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书名:进击的尚宫 作者:盛世清歌 文案 庸脂俗粉算什么,皇上才是真绝色! 六宫粉黛算什么,尚宫才是真汉子! 最不靠谱皇上,遇到神队友尚宫, 且看两人组队,大!杀!四!方! 一句话文案:注意,前方有高能尚宫出没! ☆、001 正四品尚宫   “亦瑶,我好怕,你说他会不会阴魂不散地来找我?”一道低低的抽泣声响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颤巍巍的,像是被这滂沱大雨凌迟得摇摇欲坠的树叶。   贺亦瑶抿了抿嘴巴,因为推石头这种力气活而无暇安慰她。直到她把石头推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旁,用一根粗麻绳把石头扣起来,另一头系在了尸体上。   “这条阉狗折磨得你还不够?他就是罪该万死,被你失手给打死了还算便宜他了。要是我一定把他千刀万剐,让他死了入地狱,祖宗都不认得他!”贺亦瑶冷冷地开口,伴随着周围“噼里啪啦”的雨声,听着极其骇人。   她的话音刚落,暗沉沉的天空上,就落下几道银蛇般的闪电,闪花人的眼。响亮的雷声接踵而至,整个黑暗的天空,都因为这几道闪电,忽然亮了起来。   贺亦瑶的脸在白光的映衬下,显得特别苍白,神情暗沉阴狠。她的双眸死死地盯住脚边的尸体,那是一具身穿着太监衣服的尸体,身材臃肿,脸朝下看不清面容。但是此刻贺亦瑶脸上那种狠厉的神色,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仿佛杀了这个太监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亦瑶。”蹲在贺亦瑶身旁的小宫女,稍微蜷缩了一下身体,不知道是被这尸体吓得,还是看到了贺亦瑶脸上那副冰冷的神色,她抬起手轻轻地扯了扯贺亦瑶的衣袖,手心里摸到了一片湿漉漉的雨水。   贺亦瑶没顾上搭理她,直接挥了挥手,示意她往旁边站站。她们面前对着一个半大的池塘,贺亦瑶先将石头推进了水里,绳子立刻被拉得绷直了,她站起身,用脚大力地踢了一下歪在岸边的尸体。   “噗通”一声,水花荡漾,石头和尸体立马没入了水中,沉沉地往下坠去,很快消失不见。   天空中还在下着暴雨,砸在人的身上有些痛,甚至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贺亦瑶看着池塘里,水面被落下的雨滴带起的一圈接一圈的细小波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她用脚把方才拖石头时留下来的痕迹踩实了,确保不会有什么证据留在这里。   “走吧!”贺亦瑶丝毫没有留恋地回转过身,直接拉住方才那个小宫女的手,触手是一片冰冷。   “亦瑶!我害怕,我不该弄死他的。即使是和他做、做了对食,他、他反正不是真男人,也不、不能对我怎么样!”王念云哭得稀里哗啦,整个人都在打颤。在阵阵雨声的遮盖之下,甚至有一副要嚎啕大哭的架势。   “念云,人是我杀的,尸体也是我处理的,你不过是在旁边看着罢了,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贺亦瑶看着几近崩溃的人,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大雨落在脸上。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她脸上的阴郁。   王念云似乎被她这句话给震住了,终于不再放声大哭了,不过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身体颤抖得几近痉挛,她轻声地道:“可是,孙钱的确是我杀的。是他约我出来,要强迫我……”   王念云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彻底没了声音。这宫中的太监,不少都是有心理变态的。特别是得宠的那些三四十岁的太监,瞧着那些花骨朵一般的小宫女,即使不是真男人,心底也会生出几分龌龊心思来。有的太监狗仗人势,嘴上甜言蜜语一阵,就能求主子赐个宫女跟他对食。   “不,你不能这么想。你只需要一直记着,孙钱那个混账不是你杀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虽然约你见面,但是你却没有去,因为想着民间夫妻成亲之前都不会互相露脸,你就躲到我这里来了!”贺亦瑶握紧了她的手,狠狠地捏了两下,似乎在给她力量。   两个人都被大雨浇成了落汤鸡,浑身萦绕着寒气,但是并不妨碍贺亦瑶给她打气的这种信心。   王念云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不再崩溃地大哭,虽然她的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   两人回到尚宫局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好在没有人比贺亦瑶还了解尚宫局的构造,她带着王念云弯弯绕绕走了一条小路,隔了好久才回到尚宫住的房间里。门前连个守卫伺候的人都没有,今儿晚上下了雨,贺亦瑶就让她们回房了。   隔壁的几个房间也都灭了灯,里面的人早就歇息了,院子里除了纷杂的雨声之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与她们离开之前的场景一模一样,贺亦瑶拉着王念云匆匆地进了屋子,悄悄地关上门,连灯都没开,就摸着黑找出干净衣裳换了。   外头依然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外面偶尔还会打雷,闪电落下时房间里骤亮几下,恰好把这个房间的构造照得一清二楚。王念云长舒了一口气,她今儿晚上先是失手杀了人,六神无主之下,来求助关系最好也最有能耐的贺亦瑶,等到处理了尸体,精神才松懈下来,她也逐渐沉入了睡梦之中。   “念云,快起来!”第二日一早,贺亦瑶一睁眼就觉得外面的天亮了,连忙爬起来推着身边的人。脸上的神色镇定,显然昨儿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在乎,仿佛处理个尸体是家常便饭一般。   “昨儿晚上我已经让人替你跟浣洗房说过了,你就说一直待在我这里,哪里都没去。你一定要记得,不要露出马脚,不要紧张。有什么事儿就过来找我!”贺亦瑶自己也顾不上穿衣裳,直接找了干净的宫装递给她,急声地叮嘱她。   王念云一下子就清醒了,手脚的动作有些慢,不知是因为昨晚的事儿害怕,还是人刚起来没精神。   “动作快点儿,你要是迟了,一定会被姑姑骂的。她本来就看不惯我们这样儿的,当初我在她手下都讨不了好处,你又是皮痒了!”贺亦瑶瞧着她这样的动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扬高了声音催促了几句。   总算是把她送出了门,贺亦瑶再次累倒在床上。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帐顶,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她也是从浣洗房出来的,后宫里最卑微的洗衣裳宫女,还是罪臣之女,几乎没什么光明的前程。但是她硬拼着一口气,从那个卑贱的地方爬了出来。   “瑶尚宫,时辰到了,该起了!”房间外面传来小宫女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贺亦瑶眨了眨眼睛,掐断对以前悲惨的回忆。她轻轻哼了一声,低低地说道:“进来吧,我已经起了。”   有两个小宫女立刻就推门而入,一人捧着铜盆锦帕,另一人进来之后就直接去了衣柜那边,寻找衣裳伺候贺亦瑶梳洗。   洗手的时候,贺亦瑶特意地翻转了一下自己那双白皙的手。当初因为常年洗衣裳而磨出来的硬茧,此刻早已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柔柔嫩嫩的触感。现在这被人伺候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贺家还没有被太上皇迁怒抄家,她也没有入宫为奴,她还是贺家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姑娘。   “尚宫真是越发的好看了,这女官的衣裳头面,也就您能压得住了!”听竹正在替她戴四品女官尚宫规定的首饰,将高高的假髻固定好之后,又插上两支金簪,方才罢手。   贺亦瑶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笑,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就你会说话,你要是少犯些错,给我省心些,也不至于经常让我和宫正司的人对上!”贺亦瑶斜斜地看了她一眼,语气虽然十分柔和,但是带了几分敲打的意思。   “是。”听竹立刻福身行礼,应承了下来。   “尚宫,奴婢方才看见李尚宫身边的人在鬼鬼祟祟地说话,瞧见奴婢过去,还在幸灾乐祸地笑着,估摸着待会儿恐怕有事儿要发生!”一旁久未说话的听兰瞧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轻声开了口。   贺亦瑶猛地蹙起了眉头,脑海里在盘算着这几日她所接手的事情,并未发现有什么错漏之处。   “她就是学不乖,待会子到四位娘娘面前汇报情况,别的局哪怕窝里斗得再狠,到了主子面前,也懂得收敛。偏偏她就是喜欢没事找事地攀咬,当着主子的面儿,毁坏尚宫局的名声,也不是头一回了!”贺亦瑶不由得冷笑着说道,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尚宫局有两名尚宫,虽说位份职责相同,但是在明眼人心里,总有主次之分。贺亦瑶从小作为官家嫡女长大,眼界见识自是不一般,后来能从低贱的浣洗房一步步爬出来,在处处刁难她的姑姑手下讨得机会进入了尚宫局。再从一个小宫女一步步爬上来,她的手段可见一斑。   在后宫里,不少人心底都隐隐偏向她,所以同为尚宫的李曼自然会处处刁难她。 ☆、002 殿中打机锋   “奴婢见过贤妃娘娘、淑妃娘娘、良妃娘娘、德妃娘娘!”整齐划一的行礼声,虽说中间有四个人的称呼,但是一点差错都没有,十分整齐,仿佛出自同一人之口。   太上皇退位,皇上登基也有几年了。这位皇上一改之前他皇祖父和父皇只专宠皇后的态度,一口气就纳了许多妃嫔,后宫充盈,子嗣也不少。前朝那些惧怕皇上断子绝孙的朝臣,一下子就吃了定心丸,所以如今贤淑良德四妃之位都聚齐了。   不过因为没有皇后,后宫一切都由四妃共同管理,每隔三日就要来请安一次。   贺亦瑶跪在大殿的前面,她的身后是尚宫局的其他女官,身边跪着李尚宫。再往旁边就是其他五局,每个局之间都隔了一条足够两人通过的小道,泾渭分明。   每个人都汇报了自己负责的事情,六局的领头人都是通过考核才当上的,自然能力不差。汇报事情的时候,井井有条,很快便结束了。   “诸位还有什么事情吗?”四妃之首的贤妃开了口,她的声音温和却不失气势,带着上位者的一种居高临下。   殿内静默了片刻,按照往常的惯例,如果没事儿要汇报,而四妃也没什么问题要问的话,这次的请安就结束了。   “娘娘,奴婢有事儿要禀报!”一道声音忽然在殿内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贺亦瑶轻轻挑了挑眉头,这句话就是出自李曼之口。她想起之前听兰所提醒的话,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头却更加低了些,遮掩住面上戏谑的神情。   “准!”贤妃挥了挥手,面上的神色比较严肃。   “几位娘娘一向宽待奴婢们,但是有些人就仗着主子们的好心,背地里尽做些吃里扒外的事情!”李曼一开口,就是极其尖酸刻薄的话语,旁边跪着的几个正四品女官都轻轻蹙起了眉头。   心里暗道:这李尚宫又要找茬了,而且这般愤恨的语气,估摸着被争对的人就是瑶尚宫了。   李曼顿了一下,察觉到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心底不由得满意了几分。她甚至还偷偷瞧了一眼身旁的人,只不过贺亦瑶始终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娘娘,这不知好歹的人就是瑶尚宫。尚宫局下辖四司,其中瑶尚宫负责司记司和司闱司。司闱司负责看护各宫宫门以及保管钥匙,但是前些日子,奴婢竟然发现逸韵殿的钥匙不见了,直到今日也没有送回尚宫局看管。”李曼毫不客气地下了结论,开头第一句就把贺亦瑶归类为不识好歹的人了。   殿内的人听完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其他女官心里都不由得打了个突。逸韵殿是出了名的独具匠心,内里的装饰就跟这宫殿的名字一般,别具一番风味,不仅是雕梁画栋,而且奇珍异草到处都是。当初这四位妃嫔封位的时候,曾经有明里暗里争过这座宫殿当自己的寝宫,只不过都未能如愿。   至今逸韵殿都没有主子,如果真把宫门的钥匙弄丢了,那可是犯了大忌。就怕被人利用了去,而且还偏偏是这座出了名的宫殿。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坐在上座的四位妃嫔,都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秀眉。良妃的脸上更是闪过几分不悦的神色来,把几个偷偷观察她的人吓得连忙低头敛目。   贺亦瑶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她等着这殿中的气氛从安静变成了尴尬之后,才清了清嗓子,头碰地行了大礼请罪道:“奴婢该死,没有派人保管好逸韵殿的钥匙,还请娘娘们责罚!”   哪知她的话音刚落,身旁的李曼就耐不住急躁的性子,扬高了声音道:“这么说,瑶尚宫是承认了。究竟是谁保管的这钥匙,瑶尚宫现在说出来也来得及,否则这罪责就得由你顶着了。玩忽职守,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依照宫规少则掌嘴二十,重则杖打五十板子,你这身板恐怕承受不住!”   李曼太过兴奋了,都没有注意到周遭人的表情变化。她方才看见良妃隐隐有发怒之意,就猜到恐怕这次贺亦瑶凶多吉少了,毕竟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而且为了确保这次的消息属实,她特地让人去司闱司找个宫女套话,知道那钥匙的确不在司闱司那里保管,也未再册子上登录借出去给谁了,所以她就认定是弄丢了。   “李尚宫,这里还由不得你给旁人定罪!”贤妃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了一句。她的脸上闪过几分不快,这李尚宫也着实兴奋过头了,难道当上首的四位妃嫔都是死人吗?   “皆是奴婢一人之错,请娘娘责罚!”贺亦瑶也不辩解,依然保持着行大礼的姿势,一动没动。只不过她却没有丝毫惊慌的神色,相反还十分镇定,连声音听起来都极其平稳。   李曼压制住心底狂喜的情绪,她都能听到心脏在“噗通噗通”地跳动着,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她不知纠错过多少回,都被贺亦瑶逃脱了,甚至有时候还沾得一身腥,没想到今儿竟然能有成功的一次,心情自然十分激动。   上座的四位妃嫔依然没有开口,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过了良久,贤妃才再次开口道:“这事儿,本宫已经知晓了,过几日找回钥匙即可。”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殿内候着的宫人们都跟着颤了颤。   李曼立刻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上位的主子们。这事儿就揭过去了?竟然没有责罚!   “娘娘,宫规不可废,如果今日不惩罚瑶尚宫,来日必定会有更多的人学她这般偷奸耍滑!对于……”李曼十分不甘心,她吞了吞口水,嗓子显得干涩无比。虽然知道质疑主子的决定是大逆不道的,但是她还是不准备轻易放过贺亦瑶。   “够了,你给本宫闭嘴!”尖利的女声传来,李曼立刻就噤声了。   良妃铁青着一张脸,扬高了声音喊道。平日里犹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然是如此刺耳。   “你算什么东西,贤姐姐不是已经说了不追究吗?还在这里废话连篇,本宫告诉你,逸韵殿的钥匙是本宫要走了,过几日要举办百花宴,逸韵殿里的奇花异草最多,所以就让工匠移植过来一些。怎么,你口口声声说偷奸耍滑,可是在侮辱本宫!”良妃声色厉茬地说道,那双往日里柔情似水的眼眸,此刻目光森冷,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一般,直直地看着李曼。   李曼被吓得一哆嗦,肠子都悔青了。她知道自己又被贺亦瑶算计了,双腿发软都快跪不住了。   良妃敢当众说出来,再加上之前贤妃不处置的举动,很显然这是四妃之前就商量好的。只不过估计这私自动用逸韵殿的花草,恐怕没有跟皇上提前汇报一声,所以能不抖落出来,自然就不会公开。   可惜这一切,都被李曼给毁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李曼立刻开始磕头认罪,头碰地时发出的沉闷声响传来,估计之后额头就要肿起来了,可惜没几人同情她。   察觉到身旁人一直在瑟瑟发抖,贺亦瑶的嘴角轻轻弯起。李曼越是步步紧逼,她就越是在示弱。在李曼看来,这是贺亦瑶心虚了,所以张口闭口都是难听的话,殊不知她是以退为进,等着性子急躁而受不得委屈的良妃开口。   “罢了,瑶尚宫也有错。同是尚宫,这种事儿怎么不在之前知会一声,也不会闹出这等笑话!”贤妃摆了摆手,明显是在偏袒李尚宫。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谁让这李尚宫是贤妃的人,即使有些蠢笨了,但是只要霸占着尚宫之位,就还是有诸多用处的。   良妃冷哼了一声,面色更加阴沉了。这主仆俩都是一路货色,替别人做主的架子还挺大。不过碍于她在身份上比贤妃软了一头,就只有硬生生地忍着气,没有再开口。   “是,奴婢谨记在心,此事还是奴婢失职,明知李尚宫的性子就是这样,心里有了疑问也不当面问出来,就喜欢到了主子面前当众问,这才闹成了这样。下回有什么什么事儿,奴婢一定提前知会,以免日后什么大事儿小事儿都让娘娘们烦忧。奴婢甘愿受罚!”贺亦瑶一直就没从地上站起来过,她此刻用最卑微的姿势,最谦恭的语气,说着极其嘲讽的话。   从这几句话中,就不难听出贺亦瑶的手段有多么了得。她的意思就是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不过这话听起来就不是很舒服,话里话外挤兑得都是李尚宫。爱打小报告是李尚宫的一大特点,此刻被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李曼的脸色尤为难看。   就连贤妃的心底都堵了一口气,她原本和贺亦瑶就有些旧怨。只不过碍于贺亦瑶太过狡猾,像条毒蛇似的,不仅滑不留手抓不住她的把柄,还怕被她反咬一口。所以方才那两句话,既为了李曼开脱,同时又是在发泄私怨,哪知贺亦瑶舌灿如花,连几句告罪的话语,都能把别人带进去骂。   让贤妃原本就不佳的心情,变得越发的不愉快起来! ☆、003 出手掌掴人   “瑶尚宫知错能改,当为各局表率,待会子散了,记得把本宫新得的雨前龙井赏些给她!”良妃轻轻笑出了声,娇俏的笑声又恢复以往那般动听。   之前被贤妃和李曼气得肝颤的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的眉眼都带着笑意,看向贺亦瑶的眼神里,透着十足的满意。   “谢良妃娘娘赏!”贺亦瑶轻声谢恩,旁边传来李曼细微的磨牙声,显然是气得不轻。   四位妃嫔很快就让她们散了,闹了这么一出,离开的时候已经比往常晚了许多。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女官凑在一处,轻轻柔柔的说笑声到处都是。   司闱司的几个女官都凑在贺亦瑶的身边,其中一个领头的司闱正在感谢她。毕竟钥匙丢了这事儿,贺亦瑶只需把罪责推到司闱的头上,李曼也攀咬不到她头上。   “大家都是替娘娘们办事儿的,你们都受了责罚,我找谁做事儿去!日后只要安守本分,尽职尽责,哪怕要我为了你们日日与宫正司的人对上,我也丝毫不会退缩!”贺亦瑶轻声安抚她们,脸上的笑意不减。   司闱司仅司闱就是六位,更何况下面还有典闱六人,掌闱六人,女史四人。如果贺亦瑶不一力承担下来,恐怕方才在大殿上就成了司闱司内部攀咬的场景了,到时候更加露出了把柄,恐怕李曼就已经得逞了。   几位司闱听到贺亦瑶的最后几句话,眸光猛地变得明亮起来,似乎看见了什么无上至宝一般。   “奴婢们一定做好分内的事儿,不给瑶尚宫添乱!”那几人纷纷开口表忠心。   贺亦瑶点了点头,半路上就与她们分道扬镳了。一路上光听着那些嘲笑李曼的话,就足够让她一整日都保持好心情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就是为李曼这种人量身订造的。   李曼忍受着怒气,快步往回走,根本不敢稍作停留。不用细瞧,她都能看见别人眼底那股嘲讽的笑意。她的心里着实委屈,她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明知道斗不过贺亦瑶,早就想收手了,安稳地当她的尚宫。但是贤妃不答应,硬是要她找贺亦瑶的茬,隔三差五地就派人来提醒她。   “尚宫,您别生气!”身后的小宫女实在有些跟不上李曼的脚步了,不由得喘息着劝慰了一句。   哪知就是这句话,彻底将她心头的怒火给挑起来了。   “我生什么气,我应该笑才对!贺亦瑶她再怎么有能耐,一颗七巧玲珑心,可惜也不过是条奴才命,飞不上枝头!”李曼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些。   贺亦瑶这边并不知道李曼在编排她什么,瞧着一路上的人逐渐变少了,她那张带笑的脸才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两个一直守在外头,可打听到今日为何宫正司的人没来请安?”贺亦瑶的秀眉轻轻挑起,她刚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宫正司所有的人都没到。   听竹和听兰两个对视了一眼,脸上闪过几分担忧的神色。   “奴婢也未打听到,只听说今日请安之前,宫正司的人已经准备往这边过来了,却被贤妃娘娘派人留住了,似乎有什么事情交给她们办!”听兰快走了几步,凑到贺亦瑶的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她的话音刚落,贺亦瑶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尚宫,您说宫正司那帮人是不是又要找茬了?成日里跟斗鸡似的,对待主子身边的宫女,都点头哈腰的,但是一见到我们这种六局二十四司的宫人,摇身一变就成大爷了。”听竹的脸色有些发白,也凑过来跟贺亦瑶说话,她一向最怕宫正司了,因为性子比较跳脱,容易犯些小错,若不是有贺亦瑶三番五次拦着,估计她都被责罚过好几次了。   大秦的后宫里,宫女制度采用的是六局二十四司。而这宫正司不属于六局之中,与六局相对,恰好就是对这些宫人起监督的作用,一旦抓到错处,就可以举报然后惩罚。所以六局中的人虽然威风,但是一提到宫正司,还是有不少人闻之色变的。   就算是贺亦瑶,也得整日注意身份,免得就被宫正司抓住把柄了。   “宫正司所有人都出动了,看样子是贤妃娘娘有什么大动作。不过估计这回与六局无关,否则其他三位娘娘看到宫正司今日缺席了,不会不闻不问!”贺亦瑶细细思索了片刻,便连连摇头。   四位妃嫔联手管理后宫,这六局二十四司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后宫势力,特别是尚宫局,负责导引正宫皇后。如果宫正司真的敢大动作对六局出手,那么其他三位妃嫔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其他二人见贺亦瑶如此说,心里便信了几分,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不是冲着六局的人就好!   不过这也是贺亦瑶猜的,宫正司出动了这么多的人,她总是有些提心吊胆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昨儿晚上她沉尸湖底的那个太监孙钱,也算是贤妃身边得脸的人了。难道是为了找他?   “派人去打听一下,不用太过勉强,能打听到最好,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弃!”贺亦瑶的眉毛一直紧紧蹙起,她挥挥手让听兰去打听消息。   听兰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尚宫,浣洗房的陈姑姑,方才把念云推给了贤妃娘娘!”听兰的语气十分焦急,面上的神色也透着不安。   贺亦瑶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秀眉紧锁。   “送去给贤妃娘娘作甚?”她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惊慌,语气平静地问道。   听兰见她很快镇定下来,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由于太过着急了,所说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便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贤妃娘娘今儿调动了许多人,不止所有宫正司的人,连那些内监也没有错漏,都在寻找什么人。奴婢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贤妃身边得用的孙钱不见了。然后浣洗房的陈姑姑,说念云今儿做事心不在焉,肯定是心里有鬼,就要把她扭送到贤妃娘娘那里去!”   “在哪儿,带我去!”贺亦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主仆三人快步往贤妃的怡景宫走去,半道上就看见了那边几个人在拉拉扯扯的。其中王念云瘦弱的身影显得十分惹眼,因为她正在奋力地挣扎着。   “赶紧给我走,你个小浪蹄子,勾引了孙总管和你对食,如今孙总管不见了,可不是你勾得!赶紧去贤妃娘娘那里认罪!”陈姑姑可管不了那么多,见王念云拼死挣扎,周围两个宫女又下不去狠手,便直接抬起手就往王念云的脸上扇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过后,王念云的脸上立刻留下两个红红的巴掌印,看起来极其可怜。   “不是我,我不去!”王念云被她打得有些发懵,挣扎的迹象明显减缓了许多,两行清泪便从脸上划过,语气柔柔弱弱的,似乎随时会晕厥过去。   “哟,打你是抬举你,你还有脸哭!平日里有亦瑶那白眼狼护着你,你就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我才是你的主子,她算个屁!今日看我不好好教训你!”陈姑姑边说边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她瞧着王念云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心头底气更足,嘴里说出来的话就越发无法无天,那架势显然是要再多打她几巴掌。   贺亦瑶没来得及拦住之前的那两巴掌,心头已经是怒火中烧,再听陈姑姑胡言乱语的话,面上的神色就更加阴沉了几分。快步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拉住了陈姑姑的胳膊,抬起手就给了她两巴掌。   比方才陈姑姑甩出去的巴掌声还要响亮,即使是皮糙肉厚的陈姑姑,脸上也留下了红印。几个人都有些发懵,完全没想到贺亦瑶会来,而且一冲上来就是打人。   陈姑姑愣了片刻之后,直接张牙舞爪地就要冲上来打她。贺亦瑶冷冷地冲着她笑了笑,脖子一伸把脸往她面前一送。   “陈姑姑,你也别手软,就狠狠地朝这儿打。今儿你要是敢打我,明儿我就要了你的狗命!”贺亦瑶的声音极其森冷,目光如炬,死死地瞪着她。脸上的神情虽是阴狠十足,但是嘴角却还带着笑意,让人瞧了心底有些渗得慌。   陈姑姑方才还咋咋呼呼地要往这边来,此刻听了贺亦瑶的警告,立刻就不敢动了。她知道贺亦瑶的性子,一向是说一不二,而且心肠够狠。哪怕把自己伤了,只要她许诺的,旁人也绝对讨不了好。   “哎哟喂,要杀人了!尚宫局的正四品女官仗势欺人哟,我一个浣洗房没品没阶的姑姑,就要受她磋磨致死哟!连我教训自己手底下的人,都要白白挨巴掌!还有没有天理了,来人呐,快来瞧瞧尚宫局的瑶尚宫要杀人咯!”陈姑姑不敢硬碰硬,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哭天抢地的,远远地瞧着,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贺亦瑶连个眼神都不屑再给她,直接走过去,把王念云拉了过来,从怀里掏出锦帕,细细地替她擦拭着眼泪。 ☆、004 巧言救念云   王念云察觉到有只手在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脸,她不由得低头瞥了一眼贺亦瑶另外一只手,那只手保养得宜,瞧起来就十分嫩滑,丝毫不见之前拼命洗衣裳时的粗糙。眼底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有羡慕也有黯然。   贺亦瑶瞧着王念云脸上的红痕十分明显,心底的火气丝毫没有压下,反而有上涌的趋势。   一旁的陈姑姑嚎哭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搭理。即使偶尔有宫人路过,一瞧见穿着尚宫衣裳的贺亦瑶在,就立刻匆匆地走了。谁也不敢得罪这位风头正盛的瑶尚宫。   听着陈姑姑逐渐变小的抽噎声,贺亦瑶转过身来,她的脸上还带着怒意。   “哟,打你是抬举你,你还有脸哭!平日里主子们不去浣洗房,你就当个土霸王,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方才我听你说你是念云的主子,哼,陈姑姑真是好大的脸!”贺亦瑶冷声开了口,她把之前陈姑姑辱骂王念云说的话重复一遍。   等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陈姑姑彻底噤声了,再也不敢哭。   “陈姑姑还要去贤妃娘娘面前吗?我觉得是有必要去的,问问娘娘这念云的主子,什么时候变成你了!责罚宫女有宫正司的人在,陈姑姑越俎代庖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贺亦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虽然陈姑姑已经被说得哑口无言了,但是贺亦瑶的语气依然十分不饶人。   “不去了,不去了。瑶尚宫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我也就是逗念云玩儿的。”陈姑姑连连摆手,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讨好的笑容。   贺亦瑶冷冷地盯着她看,眼眸里飞快地闪过几分鄙夷的神色。陈姑姑这变脸比翻书还快!   “姑姑最好掂量着身份来,浣洗房也不是没出过事儿的。当初有位姑姑险些把人给弄死了,宫正司出面整治的时候,可是整个后宫的人都知晓了!陈姑姑若想重蹈覆辙,我不介意和宫正司的人说一说,把你绑了去领罪!”贺亦瑶的声音里依然透着一股子胁迫,她虽然还有火气,但是不好说得再过分,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准备拉着王念云离开。   哪知还不待她迈开步子,远远地她就瞧见有妃嫔的轿撵被抬了过来,她轻轻眯起眼睛瞧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倏地变了。   哪个长舌的东西去告了状,贤妃的轿撵已经到了!   “奴婢见过贤妃娘娘!”几人整理了一下自身的衣裳妆容,待轿撵靠近,立刻福身行礼。   “起吧!”贤妃挥了挥手,轿撵便被宫人们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红了脸,像是被人打了。莫不是浣洗房新近兴起的妆容?本宫没瞧着有多好看!”贤妃的眼神一一从她们的身上扫过,眉头一蹙,语气不算太好地开了口。   陈姑姑几人的面色一凛,虽说一开始准备拉着王念云去怡景宫,但是这会子让贺亦瑶撞到了,而且还被反将一军,也就熄了心思。此刻听到贤妃问起,生怕贺亦瑶会攀咬出谁来。   贺亦瑶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并不主动开口说话。贤妃让人抬着出了怡景宫直奔这里来,显然事先收到消息了,何必再多问这么一句,回答了也讨不了好。   “回娘娘的话,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奴婢们在闹着玩儿!”陈姑姑等了一会子,见贤妃娘娘迟迟等不到回答有些尴尬,连忙开口。   心里直骂贺亦瑶不算东西,在这里贺亦瑶的位份最高,贤妃问话自然是尚宫回答。可她偏偏一动不动,看起来如果陈姑姑不开口,就专门要把贤妃晾在一旁丢脸了。   贤妃看着贺亦瑶那平静无波的面色,心里的火气直朝上涌。有人天生相克,她和贺亦瑶就绝对是冤家路窄,而且是老死都不会和缓的那种,甚至都快上升到恨意了。   贺亦瑶最喜欢摆出一副不搭理人,却偏偏挑不出错的表情。而且若是指明让她回话,她一口一个“奴婢”,听着比谁都谦卑,但贤妃的心底就是难受得很,恨不得立刻就掐死她!   “你们也别想着糊弄本宫了,来之前都有人说了,浣洗房的姑姑和尚宫局的尚宫动手了,让旁人瞧着成何体统!”贤妃压制着心底的恼意,用一种带着胁迫的语气说道,甚至还抬起手在轿撵的扶手上拍了一下。   只不过因为太过气愤,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手掌上传来十分疼痛的感觉,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咬着牙忍着。   “奴婢该死,劳娘娘费心。待会子奴婢就和陈姑姑去宫正司,说清楚事情来由领罚,还望娘娘息怒,莫气坏了身子!”贺亦瑶立刻就跪倒在地上行了大礼,声音里都是谦恭的态度,听起来完全是一心为贤妃着想的语气。   “娘娘保重身子!”陈姑姑也立刻跟着跪了下来,她觉得贺亦瑶爬到这个位置上,不是没有道理的,瞧这话说得多偎贴人心。   贤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轻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与贺亦瑶纠缠。眼神一转,便已经扫到了王念云的身上,面色稍微和缓了些,眼眸里闪过几分阴狠。   柿子要挑软的捏!   “怡景宫的内监总管孙钱,昨儿晚上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今日也找不到,完全是凭空消失了。