香,那只质感高雅、华贵、璀璨视觉效果、整个形体无比精致、用标准姿势手持器具,仪态无懈可击的……   蚂蚁。   ——它正顺着她的口腔,一点点地、慢条斯理地挨个检查。   ……   从看到沈珂的那一刻,就回想起曾经被这只花纹繁复的蚂蚁爸爸(不)支配的恐惧;脑海空白的观佑佑完全是按照下意识的行为,不敢得罪他一丝一毫,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的她,要比全世界的真-猫咪听话一万倍,全然是对方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被豸足碰触到的地方,虽然心知肚明那是人类变成的幻兽——但奇异又特殊的感觉,还是让她自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痒意,尤其是当尖锐的小锤十分准确地按着虫蛀的牙齿,彻天的疼痛让人除了跪地求饶外,丝毫生不起任何其余念头。   ……牙医果然是最可怕的;而全能的医生、要比前者更加可怕!   张着被固定好的嘴巴,任由剧痛感自唇齿传来,舌头被那十几根硬度不一的足部不疾不徐地摆弄着,佑佑感觉,她好像成了一盘可口的菜肴;除了治疗的痛楚外,还有一分说不清也道不明的酸麻感,自舌根一路延伸到头部,然后如朗姆酒般、挥发至各个角落。   神经传导的双重交响反应,让她忍不住想咽口水——可是咽下去就是一条生命!不能随便鲁莽……   而且,原来是人形的时候,只觉得这种场景猎奇又古怪;可现在变成小猫咪,听任这只金色的蚂蚁在口腔之中处理龋病、用微创牙方式修复,却忽然让她有一种高阶食物链俯瞰低阶的自豪感。   “嘶……”   刚要控制不住、嘴贱地想咀嚼试试看,舌尖就被什么奇怪的、触钻般的东西抵住了;利用回音,高贵的蚂蚁爸爸——或者说沈珂医生冷冷地道:   【敢把我吞下去,我就在你的身体里永远寄生,寸步不离;让你此生都摆脱不了我的存在。】   噫!!!   恐怖的威胁,有效地止住了她的探猎心。   “可是口水……”含含糊糊勉强自己说了一句,她用舌尖点点蚂蚁的头部(或者说胸腹某个位置?),“猫比人更难忍住……”   【这个好解决。】   淡淡地用某条细爪抵住半颗牙齿,又是那种温温的触感——一瞬间,像是在吮吸花蜜,多余的东西,被它轻松地饮用而尽。   感受到了久违的干燥和清爽,但随即而来的,就是无比的羞耻感和尴尬,佑佑猫自我安慰:“是、是异空间吗?你把它们都收到了异空间……”   【喝进去了。】   “………”   ——太变态了吧?!!!   “你不嫌脏吗?!”   【刚才给你漱了好几次,里面已经清洗干净,有什么脏的。】   继续忙于检查和敲补的医生,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我觉得还挺甜的。】 第111章   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刺激,神思恍惚的佑佑猫, 被南御星带了回去。   单纯的青年以为, 佑佑只是被复查牙齿的环节吓到了, 所以一路沉默不语;回到宿舍后, 他给猫咪做了很多好吃的——让卫莫这次,彻底一饱口福。   风云扫荡完桌上的所有饭菜, 卫莫拍着圆滚滚的肚子, 微摇着头, 在内心谴责了自己十秒;然后便步履沉重地走向高档跑步机。   然后, 过了半小时左右, 惯常给小动物饭后按摩的南御星, 还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低落。   ……   “怎么了?”他将手深进布偶猫柔软的皮毛深处,美好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又揉捏了好几遍:“感觉你心情很差的样子,牙齿不是治疗的很好吗?”   “……”低着头,沉默了半天,佑佑猫的尾巴竖了起来。   目光顺着笔直的方向, 南御星了然地点头;他抱起膝前的猫咪, 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要说悄悄话?——那带我一个!……啊, 你太不够义气了!阿御……~~”   把哀怨的声音抛之脑后,修长挺拔的青年锁好门,如同昨夜, 半跪在它的面前, 手指轻轻逗着它:“是想玩球了?”   居高临下, 卧在好几枚交叠的枕上的观佑佑盯住他乌沉沉的眸色,同被关在门外的卫莫一样,哀哀地叹气:   “喵~”   ……呸,怎么一张口,下意识又是猫叫;重来重来!   “喵?”   青年离她更加靠近,语气里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试探:“是要教我说话?”   佑佑猫拼命地摇起小脑袋,为了不刺激到面前正常的四有五好青年,先是伸出一根胖爪(也不算太胖),指了指自己,然后又转过去,指向对方。   “嗯。”完全没理解意思的青年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得很认真。   来回反复七八遍,认定对方应该不会被吓到后,观佑佑清了清嗓子:“那个……”   “嗯。”   他居然没害怕!——算了,“那个……我………”   犹豫半天,还是担心他可能会有和南小雪一样的体质——比如受到惊吓就会突发心脏疾病什么的,观佑佑决定,还是靠自己烦恼把咽下去好了,不要给别人添太多麻烦,一切等付玥来接她再说……   “你是人类,对不对?”   容姿清隽的男人用双手握住它的两只小爪子,连跪姿也无比端正,鸦黑的睫羽微眨,他轻笑:“我答对了吗?……”   ———   “然后,他就拿那个电钻钻我的牙!”佑佑猫气愤地在南御星的大床上走来走去,尾巴摔得呼哧呼哧,“我说‘太痛了,能请您轻点吗?’——他就嘲我‘在医院犯矫情是我见过最可笑的事’——我要换牙医!换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类型;而不是在病人呼痛后还戳得更凶的!”   “可是佑佑,沈老师他虽然有点毒舌,但技术是最高超的呢。”   躺在床头,过半分钟就要被猫踩一脚的南御星真心实意地解释:“让其他人来,可能会更痛。”   “……更痛?”   “虫族的幻兽人,能做到这个地步——是很了不起的哦。”南御星安抚着猫头,和她低声科普:“你看,体型那么小、而且肉.身一向都很脆弱,精神力也难以支持到手术的最后一分钟——这样的医护人员,能轻易被人所信赖吗?”   “但沈珂老师没有依靠家族的力量,在仅仅凭借自身、考入圣西尔后;他甚至还坐上了外联首席的位置——那是不光依靠脑力,对个人而言,相当的实力也很有要求。之前,从未有什么小体型的生物,能荣登首席。”   “现在,作为特别生物检查和保护署的总负责人,他是圣希尔很值得骄傲的名人校友呢。”   “但是,我觉得他好猥.琐!”   迟疑了半天,佑佑还是凑到他的耳边,把那件事讲了一遍:“动物的口水很脏好吗?我自己吞咽的时候,都有点犹豫——每次看到毛就想舔、看到鸟就想吃——甚至有一次!一只天竺鼠从我身边跑过,你知道我下意识的反应是什么?”   “是想咬咬看!我明明最讨厌老鼠的……为什么喝得下去啊啊啊……”   抱紧脑袋,纠结于下午发生的事情,佑佑猫完全没见到——当说完那件事后,对方逐渐加深的眸色,和隐隐皱起的眉头。   ……   ………   沈珂……他不是那类一向把洁癖和冷漠的高姿态,刻进血骨里的人么?   正因如此,他才放心把佑佑交给他的……   “你们之前,是彼此认识?”黑发青年干脆地直起身,淡淡地问。   “见过几次来着——我记得他是月街那里的幼儿园园长……”观佑佑对于任何复杂的称谓,一概是没有多少意识和认知的,于是只能挑自己印象最深的事情说:“他似乎管理着很多变异的幼崽,可以喂也可以随便玩——这点我还挺羡慕。”   “这样。”南御星将自己的表情,静静地藏在床头暖光的阴影之中。   顿了顿,向来恪守礼貌的青年,用着一种奇异的叹咏调,非常自然地说:“幻兽、夜莺,和真正的动物,是有着很大区别的——这点,我想沈老师他应该很清楚,所以才不介意。”   不是他介不介意的问题!   ——是我,我本人觉得很奇怪ok!   观佑佑深叹一口气,感觉这些人天生把人与兽知觉混合的家伙们,无论从外表看来多么正常,还是永远无法理解自己的思维。   “哦,对了。”不再计较上一个话题,它用爪子戳起怎么都点不对的屏幕,烦躁地咂咂嘴:“治疗的过程,也让我感觉怪怪的地方是——明明是在嘴巴里爬动,但为什么会浑身发热?”   它抵着下巴,尾巴在空中游来摇去:“难道是因为蚂蚁可以用药,还会分泌蚁酸——所以吃蚂蚁可以治病?它一直躺在我的舌头上……”   佑佑猫非常认真地蹙起眉头,想要用科学的解释,来填补自己对‘酸麻’这件事的空白。   “………”意外的,南御星却没有回答。   “算了,”佑佑猫将就着现有的人力资源,把烦心事丢给对方后,便无所谓多了:“有没有《罪人的血脉》这部剧?被砸之前我才追一半,爪子用pad不方便,你帮我找一下,可以吗?”   它礼貌地用双爪举起pad,蹭蹭蹭爬到对方的大腿根边——就像之前的日子一样,习以为常地道:“总是不小心就把指甲放出来了,帮个忙谢谢。”   “……”   “我冲会员了的。”她推推似乎正在发呆中的青年,“所以点这个软件进去——我点了好久……”   “好。”南御星回神后,就接过它手里的pad,帮它调好。   然后,一人一猫,就互相挨着对方,对时不时听见的、门外微弱的敲门声置之不理,安静地看起了动画片。   ………   “茱莉亚居然死了。”   紧张激烈的剧情,让佑佑猫从头到尾注意力十分集中,直到这集的片尾曲播出,才感觉喉咙一阵发痒——那是种又渴又难受的感觉。   从被蚂蚁爬过后,今天就一直这个样子;即便心知小虫子已经爬出去了,它还是不禁低低地抱怨了一句:“蚁酸的味道真重。”   或许也不是蚁酸。   南御星的动作微微顿住。   ……   应要求,下床去拿果汁的他刚回来,就见猫咪抱着自己的尾巴,正在床上原地打滚,毛飞得到处都是;他无奈地弯唇笑笑,将东西放到一边,朝它勾了勾手,“过来。”   见他手里拿着吸管,以为对方要喂自己喝的佑佑猫连忙厚着脸皮凑过去,张开嘴:“啊——”   “呵。”   它乖乖地靠近,然后,额头被弹了一下。   “好痛。”猫咪捂着额头,“干嘛……”   “掉毛太多,每天都要帮你清理好多次。”南御星微笑,摇了摇手里的果汁:“这个糖分太高了,晚上只能喝两口哦。”   “好吧。”   满足地被喂了两口,然后刷牙漱口完毕,滚到软乎乎的枕头边,佑佑猫正要睡觉,就又被人举了起来。   “?”奇怪于青年今晚种种异常的举动,它用尾巴尖点点侧面的手臂,却收到对方心不在焉的回应,歪起头:“又怎么?”   “如果我说……”青年放缓了声调,慢慢地说:“其实对我来说,是佑佑的话;口水这种东西,我也不嫌弃……”   “我知道啊。”猫咪用尾巴缠住他的手臂,反过来安抚地拍了拍:“那咱们可以睡觉了么?”   电视剧这种东西,实在太能消磨人的喜怒哀乐了——被海魔和妖怪占据了所有的心神,这会她只想睡觉。   ……   身体忽然急速下移,等回过神的时候,佑佑猫发现,自己嘴角的位置,被身下的青年轻轻地舔了一下。   “牙膏的味道。”他一本正经,“以后刷牙要刷干净……疼。”   松开捏着猫爪的手,他按住发红的右脸,乌亮的眸色有种恶作剧成功的趣味;但嘴里却颇有些委屈地道:“第一次被你抽呢。”   ………   “什么?!抽什么?你们在玩抽鬼牌吗!真的不能带我一个……?”   门外的敲门声砰砰直响,猫咪跳下床,踮起脚,用指甲勾开内锁的门,然后忽视包裹在被子里的卫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里。   “……”   “……”   被留下来的两人对视了片刻,卫莫顿了顿,小心问道:“那既然佑佑要睡沙发——阿御,你今晚要我陪你一起睡不?”   “……滚吧。”南御星面无表情地下床,然后用力地关门,睡觉。   ———   观佑佑迷迷糊糊地睡了几个小时,睡眠质量却相当一般——梦里是蘸着蜜糖的蚂蚁爬满全身,然后无数张嘴开口道:“好甜……好甜……”——继而,突然来了一只比熊和一只灵狐,绕着自己左右打转,伸出舌头,开始自上往下、津津有味地舔了起来。   ——神经病。   梦里不停地拍死蚂蚁,赶走狗和狐狸;但越赶越多,最后,居然出现了一大堆蛇!   佑佑猫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日光差点没把自己弄成瞎子——她刚想吐槽屋主把窗户拉得太开,却发现,身处的位置全然陌生。   咦?   ……   “不要再啰嗦啦老哥,我已经偷到了~”熟悉的清朗少年音从耳侧传来:“好好好,拍息影,8KG,很健康——没有被卫莫学长养死;我就在回去的路上你们再催我就把这只猫从车上扔下去!”   开始还算语气温和,可越到后面,银发少年的口吻就越暴躁,最后直接“哼!”了一声,用力挂掉手机:“好心没好报!”   “啊,醒了。”   蓝眸和金眸对视的瞬间,约书亚眨巴眨巴眼睛,吹了声口哨:“还挺漂亮的,我记得是只公猫来着对吧——这么浓的苦艾香,难怪佑佑要养你。诶咻,让我看看啊……”   把猫咪举到头顶,少年清澈的目光落在某个地方,认真地辨析了一会,然后煞有其事地点头:“哦,母的。”   你XX……!!   “那个,别生气别瞪我——我是带你去找主人——”约书亚被猫如同杀父仇人一样盯着,颇有压力地挠挠鼻子,“你主人最喜欢的朋友——他们可以好好照顾你,卫莫学长实在是太不可靠啦~如果是南学长,还情有可原——你不想被卫莫学长的臭袜子熏死吧?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抓我啊,我这张脸很贵的,以后要经常参加露面的比赛!”   一定会抓到你面目全非的,放心。   ……   刚被放下来,在心里发毒誓的观佑佑还没松口气,她就听见——在悬浮车上戴着耳机跷腿听歌的无聊少年捧着她左看右看,最后来了句:   “夏天要到了,布偶猫的毛这么多,家里到处都是,会把鳞片堵住的呢……”   他喃喃自语,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好吧!回去之前,我先带你去剃个毛——光溜溜很凉快的~不用太感谢我哈。” 第112章   驾驶自己的专用车, 做足了事前准备的约书亚, 正大光明地从校园出来;简简单单就通过了认证和审核, 他抱着猫的身影,几乎畅通无阻。   ——在休息日,选择回家而并非继续住校的学生也很多;校方一向是认可的。   故而他的这种行为, 自然没人会察觉到异常。   ………   校庆运动会的那天, 他原本是一个人窝在宿舍和哥哥们打游戏;结果就在傍晚,室友沾着满身粘腻的液体,湿漉漉地回来了。   见对方神情恍惚、一副经历了什么疯狂靡.乱派对、满脸都是后遗症的模样,约书亚感到很惊奇——要不是军校管理严格,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基本为零;他真以为室友去了哪个角落的酒吧。   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后, 听了室友含含糊糊的解释, 他才了悟:哦,就是前段时间那只被争来争去的猫啊。   ——对于那只猫, 他也看到过几次。   一般来说,它都是被卫莫学长带出来玩,然后很快就被同学包围,压根挤不进去了;能看到的, 就是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头顶,还有叽叽喳喳的人声。   但约书亚并不是很在意;比起猫, 他更喜欢体格幼小些的生物, 比如麻雀老鼠之类的。   玩完了还可以吃掉, 锻炼和饱腹两不耽误;对此, 约书亚就不太上心。   但听到室友说话声的哥哥, 反应却和他截然不同。   ……   在两人的简短交流、室友跟抽大了一样——既不脱衣服也不脱裤子、而是直接躺下,裹紧自己睡觉;约书亚正啧啧感叹果然只有蛇最讲卫生了;就见夏希跳着尾巴,在投影的那一侧,对他下起指挥和命令:“把那只猫抱到家里来!我要玩玩看!”   约书亚在性格上,纵然同样有些调皮,和拒绝遵守基本道德、厌恶墨守成规的地方;不过总体来说,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他都是个对被自身认同的人非常宽容、以及尊敬的乖宝宝。   爸爸从小就经常教育他,说哥哥们为了祖赞这个姓氏,已经牺牲了很多东西——比如宝贵的生命——当时出生后,作为还剩下的最后三只,为了让他们补充到必须的营养,父亲是含着眼泪,看着还残留一丝气息的弱小孩子、被他和哥哥们吃掉的。   而在这剩余的三人中,他又是最健康的一只蛇宝宝;所以,约书亚从小就努力向上(顺便打打游戏)、很听哥哥们的话(再陪他们打打游戏)、考上圣希尔后,在学校里也很用功学习(偶尔玩一玩游戏)……   听夏希说他要玩猫——还指定猫的饲主,约书亚没怎么犹豫,就放下了耳机。   当天算好绑架的计划和路线——隔天就实现了。   反正,卫莫学长嘛;他想:就算猫不见了,他那种性格的人,大概也就是随便找找,找不到的继续和女人约会之类。   只要猫咪安全,他应该……   不会在意的吧?   ………   “总之,我先来给你剃毛。”   为了不让身体不太好的伊莱因为猫毛到处乱飘、万一卡进喉咙,哮喘复发、再生病住院什么;结果倒霉的就是把猫咪带回家的自己。   铂银色短发的清爽少年路过超市的时候,就下车买了一套理发器具。   (自认为)心灵手巧、无所不能的约书亚,寻思只是给猫剃个头而已——那必然是相当轻松的;搞定需要的工具后,他便重新跳回车上,还很有情怀地铺了张野餐布,保持整洁和好看两用。   接着,他又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盒无菌冷冻青蛙干,准备边吃点心边干活。   ……   温柔地呼唤了好几声小猫咪,却不见对方的影子,约书亚嘴里叼着青蛙腿,不知不觉,一盒就要被他吃光,于是他盘着腿,又打开了一盒,边吃边在后座到处找。   “奇怪……人呢人呢?不对,是猫呢……?”   翻箱倒柜地把机甲拆肢零件都翻了出来,可因为车辆的空间很大(父母给报销买的),约书亚完全找不到那只布偶猫,不禁疑惑地抓抓头:“难道刚才趁我下车的时候,一起跳下去了?”   ………   在这里。   从他下去买那对银亮的刀片,准备对自己上下其手的时候;佑佑就安静地躲了起来。   猫咪潜伏在座椅不易为人察觉的阴影之间,将呼吸的喘息声降到最低,然后不断地寻找最佳角度——猫的视角,给了她很多独特的便利,尤其是南御星之前帮自己每天耐心地磨爪子,看似可爱柔软的肉垫之下,其实藏匿着锐利的部位。   不管是随便把自己绑到车上,车窗拉的那么开害得她差点被刺瞎——还是大咧咧地检查淑女性别、甚至要给她剃毛——约书亚的行为完全踩到了佑佑猫自认为脾气还不错的底线!   于是她决定,给对方一些小小的教训。   ………   刀光剑影之间,就在少年听到细微的声响,扭头的那一刻!   一只身形娇小、但动作迅猛矫健的猫咪,在对方惊愕的表情凝固的瞬间,爪子快、准、狠地,朝着他的脸挥去!   ———   ————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佑佑的猫嘛,肯定和她本人一样凶~~”   望着约书亚满脸惨不忍睹的血痕,夏希在同情的同时,又忍不住大笑:“笨蛋,和你说了这只猫肯定很野蛮的——不然为什么连佑佑的哥哥都想把它送人养?做事之前,你都不先动一下脑子的么——你看看我~”   他指着自己被一块奇怪的布严密包好的大尾巴,理所当然地教育弟弟:“就是知道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我预先就把尾巴缠好了。”   约书亚:“……”不要把懦弱和胆小怕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啊!   他郁闷地深呼一口气,然后擦了擦脸上还在流血的地方,动作粗鲁地把装在书包里的猫抱出来,气鼓鼓地递过去:“给!你要的猫!!!”   “……”说了句只有蛇类幻兽人才听得懂的通用语表达感谢,夏希接过猫,开始地将它放到自己银亮的头发上。   “耶,这只猫归我了!”   开朗的人蛇少年非常自满地抱着猫,开心地原地转起圈圈——其实,用被缠起来的尾巴旋转庆祝,是件非常不方便的事情,但他认为很值得——毕竟自己的鳞片是那么漂亮光辉、又夺目耀眼;等佑佑好了,还要给她看的!   不小心被这只猫抓到就很麻烦了。   然而……   抱起猫后,不愧是兄弟;夏希所做的第一件事,自然也是把猫举到头顶,歪着头,观察它的性别:   “母的啊……难怪性格这么暴烈——嘤!”   他倒吸了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光洁细腻的手背上的划痕:“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也要挠我?……”   *   原本,夏希是相当期待这只猫的。   有对佑佑的宠物好奇的一面,也有对她哥哥那种“既然你不让我养、我就非要养给你看,我还要做养宠纪录片”的任性心理;自觉他并不输给其他人,虽然得到猫咪的第一时间,手背就被化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而且很疼!),但夏希还是收起了所有的少爷脾气,每天精心照顾这只可爱的小猫咪。   他喂食、换水、甚至把猫咪绑在自己的尾巴上,带出去散步晒太阳,晚上还会抱着哄睡觉(模仿女仆如何对待他)。   他自认为对这只猫比对兄弟还好,称得上尽心尽力,较起那些社交网红宠物的po主,他要更加负责耐心!   但是……   猫这种动物,说到底——和蛇、和狗、和任何生物都不一样。   热情喜人的猫咪的确不少,但这世上泰半的猫,其实都是天生冷情冷心的动物——别说出门三天就认不出主人、试着抱抱它就对会被其又挠又打;稍不合心意,或者只是出于无聊的离家出走后,也有很多猫咪不再回家,让其主找的撕心裂肺。   不仅如此,猫的警惕性高,不容易被暖化,而且是种独立自主的性格,一般来说,许多猫也不太粘人。   于是,不管怎么讨好、或者各种翻看《猫咪饲养手册》中的重点段落,夏希,这个年轻的少年,还是正深陷于“这只猫压根不把我当一回事”的苦恼里。   就算是对它低声下气,把最喜欢的尾巴借给它玩三十秒左右,人也爱理不理;一旦找到空子,就宁可自己待着也不搭理他——种种种种,让夏希凛冽的战意从彻底被点燃,到化作灰烬。   尤其是,这只猫肯定嫉妒他的美貌——一般不都说打人不打脸吗?   可是,才不到一周的时间,夏希的脸蛋、手臂……只要任何外露的地方,都因为种种缘由(主要是犯贱去逗猫),被挠得鲜血淋漓。   