本宫让人来询问了,说是昨晚儿和念云幽会了,可有此事?”贤妃将矛头对准了王念云,她的声音变得越发冷硬起来。   王念云本就胆小,听出了贤妃话语中的不善,身体竟然开始哆嗦起来。结结巴巴地将昨儿晚上贺亦瑶教给她的说辞背了出来,只不过却不是那么让人信服。就连贺亦瑶在一旁,都听出了一身冷汗,这么不确定的语气,一看就是个心虚的。   她闭了闭眼,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不能倚靠王念云。   “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莫不是再欺骗贤妃娘娘吧?”贤妃身旁伺候的大宫女站出来问了一句,声音扬得高高的,语气十分尖锐,显然是要在气势上压垮王念云。   果然王念云抖得更厉害了,这回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出了,眼看着就要急得哭出来了。   “娘娘,念云自幼就有些胆小,说起来当初孙总管就是喜欢念云这一点,觉得她单纯天真。而且娘娘您天生雍容华贵之姿,她在浣洗房不常见到主子,所以更加紧张。这一点您可以问陈姑姑。至于她昨儿晚上确实在尚宫局与奴婢一起,您可以问问尚宫局的人,好几个宫人都看到了!”贺亦瑶轻声开口替王念云辩驳,如若还不管,估摸着贤妃把罪责定下来,王念云都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的话音刚落,贤妃锐利的眼神就扫了过来,明显是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该她说的时候跟锯嘴的葫芦似的,不该她插话又叽叽喳喳地没完。   贺亦瑶的神色坦然,只当没看见贤妃难看的神色。贤妃心里厌恶她,自然是瞧她做什么都觉得出错。   “孙总管这边,本宫再派人找。不过念云对食的好日子已经快到了,可不能耽误了,本宫已经替你在挑人配了,怡景宫里有好多前程似锦的内监,不止孙钱一个!”贤妃冷哼了一声,对于贺亦瑶的无视不以为忤,相反脸上还摆出了几分笑意,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只是她这句话刚说完,王念云竟是直接晕过去了,显然是被吓得。   贺亦瑶暗自咬紧了牙,贤妃这个女人还真是心肠歹毒,一个太监能有什么好前程!王念云此刻晕了,还不待旁人做出反应,贺亦瑶已经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开始哭。   “念云,你别着急。贤妃娘娘就这么一说,没有当真的!自古一女不侍二夫,你若是嫁给了旁人,不就是逼你去死吗!贤妃娘娘最是贤良,万不会做这种恶毒之事。况且你替孙总管守着身子,谁都不敢来打你的主意!你,你别咬舌自尽啊!不要想不开,一切还有贤妃娘娘给你做主,她一定会帮你找回孙总管的!”贺亦瑶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不知道事情原委的人,定要被她骗过去了,还以为王念云对孙钱有多么的痴情。   甚至到最后,她还伸手掰着王念云的嘴巴,做出阻拦王念云咬舌自尽的动作。王念云被她弄得趴在怀里,旁人根本就瞧不见王念云的脸,所以即使猜测她一开始是晕了,也不好过去把人夺过来亲自查看。   贤妃立刻闭了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又让贺亦瑶这贱蹄子钻了空子,口口声声地说“一女不侍二夫”,可不就在指责贤妃嘛,身为女人怎么可以忘记这个!至于后面说“要提孙钱守身子”这话,就更加可笑了,替太监守什么身子!   “瑶尚宫,本宫一心关切念云的前程,你却把脏水往本宫的身上泼。妄自揣度主子意图,你该当何罪!”贤妃终于把她脸上那层贤良的伪装撕了下来,冷笑了数声,扬高了嗓音问道。   众人都被贤妃娘娘这猛然的发难,弄得有些愣住了。就连抱着王念云哭得正欢的贺亦瑶,也稍微停顿了一下。   看样子贤妃这次是真的被她惹恼了,一顿责罚是逃不掉了。不过她也松了一口气,贤妃顶多让她受些皮肉之苦,其他三位主子娘娘,可不会置之不理。只要她受罚了,王念云对食这事儿就会闹大,到时候那些妃嫔为了保她,少不得也要保王念云。   “奴婢知错!”她没有任何惶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松开王念云,再次头碰地行了大礼。   “好,你既知错,就别怪本宫罚你!去把宫正司的人叫来,带着棍杖来,少说也要二十杖!”贤妃气得狠了,直接下了要杖责的吩咐,随手指了一个小太监去找人。因为她在气头上,所以这惩罚明显要重了许多,却无人敢劝。 ☆、005 皇上斥贤妃   贤妃要打人的命令下了,立刻就有人跑着去宫正司。只是还没走多远,迎面就看见两个人走了过来。   “皇上驾到——”尖利的嗓音传来,因为离得近了,不少人心底都颤了两下。   “见过皇上!”到处都是行礼的人。   来者正是皇上,以及龙乾宫的内监总管卢英。贤妃的脸色徒然变了,她根本没想到皇上会来,而且只两个人,往常都是带着一大堆的随从,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平身!”皇上手一挥,那些行礼的人就都起来了。   当然只有被贤妃惩罚的贺亦瑶,保持着头碰地行大礼的姿势,此刻即使知道九五之尊来了,也不准备起身,就这么匍匐地跪在地上。在所有人都站立的情况下,就只有她和晕倒的王念云最为惹眼了。   “皇上,您怎么就带了卢总管一人,连龙撵都不乘,天气眼看都热了!”贤妃顾不得生贺亦瑶的气,连忙走过去,轻声说道。趁机遮挡住贺亦瑶,显然想引开皇上的注意力。   贺亦瑶几乎趴在地上,所以她所能看到的,只有一双绣着金龙的黑色靴子。心底暗自盘算着:贤妃在四妃之中地位是最尊贵的,皇上也一向很倚重她。这回如果贤妃在他面前说几句,自己这条小命是不是就丢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千算万算没算到皇上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朕方才听说你去请宫正司的人了!”齐珣语气平淡地开了口,对于贤妃的嘘寒问暖,并没有放在心上。   皇上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出来,就证明他已经听到了之前的那些话。   男人的声音透着威仪,贺亦瑶听到他提起这件事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贤妃一时之间闹不清皇上究竟是何意,竟是愣在了一边,还是身旁的大宫女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是,底下的宫人犯了点小错而已!”贤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也不敢再像方才那般撒娇卖痴了。   “你有时间在这里和个宫人斤斤计较,不如把你那少的可怜的精力,用在照顾皇子、公主的身上!父皇和母后就要回宫了,母后最是心善,如果让她知道你把照顾孩子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如何苛责宫女的身上,你这贤妃也当到头了!”齐珣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十足的嘲讽意味,他的语调轻轻扬起,那种处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对贤妃是一种不屑的态度,任谁都能听得出。   贺亦瑶的身子颤了颤,她很想抬起头来,瞧瞧此刻的皇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臣妾该死!”贤妃腿一软,立刻就跪倒在地。   可惜还没等她求饶的话说出口,皇上已经一甩衣袖直接大步离开了,连扫都不屑扫她一眼。   皇上带着卢英走后,气氛为之一僵。众人都屏声敛气的,还是一旁的那个宫女,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贤妃。   贤妃显然是受了惊吓,面色苍白如纸,有些茫然地坐到了轿撵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皇上了,竟然惹来他这样大的火气。   “娘娘,宫正司那边还用去请吗?”方才那个领了差事准备走,却被皇上的到来打乱的小太监,巴巴地跑了过来,怯懦地问了一句。   “请什么,还嫌本宫不够烦嘛!”贤妃这才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太监。   紧接着,她又把目光投射到贺亦瑶的身上,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瑶尚宫,这回算你命好。让皇上碰见了,下回可就没这么轻松了,这次的二十杖先记着,下回你若再犯,便一起算上!”贤妃勉强忍住心底的怒火,急匆匆地甩下这两句话,便催促着宫人赶紧抬着轿撵回宫。   她要回去查探一下,皇上之前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待这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听竹和听兰两个才立刻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贺亦瑶。哪知她刚一用力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腿软的不像话。   “嘁,我还以为瑶尚宫无所畏惧呢!原来也是害怕的,站都站不起来了!”陈姑姑瞧着她这没出息的样子,自然不会放过讥讽她的机会,冷笑了数声。   贺亦瑶也不在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陈姑姑这才收了笑容,却是冷哼了一声,让那两个小宫女将王念云带回去了。   “尚宫,您没事儿吧?”听竹方才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贺亦瑶的手心里沁满了冷汗了,竟是把听竹的手都濡湿了。   听兰也是一脸担忧的神色,眉头深锁,看向贺亦瑶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解。明明方才尚宫对上贤妃的时候,还丝毫不让,甚至已经隐隐占了上风,所以贤妃才会恼羞成怒。可是怎么现在尚宫已经不用受处罚了,倒是显得紧张惊慌起来了。   贺亦瑶的面色有些苍白,嘴唇发干。她能察觉到自己内心所涌出的那种恐惧感,不是对贤妃,而是对皇上。   当年,贺家就是被一纸诏书弄得抄家,男人全部流放,女人充为官奴。虽说那诏书是当今太上皇在位的时候下旨的,与皇上无关,但是当时抄家的时候,她才十岁,那种从官家嫡女,沦为后宫贱婢的落差,让恐惧感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她的心底,对于九五之尊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   “我没事儿!”贺亦瑶轻声开了口,声音嘶哑得难受。   她说完之后,便挣脱开听竹两人的搀扶。抬起双手就用力拍了自己的脸两下,“啪啪”清脆的声音传来,把听竹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瞧着她,生怕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走吧!”贺亦瑶已经恢复了理智,脸上惊慌的神色也消失不见了,又变成了平时精明内敛的模样。   贤妃要杖责瑶尚宫这件事儿,因为几个当事人的闭口不谈,所以只是传出些风声后,就不了了之。倒是其他三位妃嫔,都派了身边得力的宫女过来了解情况,顺带着还有不少赏赐压惊。   贤妃本就势大,其他三位妃嫔都有些忌惮她。好在统领尚宫局的贺亦瑶,并不曾投靠她,相反还有嫌隙,所以其他三位妃嫔,都乐得拉拢她。就目前这种四妃同理后宫的局面,贺亦瑶并没有倾向于谁,只是明显的疏远贤妃,其他三妃倒没有强迫她,所以一时之间,这四妃倒是没人敢动贺亦瑶。   没几日就传出太上皇和太后要回宫了,为此良妃之前精心准备的百花宴也推迟了,只等着太后回来时再举办。   虽说宴会的日期推迟了,但是后宫里还是忙碌得很,特别是六局。百花宴那日的所有事物都要靠这些宫女太监来准备,几乎每一件事儿都有六局的宫女。   尚宫局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当日的宣传奏起,各局在百花宴中借用东西都得归纳入册等等。这个时候,李曼也顾不得与贺亦瑶闹别扭了,两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生怕出了差错。   这次的百花宴因为太后加入,一个个宫人也要比原先更加精益求精起来。太后的贤名早就传遍了后宫,但是众人心里头都清楚,太后的手段是杀人不见血的。即使外人瞧着齿冷,但是太上皇和皇上也只会认为她面慈心软,并且太后做出来的事情,也的确挑不出毛病,只会让当事人打落了牙齿带血咽进肚子里去。   太上皇和太后回宫的当日,皇上带领后宫全体宫妃迎接。原本连百官都是要来迎的,却被太上皇修书回来拒绝了,他们只是出去避暑的而已,没必要那么大动干戈。   好在太后回宫,与尚宫局并无多大关系。尚宫局原本是导引中宫皇后的,在六局乃是首位,不过四妃身份尴尬,所以在太后回宫的时候,就有意搁置了尚宫局,并不让她们露脸。   可惜事与愿违,太后回宫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人来尚宫局了。   “尚宫,是太后身边的以桃嬷嬷亲自过来的。”听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声音也压得极低,似乎生怕外面的人听到一半。   贺亦瑶猛地一惊,这以桃嬷嬷可是太后娘娘当初的陪嫁,后来得了恩典出宫去成亲生子,但是很快又回了后宫侍奉在太后身边,那得宠的程度可是一般二般的。   她不敢怠慢,连忙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衫,便匆匆迎了出去。   “奴婢见过嬷嬷!”贺亦瑶看到以桃的时候,连忙福身行了个半礼。   以桃一把拉起了她,脸上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神色:“我都说过多少回了,见到我不必行礼。瑶尚宫可是个正四品的女官,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还得向你行礼呢!”   贺亦瑶听着以桃如此直白地说话,却依然不敢造次,只是轻轻地笑了两声。   “瑶尚宫可还要准备什么?太后那边传你过去说话!”以桃也不要她回答,眼神轻轻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穿得还算妥帖,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006 太后责罚人   “不用准备了,您先请!”贺亦瑶自然听出她是客套话,连忙伸出一只手让她先请。   以桃点了点头,直接走在前面带路。整体来说,她对六局的人不算陌生,但也绝对不亲近。贺亦瑶能从浣洗房的末等宫女,爬到尚宫之位,自然是有过人之处,而且她十岁才入宫,现在十九岁,当上尚宫也有几年了,当初被老尚宫选中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一行四人往寿康宫走去,还没走进朱红色的宫门,就看见宫正司的人正手拿着棍杖行刑。好几条长凳摆在那里,几个宫人分别趴在上面。棍杖落下,发出“啪啪”的责打声,没有几杖,那几人的屁股已经血肉模糊了。   贺亦瑶匆匆扫了一眼,那几个人都被堵住了嘴巴,即使此刻被打得噼里啪啦,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其中竟然还有李曼的身影,那个被打得眼泪鼻涕一把的人,丝毫不见当初被封为尚宫时的意气风发。   “瑶尚宫。”执掌宫正司的许宫正,冲着她点了点头,嘴角甚至带了一丝笑意。往日总爱板着一张脸,此刻硬挤出的这抹笑容,看着十分诡异。似乎在说等着贺亦瑶也趴到上面,她要亲自行刑一般。   贺亦瑶抿了抿薄唇,对上许宫正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跟在以桃身后快步离开。   贺亦瑶进了寿康宫,连忙福身行礼。她能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压抑,殿内的人很多。稍微抬头,就能看到旁边跪着两个妃嫔。   “瑶尚宫来了,来跟哀家说说。你们尚宫局的职责是什么?”太后并没有多说废话,而是直接开始提问。   贺亦瑶一听这个问题,不由得心里发紧。   想起方才李曼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模样,她就头皮阵阵发麻。太后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颇有几分要挑毛病的意味。   “尚宫局掌管四司,分别是司记司、司言司、司簿司和司闱司。内设尚宫二人,秩正四品,主要负责导引中宫和赏赐之事,但凡六局出纳文籍,皆要记载。若有人出外办事儿,则要为他请旨。四司各有负责人……”贺亦瑶收敛了情绪,开始对自己的职责陈述起来。   她的语气不急不躁,声音平缓有力,显然对于这些话是烂熟于心。   “够了,既然身为尚宫,第一条准则就要导引中宫。现如今虽没有皇后,但是皇上既然把后宫之事交予四妃,你为何不履行职责?致使后宫大乱,妃嫔倾轧,祸及皇子公主!”太后并没有听她说完,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太后娘娘这几句中气十足的话,在大殿内回响着。贺亦瑶轻吸了一口气,透过太后这只言片语,她已经猜到了往常总是菩萨心肠著称的太后,为何会如此大发雷霆。   一定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妃嫔,对皇上的子嗣出手了!   此刻殿中央跪着的两位妃嫔,一位是柳容华,另一位是倩婉仪。这二人都育有皇嗣,恐怕又是又是受了哪位妃嫔的挑唆,竟然在太后回宫这日触了霉头。   “母后,您消消气。何必为了这起子拎不清的人动怒,老二和老四都没出什么事儿……”一道略带讨好意味的男声传来,语调和软,显然是为了安抚太后。   贺亦瑶紧握的双手不由得一颤,皇上竟然也在这里!方才她进殿之后,就没敢抬头细瞧,竟然没发现这位九五之尊的身影。   她虽然当了尚宫有几年了,但是很少和皇上近距离接触。外加她心里有阴影,所以至今连九五之尊的真面容,也没什么印象。只知道穿着龙袍的男人,就定是大秦最尊贵的男人。对他的声音倒是十分熟悉,也只有对太后的时候,皇上才会流露出这一面。   “你给哀家好好坐着,女人的事情你能掺和出什么来!就是你这种态度,才让这些妃嫔们识不清自己的身份,老大被害成了那副模样,成日里很少说话。老三也没了,好容易就剩老二和老四,这两个的母亲又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哀家指望你们,就等着哭去吧!”太后的语气依然十分不好,不过已经不像原先那般阴阳怪气的,相反要比之前平静些。   “瑶尚宫,哀家问你话。是不是瞧不起四妃的身份,觉得她们不是中宫皇后,就可以怠慢了?”太后并没有放过贺亦瑶,态度依然十分冷漠。   贺亦瑶轻吸了一口,得益于皇上刚刚打岔了一下,她已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要说的话。   太后会有这种贺亦瑶瞧不起四妃的印象,估计就是被某位或者好几位妃嫔灌输的。无非就是责任推卸,皇子们出了差错,虽说那两位闹事的妃嫔要被问罪,管理后宫的四妃也难辞其咎。四妃当然想着要把罪责推到旁人头上,这负责导引中宫的两位尚宫,可不就是首当其冲。   李曼已经被拖出去杖责了,很显然她在太后面前,没有过关!   “启禀太后娘娘,奴婢绝无怠慢之意。后宫中每回遇到大事儿,奴婢都会亲自拟出章程来,一起呈给四位娘娘。关于皇子和公主们的事情,奴婢也曾提过,但是因为当时贤妃娘娘告诉奴婢,小主子们都是由他们的母妃教养,旁人插手容易被有心人糊弄,遂不了了之。一切章程,尚宫局里都有存档,奴婢所提之事,四位娘娘和六局之人当时都在场,甚至是在外头候着的许宫正,都可以为奴婢作证!”贺亦瑶的声音还是那样沉稳,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紧张的气氛。   即使外头有和她同等地位的李曼被杖责,太后在紧紧相逼,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不知被哪位妃嫔使了绊子,她始终都保持着自己该有的风度。   她的话音刚落,大殿上就变得极其安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贺亦瑶的命运,定是和李曼一样,要被拖出去杖责了。但是她却井井有条地说出这些话来,根本不像是短时间内整理出来的。   至于贤妃则完全被惊到了,顺着贺亦瑶的话细想,她才发现的确如此。每一次后宫要发生什么事儿,贺亦瑶总会呈上章程来。就连这次太后回宫,贺亦瑶都有提出方案来,即使四位妃嫔都有意绕开尚宫局,但是贺亦瑶依然坚持。   一次两次就算了,现在细想想,这位瑶尚宫最起码坚持了三年。至于提起皇嗣教养的问题,贤妃就更加记忆深刻了,因为她和瑶尚宫结下梁子,就是因为这件事儿。   当时她还在想贺亦瑶顽固不化,根本不给她面子,原来竟是贺亦瑶留了一手。   “好个瑶尚宫,待会子回了尚宫局,把往年那些章程递给哀家看看!”太后也是沉默了片刻,过后竟是拍了拍手,似乎在为她鼓掌一般。周身的怒气也全部消散了,语气里甚至透露了几分愉悦的意味。   “是。”贺亦瑶恭谨地俯身行礼,轻声应承了下来。   她始终低着头,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轻轻扬起。   十岁忽然被抄家,独自一人在浣洗房那种地方挣扎地生存,让她的心智被磨练得十分纯熟。小心谨慎这种态度,早已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   每晚临睡前,她都要仔细地整理之前所做的事情,生怕有漏洞出现。她从一个戴罪之身的贱婢,爬到正四品尚宫的位置,曾经受过多少的苦难,做了怎样的努力,今日她就有多么的小心翼翼。   任谁都休想把她从尚宫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淑妃,你最老实。你来告诉哀家,瑶尚宫是否提过皇嗣的事情?”太后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似乎怕吓到谁一般。   坐在贤妃旁边的女子,一直低着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儿一般。现在猛然被太后娘娘提问到,身子竟是颤了颤。   “太后恕罪,臣妾不记得了!”细如蚊蝇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众人要屏着呼吸才能听清楚。   贺亦瑶不由得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太后娘娘可真会挑。这位淑妃娘娘的性子,就跟王念云有些像,胆小怯懦。若不是淑妃的父亲身居高位,这妃位落到谁的头上,都不可能变成她的!   “怎么就不记得了,年纪轻轻的记性这么差。良妃,你来说!”太后的语气轻轻扬高了些,显然对于淑妃的答案感到十分不满意。   “回太后的话,臣妾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时贤姐姐为了这事儿,险些要把瑶尚宫拖出去扇耳光呢!说她居心不良,整日惦记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手伸得比臣妾这些管理后宫的人还长。若不是臣妾几个劝着,说这是尚宫的职责所在,瑶尚宫那张俊俏的小脸蛋儿,可就要破了相了!”良妃的嘴巴最是爽利,说起来她在打击贤妃这方面,和贺亦瑶可谓是好战友。   良妃的声音清脆,丝毫不拖泥带水,几句话说的,仿佛让人回到了当时的那个场景。她的脸上虽是严肃的神情,但是心底却是喜滋滋的。   任谁都不会料到,贺亦瑶会当着众人的面儿,单独把贤妃咬出来。   其实把责任往尚宫局推的人,就是贤妃。贺亦瑶争对贤妃,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007 各打五十板   “哼,哀家只不过离宫一个多月而已,就有人这般阳奉阴违起来了!”太后冷哼了一声,直直地看向贤妃,语调高高扬起,责怪的意思不言而喻。   贤妃的身子一抖,面色整个都变了,苍白如纸。   “臣妾该死,因着后宫皇嗣出差错之事屡见不鲜,臣妾听见谁提起要管皇嗣的事情,都觉得她们是居心不良。为此才理解错了瑶尚宫的意思,还请太后息怒,您保重凤体要紧!”贤妃还算是反应快的,立刻跪倒在地,向太后娘娘请罪。   大殿里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贤妃在四妃之中,地位最高,一向也最得脸面。如今因为把责任推卸给尚宫局,而落了下乘,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儿,向太后求饶,这其中的含义可是有几分耐人寻味。   此刻,众人所看到的就是,瑶尚宫挺直了脊背站在大殿中央,丝毫不畏惧与任何人对峙。而贤妃娘娘,则跪在地上,恳请太后娘娘饶过她,并且承认了自己的错处。孰优孰劣,一眼即明。   “淑妃、良妃、德妃,你们觉得当初贤妃做得对吗?”太后没有再理会贤妃,而是把问题抛给了其他三妃。   正志得意满的良妃,一听太后提起她了,抬头挺胸的模样,立刻就变得软趴趴的。   淑妃作为除了贤妃之外位份最高的妃嫔,自然这个问题得由她先说。她的脸都憋红了,吞吞吐吐地说道:“臣妾觉得、贤姐姐所做之事虽然有欠妥当,但、但也是为了……”   “行了,你觉得她不对就行,哀家不要听后面那些替她开脱的。没听人说淑妃有结巴的毛病啊,怎么让你说些话,就像被人拽着舌头说不出话似的!”太后挥了挥手,阻断了淑妃没说完的话,秀眉轻轻挑起,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的神色。   淑妃的头更低了,简直快要埋到胸里去了。那副小媳妇的样子,任谁都有些瞧不上。   太后冲着一旁的良妃示意了一下,明显是挨到了她了。   “臣妾觉得贤姐姐所做之事完全就是错误的。瑶尚宫毕竟是老尚宫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于这些事儿知之甚多,应该多听她的建议,才能管理好后宫!”良妃的嘴皮子上下一碰,太后还没阻止,她就已经把好听话说出来了。   太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良妃立刻跟着颤了一下。暗自思索着:难道太后不是要扳倒贤妃?她明明已经按照太后的意思,对贤妃进行了声讨,但是太后的样子瞧起来,却依然十分不愉快,甚至还有几分要秋后算账的意味!   贺亦瑶轻舒了一口气,暗自想着太后这关,她已经过了。   “臣妾觉得不能全怪贤姐姐,尚宫局绝对应该负责任!”一直没说过话的德妃,此刻刚一开口,就让整个殿内的人都惊诧地看向她。   贺亦瑶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交握的双手不由得一抖,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瘟神真是一个接着一个,送走了贤妃又来了德妃!   “哦?此话怎讲?”太后对于她这番说辞感到些许的惊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显然在等着她的解释。   “瑶尚宫虽说提了皇嗣之事,但是态度不够坚决,而且当时她并没有提出合适的方案。贤姐姐说出不要旁人插手之后,瑶尚宫就一直纠缠于她职责所在,一定要提出章程这件事儿上。但是对于她所要提出的解决方法,却是只字未露。臣妾以为,瑶尚宫有奴大欺主的嫌疑。况且尚宫就是要导引中宫,既然贤姐姐不同意,瑶尚宫就该一直坚持下去,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该劝导贤姐姐同意,而不是想别的歪心思!”德妃慢条斯理地说着,边说还边伸手捂住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德妃的声音十分柔和,她半低着头,抬手摩挲着小腹的动作,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但是那声音落在贺亦瑶的耳中,就犹如恶魔在咆哮一般,那轻柔的动作,在她眼里也像极了要吃人的鬼怪。   这德妃利用了语言技巧,完全就把罪责推到了贺亦瑶的身上。当初贤妃的态度那么坚决,任谁都不会再去触霉头,更何况是识时务的贺亦瑶,她还怕真的被拖出去扇耳光。   现如今德妃不仅利用语言攻势,还用抚摸隆起的肚子,来提醒太后和皇上。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也是皇上的子嗣,说不准又是一个皇子。   一个得宠的怀有身孕、有理有据又代表着四妃势力的德妃娘娘,另一个则是从卑贱宫女爬到现在位置上,无亲无故,身份代表着宫人的尚宫。   太后会保住谁的颜面,一见便知。   贺亦瑶暗自咬紧了牙关,德妃,够狠!   “太后,臣妾真是一片真心,怕谁钻了空子,没有想旁的。您要信臣妾啊!”贤妃感激地看了一眼德妃,立刻就抓住机会向太后表明她的一片赤诚之心。   贤妃的声音哀切,任谁听了,都有几分戚戚然。   太后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她扭过头看了一眼贺亦瑶。就那么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贺亦瑶遍体生寒。那是含有一种警告意味的眼神,显然对于德妃的话信了七八分,认为她是在耍心眼。   贺亦瑶不由得苦笑,就连她自己这个当事人,听了德妃的话都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儿,更何况是没有在场的太后娘娘。   怪只怪她技不如人,留下了把柄!   “母后,看样子后宫的确乱得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嘴长在她们身上,随便说什么都行,反正我们也不在场,只要糊弄过去了就成。到时候若是冤枉了谁,可不就屈打成招了!”皇上再次开了口,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冷,透着威严,丝毫不见方才对太后讨饶时的轻柔。   太后点了点头,目光从贺亦瑶的身上移开。   “皇上说的是,哀家和皇上当日都不在场,一切讲求证据。淑妃和良妃都认为贤妃有错,那这罪责肯定是逃不掉的。不过这后宫乃是你们四人共同管理,既然明知贤妃有错,为何不一起提出来,两个对一个,贤妃恐怕不会独断专行吧!”太后的声音变得十分严肃,明显是在训话。   那三个被提到的妃嫔,都暗自地低下了头。太后说什么,她们就应什么。   “至于德妃,你当时就发现了瑶尚宫的错处,为何等到现在才说出来!奴大欺主可不是随便乱说的,被定下了要掉脑袋的。不过你怀有身孕,都五个月了,当初哀家就不同意让你也管理后宫,要是累着了可如何是好!”太后对德妃说话的时候,明显是和颜悦色的,即使话语里有几分责备的意思,但是依然细声细气的,好像怕吓到德妃腹中的胎儿。   贺亦瑶一直提心吊胆的,她屏着呼吸,都能察觉到心跳声。仿佛她自己的心脏已经蹦了出来,就在耳边“噗通噗通”地跳动着。   “瑶尚宫的确是老尚宫一力推荐的,办事周全。不过既然德妃觉得你有奴大欺主的苗头,就肯定是你平时的作风出了点问题。当然哀家相信你不会有那个心思,不过随时谨记自己的本分,莫要逾矩!”太后沉声说着,贺亦瑶也一一点头应承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好在太后今儿还保持着菩萨风格,采取了各打五十大板的法子,并没有完全责罚她一人,又有皇上那几句话在。若不然她真怕自己落得跟李曼一样的下场,她可不要当众被打板子!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微地抬起头来,快速地扫了一眼坐在上位的皇上。   男人今日没有穿朝服,而是一件深蓝色的对襟窄袖长衫,上面绣着腾云祥纹。虽是匆匆地一瞥,她并没有看清楚九五之尊的面容,但是皇上的皮肤很白。这点应该是随了太后,母子两个坐得近,都觉得十分惹眼。   归功于皇上今儿穿了深色调的衣裳,外加他的肤色白皙,贺亦瑶方才竟然看到男人长了一张嫣红的薄唇。那唇色像是抹了胭脂一般,这点不知随了谁。   贺亦瑶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在意皇上的容貌,而且还耗费了心神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由得抿着唇苦笑,总算在遇到皇上的时候,敢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这应该算是莫大的进步了。   “哀家累了,把几个孩子都照顾好了。若是再有那不长眼的东西,哀家就算拖着老命,也得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怕!”太后挥了挥手,眼神在触及到殿中央跪着的柳容华和倩婉仪时,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是。”所有人都福身行礼,轻声应承道。   “退下吧!”太后低声说了一句,殿内这些人就依照着身份先后离开了。   直到迈出了殿门,贺亦瑶才松了一口气。她这才发觉,两条腿竟是有些发软,即使再练得如何世故圆滑,在这后宫里都得提心吊胆,行差踏错一步,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前面传来嘤嘤地哭泣声,她眯起眼睛细瞧了一下,才看清楚是柳容华和倩婉仪。这两位定是讨不得好处的,瞧着她们哭得那么凄惨,十有八九是被剥夺了抚养皇子的权利了。   贺亦瑶长叹了一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008 四妃拉拢人   贺亦瑶出了寿康宫的宫门,就瞧见宫正司那帮人在清理。李曼被打得不轻,摇摇晃晃地站在一旁,勉强没有晕倒,搀扶着小宫女,整个人却抖得像糠筛似的。   还有几个宫人被打得更狠,似乎已经晕过去了,直接横躺在地上。   那几个行刑的宫正司宫女,此刻正用水冲洗棍杖。棍杖上面血迹斑斑的,让人瞧了暗自心惊。   “恭喜瑶尚宫平安无事,我还以为能等到你趴在这凳子上,到时候我一定亲自伺候你!”许宫正瞧见她出来,迈了几步走到她跟前,声音轻轻扬起,语调里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贺亦瑶轻轻瞥了她一眼,低声道:“许宫正应该等不到那天了。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若是有一日趴在凳子上的人换成了你,这宫正司里有谁来伺候你呢?”   