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让猫咪臣服于自己的魅力,夏希试图抱着它一起看电影(猫被缠得热晕)、带它出门买东西(猫被迫试了几十件花裙子)、每晚为了给小猫咪安全感,都和它一起沉浸在香甜的梦里(猫差点被蛇闷死)……这么多掏心掏肺的举动,却换不来一次它的怜爱;甚至每逢伊莱回家,它都翘着尾巴去迎接哥哥,也不理会在这边举起勺子,专心给它喂牛奶的自己——难得的真心付出,却被如此无视,夏希感觉有生以来,自己第一次尝到了伤心的滋味。   ………   “白痴,你喂它喝牛奶,可能会害它拉肚子——脱水至死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不愧于每天认真去接受义务教育的坚持,伊莱比对很多常识几乎一无所知的弟弟要知慧的多:“你不要再喂它胡萝卜、奶油蛋糕和牛乳冰淇淋了!听到没有!”   “可是,佑佑她就很喜欢吃啊。”   夏希委屈巴巴地抱住双膝,一个人遥望着那边撸猫的哥哥,但只要自己一接近、就可能会被挠:“我也喜欢吃……”   伊莱懒得说话,他吹好一勺自己亲手煮好的鱼片粥,感觉凉得差不多了,才细心地喂进佑佑猫的嘴巴里:“如果你再喂它过期半个月的冰淇淋,等佑佑出院,估计再也不会理你了。”   “——过期?”夏希震惊地瞪大那双莹黄色的美目,不可思议地问:“原来放到冰箱里也会过期吗?!……不是已经冻住了?”   “……”观佑佑正开心地吃着鱼片粥(今天第一次吃正常的食物),闻言,便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伊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和我说话。”   “………”努力消化了好一会这个事实,因为之前无论吃什么、都是别人把菜肴摆的漂漂亮亮,端到他的面前,为了讨好猫,才亲自去拿食物这种事实际上很少发生;夏希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地捂住肚子,原来今天肚子一会疼一阵并不是幻觉:“那……我把它舔了一口的都吃完了;猫没事,我也没事?”   伊莱喂完最后一勺,十分赞同佑佑猫落在弟弟身上的那个看智障的目光。   但毕竟是亲弟弟,看着他因食物中毒而死……大概会被妈妈揍;他只好抱着猫,去找了家庭医生西泽尔。   *   催吐加上吐下泻了半个晚上,夏希虽然活着出了卫生间,但那之后好几天,佑佑猫连摸都不让它摸一下。   每天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和猫像是最好的朋友那样玩耍,甚至有几次,伊莱还偷偷把猫装进书包,带到学校——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一向都是走读,还经常缺勤;甚至因为一请就是半年多的病假,留过几次级。   伊莱的同学们,原本对这个总是冷着脸、对谁都爱理不理的银发男生很陌生,也不太接近他——但自从他将这只罕见又珍贵的可爱猫咪带到校园后……   “啊呀,又在少爷的书包里发现情书了~”   女仆长在给伊莱整理第二天上学需要用的书本和工具时,笑眯眯地摸出了几张透露着粉红气息的信纸,鲜嫩的粉蔷薇绽放,似乎能闻到花蜜的清甜!   “总算变得受欢迎了呢,伊莱少爷。”身旁的小女仆感慨地说:“之前性格不好,也只是因为生病的时候太痛苦了;没人能忍受病痛的吧?——现在多亏了佑佑小姐的猫(佑佑:咳);要是夏希少爷也能上学,该多好呀~”   “不过比起可爱的男孩子,我更喜欢酷一点的。”另一个悄声说着:“看来猫也一样——更加亲近伊莱少爷的样子。”   “嘘,小声小声,夏希少爷因为这件事,最近已经哭了好几次了!”   “真的?……”   精致漂亮的少年在对方离开后,安静地一个人从角落里走出来。   他走过欧式的高楼长梯,无视廊道两侧挂着的各种深框画像,推开顶楼的门,就看到了那只猫咪。   如一团肉饼般俯趴在阳光能晒到的最好角落,灰蓝色的毛被伊莱打理得干净清爽,尾巴贴在热腾腾的地面,尖端微弯;双爪伸直,旁边有一小碗新鲜的鱼干——这是上午他和哥哥一起拌好的。   但比起自己的牛油果口味,它更喜欢哥哥的酱汁味道。   活了十几年,如此完美的我,居然连一只猫咪都征服不了吗?   夏希扪心自问,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他试探着坐到猫的身旁,佑佑猫懒懒地眯着眼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舔嘴巴,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可恶的猫!让我摸一下又会怎么样!   好几次假装不经意地将小拇指的边缘凑到那条毛茸茸的爪旁,它就移开;再碰,又移开……幼稚地反复几次后,夏希忽然朝后一倒、学着猫咪的姿势平平地躺在那里,双手抱臂,“算了。”   嗯,知难而退才是好孩子。   佑佑背对着他,开始左右在地面来回滚动,试着让身侧处也晒到暖暖的太阳——这种天气,连绿叶尖上都泛着淡淡的光泽,不好好晒一晒就很可惜了。   对于自己从圣希尔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她并不多在意;留在那里说不定会被蚂蚁吃掉的,而且狗狗太粘人、狐狸也很烦,不如让小孩子照顾——伊莱虽然看着不怎么靠谱,但……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傍晚,趁夏希不在的时候,她就挠了挠不耐烦替弟弟看猫的少年,让他凑过来,和对方真心地表达了自己对吃食的爱好。   犹记得那双瞬间睁大的明亮蜜眸,说好这是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后……   她就过上了每顿都有鲜鱼吃的生活!   动物的身体,要比人类更小巧;脑的容量有限,断电和终止思维这种对人来说少见的现象,对小动物却是家常便饭。   故而,最近很多的问题,但凡佑佑猫从开始思考起,大多都会以睡着告终——   她原本是在想休假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但晒着晒着就又陷入了梦乡。   ……   睁开眼的时候,观佑佑突然感觉周围凉飕飕的,就像是突然从逐渐向夏日过渡的季节直接变成了秋飒;她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寻思可能是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所以气温骤然降低,也不太在意地用爪子捂住嘴,准备搓搓冰凉的地方,紧接着……   猫咪的瞳孔猛然收缩,然后一点一点地放散——   为什么,胳膊突然变得光秃秃?!   佑佑猫皱紧了眉头,双臂颤抖着,从肩膀开始摸起自己的毛——   没有了;那身油光水滑、至今为止不知道迷惑了多少人类的灰蓝色毛茸茸……   ——它们不见了!   ……… 第113章   给自己刷了一遍鳞片、让它们重新变得亮晶晶后, 思及约书亚提过的事,虽然感觉很麻烦, 不过现在总不能让那个虚伪的老哥来做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夏希想的很简单, 那就是大不了以后,凡是见这只猫的场合, 他和伊莱一起行动就行了。   ——这样做, 佑佑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猫到底是讨厌他、还是讨厌伊莱!   动物的忘性总比人快嘛, 如此这般的想好,他就随手拿了一枚脱落的蛇鳞,那是他浑身上下, 最锋利的东西;有时候女仆还会向他借用这个来处理难切的食材,如果放到网上拍卖, 肯定是天价。   自恋地感叹了一会,夏希就开始给猫刮毛。   睡着的小猫咪非常听话,无论怎么摆姿势, 都很配合他,抬腿换方向——有那么一瞬,夏希简直想要直接掐死它,让它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不过佑佑会生气、哥哥也会生气……   那就算了。   ………   细密的眼睫毛被泪珠打湿, 彻底无视其他人的打扰, 站在一大面镜子上的佑佑猫困惑又愤怒, 身体不停地颤抖——   再怎么好心态, 任何被剃光毛的猫咪、或者说花季人类女性, 都会失去原本的理智!   “夏希,你这个蠢货……”伊莱躲在门口,扶着门,偷偷朝里望;难得紧张地盯着她,喃喃地道:“你死定了。”   另一个与他面容相似的少年把自己缩成一团,原本光洁漂亮的蛇尾巴被某不知名的利器——划满了伤痕,他的神色相当迷茫:   “我也很痛……被它按在地上揍了几个小时,我都没有还手的——谁知道这只猫居然这么爱美……”   ——对于爱美这件事,你绝对没有资格说别人!   “那她的毛呢?”不忍心继续看那只迷茫的小猫咪,伊莱转过头,“都被收集好了对吧?找西泽尔帮她接一下应该没问题;如果已经洗干净,就快去叫他过来。”   “……”   推开门,伊莱屈膝跪在镜面,小心翼翼地抱起佑佑猫,凑近它的圆耳朵,小声道:“呃,佑佑,其实……这样也挺好看的;你不要太伤心了;夏天、夏天的时候,”他支支吾吾地拼命想找词安慰,无奈平时毒舌惯了,脑子里压根没什么存货,最后脱口而出的话显得傻里傻气:“这样其实很凉快?”   “去给我买一瓶效果最快的生发剂,然后把你的账号密码解锁,留在这里。”   把变成无毛怪的愤怒深深憋回去,观佑佑语速飞快地交代完,然后把他的脸向外一推:“快点,十分钟之内。”   “噢……”伊莱打量她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就连忙站起来,按照她的要求,利落地跑了出去。   ……   盯着网购栏的商品区,变成秃子的猫冷着脸,平时装可爱说肉垫不好用、所以很难操控高精密仪器的爪子——正以奇迹般的速度,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两天后——   “啊……!!!!!我的鳞片怎么都不见了!!!!!……”   三楼的电影房,突然传出这样一个痛彻心扉的吼叫声。   毛勉强被技术高超的医生一坨一坨地黏回去,总之从外表看暂时看不出差别的佑佑猫,慢慢地舔了口解渴的凉茶。   ——   ————   鸡飞狗跳的生活,原本是要如此持续下去的。   但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宣布告终。   那次之后,彻底结下梁子的一蛇一猫终日闹得痛快,让这所位于郊区,平时冷冷清清的城堡式住宅的气氛,变得热火朝天。   每天都面临“弟弟还是猫”——两难修罗场抉择的伊莱,只好想尽办法躲到学校不回家。   而因此再一次获得的高人气,也是令他没有想到的。   阳光明媚的午后,又一次抢走某枚夏希辛辛苦苦地每个角落到处寻找,被猫挨个藏起来的鳞片,不嫌脏地叼在嘴边,被人艰难地驾驶着两条难用的长腿追着跑,她跳过屋檐、奔跑掠起的风掀翻了女仆的裙子,引得一阵惊呼;而女仆长则是习以为常地看着这一幕,非常淡定地给每人的下午茶又加了一杯无糖燕麦果汁。   “玩累了就要补充纤维营养。”她笑呵呵地和旁人解释道。   跑到了花园的入口,其实一个拐弯就能重出这个地方——但那是佑佑最下策的选择!   以这幅(没毛)的姿态,被熟悉的家人、同事看到,她宁可一辈子当只猫就好。   哪怕是被那些崇拜着身为猫咪的自己(?)的学生瞥见——这件事,也够她自尊心吃一壶的。   没长好之前,哪怕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她也会装作完全不认识。   ……   于是,它脚步微顿,不再望着那扇高铁金属门,而是把鳞片吐到一朵漂亮的、开着粉色花瓣的花朵下面,刨了个洞,埋好;见后面的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又掉头继续跑!   ——赫赫,真是缺乏锻炼啊,现在的年轻人。   正得意于银发少年论跑步、完全比不过身为运动健儿的猫咪,冷不丁地,佑佑就发现自己忽然被谁托住屁股,然后抱了起来。   “好可怜的小猫咪~~”   脖颈的位置被对方轻轻一点,整个身躯就完全失去了掌握,动弹不得;观佑佑正深思这难道就是所谓失传已久的‘点穴功夫’时,就听见捧着自己的女人偏头问旁边:“我只注射了零点几微克的蛇毒——不会让这孩子瘫痪吧?”   ——蛇毒?!瘫痪?!!   “应该不会?”回答的人比提问者还要不负责任,随意地晃晃手,就将话题转移到自己感兴趣的部分:“这只咪咪好精神啊,难怪那两个孩子最近都不来参加家族聚会了——原来是养了宠物,居然忍着没吃掉,呵呵。”   僵硬成猫饼的佑佑猫被那优雅慈爱的笑声,冻得遍体发寒;远远的,它望见夏希正努力拄着两根拐杖,学习人类走路的姿势,一摆一摆地朝这边拼命追。   ——看来自己有救了,这样想着的它还未松口气,被温柔的家庭医生辛辛苦苦黏好的真毛(混合一部分假毛),就被带着蕾丝手套的女人剥掉了一根。   我的毛……   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雪白的细毛落地,佑佑在内心伤感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小猫咪,你看看它多难过啊!……唉,夏希最调皮了——他肯定又在欺负这些弱小的动物,姐姐,不如我们把它带回去,让甜心治疗一下吧?”女人的声音充满热情:“我摸了摸,这只猫的毛都要被他拔光了,真是个冷漠又奢侈的孩子!不知道正统的布偶现在有多难得的么!”   “让我抱抱看。”   另一双保养细腻的手接了过去,“嗯……居然连腋下也剃光了,夏希这个坏孩子;小甜心这几天在家?”   “他一直都在啊,你又睡糊涂了,呵呵。”   银发的女人掩唇轻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子侄吃喘吁吁地跑到自己面前。   见两个快要超过一米九的高大女性扬眉望着自己,夏希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两根拐棍丢到一边,伸出手,大喘气地要求着:“西德里亚、芬妮可,快点把、把我的猫还给我……!”   “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   音调偏冷淡的女性走到他面前,然后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睡吧。”   五官深邃立体、很像俄罗斯混血的女人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便转过头。   啪叽。   夏希倒了下去。   ……   酷诶,无论看多少次,都好羡慕幻兽人——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种技能?   佑佑猫的视线,从女人两颊弯起的酒窝、和那双澄黄色眼眸扫过。   见状,她睁着圆碌碌的眼睛,望向另一个碧发金眸、长得像洋娃娃,打扮得也很像的女人;心里颇为好奇地想:这是夏希和伊莱他们的姑姑……或者表姐什么的么?   金发女人轻轻抿起红唇,如同捏起一块猪肉般,把夏希抱了起来:“我把他送回去——咦?”   她歪着头,“这孩子怎么不穿衣服就出门呢。”   抚摸着那条光秃秃的尾巴,她表情嫌弃地“噫”了声,“现在的小孩子都好变态哟,整天裸.奔的;算了算了,那姐姐,你等我一会。”   &&&   自认为热爱小动物,不喜欢晚辈欺负弱小的两个女人,就这么把佑佑猫抱回了家。   与想像中不同,佑佑原本以为,相貌和打扮都如此有个性的人,又是蛇毒、又是蕾丝的;肯定住在类似于西方童话故事里,最最邪恶的恶龙那种场所——比如洞穴型别墅、或者像是夏希的爱好,城堡女仆之类的。   但令人惊奇的是,她们带自己来到的地方,却是一个非常或者说充满性.冷淡的极简风格的高栋公寓。   灰色和白色占据了瞳孔的所有视野,无论是室内装修,还是客厅的沙发桌椅,都给人一种“这里不住人,只是样板房”的错觉——但摆在桌角、喝了半杯的柠檬水;明显有枕过痕迹的抱枕,还是说明这里有人住。   两个加起来三米多的漂亮女性,一路讨论的话题都和那位能帮它把毛长好的“甜心”分不开;所以佑佑想,甜心,还有治愈的能力,大概就是她们的妹妹吧。   之前在祖赞家的时候,她第一晚住过的房间,按照当时留下的依稀印象,似乎正属于夏希和伊莱的表姐,或者说堂姐;想想也对,这些家族的后代,既然直属很多,那么表系和堂系数量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见两人如同归家般自然地从冰箱里拿出几盒无菌小白鼠,然后打开频道,边看新闻边聊天,顺便开了瓶香槟,喝着酒吃着零食,顺便撸撸猫——作为被她们摸来摸去,好不容易贴回去的毛发全部掉光的可怜猫咪,观佑佑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   以及,难过太后把自己生的太矮,乃至做什么过分抢夺的事,都不能像这两位女士一样充满了豪迈的气质。   但为了对方嘴里那句“半小时就能恢复好”的野望,她非常乖巧配合地任人抚摸,此时此刻,最吸引她的,大概就是重新变成毛茸茸——而不是秃子。   她不想再当秃子猫了!   ………   “回来了。”   听到按门铃的动静,西德里亚把最后一只零食咽进去,然后拍拍手,示意沙发上的小猫咪跟上自己——这只猫似乎还挺挑食的,刚才喂了它好几次,人都不吃;果然待会还是要带它去宠物超市仔细挑挑它喜欢的东西。   这么好闻又漂亮的幼崽,也不知道那两个小鬼是怎么弄到的;因为自己体型庞大,所以向来喜欢可爱生物的西德里亚打开门,对外面的人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哈尼,晚餐你买了吗?”   “嗯。”   容貌如同冰雪般的男人两只手各自提着一大袋东西,金色的瞳眸淡淡掠过三姐西德里亚,以及她身后,还翘着二郎腿歪坐在沙发上看小说的六姐芬妮可,低音炮自薄唇而出:“学了几个新菜,你们来的正好。”   他进门先换了鞋子,然后不等对方开口,就先去厨房,把冷冻的东西依次放进冰箱,然后洗手。   “我们不光是来找你蹭饭的,还有点别的事。”   西德里亚见弟弟出来后还切了一盘水果,便不客气地边吃边说:“那个啊,我下午和芬妮可工作办事的时候,不是正好路过那两个小崽子的家嘛。”   对‘那两个小崽子’的身份相当清楚,男人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然后呢,就见夏希那个小鬼,在虐待这只可爱的小猫。”从地上举起正装死装得入神的布偶,西德里亚摇头感叹:“把人家那么漂亮的一身毛全给剃了,你看这刀口,肯定是蛇鳞刮的——它长得多漂亮啊。”   “含情脉脉的大眼睛,身上还有烟丝的那股甜味——肯定是被他们染上去的;”芬妮可也凑过来补充了句:“我估计夏希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他这里一直有问题。”她指指自己的脑袋,又道:“之前局里那个小伙子不是脱毛挺严重——你用蛇毒帮他恢复了来着?后来挺帅的。”   “你泡了?”西德里亚歪头:“怎么样。”   “这个不错,到时候你试试。”芬妮可对她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从头到尾都在日常发呆,基本没听进去两位姐姐谈话的男人捏住小银叉,垂眸,一口一口地叉哈密瓜吃,习惯于他这种个性,西德里亚也不在意,而是继续道:“帮我个忙,把它治好——然后我想和它合张影。”   反正也是顺手的事,男人闻言便同意了。   ………   两位姐姐嘱咐他弄完记得把猫送回去,不然夏希大概会记恨她们一辈子,看着对方吃饱饭、打着饱嗝走后,长银发的高冷弟弟——也就是佑佑猫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哈尼亜长官,把碗筷洗干净,又在书房看了好久的文献,才回忆起还有这件事。   于是,他放下签字笔,凭着敏锐的嗅觉,就在杂间的废弃箱子里,找到了那只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跑到这儿玩的猫。   “……”心跳得飞快,但佑佑猫此刻只能逼自己相信——他认不出来、一定认不出来、肯定认不出来——或者说,要是认出来就丢大脸了!   不过正常人,谁也不会想到夜莺能变成动物;虽然这人的脑子可能少根筋,但基本还是正常的……   想到这点,佑佑把跳到嗓子眼的心丢回肚里,然后慢慢地从箱子里爬出来——说不定这也算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呢!   “……嗯,事先声明一件事——虽然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   把猫放到书桌上,男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背对着它,在柜子里不知翻找着什么;找了半天,才坐回它的对面。   ——那是一瓶……猫咪最近每天都超量使用的生发剂。   “姐姐们可能又记错了;我的蛇毒的确可以治愈伤口,但不包括帮人长毛。”   一本正经地说着很搞笑(但此刻佑佑却笑不出来)的话,哈尼亜用毛巾把猫里里外外擦了一遍,“之前修就是用这个,还有半瓶,我试试。”   残忍地把最后一根粘上去的假毛撕掉,打量着重新变回光秃秃一片的布偶,哈尼亜湿凉的手拂过它的额头,放在上面。   他顿了顿,银眉微微皱起:“我的错觉……?怎么感觉,这只秃毛猫——和小夜莺的味道这么相似?”   “错觉吧。”他自言自语地道。 第114章   在这种地方被发现的话, 可不光是面子里子都丢完的问题。   据说,自己的上司,谢菲先生和这位哈尼亜长官可是死对头——是那种看到对方就会反感转身,听到对方的名字就要皱眉头的关系。   甚至, 对于此幕,连观佑佑的脑海里,也还残留着微薄的印象。   在办公室茶水间,闲来无事的时候还能聊个乐呵;顺便和当代流行的各种美学文学串联, 爱恨相杀,听同事暗搓搓拿老大打趣, 比如有趣的文学映射作品之类的东西。   但要是以这幅身姿……   丢脸一下子就变成双倍了!   基于种种缘由,之前无论是在亲哥那里、还是曾经的工作对象那里, 都懒得遮遮掩掩——表现得智多近妖,连装都嫌麻烦费劲的是她。   大口吃好吃的,看心情戏弄他人的——也是她。   可此刻,在这个冷色调的环境, 佑佑猫却决定,要让自己变得更加正常一些。   也就是说, 它需要开始表现的像一只真正的猫——而不是披着猫皮的人类。   *   翻白眼、冷笑、傲慢和挑三拣四——这些不良的恶习, 全然都是人类这种要命的动物所拥有的坏习惯;但在一只单纯可爱的小猫咪身上……   你是绝对不会看见的——这是一般人类的想法。   决定对自己进行改造、将目前的形象变得更加接近于真实——可问题是,之前没怎么当过真正的动物;那与之相对的模板,到底从哪里来呢?   像精灵一样的小动物, 自然是人类心中无暇的宠儿;可按照惯常的经验, 观佑佑发现, 无论怎么在记忆里搜寻,她也找不到一只、能用‘听话’这个词形容的猫。   理所当然的,那只属于自己的唯一宠物,就成了佑佑调整好心态后,主要的行为参考蓝图。   ……   哈尼亜翻完了一本新食谱,又签了几条文件,算算时间该给那只猫咪继续涂药,便准备下楼。   然而,当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到楼梯的扶手上时……   ——俯瞰着一楼的场景,站在楼梯拐角的他不动了。   一片狼藉。   铺在皮质沙发下的羊毛毯,此刻沾满了粘腻的牛奶液体;原本明明摆放端正的垫子,被扯得乱七八糟;立在桌角的卫生纸自门后一直绕到厨房、整个客厅就像是被雪白绷带包扎好的病人……   姐姐打开了一半的小零食落了一地,花生瓜子水果纷纷入网——陪伴着黏糊糊的地毯,散发着还不错的早餐牛奶营养拌浆的味道。   高挑的青年微微怔神,站在一楼与二楼的中间地带,反应了好一会,才惊讶地挑起眉。   “……”   顺着牛奶滴落的痕迹,他镇定地绕过满地的混合搅拌物,走到蹲坐在沙发里的猫咪旁边。   冰冷的蛇眸凝滞,然后落到那只捣乱的猫咪头顶,和那双无辜的眼睛对视——   清澈见底的湛蓝眼睛,倒映出了他的模样。   哈尼亜:“你弄的?”   布偶猫歪头:“?”   轻轻俯身,他把猫抱了起来;手上立刻沾到了混杂着生发剂、牛奶和几枚花生果仁的粘稠物,紧贴着那层皮肉,温热的触觉,让他似是想说些什么。   但顿了顿,哈尼亜还是把猫放到最上面——那个用来摆放装饰物的单层,以免它继续捣蛋。   然后,他在抽屉里翻出一条黑色的简洁皮筋,把披在肩头两侧的细银长发扎成马尾;洗手,再带上塑胶手套,开始安安静静地打扫卫生。   弱智的小动物而已,什么都不懂,和它生气毫无用处。   ——称不上好脾气,但从来都是就事论事、天性凉薄的男人这样想到:那这件事就赖在那两个小崽子身上吧。   ……   这样应该就能蒙混过关!   诸如此类,家中被弄成炼狱场地的情况,在她家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不敢动手揍(打不过)、不敢呵斥和教训(骂不过)的主人,对外表清纯,肚里全是恶魔的猫咪几乎束手无策,总是想着这只猫除了好看之外、其他优势简直为零。   ——可此刻,参考它的种种过分行为,比如打翻玻璃杯、抓烂沙发垫之类的,然后将其转换为不那么过分、收拾起来相对容易,而不是像她边扫玻璃渣边为它高昂的价格哭泣的做法;让佑佑觉得:原来如此,我养猫就是为了这一刻!   养猫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对世人来说,不论是好是坏——鲜明的印象,才能是打破惯例、和既定想法的不二法则;为了不让他通过细节联想太多,转移注意力还是很有必要。   虽然有点对不起哈尼亜……   大不了以后他的各种骚扰短信,自己多回几条好了。   ——每天都能收到来自各界人士各种大量信息;并将其一概归结为骚扰短信的佑佑猫如此想到。   可惜的是,对人类来说,往往只有在‘想’的时候,现实才是美妙的。   很快,残酷的事实就告诉了她:真正天真的人,是自己。   *   宽敞明亮的吊灯,照耀着下面认真仔细擦桌子拖地的勤劳身影,从客厅到厨房,每个角落都被擦洗得干净整洁;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不忽然就开始发呆走神,一般来说都相当有效率的银发男人只花了半小时左右,就将卫生打扫得彻底。   比起请专人或者保洁来清理,哈尼亜更喜欢自己动手;这并非是出于洁癖,而是为了将来考虑。   生活在一个母系蛇图腾的大家族,上面一大堆姐姐的他,从小就被教育:虽然现在男人出来工作也有很多,但学不会自己做饭、打扫和照顾的话,他以后的家,就会变成垃圾场。   为了让他亲身体验到那种事有多可怕,而并非是吓唬小孩子的玩笑话,父亲在哈尼亜小的时候,就经常带他去那些姑母、堂姨的家里,让他亲眼看看,不会做饭也不会打扫卫生的独身长辈们,究竟活在一个怎样的地狱。   那些明明经常请人做卫生,但因为没两天就会糟糕头顶、位于‘又该请人’的临界点——极度脏乱差,散发着蛇类腥臭的居住环境,让哈尼亜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担起相应的责任。   把最后一块桌布洗干净,挂好,见那只猫已经蜷缩着快要睡着了;心里对它的来历暂时模糊,但借着味道、隐约有些概念的哈尼亜又转头去浴室,放了一缸热度偏高的水。   ……   佑佑是被那双抚摸着身体、冰凉的手给弄醒的。   凉冰冰的指尖,动作却很舒缓,而且十分到位。   它发现,虽然这个人看上去对小动物冷淡又疏远,但其实相当细心——就看他用刷子给猫的手法,非常轻和,而且一点也不痛!   好人;观佑佑在内心给青年发了张漂亮的卡。   又被洗白白的她在对方离开去拿干毛巾的时候,趁机甩甩头,望着周围舒适的环境,心中默默地、突然涌现出一种不舍:要知道,等她的毛长回去、重新变成人后,这种经常能享受到的、舒舒服服的按摩的流程,就不再是无偿的——而必须给美容店的姐姐交钱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果然在这个世界,当小动物要比当人更美妙啊~   胡乱想着没什么意义的东西,佑佑猫发现距离小盥洗池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汩汩生烟的淡银色花纹浴缸中,居然冒着热气?   ——所以他也要洗澡嘛。   十分能理解地颌首,收回视线的喵,就被刚才抚过全身的那双大手搂住了。   ……   哈尼亜将猫咪托起来,放到鼻尖下嗅了嗅。   果汁、牛奶和坚果的味道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冲洗干净的清香;他满意地点点头,单手抱住小猫咪,然后,用另一只手——   无比自然地解开了自己围着的那条大浴巾。   ……等等,原来你是给自己去拿浴巾的么?!??   那双圆滚滚猫瞳倏然睁大,没有及时闭眼的后遗症就是,两两两两两……!   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省略炮——是两枚!两枚!!!   简、简直太可怕了!!!!!   第一次亲眼看见,佑佑猫下意识地用肉垫捂住眼睛,露出了半条缝隙;然而没过一会,它的头顶,却传来了湿漉漉的触感。   她看见——那条冰凉且极长、自最下方分叉的蛇信子,从她的嘴角、右脸、脖颈一一游过,几乎没放过任何角落,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收了回去;很像刚进食晚餐的老饕。   “很好。”   白白的秃子猫,被哈尼亜抱着,就这么一脚跨进了温度恰好适宜的浴缸。   ……   哈尼亜将这只猫形的香皂在水里耐心地泡了一会,觉得味道应该差不多了,便放开它,任凭猫咪飞快地溜掉,扒拉着缸边,试图爬出去。   至于他自己,则是潜游于豪华的泡浴,安安稳稳地泡起澡来。   渐渐适应了水下的压力,感受到鼻息之间那股浓浓的迷人香气;他张开嘴,任由绝妙的滋味,如同烟火般乍放于脑海中的美好圣地!   水底的世界……太美味了……   温暖的水流中,一股浸入心脾的龙脑香凉意,如同微弱但细腻的电流,在脑海中串联,甜美而熟悉、猫形肥皂留下的滋味,曾经只有过一次的味觉回忆被徒然放大——放大——至最高的嗅觉;这来之突然、令人惊讶的繁花绽放在舌尖,让他品味着至高的美味甜点。   一个人泡澡真舒服啊……   一时不察,吸进消化不了的几口水,但哈尼亜并不在乎。   深呼吸——放浅——再继续,如此循环往返,让自己全心全意沉浸于纯然只属于餐点的盛宴、独自一人的世界里。   等最后,空荡荡的大脑被甜凉的美食掠夺。   而他,则是一个人,安静地如同死亡,静静地躺在池底深处。   “………”   ——死了?   开始还能感觉到他胸膛在微微起伏,可坐在最角落等了半天,和疯子一样颤抖了好一会、然后便一动不动的男人让佑佑有些迟疑——要是真死了,那她会不会变成间接杀人犯?   可可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担心刚二十岁出头,就要因摊上这种事儿坐一辈子监狱,佑佑蹙起眉,给自己做了点心理建设;便深吸一口气,然后潜入水池中。   ……   ………   呸呸呸呸呸!好浓的……!   ——果然,变态就是变态。   佑佑猫屛住呼吸,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句。   容貌绝伦的男人,如同睡着了一般轻轻闭着眼,双手交持于身前;他银色的长发在水中飘散,雪肤红唇,姿态平静,但表情却相当耐人寻味——就像是被情杀后的睡美人。   这清纯又浪荡妖冶的矛盾场景,令人想起那些中世纪的暗黑歌谣,很有一番浪漫古典主义的油画感。   捏住鼻子,佑佑猫放干了池水,又凑过去闻闻他的鼻端——还有呼吸,没死。   她松了口气,正要从哈尼亜的胸前站起来,却突见对方的手指动了动——   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尔后猛然睁开!   ……   ………   妈耶!   吓……吓死它了……   被那双能活生生钉死任何生物的空洞眼眸——就像是美杜莎之瞳锁住,浑身僵硬成石头的猫抖了抖,然后缓缓放低尾巴,表示态度。   但对方却没有那么轻易地放过她,哈尼亜双臂一伸,将猫死死地禁锢在怀里,露珠般冰凉的的优美下巴在它的额顶蹭来蹭去,眼神依旧迷离,似乎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在它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变成了蛇尾,连同着手臂,将猫咪渐渐缠成了一个球状物体——从外面来看,完全是巨型蟒蛇进食时的形态,里面的小动物不论如何挣扎,也躲不过自然界的狩猎法则。   “……”   佑佑猫被几乎快要彻底蛇化的男人缠得无法动弹,挣脱了好几下都如同以卵击石,气得张口就咬向那些亮闪的银鳞——结果对方却觉得像是在挠痒痒,不仅一点痛感也没有,反而像察觉到了这番互动的乐趣,速度更快地缠绕起来……   再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会死的!   猫咪的短小四肢被牢牢绑住,除了头部完好,其他地方简直窒息,它吃力地扭着头,张嘴,试图喷对方几口口水,让他冷静一点;然而那丝液体,却被分叉的舌头舔了进去,还品尝般轻轻地咂嘴。   啊……   脑子里掠过很多走马观花的影像,此时此刻,观佑佑最深的念头,却是上个月在家附近新开张的冰欺凌店——抹茶口味非常好吃——但可能,就跟这一刻,哈尼亜对她的感觉一样——   让人还想再多吃一次、凉冰冰的甜点……   ……算了!   “放开我。”   用猫拳抵着蛇头,观佑佑动了动唯一能活动的猫头,主动放弃尊严保命:“绞杀夜莺是要坐牢的,请放开我,哈尼亜长官。” 第115章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他银色的纤长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   快要热化的眸光, 像是金属燃烧遗留的湿痕, 但触感却相当冰冷——顿愣之后, 就是灵魂出窍般的寂静。   他的尾巴不动了。   死一般的沉寂,外加对方那副失神到天际的神情,让佑佑猫松了口气。   可还未来得及再出声,它却看见——   哈尼亜那颗漂亮的脑袋忽然化身为蛇头,长着血盆大口, 顷刻就要把它给吞下去!   它要吃掉我!   生死存亡的刹那,感受到对方指腹传递而来的颤抖的她,内心正为对方出人意料的举动不敢置信之时……   自门口传入,优雅的古典乐门铃声响了起来。   ………   “真是的,老大,你开门太慢了啦。”   两边都镶嵌着碎钻耳钉的金发男人,大大咧咧地换好鞋子, 继而让出自己的位置。   随即,一大堆面孔年轻、英俊帅气的制服青年, 出现在被挡住的视线里。   “嗯, 真好闻!”   一个浅绿色短发的小哥进来后, 先是扬起脸,在空气中嗅了嗅, 亢奋的兽状瞳孔亮闪闪的:“香草布丁, 不愧是老大, 这手艺也太棒了吧——光是味道都让我兴奋起来了!”   “诶?不是红烧排骨么?”另一个青年换好深灰色的拖鞋, 奇怪地转头回望他:“林克,你鼻子出问题了?明明是肉香啊肉香!那种甜腻的东西只有你喜欢吃而已,老大才不会做的。”   “肉桂。”淡淡的声音响起。   “不对,是话梅糖,奶甜味的糖果杏仁!——我小时候、家里开的糖果店每天都在做这个!”   “……是烧着的小叶降真香,完全不是食物啊喂;boss是在用化学烧瓶做什么焚香实验么?”   “我觉得很像桃金娘,就是朱诺他种的那些~~”   “明明是银杉,哎问一下;之前比较好奇朱诺的那些玩意,我就偷偷摘了一颗他那花儿的果实,味道还行——我不会被毒死吧?”   “桃金娘有毒?”   “有毒吗,可我记得这个是温补……”   “咳咳,有毒!——泽拉你快去吐,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真的?!你你你他.妈别吓唬老子啊!”   “桃金娘……准确来说,这种植株的学名我记得是叫山菍,或者当梨根之类的。唔,毒性很强呢,泽拉,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有人说完后,还朝他很贱地轻鞠一躬。   “多尔,你他妈……呕……!”   吵吵闹闹的声音,夹杂着欢快、年轻而充满朝气的活力,一大帮不请自来、纯粹是夜班巡逻中闲得无聊,所以来蹭口饭吃的纪检司高质量青年军官们、顺带一个捧着胃部出门呕吐的可怜伙伴——这些哪怕只是走在路上,都会让年轻姑娘们看得目不转睛的小伙子们聊着天,就换好了拖鞋,手上屁的拜访礼物都没拿,也就仗着脸皮厚,依次走进能容纳几十人也不显拥挤的高档公寓。   这群人目标很简单,就是来蹭饭而已。   “什么时候能在首都也买一套这样的,我他.妈就发达了。”   两条大长腿笔直地敞开,全身溢满荷尔蒙的黑发青年大咧咧地歪躺在皮革沙发上,舒服地叹了口气,他毫不做作的敞腿行为,简直就像在说“快来xx我”,但在这个全是雄性的房间里,没人对他大敞的地方感兴趣。   有人熟练地打开冰箱门,烧水泡茶;有人去捯弄咖啡机,准备先给自己煮杯咖啡,还有人正趴在地上,跟狗一样神情严肃地闻个没完。   “咦,boss呢。又偷懒用自动开门……喂喂,雅瑟安,你够了吧你——这儿地板够干净了,用不着你还给再擦一遍,真是到哪儿都要丢人,我和你可是一组的,赶紧给我起来!”   对旁边搭档的话无动于衷,蓝色碎短发的青年整面身体匍伏在半湿润、似乎刚拖过没多久的地面,神情格外投入地仔细低嗅着:“那个味道不是从厨房传来的;是这些水。”   肉眼不认真看的话,的确几乎看不出来——   几道淡淡的、细腻的水痕沿着沙发、走廊和餐桌,一路延伸到了浴室。   ……总觉得,很像是什么东西撒了——或者,干脆是被动物爬过的痕迹?   顺着那条几乎看不清湿漉痕迹,穿着拖鞋的青年跟着它走,到了浴室的门后,就又原路返回。   奇怪了。   老大他不养任何东西的啊,连每年的宠物认证、都是自拍一张作为档案交上去的。   青年从地上爬起来,示意同伴们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那股药香,在这儿。”   他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那些水珠,然后示意给其余人看。   ……   “真的诶!”最先出口的金发青年,也趴在地上嗅了嗅,闻过后,那双圆滚滚的橙黄色眸子立刻瞪大:“苦苦的味道,很像茶梗香——是煮的药材泼了?”   “老大已经到了需要补肾的年纪了?!”另一个学着他的动作嗅嗅:“狗屎,又骗我用衣服拖地——这明明是排骨的香味,肯定是老大端菜不小心弄撒的。”   “让我闻闻,我可是阿拉斯加雪橇。”又一个凑了过去,“唔!好浓的炒芝麻味,老大晚饭居然是热干面么?”   “他猫舌头,吃不了那么油腻烫热的东西吧。”   “哦……”   “或者凉拌面?”   “那个味道太重了,我都吃不下去。”   “也对。”   ……   见同伴们有模有样,一个接一个地跪趴在地上边闻边讨论,有几个还忍不住趁别人没注意,凑到那里舔了几口……   这让今晚的领队,那个坐在沙发上,黑发黑眼的暴躁青年——程婴看见后,额头顷刻便蹦出个井字,“你们这群没有廉耻心的……”   “快来,阿婴,爆炒牛肉好好吃!”扎着马尾的小哥舔了口满嘴的水,还吮吸了口沾到指尖上的,继而朝他招手,“可惜我只能尝到这个味道——这些水肯定是boss新发明的菜肴;比如说——每人都能尝到最喜欢的口味!……可惜来晚了没吃到、幸好撒了点~~”   程婴:“………”   他站起身,深呼吸,运了运气,接着——黑金色的筒靴对着那个笨蛋的屁股,狠狠地来了一脚!   “白痴!”   纯黑的瞳仁中满是对后辈的嫌弃,他正想要说什么,突然生生地怔住了。   “……?”摸着有点疼的屁股,马尾小哥也跟着站起来,“哎哎,你去哪儿呢阿婴!别随便乱逛——boss这会说不定在浅眠;小心他没睡醒,一口把你给吞了!”   “好可爱的猫……”   “诶?”   不搭理满嘴流油(???)的同伴,高大的黑发男人走到墙壁的角落,低头,弯身,从地上抱起那只让他一见钟情、炽热情感直抵心脏的猫咪:“……太可爱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动物!”   “喵~”   于是,那只让程婴目眩神迷的小猫;仰着脑袋,对他细细地、乖巧地叫了一声。   ……   没有讨厌难打理的毛发、没有奇怪的臭味、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如暖阳般辛辣的香味——   几乎迎合了所有程婴从入职以来,一直梦想着的存在。   要知道学着老大、每年上传自拍的野狼相片——真的很麻烦,但对于宠物向来挑剔的青年却总是找不到合意的;然而此刻……   他双膝跪地,本想把对方抱进怀里,摸摸它的小脑袋;但为了不吓到这只令人怜爱的猫咪,让它受惊后逃跑,他只好压抑着内心的冲动,试探着,那只手就要伸过去——马上就能碰到了——   “哇,老大这儿还有猫?”   蓝斯特——就是带着耳钉的那个活泼的金发青年,他一把抄起地上的猫咪,特别随意地揉揉它的脑袋,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唉嘿嘿,居然没毛,老大的口味真独特,哈哈哈哈哈!!!”   “………”   那双原本泛着罕见柔软情感的醇黑眸色,转瞬就变得锐利逼人,“给我!”   “我不~~”蓝斯特朝他做了个鬼脸,还特意用双臂紧搂着猫咪,在它脸上轻快地么了几口,笑嘻嘻地挑衅程婴:“有本事来抢啊,反正老大不在,这会谁看上就归谁,啦啦啦~”   把暖烘烘的秃毛小猫咪搁到头顶,蓝斯特被程婴追着,两人在客厅你追我赶,闹得好不畅快;而其余人要不就是看电视打联机游戏,要不就是下赌注压他们今天谁输谁赢,纯然是一派习以为常的热闹场景。   直到——   “完了完了,老大、老大他——!”   之前追寻着味道,不管别人闹的再欢,仍然执着于寻找‘菜谱’的绿发青年科锐特匆匆忙忙地赶到客厅,神情惊慌失措:“老大他好像死了!”   “——哈?”   ……   ………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感到浴室后,看到的,便是一副相当香.艳、勾人遐想的景象:   被清澈不再、冷冽池水浸泡着、干净透彻的男人,如粟花般闭眼沉眠——雪白的肌肤,眼角是淡淡的红色痕迹;还流露着某种不得而知的离意。   整个室内虽然没有水雾的热气氤氲,但当人进入后,鼻尖却萦绕着一股不可思议的、迷离的幽幽甜香——那是蛇类重度病化时,用来吸引对方的味道。   “死个屁!”   一脚踹飞乱报军情吓唬人的蠢货,程婴凑到哈尼亜长官的鼻息间试探了会,随意摆摆手:“走吧走吧,没事儿;也不用把老大拽出来、免得他尴尬——反正蛇又不是恒温动物。”   “可、可没有呼吸了呀?!……也不是冬眠,我确认过了。”科锐特挠挠头,特委屈地问:“第一次见老大这样……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   如果还想在司里混,那你就别问啦。   金发青年笑眯眯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哥俩好地搭住他的肩膀,“走走走,咱们都走吧!这可要睡好一会;看来今天是吃不上老大的手艺了——不过还好我舔了点汤,嘿嘿~”   ………   “学长,”一个眸光清澈,茶色浅发,眉清目秀的少年好奇地歪头:“怎么前辈们说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懂呢。”   看着还未出校园、仍在实习期,清纯不知世的懵懂后辈,落后于其他人的科萨轻咳一声:“这个嘛……”   今天的经历,简直是令人震惊到眼珠脱框——   平日看着内敛、除了偶尔拎不清,但大多时都显得生人勿近、相当禁欲(或者说保守)的老大,居然会叫女性跑到自己的家里……   不过看这阵势,那女人大概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不定那顿好吃的饭就是她做的呢。   就是可怜那只布偶小猫咪了……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劲爆的场景,说不定还被迫参与了——看看它那身漂亮的毛皮被刮的……等等。   科萨左手握拳,猛敲右手:对了,对了!能让老大爽到这种地步——可以说是爽过头了——难不成,还不止一个女人?!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科锐特啧啧地摇头:“别管了,走走走。”   ——   ———   “怎么办。”   “怎么办呢~”   “唔……”   被一群个高大的男性围住,左右打量,佑佑猫依然显得十分淡定,它慢悠悠地蹲在干净的草皮地上,就着路灯的亮光,优雅地啃食着刚才黑发男跑去买来的那一大堆昂贵罐头。   “看样子应该是幼猫,”考究狂魔科锐特摸摸下巴,“才几个月大吧——应该还在喝母乳,居然就被剃毛了,boss真狠心呐~这种小猫其实最爱漂亮了,不好好保护它的自尊可不行。”   “今晚我和程程都要值夜班。”