贺亦瑶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就转身走了,连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她。   许宫正气得咬紧了牙关,却又不好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走远。   贺亦瑶回去不久,尚宫局的一些女官就都过来了询问情况。毕竟两位尚宫都被叫去了寿康宫,而且李曼还被打了一顿,摇摇晃晃被人扶着回来。   她都一一叮嘱了一遍,尚宫局要做好分内的事儿,顺带着最近都要低调行事,坚决不能掐尖露头。否则一旦被宫正司抓住了把柄,她和李曼都无暇分身去营救。   贺亦瑶想得十分简单,尚宫局被贤妃告到太后面前,最近自然要收敛些。最好能悄无声息地就把差事儿给办好了,免得再扣上一顶“奴大欺主”的大帽子。   殊不知一个晚上过去后,尚宫局俨然变成了众妃拉拢的对象。贺亦瑶收到了不少的赏赐。虽说不是闹得人尽皆知那种,但是看着淑妃和良妃那边带来的赏赐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贵重的东西,她拿着那单子都感到手软。   “我们娘娘说了,昨儿着实让瑶尚宫委屈了。但是有贤妃和德妃在,她也无法替你辩驳一二,瑶尚宫莫要放在心上才好。日后若是再遇上这种事儿,我们娘娘一定会替你出头的!”良妃那边来送礼的宫女跟她的主子一个性子,快人快语。   这几句略显大逆不道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好像是天经地义的。显然是良妃特地叮嘱过的,虽然这是在贺亦瑶自己屋子里,但是只能说这良妃的胆子太大,向贺亦瑶示好也不带这样口无遮拦的!   “劳娘娘费心,奴婢先谢过她了。昨儿是我疏忽了,闹得主子们不开心,着实该打,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贺亦瑶干笑了两声,只能回复些场面话。   “瑶尚宫这般客气作甚,我们主子可是一向都十分看好你呢!”那个宫女一甩绣帕,满脸的不在乎。   贺亦瑶轻声地敷衍着,总算把人送走了,心里却是十分不踏实。   她昨日虽然为被当众用棍杖责罚,但是也被太后警告了。这些主子们应该是避之不及的,免得惹恼了太后,但是现如今却赏了这些东西过来,定是有所图谋。   “听兰,你去打听一下别的局是否也这样?难道这后宫里要变天了?”贺亦瑶坐在黄花梨圆后背五接雕花椅子上,伸手指了一下听兰,轻声地说了一句。   刚刚一盏茶的工夫,听兰便急急地跑了回来。   “各局的‘六尚’女官都收到了赏赐,只不过奴婢打听了一下,应该是尚宫局得的赏赐比较多一些。贤妃娘娘赏赐了旁人东西,李尚宫那边收到了,只有德妃娘娘没什么动静。其他三位娘娘似乎都有拉拢六局之意!这只是奴婢的猜测,主子们那边并没有传出什么话来,相反还弄得神神秘秘的,似乎不想让其他人知晓!”听兰气都没喘匀了,就急着把这话说出来。   看样子是被贺亦瑶猜对了,这后宫要变天了!   “尚宫得到的赏赐多,并不稀奇。‘六尚’女官虽说位份相同,但是尚宫明显是领头之人。至于这些主子们究竟要做什么,过不了多久就该晓得了!”贺亦瑶听了这话,反而略微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六局都得到了赏赐,那就不怕尚宫局被当做出头鸟。   “尚宫,淑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凌香来了。”一个小宫女小跑着进来通传,她的话音刚落,就已经听见了凌香说话的声音。   贺亦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淑妃的赏赐早在一炷香之前就送过来了。这回又让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前来,肯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瑶尚宫。”凌香见到了贺亦瑶,立刻就福身行了半礼。   她在淑妃面前是红人儿,整个后宫的宫人都要给她脸面。但是到了这些女官面前,还是得行礼。因为她毕竟是个没有任何品阶的奴婢,而尚宫是有官阶的,甚至偶尔那些位份低下的妃嫔遇到,都得礼让这些女官。   “不敢当凌香姐姐的礼。”贺亦瑶侧过身避开了,顺手拉起了她。   凌香和淑妃倒是个性不同,就那几次短时间的谈话接触看来,凌香算得上十分稳妥的人物。而且淑妃一般离不开她,无论是生活上的伺候,还是出谋划策,这位大宫女一定出力不少。   “当得的!方才赏赐来得有些急,淑妃娘娘后来又想起,马上冬天就要到了,瑶尚宫一到雨雪天气,腿疼的毛病就容易犯。所以特地让我送些护膝和老参过来!”凌香歉意地冲着她笑了笑,边说边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小宫女,立刻手捧着锦盒走了过来。   盒子被打开,里面有上好毛皮制成的护膝,还有两指粗的深山老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贺亦瑶看到锦盒里的东西,稍微惊了一下。   她在尚宫这个位置上好歹也有三年多了,专门负责赏赐和引导中宫之事,后宫里什么样的宝贝她几乎都经过手。所以一眼便瞧出这毛皮和老参,乃是进贡之物。特别是这成色上佳的毛皮,一看就是突厥那边的。   淑妃娘娘估计得的都不多,却如此大方地赏赐给她。这后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让她如此肯下血本!   “淑妃娘娘可真是折煞奴婢了,这么好的东西,我是用不得的。我福薄,用了恐怕会折寿。还请凌香姐姐拿回去,请淑妃娘娘恕罪!”贺亦瑶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锦盒,就不再往那边看,似乎对那东西并不感兴趣。   “娘娘说你用得就是用得,莫跟我推辞。这后宫里,谁不知道你是有福之人。”凌香冲着她笑了笑,语气虽然是极其和软,但是话语间却是不容置疑。   她的话音刚落,那个小宫女就直接将锦盒塞到了听竹的怀里。还不待她们反应过来,这两人已经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尚宫,您看这该怎么办?”听竹抱着锦盒,脸上露出几分迷茫的神色,轻声地问了一句。   “主子赏下来的,哪有推辞的道理。推辞了可不就是不给脸了!”贺亦瑶挥了挥手,让听竹把锦盒收好,脸上的愁容却是越发明显。   六局的人都收到了赏赐,她就等着瞧这风浪掀起来能有多大!   倒是凌香回去的时候,淑妃在殿内等得有些焦急,一瞧见这位大宫女空手而归,原本焦急的眼眸突然变亮了许多。   “东西她收下了,那有没有答应助本宫成事儿?”淑妃满脸期盼的神色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凌香被她这样看着,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娘娘,瑶尚宫是那种好哄的人吗?咱们要徐徐图之,不可冒进。奴婢不说目的,她都不肯收,若是之后再告诉她理由,她肯定冒着得罪您的风险,也不敢收那赏赐了。”   淑妃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阴郁了起来,不由得低声嘀咕道:“那可如何是好,东西都送了,万一到时候她翻脸不认账怎么办?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还有我听说良妃也赏赐了东西给她,平日里良妃和她挤兑了贤妃多次,估摸着她是不会帮我的!”   凌香听她这么说,秀气的眉头不由得皱起。心里暗道:谁让你性子胆小,平时两边都不敢得罪,只想着当墙头草,现如今能成事儿才叫怪事!   “凌香,要不我退出吧?那位置不是好坐上去的。”淑妃细细想了一下,退缩的念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凌香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两眼,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并未说话。   第二日清晨,又是四妃召集六局和宫正司朝会的日子。不过这回主持朝会的人,乃是太后娘娘。   太后的气色比昨日要好了许多,她轻轻扫了一眼殿中行礼的人,轻轻挥手让她们起身。   六局的人今日来得并不整齐,首先尚宫局就少了一位尚宫,其他各局也有昨日被惩罚的人。   “今日哀家过来,主要是通知一件事儿。昨儿皇上跟哀家说了,后宫着实不稳。四妃管理后宫虽然兢兢业业,但是四个人难免会出现互相推诿的状况。为此,皇上决定在四妃之中选出一位当贵妃,统领后宫!”太后轻声开了口,她并没有拐弯抹角。 ☆、009 争抢贵妃位   太后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她的话音刚落,殿内的众人就愣了一下,转而互相看了看身边的人,偶尔还有低语讨论了几句的。   贺亦瑶轻轻挑了挑眉头,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原来昨儿频频大动作,就是为了这个。拉拢六局之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抬头瞧了一眼德妃。昨日只有她按兵不动,此刻太后宣布了这件事儿,德妃依然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四妃管理后宫的时候,各个的能力你们也都瞧见了。平日里都是她们来评价你们,这次也该由你们来说说她们在前段时日管理的表现。”太后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人安静。   太后扫视了一下殿内的众人,已经有几人开始蠢蠢欲动了,像是迫不及待就要说出来自己支持谁一般。太后的嘴角轻轻扬起,眼眸里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   “今日只是通知你们一声,并不需要立刻做决定。三日后全部去寿康宫,哀家一一问话。”太后并没有让她们即刻表明衷心,而是往后推了日子。   众人都应承了下来,其他四妃也没什么要说的,就让她们各自散去了。   一路上都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显然对于选举贵妃的提议,六局所有的人都十分重视。太后说出那番话来,她们每一个人都是要站队的,这关乎到后宫格局变化之后,她们的地位问题。   如果自己支持的那个人,后来上位成了贵妃,那么这之后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当贺亦瑶回到尚宫局的时候,王念云已经等在那里了。瞧见她回来,王念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神色。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陈姑姑竟然肯放你出来!”贺亦瑶瞧见她方才一直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步,显然是有事相求。   王念云听她这么问,脸上不仅没有往常那种害怕的神色,相反嘴角高高扬起,欣喜的神色溢于言表。   “亦瑶,你不知道,我以后都不用再害怕陈姑姑了。而且只要成事儿了,说不准日后我还能到尚宫局来,继续跟在你手底下做事儿!”王念云直接快走了几步,一下子挽住了贺亦瑶的手臂,就像之前在浣洗房一样亲密。   贺亦瑶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恐怕是某位主子许诺了王念云什么。她的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也亲热地拉住了王念云的手,让听竹两个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二人,王念云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今儿一大早,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就去了浣洗房,陈姑姑正好在挑我毛病,那位姐姐就说德妃娘娘不准她动我!陈姑姑吓得半死,再三保证日后都不会为难我!”   王念云的语调高高扬起,她双手按住贺亦瑶的手臂,几乎都快要蹦起来了。脸上的欣喜的笑容,几乎要晃花别人的眼。   贺亦瑶轻轻挑了挑眉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亦瑶,你怎么也不替我开心?那位姐姐后来单独跟我说话,德妃娘娘答应了,只要你支持她站在她那边,日后不仅你可以独占尚宫局,而且连我都可以调到尚宫局来,给你做事儿!我再也不用看陈姑姑的脸色过活了,你也不用再担忧李曼给你使绊子了!”王念云见她的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不由得低声问了一句。   王念云又想起之前那个大宫女许诺她的话,整个人都快飘飘欲仙了。边说边歪着头,开始勾画她所能想到的美好未来。   贺亦瑶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嘴角却怎么都上扬不起来。   她可没有忘记,前几日德妃为了躲避责任,是如何诬陷她的。连“奴大欺主”这种罪名都往她头上编排了,她根本就不会支持德妃!   这种蛇蝎美人,她消受不起!   “念云,六局招收宫女都是通过考试的,不是一个妃嫔可以插手的。即使德妃当了贵妃,只要有太后在一日,她就不敢那么给你走后门!”贺亦瑶试图将王念云的理智唤回,轻声细语地解释道。   以前六局招人的时候,王念云考过好几次了,却一次都没有通过。无论是针线还是旁的,她都一窍不通。只有贺亦瑶步步高升,彻底摆脱了浣洗房。   当初的陈姑姑还嘲讽过王念云,说她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浣洗房洗衣裳,因为她除了洗衣裳,其他什么都不会!   “怎么会呢?亦瑶,太后不是经常在后宫的,她会和太上皇出宫游玩。德妃娘娘性子最是温和,待人也好。她当上贵妃,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福分,总比贤妃当上好!那位姐姐还说了,六局之中有好多人都愿意支持德妃娘娘,贵妃的位置德妃娘娘势在必得!”王念云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更加用力地抓紧了她的衣袖,声音里透着几分哀求的意味。   “况且,我已经答应了那位姐姐,你肯定是会支持德妃娘娘的。你不会弃我于不顾吧?”王念云抬起头,无比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确认贺亦瑶接下来的回答一般。   “念云,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随意地答应了旁人!”贺亦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不由得扬高了语调问道。   王念云自然是轻声哄她,贺亦瑶却已经不打算再跟她耗下去了,说了几句应承她的话,就把她送了出去。   听竹她们二人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贺亦瑶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窗外。她的神色间带着几分迷茫,愁眉不展的模样显示出她此刻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去把昨日淑妃娘娘赏赐的护膝和老参拿着,一起去缀霞宫。”贺亦瑶的眼眸一亮,像是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法一般,整张脸都恢复了原本自信的神色。   几人到了缀霞宫的时候,等了片刻才被传唤进去。   贺亦瑶抬眼扫视了一下周围,内殿里有些凌乱,即使是勉强收拾过了,但是依然能瞧出之前被弄乱的痕迹。   “瑶尚宫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淑妃的语气不太好,显然情绪不佳。不过声音还是那样低低柔柔的,即使连生气她都缺少了几分气势。   “淑妃娘娘,奴婢来是为了支持娘娘上位的!”贺亦瑶没有兜圈子,直接就把她这次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淑妃愣了一下,原本看见听竹手里抱着的锦盒有些不高兴,此刻反应过来之后,眼眸里蕴藏着几分欣喜。   “此话当真?”她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贺亦瑶的面前,似乎想拉起她的手,又觉得不妥。来来回回地竟是僵在她的面前,显得无所适从。   “当然,不过奴婢是有条件的。”贺亦瑶毫不犹豫地点头。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贺亦瑶如此说,激动的心情也冷静了下来。她方才正在内殿里发脾气摔东西,其他三妃都或多或少拉拢到人支持。   只有她一人,赏赐给那些六局的人,就当是喂了狗。竟是无人向她投诚,显然所有人都不看好她。   但是现如今,贺亦瑶竟然来告诉她要支持她!尚宫局最有实权的尚宫,六尚之中地位最高的瑶尚宫。有了她的支持,淑妃就可以用力一搏了!   “你说什么条件,只要是本宫能做到的都答应你!”淑妃几乎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她的眼眸里无比的明亮,死死地盯着贺亦瑶,生怕一转眼这人就跑掉似的。   “娘娘。”凌香见淑妃这副模样,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句,转而偏过头看向贺亦瑶,轻声道:“瑶尚宫现在已经是六尚地位最高的女官了,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女官的位置可做到头了,你还有什么可求的?”   经过凌香这么一提醒,淑妃才猛然想起来。贺亦瑶这女官的位置的确当到头了,正四品女官可是比后宫中好多美人的位份还高。   “娘娘,这后宫里一直唤奴婢为亦瑶,从来没人把姓也叫上,就是因为你们知道奴婢的身世。贺家当初是受到了无辜牵连,奴婢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让贺家的儿郎可以从流放之地回来,让贺家的姑娘可以不再为奴为婢。奴婢想要当龙乾宫的执掌姑姑,了解皇上的脾性,趁机向他谏言,这样就可以一步步实现奴婢的愿望!”贺亦瑶并没有隐瞒,她提起贺家的时候,眼眸里注满了不甘。   瑶,乃美玉的意思。她从出生的时候,就带着父母的殷殷期盼。   可惜如今在这后宫里,她连姓氏都被迫隐去了。只还剩孤单的“亦瑶”两个字,她要替贺家平反的心思,一天都没有停止过,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一步步爬得更高,心里的期盼也越浓烈。   她要替贺家昭雪!   淑妃和凌香都愣住了,龙乾宫的执掌姑姑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宫女。贺亦瑶宁愿放弃正四品女官不做,却要去当一个宫女!况且即使去了龙乾宫,也不一定得皇上垂青,皇上若是用着不顺手,随时都可能把她撤掉!   贺亦瑶在拿她这九年的奋斗,去换一个很有可能失败的未来! ☆、010寿康宫推举   “这——”淑妃反应过来之后,明显地犹疑了一下,不由得低声说道:“你可得想好了,去了龙乾宫就没有反悔的道理,日后即使你想回来,也要一切从头开始,尚宫的位置可就换人了!”   在淑妃的眼里,再怎么说尚宫都比宫女过得好多了,况且这是贺亦瑶九年的奋斗,一夕之间放弃着实太可惜了。   “娘娘!”一旁的凌香显然不这么想,轻声地唤了一句,用眼神制止了淑妃还想再劝的话头。   “瑶尚宫要去龙乾宫当差,并不是一件难事儿。只要扶持着淑妃娘娘当了贵妃,自然可以把你调过去。不过即使你一向知进退,但若是提到平反之事,难免会涉及到朝堂,若是到时候牵连到旁人,恐怕……”凌香并没有说完,她一直紧盯着贺亦瑶,不过话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无非就是怕以后贺亦瑶说起平反的事情,惹恼了皇上,最后牵连到淑妃。   贺亦瑶不由得挑了挑眉头,看着眼前已经在担心自己会牵连到她们的主仆俩,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凌香姐姐未免想得也太远了,既然淑妃娘娘对于贵妃之位,已经十拿九稳了,想必就无需奴婢出手了。奴婢还是去找别人罢了!”贺亦瑶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凌香,便直接福身行礼,显然准备离开了。   “慢着,瑶尚宫急什么!”淑妃娘娘原本还悠哉地等着凌香和贺亦瑶讨价还价,此刻见她要走,立刻就不让了,连忙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显然是不让她离开。   “凌香,退下!”淑妃也顾不得失态了,直接抓着贺亦瑶的手不松开。甚至还难得的甩下了脸色,冲着凌香瞥了一眼。   凌香立刻低下头,福了福身就后退了两小步,心底却是已经对贺亦瑶有了几分怨言。   贺亦瑶的眼底闪过几分冷意,很快便收敛了起来。   “你只要助本妃升位成功,我定把你弄到龙乾宫里当差。只不过龙乾宫现如今的掌事姑姑,乃是皇上亲自挑选的,与皇上有些情分,我即使当了贵妃,也动不得她。”淑妃轻轻抬起头,无比认真地说了两句。   她的语气十分软和,看向贺亦瑶的眸光也带着几分示弱的意味。龙乾宫现在的掌事姑姑的确不是随便动的,但是淑妃又不想放弃贺亦瑶的支持,所以隐隐有些恳求贺亦瑶降低要求的意思。   “有淑妃娘娘这句话,奴婢心里就有底了。只要日后您把奴婢调去龙乾宫即可,至于差事儿问题,奴婢自然会努力谋求。奴婢也可以在这里跟您保证,即使日后奴婢提出平反之事,惹得皇上不快,也坚决不会连累到您!”贺亦瑶连忙低头福身行了一礼,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即使柔弱怯懦如淑妃,面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之位,她也会变得果决。   贺亦瑶出来的时候,淑妃一直将她送到外殿门口,最后还是贺亦瑶再三请她回去,淑妃才转身回了内殿。   她刚出了外殿,听竹二人就走了过来。贺亦瑶收起脸上轻柔的笑意,相反摆出一副阴沉的表情。   “低着头走,就当是被撵出来的!”她轻声叮嘱了一句,身后的两个宫女立刻依言而行。   现如今整个后宫都处于高度紧张的态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变得人心惶惶。所以几乎每一位妃嫔都会派人紧盯着六局,贺亦瑶来缀霞宫,自然瞒不过别人的眼。好在她这障眼法运用得比较得当,倒是让其他三位妃嫔放松了警惕。   “亦瑶把淑妃送的东西退回去了!还被淑妃给撵出来了!哈哈哈,本妃就说,瑶尚宫那么聪明的人,定是会选择正确的队伍站的,我送过去的东西都没被退回来,显然是要支持本妃的!”良妃听完了小宫女的汇报,不由得仰头大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宛如银铃般在殿内响起。   当然不止良妃一人如此自作多情,就连德妃都笑着坐在自己的宫中,她不久前刚得了王念云的答复,说是贺亦瑶已经同意支持她了。所以她也认为贺亦瑶是去拒绝了淑妃,暗中则是支持自己的。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统领六局的十二位女官都被召到了寿康宫,一一阐述自己对四位妃嫔的认知。   这十二位都已经站好队了,显然来之前就被拉拢过了,本以为说几句就完事儿了,没想打寿康宫里一切井然有序的模样,却让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十二个人是一个一个被召集进去的,说完了也不再回原先那个偏殿,而是重新找了地方歇息。确保她们不能互相通气儿,不少人进去之后说话都显得结结巴巴。   也不知是谁安排的,贺亦瑶竟是最后一个被传召的。她理了理发髻衣裳,便低声敛气地走了进去。殿内静悄悄的,却是站满了宫人,甚至有几个宫正司的人,竟是拿着责打人的棍杖站在门口,面目严肃。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轻轻抬眼瞧了一下坐在上首的太后,轻吸了一口气。显然太后把宫正司的人找来,就是为了吓唬她们。   “之前已经有几个因为胡说八道被拖出去打了,瑶尚宫一向是懂事儿的,不要说胡话糊弄哀家。否则棍杖无情,落在身上可别怪哀家不留脸面给你!”太后轻轻瞥了她一眼,看见贺亦瑶也只是一开始惊诧了,后来就恢复了平静,不由得点了点头。   “李尚宫之前的伤还没好,又被拖出去打了。你可莫要学她那般。开始吧!”太后似乎仍然有些不放心,又把李曼拿出来说了一句,显然是在警告她。   贺亦瑶轻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贤妃娘娘平日里做决定最多,管理后宫的经验也最足;淑妃娘娘性子宽和仁慈,善待他人,容易相处;良妃娘娘性子爽利,眼里揉不得沙子;德妃娘娘心思细腻,沉稳善谋。这四位任何一位都可以担当贵妃之位,奴婢必会好好辅佐!”   贺亦瑶几乎是没有停留,一口气就将四妃良好的品行说了出来,并且还表明了她的立场。无论谁当了贵妃,她都会尽力扶持,管理好后宫。   太后却是愣了一下,听了那么多个了,还没谁这么爽快地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当然贺亦瑶这想法定是假的,真正的想法还在后头藏着,就等着太后问呢。   “瑶尚宫可真是伶牙俐齿,当初老尚宫要推荐你当尚宫的时候,就跟哀家说了两句话,哀家就破例提拔了你。她说你最会做人,无论遇到谁都很难吃亏。当初从浣洗房到尚宫局,你一步步爬上来,竟是从来没有被宫正司抓住把柄,也不曾被主子们责罚过一次。今儿哀家算是见识到你的滑头了!”太后轻声说了一句,言语之间虽然不见苛责,但是那语气中些许的嘲讽还是遮掩不住。   贺亦瑶轻吸了一口气,稳住快要惊慌的情绪,连忙俯身行礼低声道:“奴婢不敢,宫人皆不能随意议论主子。这回太后娘娘开恩,想要参考奴婢们的感受。方才奴婢所说的句句属实,任谁当了贵妃娘娘都是理所应当!”   “罢了,哀家没工夫跟你耍嘴皮子。只许选一个,并且说说理由!”太后轻轻“啧”了一声,俗话说人老成精,这瑶尚宫年纪不大,说话的时候兜圈子倒是一把好手。   太后不想再跟她绕了,听了前头十一个人说废话,太后明显已经疲累了。   “奴婢不敢妄自揣度,只是说出奴婢的意思。这四位妃嫔主子都适合当贵妃,奴婢是从不同角度来说的。若是想要后宫运作妥当不出现大的动荡,选贤妃当贵妃最为合适。如果想要诸位主子宽和相处,淑妃娘娘最为合适。良妃娘娘擅长管理后宫账册对牌,德妃娘娘交际手腕很强,顾全大局。”贺亦瑶的语调还是不紧不慢的,只是手心里都是汗水。   依照太后的性子,她可不敢直接表明自己支持谁。之前有被责罚的,肯定是说话不好听又被太后抓住把柄了。   “依你之见,是支持德妃上位?”太后沉默了片刻,轻声问了一句。   贺亦瑶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低声回道:“奴婢斗胆说几句,诸位主子稳妥,后宫方能稳妥。皇子和公主们最是重要,德妃娘娘快要临盆,估摸着没有太多的精力分散。俗话说十根手指还有长短不一的,德妃娘娘如今身子要紧!”   贺亦瑶这话说出口,太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太后自然清楚德妃是个有本事儿的,但是之前就有人提起德妃要临盆了,所以她也没甚在意。只是她仔细一想,忽然就发现了贺亦瑶口中的不对劲儿来。   十根手指还有长短不一的,这句话原本十分稀疏平常,但是提起德妃要临盆了,就难免让太后多想了几层意思。   人有亲疏远近,贺亦瑶不就是在提醒太后,这德妃以后生了孩子,很有可能利用高位份,替自己的孩子筹谋! ☆、第11章 淑妃为贵妃   太后不由得眯起了眼眸,原本已经偏向于德妃当贵妃的心思,也彻底是熄了。就因为贺亦瑶这几句话,德妃就已经彻底地与贵妃之位无缘。   “那其他三妃都没有子嗣,你倒是说说,哀家该选谁?”太后很快便回过神来,再次紧盯着贺亦瑶。   她看着贺亦瑶那张略显严肃的脸,似乎怕贺亦瑶还是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兜圈子。所以还未等贺亦瑶开口,她就接着说了一句:“难道瑶尚宫看好贤妃?哀家也觉得贤妃不错!”   贺亦瑶一听太后这样说,头皮就有些发麻。   太后就是这样的性子,虽说现在年纪不小了,但是爱捉弄人想看人出丑的个性一直没怎么改变。   “奴婢觉得贤妃娘娘入宫最久,虽说能管理好后宫,但是恐怕一件事儿如果能出五分力就做得不错,她绝对不会做到十分。良妃娘娘个性过于要强,年纪相对也较小,沉不下心来,恐会分心。”贺亦瑶的额头上已经沁满了冷汗,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心中摇摆不定,要么就放弃了对淑妃的许诺,直接置身事外。要么就咬着牙赌一把,失败和成功的机会她根本不敢考虑。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继续说,毕竟她当上尚宫已经三年多了,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恐怕去龙乾宫又是遥遥无期了。   “奴婢斗胆说出自己的想法,觉得淑妃娘娘比较合适。她虽然性子比较和软,容易受人影响,但是对小主子们也同样的宽容慈爱。而且皇上和太后吩咐她做事儿,她也绝对会付出十分的努力。”贺亦瑶暗自咬了咬牙,压制住心头的不安,轻声说道。   太后和皇上想要选出贵妃,大多数的原因是冲着能更好地照顾皇子和公主们,贺亦瑶就是利用这点,来阐述淑妃是最合适的。毕竟性子和软的人,十分好控制,而且胆子小难生异心,即使有什么小动作,也容易露出马脚。   殿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太后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她。贺亦瑶则是毕恭毕敬地垂手站在那里,伴随着安静时间越长,她的心里就越加紧张。   明明之前兜了一大圈,结果最后还是如此直白地说出她所支持的人,心里的忐忑在所难免。   “哀家知晓了,你先下去吧!”就在贺亦瑶认为太后要惩罚她的时候,太后挥了挥手,并没有追究。   贺亦瑶不敢再做停留,立刻就行礼转身离开了。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好像就在耳边。   等跟着领路的小宫女进入其他女官待的房间时,里面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有些紧张地看向门外。待瞧清楚是贺亦瑶的时候,又都通通地松了一口气。   贺亦瑶粗略地扫了一眼,便瞧见这人数没有凑齐,李曼也不在其中,应该是被拖出去杖责还没结束。   寿康宫的外殿里,太后手里拿着茶盏盖,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秀眉紧锁,显然是陷入了深思之中,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皇帝,你还要躲在里头多久?”太后轻轻扬高了声音。   话音刚落,一身龙袍加身的齐珣便走了出来。那双明亮的眼眸,明明没有流露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一眼瞧过去就是似笑非笑的,带着几分风情。   “母后,方才那些人说的话还真是精彩,一会儿一个样儿的。”他漫步走到太后的身边,挑了张椅子随意地坐下,坐姿也没有之前那般端正。   “这四妃在后宫中都是有势力的,平日里有哀家在,都藏着掖着。这一次可都收不住了,不过让哀家没想到的是,瑶尚宫竟然是支持最没胜算的淑妃!”太后轻轻瞥了他一眼,对于他这副软骨头的坐姿也没什么话说,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齐珣的眉头轻轻挑起,俊朗的面容渐渐舒展开,唇角含着笑意。   “那可不一定,儿子倒是觉得她说得挺好的!”齐珣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充满了兴味,眼眸轻轻眯起,那样子活像一只猫咪发现了漂亮的蝴蝶一般,想抓住那个会飞的小东西。   太后不由得转过头来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叮嘱道:“选取贵妃事关后宫稳定与子嗣康健,你不可因一时有趣,就轻易下决定!”   “儿子省得的!”齐珣挥了挥手,脸上还是那副不在乎的神色。   太后那边并没有给出个定论,就直接让她们散了。从寿康宫出来的时候,总算是见到了那几个缺席的人,显然被打得不轻。李曼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面色苍白地倚在身后两个小宫女的怀里。   贺亦瑶回到尚宫局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六局忽然就沉寂下来了。与之前闹得沸沸扬扬赏赐拉拢的热闹截然相反,显然四妃都在安静地等待着结果。这时候谁沉不住气,就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又过了三日到朝会的时间,依然还是太后坐在上首。殿内行礼的人都显得小心翼翼的,心里暗自猜测着是要在今日公布结果了。   “前几日哀家都让你们提了自己心目中的贵妃人选,虽说有几人为了个人的利益而抹黑别的妃嫔,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哀家把其中的过程告诉了皇上,他就选出了贵妃。”太后一眼扫过大殿,只见这些宫人都是一副低头敛目的表情。   皇上究竟属意谁,这里没人知晓,寿康宫和龙乾宫那边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四妃虽然还各自坐在位置上,但是一个个心跳如雷,紧张到不行,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来。特别是德妃,脸色都等得发白了。她隐约感觉不太好,自己是个有身孕的人了,不能有太大的紧迫感,但是偏偏这心绪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她几乎要使力抓住椅子的边缘,才能勉强撑住。   “皇上十分中意淑妃,日后淑妃就是贵妃娘娘!”太后见这些人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便再次轻声开了口,直接说出了决定。   大殿里十分寂静,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显然这些人对于这个情况十分惊诧。淑妃在六局之中不得人缘,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为性格怯懦,根本不可能像其他妃嫔那般,敢于培养自己的嫡系。   就这样一无是处的淑妃,竟然入了皇上的眼,当上了贵妃!   究竟是谁在太后面前提及的淑妃?众人的脑子里几乎同一时间,蹦出了这个问题。若不是有人极力推举淑妃,谁会想到让她去当贵妃!   淑妃在失神之后,立刻涌起极度的欢愉,甚至都无法掩饰住脸上狂喜的表情。其他三位妃嫔纷纷扭头看着她,在看到她脸上那种好像是捡了天大便宜一般的笑容之后,各个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德妃险些支撑不住,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犯疼,胸口发闷似乎要窒息一般。肚子竟然也开始疼了,她暗咬着银牙,惨白着一张脸,轻轻吸着气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事与愿违,她的肚子竟然越来越疼了。   “德妃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肚子里有什么动静吧?快,扶着你们主子去偏殿歇歇,再请个太医瞧瞧!”太后从宣布完之后,就一直在关注着这四个人。   她对淑妃这种沉不住气,十分不满。不过这是皇上决定的,她也不想插手。倒是德妃的异样,她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现在可不是要脸面的时候,德妃变成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因为错失贵妃位导致的。   “怎么都变成哑巴了?后宫里现在有贵妃了,你们这些人该做什么,还要哀家提醒吗?”太后指挥几个宫女送德妃离开,才冷声开了口。   “奴婢恭喜贵妃娘娘!”殿内所有的宫人都纷纷福身行礼。   淑妃勉强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没有当场失态,轻声说了一句:“平身!”   她的声音比平日要高了些,但是落在太后的耳中,还是十分没有气势的。   太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却也不好当众驳她的面子,相反还要替淑妃撑腰:“贵妃刚升位,你们可不能做什么阳奉阴违的事儿。过几日那百花宴,就由贵妃牵头,要办得漂漂亮亮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哀家定不饶你们!”   “臣妾/奴婢谨遵太后懿旨!”殿内的人再次福身行礼。   淑妃升位为贵妃,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贺亦瑶轻舒了一口气,她站直了身子,手心里也全部都是汗水。当初她那么直白地推举淑妃,可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好在最后结果证明她赌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爪印甩起来,歌爷躺倒任调戏! 皇上逗逼属性这么早就暴露不太妙,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他是个变态! →_→不骗你们,没开玩笑,他真的是变态! ☆、第12章 德妃狠警告   朝会散了之后,贤妃气哼哼地走了,良妃实在憋不住,嘲讽地说了几句就跟着离开了大殿。   淑妃的目光一直留在贺亦瑶的身上,她的脸上还是那种欣喜的神色,眸光里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嘴唇蠕动着,似乎有什么要紧话说。   贺亦瑶十分自然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眉头不由得挑起。现在这个时候,即使天塌下来她都不可能跟淑妃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否则就是把自己树立成靶子。   最后还是凌香走过来拉住了淑妃,让她稍安勿躁,否则很有可能淑妃立刻就过来找贺亦瑶了。那都不用这些妃嫔和宫人回去探查了,直接就能猜出淑妃能当上贵妃之位,就是贺亦瑶的功劳。   淑妃最终是被凌香拉走的,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太后既然把百花宴这种事儿丢给她,就是想让她立威的,而之前太后曾经找过尚宫局的人讨论尚宫的职责,所以她就想找贺亦瑶商量一下,如何把这百花宴举办得热闹非凡。   直到淑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内,贺亦瑶才暗自地松了一口气。她不敢大意,只得和旁人一样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的神色来,慢慢地往自己的屋子里走。   哪晓得她还没进屋,那边就有小宫女过来传话:“瑶尚宫,贵妃娘娘请您过去呢!”   贺亦瑶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她的心头涌起一阵无力感。过几个时辰再让她过去能死吗!即使她胆识过人,但是也总会有心虚的感觉,被这些人知晓了倒也不怕,就怕她成为所有人攻击的目标!   “除了瑶尚宫之外,贵妃娘娘还请了谁?”听兰显然是看破了贺亦瑶为难的心思,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还有李尚宫,娘娘说你们两位的职责就是要导引中宫的。所以这回的百花宴就要看你们的了!”那个小宫女不以为意地轻声回道。   贺亦瑶这才舒了一口气,好在李曼也在其中。   去往缀霞宫的路上,贺亦瑶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当初那么义无反顾地推举淑妃,就是为了起到“雪中送炭”的效果,不过她倒是高估了淑妃的纵观大局的能力。   稍有不慎,就会让贺亦瑶暴露出来,这不仅是让贺亦瑶难做,同样的也让淑妃行事困难。毕竟她还得仰仗贺亦瑶的扶持,如果连贺亦瑶都倒了,那淑妃这个贵妃之位可就如同虚设了。   到了缀霞宫的时候,李曼还没有过来,淑妃瞧见她进来,竟是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匆匆地走过来,眉眼间那狂喜的神色,似乎要把贺亦瑶的眼睛给灼伤了。   “亦瑶,我真的很感谢你!我做梦都没想到能当上贵妃,估计那些人也是,她们都押错宝了!”淑妃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了,称呼之间也全然没了平日的尊卑之分,竟是直接以“你我”代称,似乎把贺亦瑶放到和她同等的地位上来。   “贵妃娘娘!”还不等贺亦瑶开口,淑妃身后的凌香已经迫不及待地提醒出声。   淑妃不由得撇了撇嘴,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的喜色也收敛了一些。   “恭贺娘娘得偿所愿,一切都是娘娘自身优秀,皇上和太后才会放心地把后宫交到您的手中。还望娘娘能尽早达成奴婢的心愿!”贺亦瑶依然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还不忘提醒淑妃兑现承诺。   “那是自然,不过太后把这次的百花宴交予本妃,就是想要考验一番,等过了这个坎儿,本妃立刻就帮你调动!”淑妃立刻轻声应承道,甚至还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贺亦瑶的心绪稍定,她心里憋着话想说,却又不好直白地表达出来。希望淑妃在平日里与她见面的时候,能够收敛一些情绪,但是这几句话说得不好,就容易惹来淑妃的不满。   好在这时候李曼总算是姗姗来迟了,她的模样比之前要好了些,毕竟经过三日的休养,只是贤妃没有当上贵妃,她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关于百花宴,三人稍微商议了一番,在原来定下的章程上又修改了一番,才算是最终拟定。   淑妃不好再留贺亦瑶说话,只得放她们一起离开了。   这两位尚宫一直不对盘,这次自然也在所难免。原本贺亦瑶准备互不搭理的,哪晓得李曼被打得憋屈了,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还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亦瑶,我已经被连续打了两次了,说不准下一次就有主子要了我的命。你至少也让我当个明白鬼,淑妃能当上贵妃,究竟是不是你在后面搞的鬼?”李曼虽说不大聪明,但是六局之中,能把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淑妃弄成贵妃,贺亦瑶的嫌疑最大。   “既然你都快不行了,我也索性不藏着掖着。你当我是九天玄女下凡,能够左右皇上和太后的意思?”贺亦瑶不答反问,甚至为了引开李曼的注意力,言语之间极其尖酸刻薄。   果然当她的话音落下,李曼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贺亦瑶都直接咒她死了!根本没心思去细想,脑海里一直在纠结着贺亦瑶的第一句话,暗自揣摩着要如何反驳。   可惜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贺亦瑶的身影早就走远了。   贵妃位初定,后宫还是不大稳定的,不过一切都没摆到台面上来,毕竟太后还坐镇后宫,任谁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触霉头。但是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隐能察觉到有些异样的情绪浮动。   缀霞宫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伴随着百花宴的一日日接近,六局之中诸多女官,开始频繁出入缀霞宫。当然也有不少宫人趁机向贵妃娘娘表达忠心的,淑贵妃每日都高高兴兴的,任谁都能瞧出她的心情好。   其他三妃除了必要地帮衬些淑贵妃之外,其余时间一律躲在自己宫中,也不知在谋算什么。德妃有了太后的特批,直接连门都很少出,但是每日必到缀霞宫给淑贵妃请安,没有一次拉下的。   这日贺亦瑶捧着百花宴当日对众命妇的赏赐单子,算好了时间来到缀霞宫,准备求见淑贵妃。哪晓得却被告知,德妃娘娘还在里头说话,要她候在外头。   贺亦瑶的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听说德妃那日被气得不轻,似乎还隐隐有见红的征兆。多亏后来太医用针止住了血,否则就有小产的危险。今儿德妃不顾身子安危,却留在了缀霞宫,而且还说了这么久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德妃总算是搀扶着宫女的手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贺亦瑶连忙福身行礼,德妃走到她的面前就停下了脚步,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贺亦瑶根本不敢抬头看,只是捏紧了手中的单子,心底稍微有些忐忑,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瑶尚宫,你说本妃要是现在就倒在你的脚边,然后落红了。你说会有多少人相信是你推倒本宫的?”德妃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调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温和动听,但是落入贺亦瑶的耳中,有如催命符一般。   贺亦瑶的整个人都跟着一凛,面色倏地变了。德妃要是真的能狠下心来,此刻就撞到她身上,最后诬赖是她推倒的,恐怕没人会替她说话。   “你当真是好大的本事儿,本妃终究是小瞧你了!王念云那条贱命在你眼中,其实一点儿都不值钱,所以以后还是少摆出一副跟她姐妹情深的模样!”德妃挥开身边搀扶她的人,离贺亦瑶的耳朵越来越近,嘴唇几乎是贴在上面说的。   “本妃觉得很恶心!”最后她轻飘飘地甩下这句话,才再次一摇三摆地离开了。   贺亦瑶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德妃为何会忽然露出如此凶恶的一面,不惜将她之前的伪装全部撕碎。那种咬着牙龈发狠的状态,似乎会随时冲上来和贺亦瑶同归于尽一般。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内心里的惶恐逐渐消散,慢慢地被愤怒所替代。   德妃这么明确地对她说,几乎是确定了她就是帮助淑贵妃登位成功的人,这消息肯定是从缀霞宫泄露出去的。这如何能让贺亦瑶不发怒?她绞尽脑汁想要掩藏自己,偏偏与她同在一条船上的淑贵妃,一转脸就把她供出去了,都不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她不仅低估了淑贵妃的荒唐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处事能力。她不是无所不能的,至少在遇到猪一样的队友时,她一样会惊慌失措,也会陷入不堪的境地之中。   贺亦瑶手捧着单子,直接走了进去。或许是她气恼的程度太厉害了,平日里好声好气的她,此刻直接板着一张脸,竟是无人来阻拦她。   “贵妃娘娘,您怎么能全部透露给德妃?这件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瑶尚宫知晓,待会子你就当不知晓这事儿,平时怎么做得就怎么来!”凌香略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尾调轻轻扬起,太过于着急了,竟是带了几分责怪的意思。   贺亦瑶不由得挑起眉头,怎么,还准备瞒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的属性是不定性,→_→他会渐渐展露自己的真实的表现哒~ 下章开始有个大情节来鸟,算是皇上和亦瑶的第一次正式交锋,不过情况有点不对劲。 ☆、第13章 晚间遇袭击   “不是你说瑶尚宫一向最是狡诈,这次又全凭她出力,恐怕会居功自傲,让我透露出去就是不要让她过得太过滋润。现在你又来怪我!”淑贵妃充满埋怨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委屈的意味。   贺亦瑶听得头皮直发麻,这才刚坐上贵妃之位,淑贵妃就已经想着如何打压她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铁青着一张脸,勉强压制着心底的怒火,轻咳了一声。   “奴婢求见贵妃娘娘。”贺亦瑶的声音平静无波,尽量不暴露自己的情绪。   “亦瑶,快进来!”内殿里先是沉静了片刻,紧接着淑贵妃才反应过来,连忙轻声唤她进来。   贺亦瑶的心绪十分紊乱,但是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她自认为看透了淑妃好控制这点,却没料到会被旁人利用了,此刻反过来对付她。   “贵妃娘娘,方才德妃娘娘出去的时候,狠狠地警告了奴婢,是不是您对她说了什么?”贺亦瑶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轻声开口问道。   之前德妃贴在她耳边说话,缀霞宫里的宫人自然是瞧见了,与其让淑贵妃之后胡乱猜忌,不如直接提问。   淑贵妃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先是看了看贺亦瑶,又扭头看了看凌香,左右都不好得罪似的。   贺亦瑶轻轻挑起眉头,并没有退让,而是眼神直视着凌香,带有几分逼迫的意味。   “其实也是本宫一时大意,让德妃钻了空子。她先是跟本宫提起以前一起入宫的时候,本宫放松了警惕。后来她就说本宫登上贵妃之位不易,全凭着瑶尚宫出力,之后的百花宴也得靠你周旋,让本宫一定要重用你!然后我就点头应承下来了,她就说原来真的是瑶尚宫把本宫推上贵妃之位的!”淑贵妃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由于过于着急,她所说的话有些挑不出重点。   贺亦瑶却是一下子就听懂了,显然德妃也不敢确定就是贺亦瑶帮的德妃,而是一开始用试探的口吻,结果淑贵妃一下子就中计了,让德妃彻底确定了,也找到了要整治的人。   “瑶尚宫,你完全可以放心,只要你一直站在贵妃身后支持她,德妃就动不了你!”一旁的凌香看出了贺亦瑶脸上不快的神色,不由得轻声劝慰了一句。   “不必,贵妃娘娘刚上位,根基不稳,还是先保护自身要紧。奴婢还是那句话,希望娘娘遵守当初的诺言,早日将奴婢调往龙乾宫。”贺亦瑶摇了摇头,凌香所说的这种保证,她根本一句话都不会相信,现在唯一支撑她还能忍耐着与淑贵妃说话的动力,就是把她调去龙乾宫。   在六局脚不沾地的忙碌之下,百花宴总算是开席了。贺亦瑶在尚宫局和宴会场来回奔波,每时每刻都瞪大了眼睛,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这次的百花宴由于准备得充分,各方面都考虑到了,所以算是宾主尽欢。直到天色将晚,众位命妇才乘坐轿撵出宫。   贺亦瑶最后吩咐那些宫女将东西收拾起来,她便先带头往尚宫局走了。方才一直都是紧绷着神经,毕竟淑贵妃上位引起诸多人的不满,就怕有人会从中使绊子,但是却一直顺风顺水的。   这让贺亦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难免会有几分不安。   听竹走在她前面,手里拿了盏灯笼照着前路。贺亦瑶有些精神恍惚,细想着方才在百花宴中是否有不妥之处。   迎面走来两个太监,走在前头打灯笼的是德妃身边比较得力的王启。两方人马越走越近,走在前面的听竹已经准备福身行礼了。贺亦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走在后头的太监,顿时心里一凛。   仔细瞧的时候,才发现那太监佝偻着后背,虽然看起来与王启差不多高,其实身量细长,根本不像是无根的太监那般。而且那小太监拼命低着头,显然是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他这样不起眼的太监,却让王启这样的小总管打灯笼照路,显然十分不对劲。   “听竹!”贺亦瑶下意识地就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其他三人都愣了一下,贺亦瑶这才发现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至少这条小路上除了他们四人没瞧见别人。   “快走!”贺亦瑶一把拉住听竹的手,直接转身就往跑。   她的心跳极快,从看见王启的那一刻,心底就自动涌起几分警觉。再加上那个看起来不像是太监的人,她就越发的心慌。   耳边涌起细微的风声,她快步地跑着,听竹一开始还处于跌跌撞撞的状态,后来也反应过来开始跟着跑。   但是她们还没跑几步,身后就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比她们的更轻更快更迅猛!还不待贺亦瑶反应过来,身后已经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贺亦瑶抓着听竹的手一紧,她险些都被拉得摔倒了,显然刚才那声闷响就是听竹发出来的。   “来人——”贺亦瑶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嘴巴就被人捂住了,脖子也被狠狠地掐住了,那人的手劲儿极大,似乎要活活把她掐死一般。   她的身后很显然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太监一般都是阴阳怪气,也不会这么有力气,放在她脖颈上的手,像是钢铁一般,似乎只要轻轻一动,她的脖子就能被拗断了。   她的身体被人往路边拖,路的两边是小花园,她记得这附近都种满了草,还有许多大石块垒成的地方,甚至有一座假山,遮蔽的地方到处都是。这人显然不是要立刻杀死她,而是要把她拖到隐蔽的地方,兴许要活活折磨死她。   贺亦瑶的身体在发抖,她拼命地挣扎着,但是身后的男人根本就无动于衷。而且她每挣扎两下,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就收紧了几分。她这才发现自己这男人面前,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两条腿被拖得发软,她现在浑身上下能动的就只有眼珠子。王启也把听竹拖了起来,正往她这边走过来。   没过片刻,她就被拖到了那处假山的后面。   “瑶尚宫,这位可是德主子特意为你准备的。她早就盼着当贵妃了,而且若不是你从中作梗,现在这个位置就是她的了。当初她知道贵妃之位不是她的时候,就恨不得弄死腹中的胎儿,也要让你不得好死!”王启将听竹朝旁边一丢,他累得气喘吁吁的,显然比起这个男人,他的力气要小了许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向贺亦瑶发狠。   “这都是徳主子的原话,她说了即使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也要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儿。这位可是大内侍卫,好容易才被德主子买通了。他不比咱家这种没根的,他可是真正的男人,您就好好享受吧!”王启看着她无比难受的模样,脸上猥琐的笑意越发明显,甚至还蹲下身来,伸手摸了一把贺亦瑶的脸。   贺亦瑶即使现在被勒得有些发晕,但是王启那种恶心的触碰,还是让她想吐。她从方才就不再挣扎了,一直轻闭着眼睛,像是已经晕过去一般。   “好了,这位兄弟,咱家就不打扰你的好事儿了。记得最后要做得干净利落些,不要有了鱼水之欢后就舍不得下手杀她了!”王启最后还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肩膀,转过身准备离开,看到一旁晕过去的听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咱家要给你在路上守着,免得有哪个不长眼的人经过。这小丫头就只能放在这里了,免得忽然醒了过来,你就当没这人,别影响你办事儿的心情,但是速度快一点儿,让瑶尚宫遭点儿罪就行了。细皮嫩肉的,不出血不好看!”王启那尖细的嗓音传来,仿佛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让人浑身打颤。   贺亦瑶只觉得一阵阵恶心感涌上来,即使是窒息了,也阻挡不住这股子难受。脑海里一直快速地想着法子,一定要逃脱,她不可能死在这里。而且还是在被人侮辱之后!   那个侍卫见她一直没有动弹,还始终闭着眼睛,就有些放松了警惕。而且最主要的是办那事儿得脱衣服,他也只有松开了对贺亦瑶的钳制。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衣服被扔到地上的声音。贺亦瑶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嘴里立刻就尝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她借疼痛让自己的神志恢复清醒。   方才在挣扎的时候,她的双手并没有被束缚住,所以就从头上顺下一根金簪。她知道自己只有一个机会,必须一击必中,否则就只有等着失败后,彻底惹怒了这个侍卫,那么迎接她的将是更加惨烈的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妞怕王念云是个祸害,其实女主还是防备她的! 不用担心,我都不想剧透,吐艳!o( ̄ヘ ̄o#) 爪印留下! ☆、第14章 皇上杀王启   贺亦瑶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雷击一般,若不是她拼命克制住,恐怕此刻她的整个身体就已经克制不住地发抖了。   她的双眼轻轻睁开一条缝儿,今儿的月光很好,足够她看清楚这个侍卫的脸,但是她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将视线集中在那侍卫的喉咙上。   他已经开始脱中衣了,不时地看几眼贺亦瑶,喉结上下滑动着,似乎在吞咽着口水。   贺亦瑶手里死死攥住金簪,她并没有急着动,而是一直咬着舌尖,就等着他脱衣服。现在她离那男人的距离太远了,恐怕还没凑到他的面前,那人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导致之前的准备功亏一篑。   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那个侍卫脱衣服的动作越来越快,情绪也变得越发急躁,里衣直接被用力撕了,露出了精壮的身体,贺亦瑶却是连一眼都没扫,仍然瞅准了男人的喉咙。   那个侍卫立刻就蹲下身来,低下头似乎就要来亲贺亦瑶。   贺亦瑶的眼睛倏地瞪大了,瞅准了时机,立刻举起手中的金簪,就冲着男人的脖子狠狠地扎去。   那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被戳了个大窟窿,顿时血花四溅。   贺亦瑶并没有停下,拔出金簪又快速地扎进去,拔出来再扎进去。就这样疯了一般持续这个动作,只为了让他死得透透的。   男人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喊什么,但是除了“咕噜咕噜”的血沫子在喉咙里翻滚的声音之外,一个字都叫喊不出来。   贺亦瑶却是杀红了眼,她的脸上都被溅到了嫣红的血迹,但是此刻却顾不得擦一把。仇恨的刺激和杀人的快感,已经将她所有的思绪侵占了。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指令:杀了他,杀了他!   “王启。”一道尖细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让人不由得一震。   贺亦瑶这才回过神来,停止了手上机械的动作。她有些害怕地看向被她骑在身下的人,尸体上残留着的温度诡异非常,从喉咙那个血窟窿里流出来的鲜血也还是温热的,血腥味刺激着她所有的神经,她的裙衫上沾满了血迹。   就连那双平日里包养得宜的莹白的双手,也沾满了污血。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着,她刚才亲手杀了一个人!   “奴才见过皇上!”王启惊慌失措的行礼声传来。   贺亦瑶的身体禁不住发抖,在听到“皇上”二字的时候,她几乎要晕厥过去。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道尖细的嗓音极其熟悉,原来是来自皇上身边的内监总管。   “你一个人在这里作甚?”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在周围安静的夜色之中,显得无比的悠长有磁性,似乎要穿透人心一般。   “德主子有块锦帕落在宴席上了,那可是淑贵妃亲手绣的,主子着急怕被人捡走了,就让奴才过去拿。这里路有些不好走,奴才休息片刻就过去!”王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背着原本就准备好的说辞。   虽说面色勉强维持着正常,但是手心里全部都是冷汗。   他当时设想了无数种情况,就是没想到会遇到皇上!这条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皇上无论去哪儿都不该路过这儿啊,怎么赶巧就碰上了!   “嗯,你还是快去吧,德妃月份大了,莫让她忧思太多!”九五之尊平静的嗓音再次传来,显然没怎么在意王启的说辞。   “奴才知晓了!”王启立刻应承下来,转身就往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只盼着装模作样片刻,皇上能早些离开。   贺亦瑶屏着呼吸,暗想着待会儿皇上离开之后,该如何再把王启弄死或者弄晕。反正她现在已经杀人了,心里倒是没有原来那么害怕了。   那边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贺亦瑶也不敢动。她不了解那条路上此刻究竟是什么情况,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发出声音来,然后打草惊蛇了。   她还坐在这个侍卫的身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就觉得此刻身下的人已经彻底变成了尸体,温度似乎也变低了。血迹不再往外流,她更加不敢用力呼吸,但是那种心慌的感觉还是一阵阵涌来。   贺亦瑶想起之前在雨夜,帮着王念云抛尸沉湖,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这种害怕的情绪。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不仅是因为她杀了人,而且日后若是被德妃发现了,她的麻烦将永远不会停止,而且不把她杀了灭口,恐怕德妃根本不会停手。   “贺亦瑶?”背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尾调轻轻扬起,明明只有三个字,但是经过那人的嗓子,却好像在舌尖上开出了花一般,让人心颤。   贺亦瑶整个人都剧烈地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在忽然安静的环境下,而且还有尸体作陪,猛然听到了这声叫喊。还是因为这道声音极其熟悉,是她听过千百遍的,她清楚地知道,这来自于九五之尊。   她险些从尸体上摔下来,胳膊却被人猛地拉住了。那人的手掌十分有力,而且透着活人温热而发烫的气息,让她的整个身体都跟着变暖了起来。   贺亦瑶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竟是开始发涩,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她回过头的时候,泪眼朦胧间,就看到了皇上那张极其出类拔萃的脸。   明明是个睥睨天下的男人,偏偏长了一双勾魂儿的眼睛,瞳仁黑得发亮,她满身是血的身影就倒映在里头。   “我、我杀人了。他该死,他真的该死……”贺亦瑶紧绷着的那根名为冷静的弦,竟是一下子就断了。   在看到皇上这双深邃的眼眸时,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似乎无论怎样的遮掩,都逃不脱一般。   “起来!”男人抿了抿薄唇,并没有对她提问,而是用力将她从尸体上拽了起来。   贺亦瑶的双腿发软,全身都没有力气。猛然被人拉了起来,摇摇晃晃的险些要摔倒,好在齐珣及时地伸出另一只手搀扶住她。   和男人那张过于精致的脸不同的是,他全身上下都十分有力,并且很警觉。即使此刻他两只手都扶着贺亦瑶,但是依然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甚至当他轻轻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她的时候,贺亦瑶都能察觉到他周身所散发出的那种充满危险意味的侵略性。   贺亦瑶深吸了几口气,逐渐让心绪平静下来。此刻她已经能够独自站立,脑子里也转了起来,暗自想着如何跟皇上解释。   “皇上,可有事儿?”卢英尖细的嗓音传来,其中带着几分焦急。   他的手里拖着王启肥胖的身躯,拖几步就要喘两口气,显然相比于他竹竿似的身形,王启这身材实在是太过于肥硕了。他每走两步都要歇一歇,直到走近了为止。   待看清楚假山之后的景象时,卢英直接怔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是这副场景。   贺亦瑶现在这副模样,绝对可以去当个女鬼了。浑身是血,脸上都是红红的一脸。此刻正直愣愣地站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就连嘴唇上都没什么血色,乌青一片。活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来索人命的!   “皇上,奴婢不知为何会被人掳到假山后面,但是这人应该是大内侍卫,却穿着太监的衣裳想要轻薄于奴婢。奴婢唯有反抗,失手将他杀死,还请皇上饶命。至于王启是帮忙望风的,他究竟为何要争对奴婢,奴婢还不知晓,请皇上明察!”贺亦瑶一下子跪倒在地,她总算是找回了理智,急声地解释着。   齐珣轻轻瞥了她一眼,贺亦瑶还有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似乎她所有隐藏的东西都无所遁形。   这事儿明摆着就是德妃做的,贺亦瑶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说出来。她不知道皇上对德妃处于什么宠爱的阶段,总之她一个宫人对上妃嫔,在皇上面前总是讨不了好的。   “你能够把想害死你的人给弄死,颇有几分巾帼英雄的意味。可惜谎话连篇,心思太重。”九五之尊总算是开了口,只不过扫向她的眼神,还是带着几分凉意。   贺亦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挽回,但是往日伶牙俐齿的她,面对此刻皇上所说的褒贬参半的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也就是一个深宫的女官而已,满脑子想着都是如何活下去,哪里就能与巾帼英雄比肩。况且这宫里谁不是谎话连篇,活得越好的人,说的谎话越多。估计这奢华无比的皇宫之中,九五之尊是最会说谎的人。   “王启不能留了,卢英,让人做得干净点儿!”齐珣挥了挥手,将仍然在失神的卢英唤回神来。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杀人于无形。   卢英立刻点头,再次认命地拖着晕过去的王启往旁的阴暗处走。   “你今晚手上已经沾了血,就不必要沾第二次了,朕替你杀!不过德妃那边你自己周旋,朕不会再帮你,还有你的人也看好了!”齐珣抬脚踢了踢躺在一边的听竹,冷声警告了两句。   在他黑色的靴子碰到听竹的时候,原本应该昏着的人,却是止不住发抖,显然是醒了过来,只是被这场面吓到了,不敢睁开眼睛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要的情节来啦!(~o ̄▽ ̄)~o ~ 皇上还没有显示其真正高大上的气质,严肃脸! ☆、015 德妃派人来   贺亦瑶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慢慢走远,身上的温暖似乎一下子全部被抽走了一般。