蓝斯特说道,“还有科锐特、希拉姆、修和多尔……带着它能行么——干脆,”他笑着点头,爽快地敞开自己的大衣,露出那一排衬衫的薄扣子:“我把它放进我温暖的腋窝里,怎么样?我体温那么高,这样就不会冷了吧?”   “变态,去死。”程婴陪猫咪坐到地上,心知动物进食的时候,不能随便打扰它,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今晚谁不值班,先带回去。”   明天我去拿,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泽拉立刻抬手:“我不值班!我到九点就回去了,让我……”   “不行,这家伙浑身都是呕吐味儿,猫会被臭死的!”   “呕,泽拉你嘴巴刷干净了么?站你旁边快要把我给熏晕了……”   “给他还不如放回老大那儿……哎呦,说起来,刚才老大怎么给我们开门的?”   有人笑看着恼羞成怒、脸红成一片的泽拉,正打趣着,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他不是……咳,你懂的。”   “咦,对啊,那老大是怎么……”   啊哦。   吃得太忘神,听到这句话的佑佑咀嚼的动作顿了顿,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   “阿嚏!”   它突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呜啊,好可爱~~”茶发的清秀男孩终于忍不住上前打断,他蹲下身,顺便摸了一把,“不如交给我吧?”   特意来这里实习,还在念大学的蓝成试探着征求意见。   “我们每个寝室,都有宠物时间配额的;”蓝成解释,“每月限定可以暂时保留的流浪小动物、或者是从家里看望自己的宠物——这个月还没用光,因为我室友他之前去参加比赛了,所以一晚两晚都没有问题——大客厅专用的宠物房也在,它还能和我一起睡。”   零零碎碎,不太好意思地说了一堆,性格偏羞涩的大男孩挠挠头:“可以吗?”   ***   交给毫无杀伤力,和兔子差不多的弱小草食动物,自然要比交给那些粗鲁的同伴更好,于是,经过热烈的讨论,佑佑猫晚上的留宿地点,就这么决定了。   “……哈尼亜先生可真过分。”   坐在归途的电车上,清秀的少年温柔地抚摸着秃毛猫,视线则望向漆黑的夜色,“你的眼睛好漂亮。”   谢谢夸奖;但我的眼睛,其实是黑色~   佑佑猫蜷缩在他的膝前,伸着双爪,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布偶猫呢,之前只是在学校看到过标本。”少年摸着猫,细声慢语地陪它聊天:“我室友倒是和我说过——他姐姐好像养了一只布偶猫之类的;也很好看,我见过照片,但是……”他轻咳了一声,寻思人家有着一身光滑油亮的毛皮,这只却可怜巴巴地一无所有,便连忙转换话题,小动物的自尊心最强了:“你是哈尼亜先生才领养的动物吧,希望明天他酒醒了、就能来把你带回家。”   “哈尼亜先生,平时虽然冷冰冰的,但是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哦——总是请前辈们吃饭、有什么要求也会满足,而且对亲人很好;可惜相亲总是失败……”   以为对着小动物就可以放纵自己的八卦,少年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关于那些军官的事情,佑佑听得眼皮打转,最近除了新鲜的鱼,能吸引到她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女性都说他太凶,而且为人冷漠不好接近,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跳下车,抱着猫的少年继续朝里走:“今晚就请你将就一下,和我一起住啦。”   夜晚的高校校园,除了路边种植的常青树、牵着宠物出来散步的教授、或者围着操场慢跑锻炼的人之外,就是一对对牵着手、窃窃私语的小情侣。   早就睡得云里雾里,直到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才用爪子揉着眼睛的佑佑抬起头,就见到了一副十分普通的大学生宿舍景象:   三个少年,各自占据着房间的一脚;桌椅板凳吊床全齐,有边吃泡面边打游戏的、也有认真在台灯下读书写作业的,另一个干脆睡得呼呼——而他枕边则响着还没关上的电视剧声:   “我们所居住的第六殖民基地拉岩兰,就是第二十一代银河亚空间技术主导的大型宇宙移民舰队「岩兰号」,所征服的新天地。距那时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而「岩兰号」作为星联特派的先锋型宇宙战舰,遵循着马泽拉大总统的千秋指令,一直活跃于战场扫荡,将狙击的光子战枪瞄准了所有挡路者们……”   什么鬼?   从少年的怀抱里跳出来,果断地奔向那张唯一空着的床;累了一天的猫咪此刻只想睡个好觉,但外放的噪音非常烦人,于是它跑到那个沉睡的少年床铺下面,试着跳上去。   “噗——这哪儿来的猫啊?!还挺好玩的,居然没有毛!”   那个打游戏的少年余光扫到这里,便取下耳机,笑着道:“喂,观筱,别写了,反正你今晚也赶不完——你看蓝成带回来的猫,哈哈哈……”   “嗯?”那个伏在课桌上,穿着白衬衫,认真做题的男孩抬起头:“你说什么?——哪儿来的猫?” 第116章   观筱!?   正用尾巴攀梯的佑佑猫浑身一僵, 停顿了好久, 才露出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   沉船了沉船了……   她顿了顿, 在心里呼了好几口气, 告诉自己要冷静,毕竟人类和猫的差别还挺大的——于是,她慢慢地、不引人注意地将尾巴和爪子收了回来——再转过身,重新跳回蓝成少年的怀里。   “不要那么大声说话啊,会吓到它的,艾布特。”   蓝成把躲进怀里的猫咪抱住, 拍拍它的小脑袋。   刚换好室内鞋, 他就踮起脚, 将它放到自己的床上:“稍等一会,我给你泡点热的东西吃。”   “切。”名叫艾布特的游戏少年将交叉着的双手背到后脑勺, “猫控真要命~”   他从长椅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蓝成忙于煮东西的时候, 仗着自己个子高,就直接凑到此时内心正打鼓的佑佑猫面前:“诶?不是斯芬克斯无毛猫啊,就是被剃光了而已——居然还是布偶!这一只黑市起码要上百万;蓝成, 你在哪儿偷到的?”   “我没有偷。”蓝成直起背,斜睨了他一眼:“是实习的前辈寄送到这里,已经和宿管登记过了, 大概只住一晚。”   “哦……”   艾布特长手一够, 就抓住了缩在被子里的小猫。   他单手托着猫, 把它抱到自己的位子里,推开桌面上的鼠标和键盘,然后从下面捞了一大堆零食,五颜六色的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健康,出于对珍稀物种的好奇,他抱起猫,语气还算温和地问:“这个,吃不吃?”   像逗猫(或者就是逗猫)似的,艾布特把平时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一一放到猫咪的眼前,晃晃,见对方不感兴趣就换下一个。   “巧克力?哦不行,吃了好像会死。”   “蛋糕?太甜了对吧——这个口味我也不太爱吃。”   “……居然喜欢仙贝,有眼光——难怪满身都是仙贝味,来来来。”   撕开一袋最喜欢的零食,好奇心偏重的少年就开始投喂。   ……   “这不是我的猫,你别瞎喂啊。”   蓝成一回头,就见布偶正双爪捧着半块仙贝,吃得津津有味,而艾布特则是咬住另一半猛嚼,一手抱猫,另一手继续操作键盘。   少年握着杯子的手顿住,尔后朝对方威胁般挥了挥:“喂坏了你等着被揍吧。”   *   “这个龙骑士要这样……才能破魔斩。”   注意力一时被拉开的观筱补完代数作业后,就把椅子挪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开始帮室友打游戏:“这什么?摸着怪怪的,拿开拿开,好碍事;你在用我的号呢艾布特,继续划水明天上公会让我怎么混。”   “哥们儿,是你让我帮你上好做日常的好不。”艾布特立刻还嘴。   “我可没说让你把我外观都换成纯金的,您这品味真是——”观筱摇摇头,叼起一片仙贝。   “……”   被表情认真严肃、全神贯注投身于游戏的弟弟自然而然地忽略,佑佑猫居然有点庆幸此刻秃毛的状态——在晚辈面前,形象向来都无比光辉闪耀高大上的自己(。),如果被对方看见了如此落魄(卖萌)的一面,还怎么树立长辈的威严!   于是它学着猫的样子,认真地托着爪子,旁观起他们打游戏。   ……   深夜的男生宿舍,不是游戏就是睡觉;而这里也很好地匹和了人们对其的一贯印象:三个男孩(和一只   猫)正专注地联机,另一个则在床上呼呼大睡。   到十二点左右,喂完一碗米糊的蓝成把猫重新从室友的膝盖上抱回自己的怀里,“不玩了,看它有点困,我带它去睡觉。”   “这猫叫什么名儿啊?”艾布特擦擦眼角困出来的眼泪,“还有一包薯片,吃完了再睡。”   “猫?”   一个副本打完的观筱奇怪地眨眨眼,“哪儿来的猫?”   艾布纳:“……”   蓝成:“……”   佑佑猫:“……”所以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吗!   “别说,我看着有点眼熟……啊!”   总是迟钝慢半拍的观筱再次确认后,突然倒抽一口凉气:“这、这是我姐她的猫诶?!——谁对它做这种事?!我去,谁这么丧天良的,我姐看到不是要气死……”极其罕见地爆了粗口,黑发的年轻人一把夺过室友怀中的小动物,顿了顿,便对他怒目而视:“蓝成!!!”   “这是我们老大的猫!”蓝成皱着眉还嘴:“它是我今天和前辈去老大家里抱回来的,肯定是老大新养的宠物,他喝醉了拜托我照顾一晚而已;和你姐肯定没关系。”   ——应该是看错了,反正这人就是个呆货,蓝成如是想。   “怎么可能。”为了证明自己的言辞,观筱立刻翻出姐姐给他发的那一大串照片、动态视频,拽着室友挨个对比:“自己看;眼睛的颜色、尾巴……有异议吗?”   艾布特:“哇,真的一模一样,除了没毛——这么说,不是蓝成偷的,是那个上司?”   蓝成反驳:“不可能!”   双方争论了半天,彼此却都说服不了对方,于是观筱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看它的钢门就好——这是只幼猫,我姐才买回来不到一年的;我总不会还正好能知道它的年龄和性别吧?”   把幼猫的尾巴揪起来后,一般都能看到两个孔眼——通过孔的距离和大小,就能简单地分别出猫咪的性别;这是爱宠生物课教过的内容,在联盟,基本人人都一清二楚,更别提大学生。   “可以。”蓝成颌首,他刚要抱起猫,却见——   这只被他们来回折腾的小猫咪,突然后脚一抬,从他手里溜掉——然后一人一巴掌,半边脸各自划出了三道血痕!   “……这个也能作为佐证;”观筱半捂住脸,他被划得伤口可比蓝成深多了,但当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后,就马上开口:“我姐说这只猫特别凶,总是欺负她。而且脾气超差,动不动就发飙,喜欢打人、挠人什么的——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个鬼!   佑佑猫对他怒目而视,这个不孝的弟弟,居然……   蓝成:“才不对,这只猫明明很乖很可爱的,是你把它惹生气了。”   观筱:“不可能,我哪里有惹它生气的地方?看钢门不是很正常吗?是它自己脾气不好。”   “呃……”   艾布特见他们脸上还在渗血,弱弱地举手:“比起争论这种事,你们,是不是应该先去校医室打个针?”   ——照这个情况来看,这猫的来历不明啊;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   人性本…。   说的就是这些刚成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明明被猫抓了也打了,观筱和蓝成还是抢来抢去,似乎生怕对方抱着猫跑路。   无奈,艾布特只好负担起中间人的责任。   “就是这样,他们被抓伤了。”   来到校医室后,艾布特两句话就解释了缘由,看着室友被一人一针打得嗷嗷叫,他托着腮,捏起猫咪肉鼓鼓的小爪子,和它玩着你猜我猜的游戏,声音带着些疲倦的无精打采:“不是斗殴。”   “谅你们也不敢大半夜因为斗殴这种事敲门。”   值班护士面带笑容地配好药剂,收拾完这两个半夜来讨嫌的学生小鬼后,她温柔地接过那只可怜的小猫咪,疼惜地摸摸它的头:“这是怎么回事?”   深知本校学生虽然调皮,但绝对不会虐待动物,听完理由,她略微思索,便有了主意:“稍等片刻。”   抱着猫掀帘离开,几人耐着性子大概等了半小时左右,就见护士带着一位年轻的医生出现。   “这是罗兰医师,他正好最近在本校进修。”护士脸色微红,轻咳了声,“罗兰先生是兽医专业(旁人惊叹:厉害!),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   “我检查过了,”温和有礼的男人在室内检查后,对他们点点头,“用琥珀和有知草,再加……——这样调配,应该三天就能长好。”   “呼……”观筱率先捂住胸口,深深地舒了口气:“太好了,这样就能和姐姐交差。”   ——不会被打死了。   “太好了,这样猫咪就能高兴起来了呢,总觉得它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蓝成也笑了笑。   “还有,”男人继续彬彬有礼地说:“请问两位,这只猫你们是从哪里带来的呢——”乍一看很像佑佑的那只,但它是母猫,而且并非亚种,罗兰虽然惊奇于它和布偶的相似度,但身为兽医,也不至于傻到弄混。   不过味道……是错觉么。   “哦,这是我姐姐的猫。”得到了对方的帮助,观筱便很热心地回答:“很多布偶猫长得都——等一下,您说它是母的?”   “是啊。”白大褂的男人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手下被猫薄荷弄得晕晕乎乎的小动物,“还在幼年期。”   “我就说吧,是你搞错了。”蓝成见观筱面前奇怪,马上说道:“这真不是你姐姐的猫,是我们boss的。”   “但是真的很相似啊……”观筱不解地呢喃:“脾气这么差。”   “嗯?”罗兰惊讶地挑眉:“这么说,这只猫的主人并非是这两个学生,不属于他们?”   被提问到的护士闻言,立刻点头:“对对对,是这样的。”   “……”蓝成想说些什么,可看到猫咪在男人怀抱里那副听话安静的模样,还是没能张口。   “那这几天,就让它和我待在一起吧。”罗兰正常地建议:“药剂分涂抹和内服,比较麻烦,你们白天又都有课——研讨会没有结束,我还要在贵校待一段时间,这样可以么?”   *   一个晚上而已,佑佑猫就被经手了五次。   ——多亏爱宠的世界,人人都是猫控(起码大部分),所以不论经历多少事,都还算有惊无险。   虽然程婴军官遗憾于自身与无毛猫失之交臂,但既然后辈说它更喜欢自己有毛的样子,对于人家的选择,他也无从置啄。   不过既然被邻居和弟弟看到了自己的这幅模样,毛长好以后,佑佑当然是不准备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她原本的计划是随便让哪个知道真实身份的人来接自己,可是……   “好可爱好可爱,这就是传说中的布偶?!”   “天哪,快点快点过来,我们只有三十秒——阿月你看它的眼睛,是渐变蓝色的!超迷人!脑袋软乎乎的!”   “哇,叫声好软,弄得我都想毕业后养猫了!”   ……   “是不是很想吃~~” 金发灿眸,形容飞扬的高个男生手里捏着半块小鱼干,乐此不彼地用它来逗猫:“我要吃掉了~啊呜!……哈哈哈,别气别气,你看,还在嘛~!”   摊开手里那条干干净净的零食,放到它的嘴边;林璟转头,笑嘻嘻地和观筱说道:“好有趣的猫啊,你们哪儿弄的?”   时间一到,就把那群叽叽喳喳的女生礼貌地请出去,观筱松了口气,关上门:“我说队长,你下次再带这么多女的过来,你自己也别来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这么对我。”林璟——就是观筱所在的那个校园歌手组合的主唱兼队长leon笑着摆摆手:“签约后超麻烦的,光是前期的事情就一大堆……后天又要去了。”   “是是,知道你们都很忙。”观筱双手插兜,“佑佑姐也是,好久不联系我,不知道她最近又在干嘛——你们不是一个公司的么?她在干什么啊,连我电话都不怎么接,每次两分钟就挂断了。”   “……”为了不吓到他,关于那场事故,知情人都被控制在了一定的数量,比如佑佑的爸妈还被蒙在鼓里,平时交往的朋友也用亚种人联系;林璟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这个……作为遥月的助理,当然是很忙啦,你没见人每天世界各地跑么。”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起去看不?坎特拉大剧院的演出,他这几天好像会出现。”   说着,他轻轻抱起吃完一块小鱼干的布偶猫,摸了摸它软绵绵的毛,凑近,深深地吸了口猫的味道,把脸埋在腹内绒毛中,声音透露出一股满足:“说起来,这只猫和佑佑的那只很像,长得还比它更可爱——是只小母猫对不对?”   无论是年轻的女孩子,还是年轻的……,林璟都   感兴趣。   “我姐呢,她来吗?”   观筱的注意点一如既往,“应该会来吧,她不是助理……”   “佑佑在忙别的,大概不会来。”林璟摆摆手,匆匆略过这个话题后,就把猫绕在自己的脖子周围,“那猫我就带走玩两天了,算我请你去看戏剧的回礼,不客气——掰~”   等等,这又不是我的猫!   看着无耻的学长说做就做,抱起猫就飞快溜走,观筱气喘吁吁地追了好几步,还是任人跑掉;他生气地跺脚,叹了口气:“可恶!我怎么就跑得这么慢呢!”   ……   ………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地方发生,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结果——   “我的猫呢?”   午后的机甲训练场,正和小伙伴们勤勤恳恳,认真练习对战的约书亚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正喝着沁凉的水,领子就被人提了起来。   平时总是温和好说话,眼里带着笑意的青年此刻面无表情地提着他,在旁人的窃窃私语中,他冷淡地问:“约书亚,你把我的猫弄到哪儿去了?”   “………”   什什什什么——??!   约书亚比对方还要震惊,像只小奶狗般被人拎起后,大脑运转飞快的他立刻拼命摆头、以求自救:“我没有碰过您的宠物!——绝对没有,我连您的宠物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这肯定是个误会!”   “再问最后一遍,我的猫,你抱去哪儿了?”   铺天盖地的小型气旋如同落星般徘徊在两人的周围,无形而最好的威胁纷纷对准了他,让银发少年默默地咽了咽唾沫,他小心地问:“难不成……”是卫莫学长的那只?   ——学长,您不是很得意地说这只猫是您的小宠物吗?!   ……您简直要害死我啦!   “在我哥哥那儿,我这就给您要回来!”非常懂眼色的少年反应过来后,立刻挺起胸膛;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十分严肃地回答道。   &&&   “我的猫呢?”视频电话里,眼角青了一块的少年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把它弄丢了?”   灯火通明的偌大厅室,两个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正一坐一躺;闻言,躺着的夏希撅起嘴,背景是一堆恢复药剂,他就指着自己还在恢复期的尾巴,和那堆药:“就是猫干的!”   “伊莱哥,我的猫呢?”   约书亚不理会他(还有那坨光秃秃的东西),而是换了个方向:“快、说。”   “被姑姑她们抢走了,那群恐怖的女人。”   伊莱哀哀地叹了口气,鼓起腮帮,颇有些没滋没味地回道:“正和妈妈说这件事呢——她说我自己的东西,那就去要,所以这几天……”   镜头的背景变成了一堆健身器材,“我一直在锻炼身体。”   “还是直接要回来比较好,”约书亚沉默片刻,礼貌地假笑了一声,随即相当真诚地建议,“伊莱哥,你知道什么叫做自知之明吗?——反正我知道。如果你打得过她们俩,呵呵,那我的游戏全归你……言归正传,你们和我一起去要!”   &&&   “唉呀,三个宝贝儿,你们难得找大姑姑聊天呢,有事儿吗小东西们?”   长桌的正对面,一个身穿深色绸锦欧袍,发色淡银,五官轮廓深刻,脸上基本看不到什么皱纹的中年女性,正朝他们微微地笑着。   夏希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是这样的,前几天,西德里亚和芬妮可来我们家玩……”伊莱保持着面无表情,尽量不去看那双没有什么感情的(天生如此)冷色蛇眸,语气却像是面对什么史前怪兽一样,浑身充满了‘我是一朵小白花’的弱气:“她们把我家的宠物抱走了。”   “什么宠物?姑姑怎么不记得你们有养动物了呢?”   “是一只秃毛猫!”约书亚抢先回答:“夏希亲自给它理的毛。”(收到了夏希怒瞪。)   “是我的爱宠。”伊莱挺直腰杆,“结果被姑姑她们抢走了。”   “啧啧,看我的伊莱小宝贝儿委屈的。好好好,大姑马上就帮你们要回来。”   慈目的中年女人正说着,桌上的餐盘——或者说那个被放在餐盘上的物件突然动了一下。   夏希(偷偷捂着嘴):那是什么?吃的东西怎么还会跳?   伊莱(看了眼还开着的视频):要你多管闲事,别说话。   约书亚(不做声地捂住屁股):伤口好痛呜呜呜学长他下手真狠……   “今天免你一死,去,把西德里亚和芬妮可给我叫过来。”   于是,三个年轻的孩子,就眼睁睁地望着那团被摆好各种食材,完全像是海鲜拼盘的东西——或者说是人类缓缓地直起背,“是。”   &&&   西德里亚:“唔,大姐说我们恬不知耻地拿了小辈的东西——这事儿你有印象吗?”   芬妮可:“啊?什么时候发生的?没有呀(无辜地眨眨眼)。”   西德里亚:“可是大家说我们俩抱走了他们的猫,我完—全没印象了,所以问你。”   芬妮可:“哦……你是说那只秃毛猫对吧?它不是死了吗,他们是要尸体?”   西德里亚:“什么?!死了?怎么死的?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芬妮可:“那会儿你不是又在睡觉来着——甜心亲自给我打电话说的。