脑海里还回响着男人临走前的那句话“朕替你杀”,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感官晕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直接踉跄了几步,甚至踩到了身后那个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上,再次摔坐了上去。   身下那股余温犹在的诡异触感,再次刺激着她的神经。贺亦瑶抑制住嗓子里想要喊叫的欲望,连滚带爬地往旁边去。直到彻底远离了那具尸体,她才稍微冷静下来。   “尚宫。”这时候听竹也不再装晕了,她方才被皇上踢到的时候,险些吓得再次晕过去了。   两个人凑到了一起,感受到贴过来的暖意,贺亦瑶逐渐恢复了清明。她慢慢地站起身,看着脚边的尸体,暗想着如何处理,难道要拖去池塘边再次沉湖?   “瑶尚宫,您还是赶紧整理一下回尚宫局吧。皇上让咱家把这个也处理了!”卢英再次小跑了过来,嘴里面还喘着粗气,明显是累得够呛。   直到看着卢英将那尸体拖走,贺亦瑶才再次松了一口气。   等到她匆匆地回到尚宫局时,天色早已伸手不见五指。她跟听竹连灯笼都没敢打,就这么扶持着跌跌撞撞地走了回来,生怕被谁发现,问起这么长的时间究竟去了哪里。   好在这里的地形她们最熟,倒是躲过了。听竹吓得都快抖成了糠筛,贺亦瑶没有心思安抚她,只是叮嘱了几句,就各自回屋了。   这一晚上,她几乎没有睡着。只要一闭眼就是她拿着金簪戳向那个侍卫喉咙的场景,她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恐慌,暗自想着该如何应对德妃那边。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就已经躺不住了。索性坐起身穿衣梳洗,直接出了门。她这心里就有些不踏实,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一个小宫女急急慌慌地跑了过来。   “瑶尚宫,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春雨过来要见您,奴婢们不好拦。”这个小宫女的脸上满是苦恼的神色,声音也带着几分羞怯。   贺亦瑶秀眉一挑,她直接挥了挥手,让人请春雨过来。她还在想着德妃会如何出招,没想到竟是直接派人过来。   春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贺亦瑶十分悠闲地在摆弄茶具,姿态优雅,倒是像极了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   “瑶尚宫即使进了宫,也还是难改当初在贺府当姑娘时的作态。让人好生羡慕!”春雨看着她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得轻轻眯起眼睛,心里涌起一丝不快。   宫里头的奴才,即使再懂规矩,教出来的始终透着奴性。也唯有这些戴罪之身的宫女,能有这种娇小姐的做派。当然一直显露这种姿态的奴才,早就死过几百回了,只有像贺亦瑶这种收放自如的,才能爬到这种位置上来。   “有什么可羡慕的,像我这种头上没个主子能护着的,稍微有点错可就要受罚了。还是你这样儿的好,凡事有主子在,德妃娘娘又是出了名的贤良人,你才有福气呢!”贺亦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听春雨说些旁的话,她也有心思胡扯。   春雨努了努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几句话而已,却是机锋不断。她嘲讽贺亦瑶明明已经是奴才命,还端着小姐的架子。而贺亦瑶也讽刺她跟在德妃身边,没什么好果子吃。德妃一看就是个面慈心软的。   “这茶已经是二泡了,茶汤正浓。大清早的就过来也不容易,不如你来喝杯茶再说?”贺亦瑶见她一时闭了嘴,便倒了杯热茶放在对面的桌边,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   老远就已经嗅到了茶汤的味道,正是御赐的雨前龙井,也只有四妃那里有皇上赏赐的那么一点儿。德妃一直舍不得喝,不过泡了两回,每一次都是香气扑鼻。   贺亦瑶此刻却是这么随意地请她喝茶,这让春雨的心里更加不舒服。   “要么说瑶尚宫常会给人一种白眼狼的感觉,这茶叶可是良妃赏赐给你的,全后宫能喝到的人不超过十个,足以见得良妃有多看重你。可是你却毫不犹豫地支持了淑妃娘娘,连我都替你感到羞耻!”春雨捧着热茶轻抿了一口,只觉得齿颊生香,回味无穷。   贺亦瑶挑了挑眉头,一点儿都没在乎她嘲讽的这些话,而是一口一口将整杯茶慢慢地品完了,才放下茶盏。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你打嘴架上,在我面前,有你一人感到羞耻就够了。想必德妃娘娘还等着你,何不快些把你的目的说出来,免得娘娘耐心耗尽,到时候赏你几个耳刮子尝尝!” 贺亦瑶拿起一旁的干布,细细地将手擦干,连指尖都没有放过。   春雨听到她的话,面上的神色倏地一变,再也保持不了方才沉稳的模样。贺亦瑶始终捏住她的七寸,春雨就是看不惯贺亦瑶比她高强!   “你昨儿晚上见过王启吗?”春雨冷哼了一声,肃着一张脸,冷声问了一句。   贺亦瑶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轻轻点了点头道:“见过。”   “你见过?”春雨刚想点头,后来听清楚她的回答之后,竟是满脸震惊的神色,语调高昂地问出了声。   “你耳朵没问题,我昨儿晚上的确见过他,还有另外一个太监!”贺亦瑶一直拿着那块乳白色的布巾,似乎手上沾了脏东西一般,始终没有放下。   她的语气极其平稳,根本看不出异样。   “你在撒谎,你以为你掩饰的好,其实我都发现了。虽然你的语气和神色都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的手指在抖,证明你就在说谎!”春雨方才的惊讶过后,就是认真地观察着贺亦瑶,转而得到了这个结论。   贺亦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索性扔掉手中的布巾。的确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发抖,待到被春雨揭穿之后,她整张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我没有撒谎,我昨晚的确看见他们了。但是——”贺亦瑶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春雨,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黑沉的瞳仁直勾勾的,带着几分阴气森森的意味。   “我昨晚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贺亦瑶见对面的人已经被她的模样所吓到了,不由得再加一把火。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春雨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情,变得更贱惶恐起来。她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颤着声音道:“怎么死的?你害死的?”   她虽然也见识过死人,不过经过贺亦瑶这么一说,总觉得心里发毛。而且如果真的是贺亦瑶害死的,那她就更加害怕了,生怕贺亦瑶此刻对她也动了杀心。   想到这里,春雨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之前的那杯茶她真的不该喝!   “不是,我看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还有听竹也跟我一起看到了,然后我们俩也没敢看,只是到处都是血,不敢多看就连忙跑了!”贺亦瑶摇了摇头,她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似乎想起昨儿晚上的恐怖场景,再次端起一杯茶抿着。   春雨听说不是贺亦瑶杀的人,心底稍微安定了些。   “你们俩没喊人?有没有看见其他可疑的人?你回来之后还能睡得着,为什么不告诉娘娘,你安的是什么心?”春雨现在满肚子疑惑,她扬高了声音问道,满脸都是质问的神色。   贺亦瑶都快忍不住冷笑出来了,派人来杀她,还想让她喊人救凶手吗?也多亏春雨能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出来,她可不相信,德妃身边最得用的大宫女,会不知道德妃私底下这些阴私的手段。   “我安的什么心,我只是想保命而已。既然你这么说,索性我也多问一句,王启大晚上去那条路究竟是做什么的?德妃娘娘分的什么好差事给他,还不让他单独走这一趟?”贺亦瑶凑近了春雨,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春雨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方才嚣张的神色一下子消失干净。像是被针戳破了的气球一般,气势全无。   “他的差事儿,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知道?”春雨有些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   “我巴不得什么都不知道!德妃娘娘肯定是派他探听什么秘密去了,见到不该看的场景了,然后让人灭了口。你说我敢声张吗?万一杀了王启的人,要是以为我也看到了,想杀了我怎么办?”贺亦瑶不由得白了她一眼,声音里充满了惶恐不安的意味,显然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戚戚焉。   春雨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什么不能看到的场景,管他是谁,有德主子在,也一定会替王启伸冤的!”春雨显然还想套她的话,不由得继续问着。   贺亦瑶这回没有急着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春雨瞧见她这副模样,一下子就没了底气。不过却保持紧盯着她的状态,显然如果贺亦瑶今天不给她一个答复,她就誓不罢休了。   “你回去之后,可以让德妃娘娘查一查,昨儿晚上龙乾宫那边是否有动向。我只是匆匆瞥到一眼,那人穿的衣裳似乎是内监大总管才能穿的。”贺亦瑶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脸上的神色依然十分苍白。   春雨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彻底呆住了。 ☆、016 皇上替罪羊   贺亦瑶说她看见了穿着内监大总管衣裳的人,很显然那人十有八九是卢英。卢英出现了的话,应该是皇上也在。   那么昨儿晚上王启是看到了皇上,皇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王启知晓了,所以才会被灭口。   “皇上——”春雨颤颤巍巍地开了口,面上的神色苍白如纸。她是德妃身边最得用的大宫女,平日里就要比旁人多想几分,才会爬得这么快。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想要命的话,尽管说下去。我之所以冒险告诉你,不过是为了弥补上次得罪德妃娘娘的事儿。但是下次再有人来问我,我是不会承认的!”贺亦瑶打断了她要说的话,面上的神色是少有的严肃。   春雨立刻就闭上了嘴巴,精神有些恍惚,显然是觉得自己受到的冲击太大。   这整个后宫都是皇上的,皇上能有什么秘密被撞破了,竟是要直接就杀了王启?   现在春雨基本上相信了贺亦瑶的话,而且她也在往贺亦瑶所说的那方面去思考。贺亦瑶看着她那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嘴角不由得轻轻扬起,总算是没白费她这一番口舌。   把什么事儿都往皇上身上推,即使是德妃也不敢把手伸到龙乾宫去。更不敢当面去问九五之尊,顶多私底下查查。就靠背地里这点儿手段,贺亦瑶根本就不怕德妃!   况且即使以后被人识破了,贺亦瑶也不用承担罪责,毕竟这一切都是春雨自己猜想的。她只不过说看到一个人穿了大内总管的衣裳,她可没有确定那就是卢英本人!   “昨儿晚上还有一个小宫女跟你一起的,她人呢,我怎么没瞧见?”春雨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就想起了先前贺亦瑶提起的还有一个小宫女。为了谨防是贺亦瑶骗她,她还是得去看看才行。   “我也不知晓,刚起身你就过来了,到现在还没人来伺候我梳洗。我正好要过去瞧瞧,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这一趟!”贺亦瑶站起身,她也正担心听竹,连听兰都没过来,不知道是怎么了。   两个人刚出了房门,就见听兰急匆匆地走过来。   “尚宫。”她声音急切地呼唤了一句,显然是有什么急事儿要说,但是眼睛一扫看到了春雨,立刻就闭了嘴。   “无妨,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贺亦瑶摆了摆手,神色之间十分坦荡。   春雨的眼眸一直盯着听兰,就未曾离开过。从听兰出现时的那副举止,她就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事情可挖,而且可以试探贺亦瑶究竟有没有撒谎。   听兰瞥了一眼春雨,见贺亦瑶面色没有为难的意思,就轻声开口道:“昨儿听竹从回来就有些不对劲儿,问她她也不说,直说很累就睡了。奴婢当时也没当回事儿,哪晓得今儿早上就发热了,而且还胡言乱语,奴婢怕被旁人听见,就不敢离开。”   她说完之后,再次看了一下春雨。那意思十分明显,虽然不敢离开,但是听说德妃娘娘那边派了人过来,还是有些担心贺亦瑶,所以最终还是跑过来了。   “前头带路,一起去瞧瞧听竹!”贺亦瑶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没有多少变化,连一丝慌张都没有。   听兰听到了她的话之后,面色全变了,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尚宫,听竹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若是被旁人听见了,可能会要了她的小命!”听兰见贺亦瑶不曾改变态度,只好隐晦地提醒两句。   贺亦瑶看向春雨,还不待她开口,春雨立刻出声表示道:“瑶尚宫请放心,待会子听竹所说的话,我全部都没听见,即使听见了也绝对不会是出自听竹之口。”   “希望你信守诺言!”贺亦瑶冷哼了一声,冲着听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在前头带路。   一行三人往后头的院落走着,那边都是小宫女住的地方。听兰的脚步十分快,显然是担忧听竹。   当三个人进去之后,就瞧见一个小宫女守在床边,看见听兰回来,紧张的面色舒缓了下来。冲着贺亦瑶行了一礼之后,便乖觉地退到了一边。   “死人了,有死人!皇上,别杀我!皇上,别杀我!”躺在床上的听竹睡得并不安稳,可以看出她的脸色惨白,并且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但是此刻她的身体却抖得跟糠筛似的,明显是病得不轻。   春雨听到她这么叫喊,并且清晰地说出了“皇上别杀我”这句话,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更加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王启的失踪肯定跟皇上有关,而且十有八九是被灭口了!   “听竹!”贺亦瑶眉头一皱,声音压低地唤了她一声,但是中气十足。   “尚宫,救命!尚宫……”听竹似乎是听到了贺亦瑶的声音,低声地呢喃着救命,最后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春雨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听兰,直接跑到了床边,伸手就摸上了听竹的额头。发现掌心触碰到温度烫手的很,她的手都抖了两下。春雨还不罢休,又将手放到了听竹的手上,发现听竹的手冰凉,身上也很冷。这种温度差简直能要人命,根本不是伪装出来的。   “你做什么?是想看她死没死,还是查探一下她是不是装的?”听兰将打探彻底的春雨推开,语气里充满了敌意。   春雨吓了一跳,听兰和听竹都是在贺亦瑶身边做事儿的,不少人都了解她们的脾性。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听兰如此恶声恶气地说话。   贺亦瑶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那犀利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春雨的身上。   春雨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解释道:“我有个好姐妹在太医院当医女,我曾经跟她学过几次,就想来看看听竹,没别的意思!”   “听竹这是烧糊涂了,你们还是赶紧请医女过来瞧瞧吧,我也得回去跟德妃娘娘复命了!”春雨见那两人依然面色不善地看着她,这才想起这里是尚宫局,贺亦瑶的地盘,连忙说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贺亦瑶就让那个候在一旁的小宫女去请太医了。   “尚宫,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德妃那里……”听兰满脸的担忧神色,听竹胡言乱语的这些,明显是看到了不该看的,还是跟皇上有关,这种事情一个不慎就是要掉脑袋的。   “无事,这几日不要让旁人靠近听竹,等她醒过来了,要和我统一口径!”贺亦瑶摇了摇头,将昨晚的事情以及方才她糊弄春雨的话都告诉了听兰。   听兰愣了片刻,脸上的神色依然是担忧十足。   “幸好听竹方才没有说起别的,尚宫您也太冒险了!”听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却也知道贺亦瑶糊弄的那些话是最恰当不过的。   无论说什么,贺亦瑶都得有证人,光靠她一人的话,春雨信不信没有关系,问题是德妃娘娘根本不会信。但是把听竹搬了出来,可信度明显提高了,况且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没有事先商量好的。   “什么事儿不要冒险,德妃娘娘都敢收买侍卫来侮辱我了,我还畏首畏尾的,迟早要被她察觉到。等这件事儿平息了,我一定要让德妃娘娘后悔!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降低德妃的戒心,让她以为我不知道她起了杀心!”贺亦瑶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极其不安稳的听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听竹此刻又开始喊热,被子已经被她推开了,手和脚都露了出来。外面的医女已经到了,贺亦瑶便到了外间去。   春雨刚走到宫门口,就已经听到里面德妃骂人的声音。   “你们这些蠢货,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彻底消失,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就算是亦瑶那个死丫头弄死他们的,也不可能连滴血都没有留下!”德妃叫骂的声音十分尖锐,似乎要刺破别人的耳膜。   春雨停顿了一下,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德妃娘娘肚子里的那块肉生命力可真够顽强的,即使她在这里大动肝火,那肚子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之前丢了贵妃位的时候,明明还险些把胎掉了,这会子连生气都无所谓了。   春雨进去之后,把之前在贺亦瑶看到听到的场景都说了一遍,当然最后还不忘替主子分忧,着重讲了自己的猜测。   “娘娘,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瑶尚宫没有说谎,如果是她们两个女人杀了人,必定会惊慌失措,要把尸体处理得那么干净几乎不可能,况且处理这些必定要耗费时间,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这事儿除了龙乾宫的那位,也没人能有这样的实力!”春雨轻声说着,从找不到任何人也发现不了尸体血迹这一点来看,就更加印证了贺亦瑶的话。   贺亦瑶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当初才敢把皇上编排成真凶。送佛送到西,既然皇上不帮她在德妃面前开脱,她就得自救,九五之尊这样无人敢查的替罪羊自然是最好用的了! ☆、017 淑贵妃摊牌(上)   “先让那个丫头逍遥一段时间,本妃暂时没工夫对付她,而且那些侍卫也不是好收买的,若不是本妃以他的家人当做威胁,那侍卫也不肯乖乖就范。现在着重给本妃查,王启昨儿晚上究竟看见皇上在干什么了!竟然如此隐蔽!”德妃气急败坏地喊道。   德妃现在的脑海里,全部都是皇上背着她在偏僻的假山后面,跟旁的女人野合!除了这件事儿之外,她根本想不到别的场景!   所以相比于抓住皇上的小秘密,贺亦瑶就可以往后靠边了。   贺亦瑶当然不知道她因祸得福,不仅成功地让德妃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把德妃的注意力给分散了。   此刻的皇上正在龙乾宫里批阅奏折,忽然觉得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看着奏折上那被喷到的点点滴滴口水,直接将那本奏折合起来朝地上一扔。   “卢英,处理得干净点!”他头都不抬,直接冷声吩咐了下去。   卢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自从昨晚被皇上吩咐处理尸体之前,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就异常的敏感,此刻再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愣了一下。在皇上眼里,昨晚那两具尸体和这本奏折几乎没什么差别。   德妃那边一直没顾上尚宫局,听竹的身子也逐渐好了。带她稍微有些清醒的时候,守在一旁的听兰就把贺亦瑶交代过得话告诉她了。待听竹得知贺亦瑶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而且依照德妃那边现如今的架势,她们似乎已经度过了难关。心情放松之后,她的身子好得就更快了。   过了没几日,就传出有个在藏书阁做事儿的小宫女,因为得罪了德妃娘娘,被当场拖出去杖责了。后来没有熬过去,竟是就这么去了。   贺亦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仅仅蹙起了眉头。她派人打听了一番,却是没什么重要的消息,连那个小宫女因何得罪了德妃娘娘都没有探听出来。只知道那个小宫女长得俊俏,性子也好,上回还和皇上说过几句话。   贺亦瑶仔细想了想,心底隐隐有了猜测。晚上又将良妃赏赐的雨前龙井拿了出来,仔细冲泡了两遍,她一口都没喝,全部都浇在了院子里的地上。   “本就是一些俗物,想来这茶你没喝过,没能在你生前请你抿上几口,此刻就拿来祭奠你了。希望这些俗物没有污了你的清静!”贺亦瑶浇完茶水之中,直接随手一抛,就将茶盏也摔碎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中因我而死!   她前后细细联想之后,就猜到了恐怕那个小宫女的死,跟她对春雨所说的话有关。   平日里德妃根本不会去藏书阁,况且她现在安心养胎,哪里来得心思去藏书阁闲逛。更不可能有个小宫女那么触霉头,恰好撞在她的手里。   “尚宫。”听兰就跟在她身后,听到她方才那番话,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句,脸上的神色带着十足的担忧。   德妃娘娘一向以贤德示人,但是这回似乎变得急躁了许多。竟是直接去把人给杖责了,而且还弄死了,这明显就是去找茬的。皇上和太后那边并没有发任何话出来,显然一个小宫女死就死了,如果能让德妃消火,他们也不会出来苛责。   “德妃娘娘有了身孕,做起事儿来倒是比以前更加狠戾了。百花宴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我也必须得催促淑贵妃,否则恐怕真的要跟德妃对上了!”贺亦瑶转过身,轻轻点了点头。   她十分清楚听兰在担忧什么,从春雨离开的时候起,她就在想着如何躲避德妃的追杀。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去了龙乾宫当值,离皇上最近,才能稍微平安些。至少德妃不敢明目张胆地把手伸到龙乾宫来,况且现如今执掌后宫的是淑贵妃,她还能保得一时平安。   “去缀霞宫!”贺亦瑶当场也不再犹豫,直接挥了挥手,便带着听兰往缀霞宫走去。   哪知她们还没进入内殿,就已经被人拦在外头了。   “瑶尚宫稍等,林尚服在里头,请容奴婢去给贵妃娘娘通报一声!”那个小宫女冲着贺亦瑶福了福身,便快步跑走了。   贺亦瑶面色不变,只是眉头轻轻蹙了起来。这缀霞宫似乎比以前要华丽了不少,就光这些宫人身上穿的宫装都是崭新的,方才那个小宫女的手上,似乎带了一个银镯子。虽然有衣袖遮住,但还是露出了一截被她瞥到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看样子我该带些首饰过来贿赂人才是!”贺亦瑶低声说了一句,嘲讽的意味十足。   只是她面上的神色不变,那些小宫女也听不清她嘟哝的是什么。   “娘娘请您进去!”过了片刻,方才这个小宫女才回来。   贺亦瑶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当初要支持淑贵妃的时候,听说她过来,淑贵妃恨不得到宫门口去迎接。现在淑贵妃坐上了这位置,倒是开始慢待她了。   身后的听兰不由得在心底啐了一口,真是什么样儿的主子,养什么样儿的奴才。不仅蠢笨还是个眼皮子浅的!   贺亦瑶进去的时候,就先看见三五个人把淑贵妃围在中间,嘴里不停地在赞美着什么。   “亦瑶,你来得正好,看看林尚服替本宫新做的衣裳,好看吗?”淑贵妃恰好看见她进来,冲着她招了招手,还不忘提起裙摆慢慢地转了一圈,脸上是一种欣喜到极致的笑容。      贺亦瑶抬脚往里面走,周围对淑贵妃的恭维声不断。林尚服和贺亦瑶互相见了礼,不过虽说同是正四品女官,但是贺亦瑶只需点头,林尚服却要向她行半礼。   尚服局,顾名思义,原本就是负责各人的衣裳的。这位林尚服也算是墙头草的代表了,之前一直是支持贤妃的,看着贤妃没当上贵妃。这才几日,就巴巴地跑过来讨好淑贵妃了。   估摸着方才贺亦瑶进入缀霞宫时,看到那些宫人都穿着新衣,应该就是这位林尚服的功劳。现在明明不到换季的时候,后宫也没有发放衣衫,但是林尚服却就是能调出新衣裳来讨好缀霞宫上下。      “贵妃娘娘原本就是天人之姿,林尚服也是六局之中出了名的巧手,这一件月华裙无论是裙摆的刺绣还是腰身掐得都恰到好处,配上袖口缝制的珍珠,可谓是巧夺天工,专门为娘娘定制的!”贺亦瑶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面上却是半点不显,那些夸赞的词语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直把淑贵妃夸得眉开眼笑,连一旁的林尚服都是喜滋滋的。原本她以为贺亦瑶看到她讨好淑贵妃,会有些不高兴。但是方才贺亦瑶那一席话,已经肯定了她的贡献,想来淑贵妃会把她的好记在心底的。   “贵妃娘娘如此满意,奴婢也就放心了。您和瑶尚宫先说话,奴婢不便打扰,先行告退!”林尚服也是个有眼色的,方才贺亦瑶夸了她,她也就顺水推舟地告辞行个方便。   贺亦瑶抬起头来轻轻一瞥,凌香就站在一旁。相比于还在照镜子臭美的淑贵妃,凌香则要沉稳得多。似乎是察觉到贺亦瑶的目光,凌香也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之间,都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在其中。   “很抱歉要打扰娘娘的雅兴,但是奴婢还是觉得,该商讨一下调我去龙乾宫的事儿了。百花宴已经结束好几日了,贵妃娘娘的威信也树立的差不多,是不是该考虑让奴婢走了?”贺亦瑶十分自然地扭过头,冲着淑贵妃说道,她的语调平缓,话语却是十分直白。   她知道,如果她一日不提出来,恐怕淑贵妃这边就不会主动与她谈及。说不准她一辈子不提,淑贵妃也就当没这回事儿了。   淑贵妃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就不再照镜子了。而是转过身来,有些无措地看向贺亦瑶,显然是不想谈到这个话题。   “亦瑶,你这么聪明,去了龙乾宫当一个粗使宫女真的是浪费了!还是尚宫局适合你,你应该继续当尚宫,日后这后宫里,本宫还需要你在一旁辅助!”淑贵妃酝酿了片刻,才轻声说了这么两句。   “粗使宫女?”贺亦瑶眉头一皱,不由得低声反问了一句。   当初说的可不是粗使宫女,她已经把标准降到最低了。从一开始的执掌宫女到普通宫女,结果现在淑贵妃告诉她的竟然是粗使宫女!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贺亦瑶的面色十分难看,即使沉稳如她,也不免变了面色。无法再维持原先的仪态了,她轻轻眯起眼睛,这个动作完全表现了她的不满。   “龙乾宫原本就是肥差,一个个挤破了头都想进去。不过那里面的宫人要求严格,贵妃娘娘也只能帮你弄到粗使宫女的位置了,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值得去,你完全可以留在尚宫局继续当尚宫,整个六局都需要你的带领!”凌香不由得开口说道,不过语气有些硬邦邦的,让人心头不舒服。 ☆、018 淑贵妃摊牌(下)   贺亦瑶紧盯着凌香,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凌香也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尴尬。   淑贵妃就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裙摆,嘴巴开合好几次。显然是想劝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依贵妃娘娘的意思,奴婢只能留在尚宫局当尚宫了?”贺亦瑶扭过头,不再看向凌香,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把凌香给生生撕了。   这算什么!粗使宫女根本就是去扫地打杂的。其实做这些累人的活计,贺亦瑶并不介意,反正再怎么样都没有当初在浣洗房累,只是如果是粗使宫女,就无法进入龙乾宫的正殿,更别提要见到皇上了。   如果贺亦瑶真的答应了,那恐怕没几日她就被人算计死了。   想踩她的人多了去了,失去了尚宫之位,又当个粗使宫女,简直就是在把自己往死地里推。   “瑶尚宫这是什么话,淑贵妃可没有失信。只是你也应该了解龙乾宫的差事儿十分难求,她可是给了机会,你自己瞧不上粗使宫女,那能怪谁!”凌香不等淑贵妃开口,便冷冷地出声,明显就是要嘲讽贺亦瑶。   贺亦瑶面上的神色更加难看,给了粗使宫女让她选,她不选就是自己错过机会,总之淑贵妃就没有任何错误的地方。   这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凌香什么时候能替贵妃娘娘回答了?太后娘娘曾经教训过,奴大欺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对着我便罢了,若是让旁人瞧了不顺眼,闹到宫正司那里,丢的可是贵妃娘娘的脸!”贺亦瑶心头的火气终究还是没有压制住,真把她当猴耍了!   以现在她的身份,的确不敢明里得罪淑贵妃,但是凌香却不同。   贺亦瑶几乎可以肯定,不让她离开尚宫局的人就是凌香。竟然使出那样卑劣的手段,也多亏凌香能想起来用粗使宫女的位置,逼着她让步。   “亦瑶你别生气,凌香也是的,总是挡在本宫的前头说话,难免让人误会!”淑贵妃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安抚贺亦瑶,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贺亦瑶舒了一口气,她扭头看着眼前这个身穿华服的淑贵妃,只觉得好笑异常。麻雀终究是麻雀,即使穿得再好飞得再高,也变不成凤凰。   她必须得承认,当初是她昏了头,押错了宝!   “亦瑶,你还是先当尚宫吧。本宫不会亏待你的,龙乾宫那边,本宫也会时时刻刻替你注意着,一旦有了大宫女的空缺,一定会告诉你!”淑贵妃还是在想法子安抚好她,毕竟贺亦瑶还是挺有本事的,她不想这么快就失去这个助力。   “是,奴婢告退!”贺亦瑶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行礼退下。   她离开缀霞宫的时候,脚步匆匆的,像是要从这里逃离一般。这座华丽的宫殿,她一刻都不想多待,里面住着的主仆二人,既无能又贪得无厌,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   直到走远了之后,贺亦瑶才停下了脚步,回过神认真地对着缀霞宫的方向看去。   “贵妃娘娘,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我能把你送到那个位置上去,就能再把你拉下来。不过这回你掉下来之后,就不是回来舒舒服服地当个淑妃,而是要做好直接摔到尘埃里的准备!”贺亦瑶轻轻勾起唇角,脸上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听兰原本是跟在她身后,此刻她一转身,恰好就对上了视线。   贺亦瑶的双眸里迸发着一种冷厉而阴狠的光亮,她明明就在笑着,唇角微微弯起。但是那抹笑容让看到的人,遍体生寒。   缀霞宫里,淑贵妃来回地走动着,脸上也是焦急万分。   “我就说要得罪她吧,你偏不让她去龙乾宫,把她从尚宫的位置上弄下来,给别人当也一样会效忠我的,强扭的瓜不甜!”淑贵妃正在生闷气,她方才好几次要开口许诺了贺亦瑶,都被凌香用眼神示意制止了。   “旁人根本不可能有贺亦瑶管用,以后还有诸多方面要靠她。她因为助您上位,已经把其他三位娘娘都得罪了,所以只有依附于您一人,即使有反叛的心也得掂量着。况且她这么有能耐,还没有榨干她,怎么可以轻易放她离开,到时候最起码要从她那里捞到好处,才能让她走!”凌香却是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哄着淑贵妃。   贺亦瑶走在回来的路上,脸上的神色依然十分不好看。在外人看来,她已经当上了后宫中最高的女官了,风光无限。实则依然谨慎小心,处处如履薄冰。   此刻她就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淑贵妃这个猪队友,比敌人还难对付,不仅拆她的台扯后腿,并且明知其他妃嫔对她不利,还不管不顾。完全是有福同享,有难就让贺亦瑶一人扛!   德妃之前已经出过手了,但是依照王启死之前所说的话,德妃对她的恨意有增无减,根本不可能善罢甘休。更别提一直没有动静的贤妃和良妃了!   贺亦瑶虽然知道此刻她的处境十分危险,但是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来。所以她一直收敛着内心的急躁,准备伺机而动。   除了每三日的朝会之外,贺亦瑶几乎深居简出。一直待在尚宫局里,倒是林尚服经常出入缀霞宫,三天两头讨好淑贵妃。淑贵妃还真对她另眼相待,什么好东西都会赏她一份,缀霞宫上下没有人不说林尚服好话的。   林尚服已经俨然一副淑贵妃最信任的女官模样!   一大清早,贺亦瑶正坐在铜镜前,让听竹二人伺候着梳洗打扮。听竹已经痊愈了,相比于之前毛躁的性格,她明显要沉稳了一些,毕竟已经看过一次生死。   “有什么话就说吧,别一副想说不说的模样,看着让人心里怪难受的!”贺亦瑶一直在观察着听竹,这丫头和她视线对上几次之后,竟是张合了好几次嘴巴,明显是有话想说。   听竹正在帮她梳理发髻,此刻听她主动问起,早就耐不住了。   “尚宫,您是没瞧见尚服局那些人,一个个鼻孔朝天,比宫正司的人瞧着还令人讨厌。林尚服就更是如此了,方才听说贵妃娘娘又来了赏赐送到她房里!明明是您扶持着贵妃娘娘上位的!”听竹感到十分的不满,虽说没有明言,但是其中打抱不平的意思非常明显。   淑贵妃能有今日,全靠贺亦瑶。但是此刻赏赐人的时候,却是一份都没有尚宫局的,这让旁人怎么想。无非都是认为瑶尚宫要失宠了,对待尚宫局也有些轻慢。   贺亦瑶抿了抿红唇,透过铜镜就可以瞧见听竹一副不满的神色。她的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贵妃娘娘又赏赐她了?”贺亦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根本没等听竹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虽说支持了淑贵妃,是我看走了眼。她根本就丝毫帮助都没有,不过天真单纯的主子,自然也有这个性子的好处。比如树大招风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我一定要让她如此耗费心神赏赐拉拢的林尚服,很快就衰败掉!”   听竹见她如此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只不过当听到贺亦瑶形容淑贵妃性子天真单纯的时候,她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显然贺亦瑶是在反讽淑贵妃,这后宫里单纯的人往往都是被旁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   贺亦瑶用了早膳之后,就带着听竹二人往尚服局走去。   林尚服一身崭新的宫装走了出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满面红光,瞧着比往日要有气势的多。   “瑶尚宫总算来了,我可是日日盼着你来说说话呢!正好贵妃娘娘方才赏了一罐子好茶,泡一壶尝尝鲜!”林尚服快步走到了贺亦瑶的面前,一把拉起她的手,十分热情地说着话。   贺亦瑶的脸上也带着几分淡淡的笑容,直到进入房间里,林尚服的热情依然丝毫不减。直接叫身边伺候的宫女拿了新茶过来冲泡,她一向奉承惯了人,所以即使二人并不太熟悉,场面依然十分热闹。   贺亦瑶对她的热情也只是应了几句,并不主动聊起话题。只不过她在心底暗自记下了一笔,这位林尚服似乎也是一个稍有如意的地方,就忘了自己是谁的毛病。从方才见面到现在各自坐下了,林尚服都没有向她行半礼。   “这是贵妃娘娘新得的君山银针,是太后娘娘赏的,说是奖励贵妃娘娘把百花宴办得很好,很多命妇都赞不绝口,体现了后宫管家人的风范!”林尚服着重开始介绍这茶叶,她早就知道贺亦瑶的本性里还带着大家小姐的规格,对茶十分了解。   林尚服自己虽然品不出好茶劣茶的区别,但是这种能长脸的事儿,她自然十分乐意去显摆。甚至还特意提及了百花宴,谁不知道那百花宴如此有模有样的,瑶尚宫可是出了大力气,但是淑贵妃现如今却没赏赐尚宫局。   贺亦瑶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她一直盯着那冲泡茶叶的小宫女,显然注意力全部都在茶叶上。冲泡后,清新的香气一阵阵传来。当小宫女把茶盏递过来时,贺亦瑶十分郑重地接了过来,悠哉悠哉地品了一杯茶。   “这茶是绝顶好茶,可惜我现在抑郁的心情影响了品茶的效果。我一人在尚宫局支撑,实在是有些独木难支!”贺亦瑶放下茶盏的那瞬间,周身悠闲地状态一下子全部消散了,相反还低沉着声音开了口。 ☆、019 拜访林尚服   林尚服正看着贺亦瑶那优雅的姿态出神,暗自想着同人不同命。没想到忽然之间,贺亦瑶就变了脸色,一时之间让她接受不过来。   但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连忙伸着头看了看外间,好在外头有听竹和另外一个小宫女守着,并不会有旁人偷听到。   “瑶尚宫,此话怎讲?尚宫局有尚宫两名,其他大小女官四十六人,还有诸多宫女。这尚宫局怎会只有你一人在苦苦支撑?”林尚服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语速特别快,显然是非常紧张。   她总觉得这样说话的贺亦瑶,接下来会对她说出一个十分惊人的事情。所以她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既紧张又期待。   “林尚服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就比如这偌大的尚服局,你可否能找出和你一起管理尚服局的人?我是不知道你与许尚服之间是否有嫌隙,总之我与李尚宫是合不来的。她还经常拆台,人又蠢笨,我就经常在想如果她能被换掉就好了!”贺亦瑶抬起头,与她对视着,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林尚服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一向最谨慎不过的瑶尚宫说出这种话来,虽然会让她产生几分怀疑,但是更多的则是女人之间分享小秘密时的激动。   六局之中,同等地位的女官不对付,这原本就不是秘密。更何况是李曼那样正对贺亦瑶,心头不满那是肯定的,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听到瑶尚宫亲口说出来,而且还是这样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批判。   “往常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就一直憋在心里头没说出来。万一换了一个更蠢笨的,岂不是更加糟糕?你说是不是?”贺亦瑶将她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继续说下去,表情更加逼真。   林尚服听她这么问,立刻就点头,急声道:“的确,相比于一个新的不了解的人,还不如留着李曼,因为彼此熟悉,对她折腾出来的烂摊子还好收拾些!”   贺亦瑶听她这么回答,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了。她不由得握住了林尚服的手,轻声道:“我就说林尚服再聪明不过了,与你共事的话,我将会很放松,也没那么多麻烦,凡事都能和你商量!如果把李曼的尚宫之位撤了,换你来当就再合适不过了!”   林尚服总算是弄清楚了贺亦瑶方才那番话的用意了,但是正因为明白了,才更加诧异。   贺亦瑶竟然想让她替代李曼,去当尚宫?   虽说尚宫和尚服都是正四品的女官,但是这在六局之中来说,可不是平调,而是相当于升迁了。她每日都会做着能当尚宫的梦,但是贺亦瑶和李曼,一个是淑贵妃的人,一个是贤妃娘娘的人,没一个好动的,所以早就死了心。   此刻被贺亦瑶提起来,她的心跳竟然再次变快了,显然是十分紧张。   “虽然我也很想与瑶尚宫共事,但是此事太过困难。李曼她可是贤妃的人!”林尚服怔愣了片刻,才连连摆手,脸上是一副惋惜的神色。   贺亦瑶满脸的不赞同,轻声道:“那你还是淑贵妃眼里的红人呢!这么多的赏赐给你,足以见得你在贵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况且你对缀霞宫上下,都出了很大的力,如何也该有些实质性的奖励。你得告诉淑贵妃,只有两位尚宫都是她的人,她才能高枕无忧。否则贤妃始终都能控制后宫,她这贵妃之位也随时都存在有名无实的危险!”   贺亦瑶每说一句话,林尚服的眼眸就亮了几分。等到最后的时候,林尚服的手指都在发抖,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   “可是我还是有些心里没底,贵妃娘娘的性子一向不爱与人争,我只怕刚说了个开头,她就打起了退堂鼓!”林尚服还是有些犹疑,毕竟淑贵妃的性子是在令人着急,软弱得很。在太后面前,半天打不出个屁来。   根本就不敢与贤妃争!   “她若是不与人争,就不会让我帮她争贵妃之位了。你只需重点提出,李曼会威胁她的贵妃之位,到时候她是不可能没有动作的!你的尚宫之位指日可待!”贺亦瑶轻轻笑开了,显然对于林尚服所说的话,感到不以为然。   这后宫里就没有不争的人,只不过淑贵妃的性子,局限了她。但是一旦危及到贵妃之位,淑贵妃咬着牙也会争一争的!   林尚服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她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深思熟虑着。   贺亦瑶也不催她,手里捧着茶盏悠哉地继续品着。不喝白不喝,这君山银针她还是头回喝进贡的,果然与拜托人出宫买的就是不一样,味道更加醇厚。   “好,我就听瑶尚宫一回,去试试看!”林尚服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相比于其中的风险,还是尚宫之位更加具有诱惑力。   况且风险很小,顶多让淑贵妃厌弃了,不过只要她还是尚服,就有机会再把主子的心收买回来!   “那我们从长计议,你在提出这件事儿的时候,最好不要让凌香在旁边,她很可能会坏事儿!”贺亦瑶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十分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轻凑近了些。   “凌香?她待我不错,好几次都替我说话!”林尚服的眉头一挑,不由得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打量着贺亦瑶,似乎在辨认她所说这话的真伪一般。   贺亦瑶耸了耸肩,脸上尽是意料之中的神色,低声道:“那是她要你在淑贵妃面前长脸,好来压制我!”   “我帮着淑贵妃升了位份,所以在贵妃的心中,地位很高。甚至比凌香那种从小就伺候贵妃的,还要重要几分。凌香心里自然是不舒坦,所以等到事成之后,就教唆娘娘冷遇我,恰好你十分合娘娘的心意,凌香就顺水推舟助你一臂之力。我相信过不了几日,她就会帮助别人甚至是我再来压制你,这样她就可以始终当贵妃娘娘身边的第一人了!”贺亦瑶停顿了片刻,确保已经完全引起了林尚服的注意力,这才继续说道。   林尚服的脸色变了好几次,真可谓精彩纷呈。她皱着眉头,并没有急着开口,显然在斟酌贺亦瑶这些话的可信度。   不过思索良久之后,竟然发现她觉得贺亦瑶此话的可信度十分高。毕竟最近她能得如此多的赏赐,还真的是靠凌香多次在淑贵妃面前美言。但是最大的功臣贺亦瑶,却是如此的沉寂,若不是淑贵妃身边的人胡说八道了什么,她才不相信淑贵妃会完全忘了贺亦瑶!   “林尚服如果怀疑我的用心,大可当我今日没来过,你也没听过这些话。安心地当你的尚服,等着哪一日,淑贵妃不再瞧上那些华丽的裙衫了,或者你不小心哪里得罪了凌香。那个时候,就是你被厌弃之日。或许直到最后,你都没能体会到这尚宫究竟是何等的风光无限!”贺亦瑶也不等她准确答复自己,只是再次甩下这几句狠话,便站起身往外头走了。   出了尚服局之后,贺亦瑶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停下过。   当初遇到老尚宫的时候,她曾说过一句话:这六局之中,就没人不想当尚宫的!   今日林尚服再次印证了这句话,被贺亦瑶三言两语的忽悠,竟是真的起了心思。为了不让林尚服在淑贵妃面前提这个建议夭折掉,她还特意提醒林尚服提防凌香。对于凌香的事儿,她所编排的话也是半真半假,至少能让林尚服相信。   毕竟凌香总是跟她对着干,她很怕凌香会从中作梗。而且区区一个林尚服,并没有多少特殊的才能,并不值得淑贵妃去冒险与贤妃对上。   “就等着看好戏吧,淑贵妃若是还不能折腾起来,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个女人了!”贺亦瑶轻哼了一声,带着听竹二人原路返回尚宫局。   林尚服果然没有让人失望,经历了好几日的休整之后。在十日后的朝会上,林尚服忽然提起李尚宫好几宗罪责,而且每一宗罪责都有理有据,显然是做足了准备要扳倒李曼。   贤妃当场就气得面色铁青,但是想保住李曼,却有些棘手。毕竟林尚服这罪责是当着众人的面儿拿出来的,而且谁都知道,林尚服现在是淑贵妃眼里的红人,根本没人出来为李曼求情。   “既然李尚宫的罪责证据确凿,容不得诋毁,那就拔除她的尚宫之位,贬为尚宫局普通宫女。林尚服检举有功,此刻就由她替代李曼当尚宫。希望林尚宫能与瑶尚宫同心协力,共同管理好尚宫局!”淑贵妃眼看着李曼跪地求饶,却是一点怯意都没有,相反眼神之中还有几分畅快,当场就宣布这个消息。    ☆、020 太后训淑妃   淑贵妃的改口十分利索,眼睛一眨,林尚服的称呼已经变了。而且决定十分果断,根本没给旁人反应的机会。   倒是她说完之后,身后的凌香怔住了。   要检举李曼并且替换尚宫这事儿,她一点儿都不知晓。她脸上的惊讶比其他人更多,这还是淑贵妃头一回不把事情提前告诉她!   “奴婢谢贵妃娘娘提拔!”林尚服的脸上带着无比欢欣的笑容,她连忙跪下行了叩拜大礼谢恩。   李曼则跪在一旁,彻底地呆掉了。原本跪着挺直的脊背,此刻也完全松懈下来,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若不是身后有人扶着她,估计她直接就摔倒在地了。   贺亦瑶始终低着头站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   当初四妃协理后宫的时候,就是贤妃一家势大。虽然现在是淑贵妃爬上了高位,并且一人管理,但是她毕竟没有站稳脚跟,贤妃也还有不少残余势力。此刻淑贵妃就要动李曼,贤妃不奋起反抗才叫怪事儿!   贺亦瑶还特地观察了一下贤妃的反应,只见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抓着椅子边缘的一双手使足了力气,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只是面对淑贵妃这样近乎于挑衅的举动,她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林尚服变成林尚宫,就在这看似极其顺利的情况下尘埃落定。淑贵妃似乎有些等不及了,直接让人把尚宫的衣裳呈上来,要林尚服穿起来,甚至连头上的假髻都一起戴上了,足以见得她们准备得有多么充分。   不过好景不长,林尚服身上的尚宫衣裳穿着还没捂热,就被人传唤去寿康宫。太后有事儿召见!   半路上还遇到了贺亦瑶,因为领路的两个宫女是寿康宫的,二人不好交流,只是点了点头,便迈着步子往寿康宫走去。   哪知进了寿康宫,才发现太后娘娘在训诫人。那位被训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淑贵妃。   此刻她就跪在地上,满脸通红,头一直低着,似乎羞愧得无以复加。   “你要换上自己的人,哀家没意见!但是瞧瞧你办的蠢事儿,以为找了李曼的错处就行了?你自己的有擦干净吗?林尚服孝敬你们缀霞宫宫人的衣裳,从哪里来得?哀家可不曾批过,都是她擅自给你批下的。她不过一个四品女官,就敢以权谋私,而你却看中了这样的人!”太后严厉的声音传来,语速极快,显然是气急了,竟然连“蠢事儿”这种词汇都骂了出来。   淑贵妃原本就性子懦弱,对待太后更是犹如耗子见了猫,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淑贵妃都要十分谨慎,更何况现在是斥责,这让淑贵妃都吓哭了。   “哭什么哭,你让旁人怎么看?以为是你指使她动了尚服局的规矩,就为了给缀霞宫那些宫人穿上新的宫装?或者再做出一两件精致的衣衫来夺得你的信任,这亏本买卖也就你能做得出!”太后一瞧见淑贵妃这副样子就生气,跟泥做的一般,说不得碰不得。   贺亦瑶和林尚服就站在外头候着,太后骂淑贵妃的话,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林尚服从刚开始就一直发抖,太后每说一句,她就觉得自己的呼吸更加困难一分。直到最后,她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太后娘娘,两位尚宫已经到了!”以桃嬷嬷挑着太后生气的间隙,轻声通禀了一句。   “带淑贵妃去偏殿梳洗一番,别让旁人瞧见了!”太后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轻声吩咐着一旁的小宫女,紧接着又扬高了声音冲着外面道:“让她二人进来!”   两人一进去就先行礼,太后的面色不大好看。甚至在瞧见贺亦瑶和林尚服进来的时候,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皇帝那厮,还是听信了贺亦瑶的理由,选了淑妃当贵妃!   “想必不用哀家多费口舌,你二人就应该知道原由。方才哀家说淑贵妃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林尚宫你有能耐巴结贵妃,就自掏腰包,别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带入六局。若不是顾及淑贵妃的面子,这尚宫之位如何都轮不到你!哀家立刻就撤了你!”太后的声音依然是一副硬邦邦的,她对这两个尚宫都有些不满意。   林尚服根本就不是当尚宫的料子,否则当初也不会只爬到尚服就停滞不前了。倒是瑶尚宫十分有本事儿,可惜偏偏也是个只顾眼前利益的,她助淑贵妃上位,肯定是她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   结果就是这个交易,哪怕明知淑贵妃不靠谱,贺亦瑶依然舌灿如花,把淑贵妃说上了位。   “淑贵妃刚上位,她任命的尚宫,哀家不好立刻就撤掉。林尚宫,你真是运气好!贤妃那边,哀家也会安抚着,既然你们二人都是淑贵妃眼前的红人,那就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导引她控制六局,莫再让后宫陷入混乱境地!”太后低声说了两句,显然是在敲打她们二人。   出了寿康宫,林尚服的手一直在抖,若不是有贺亦瑶在身边,兴许林尚服就直接晕过去了。   “瑶尚宫,我该怎么办?”林尚服一把抓住贺亦瑶的手,哆哆嗦嗦地就问出了口。   她的面色惨白,之前当了尚宫的喜悦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的她充满了惶恐不安,难怪之前贤妃娘娘一直没有说话,原来是抓到了淑贵妃的把柄,等朝会一散,就到了寿康宫告状来了。   “放心,太后娘娘既然已经说了不会动你,就没人敢动。你只要好好做好本分,肯定比之前的那位强的!”贺亦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的意味十分明显。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此刻不在尚宫局,她并不敢大声说话。   她们还没到尚宫局,太后的懿旨就下来了。李曼虽是有错,但是在尚宫一位,也算勤勤恳恳,遂让她到尚服局接任林尚服原先职位!   这就等于让林尚服和李曼换了个位置而已,其实都是正四品女官,也算是保全了贤妃的脸面。   贺亦瑶回到尚宫局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放松。这要不是有太后插了一手,她几乎可以肯定,淑贵妃和贤妃之间必有一争,不到谁彻底服软之前,是不会罢休的。   现在有太后在中间周旋,虽然没有闹起来,但是这两位主子之间也绝对不可能和平共处,更何况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她不会给淑贵妃喘息的机会!   缀霞宫里也是一片狼藉,淑贵妃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发脾气。她对着太后完全蔫了,但是回来之后,对着自己宫里伺候的宫人倒是挺大的气性。   往常这个时候,凌香早就上前来安慰了。但是今儿她也就象征意义地说了几句,就沉默地站在一旁了。   显然这主仆俩因为之前扳倒李曼的事情,也闹得有些不愉快。凌香心里存着一个小疙瘩,她可是淑贵妃身边的心腹,如今恐怕已经当不上这“心腹”两个字了!   六局之中看似逐渐平静下来,实际上内里早已开始蠢蠢欲动。因为林尚服的步步高升,不少六局的人都开始卖力讨好淑贵妃,不过有了之前的教训,淑贵妃并不是每个人的礼都收的,而是一定要问清楚由来,若是有人以权谋私,她就立刻让人把宫正司请来,绝不姑息。   所以后来这些六局之人,再想讨好淑贵妃,都是极其隐秘的行动,甚至是自掏腰包,确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淑贵妃每日忙于见那些六局求见的人,还要管理后宫,当然贺亦瑶之前也把淑贵妃能成功上位的原因告诉了她,所以她十分看重对待皇子和公主们的教养,什么都给最好的,而且还必须得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不过之前刚升任为尚宫的林尚服,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待。淑贵妃从来没有召见过她,她也不敢主动去求见。或许这二人心里都存了躲避的心思。   倒是贺亦瑶十分乐见其成,因为林尚服已经来找过她好几次了。每次都是为了尚宫局的事儿,尚宫局有四司,林尚服负责李曼之前管理的两司,分别是司言司和司簿司。但是她没有接受过尚宫的栽培,也无人告知,所以并不是那么好管理的。   即使她有管理尚服局的经验,但是两个地方不可相提并论,所以经常错漏百出。若不是有贺亦瑶经常指点一二,恐怕没有半个月,林尚服就能把这篓子捅出来。   “贵妃娘娘,奴婢今日来请罪!”又是一个朝会的日子,六尚女官汇报完自己的职责之后,尚服局的许尚服就跪倒在地,头碰地行了个大礼。   淑贵妃被她这样严肃的气势弄得一愣,挥了挥手轻声道:“许尚服此言何意?”   “奴婢没有管教好手下的人,有个小宫女不知从哪里弄来尚宫局批的文书,偷拿了主子们的几支玉簪出去卖了,等到奴婢查到之后,那些簪子已经不知所踪!奴婢恳请娘娘责罚!”许尚服满脸懊恼的神色,看她跪在地上那模样,诸多愧疚。   贺亦瑶听了之后,眉头不由得一挑。这许尚服名义上为领罪,实际上直冲着尚宫局而来!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为了与她为难,而是冲着林尚服!    ☆、021 遭遇到群攻   林尚服所掌管的司簿司,就是负责记录六局诸人的出入情况,若是有出去的宫人,必须先在尚宫局报备记录,并且情况合理,才能领取文书出宫。   淑贵妃听了许尚服的话之后,眉头紧紧蹙起,显然是十分的不满。曾经她全靠了尚宫局才能上位,但是如今尚宫局似乎成了她前行的绊脚石。这一次又是涉及到尚宫局!   “胆敢私自出宫,就交给宫正司处理。至于丢失的那几支玉簪子,待会儿报到缀霞宫,本宫补给几位妹妹们!”淑贵妃轻咳了一声,淡淡地瞥了一眼林尚服,显然不准备继续往下追究。   也多亏了她上位之前,凌香给她恶补过六局二十四司的分布,同时也把十二位六尚女官各自负责的部门告诉了她,否则她也不记得这宫女出宫的文书究竟从哪个司领取的。   “贵妃姐姐,这怎么好意思。之前许尚服就告诉我了,说是其中有我的一支簪子,还是当时我过生辰,皇上送的。那簪子上可还有海里捞出来的稀有珊瑚融合而成的珠子,这天下也不过就那一支而已,姐姐想要破费都不成呢!”良妃轻笑着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意味。   她的话音刚落,淑贵妃就变得没有之前的气势了。相反还满脸通红,她方才听许尚服说得不是很严重,就以为不是什么值钱的簪子,哪晓得把皇上赏赐的东西都偷了卖,那不纯粹找死吗?   “妹妹怎么会把簪子送到尚服局去?”淑贵妃有些尴尬地问出了口,在她的印象里,良妃可是非常宝贝那支簪子的,轻易不会拿出来的,更别提送到六局中了。   良妃的眉头一挑,抬手按了按发髻,神色之间有几分懊悔。   “早知道我就不送去了,簪子上面的色泽没以前光亮了,我就让人拿去让尚服局的人打理一下,哪里知道就被人偷走了。贵妃姐姐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只有到太后或者皇上面前说说了!”良妃的语速又加快了几分,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隐隐带了几分胁迫的架势。   贺亦瑶始终低着头,听着良妃在这里胡搅蛮缠,她的心情却是大好。这分明就是良妃来找茬的,凭着良妃宝贝那根簪子的程度,即使要打理,也只是会把人请到寝宫里去,根本舍不得把簪子拿出来。   况且一般偷东西出去卖的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挑这种如此显眼而贵重的东西,除非这人一开始就是冲着“死”字去的。   淑贵妃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她轻咳了一声,再次瞥了一眼林尚服。林尚服的双拳紧握,明显是在隐忍着什么,但是也不敢抬头望向殿上的主子们。   “既然许尚服提到了尚宫局,那两位尚宫有什么可说的?”淑贵妃终于还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尚宫局的人。   她的话音刚落,林尚服就往前迈了一小步,直接跪倒在地。   “贵妃娘娘,之前是许尚服跟奴婢说,最近宫外出现了手艺精湛的首饰打造师傅,想让一个宫女出宫挑选新的样式。奴婢以前是尚服局的,每年都有宫女从尚宫局拿到文书去宫外看花样子,采买一些珍稀的民间饰物,所以就批准了。前几日呈给您的簿册里面,就有记录在内,还有许尚服的按得手印在!”林尚服勉强稳定住心绪,实则她的掌心里都是汗水。   之前许尚服来求她办这事儿,她摆了摆架子看在许尚服送来那么多的银票上面,就批准了。虽说当初在尚服局,两人之间有不和的地方,但是谁都不会和银子过不去。   不过现在看来,这许尚服显然是有备而来,就是为了专门对付她!   “贵妃娘娘,奴婢不知道林尚宫说的是什么。奴婢根本没有请她给文书,也没有派人出宫的意思。娘娘可以把林尚宫所说的簿册拿出来对峙。”许尚服并不害怕,相反还是那副异常严肃的神色,似乎对于林尚服所说的簿册根本就不害怕。   淑贵妃立刻就派人去拿簿册,大殿里一时之间陷入了十分的静谧之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许尚服和林尚服都跪在地上,只是许尚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而林尚服则是惊疑不定的表情。她不知道为何许尚服会如此淡然,明明只要找到簿册,就可以证明许尚服撒了谎。   贺亦瑶站在一旁,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心里暗想着,难怪当初在尚服局的时候,许尚服要比林尚服高出一筹。这林尚服即使跳到了尚宫的位置上,也没明白有些事情可以无中生有,有些东西也可以从有到无!   片刻之后,就有小宫女跑回来了,告诉淑贵妃,前几日六尚呈上来的簿册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小宫女的话音刚落,大殿里就陷入了一片议论声之中。   六局每隔几日都要分别呈上簿册,相当于是向主子们汇报这几日的工作情况,事无巨细。就是为了让主子查探是否出了差错。六局之间虽然紧密相连,但是争斗亦不断,往往当出现一些说辞不尽相同的事情时,就都会去主子那里找出簿册来核对。   如今至关重要的簿册却丢了,不止淑贵妃愣住了,就连凌香都有些忐忑不安。六局的簿册最是重要,所以这些东西一直都是她保管的,但是最近事情比较多,她又对淑贵妃不信任她耿耿于怀,所以就没大注意。   没想到竟是被旁人钻了空子,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贵妃姐姐,怎么你那里的人也丢三落四的?这下倒好,没了簿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臣妾那根簪子看样子是找不回来了!”良妃轻声地开了口,只是面色不大好,语气也有些僵硬。   “良妃姐姐也不用急,既然是前几日的簿册,贵妃姐姐应该已经瞧过了。不如就让她来告诉我们,究竟是谁说得对!”一直没出声的德妃开口道,声音里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眼神却是紧盯着淑贵妃,莫名之间有几分压力。   淑贵妃顿时沉默了,她是从来不看这些簿册的,一般都是由凌香看完了,反馈给她有无问题。但是她最近正和凌香闹得有些不愉快,所以凌香没看,她也就没问,此刻自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贵妃姐姐乃是大忙人,整日里忙着抓旁人的小辫子,却从来不晓得约束一下自己的人。更不懂得六局送来的簿册,当日就要看完的,恐怕之前送过去的簿册不是丢了,就是搁在角落里落了灰!”贤妃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特别是开头的四个字。   让她叫淑贵妃为“贵妃姐姐”,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呸,这后宫里的四妃,其他三位都当得起贵妃,就只有这淑妃当不起!   淑贵妃明显是陷入了被围攻的境地,可惜此刻没人会同情她,更没人会帮她。前几日巴结她的人,此刻都是内心极其忐忑。即使淑贵妃是位份最高的,但是现在看来明显她是处于弱势的。   “瑶尚宫,同为尚宫,你有什么要说的?”淑贵妃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贺亦瑶。   她现在完全是众矢之的的状态,除了贺亦瑶,她已经不知道该求助谁了。   “尚宫局与其他五局不同,因为人员出宫入宫最是烦乱,也最容易出差错,所以尚宫都会留有存档,把簿册上的内容重新摘录一遍。林尚宫刚上任的时候,奴婢就提醒过她,不知现在那存档还在不在?”贺亦瑶往前迈了小半步,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   她一向做事儿滴水不漏,所以对于林尚服的上任培训,她也做得完美无缺。只是偶尔会使些小计谋,让林尚服注意不到罢了。   当初她是先重点介绍了李曼之前管理的两司情况,然后随意地加了一句要存档,紧接着又是一通听起来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估摸着林尚服根本就没注意。   贺亦瑶的话音刚落,淑贵妃的眼神都亮了。显然是把期望全都寄托在那存档之上了。   良妃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下意识地看向许尚服,倒是许尚服一直镇定自若。若是今日和她对上的是瑶尚宫,或许她早就输了。   但是她们今天要对付的可是林尚服,存档与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存档上肯定没有她按的手指印。当初林尚服可就只让她按了一次,即使真的有存档,没她的手印也不会做作数的。   林尚服的面色惨白,比之前还要难看,嘴唇也是一丝血色都没有。她根本就没有存档!   不过依稀记得之前贺亦瑶有让她存档,但是她一进尚宫局就那么忙,哪里还能想得起来。   “林尚宫,你连存档都没有!是想气死本宫吗?”淑贵妃总算是耐不住了,她即使再好的脾气,经历过莫大的期望之后,又是这种无端的失望。   心底剧烈的反差,终于让她无法顾及自己贵妃的体面,也不曾记起这林尚服能够升任尚宫,还是她一手提拔的。如今她每多骂一句林尚服,实则就是在辱骂她自己! ☆、第022章 皇上是话唠 朝会最终不欢而散,淑贵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俗话说,没脾气的人生起气来,才是最吓人的。 所以那个时候,其他三妃也没人站出来触霉头,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直到淑贵妃说了一句散了,殿内的人才散开。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事儿肯定没完。 这事儿最终还是闹到了皇上面前,良妃轻声细语地说了好久,往日犹如黄莺啼鸣般的声音,此刻也变得可怜兮兮的。 “朕知晓了,你先回去吧!”齐珣听完了之后,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直接挥了挥手,就让她退下。 良妃虽然满是不甘心的神色,但是也不敢赖在这里。皇上的语气如此坚决,就证明没有商量的余地。 “朕就知道那个蠢女人会搞砸了一切,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待良妃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龙乾宫之后,齐珣不由得低声念叨了一句。 “卢英,你说淑贵妃像是会主动挑起战争的人吗?”他的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低声问了一句。 卢英站在一旁,并没有急着回答。 皇上就是有这种猛然提问的习惯,其实早在他提问之前,答案就已经存在他的心中了。 “呵呵,定是有人戏耍了淑贵妃。否则先前贤妃和现在的良妃,不可能这么顺利。淑贵妃的守护神反水了?”男人停顿了片刻,又开始低声念叨了起来,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双狭长的眼眸轻轻眯起,却遮不住其中狡黠的眸光。红润的薄唇自然地勾起,一抹嘲讽而兴味的冷笑划过。 显然他已经猜到了其中一些隐藏的事情,关于这两件事儿之中,隐藏甚深的推动者,其实就是贺亦瑶! “女人果然比夏日的天气还要善变,当面甜蜜蜜,背后捅一刀。不过,朕喜欢!这瑶尚宫已经连续捅了两刀,看样子不把淑贵妃拉下台誓不罢休了!上回有太后护着,这回朕来护着。朕倒要看看,三番两次计划被打乱,把她逼到了绝境,她会如何反击?”