他说自己力度控制没掌握好,不小心被他捏死了,尸体也埋掉了,说要不要赔我们一只新的——我就说这不是我的,你自己去道歉好了。”   西德里亚:“啊,我想起来了,好可怜的小猫咪,以后再也不把动物往哈尼亜那儿带了!”   芬妮可(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那家伙太粗暴了。”   西德里亚:“啊,那就解决了。不管,你去和大姐说,我好困,我要去睡一会……”   芬妮可(沉思片刻):“那我也去。”   &&&   几乎在苏醒的下一刻,找好了所有理由的哈尼亜长官先是应付完两个姐姐,就开始转头找猫。   他知道这次大概把小夜莺惹生气了——可他并不是故意的,只是蛇类发清的无意识反应而已;并不能为自己控制,所以他起初以为——猫是藏起来,有意不让自己发现……   可他找来找去,满屋子也找不到。   调监控看完过程后,哈尼亜面无表情地点击保存收藏,然后叫来了部下。   哈尼亜:“我的猫呢?”   程婴(仍在遗憾地叹息):“唉……”   蓝斯特:“您的猫?”   哈尼亜:“我的猫。你们拿去哪儿了?”   蓝斯特:“哦噢,原来它真是您的啊!——看来我又要赔钱了嘤嘤嘤……昨天晚上我和程程不是值夜班嘛,就把它交给后辈了,小孩子照顾一般比较细心。”   程婴:“唉……”   蓝斯特:“就在附近大学,待会和我们一起去要接回来就行~”   哈尼亜:“从刚才开始我就很在意了;他为什么一直在叹气?”   蓝斯特(爽朗地笑):“口臭吧,这几天一直很困扰这件事……嘶,您看(摸摸被揍的脸),说到他心坎啦~”   哈尼亜(前言不搭后语):“把我的猫带回来;平时多嚼点薄荷叶。”   泽拉(突然冒头):“您确定?真的有用吗?!”   哈尼亜(顿了一会,面无表情):“不知道。”   泽拉:“………”   蓝斯特:“噗哈哈哈哈!”   程婴:“……”   ——   ———   “猫被他的朋友抱走了。”   冤有头、债有主,然而此刻真不知道应该找谁诉冤的蓝成低垂着头,表情十分愧疚:“实在抱歉啊,诸位……呃,先生。”他顿了顿,望着面前这一大排、什么身份都有的人,最后将充满歉意的目光落在那位第一个丢猫,身长玉立的制服青年身上。   ——早知道一只猫会出这么多的事,昨晚打死他都不会抱回来的!   与此刻苍翠欲滴的柏树、清澈湛蓝而无垢的天空等等美景对比,心情可谓是一片乌云密布的青年眸色淡淡,声音平静:“你的室友呢?”   “等一下,等一下。”非常体察上意的蓝斯特几乎秒懂不爱说话的上司视线,见青年说完,就立刻出声:“在追究这件事之前,我们先来搞清楚另一件事——那就是您的这只猫,虽然原则上属于您;但在您看管不力、遗失的情况后,按照联盟爱宠保护法规第三章第十六条,这只秃毛(被哈尼亜轻拍了一下)、咳,这只可爱的小猫咪,现在,已经完全地属于我们boss了。”   气质冷漠的银发青年轻轻颌首,表示赞同。   “哈?”夏希不顾弟弟拼命恳求他快闭嘴的目光,听到如此嚣张的说法,便立刻呛声:“不对!按照你所谓&%¥(原谅他,他记不住那么长的名字),这只猫应该是我的才对!”   抱着双臂的另一个银发少年点点头:“嗯,本来就是他(指哈尼亜)从我家偷走的。”   “那按照你的道理,”约书亚可不想再被揍一顿,闻言变脸如翻书般立刻倒戈,“猫还是我偷给你们的!——这样看,南学长不是更无辜么。”   夏希气得哇哇叫:“好啊,我们来的路上明明说好的……”   约书亚:“那难不成你替我挨揍?!”   ………   小小的医疗室,挤了一大堆的人,护士小姐花痴的目光飘来飘去,因为私心,她一点也不想赶走这些各有各优点、不同年龄款型的帅哥,最后只好抱着病历本,弱弱地问:“那个……”   “怎么这么吵?”   推门而入的罗兰医生见原本空旷的医疗室站了一堆面生的人,不禁浅皱眉头,问护士:“这是……?”   护士:“哦!医生您来了——他们都是来找昨晚那只猫的,说、说自己是布偶猫的主人什么的——我也……”她挠挠头,“您看该怎么解决呢?”   *   这些人正说话的功夫,已经拼了全力、累得够呛,还是没找到林璟位置的观筱正好也铩羽而归:“……?!”   一下子这么多人???   看到室友来了,蓝成的眸中露出某种总算找到同类的庆幸:“观筱,这里这里。”   满脸疑惑地挤进来的少年:“这都是谁,诶,”见到几个熟悉的,他便凑了过去:“南……”   南御星对佑佑的这个弟弟也有着些许印象,见状,就抬眸,对他温和而礼貌地笑了一下:“小筱。”   ……啊,他怎么也这么叫我!肯定都是姐姐带的!   听室友简略地说完来龙去脉,观筱立刻把他扯到旁边,迎着其余人看南御星羡慕(?)的目光,他偷偷地告知:“那只猫是母猫——其实它不是老姐的,她的那只是公猫……”   嗯,因为它就是你姐姐本人。   南御星深吸了一口气,“比起这个,能先告诉我:你的那位学长,究竟是谁?”   ——   独角兽。   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少女就陷入了无法自拔的迷恋。   纯白色的翅膀,雪白的身躯;是那样无暇而本真、高贵纯洁的生物。   白天是高挑帅气的同级生——英俊的少年,鼻梁高挺,眼神清亮润和,眸色淡淡又带着些笑意。   他站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挑;属于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极其吸引人的地方,让少女们心跳不已。   夜晚,却是生活在苍绿深林中、以花果草木为食的神秘存在——   澄澈如碧蓝晴空的眸色,高傲纯洁,美丽温柔的野兽。   ……   误入森林迷路的少女恐慌于陌生的环境,低声哭泣,却被善良的独角兽牵引,情不自禁地跟上它的步伐,走出了迷宫;甚至因为一次极其意外的偶然,察觉到了它的秘密。   【那股香气……】   “卡。”   深陷于对方那双深邃迷人的瞳孔,和极其俊美的身姿;女演员捧着心,即使已经结束了拍摄,仍然一眼不眨地望着对方,几乎就要亲上去了。   “假的。”   清淡的男音,冷冷地响起;遥月无所谓地撕下眼球上的装饰物,低垂着头,又顺带在工作人员来不及的情况下,把身后那对雪白的翅膀活生生地从双肩扯了下来,丢到一边,然后就冷着脸走了。   女演员:“……”   “香水广告也能拍得这么清纯又暧昧,不愧是十六夜先生。”   “是啊,就是可惜那头乌黑漂亮的长发了——是为了广告需要改变形象嘛?突然就剪掉,好可惜。”   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声对旁人说道:“不过,我又总感觉,这似乎是因为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是我想多了吗?”   ………   ——你没有想多。   经纪人走进单间休息室,看着刚才还一副冷冰冰态度的青年,这会就变成了那只令人眼熟的小杜宾狗,钻进那些沾染着比大牌香水不知味道好到哪儿去的衣服堆里,开始“呜呜呜”了起来。   经纪人:“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去探望了,您又……”   ——何必每天跟个怨妇一样,成天背着外人委屈得没完呢。   眸色乌黑透亮,哭哭啼啼的小杜宾蹭了蹭那些让自己充满依恋的气息,又蹭了一会,把身上那股难闻的香水味蹭掉后,就不动了。   “唉……”   头疼地看着这一幕,经纪人待了没一会,又拿自家整日垂头丧气的王牌没办法;心知又要等几个小时,他看了眼表,就关好门,任由对方一个人爱咋咋样了。   ………   “所以,那只猫原来是我姐?!”   被人彻底地灌输了全新的世界观,心跳如鼓的观筱慌乱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他想了又想,乱成一片的脑内,还是无法平静;半天,才磕磕巴巴道:“那……那她……”   “要找到她。别的不说,你哥哥那面也过不去吧?”   深知打蛇打七寸,虽然对佑佑家里的人了解不算太多,但开口就抓住了中心的卫莫抱着双臂;他可没阿御那么温柔体贴,还得考虑对方的心情:“到底是你哪位学长,他现在又在哪儿——可以说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么?”   观筱:“林璟他说——”   “咦,今天的票还没到时间、所以不能进?”   金发青年抱着猫,正站在大剧院的门口,听到安保这么说,便颇有些遗憾:“啊~可惜了;我还想提前去看看场景布置……”   大学专业与此相关的他从建立了乐团后,就经常有机会参与这样的活动——别的不说,自从和腥红签约后,种种业内福利也让他非常滋润;今天本来是想现场考察、然后把前几日拉下的论文写一写,结果听说这儿居然不能进去,他很是可惜地叹了口气。   “那算了,”年轻的男孩耸耸肩,闻言便很乐观地转过头,“其实里面有个自助晚餐——可以带宠物,本来想让你尝尝它的鲜肉烧贝壳,超级好吃。不过看完演出再吃不利于消化呀小猫咪,咱们今晚还是老老实实地吃盒饭吧。”   闻言的佑佑猫:“……”叹息。   把学弟捡来的猫带着遛了一天,林璟的原计划是晚上再看个戏剧演出,然后回家睡觉;但来得太早,起码还有两三个小时打发,手机又没电了……   他挠挠猫咪的下巴,站在原地认真思索了一会——和一群疯狂尖叫举牌追星的粉丝、外加被保镖护着前行的某(他懒得去看)大明星擦肩而过,自言自语地道:“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呢~”   ………   很多事情,总被称之为偶然——   但其实偶然中,也往往蕴含着某种名为‘命运’的必然之物。   千分之一秒,嗅觉灵敏的遥月停下脚步,惹得所有人一顿——他闻到了某个味道。   十分之一秒,林璟的大脑在略过一大堆垃圾食品后,他选择了最垃圾的快餐,也得到了怀中猫咪的认可,于是他哼着小曲儿,就要换方向。   两拨人,虽然数量差距很大,但都是各自行驶着自己的路。   ……   ………   反应飞速的遥月猛地一怔,尔后,他忽然推开周围的人——包括正护着他的黑衣保镖,迈开大步,半分钟不到,就追上了前方的林璟。   “把猫给我。”秀美的黑眸青年毫无感情地望着他:“给我。”   “……我靠,你谁呀你!”   被强心扯住袖子的林璟先是一愣,然后惊讶地皱起眉:“哦,你是那……呃,”他挠挠头:“找我有事儿?”   “这只猫,给我。”冷漠的美青年继续坚持:“就是你手里那只。”   “……”   ——凭什么啊?!   好端端地在这儿正走着,突然来了个眼熟的神经病想要自己的东西,林璟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我不,想要猫自己领养去,我的猫我做主。”   于是,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情况之下——   遥月直接动手抢了起来。 第117章   才不管对方说什么、其余人又怎么想, 遥月在不伤害到猫的前提之下, 抢人东西的动作可谓行云流水, 相当灵活。   他先是照着林璟的肚子来了一拳,趁对方挡住自己的腹部、被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手肘撑住两人间的间隙, 另一只则是去够!   当摸到柔软绒毛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微微地、不可避免地动摇了一下。   这就是佑佑的毛吗……   他如此心思晃荡地失神片刻, 猫咪眼见就要到手——   忽然, 遥月被绊了一跤, 继而狠狠地跌倒地上!   “………”   见保镖似有参与的意思,他平淡地摇了摇头, 止住对方的想法,随即靠自己站了起来。   “诶, 镜头别转,好好拍!看看, 这就是你们当家花旦的真实品行——”一边躲开对方的抢夺, 见不少人的手机都被保镖挡开, 林璟一边哼声:“老子就不信你能这么拽,光天化日想抢就抢;不给不给就是不给!”   他一咬牙, 就大大方方地把猫放到地上,不等对方反应,对准遥月的肚子也是一拳:“居然打我!”   好歹也是乐队里的灵魂选手, 为了登台效果, 林璟平时没少锻炼, 此刻自然也派上了用场。   遥月懒得和他进行任何无谓的口舌之争,见猫被放到旁边,也不顾疼痛,就要半跪着伸手去抱;可惜他身材纤瘦、平时女装习惯了,偶尔男装穿得衣服也是飘飘欲仙,观赏价值高是高,但很不方便行动。   于是,他顿了顿,就直接把上身脱掉——仅留一件肉眼能清晰看得见里面的薄衫。   一旁见偶像挨打,不分青红皂白就想上前帮忙、却一直被保镖和工作人员拦住的粉丝顿时眼都直了!   混乱的秩序,此刻也变得安定下来,因为——大家的眼珠子,已经被牢牢地黏在那里……   百年一遇的炒鸡福利!今天来追星众人,感觉自己简直运气爆棚!   ……   “佑佑,过来。”   不搭理战意正高的金发青年,几乎视周围所有的人于无物,遥月转过视线,极小声地、试图和佑佑猫沟通着。   从口型,别人只看得出他在对猫讲话,但并不清楚内容;有的粉丝见状,就扒着前排的人,大声说道:“这本来就是遥月大大的猫吧——看人家分明都认识的,说不定只是前些天走丢了而已?”   高情商的粉丝为了给爱豆的行为强找理由,将注意力吸引过来后,故意满嘴跑火车开天眼:“遥月大大肯定是一时心急了,那边的小哥,希望你能见谅——”   然后物归原主;没开口的意思也很明确。   在场的无不是这位超一线艺人的饭,闻言纷纷点头:“就是嘛,好好商量一下,不要动手好不好……”   林璟:“……”   太无耻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到底——明明是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先动手的!   之前参加腥红活动的时候,林璟就经常看到这位现象级大牌艺人,总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佑佑,到哪儿都要一起——虽然他只是为了好玩报名、被选上也就随波逐流参加一下,不论是乐队还是出道,都是当个乐趣调剂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抱负心;但未来需要继承家业的小少爷还是觉得很无语:因为是知名人士,于是就可以那么霸道到连助理下班后做什么也要管?   ——不就是居心不良、但仗着身份便能正大光明的无赖而已。   他轻哼一声:“谁的猫谁心里清楚,不管他是不是看错了;就算是艺人、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佑佑,到我这里。”对外音置若罔闻的遥月推开站在自己面前故意遮挡视线的林璟,蹲下,双手张开:“来我……”   被推了一把的林璟火了:“你真要找事?!”   ………   “拜托不要打脸啊!”   望着又开始升温的夺猫现场,有个妹子细细的声音从观众席(?)里传了出来:“都挺帅的,破相就可惜了——咦,既然各有意见,那可以把饲主许可证书、宠物定期疫苗证、健康管理……这些东西拿出来看一下,不就能解决了?暴力是不对的~”   关键是,看遥月大大的纤细身板,她非常担心……   总之,无条件偏心爱豆的女生坚信,这种日常要出示、和身份证护照一样重要的东西,自己的偶像,肯定会随身携带!   孰料——   稍作停顿,遥月垂下眸:“我没有。”   “哈。”林璟闻言,立刻补充:“听见了吧?这只布偶和你们偶像没关系——它是我的猫!(抱歉了观筱,你让我这会先装个X)”   然而,用不着遥月开口,有人看到他那副得意的模样,也随即反驳:“既然是你的猫;那你的证明书、所有证总该给我们出示一下吧?”   林璟:“……忘带了!”   其余人:“切~那还不是一样。”   眼看事态又陷入了僵局,懒得搭理这种孩子气的意气之争,急着去排练的经纪人看了眼表:“这样,大家让猫自己选——选谁就说明它是谁的宠物,这总归可以了吧?”   听起来公平的决定,得到了一阵好评。   于是,原本晃着尾巴,正和所有人一样看戏的佑佑猫,突然被无数道视线集中。   彻底懵了的观佑佑:“……?”   林璟见对手非常不顾及男性的尊严,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自身的形象;便不由得也学着他的动作,张开手:“来我这里,呃……咪咪。”   另一边,半跪的青年仍是一如既往;他沉黑的眸中落满了期待和喜爱的情感,用那种分外粘稠的目光望着猫咪,或许是错觉、身后摇摆的尾巴也若隐若现;非常符合当代铲屎官单方面的苦恋形象。   其余人:“哇,超感人!这个发展——果然猫咪是我爱豆的真爱吧!”   林璟:“……作弊,这个人学表演的,咪咪你不要信!”   ——我不叫咪咪!   佑佑猫冷瞥他一眼,随即,便毫不犹豫地将向着遥月的方向走去。   看客A:“果然!就知道是我爱豆的猫!”   看客B:“我女神打败了魔王,欢喜大团圆了,这剧情好棒!!!”   看客C:“现在能拍照了吗?我发誓刚才我绝对没有录,我就拍张照片、就一张……”   眼看学弟捡来的猫就要落入卑鄙的敌人手中,很会哄女孩、但对小动物就一般般的林璟闭闭眼,突然扬声——对这只翻书如翻脸、冷血无情伤透了他脆弱心脏的猫咪,破釜沉舟地道:“想不想骑熊猫!跟着我,你每天都能有熊猫陪玩!”   佑佑猫的脚步一顿。   ……他似乎,真的能说到做到来着!   “……”遥月见状,沉思了片刻,“狗。”   看客D:“诶~虽然我也很喜欢小狗——不过还是胖达更可爱吧?”   看客E:“是耶,圆滚滚超萌的,比狗狗不知道可爱到哪里去。”   看客F:“而且猫和狗总会打架,我家的经常就……”   见这些爱宠惯犯听到熊猫便窸窸窣窣地倒戈,林璟颇有些自满地微笑:“我说到做到哦。”   遥月(面无表情):“十只狗。”   ……   看客G:“哇,花式play嘛?喜欢熊猫是很喜欢,但只有一只的确很孤单……我一直都想多养几只的,肯定很好玩。”   看客H:“唔,有道理。”   不会分.身、也变不出更多只熊猫的林璟指着他:“你作弊。”不带现场外援的!   遥月点头:“嗯。”   林璟:“……好,那我再追加十只熊猫!(对不起了爸妈小叔堂哥伯父伯母)”   遥月:“一百只鸟、一千只蝴蝶、一万只毛毛虫。”   “……?!”前面都是猫这种生物喜欢的东西,虽然猫可能听不懂,但已经发展为旁观两人斗气的看客们刚还看得津津有味,都能理解。   可听到最后一个,连经纪人都忍不住戳戳遥月:“再怎么说,一万只那玩意儿……”   太恶心了。   “那一千只。”遥月从善如流地改口。   “这么说,还是遥月大大比较划算呢——”   “我也觉得,那么多鸟和蝴蝶,猫肯定很喜欢吧?要我是它,我就选蝴蝶。”   “突然觉得好羡慕那只猫。”   “我也是……”   信心满满的经纪人又看了眼表,这样一来事情就盖棺定论了——看看,虽然那只猫明显有些舍不得熊猫的样子,但迈脚的方向,还是朝着这边;说来,今天该怎么拿这个话题炒作呢,正好《星空》也要上市了……   正思索着比旁人要成熟得多的想法,经纪人一抬头,就见到——一只黑翅鸢忽然从天而降!   “啊,又是罕见的珍稀物种;今天先是看到了布偶、又是黑翅鸢,最后还有遥月大大——三个加起来,我真是超幸运啊!”   “呃,女神又不是动物。”   “论可爱谁比得过女神!”   “啧……那只鸟,它在干嘛?逗猫?”   “……真的在逗猫,天,猫怎么跟着他跑了!”   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触手可及的猎物,就那么被那只黑鸟用翅膀稍微挑.逗了下,就跟着跑了起来——对于围观者而言,这只是猫科动物的天性而已。   猫又不是真正的灵长类;对它们来说,一个大美人、和一只会动的鸟,自然是后者的吸引力更大,人们并不会太多在意。   但是对遥月而言,这就是灭顶的打击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循环着仅此一句话,那就是——   她更喜欢鸟,她不喜欢我…… 第118章   谢菲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视线落回窗外,望了眼天空,发现今天晴日正好,是个非常适合出去逛荡一圈的日子。   交待了几月以来的整合任务, 虽然遗憾于这次并没有抓到那个腥红集团执行董事长,亚历山大-埃利奥特顿的太多把柄,但枭负责的是探知信息, 又不是破案——比起把工作全压在身上, 当热爱劳动的傻子,他更乐意去绕着城市浪一遍, 然后喝两口小酒,再睡个回笼觉。   想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   尔后, 他先是和不算直属的上司笑着说了声再见, 随即就顺着楼道的透气窗,直接从二十七楼跳了下去。   ……   “他、他没事吧?!”   一旁抱着文件的小秘书急忙抬头, 那根浅色呆毛一晃一晃:“谢菲先生他……”   居然跳下去了?就算是鸟也得靠气流才能飞起来吧——这样真的没问题?!   “成天装逼, 早晚遭雷劈。”全身被黑白两色包揽的高个青年冷漠而不屑地轻哼一声, 毫不在意地继续走下楼:“不用管, 随他的便。”   “可是……”   “我要去做放松治疗, 你把文件带到资料库去。”   男人按住因为长期工作而劳损的肩膀, 淡淡地说了一句。   *   既然完成了工作, 随即的第一件事情, 当然是去找他的小夜莺了~   起初, 谢菲是这样想的。   但,绕着市立医院的监护室飞了几圈,他不仅找不到空隙进去、反而被护士小姐用手粗暴地驱赶了好几回!   ——这儿的医生也太凶了,不过是去探望一下,他又不会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挥着长羽的黑翅鸢鼓起脸,用鸟喙的尖处啄开值班室的窗户,仗着没人认识自己,十分幼稚地乌拉拉挥动起翅膀,和室内跑来赶鸟的人玩了一小会(强风把人扇得七零八落),把没能探望得力下属的遗憾发泄完毕,然后才离开了这里。   漫无边际地绕着都市和建筑群飞,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正在鸟瞰风景——可没一会,黑翅鸢就感到了一阵口渴。   于是,他就决定去下面的大厦喝点咖啡。   然而,当他乍一降落在某栋低矮的楼檐时,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被他们围成一片的猫咪。   ……   既然眼睛占了头部大半的空间,鸟的视觉是相当敏锐的。   一眼,谢菲就看出,那只布偶猫和小夜莺的宠物几乎没有差别。   继而,下一秒,他就想到了这只猫的真实身份。   为了证明自己的结论,他特意就降落到了它的面前,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可怜的小夜莺,要不是拖了新型亚种试验品的福,原本要受的罪真算不小。   啊,跟过来了。   果然,谢菲得意洋洋地想:只是看到同类的鸟,就迫不及待地跟来,她平时在心里肯定也很爱(戴)我!   ———   为了不继续在那个地方被用“脚踏两只船”的目光千夫所指(即使此刻它只是一只无助可怜又弱小的小猫咪),装傻的佑佑猫,以边扑鸟、边逃离现场的速度,跟上了那只黑翅鸢。   虽然看起来有些眼熟,不过她见过的动物实在太多,所以可能是哪里曾经惊鸿一瞥的鸟——或者鹰,反正都是长翅膀的毛茸茸,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她便心安理得地跟了上去,假装自己作为一只天真的小猫咪,确确实实地被对方所吸引。   谢菲带着猫咪进了一个胡同,虽然装着毫不在意,但实则时不时便回头看看它有没有跟上、稍微快了便放慢速度;好久不见他的小可爱下属,自己还想和她聊聊天呢。   然后,它就不敢置信地瞪大那双绿莹莹的漂亮眸子,望着那只猫在靠速度摆脱人群后,转眼就跳上居民房一楼的外露管道,连一眼的留恋都没有……   ——这绝对不是他的小夜莺,那群人到底把他那位深深崇拜和仰慕着自己的好下属藏到哪里去了?!   ……   ………   重新获得自由的感觉相当不错。   摆脱了口嫌体直的兄长、粘人的犬科、总是爱占便宜的蛇和狐狸,佑佑猫站在自己轻轻巧巧便沿着墙角和边窗,借力攀越而上的某个高层建筑楼天台,某种海阔天空——世界任我爬的激动,由小小的体内应运而生~!   那就像是从游戏新手村出镇,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总算打败了恶龙,拯救公主,成为NO.1勇者一样,征服后世界的勇者猫骄傲满满地昂着头,感受着顶楼舒畅的清风,然后——   因为摆造型太过得意,粉色的肉垫没踩准定位,它一脚擦空,就从边缘跌了下去。   ……幸好我是猫啊!   察觉到装X后果的那一刻,佑佑猫立刻借助小巧的身躯,在坠落经过的隔间窗台凌波微步般跳来点去——自救;好不容易,差一点错过了最后着落的它,总算险险踩到了实地——一个空旷的空地。   还没松一口气,听到周围怪异的风声,它突然感到头皮一麻;自气流中隐隐传来的、莫名而充满了危机的味道,让佑佑猫小心地伏身,眯着眼,开始打量这陌生的环境。   另一方面——   不过半小时而已,借由巨星的超级加成效应,【知名影星遥月当街和某普通青年A夺猫】的微视频,就开始流传在互联网的各个角落!   一向以不动声色、凌驾于众人之上,拥有完美如同神明般定位的遥月,那冷淡而执着的威胁、以及那位金发青年面对这样的存在,却依旧固执不愿放弃,步步紧逼,两方称得上是你来我往,争锋相对的视频虽然只有短短三分钟,却让吃瓜群众看的是意犹未尽;恨不得再来五十集连续剧!   自然,引起这番争执、祸国殃民(。)的布偶猫,也成了众人热烈讨论的议点。   据某位不愿告知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说——这只妲己猫不仅在这场战役中有着如此浓厚的存在感,经过自己的再三眼熟——在他们公司最新印上的logo图标,身为参与设计的一员、看过几千张对比照片的他十分确定,这只猫正好就是公司新logo的原型。   随即,他所在的公司立刻被扒了出来:那是家近年相当出风头、在联盟不少区都设有分公司的知名跨洲公司,一向从事着高技术的产品研发、引导着最新的市场风向,公司的名字叫做天佑科技。   然而,第一个瓜还没吃完,又有一位新的吃瓜群众看后便惊呼:这只猫……不是奥法区圣希尔第一军校、那位学生会会长的宠物么?   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立刻艾特了各方官博,本来只是打着“不干白不干、试着玩玩而已”的心态,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对方居然在短暂的接收信息后,都回应了!两方纷纷都回应了!   天佑科技的官方回应十分简略,寥寥一行【感谢告知,它是我司某位高层的爱猫】,便将数不尽的信息量明明白白地展现了出来。   而圣希尔的回应也很快,官放同样以【是我校的吉祥物,也是本届会长的宝贝家猫】这个说法,大大方方地将事态拖入更加使人不解的状态。   可是……遥月大大不是说、这是他的猫嘛?——还有那个小年轻,有人扒出他是腥红新签的艺人,但正好在坎特拉区最知名的一流高校上学,这些谜题满布、称得上扑朔迷离又错综复杂的关系,彻底让吃瓜群众陷入了迷惑。   ——又是艺人又是学生又是高管的……这只猫到底属于谁啊??!   一时间,#找到布偶猫#这个tag,简直变成了全民热议的话题。   镜头回到正在被疯狂寻找的猫咪身上。   宽敞而空旷的废弃垃圾堆,一双双在白日看不见亮光、但黑夜就会格外显眼,散发着幽幽荧光的猫瞳紧盯着新来的那只毛色干净又光泽、漂漂亮亮的家猫,警惕而不怀好意的目光,纷纷从它身上掠过。   糟糕……看样子是要被群攻了。   不小心落到别人的老巢,被十几只花色不一,但绝对都是社会上混久了的野猫盯住,佑佑不敢随意动弹,害怕一个眼神对视、对方就会误认为自己是来坏场子的。   ——但她真的只是不小心装X过头、从楼顶跌下来的而已;绝对没有恶意!也绝对不会抢你们的地盘和零食吃!   虽然联盟很提倡领养,但如果动物天生野性难驯,不好捕捉,他们也不会强迫;而是不时投放些高营养的食物给这些动物们——算是放养。   小心翼翼地后缩、再缩,凝滞的气氛,让此刻变得极其紧张……   说时迟那时快!   趁那只瞎了半只眼睛、被人类(偷偷)喂得相当肥硕的黑猫老大即将靠近,佑佑猫突然借着周围一块形状不平的石头、用力一蹬!尔后腾空跃起!   跑!跑!快点跑!   ——这些野猫可不是什么性格温柔甜美的小公主,那是连政府都警告群众不要随意接近、一个心情不好就给你来几爪子的猛物!   ………   拼了老命、向来痛恨体育的佑佑被背后十几只猫热情地追赶、一口也不歇气地朝前面埋足狂奔——只差一步、一步!马上就可以达到对岸车水马龙的世界;对于人类,这些猫肯定会有所顾及的……   “喵!”   就在离目的地只差分毫的时候,它吃痛地叫了一声——尾巴,被猫肉垫拍住了。   怎么办?! 第119章   被拖回去了……   死死地扒拉着地面,但还是不及对方的强行拖拽力量, 无辜的猫咪分明和一对路过此地的小情侣对上了眼, 可对方笑着看过来的目光,却像在说“哇, 这些猫咪真可爱,它们在闹着玩呢~”   女生还拉住男朋友望这边看:“这只猫好好看哎,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 你知道哪里可以摸吗?……”   男友乖巧地摇了摇头,但随即又提议:“不如我们就去附近的寄养宠物店吧——听说是从歌莉娅开到这里的连锁, 很出名呢。”   “好呀。”   女生抱着男友的手臂, 说笑着就离开了这里, 整个过程,她完全, 没有,回头, 哪怕看上一眼——佑佑猫被硬拖回去的惨状。   “………”   别走, 别走!   我们可是同类啊, 怎么就能这么冷酷呢TAT   *   野猫与家猫的差别可是很大的。   从小被人类养育的猫咪, 心性和几岁的小孩子差不多, 调皮爱闹, 但总体的性格却相当纯真,称得上是傻白甜也不为过。   然而, 自小就流浪在外的野猫, 却是另一个概念。   ——用人类的话来说, 那都是些社会哥。   凶悍的黑猫眸光发亮,一身黑色的毛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平时好吃好喝的;什么东西都率先进肚,养尊处优的黑老大!   而且,这只猫的力气奇大,被它按在爪下的佑佑猫挣扎了半天,微微偏头,只见其他的猫咪小弟都是一副“老大干得好!老大做什么都对”的自豪神情。   拜托,你们知道自己的老大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吗……它在用爪子安抚我啊!——这可是猫咪交.配前的必备流程!   ……所以,原来谁入侵了你们的领地,你们老大就要XO它来祭天吗?   ——我真心不是有意的,求放过!   慌乱之中,佑佑猫乌拉乌拉地咪了几句自己也听不懂的猫语,毕竟她哪里说会说猫咪的语言——只能瞎说,可当它开口后,这只正试图将全身压在自己身上的黑猫突然顿了顿,然后不动了。   ……太好了!看来是能沟通的,不用被小动物XO,失去身为猫咪的清白了!   被压倒的佑佑猫继续偏着脑袋,非常认真地用粉色肉垫啪嗒着地面,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同时极其认真地和对方沟通——说的话转换成人类的语言,大概是——“放过我,我就给你们买小鱼干!”——之类的……   漂亮的黑猫垂下眼眸,耐着性子,听了会对方的唧呱,算算时间,给这只它新选好的、散发着好闻的柴鱼气息的配偶自我介绍的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之前蠢蠢欲动的动作,便被它重新开启……   天啊噜……我们人妖殊途、没有未来的,大兄弟你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欲哭无泪的佑佑猫被热乎乎的肚皮压住,说好的在路上遇见一只黑猫、会给你带来好兆头呢!……现在看来好运没碰到、不想要的桃花倒是滚滚而来。   没办法了,为了维护人类的尊严,本来不想的,看看样子,她只好用卑鄙的手段来打击这些自由自在的小猫咪;比如大声开口说句人话、把对方吓尿之类的;也幸好周围倒是没什么人……   “萨克,你他妈又带着你的部下集体发.情?这次还是祸害人家新来的小母猫?”   一只修长的手捏住挂在佑佑身上不肯起来的黑猫背颈,将它放到一边,然后又将佑佑猫抱了起来,“还挺可爱,你看看你把人家小母猫吓的。”   “………”   人类,是人类!   狂喜乱舞的佑佑猫用爪子紧紧抱住拯救她于危难之中的浮木,缩进对方的怀里;见他从背包拿出几大袋柴鱼饼干,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像猫这种动物最爱吃的食物,蹲身,放到地上:“今天带了这个,吃吧。”   诶,是来定点喂食的?   顺着黑金色的衣服往上看,佑佑猫才意识到人家穿的是制服;它默默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黑发的男人……   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不过她已经不记得了呃……   “啧,还是只布偶。”程婴抱着那只被自己日常过来喂一喂的野猫群吓坏了的母猫,顿了顿,凛冽的眉眼变得柔和了些:“不好意思,它们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同类比较兴奋(佑佑猫:这个理由你骗不了我!)。总之……你看起来不像是野生的……”   他左右瞧着猫,自言自语:“算了,先送到附近的宠物店给它做个放松按摩吧,然后再找主人也不迟。”   啊……她想起来了!   佑佑猫的神经一振——这不是哈尼亜的那个部下么!   当时,作为一只秃头的小猫咪,无论走到哪儿,佑佑猫都会被施以同情的目光和眼神——他们似乎觉得没毛的猫咪简直太可怜了,尤其是原本曾经拥有一身漂亮的毛皮。   但……她记得这个人却不一样;头一回看到自己的那刻,他的神情和态度可比现在热情多了,称得上是喜爱非常,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猫抱回家养;可是这会……   “送到哪家比较好?”黑发男人神色自然,态度纯然是“路边捡到一被我朋友欺负的小动物、我要帮人负责”,但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热衷;他甚至为了腾出手查找附近受欢迎的店,还把猫递给了身旁另一个人:“莱蒙托夫长官?”   真是翻脸就不认人了——好歹我还记得你是谁、你就那么直截了当地把曾经的秃毛猫忘记了吗?!   “是不是还被涂了香料。”   一个好听的男声,突然从侧面传来。   开口说话的男人身形高大,整个人似乎被黑与白这两种颜色所包围;他的头发是白色的,眼珠却偏向深沉的乌黑,而从那身与黑发相衬的长衣中露出的皮肤,则是晶莹的雪白;这样的风格,无论是谁第一眼望去,都会对其留下深刻的印象。   程婴叫他长官,这么说,他和幻宠局应该有关系——换言之,他或许也是自己的上司?   “猫嘛,可能在哪儿不小心蹭到什么花花草草,就有这个味道。”程婴找到了一家满星评价的宠物店,看口碑不错,还是最新开的连锁,就和正好与他同行到这里的上司示意:“我现在就带它去,您呢?”   “我带它去吧。”作为幻宠局的副局长,莱蒙托夫平时也很喜欢动物,正好到了自己定期去店里保养的时候,顺带帮个忙也没关系;他没怎么迟疑,就下了命令:“猫我带走,你继续。对了,见到哈尼亜的时候,你替我问他——”   “死了吗?”他面无表情地道:“这几天都不见人影,帮我问他是不是死了。”   程婴:……副局,你们之前的事别让我掺和行不?老大有多恐怖你又不是不知道。   ………   解决了猫的问题,看着那只被自己及时救下、没有惨遭轮O的猫咪被副局抱走,不知为何,程婴的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那只小家伙的表情最后望向自己的表情?   他摇摇头,俯身开始撸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一只斯芬克斯无毛猫。   没人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柔软了。   果然,还是没有毛的摸起来手感最好;之前错过的那只真可惜啊。   如此这般享受了一会,黑发青年打开手机,准备在休息的间隙看看新闻之类的。   结果,在社交软件的头条,他却看到了这么一则信息:   #寻找布偶#——这个几乎刷屏的话题占据了视野,一刷新,页面全是讨论它的!   不光是猫,除此之外,话题里还附带着什么公司、学校、演员、甚至是某高中校园偶像的宠物……   什么玩意?   程婴将页面继续下拉,他发现,那只布偶的动态live,头像和图片被人们传得全网到处都是;大段大段的文字描述和连续摄影——不太像是那些网红宠物,相反,倒像是随即拍摄的结果。   “……?”对所有长了毛的生物一概脸盲的男人歪歪头,仔细地看了会儿最热门的信息,他把手机的屏幕展示给此刻正郁闷地舔毛、没发.春成功、于是心里相当不爽的黑猫萨克看:“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你认识这只猫么?”   黑色的大猫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那对乌沉的眸色像是黑曜石,带着浓厚神秘的色彩;程婴想,这也就是咪咪(那只斯芬克斯猫,他取的名字)不愿意和自己回家、宁愿在这里当野猫的原因了——一个充满力量和魅力的老大,虽然平时总爱欺负误闯的小动物,而且今天还想XO那只可怜的小布偶,不过平时是相当有威严的。   ……突然,程婴就有了某种不太尊重上司的联想。   吃光了他带来的柴鱼饼干,萨克矜持地仰着头,见部下一拥而上,它淡淡地瞥了一眼,部下们立刻缩回脑袋;这才又望向人类递过来的小玩意——   哦?不就是刚才那只未遂的猫嘛。   不过就算知道……   哼,它也不会告诉眼前这个故意打断自己的家伙!   ……   ………   对于宠物店,观佑佑以前去的不算多,但自从有了猫之后;因为工作忙碌,又和一些宠物店的店主相熟,她经常会把它寄养在这里。   坎特拉这里的宠物店,原本照她所想,应该是和罗兰、或者朝歌朝放兄弟开的差不多,好几层楼的公寓——不同的楼层负责各种小动物,做指导的应该都是些护士或者店内导员;装修温馨简洁,内部设备齐全这样。   但这个叫做莱蒙托夫的青年,却抱着它,将它带进了一个从外观上来看,和那种黑暗水晶球占卜店风格非常接近的地方。   浓郁的、被点着的木料香气填满了嗅觉;掀开黑色的帘幕——   首先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只乌鸦。   ………   “啊,莱蒙,你今日到的好早!”   那只黑色乌鸦——尾羽极长,它见莱蒙托夫进来,立刻欢快地朝着他飞了过去,然后落到他的右肩膀上:“我新买的那套高电流仪器简直爽到爆!你赶快试试,绝对舒服得很!……咦,这猫哪儿来的,你朋友的宠物?怎么颜色不对啊!”   ……颜色不对?   疑惑的佑佑猫抬起脸,正奇怪于对方的话,结果却被入眼的生物和设备惊了一跳。   黑色的、白色的、黑与白交织的……   整个空间,甚至包括装修,全都被这两个色调占据了!   “………”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   从外面看只是猎奇和为了吸引眼球,但一进来,极其宽广的露天敞台、泳池、鸟类栖息的长木架子、哺乳类的生态园、甚至还有供人锻炼的各种工具……而且全是黑白的,这究竟什么地方,群聚黑白毛茸茸现场吗?!   一只黑白奶牛正坐在圆形的疗养仪中边抬头看剧,边喝着某种乳白色的液体(佑佑猜那应该是牛奶);毛色沉黑的哈士奇在嘿咻嘿咻地健身、像是得了白化病一样,浑身的毛色惨白的蜜罐,同奶牛一起挨着看电视——不同之处在于,它手里捧着一贯香甜的蜂蜜;而草坪地那边,隐隐能看见几只珍珠兔正在跑步……   “这是我从路上捡到的,”莱蒙托夫无所谓地走到前台,先是伸手,将腕上的黑白手环展示给收银台一个染着双色(不用说是哪双色)的小哥看,对方用什么仪器扫描了下,通过检测后,他就朝里面继续走,“C区那只猫老大,知道吧?今天刚好撞见它在欺负这只猫,我就顺便把它带来了。”   “……我就没见过变成动物后再也不想当人、尤其是还真认为自己是只猫的。”   一旁某只黑白青蛙呱里呱气地吐槽了句,然后舒舒服服地长舒了口气,享受着自动拔罐。   “那……你是要带它做电疗?”作为好奇心相当重的动物——兼店主,乌鸦依旧站在莱蒙托夫的肩膀前,“我找个细心的孩子帮你看着吧,这儿都是幻兽人,别一个搞不清、这只猫见我们都能说话,被搞迷糊了还以为自己也能学会呢!哈哈哈哈哈~”   说了个只有自己觉得好笑的冷笑话,见周围的黑白生物纷纷面无表情,乌鸦店主讪讪一笑:“就让新来的那两个实习生来好了!”   说罢,它飞进一个房间,待了半分钟,又飞了出来,背后跟着两个年轻的男性,“我特意选的双胞胎小帅哥,不错吧~人家是歌莉娅那边的大学生,趁毕业边旅行打工哦,还是兽医专业的孩子,很有前途~”   佑佑:怎么给人一种牛郎出来卖的感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啊!”   一声惊讶的呼叫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双黑的年轻人愣了愣,即将张口,却突然被身边的人拽住衣角,他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缓过神后,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清澈的眸色让人生不起无端就被打扰的气恼:“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发现它的毛是灰蓝色的——店主说不能让有色物种进店……所以一时……抱歉抱歉。”   佑佑:而且还搞有色皮肤歧视!抗议!咦,这不是朝歌和朝放吗?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联想到傻白甜的乌鸦店主毫无保留地介绍,佑佑猫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想。   ……他们不会,是来打探敌情的吧……   &   朝放的话音落后,他身边比他高了一头,眼神沉静的青年也点了点头。   “没关系,”乌鸦店主眨巴着眼,热情地望着这两个面容虽然相似、但英俊得各有特色的年轻人:“本来就不许嘛!但莱蒙他比较……”本来想说老主顾长得帅,做什么都是对的,但害怕又像上次那样被性格容易暴躁的莱蒙托夫一生气就拔光自己的羽毛,变成秃子鸦,它只好含糊地道:“老主顾有特权,一般的确是不允许的,你们心里明白就好!”   “嗯。”   看到了哥哥的眼神,朝放问:“店主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朝歌等弟弟说完,就自然地走到莱蒙托夫的旁边,伸出手,看样子是心里有数。   “我是想让你们……”   乌鸦刚张口,却见老主顾突然抱住了那只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猫咪。   咦???   抱着猫的青年偏身,拒绝了店员的动作,“不用,我捡到的猫,我自己处理。我要给它洗个澡。” 第120章   ……说要给猫洗澡, 关键是, 您会给动物清理身体么?   寡言的青年虽然不能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却明明白白。   做宠物服务业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宠物、以及它们的主人,朝歌也算见过不少;大部分说来, 还算是了解动物的——但总有那么一些, 自认为了解……其实对它们却一无所知。   因为这些人总会去尝试养些太过新奇、或者从前对其毫不了解的生物;很多抱着猎奇的心态,正好也符合了条件就去收养,结果养着养着却彻底被对方的习性给弄得手忙脚乱——这种例子,朝放也见过不少。   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看就是身处高位, 气质是很有, 但平时大概连自己的宠物都不太顾得上照顾, 这样的人,居然说要给猫洗澡——   那么,他究竟知不知道:泰半猫科动物都憎恨洗澡——尤其是猫咪, 这种一旦被丢进水里、就会顷刻化作恶魔的生物,他到底了解么?   ………   “还是交给我吧。”朝放虽然没像哥哥一样嘴上不做声、转眼心里却涌出无数个吐槽, 但面对这只相当眼熟的布偶猫, 他还是很想第一时间把它的来历搞清楚——这可是佑佑的猫啊!   每次佑佑把它放到店里的时候, 都是他亲自照顾的;他给洗毛、按摩、保养、喂食、哄睡……虽说这样做都是为了让它的主人更加满意,多来, 但朝放本人也挺喜欢毛茸茸的, 不然最初从沙漠搬家到大都市的时候, 面对“长得帅出道当明星”和“把最后的那点启动资金开个宠物店”这两个选项,他们也不会权衡之后,选择后者了。   虽然到最后周周转转,他还是签了模特、甚至拍电影,但那只是尝试新生活,顺便帮朋友个忙——没见分店开到坎特拉后,他和哥哥就骆不停蹄地跑来查看店铺运转了么。   