齐珣说完之后,还顺势拍了拍手掌,似乎在为自己所做的决定鼓掌一般。 一旁的卢英早就见怪不怪了,皇上的第一本领就是自问自答,第二本领就是嘴巴不停。当然这种景象,也只有每日贴身伺候的人才会有幸能看到,就连在太上皇和太后面前,皇上都收敛起来了。 那些所谓的妃嫔,更是没有一个能瞧见皇上话唠的场景。 “卢英,你说朕是不是太过无聊了?要是让父皇知道的话,他会不会抽我?”齐珣抬起手撑着脸侧,一脸无所事事的模样。 他的眼神十分巧妙地避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呈放空状态。 “哦,对了。他不会抽我,只会抽死我!”齐珣换了另一只手撑着脸侧,唉声叹气了片刻,眼神终于落到了那厚厚的奏折上。 “还有正事儿要办,去解救淑贵妃,气死瑶尚宫大作战开始!这些小事儿待会儿回来再处理!”齐珣的眼神再次移开了,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刻站起身就往外走,头都不回。 卢英平静无波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批阅奏折是小事儿,气死瑶尚宫是大事儿是么? 皇上什么时候这么看重女色了?遇到瑶尚宫的事儿,就跟饿狼见到骨头似的!明明瑶尚宫那张脸长得还不如皇上自己好看! “尚宫,前头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请了贵妃娘娘和其他三位娘娘到御花园里赏花。”听竹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焦急的神色显而易见。甚至在跨门槛进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贺亦瑶轻轻瞥了她一眼,自从上次听竹装晕被皇上踢了一脚之后,一旦涉及到皇上的话题,听竹都会吓得心惊胆战的。甚至只是言语间提起的程度,都会变得腿发软。 “看样子良妃已经告状了,我们就安心等着结果好了。依照皇上之前的性子,他十分不喜欢让他操心太多事情的人,淑贵妃已经出了两次事儿了,证明无法管理好后宫,很可能他要换人了!”贺亦瑶全身舒展地躺在罗汉床上,惬意地说了几句。 她的脑海里甚至还冒出了好几个猜想,皇上这次把四妃聚集在一起。看样子是要直接挑选新的贵妃娘娘了,不用她们这些六局之人费心思站队了。这样也挺好,至少她不用再想投靠谁了,免得又奔了个不靠谱的主子。 “尚宫,您醒醒!”听兰轻轻推了推她,贺亦瑶躺在罗汉床上,竟是直接睡着了。 待她睁开眼睛,听兰第一时间向她汇报探听到的消息:“林尚宫没事儿了。听说皇上是为了淑贵妃撑腰,才把其他三妃请过去的!” 贺亦瑶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神色还处于似醒非醒。但是当她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从床上跳了起来。 “皇上为淑贵妃撑腰?他吃错药了吧?”刚睡醒的她脑筋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 站在一旁的听竹二人,脸色都变了。这还是头一回听到瑶尚宫以下犯上,而且还是用这种微妙的语气。 贺亦瑶说完之后,才猛然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胡言乱语之后,整个人身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先去送些东西给林尚宫压惊!”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语气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只是眼神中的烦躁还是无法遮掩。 她当初怎么就选了淑贵妃,现在倒好,比狗皮膏药还厉害,怎么甩都甩不掉!太后和皇上齐上阵,硬是要把她们绑在一起! 烦躁的人不止贺亦瑶一个人,其他三妃回了寝宫之后就直接暴怒了。特别是德妃,整个寝宫几乎都能听到她发怒的声音。 “淑贵妃算什么东西,竟然能得皇上那样的青睐!皇上放下朝事,来帮她撑腰,指名要放过林尚宫。本妃怀了皇上的龙种,都没有得到那样的待遇!”德妃显然是气急攻心了,架子上的装饰物,全被她一件件扔了出去。 大把价值连城的摆设,就这么碎成了渣。她身边的宫女在一旁瞧着,一个个心惊胆战的。 “等着,本妃一定要把淑贵妃弄得跌到尘埃里!她身边那两个该死的尚宫,没有一个能逃得过本妃的手掌心!林尚宫竟然敢背叛本妃,一开始讨好本妃的时候,恨不得替本妃提鞋,现在一转脸就巴结起淑贵妃那个贱人了!”贤妃气得浑身发抖,架子上的东西已经摔得差不多了。 纤尘不染的地面上,全部都是瓷器等装饰品的碎渣。她还觉得不解气,直接跳了过去狠踩了几脚。周围的宫人都胆战心惊的,德妃这副撒泼的样子,哪里还有该安心养胎的模样,分明就像是孙悟空要去西天取经! 德妃因为上次对付贺亦瑶失手之后,自以为发现了皇上在外面和宫女乱搞,所以弄死了一个宫女之后,就收敛了不少。 贤妃和良妃连连出手之后,她也没准备凑热闹,想着坐享其成得了。哪知皇上今儿来了这么一出,德妃内心深处的那种嫉妒心理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看着德妃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殿内的宫人都小心翼翼地敛声屏气起来,生怕自己受到了殃及。毕竟看着德妃摔东西的状态,还是十分吓人的。 淑贵妃得了皇上的搭救之后,立刻觉得自己整个人有了底气,甚至都已经开始飘飘欲仙了。她觉得自己当上贵妃之后一直在犯错误,为此想要在皇上面前挣脸面,就打起了帮助皇子和公主们的主意。 “小主子们平日里也没什么可玩儿的东西,都待在各自母妃的寝宫里,生怕有人害了他们。想想也怪无趣的,今儿本宫召集你们二人过来,就是想让尚宫局牵头,六局一起办一场宴席,无非是吃吃喝喝的事情,还可以发几张帖子,给几个权贵之家,让他们家的小孩子也进宫来一起耍耍!”淑贵妃坐在椅子上,这几句话说得细声细气的,不过气势倒是比往常强了许多。 那种偏向于命令的口吻,听起来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味。 贺亦瑶低着头,眉头紧蹙。淑贵妃还真是不懂收敛,运气好让太后和皇上轮番照顾到,这回竟是把主意打到小主子们的身上了。 没有金刚钻,偏揽瓷器活。简直就是找死的预兆! “贵妃娘娘,小主子们最是娇贵了,平日里躲在各自母妃的寝宫里也是有原因的。无非是怕磕了碰了,或者遇到什么意外。宴会举办虽然容易,但就是这些吃吃喝喝的事情才最是危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出岔子!”一旁的林尚服见贺亦瑶始终不说话,心底着急万分,实在忍不住了才试探性地说了几句。 哪知就是这几句话,把淑贵妃给惹恼了。 她睁大了双眼瞪着林尚服,脸上满是不赞同的表情。 “你协助瑶尚宫即可,不需多言,本宫心意已定!”淑贵妃挥了挥手,完全就是一副不要林尚服插嘴的架势,相反还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到了贺亦瑶的身上。 经过之前的事情,兜兜转转这么久,她还是觉得贺亦瑶最靠谱! ☆、第023章 大皇子失踪 贺亦瑶的眉头中间都皱出了川字型,这淑贵妃真是昏了头! 淑贵妃如此不容置疑的吩咐,还真不怕贺亦瑶从中使诈。就是这一点,让贺亦瑶更加坚定了要快速将淑贵妃拉下位置的想法,并且也更加迫不及待起来。 “娘娘,此事还要跟太后与皇上商议一下,免得太过突然……”贺亦瑶无法,只有硬着头皮。 只是她还没说完,淑贵妃就已经挥手打断了。 “本宫自有分寸!”淑贵妃脸上的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明显是不愿意再听她们多说话。 贺亦瑶立刻就闭紧了嘴巴,和林尚服行礼告退。 “瑶尚宫,你瞧这可怎么办?分明就是吃苦不讨好的事情!”林尚服跺了跺脚,刚出了缀霞宫,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总会有办法解决的,船到桥头自然直!”贺亦瑶脸上的神情不变,但是在她身后的听竹二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瑶尚宫的心情不是太好。 刚回到尚宫局,贺亦瑶就近乎瘫软在椅子上,她的眉头紧锁,双眼轻轻闭起,脸上尽是疲惫的神色。 “你们两个待会儿出去,把淑贵妃要举办小主子们的宴席之事传出去。希望能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到时候兴许还有阻止淑贵妃的机会!”她沉思了片刻,才总算是想出了一个不算上佳的主意。 待听竹二人离开之后,贺亦瑶才抬起头来,脸上懊悔的神色十分明显。 “一步错,步步错。古人诚不欺我!”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但是其中愤恨的意味,足以让人望而生却。 后宫的事儿,只要有人张口说,就不怕传不出去。所以淑贵妃还没有亲自跟太后汇报,这消息就已经通过以桃的口,告诉了太后娘娘。 太后当场气得连午膳都没吃,揉着心脏的位置就开始狂轰滥炸起来。 “淑贵妃有多大能耐,就敢办这宴席!真是笑死人了!哀家早就说过不能选淑妃,皇帝偏偏听信了瑶尚宫的几句话。哎呦,我的心肝疼啊!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听话,还没找到喜欢的女人,就开始不听我的话了……”太后年轻的时候,就是比较能说的人,此刻一时情绪激动,更是一副滔滔不绝的模样。 太上皇就坐在她对面用膳,听她哭诉这些话,面上的神色始终没变过。依然平静地拿着银筷子慢悠悠地用膳,丝毫没有被影响了胃口,显然对这种场景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倒是说句话,皇帝这样,你不该教训他吗?”太后看着对面的男人夹了一筷子宫保鸡丁塞进嘴里,顿时哭诉的底气就有些不足了,她也饿了! “你惯得,自己教训!”太上皇这才从膳食上移开视线,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便继续埋头吃饭。 “去把皇上叫来!”太后瞪了他一眼,直接一挥手,便低声吩咐道。 齐珣进入内殿的时候,就瞧见自己的父皇母后坐在膳桌旁,气氛似乎有些僵冷。 “儿子给父皇和母后请安!”齐珣立刻乖巧地行礼,连态度都十分温和。 太后却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直接训了他一顿,就将刚得的消息告诉了他。 “让淑贵妃上位,的确是儿子欠考虑了。正好趁着这件事儿,把她弄下台来。母后不必担忧,这宴席上儿子会派影卫盯着的,绝对不会出差错!”齐珣的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显然这消息他也提前知道了,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最好是这样,淑贵妃本来就是个蠢笨的,如果单她一人置办的宴席,恐怕哀家的几个孙儿都有危险。你多费神,出了差错的话,哀家定要找你算账的!”太后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口气也缓和了不少。 齐珣一向最会看太后的脸色了,此刻见她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也就不再板着一张脸故作严肃了。直接站起身就往桌子面前凑,轻轻扬高了声音道:“还是父皇和母后对我好,知道我每日批阅奏折,都没时间用膳。今儿吃的可真够丰盛的,还有松鼠桂鱼呢!” 齐珣这略显讨好的声音一出来,太上皇的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型。他最瞧不惯齐珣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了,不由得冷声提醒道:“腿站直了,后背挺起来。这么大个人,连路都走不好嘛!” “是是是!”齐珣听到这熟悉的训斥声,立刻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腰板。也可怜他三十岁的人了,在自己的父皇面前,始终改不掉一听训就蔫了吧唧的习惯,像个小孩子似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消息老早就放出去了,但是太后和皇上那边都没有动静。贺亦瑶只能内心着急,表面上还得费心思去完成淑贵妃所交代的任务。 办宴席的那日终于到了,权贵家来了不少小孩子,平常深居简出的小主子们也全部出动了。二皇子和四皇子都到了,就连几乎没露过面的小公主也到了。 这次尚宫局负责宾客的人是林尚服,贺亦瑶就在场外看着,大多数事情她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怕临时出事儿。 不过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大皇子出现。贺亦瑶的眉头越皱越紧,淑贵妃已经做主先开宴了,对于十分不起眼的大皇子,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叮嘱贺亦瑶一定要派人找到。 “瑶尚宫,大皇子迟迟不来,林尚宫就亲自去请,没想到他们二人却不见了!”一个小宫女匆匆跑了过来,面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贺亦瑶认出这个小宫女是贴身伺候林尚服的,此刻一听她说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紧接着就开始头皮发麻,心跳比之前要快了许多。 “他们二人怎么会不见了?大皇子身边应该有很多人看着才是!”贺亦瑶在无比慌乱了之后,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冷声问道。 “大皇子不知怎么的,平日里没脾气的一个主子,今儿倒是特别倔,就是不愿意来这宴席。奶嬷嬷问他原因,他也不说话,尚宫局这边派人来催,奶嬷嬷就要带着他过来。没想到大皇子直接找了机会躲起来,所有人就都在找他。林尚宫带着奴婢们过去了之后,也一起分头找,等到碰头的时候,才发现林尚宫也不见了!”那个小宫女粗略地说了几句,把之前的情况说清楚。 贺亦瑶的面色是越来越难看,大皇子失踪,然后林尚服跟着不见了。这分明就是有人设了局,想要冲着林尚服,还是尚宫局所有人?亦或者是淑贵妃? 她的脑筋不停地转动着,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脚步却是越来越快,最后近乎小跑起来。 “瑶尚宫。”看见贺亦瑶过来,领头的是大皇子的奶嬷嬷,已经双眼通红,眼看要哭出来了。 “嬷嬷先别急,宫里头都找过了吗?”贺亦瑶轻声安抚了一句,很快就问到了正题上。 “没有,一开始只是认为大皇子跟奴婢们耍小脾气,捉迷藏一会儿就出来了,哪知道会拖延到现在。而且方才没敢闹大动静,只在附近找一找,稍远一点的偏僻地儿都没去。因为大皇子平时都不敢一个人走动的!”奶嬷嬷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贺亦瑶的神色太过平静,她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这样,我们还是分头找,这回去远一点的地方。为了不再像林尚宫那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两人一组。谁熟悉这里,跟我一起去找找?”贺亦瑶说完之后,就直接寻找熟悉的人带路。 “奴婢是大皇子身边伺候的宫女,比较熟悉。瑶尚宫请跟奴婢来!”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宫女举起了手,十分主动地走到了贺亦瑶的身旁。 “好,剩下的人自由分组,尽量找之前没有找过的地方,不要走错地方冲撞了旁的主子!”贺亦瑶点了点头,再次低声叮嘱了几句,就跟着那粉色宫装的宫女走了。 “奴婢叫枇杷,今儿告诉大皇子要来参加宴席之后,大皇子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儿。似乎十分抵触,即使哄他说有旁的权贵家孩子进宫来,他也不肯。”枇杷边走边急声说着大皇子的反常情况。 贺亦瑶点了点头,大皇子曾经在太后身边养过一段时间,今年也不过六岁。原本是极其聪明伶俐的,可惜在其母妃与另一妃嫔争斗之中,他成了牺牲品,被下了药。为此性情大变,几乎不再开口说话,反应也极慢,太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几乎被定为痴儿。 “这里是最西南的地方了,只有两处地方大点儿能藏人。您往那边走,奴婢走另一边儿,待会子还到这个岔路口来。大皇子要是找不到了,奴婢可是要死的!”枇杷边说边哭了起来,因为太过于急躁和惶恐,声音都颤抖不已。 若不是贺亦瑶仔细地听,兴许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第024章 遭袭蝎子群 “行,一定要仔细找找!”贺亦瑶顾不上安慰她,叮嘱了一句就转身往左边走去。 大皇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不止他身边伺候的人活不成了,还要牵连许多人。特别是林尚服同时不见了,尚宫局也成为了靶子。到时候胡乱猜测的,指不定得有多少脏水往尚宫局泼。 贺亦瑶边想边快步走着,绕过一座假山,眼前是一条比较狭窄的小路。这地方看起来不大,但是若是要找人的话,弯弯绕绕还能走出好几条路来。 她心里比较着急,所以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找红了眼,只要有路就急着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晦气。枇杷!枇杷!”贺亦瑶低声咒骂了一句,紧接着就扬高了声音开始喊叫。 几乎无所不能的瑶尚宫,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她是个超级大路痴。 所以方才找人的时候,首要想到的就是找个熟悉这里的人组队。没想到一时太过着急了,竟然把自己这毛病给忘了。 以前刚从浣洗房去尚宫局的时候,她几乎每次都要走错。 可惜她喊了几句,回声很大,但是却听不到任何一点别人的声音。贺亦瑶四处张望了一下,眉头更加皱紧了。 这里的地形似乎经过工匠特地改造过,颇有几分深处深山的感觉,里面的人说什么,自己听回音十分清楚,但是外面的人却一点儿都听不到。她想找回原来绕过的假山,结果这么一瞥,才发现周围几乎到处都是造型各异的假山,有大有小。 “是谁在外面?”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贺亦瑶微微一愣,这声音应该是小孩子的,但是她似乎没听过。 难道是大皇子的? 她这么一想,心里顿时一紧。原本因为找不到路的焦急完全消失了,化为满满的担忧和期盼。 “是大皇子吗?奴婢是尚宫局的瑶尚宫,特地过来找您的,您在哪里?”贺亦瑶心存着几分期盼,连忙站起身来,努力辨别着之前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我在最里面的假山。”那道声音有些犹疑,还有些不利索,似乎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还带着一点沙哑。 “奴婢怎么过去?我不认识路。”贺亦瑶有些泄气地喊道,原来还有小石子铺成的道路,现在到处都是假山和杂草,似乎是后宫里完全被荒废的地方,根本无从下脚。 隔了许久,那道声音才再次响起:“我也出不去,你直接往里面走就行。” 贺亦瑶慢慢地往里面走,早上新换的宫装和绣鞋,已经完全被弄脏了。甚至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她还崴了几次脚,好在都不太严重。但是她越往里面走,就越发的不安。 “瑶尚宫,快来救我!救我!”当她快要靠近的时候,竟然听到了一道细微的极其熟悉的声音。 贺亦瑶猛地停住了脚步,那声音好像是濒临死亡时发出来的,绝望而无奈。 “林尚宫?”贺亦瑶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是我,快……来!”林尚服的声音越发模糊,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 贺亦瑶顾不得那么多,立刻连滚带爬地往里头跑。当她走到最里头,绕过那几座假山的时候,果然瞧见了大皇子和林尚服的身影。 但是还不容她高兴,眼前的场景,就已经让她头皮发麻,手脚发软了。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再也不敢往前迈一步。 满地爬的都是蝎子,假山缝里都是。蝎子腿爬动的时候,触碰到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整个胃部都跟着难受起来,似乎随时要吐出来。 大皇子站在一处假山上,外衣已经被脱了下来,他就拿在手中,不停地扫荡着想要爬上来的蝎子。 林尚服则横躺在一旁,双眼睁大了瞪着贺亦瑶此刻站立的地方,半个身子都爬满了蝎子,那些蝎子还在一只只往她的上身爬,显然准备将她整个人都覆盖了。林尚服的发髻散乱,衣襟也是凌乱不堪,显然之前经过很激烈的挣扎。 “救……我!”林尚服的眼珠子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感应到贺亦瑶来了,冲着她的方向抬起手,但是却丝毫力气都没有,一下子又落了回去。 那些蝎子渐渐覆盖了她的全身,连她那张大的嘴巴都没放过。贺亦瑶眼睁睁地看着一只蝎子,钻进了林尚服的嘴里,那高高扬起的尾巴上,尖利而泛着亮光的钩子,让人胆战心惊。 林尚服最后抽搐了两下,就彻底不动了。她的全身开始发黑,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那些蝎子似乎对死人没什么兴趣,又逐渐往大皇子那边去,甚至还有的往贺亦瑶这边过来。 她的双腿发软,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跑!她才不要管大皇子的死活,她自己活着最重要! 但是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大皇子那双黑亮的眼眸,太过于纯净,一丝杂质都没有。那眼神中似乎就带着几分了然,好像已经参透她要放弃救他独自逃跑一般。 贺亦瑶狂跳的心慢慢冷静下来,首先,枇杷知道她往这边来找了,最后大皇子和林尚服的尸体肯定是要被发现的,她即使活下来也逃不了关系。其次,她怀疑她跑出去也是死。方才太过着急,竟然没有在意枇杷那个丫头,怎么偏偏挑了这里来让她找,还说地方不大! 她很可能中了旁人的圈套,估摸着大皇子和林尚服也是被人引到这里来的。 贺亦瑶甩了甩头,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迅速解开外衣,撕开中衣夹层,从怀里掏出两个巴掌大的荷包。 大皇子挥舞的外衣上面,已经爬了几只蝎子上去。他毕竟年纪小,力气也不大还不持久,自然抵不过这一群畜生。不过他好像天生没表情似的,即使面对这样的场景,也不曾露出害怕或者慌乱的表情,相反还是板着一张脸,甚至有几分死气沉沉的感觉。 贺亦瑶顾不得观察现在大皇子的模样,她打开其中一个荷包,用绣帕挡着手,抓出了一把淡黄色的粉末,轻轻弯下身,朝着往她脚边爬的蝎子就撒了过去。 立刻那些亢奋的蝎子就顿住了,然后开始后退。一股臭味在空中弥漫着,贺亦瑶直皱眉头,就连她袖中放的桂花味儿的香囊都盖不住这臭味。 贺亦瑶见这些蝎子后退,心里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就这么用绣帕挡着,一把把抓出粉末撒着,她开始朝着大皇子的方向靠近。 她撒出来的这些粉末就是专门驱虫用的硫磺粉,在浣洗房看多了那些猝死的宫人,什么千奇百怪的死状都有。贺亦瑶最怕死了,所以她总是全副武装。 蛇虫鼠蚁,最容易折磨死一个人。她贺亦瑶当了尚宫之后,得罪这么多人,想把她碎尸万段的人多了去了,所以这硫磺粉她几乎不离身,只可惜这东西很臭,所以要收拾好了,而且还不能吸入自己的身体里,免得把她给毒死。 她终于走到了大皇子的身边,扯过他的外衣,用力地甩了两把,确保上面的蝎子都掉了。她蹲下身来,四处查看了一番,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有没有被蛰到?” 大皇子摇了摇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着贺亦瑶,显得有些骇人。贺亦瑶看了看已经空掉了的一个荷包,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处,这些蝎子似乎更加狂躁了,就围着他们。她手中的硫磺已经不够冲出包围圈到达安全的地方了。 “待会儿奴婢抱着你走,若是半途中,奴婢被蝎子蛰了,您就快速地跑出去,别管我。冲出去找人,要找尚宫局的人,不要找你身边伺候的人。”贺亦瑶边快速地叮嘱着,边拿着硫磺粉将两人的外衣都撒上。 她将大皇子的外衣罩在他的头上,又替他的靴子外面抹了一层硫磺粉。这才抱起他,看着手中只还剩下小半袋硫磺粉的荷包,贺亦瑶有些想哭了。 这明显就是分分钟被蝎子给蛰死的结局,没想到她处处算计,小心谨慎,最后竟然不是死在斗争上,而是被这些畜生给弄死了! 不过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法子里,在大皇子必须活着的前提下,她自己能存活的概率最高的一个方法了。 依照方才林尚宫死的速度来看,还不至于被一下子毒死,毒素是慢慢渗透的。而且她即使被蛰到了,也还可以挣扎一会儿。就得看大皇子能不能找到人了,还有能不能在找到人之后,为了她的命开金口说两句话。 更何况若是她真死了,至少大皇子还活着。希望皇上能看在她救了大皇子的份儿上,替贺家平反! 只不过是片刻时间而已,贺亦瑶的脑子里已经涌现出了无数的念头。那些生生死死的想法,犹如闪电一般,快速地掠过。 “抱紧了!”贺亦瑶深吸了一口气,将大皇子揽入怀中。 小孩子温软的身体靠过来,不同于平日里后宫的传言,大皇子的身上有一股十分好闻的味道,仿佛那味道会说话一般,没有防备的、充满活力的味道。竟是让她有一种放松的状态。 大皇子十分听话地搂紧她的脖颈,两条腿也夹住了她的腰身,完全就是一只无尾熊一般,紧紧地搂住她,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025章 皇上来救人 贺亦瑶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搂住孩子的腰身,另一只手则用力地甩着自己的外衣,想要用上面的硫磺粉驱散开那些蝎子。 大皇子紧紧地靠着她,头上罩着的外衣上,都是硫磺粉。刺鼻的味道,直冲入贺亦瑶的鼻子里,几乎让她泪流满面,甚至连精神都有些恍惚,险些晕过去。 或许是蝎子太多,又或许是她被逼到了极端,她的脑袋里开始变得不清醒。手上挥舞的动作渐渐减慢了,手臂开始变得麻木,几只蝎子爬上了衣服甚至她的绣鞋上,又被她甩开,有的直接被踩死了。 最后她甚至掏出了最后仅剩一点儿的硫磺粉开始往空中撒,此刻也顾不得要节省用量了。眼看着那距离她是走不出去了,心里除了不甘之外还有诸多的苍凉。 在她这短暂的生涯里,除了在贺府当姑娘时,她是真正的快乐。到了后宫之后,她处处谋算,自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如今看来,却终究是自己太可笑了。 一个没有靠山,完全只靠自己的尚宫,如何在后宫争得一席之地。她到死都没有达成所愿,贺家看样子是复起无望了。 她死不瞑目! “大皇子,奴婢快坚持不了多久了,待会儿就放你下来自己往外跑!如果您还活着,一定要去告诉皇上,让他助我贺家平反!”贺亦瑶咬紧了牙关,扬高了声音说道,硫磺粉已经用完了,她准备做最后一搏了。 她刚说完,整个人就感到腰部一紧。直接被人拦腰抱起,带着她风一般地迅速向外围的假山高处掠去。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站在假山顶上,而且这座假山似乎是假山群里比较高的,这样都可以看到不远处蝎子的聚集地。 “不如你自己跟朕说吧!”低沉的男声在身边响起,像是一块吸力极强的磁石一般,把她这块玄铁,紧紧地吸咬住。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都集中到了身旁的人身上。 贺亦瑶的怀里还抱着大皇子,所以在刚站上这假山的时候,姿势惯性地朝着男人的身上倾斜。两个人的脸离得极近,她可以看清楚男人脸上的五官。 她先是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里面黝黑的瞳仁和她自己的倒影都看得一清二楚。眼睫毛很纤长,皮肤又细又白,就像是南海那边进贡来得白瓷瓶一般。甚至那弯起弧度恰到好处显得十分冷情的薄唇,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小鬼,离朕远点儿!你的身上臭死了!”齐珣俊朗的面容忽然就扭曲了,他一巴掌挥开抓住他衣袖的小手,嘴里的话语极其刻薄。 贺亦瑶一下子回过神来,立刻就垂下眼帘,恰好瞧见这人身穿着黑色龙袍,五爪金龙绣在衣服上,栩栩如生。 不过九五之尊这一下可能太过用力,竟是直接把贺亦瑶都快弄得摔下假山。结果还是齐珣再次出手,十分不情愿地拉住她。 大皇子扒拉开罩在自己头上的外衣,就用那双大眼睛看向齐珣,依然还是那种直勾勾的眼神。只不过要比之前多了几份别的意味,而不是阴森森的感觉。 “赶紧把衣裳都扔了,硫磺粉吸太多。即使是瑶尚宫这种心毒的人都得死,以毒攻毒也不管用!”齐珣看着两人手里和身上的外衣,眉头再次皱紧了,丝毫不见一开始调侃的惬意。 这一大一小几乎动作一致,立刻就把散发着臭味的外衣扔掉了。 “奴婢多谢皇上救命之恩!”贺亦瑶总算是呼吸上了新鲜空气,脑筋也开始正常运作了,立刻就向皇上道谢。 想想这还是九五之尊第二次救她,虽然这次她完全就是被迫陷入了险境之中。 “朕原本是不想救你的。不过你护着这小鬼,而且不过几次见面而已,就舍得脱衣裳勾引朕。别这样,朕跟你不太熟,袒胸露背有点太过无耻了,姑娘家要矜持!”齐珣一听她道谢,脸上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 听了齐珣的话,贺亦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了大皇子顺带一起救她,她能理解。但是她什么时候脱衣裳勾引皇上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瞧见皇上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扫向她的胸部。 贺亦瑶微微一愣,一低头才发觉自己的中衣被撕了,露出了里面的里衣。虽说不是太明显,但是凹凸的曲线还是能窥见一二。方才为了拿硫磺粉,不得已而为之的,竟被九五之尊曲解成这样。 而且听他的意思,早就在一旁看着了,却迟迟不动手救人。一直跟看猴戏似的看她如何施为,直到硫磺粉用完了,才出手救她。 这什么烂人,竟然会如此恶趣味! 贺亦瑶心底对他的感激消失了一半,但是身份悬殊,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扭头看向了别处。 “啧啧,你的胸小也没关系,朕是不会歧视你的。但是也不该用硫磺粉来垫胸,对身体伤害太大,以后记着用点好的布料。女人对待第二生命,应该是谨慎而珍视的态度!”齐珣显然没准备放过她,继续把自己嘴皮子利索的本事儿发扬光大。 他说出口之后,才发觉自己这话说得太不对味儿了。怎么就跟恶霸上街,调戏良家妇女似的! 不过对着贺亦瑶那一本正经的脸,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那想要喷毒的野兽! “皇上,奴婢知晓了。布料太浪费了,以后一定换成精巧的匕首之类的。这样无毒又防身,以后无论是蝎子还是别的畜生,奴婢都……”贺亦瑶下意识地张口就接,她何时被人这样戏耍过,而且还是处于如此的劣势。 在六局里,没有谁能在她面前讨得了好处,即使是面对那些妃嫔主子,她也未曾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所以这反驳的话张口就来,只是说到最后,才猛然间清醒,旁边的这人可是大秦的皇上,不是和她一同在后宫争斗的那些女人!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两个人显然都有些愣神。直到齐珣先反应过来,慢慢地扭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轻嘲。 “怎么不说了?嗯?”男人轻声开了口,尾调高高扬起,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他的眼睛轻轻眯起,眸光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奴、奴婢该死!”贺亦瑶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当场就要跪下。 之前对皇上有的心理阴影再次回来了,可惜现在他们站在假山顶上,这么点儿地方站三个人都有点儿困难,更别提下跪了。 “你该不该死朕说了算,瑶尚宫慢慢等着,朕会去找你的!”皇上脸上压迫的神色消失了,再次露出了那种无所谓的笑容。 他伸手敲了敲大皇子的额头,皱着眉头低声说了一句:“小鬼,你怎么又是讨人嫌的不说话?” 还不待旁人反应过来,他忽然伸出拇指和食指打了一个响指。“啪”的一声,几乎是声音落下的同时,假山下面就冒出了一道黑影。 贺亦瑶定睛一瞧,原来是一身黑色夜行服的人,脸上也蒙着黑布。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习性,应该就是时时刻刻都在皇上身边保护着的影卫了。 “送他们二人去找卢英!”皇上手一挥,就下了指令。整个人的状态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再也不见方才耍嘴皮子时的轻佻。 甚至在他看向那一大片还在爬动的蝎子时,贺亦瑶分明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冰冷的了杀意。此时的皇上,就跟她之前杀人的那个晚上遇到的一模一样,让人杀死王启的时候,眼皮都不眨一下。 “得罪了。”还不待贺亦瑶反应过来,耳边就已经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后颈的衣裳被人抓住,整个人都成腾空状被人拎了起来。 相比于她,大皇子的待遇则要好得多,是被影卫搂在怀里。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影卫偶尔踩几下地面,便再次腾空而起。贺亦瑶还在晕晕乎乎的时候,就已经落了地。当双脚踩到硬邦邦的地面时,她才松了一口,待转头往旁边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那黑衣人的身影了。 “奴才见过大皇子。”卢英尖细的嗓音传来,他见到大皇子的时候,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瑶尚宫。”紧接着又对着贺亦瑶点了点头。 