最开始的那几天,由旧店累积到的新店口碑,的确不错;然而不知为何,营业一个多月后,突然,他们的店铺就变得门可罗雀,连很多办了卡的顾客都不来了。   经过朝放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不同区对待寄养宠物的特色问题。   为了请教迥异之处,朝歌和朝放并不介意所谓“老板”的面子问题,这些天以来,都在不同的宠物店打零工——顺便观察他人是如何照顾和处理生意的,取长补短;这样一来,他们的新店才渐渐变得受欢迎起来。   ………   眼下,这家称得上相当特殊、似乎是只招待黑白类顾客的宠物店是他的最后一站,新分店在坎特拉如果没什么问题,朝放就打算和哥哥一起回去了——在之前同腥红签好的合约里,那部至今为止因种种缘由、尚未正式开拍的电影大概过一段时间,就要进组,早点回歌莉娅也好。   而且,清朗的少年面上带笑,内心却在寻思:从味道上判断,这只布偶肯定是佑佑的。   毫无疑问,虽然不知道这个冷淡矜然,谈吐间还带着一丝高高在上命令语气的男人是如何得到它——说是捡到……唔,那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回想起当时在腥红的那段时光,表面上,和她相熟的人都是一副“这只猫真可爱!佑佑让我来抱抱它!”的态度,但私下里,其实人人对这只猫都很嫌弃;佑佑不在的时候,乐意去抱它的人很少,有的人看到都嫌它碍眼。后来出事后,也不知道它最后被谁抱走——但总之,流落到这种地步,按照它平日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性格,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只小猫咪呀……朝放摇摇头,“客人,您可能有所不知,很多猫对‘水’这种东西,都是很害怕的——因为猫是种很爱干净的动物,它们往往会花费一整天的时间,给自己舔毛梳理造型、清洁身体,但人类乍然把它们丢进水里的行为,就破坏了这种努力——所以我们宠物店通常会用些特殊的办法,让猫乐意洗澡……”   比如小玩具之类的,朝放心想,不知怎么回事,这次来坎特拉,他居然顺手就把那只布偶最喜欢的玩偶装进包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待会给它拿出来玩一下好了,反正爱屋及乌嘛,朝放颇有些没脸没皮的想。   “不用了。”黑白相间的男人冷淡地拒绝,但思及对方也是出于对动物负责、才会如此认真建议,便又补充了一句:“我的确没给猫洗过澡——但你们有你们的办法,我也有我的。”   ——什么意思?是想表达外行也能做到?   朝放对他一派自信的话挺好奇,但对方似乎没有和他继续解释说明的意思,他说着,就不再和几人交谈,而是非常熟练地走向二楼那个私密vip浴室——据乌鸦店主说,那些房间每个月的会员费数额就很惊人,而且是特供个人的,不对外开放。   一直走普通人也能消费得起路线的两兄弟,虽然从没考虑过这种专为vip设计和服务的房间,认为宠物店还是为大众服务更好——但每回进去换水,看到波光粼粼的清澈池水,以及周围各种精密的健身仪器(奇怪的是,仪器的体积都很大),还有下面那一排排符合屋主爱好的金币,就觉得很有趣。   “……我知道你们俩很有心啦,不过不要打扰他,”乌鸦指了指离开的背影,小声说:“莱蒙这个人吧,一般脾气还是挺好的,虽说身上是有那么点官.僚作风,但为人总体也能相处——我这里的客人好多都是他介绍过来的,很多是幻宠局的、还有些监察司的,都是舍得痛快花钱的主儿,看看墙角那只蜘蛛……”   它的黑羽毛指向角落里的一只在温泉里泡澡的毛蛛,“那个是莱蒙的下属,之前因为长得太黑了,想扮作宠物、让同事带他去普通的宠物疗养店泡温泉都被拒绝!因为黑成那个样子太奇怪啦,别人宠物店就嫌他可能带毒,都不让进门——然后莱蒙就把他介绍到我这里来,现在都快在这儿安家了!”   “他……在给自己织毛衣?”   “对呀!是用自己吐的丝织呢,人家是单身小青年,可节俭了!”八卦的老板娘见怪不怪:“我们这些人都不容易啊,幻兽就不提了,在这行干,卖命工作的也不少啦,你说说这是为什么——还不是首都的房价高!大家都要攒钱买房子,不然将来找对象也不好找,现在的年轻人都可精明呢——听说他和督察的那位哈尼亜长官一样,总是相亲,却没有妹子敢要……”   朝放:呃……因为太黑?   望着温泉里的毛蛛,他想,不被女孩子喜欢最主要的原因怕不是因为黑——店里那些毛皮黑黝黝的狼也挺受欢迎的,最主要还是因为太毛了……吧。   乌鸦八卦的正得意洋洋,还没说够,背脊就被人拍了一下:“老板娘,外面有人找。”   “谁呀!”她说得上瘾,闻言不耐烦地扭头:“让他自己进来找我!”   “……一大堆军官守在门口呢,人说直接进来比较像突击检查,不礼貌……您还是赶紧出去吧,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看着吓死个人了——为首的那个哈尼亜长官要找莱蒙托夫,请他尽快出来什么的……”   乌鸦:“……!!!”   ——好可怕!正背后说人坏话就被人堵在门口了!这什么体验啊?!   这边的老板娘正在瑟瑟发抖,而另一边——   被莱蒙托夫放到水池的一边,又不是真猫,所以其实对洗澡不洗澡这件事并不在乎的佑佑猫好奇地打量着水底的金币——熠熠生辉,它们看上去像是真的!   ……不过也可能只是装饰,捞一个放嘴里咬咬就知道了。   决定不劳烦陌生人给自己搓背,它趴在池边,朝下伸手,一边捞那些漂亮的金块和金币、一边用水在自己身上浇,准备差不多了就跳下去。   猫都是会游泳的,况且这池水也并不深。   做好了心理准备,感觉浑身的毛皮基本湿润后,它呼了口气,虽然本能对水的确有点排斥,可想想今天的经历,还是试着跳了下去。   ………然后,它就浮了起来。   *   一只体型圆滚滚、胖嘟嘟,沉黑色背鳍的虎鲸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肚皮,把湿漉漉的猫咪从深水里顶了出来。   它翻弄着短小的两翼,尝试着调试位置,没一会,就用那对小手手,托住了肚皮上的猫咪——然后,一边啪嗒啪嗒从池子里舀水,一遍开始朝它身上浇,还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佑佑猫: ……对不起?!……但我真的听不懂。   想了又想,它踩住白肚皮,和这只虎鲸对视了几秒,决定再和它沟通一下自己来就行——   佑佑猫:“喵。”   白肚皮:“嘤。” 第121章   简直就像是在和一只幼圆体的生物在进行对话。   短暂的无效沟通后, 佑佑猫又被抱了起来,白肚皮用长在正中间的三角状背鳍抵着池边,将自己这整条大鱼竖坐起身, 一对漆黑的小手手……不, 是一对黑漆漆的鳍从旁边挤了点沐浴露,在半空中揉搓揉搓、然后就给怀里的小猫咪,认真仔细地涂抹起香草味的白色泡泡来。   佑佑猫:……这只鱼好像我那个老妈子的哥……呃,我没有贬义的意思,但真的很……   白肚皮清洗的动作如下:   先是冲过水、但还是显得有些脏兮兮的猫头——被打湿后,毛黏在一起的圆耳朵——内侧的猫肚,前肢的粉色肉垫被当作了重点需要揉捏的地方——最后是腹部的细绒, 遇到脏成结块的地方,它就非常投入地用那对小鳍搓啊搓, 然后再淋清水洗干净。   如此这样耐着性子弄了几分钟,在猫配合(或者说极其懵逼不知道咋反应)的情况下, 第一遍的冲洗就这样完成了。   紧接着,应该是第二遍,顺便再放一池子温水——莱蒙托夫如是想, 圆鼓鼓的黑白鱼正要起身,就听见门外——也就是半透气的玻璃窗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像是被什么野兽剧烈敲打的声响!   ………   鸟都是有脾气的。   像他这样英俊、完美又洒脱的黑翅鸢,现在这个世道已经不多见了, 结果却被下属毫不犹豫就甩面子走人——她竟然没有认出自己……   对此, 谢菲是可气又可笑的。   那就让那只笨蛋小猫咪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事——原本,他是这样想的。   但作为一个充满责任感的上司,他说过会保护她、保证她的身份和安全的话,也要作数。   所以当看到那个笨蛋小家伙的影像在网上到处都是,甚至还有人揣测这只布偶是不是要C位出道,他笑叹对方平时也就罢了、变成动物也能闹出这么多新闻……   但他还是决定快点把猫找回来,然后等以后空了、就让她写一百份花式夸奖自己的赞美信。   ——不写就扣工资;这一招可是非常好用的,无论原先多刺头,一旦听到这个字眼,都会乖乖听话~   顺着那股甜美熟悉的味道,羽毛的颜色同样黑白分明、眸色却如同翡翠般浅碧的鹰鸟,很快就找到了那家装扮奇怪、神神秘秘的宠物店。   凭借着锋利尖锐的鸟喙,黑翅鸢两下就啄开了外层的木头罩子,将其丢到一边,它自天窗向下微微探头——就被里面的味道熏得头皮一麻。   熟悉的和不熟悉的,鱼龙混杂的气味让谢菲脸色发僵:腥气的爬行动物、一见到就烦的海洋动物、以及去哪里都躲不开的陆地动物……这些地上跑的爬的、海里游的、都让他避之不及。   尤其是,此刻——它们闻起来还如此熟悉,一言概之的话,就是全部讨厌!   ……不过,还好,那只让他小猫咪正好好地端坐在那里,算是给了谢菲一丝安慰;清甜可口的茶香,极大地安抚了他想要立刻转身走人的欲念。   克制……克制,谢菲在心中对自己提醒,记得你的目的是带走那只小猫咪,至于其他的辣眼东西……   无视就好,无视无视。   可随即,他就听到——   “嘤嘤嘤嘤嘤嘤。”   ……这是多么可怕的魔音贯耳!!!   黑翅鸢用双翼捂住耳朵,他已经……不想再向前迈步了,它绝望地想到。   *   莱蒙托夫——或者说白肚皮——不不不,还是莱蒙托夫,这个原本在享受和捡来的好闻小东西一起愉悦泡澡的冷漠鱼男,此刻正面露不悦(可惜虎鲸永远长着张笑娃娃的可爱圆脸)地紧盯着哈尼亜——那个蛇男,对方如此无礼地在他还没穿好衣服、就推门而入的失礼行径,让他非常恼火,所以还未等他开口,莱蒙托夫先就是一顿训斥。   但众所周知,因为这种鲸目的大型海洋生物体型向来巨大,成年后身高多半会超过八米,体重则更是以可怕的‘吨’位计数——一般的宠物店、温泉店、麻将店都不会也不敢随意接待,所以每次来这种地方,莱蒙托夫都必须先花时间,把自己变成小巧玲珑的幼崽型,而且变回去也要费不少功夫——尤其是,介于幼崽体型因为年龄较小,口腔和舌还没长好的缘故……   它只会嘤嘤嘤的叫。   于是,它一开口,给所有在场生物的感觉就是——一只皮肤滑溜溜、肥嫩嫩,还是奶白色的圆球,在冲自己发嗲。   莱蒙托夫:……快闭嘴!完全不是这样的!!!   和他算是经常公事的哈尼亜还算适应良好,可他身后的那群年轻小军官们,就彻底被这只球给弄懵了——被上司叫去加班、说是要出任务、甚至戒备到了紧急状态,还以为是什么事儿——结果是一只球?!还是只黑白色的胖球?!!不少刚入职、或者说入职很久也不太清楚副局真实身份的小青年立刻便疑惑了:   ……这、这也需要我们‘打起万分精神、绝不容许有丝毫懈怠么’……   银色长发的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几乎是一感应到下属的迷茫无措,就立刻平静地开口:“那个吨位,看着没什么,压到身上也是会骨折的。”   莱蒙托夫:“太失礼了!”   军官小哥们:这听起来……好、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   两方正对峙着,突然,又一个推门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毛色纯黑的小杜宾,和一只毛色纯白的小比熊,一黑一白视觉对比感极其强烈的两只小狗狗,安安静静,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白色的比熊非常有礼貌,它先是推门——然后关门,关上之前,甚至还和老板娘点点头,才转过身。   被乌鸦老板娘当成莱蒙的朋友、作为“符合条件”的客人放进来的那两只犬类——它们乍看、很像是黑曜石般的眸子,正与房间内的其余人对视着。   “……呃,”顿了好久,军官小哥之一的蓝斯特指着杜宾,颇有些迟疑地道:“细看是紫眸诶——这个叫有点犯规了叭……?”   其余人:点头点头。   “……这跟你有屁的关系啊!”   忍了又忍,程婴还是一脚狠狠地将金发的笨蛋踢进水里!   “闭嘴!不要再动不动KY丢人了!”   ……   无辜青年落水的声音,惊得正在打瞌睡的佑佑猛然清醒,然后,它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幕。   遥月和南御星……?   ——这又是在搞什么???   “美瞳掉了。”   进来的小杜宾倒是非常自然地偏头,从背上的小布包里,用小爪子拿出一盒新的护理液,他可是问过规则、也通过了正当符合条件的,所以能进来是理所当然,“稍等。”   诶——   佑佑猫正惊奇它要如何用那对狗爪子戴好美瞳,那只白色的比熊就稳当当地走到自己旁边,温声说道:“走吧,佑佑。我和十六夜先生是特意来接你的。”   “……”闭着嘴巴、一直试图努力不说话的白肚皮虎鲸瞪大那双圆鼓鼓的黑眸,它很不解,这是自己捡到的猫!为什么要跟着别人走!   “嘤嘤嘤嘤嘤……”   哈尼亜先一步开口:“这是我的猫。”   莱蒙托夫:……不要抢我说话!   “不论是谁的猫,”雪白的比熊温文尔雅地轻声道:“您也知道它的真实身份;玩笑归玩笑,开过了就不好了。”   哈尼亜(呆滞):“?她不是以后一直都会维持猫的形态了么——除非有蛇骑士的吻才能恢复啊。”   这是祖母和他讲过的。   佑佑猫:“……这又是什么猎奇的童话物语,再说蛇骑士是什么鬼!”   其余人:完全听不懂……!   贴好了。   符合条件后的第一时间,无视一切的小杜宾犬,就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听到猫咪低声的喃喃自语,便相当自若地用双爪搭着猫咪的背,轻轻拍一拍:“佑佑,我最近也在拍童话广告——是独角兽的,你感兴趣吗?”   “独角兽?”   “嗯,我……”   眼看局势越来越乱,颇感头痛的猫咪伸爪,捂住另一边又要开嘤的嘤嘤怪的嘴:“等一下,先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已经都从修罗场逃跑了吗!   “因为,”一向话少得可怜,但只要她问,就会回答的遥月说:“我在你身上装了私人定位仪啊。”   “哈?”   你在说什么?   “出事故的那会,是我把你和那只亚种布偶调换的。”遥月安安静静地道:“因为,佑佑以前说过,‘好想变成毛茸茸的小动物啊’这样的话,说了很多次。所以,我就想要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可我用光了能力,刚恢复一点、去医院找你的时候,你就被你的哥哥抱走了……”   “……”   “你却一点也不想念我,还跟那只鸟一起离开了。”遥月低低的倾诉听起来让人有些心疼,但他本人却仿若无谓,“不过即便如此……也没关系,反正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永远。”   ………   观佑佑沉浸于这个巨大的信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外乌鸦老板娘的急声叫喊道:   “客人,您不符合条件!!!长颈鹿这么大的脑袋是不能随便进来的!!!请您出去好吗!!!!!” 第122章   反对无效。   室内的众人悄声无息地仰起头、尚不知那个突然自天窗外粗暴地穿插而入——闯进自己视野范围之内的长颈鹿脑袋, 是什么来头——就见它眼神冷漠地、扫了一眼现场的环境:   半干半湿的布偶猫(妹妹)、和围着猫咪, 一白一黑的两条狗(有点讨厌的眼熟)——模样仿若搁浅的肥虎鲸(不认识)、以及——一堆穿着黑金色制服的男性(银发的那个莫名不太喜欢), 再加上刚才捂着嘴飞走的那只鸟(哼)……   ——全是雄性!   长颈鹿的大眼睛静静地又巡视了一遍,然后,它的头缩了出去。   ………   “那是谁啊?”从泳池里爬出来的蓝斯特头凑到程婴耳边,“看着好恐怖……虽然是草食系——不对、它真的是草食系吗?!”   “……”黑发青年闻言,意味深长地默默盯了他很久;直到蓝斯特被他望的浑身发痒:“怎么?”   “我也不知道。”   他无比自然地道。   ……那你看我看个屁啊!   &   付玥作为一流企业的高管,是那种无论面临任何情况、都能第一时间掌握先机的精英, 故而, 他的大脑转的从来不慢——等意识到除了雄性之外, 刚才那群生物的特色后, 他就明白了自己被这家店拒绝接待的原因。   要黑白才行,对吧。   于是,不过五分钟之后, 一只戴着顶黑白相间帽子的小长颈鹿, 就大大方方地进来了。   ………   向老板娘赔偿了让人乐得嘴角合不拢的数额, 即使只有半边符合, 付玥还是被对方径直放过,甚至比想办法合理通过正当途径进来的小犬还要自然。   而, 当他一进门,这间私人浴室的气氛就为之一凝。   “……为什么看着挺可爱、也挺小巧,我却觉得有点恐怖。”见所有人——除了那只看眼色后, 立马上前乖巧蹭毛的猫咪之外, 纷纷默不作声, 受不了这种气氛的蓝斯特,立刻试图活跃此时冷凝的氛围,“表情好冷淡啊,它和这只小猫咪也有关系吗?”   “……”   等了好久,蓝斯特发现,此刻的众人(或者说是动物)都没空理他,而有些甚至是神色严肃、还带着些警惕地望着门口。   其中,以认为又来了一个和自己抢猫的莱蒙托夫长官为甚。   忽略几人警惕的视线,付玥一只鹿沉默地、走到了布偶猫的面前——它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抬起小蹄子,让佑佑猫张开嘴巴。   长颈鹿(认真):“这几天有认真刷牙吗?”   正好讨好上级的佑佑猫一愣,它颇有些发懵:“呃……那个,老哥,我没有手诶?”   ——洁癖也不要太过分啊!中华五千年,历史上、你见过哪只小猫咪能独立给自己刷牙的?   付玥挑起眉,那言下之意,就是它不太清洁口腔?   黑色的小杜宾原本就不太感冒这个突然夺走猫咪视线的家伙,闻言,它立刻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白色比熊见状,就上前一步,很礼貌地问道:“您好,是付先生吧?……关于口腔问题,我已经带佑佑去看过牙医了。”   猫咪:拼命点头(那天的恐惧它至今还没有忘记!)   付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小长颈鹿轻轻颌首,算作礼貌的回礼;随即,它又转回头,继续家长式的问话:“让你隔一天给我打电话保平安呢?”   佑佑猫:“……哦,这个问题嘛。”   它黑亮的眼珠转了转,思索了片刻,就义正言辞地抬起肉垫,指向那边银发闪闪发光的男人:“他!他家的熊孩子把我绑架了,还剃光我的毛、所以才没空和老哥你联系的。”   “……?”   此时的哈尼亜,正在思考对话显得如此熟稔的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是亲生的兄长、还是像自己一样,有几十个堂表的兄弟姐妹?……被这么从天而降一口锅直直地丢到身上,对方看起来又是她的长辈——银发青年的外表倒是淡定如初,可内心简直手足无措,但不知道怎么反驳比较好,他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抿紧嘴巴:“嗯。”   事实也说的没错,那就承认。   蓝斯特:“………”老大,你不要这么傻白甜好不好?!那明明是别人的错!!!   ……   兄妹两人一个萌的正经,一个鬼的滑头,在旁观者们“不知道为什么、但不太敢随意打断这种气氛”的微妙围观下,就饮食、运动等方方面面,进行了一场你来我往的对话。   在这个期间,通过好心人的解释,暂时说不出话的莱蒙托夫和哈尼亜众人,总算明白了鹿与猫的关系。   莱蒙托夫(沮丧):……这么说,它原来并不是真正的猫咪?而是人类的夜莺?——我怎么有种淡淡的遗憾呢……   听完旁人的说明,蓝斯特撇过头,小声偷偷地道:“……幸好老大刚才反应灵敏诶,这个人绝对不能得罪,不然的话……不过,老大什么时候认识这种来历不明的猫咪——他不会是被这两只幻兽兄妹联手给骗了吧?”   现在玩仙人跳、欺骗像他们老大这种看着为人冷酷、但实际天真单纯的坏蛋还是很多的!必须注意!   程婴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闻言,他顿了顿,才斜睨对方一眼:“你在这呆了半天、也看了半天,到现在还是连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么。”   蓝斯特:“咦?”   程婴:“……”   他深呼一口气,见在场的诸位——除了安静听命令、但其实对现状一脸懵逼的同僚外,其余人都是情商很高、极为聪明地选择闭口不言,“还记得奥索恩事件?”   “大概?”蓝斯特挠挠头:“我记得我那天好像抱过一个软绵绵的女孩子,是夜莺吧……味道很棒!不过既然老大向她求婚了,我就果断地把她从记忆里彻底删除啦~怎么?”   黑发青年微微扬起下巴:“她本人,应该就是那只猫了。”   “……诶?!!?!”   ———   每逢督察队巡逻的时候,总是很吸引路人的注意力。   理由无他——年轻帅气,英姿勃发的制服军官,即使出现往往是为了纠正和控制暴.乱的场面,但漂亮的小伙子们,仍是一道吸晴的亮丽风景线。   不过今日,难得出现在白天的巡逻队,却显得颇有些与众不同。   ………   “啊,快看,是那只猫!”   “哇,真的,和影像里一模一样!”   “……不过也可能不是同一只啊?毕竟是遥月大大的爱宠,哪里就能随随便便在街上看到。”   “不对,那是天佑公司的吉祥物吧……”   “难道不是圣希尔第一军校的吉祥物——布偶这类猫种还是挺少见的,虽然我不觉得是同一只耶。”   “为啥?”   “因为……这感觉像是街头行为艺术表演一样——虽然督察队闲的没事也不会做这个,但还是很奇怪啊。”   ………   发现这两天的网红猫之前,路人的目光先是震惊地略过那些无主但尤为乖巧、自己上街漫步的宠物,可随即,他们就在那只长颈鹿的背脊上,看到了最近无论打开什么社交软件、都占据着头条地位的布偶猫。   “是游戏里的那只吗?”一对小情侣(如果佑佑猫看到、应该会有些眼熟),正好站在那群奇怪游街生物的旁边,女生见状,便好奇地问——没错,机智又天才的网友们,已经根据那些被流传的图像和视频,特意做出了不一样的游戏建模,供人下载和参考!   某种程度上,布偶猫,的确是C位出道了。   “是……吧?”男友歪头想了想,迟疑地道:“那我们拍张照片……就当偶遇?”   “肯定会很火的!”女生兴奋地说,“让我来!下午看到猫片的时候没能拍到,我还挺后悔的呢……”   不久后——   “哥哥这个大骗子!”   黑发如瀑,面容秀美的少女死死地捏住手机,冷眼盯住照片里的猫猫狗狗——要是看了这一幕,她还不明白的话,那她就是笨蛋!宇宙级别的那种超级大蠢货!……   明明是佑佑——他却骗自己说那是佑佑的猫,然后一个人独吞!……害得她给它留下了很不好的第一印象;不行,南姝雪匆忙吩咐管家后,就急着去兄长的定位地址——她要重新洗刷那个糟糕透顶的表现,争取在佑佑心里超过哥哥!……   “欸,夏希哥,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太激动啊。”   受到确认信息的约书亚又看了眼手机,然后便将视线转向屏幕,心情虽然颇为复杂,但看到面前视频里的金瞳少年正懒洋洋地晃荡尾巴,一副天塌下来都有别人先撑着的模样,他还是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还记得那只被你剃光了毛的猫嘛?”   夏希撕开一袋新薯片,眨眨眼:“啊?”   约书亚:“觉不觉得它的味道很熟悉?”   夏希点头:“唔,佑佑的猫呀,肯定和她一样——但比她讨厌!”他望向内心有所预感,正起身准备开溜的伊莱:“给我拿盒布丁。”   伊莱少年沉稳地点点头,然后立刻转身离开,上楼锁门。   “……怪怪的。”夏希重新看着摄像头,啧了一声,“你还有啥事儿?”   “那只猫……”约书亚缓慢地眨眨眼,又用更加慢悠悠的语气开口道:“是佑佑——”   “我知道,她的猫。”夏希不耐烦,“所以?”   “本人。”约书亚静静地说完了被对方打断的最后两个字。 第123章   “……所以, 您意下如何呢?”   白昼灯明亮,宽敞而开阔的会客厅内, 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坐在长木桌的左侧, 话音刚落,他就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对面的客人。   “………”   “如果这部电影有您的加盟, 想必会上一个新的台阶吧?”中年男人的声音急促而激动,“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最知名的年轻艺人,剧组内的其他配置也到位齐全,通过这些天的观察, 我确定——您如果能够参演的话……”   中年男人开始絮絮叨叨地列举种种好处——比如每天都有可以玩的毛线球、早中晚的小鱼干永远是最新鲜烘培好的, 而且不加盐、如果不喜欢老鼠玩具, 他还可以亲自去抓新鲜的。   ……没错, 这位即将开拍的电影《动物荷尔蒙万岁》的大导演、正在努力和说服投资商快点掏钞票投资自己的对象——   就是我。   据说这个叫做菲利斯的导演先生, 曾经执导过很多相当出名的电影,而热爱感受万物生灵的他,作为猿类的改造幻兽人, 从专门的幻兽导演院校毕业后, 就一直致力于拍摄一部讲述普通人和幻兽人能够和谐相处的作品——虽然这个愿望以目前的远景来看,希望还是渺茫的;别说幻兽,就说你身边的好友、突然有天从一个正常的人类, 变成了一只猩猩……不管你惊不惊讶, 我反正是要惊讶的!   但是, 他的这份精神, 以及敢于接受各种新事物(比如这些天见过的各种混乱修罗现场)的勇气,还是打动了不少的资本家。   和好几家市面上知名的影视公司、进行了相关的剧本预约之后,有了空档期的他经过多方挑选,最后的结果,就是选中了我那个神棍表哥写的剧本——关于普通人和能变成动物的真-幻兽的物语。   在和腥红娱乐一拍即合之后,菲利斯导演就彻底投身于相关的计划;而之前的预热剪彩,我也见到过他本人的身影。   明明是很厉害的人,已经拒绝了好几次,他为什么就这么锲而不舍呢……   “无论是从外型、还是一口气就能抓住观众的爱好和亮点……这些方面,我认为您都是独一无二的——换句话说,即便没有攻击力,在‘可爱’的方面,猫咪本来就具有天然而不可抵抗的优势——更别提,是您这样的条件。”   呃……   “我已经想好了,连剧本都让原作以您为蓝本、重新更改了一遍——从普通的白领女性、变成了失业落魄的小青年,第一个遇见的灵魂伴侣,就是一只可爱的、能变成妙龄女孩子的布偶猫——这是多么奇妙的有趣展开啊!更别提那新奇的片名……”   ……不不不,《动物荷尔蒙万岁》这种傻O的名字,只有我那个笨蛋表哥才能想得出来;他取的时候还挺得意——难道自己都不带尴尬一下的吗!   “……多方面权衡之下,我真心觉得您是最合适的;您是否——能再次考虑参演?”   “唔……”两两相对无言,沉默的气氛蔓延了好一会,我才清了清嗓子,真诚地道:“我是夜莺啊。”   “这我很清楚。”   “夜莺是没办法变成动物的。”   “这个我也知道。”   “真没法变成动物,也没法变成猫。”   “……”对方同样无言了片刻后,突然道:“奥色松公司的息影仿真技术,和全D投影景象做的非常好!”   “……关于那只布偶网红猫的原型,”顿了顿,我本着对上司的客人要礼貌点的态度,继续说道:“其实是我家的猫,一只公布偶——而您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是我朋友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用自己的能力把我变成那个样子的,我本人真不长那样——更别说我压根不能变成幻兽,所以……”   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那件事情的真实过程,但好不容易从当猫的生涯中解放、刚得到几天清净的我,乍一上班,就被这位导演先生每日坚持不懈地堵在路上,劝说我作为那只网红猫、参演主要的角色。   对此,我倒是很感谢他的欣赏和赞美,谁不喜欢被人三百六十五度地夸奖——还是很有社会地位的人各种夸到你不好意思,虽然……我真的觉得自己干不来耶。   ………   三个多月的猫咪生活,让我几乎学不会做人了。   经历了斯巴达式的亲哥、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南家兄妹、调皮捣蛋的圣希尔学生、还有种种以折磨我为乐趣的蛇狗熊猫狐狸大鸟……具体的过程就不多赘述,但自这几场事故后,现在的我想吃饭,第一反应是伸爪捏;想喝水,第一反应是用尾巴勾杯子;困了就四肢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看到摇晃的电光笔、乱跳的玩具小白鼠、还有那些会飞的、会跑的、会叫的……下意识的反应,都是想要去摸一摸、玩一玩,最好再咬一口尝尝什么味道。   虽说在家休息恢复算是放松,但实际上,我完全,没有,得到任何的休息。   ——因为那些在当猫咪时看着我掉尽了节操,拜托遥月给我复原后还是请不走的家伙们……几乎算好了时间,一天一上门,根本让人一点点的隐私空间都没有!   所以,在家又无所事事地玩了半个多月真实的猫(它恢复得也很好),我想,与其成天被骚扰、不如还是老老实实去上班好了。   但,当我一恢复工作后,就又撞见了这位导演。   ………   实在是被他缠得过分,外加对方允诺的薪酬(重点是后者)非常可观,我怀着试一试的心态,抱上从回到公司后、就整天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干,一心专心必须要我抱着的小杜宾,去了他提到的拍摄场地。   为了心中的好片子,菲利斯的团队特意租下了一个用来拍录各种特效和场景的整栋大楼——一共是三十多层,涵盖了很多业内专用,连场外取景的地点,也得到了事先的预约和筹划;看得出来,对于拍摄这个傻犊子电影,他是真心投入了很多的心血和时间,听助理说,他甚至连家里的被子、毛巾和日用品都带来了——反正也是独身主义,菲利斯似乎是想在这里待到杀青截片为止。   被他这种“干一行、爱一行”的情怀和行动力稍微打动,我抱着狗,翻开了剧本。   我家的那个神棍表哥,虽然打小就不学好、在家气叔叔阿姨,上学就气老师,花心又滥情,但人的确有几分才华——我是指天马行空的方面,单论头脑的话,他的脑子还是很不好使。   这个电影剧本细看后,大概的内容还挺有意思——讲的是一个平凡无奇、毕业没多久就被上司炒鱿鱼(种.马文男主角预定),正准备放弃在大城市打拼、重归老家找份公职混一辈子拉到的落魄小青年,在深雨夜归乡的车站前,却捡到了一只同样又脏又病的小猫咪。   于是他打算继续在大都市再生活一段时间,因为这只猫原本就一副病怏怏活不长的模样——长途运输带宠物,可能会让它觉得不舒服。   像这种故事的一般展开,大概就是通过小动物的治愈,重新振作——找了份高富帅预备的好工作、还能交到一个热爱小动物的漂亮女朋友,或者猫本身就是漂亮妹子,最后普通小青年过上了脱单、还有宠可撸的美满人生——但,光是电影主角找来了原本预定女主角的遥月后,‘平凡无奇’这四个字眼,就显得非常可笑了。   捡到猫的文艺青年,本以为自己捡到的是一只和他一样、在陌生的城市,一个人孤独地承受所有寂寞,没有任何人帮助的同病相怜者——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捡到猫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和普通再也无缘。   我来简单地、概括一下剧情,大家大致就明白了:   首先,猫能变成人,这是其一。   其次,不仅猫能变成人,人还能变成猫,这是其二。   再次,这些能‘变来变去’的生物们,甚至拥有特别的异能力,涵盖了他至今为止在超级英雄电影里看到的超能力组合,这是其三。   而最后——青年发现,就连自己居然也能变成动物!   ……   试问,突然从一个生活了二十多年、每个人都一本正经的世界,跳跃到“人人都是动物、还有一些比动物还动物”的世界,是种什么体验?   ——不用到知O提问,直接问我就可以了!   因为某些内容的重叠程度太高,有那么一瞬间,我其实很想去问付息城这个剧本是怎么回事;但仔细想想,我的人生中既然已经多了这么多的秘密,连动物和人类两者都能切换,那再多个蠢得要死的表哥自以为写了什么【贴近生灵之间的美好】这种傻白甜的事后剧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大致翻完了整部剧本,坐在休息椅上看着导演在前面说话,我把雪白的书本摊到脸上,用平平淡淡的声音说了一句:   “好渴啊……”   不到半响,我的手里就多了一杯温度刚刚好的奶茶。   “这是我刚才去买的;三分甜,我记得你喜欢这个,你尝尝呗……”一个讨好的少年就蹭了过来,“我用尾巴给你冰过了哦,一点也不烫的!”   我偷偷掀开剧本的一角,看到他目露嫉妒地瞪了眼怀里的小杜宾,抬起脸的时候,又显得楚楚可怜起来:“……佑佑,你就理我一下嘛~~!”   我憋住这段时间以来见夏希小少爷难得各种伏低做小、忍了很久的笑——都是我应得的!谁让他剃我的毛!见他乖乖地把吸管插好,送到我嘴边,然后期待地望着我:“好喝吗?”   好喝耶!!!   我正要回答,突然感到浑身一冷,然后奶茶的杯子自手中脱落,衣服盖住了我的身体,我低头,发现——   “提前交换。”趴在我身前的、同样从狗变成美少年的遥月,面无表情地瞥了旁边气得跳脚的夏希一眼,然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换我来抱你。” 第124章   电影的拍摄,总体还算顺利;毕竟有靠谱的电影公司制作, 资金充沛, 导演和拍摄组也都很有口碑的片子, 除非偏要剑走偏锋然后跌倒谷底——按照正常的拍摄流程,一般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是演员这方面……   “放开!这是我的巧克力贝果!”   “不, 谁先咬到嘴里就是谁的!”   金条纹的小老虎和人身银蛇尾的少年缠在一堆,在地上滚来滚去, 从场地的这头滚到那头, 即便是从这个角度,时不时还能听到他们激烈的争论声——自从开始拍摄后, 这一幕在现场就时有发生,作为夏希三胞胎的亲哥和亲弟弟, 伊莱、约书亚都假装自己不认识夏希, 路过也只是吹着口哨装没看见;而阿蓓最初倒是很负责地把阿泰尔揪回来、然后暴打一顿,但自从南小雪来了之后,她就没心思管了。   “快, 这里也可以录下来、当作后期的争宠片段,修改一下就能塞进迷你剪辑里——为了主演争来争去的小动物……多有趣啊!”   导演菲利斯连中午休息的时候,也是捧着杯茶不离开,美其名曰想多点时间, 和每天都会变换的不同演员近距离相处,抓紧一切机会了解对方的内心——然后看着这些人吵吵闹闹, 他就会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所以, 他只是在看热闹吧?   菲利斯的话音刚落, 那个完好崭新的摄像头,就被夏希的尾巴一扫,然后阿泰尔上去、两下就将它鼓捣报废;这种时候,他们倒是挺齐心协力的:“删掉!”   阿泰尔那双比蜂蜜还要浓稠的亮眸扫了眼趴在我旁边的杜宾,我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就是——讨厌的家伙,绝对不要和他有关系…之类的吧?   说来很奇怪的是,我知道夏希因为自小就被关在别墅里不见人、脑子一直都是坏的。轮到【蛇】的戏份,他别别扭扭,和遥月对台词时,态度与其勉强说是在按照剧本撒娇卖萌,那个眼神——海报放出后被网友各种诟病吐槽“这是想杀人吧?!”——不如是在说“看我找机会就活吞了你”;而包括阿泰尔在内,其他人的态度却也说不上太好,就是那种微妙的……嫌弃、加抵制?   虽然遥月完全是一副无关者无谓的反应,除了被我拒绝一起住后,他的确是明显失落了几天,其余时候,基本都很淡定;因为找不到质量高的小型幻兽犬,导演商量能不能一人分两角,他也爽快地答应了,然后转身就和猫的角色(也就是我)凑到镜头里,对同类的小白犬和茶杯犬视若无物。   “……为什么感觉大家都不喜欢他呢,明明很可爱啊。”   我趴在付玥的怀里,吃着他给我剥开的金枪鱼饭团,杜宾犬在听到“甜点”后,就听话地迈起小短腿,乖乖地帮忙去点餐,望着它的背影,我不禁很好奇:“虽然我是猫派的,但他好几次都差点成功把我洗脑了!”   ——对比一下家里的猫咪,果然还是狗狗比较可爱啊。   为了避免各种各样的麻烦(是真的很烦),在拍摄现场的大多时候,我都尽量维持着猫咪的样子,然后缩进自家老哥的怀里——十有八九,原本各种吵闹勾心斗角你来我往争个没完的人,就会哗啦一下老实起来,然后默默地去干自己的事情。   通过这一次,我总算明白了哥哥的作用,那就是定海神针!   “因为味道?”付玥强行把蔬菜用勺子硬塞进我嘴里,然后在进口的那一刻、十分眼快,立刻合上,逼着我吞进去,才老神在在地说:“你总是抱着它,身上的味道沾得太多了。”   迫于无奈地吞了口难吃的东西,我想从他膝盖上跳下去,又被揪住尾巴,只好苦着脸:“今天是谁点的餐……?”金枪鱼这么美好的食物,为什么偏要混紫甘蓝和芥菜?!   “是我。”付玥语气淡淡。   “哦……”我缩了缩脑袋,“那你也经常抱着我啊,怎么就不见……”被怼。   望着他平静的目光,我了悟——   这种硬逼着别人吃蔬菜的恐怖猛兽,一般人才不会招惹呢!   ………   虽然演员之间的关系不太和谐,但只看拍摄制作的画面,还是分辨不出不见太多疑端的。   主人公鳞玉自从捡到神奇的小猫咪后,人生就发生了各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源源不断上门找茬的研究所、各种稀奇古怪的人与兽,因为采取的是保密拍摄的方式,观众们也只能从放出的花絮里,大致观察这部电影的质量。   说实话,虽然那只病弱的猫是一切的开始,但到后来,猫咪几乎就没有存在感了——反而是后面陆陆续续出场的各种动物比较吸晴。   在我的强烈建议之下,不光是普通的野兽,就连一些只有神话和童话故事中出现的生物,也被纳入了鳞玉的后宫——例如遥月拍的香水广告里,那个把少女彻底迷住的独角兽——她是个非常可爱温柔的小姐姐,家里在林区郊外开了很大一家马场,还邀请我们去骑马;那一水雪白漂亮的马群非常耀眼夺目,骑起来也超级爽!   还有南小雪在做治疗的时候,认识的一大堆克苏鲁系外表的变异怪兽,实际相处起来,大家都是好人;虽然在电影中饰演了反派角色,现实里却意外有趣。   除此之外,因为感觉有些背景比较单调,色彩不够鲜艳,我还特意去向亚历山大先生借用了他的那群蝴蝶、以及依旧每天坚持给我送鸟送花的和秋,借了很多好看特别的鸟类——尤其是羽毛鲜艳的那种;罗兰医生家里的那只臭屁鹦鹉,原本还挺得意自己是这群动物里最漂亮的那只,结果看到比它更可爱的小蜂鸟出现后,据罗兰说,它自己一只鸟回家后,偷偷失落了很多天~   鸡飞狗跳的拍了好几个月,在工作的间隙,我还有幸通过之前意外(不提了说来都是泪)遇到的、上司的上级——就是那只肥嘟嘟的虎鲸,认识了很多幻宠局里非常出名又特立独行的同行——在谢菲先生负责的枭、以及哈尼亜长官专用的督察司之外,地下九星政府简直如同一个别样的宇宙空间,一定的渠道接触过,几乎是各个都让我尤为惊讶。   被那位莱蒙托夫长官介绍后,居然有人不知是真心还是玩笑地问我要不要再换一个工作,新岗位的福利和条件绝对不会让我失望;也有人(特指哈尼亜的那群部下们),成天各种挖墙脚,喊我出去一起撸串……他们请客,在吃饭聊天的时候,就顺便黑一把谢菲先生和他们的那些对头。   无论是高待遇的工作、还是同事全都是制服大帅哥的环境,其实都挺让人心动;甚至连圣希尔军校那边也发过咨询,问我愿不愿意当体育老师——可能是荷尔蒙的条件让人家心动了吧,认为这个职业,很适合在操场上和学生一起尽情挥发青春的能量什么的……但是……   体育老师?!??你们真的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虽然每份邀请(包括最后一个,因为六险一金条件很好)都让人心动,但仔细思考后,我还是一一礼貌拒绝了——毕竟,听组里的萝莉大姐姐和我说,谢菲先生已经快满三十年的任期但还没殉职(原话),等他退休或者放手也是可行的,那说不定再熬几年、我就能实现曾经入职前的梦想、蹬掉他上位呢!所以我才不会随便放弃这个机会!!!   ……   又是拍完一个组戏、筋疲力尽回家的夜晚,为了不伤害家里布偶小猫咪的自尊心,我很少会把白天的那些动物带回家——于是不管杜宾狗狗扒得有多紧、几条蛇跟在后面多不为人察觉、白孔雀开屏的姿态有多美、熊猫多稀奇、小长颈鹿多萌……到距离还有一个街区的时候,我都会义正言辞地拒绝,然后一个人回家。   但是今晚……   繁星湛湛的夜色,暖黄的路灯,三三两两刚放学的高中生,还有二十四小时都开放的便利店;如此日常而平凡的一幕,为什么,视线交织的那一刻,我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手,抱起了那只小猫咪呢?   没有布偶那么漂亮的毛色,也不像那些幻兽、爱宠一样,拥有着独特的优势,脏兮兮、最普通的狸花猫被我抱起来后,用非常微弱的声音,扬起那张小脸,朝我“咪~”了一声,然后就累得在怀里睡着,还打起了小小的呼噜声。   ……怎么办,本来是打算明天交给社区的,但突然就好想养啊=w=   我小心翼翼地开灯,关门,确认布偶已经睡着,就打算先给这只猫用湿纸巾把脏的地方清理一下,然后再喂点水和幼猫粮;我记得之前谁来作客的时候,故意带了一大袋子超贵的小猫专食猫粮、但口感太清淡,不适合已经几个月大的布偶,气得它好几天都不理我来着……   “喵。”   就在我摸黑喂食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室内的灯一下子全亮了!   “!”   人赃俱获!!!   亮起的那一刻,我瞬间用餐布盖住那只正在津津有味进食、从进来到现在都非常安静听话的小猫咪——于是,银毛的小猫,躲躲闪闪的铲屎官、还有一只漂亮的灰毛布偶,三股势力,就在这间狭小的独居公寓,交汇……   “过两天就送走。”和那双湛蓝的冷瞳对视片刻,见它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这一天还是到了”,深感偷.情现场被抓有多狼狈的我马上举起手,“再多一只我也养不起,还要付房租的!”   “………”   “下次不让约书亚来玩了,我知道他总是爱揪你的毛。”   “………”   “啊啊啊好吧!正好这个月工资已经发了,那我明天就带你去……”   “去哪儿?”   “去宠物乐园啊,可以玩水上…咦?!!”   正顺着对话说下去的我突然愣住了,浑身一阵发冷、随即大脑也有些麻木:“等、等等……现现现现在高科技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连亚亚亚种猫也能说话?!!”   “你是说这个芯片?”   那双漂亮的椭圆形猫瞳微微眨了眨、一枚精致的芯片,就被它从嘴巴里吐了出来。   随后,如同狩猎的狮群首领般,那只灰色的猫咪,就从桌子的那头,朝我慢慢地走了过来。   旁边这只小奶猫对此刻的状况一头雾水、它歪歪脑袋,好奇地望了望我,见我浑身僵硬,就继续埋头吃饭——   ……别吃啦!!救命啊!!!!我家的猫好像真的成精了!!!!!   “你真的很花心,明明有我当你的宠物,还去又捡了一只猫。”   浅浅的少年音,比龙脑还要清凉,好似在一杯纯净水中突然注入了薄荷的碎叶,然后灌进嘴里,凉得人头皮一麻:“诶?我……”   突如其来的神展开,让我紧张地心怦怦直跳,脑海里顿时略过了很多走马观花——比如虎鲸除了“嘤嘤嘤”外、居然还会“啾啾啾”、独角兽嘶叫起来的高音比马要好听,很像罗马剧院的声乐戏角唱歌、蝴蝶也是在不停说话的,通过翅膀的次声波,用仪器把听力频率调一调就能听到……不知不觉,我的右手上,就被一个粉红的肉垫盖了上去。   “要……做什么?”   “捏我的肉垫。”   “………”   “很软吧?”   “唔……那个,那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明天就把这只猫送走,你只能养我一个。”布偶猫抬眼,仔细地看了我一会,然后说道:“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   “是你自己说——‘无论如何也好想养一只猫啊!就算是过敏到死也想养!’所以在你死之前,我就勉为其然让你养了——怎么,这样也不能满足吗?”   “那这么说的话……”我突然揪到了它话里未说明白的意思:“我会死吗?接下来我会死吗——就是临死之前养猫爽一把之类的,感觉你就是这个…意思。”   它淡淡地看着我,“不会。或者说——在我把你从那个世界带来后,就已经不会了。”   “………”   “你可以在这里一直快乐地生活下去;但前提是,”它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埋头用餐的狸花猫,“我必须是你唯一的猫。”   “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