贺亦瑶回了半礼,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番。视线一下子就停留在卢英身后的假山处,从拐角那边露出了一只桃粉色的绣鞋,还有粉色宫装的一角,那鞋底上似乎还有血迹。她记得领她过来的枇杷就是穿得那身行头。 “瑶尚宫不必看了,咱家已经替你报仇了!都是这臭丫头引你去了那渗人的地方。”卢英笑眯眯地看着她,轻轻扬高了语调说道。 贺亦瑶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道:“那我就多谢卢总管了!” “瑶尚宫言重了,日后你我二人都是要替皇上办事儿的,可能会常见面。还请多担待!”卢英拿捏着嗓音,比以往更加刺耳。 他自认为摆出了一个最单纯无害的笑容,实际上落在贺亦瑶的眼里,简直就是比哭还难看。皮笑肉不笑的,让她心里发毛。 不过相比于这笑容,更让贺亦瑶在意的,是卢英话语之中所透露出来的消息。日后一同替皇上办事儿,难道是皇上要收买她? ☆、第026章 皇上来宴席 “卢总管,奴婢还要换衣服去宴席上,大皇子那边是否已经安全了?小主子们都到了,不能独留下他一个人!”贺亦瑶并没有接话茬,而是关心别的方面。 既然枇杷是个祸害,那大皇子身边肯定是不安全的。她不敢再把大皇子送去奶嬷嬷那里,生怕再出了什么差错。 “你去忙你的,大皇子就交给咱家好了!皇上已经安排妥当了,到时候瑶尚宫就等着看戏吧!”卢英冲着她拱了拱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贺亦瑶刚转过身就发现自己现在衣衫不整,估摸着还没出去,就已经被人发现了不妥。 “瑶尚宫,皇上让人给您的衣裳!”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跑了一大段距离的模样,倒是被谁吓到了一般。 贺亦瑶点了点头,这衣裳恰好是尚宫局女官的,虽然不是尚宫的品阶,但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她直接手脚麻利地套上外衣,理了理发髻,看起来已经没有原先那么狼狈了。 “卢总管,可否问您借个人带路?这里我头一回来,不识路!”贺亦瑶抬脚刚想走,就瞧见眼前的场景她根本没见过,好像第一次走一般,哪里还记得回去的路。 卢英有些惊诧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不识路这一点感到十分奇怪。后宫的奴才若想活得长久,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偶然之间撞破哪位主子的秘密,所以对于后宫的地形一定要熟悉,一步都不能迈错。 只是没想到这六局之首的瑶尚宫,竟连走过一次的路都记不住。 卢英轻轻点了点头,便随手指了个小宫女。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把方才抱着衣裳送给贺亦瑶的小太监招到跟前来,一巴掌就冲着他的脑袋挥过去,低声问道:“我不是让你在那边好好守着的吗?瞎跑什么,你什么时候去给瑶尚宫找的衣裳?” “不是奴才找的衣裳,奴才哪里能找到尚宫局的宫装!”他先是抬高了声音表示自己的冤枉,后来似乎又想起什么,才凑到卢英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是皇上身边的影卫找的,一道黑影落在奴才面前,把奴才吓得半死。只听到一句‘皇上说给瑶尚宫’,然后就没影儿了!” 卢英的眼神一闪,不由得抬手摸了摸下巴,低声呢喃道:“皇上是这种细心的人吗?” “可不是嘛。卢总管,您莫要放在心上,皇上最器重的永远只有您。瑶尚宫是走了狗屎运!”那个小太监意味卢英是心存嫉妒了,立刻轻声安抚他。 “滚犊子,快去守着!”卢英瞪了他一眼,再次挥了一巴掌过去打发他离开。 贺亦瑶回了尚宫局,就见听竹焦急地守在那里。一瞧见她的身影,听竹的眼神猛地一亮,似乎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 “尚宫,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就要乱套了,幸好那些人被听兰稳住了。只不过您和林尚宫再不出现,恐怕宴席那边就要有所察觉了!”现在时间紧迫,听竹不好问她话,只是匆匆地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些,然后手脚麻利地替她换衣裳。 “我也是九死一生,待会儿宴席上不要乱说话,恐怕要出大乱子!”贺亦瑶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忘低声提醒她。 贺亦瑶到了宴席上的时候,还好一切都按照先前安排的那样,井井有条,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差错。 只是她的出现,还是引起了几个一直关注的人的注意。贺亦瑶低着头站在角落,实际上眼角的余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她就不相信,那么多的蝎子是凭空出现的,肯定又是有哪位主子手痒了,心里想害人了。就弄出这一箭三雕的计谋,若不是皇上及时出现,兴许那被困的三个人,也只有大皇子能活着出来了。 贺亦瑶仔细地观察过四妃,但是她们一直表现得十分正常。或许是她出现的瞬间,曾经有凶手表现出不同来,但是她并没有抓住。她皱了皱眉头,唯有放弃。 “皇上驾到——”尖细的嗓音传来,显然是卢英通报的。 身穿黑色龙袍的男人慢慢地走了过来,立刻就跪了满地的人。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儿,众人起身之后,所有人的视线就投向了他们二人。 这个小男孩儿正是大皇子,与皇上站在一起,五官并不是很像。只有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会让人觉得极其熟悉。大皇子此刻已经换了干净的月白色锦袍,头发也梳理得十分整齐,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齐珣的身后,专注而认真地看着他的背后,视线根本就没有瞥向任何地方。 在旁人看来,的确就像是个脑袋不大灵光的小傻子一般。 贺亦瑶一开始就看见了皇上带着大皇子进来,所以她虽然和众人一起在行礼,实际上视线一直停留在四妃的身上。这四人都是有几分惊诧的模样,显然根本没有想到皇上会过来。 之后的表情变化则是各有不同,贺亦瑶将视线定格在德妃的手指上。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裙衫的边侧,甚至由于用力过猛,手指的骨节都呈现出一种苍白。 “你们玩儿得尽兴就好,主要是朕碰巧知道大皇子迟迟没过来,领着他来得人竟是找不到方向了。朕就顺便带他过来!”皇上的声音还算和善,他自动地走到主桌旁,那些妃嫔都已经站起了身,把一整张桌子都空出来了。 齐珣丝毫不客气,霸占了主位,又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眼皮都不抬。 淑贵妃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她方才就坐在主位上,所以距离皇上最近。皇上这么指着这位置,她以为是让她坐,心底欢喜无比,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磨蹭了几下,就抬脚往这边走。 就在她屁股快要挨到凳子上的时候,齐珣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淑贵妃立刻就不敢坐了,皇上这个眼神看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特殊含义,甚至都没人在意到。但是只有跟他对视到的淑贵妃,能够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冷意和警告。 众目睽睽之下,淑贵妃立刻站直了身体后退了两步。其他的妃嫔和领着自己孩子进宫的命妇们,都是心底一惊。 这宴席的操办者可是淑贵妃,如今皇上当众不给她脸,让她失态成这副样子,难道是刻意贬低淑贵妃。 “筠庭,过来!”九五之尊并没有再看一眼淑贵妃,而是低声唤了一个人的名字。 “筠庭”这两个字对众人来说太过于陌生了,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多少人反应过来。直到大皇子慢慢地走了过去,端端正正地坐到了皇上身旁的位置上时,不少人才想起来。似乎大皇子的全名叫齐筠庭,只是几乎没人这么叫过他,所以猛地听到觉得如此耳生。 “今儿不是淑贵妃为了他们小孩子操办的宴席吗?叫老二、老四还有小公主都过来坐,朕也在这里待一会儿!”齐珣看着大皇子坐下,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他边说边冲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孩子招了招手。 小主子们就全都围着皇上坐了下来,而站在他身后的一众妃嫔,都显得有些尴尬。淑贵妃则一直低着头,都快埋到胸里去了。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大错,先是未等大皇子到,就开了宴席。 之后安排座位的时候,又把她们几个位份高的妃嫔放在主桌,虽说一般都是这么来的。即使这宴席的名义是为了小主子们,但是没有谁家会把小孩子放在主桌的,偏偏皇上就是这么说了,明显对她感到不满。 再加上方才当众不给她脸面,淑贵妃已经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要被皇上厌弃了。 宴席再次开席,可惜多了个九五之尊,满殿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无论是妃嫔、命妇,还是小孩子,似乎都感受到了皇上身上的气场,一个个低声敛气的。 齐珣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带着几个孩子坐在主桌上,还吩咐几个小主子的奶嬷嬷分别喂他们用膳,直到吃得七七八八了,他才放下碗筷。 “宫里头好容易办一场小孩子聚在一起的宴席,大家似乎没尽兴,下次再来好了。现在尚宫局的人安排送客,其余的人留在这里,朕有话要说!”齐珣放下碗筷的同时,就有宫人递上来湿毛巾。 他细细地擦拭着手指,眼皮都不抬一下,轻声说着,显然是在送客了。 那些命妇们大多暗自松了一口气,早在皇上进来的时候,她们就发现了气氛不对劲儿。一向不喜应付宴席的九五之尊,竟是费了如此的口舌,与她们说道这些。现在直到他开口送客,众人才觉得正常。 伴随着众人的脚步声消失,殿内渐渐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安静之中。 “把二皇子、四皇子和公主抱下去,下面的东西不适合他们看!”齐珣挥了挥手,立刻这几位小主子的奶嬷嬷就抱着他们退了下去。 在皇上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殿内的气氛显得更加紧张了。不少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皇上让人把几个小主子都抱了下去,证明接下来要看得东西说不定会很血腥。而单独把大皇子留在这里,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儿与他有关。 ☆、第027章 拔除贵妃位 “卢英,让人把东西抬上来!”皇上拍了拍手,便冷声吩咐道。 卢英立刻扬高了嗓子传达了皇上的旨意,甚至还小跑着站在门口。“后面的都轻点儿,不能把箱子弄坏了!”   第一个被抬进来的是一具女尸,内殿里立刻就响起了尖叫声。大半的人都被吓到了,齐珣一句话都没说。那几个小太监放下女尸之后就出去了,紧接着就抬了两口大木箱子,里面似乎也装了什么东西,“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心颤。 有皇上在坐镇,这些人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紧接着就有几个人认出了那具尸体是谁。 “这不是林尚宫吗?若不是她身上的尚宫衣裳,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一个昭仪低声的惊呼传了过来,声音里显然带着几分惊慌失措和难以置信。 贺亦瑶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把林尚服的尸体搬了过来,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真不知是故意要吓唬这些妃嫔,还是有其他谋算。 德妃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林尚服的死相太惨,全身都肿了起来,根本看不清楚原来的面貌,身体也发黑,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而更令她感到不安的是那两个大木箱子,里面所发出的声音,已经让人心底发毛,更别提打开之后的场景了,光想象就已经够让人心惊胆颤的了。她的心底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不由得抬头去看稳坐在椅子上的九五之尊。 哪晓得男人的视线也恰好往这边看过来,让她浑身一颤。德妃连忙低下头去,她的心跳如雷,皇上那一瞬间的视线,仿佛已经将她所有的心思都看透了一般。 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皇上的视线已经移开了,好像方才的逼视不存在一般。 卢英看了看齐珣的脸色,见他点头同意,便立刻挥了挥手。几个准备好的小太监迅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麻袋,手上套着衣裳或者别的东西遮挡住,正从麻袋里掏东西。 “各位主子,这麻袋里的东西有些臭,你们先暂时忍忍!”卢英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话音刚落,他就掏出一块锦帕递给皇上。 看到九五之尊用锦帕捂住口鼻之后,卢英才把自己的衣袖卷了卷挡住自己的口鼻。不少人就学着他们主仆俩的姿势做了起来,虽然对于这麻袋里所装的东西感到一头雾水,但是跟着皇上走总是没错。 那麻袋里全部都是黄色的粉末状东西,几个太监抱着麻袋开始走动,边走边撒这些粉末,直到最后连成了一个大圆形,边界上都是厚厚的黄色粉末,似乎想要困住什么东西一般。 紧接着便立刻有人把那两口木箱子抬进了圆圈里,飞快地打开了箱子的盖子,然后立刻退出了包围圈。 当箱子的门被打开的瞬间,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更加明显,紧接着就有许许多多的蝎子一窝蜂涌了出来。 “啊,蝎子!快救驾!”有些妃嫔看到这些蝎子,已经控制不住地喊叫了起来,躲到了旁人的身后。甚至还有几个胆子特别小的,已经面色苍白摇摇欲坠起来。 “好恶心!”更有人直接趴在一旁吐了,觉得这密密麻麻的蝎子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恶心的东西了。 这么多的蝎子一群群爬了出来,似乎要冲到人群中去,但是它们根本出不了包围圈,只能团团打转。甚至还有蝎子极其怕这种硫磺粉,根本就不敢凑近。 一时之间,整个内殿都乱了套。 “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啊!”人群中的德妃忽然爆发出一道凄厉的喊叫声,似乎已经痛到受不了了。 齐珣的眼眸轻轻眯起,眸光有些低沉,他看着德妃,并没有吩咐人动作,目光里带着十足的审视意味。 皇上不动,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主动上前。德妃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神色,她身旁的几个妃嫔蹲下身扶着她,才没有让她做出满地打滚的丢人动作来。 “皇上,臣妾恐怕要生了。皇上,臣妾真的要生了,羊水都破了!”德妃咬着牙忍着疼,努力地扬高了声音喊道。 这些妃嫔都挡在她的身前,皇上恐怕根本看不见她此刻的模样,也不知这些人是安的什么心。 “什么,这就生了?也就七个月而已!”这宫殿里大多数都是没生过孩子的人,所以一个个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少人看着德妃喊肚子痛,以为她要小产了,哪晓得竟然喊出自己要生孩子的话来。 齐珣皱了皱眉头,轻轻挥了挥手,这才吩咐人去请太医。 “把德妃抬回她自己的寝宫去!”皇上低声说了一句,言语间带了几分不耐。 德妃私底下的小动作,他大部分都十分清楚,只不过碍于她肚子里还有龙种,所以一直没动她。这次的蝎子事件,九五之尊已经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四妃,其中德妃的嫌疑最大,原本想借机惩罚她,哪晓得她竟然说要生了! 贺亦瑶看着被抬走的德妃,眸光不由得闪了闪。这生产的时机来得可真够及时的! 她方才明明就看见德妃趁着有人遮挡,对着自己的肚子狠捶了两下。没过片刻,德妃就面色刷白,裙衫也有些湿了,竟然被她赌对了,这孩子是要早产,而不是被捶得小产! 德妃被抬走之后,皇上的表情就十分难看,周身的低气压更加胁迫人。他看着圆圈内团团乱转的蝎子,眉头紧紧蹙起。 他闹了这么大的阵仗,就是要当场找出凶手。没想到这最大的嫌疑人去生孩子了,他也是白弄了这么一出! 当今皇上的脾性最是古怪,明明上一刻还是笑吟吟的,眨眼间就有可能会翻脸不认人。而且平日里做些小动作,九五之尊根本不屑于开口说,一旦彻底惹到他的底线了,让他起了收拾的心思,那么一来就是大阵仗。 德妃之所以铤而走险,就是看透了皇上接下来可能会不顾情面,揪出真凶。她之前谋划一箭三雕的事情,根本不算完美,只要想查肯定会查到她的头上。所以为了不让皇上动手,她只有在自己的肚子上做文章,哪怕她不能确定究竟是小产还是能生产。 “这些蝎子就是之前谋害大皇子的,若不是被朕遇上了,大皇子已经和林尚宫躺在一处了!”齐珣的声音压得十分低,隐隐透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很显然因为德妃的临阵脱逃,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狂暴起来。 同时,他心里对德妃的猜测更大了!能逃得了一时,可逃不了一世,做贼心虚的表现,任谁都能明白!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已经开始心头打颤了。没想到这么多的蝎子,竟是用来谋害大皇子的! “虽然放这些蝎子的凶手没有查出来,但是造成大皇子落入险境的凶手,诸位可都有份!”齐珣紧盯着这些人,眸光阴冷,仿佛看着死人一般。 殿内的人立刻就跪了下来,特别是那些妃嫔,一个个都开始发抖了。不知道为何会惹恼了皇上,竟然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往她们的身上推。 “皇上息怒!”几乎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头碰地行了大礼,声音里惶恐不安。 看着跪在一起的这些人,一个个面带忧色。齐珣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女人的争斗他看不上眼,更加不屑于插手。 但是他不闻不问的结果就是,把这些女人养得胆大包天,蠢钝无比。有孩子的妃嫔之间互相倾轧,见面就掐。最后闹得三皇子死了,大皇子不肯说话了。 没孩子的妃嫔则想尽一切办法怀上孩子,顺带着挑拨一下那几个有孩子的人,造成她们互相斗争,两败俱伤。 这个后宫里,每天都在围绕着孩子、宠爱、位份斗得不可开交,花样更是层出不穷。 他是大秦的帝王,不该拘泥于小小的后宫内斗,更不该理会这些歇斯底里的女人。他不像他的皇祖父也不像他的父皇,都有一个能干持家的皇后。所以就在这一刻,他要找人制衡这些后宫女人的决心,无比的坚定。这种念头,比以往更加强烈。 “贵妃当真好本事儿,明知大皇子还没到场,根本不闻不问,就敢先行开宴。致使大皇子深入险境而不自知。现立刻拔除贵妃之位,降为嫔,封号就用其姓氏杨。其他三妃知道情况之后,却未加劝阻,相反还与其一起坐在主桌上把酒言欢,禁足一个月,暂不降位。后宫诸事交由太后暂理,六局之事统一汇到尚宫局,由瑶尚宫筛选之后汇报太后!”齐珣脸上冰冷的神色已经渐渐缓和了下来,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淑贵妃被降位,而且一连数级降下,连封号皇上都不屑于想,只是用了她的姓氏。这不仅是惩罚了,更是莫大的耻辱!其他三妃全部被禁足,就连之前去生产的德妃都不例外,显然都有失宠的预兆。 后宫的管理权再次回到太后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连一个尚宫的权利,都比她们这些妃嫔要高。皇上显然表明了他的意思,在这后宫里,他不相信任何一位妃嫔,所有的枕边人,在他看来,都会背叛他! ☆、第028章 德妃生皇子 “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并不知晓大皇子遇险,为了不耽搁时辰就先开了宴席,而且两位尚宫都派人出去找了!臣妾……”一直处于怔愣之中的淑贵妃这才反应过来,不停地磕起头来,嘴里不停地在喊冤。 “杨嫔,你的位份现在是正五品,已经不能自称臣妾了。朕就提醒你这一次,下次就直接拖出去打板子了!” 齐珣蹙起了眉头,打断了她的话。至于她所说的那些冤枉一类的话,皇上根本没兴趣听下去,直接领着人离开了。 伴随着九五之尊的离去,殿内的气氛弥漫着一股子怪异。毕竟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四妃都受到了惩罚,剩下的那些妃嫔即使心底存了某些幸灾乐祸的情绪,也不好表达出来,三三两两地就这么散了。 贤妃和良妃不甘地瞥了一眼贺亦瑶,才被身后的宫人簇拥着离开,准备回去禁足。后宫中到处都是捧高踩低的,局势也很可能瞬息万变,她们这样的高位被禁足一个月,已经算是比较重的刑罚了。 而且太后之前为了制衡这些妃嫔,特地将禁足这种刑罚加了规定,宫正司必定会派好几位嬷嬷级别的人物过来看管,一点情面都不讲,更别提想要拿银子买通了。若是被人告发,得到的赏赐足够让不少人眼馋的。 至于此刻已经变成杨嫔的淑贵妃,还跪在地上,泪水洒满了面庞。贺亦瑶冷眼瞧向她,若不是皇上提起,贺亦瑶甚至都快忘了淑贵妃的本姓杨,单名一个莹字。 “你们还不快扶着杨嫔回宫休息,这里的东西还要处理一番,若是不小心让蝎子跑出来蛰到了主子,你们担待得起吗?”贺亦瑶冷声开了口,她瞪过去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气势。 那几个小宫女立刻就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杨莹的身边,伸手要去搀扶她。哪晓得她被人触碰到的时候,好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竟是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贺亦瑶。 “亦瑶,你帮帮我!你再帮我一次,上回你帮我的时候,我还没给你赏赐呢!你再帮我,杨府会送好多的奇珍异宝给你!”杨莹竟是要站起身往贺亦瑶这边冲过来,只不过刚经历过降位的打击,所以状态十分不好,还没站稳就已经踉跄着再次跪了下去。 贺亦瑶皱紧了眉头,她忽然不知道杨莹是如何在后宫里活这么久的。或许正因为太过愚蠢,别人都不屑于出手弄死她。反正占着高位也不会对旁人造成伤害,甚至还能利用她的愚蠢对别人出手。 “主子,回吧!”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凌香,瞧见杨莹这样显然十分不忍心。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想要拉起杨莹离开这里。 “不,我不!好容易才能高人一等,怎么可以才两个月而已,就变得地位如此低下!杨家也不会要我这样的,亦瑶,你帮帮我,当我求求你帮帮我……”杨莹明显有些魔障了,她甚至都不再试图站起来,而是就以这种跪着的姿势向着贺亦瑶爬过去。 她所说出来的话,也丝毫不介意吐露她和杨家的关系紧张,显然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贺亦瑶低着头看向她,眉头紧紧地蹙起。此刻慢慢地向着她爬过来的人,已经不见之前当贵妃时的那种意气风发,甚至十分狼狈邋遢,眼泪鼻涕一大把。脸上原本抹匀的脂粉,此刻在泪水的冲刷之下,显得无比粘稠而滑稽。 “主子,您疯了!若是被夫人知道您胡说八道,到时候又要遭殃了!”凌香的声音一下子扬高了,而且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虽然她还在用着尊敬的言语,但是口吻已经完全是命令的意思了。 仿佛此刻她和杨莹换了身份一样,主仆颠倒。 原本还在苦苦哀求的杨莹,听到了凌香这几句话之后,浑身都不由得打了个颤,竟是不再爬动,呆呆地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凌香趁机带着人把她拖走了,贺亦瑶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日可真够折腾的! 那么多的蝎子还留在圆圈里团团乱转,最后还是龙乾宫那边派人过来收拾了,着实费了好大的功夫。 自从皇上下了这样的命令之后,当天晚上整个后宫就陷入了一片紧绷的气氛之中。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六局之中每个人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林尚服的死,更加刺激着六局中的人,皇上对于这位的死竟然一句话都没交代,完全就成了枉死。 躲过一劫的德妃,正躺在自己寝宫偏殿的床上,疼痛难耐地生孩子。她这是提前三个月生产,虽说产婆已经开始准备了,但是毕竟不齐全,太医可没把脉出来德妃娘娘会提早这么多。 皇上那边只是递来了几句话当安慰,显得尤为冷情。不过众人也都习惯了,除了大皇子出生的时候,九五之尊稍微关心一二,其余的孩子出生,皇上的表现完全就是漠然。 好像躺在床上的美人,不是在替他生孩子,而是躲在猪圈里生猪崽子似的!与他毫无关系! 贺亦瑶第二日起身之后,听兰那边打听来的消息,德妃娘娘还没生出来。凶险至极,再不生出来恐怕就要一尸两命了。 “尚宫,总算是生出来了。还是个小皇子呢!”听竹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低声说道,不过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 贺亦瑶刚好用完早膳,将碗筷往旁边一推。听到她所说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这德妃似乎特别得老天爷的眷顾,或许说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十分得天独厚,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德妃躲过灾难。 这回生了个五皇子,德妃之前所犯下的孽债,只怕在皇上那里要一笔勾销了。九五之尊本来就是冷情的人,大皇子没死连伤都没有受到,德妃的罪责原本就会减轻,再加上生了龙子有功,只怕还会有不少的赏赐。 想到这里,贺亦瑶不由得撇了撇嘴巴。 “这后宫里,的确是要信命的!旁人也只能说一句时运不济了,没有德妃娘娘这个福分!”贺亦瑶想起自己费尽周折,把杨莹弄到了贵妃的位置上,结果什么都没捞到,还弄得自己一身骚,简直是时运背过头了。 再想想德妃,生孩子生了一夜,若是旁人恐怕早就气弱一尸两命了。哪晓得她偏偏把孩子生下来了,还是个小皇子。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要我提醒你们。德妃那边肯定要借五皇子的势复起,我们要另谋出路了,否则就是等死!”贺亦瑶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严肃的意味。 她现在的情形十分糟糕,要后台后台没有,相反还得罪了一大堆高位的主子。 “今儿要去寿康宫,只能期盼太后她老人家能对我青眼有加了。虽然我本人都对此没什么信心!”贺亦瑶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直皱眉头。 太后一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不过之前当皇后时所历练出来的定力,让她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当面说出来,相反若是真的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太后还很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手制裁了。 之前只有贺亦瑶一人力挺淑贵妃,结果皇上还真支持了淑贵妃上位。后来几次的会面之中,可以看出太后对这个决定的不满意。 贺亦瑶去了寿康宫,太后的态度依然是那样不冷不热,好在她早有准备,被训过几句话之后就回来了。 当天晚上,由于今儿发生的事情太多,贺亦瑶只感觉身心俱疲,就早早地躺在了床上睡熟了。哪知半夜的时候,她的耳边总是会冒出一些细微的声音,或者总感觉有风吹在脸上、耳朵里,十分的不舒服。 就是这样细微的举动,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把她从熟睡的天堂之中拉扯出来,这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 总算是下定了决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哪知一下子就对上了一张太过靠近的脸,那人喷洒出来的热气都吹在脸上,让贺亦瑶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都绷紧了。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立刻就张大嘴巴准备喊叫起来。 哪知道声音还未从嗓子眼儿里冒出来,那人的速度比贺亦瑶更快,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巴。 贺亦瑶的心脏狂跳,当那人的手掌心捂住她的嘴唇时,那晚德妃派出王启和侍卫想要折磨她的不堪回忆又袭了上来,她几乎不能呼吸。 难道这回又是德妃派来的?德妃刚生了个小皇子,还有工夫派人来杀她,真他妈想干死他们母子俩! 那男人看她如此的紧绷着身体,似乎觉得不过瘾,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脖颈。贺亦瑶这一次再也受不住了,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现在的她披头散发,别说用来当杀人凶器的发簪了,连衣裳都没几件。若真的是来折磨她的,那还真是省了不少事儿! “哈哈,瑶尚宫,准备好受死了吗?”一道低沉的笑声传来,却是极其温暖舒适的语调,然后又故作凶恶地说了后面的一句。 这句话就凑在她的耳边,热气喷洒出来,直接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像是顽皮的孩子一般,到处乱窜,扰乱了她的心志。 ☆、第029章 皇上贱属性 听到这句话,贺亦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察觉到这道男声无比熟悉。紧接着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一股恼怒的情绪涌上心头来。 谁能告诉她,大半夜皇上不睡觉,来她的房间做什么!而且还是以一个让她误会是采花贼的身份!她现在手里头要是有金簪,分分钟就戳死他! “瑶尚宫,是不是睡糊涂了?朕为了让你感受到朕的友善之意,还特地把两只手都弄得暖呼呼的。要杀人的人,双手都是冰冷的,就像尸体一样!”皇上看着贺亦瑶愤怒地抬起头来时,脸上闪过几分意料之中的笑意。 似乎为了验证这番话,九五之尊并没有着急把双手拿开,相反还轻柔地在她的嘴唇和脖颈上蹭了两下,这才慢吞吞地收了回来。 贺亦瑶与他四目相对着,只不过她的眼神里带着诸多的不满,而皇上的眼神则还是那种调侃的笑意。但是在黑夜的映衬下,那双眼眸竟然显得那样明亮,好像是会发光的星星一样。当然前提是忽略里面那包含恶劣的嘲笑! “如果皇上是用掐别人脖子来表达善意的话,奴婢斗胆也可以试试看!”贺亦瑶冷声反驳了一句,她顺手掀开锦被想要下床穿外衣。 但是当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九五之尊打量的眼神就直直地盯了过来。那种太过认真严肃的神情,毫不避讳的目光,让贺亦瑶不禁头皮发麻,根本受不住。 毕竟眼前这男人衣冠楚楚,而她则只穿了一件里衣,头发散乱。对于这种太过仔细的打量,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贺亦瑶停下动作,就这么僵在了床上。她不知道是该忍受着这目光,继续穿衣裳,还是盖上被子干脆躺在床上。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是无比的怪异。 九五之尊为什么要挑这么个倒霉时间来她的房间! “皇上恕罪,请容奴婢失仪!”贺亦瑶最终一咬牙,把锦被再次拽回了身上盖住腿脚,又飞快地将外衣披在肩膀上,然后就摆出一副要好好谈谈的模样。 “无碍,朕只是觉得有些事情,白天跟你说不大方便。有些话只能晚上说!”男人无所谓地一挥手,似乎对于贺亦瑶这种行为十分不在意。 若不是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太过正经,贺亦瑶差点认为,皇上这是在调戏她! 贺亦瑶头也不抬,只是尽力保持着自己的情绪和坐姿。免得忍受不住,要冲着他呛声。 与皇上前两次的交锋,就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就是有与生俱来的恶趣味。谁当真了谁就先输。 “哎,你朝里面去一点,朕大半夜地头跑过来,还躲过了好几班的侍卫,好累!”男人停顿了片刻,见她不理会自己,便伸了伸胳膊,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贺亦瑶这才抬起头来,眼睛睁大了瞪着他。 脸皮如此厚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最终贺亦瑶还是面无表情地朝旁边让了让。男人就在她的腿边坐了下来,甚至还有闲工夫感受了一下床铺。 “有点硬!”他煞有其事地用手拍着床铺,总结性地发言。 贺亦瑶的眉头紧紧蹙起,原来这世间还真有这种人。无论是退让还是奋力反击,都无法打垮皇上的恶趣味。 在男人调侃她的时候,如果贺亦瑶害羞退让,就会激发男人的凌虐性,造成变本加厉的后果。如果乖乖听话,就会激起男人的变态性,完全蹬鼻子上脸。 这两种属性加在一起,就是皇上这个至贱之人所散发出的贱性! “皇上,就快要天亮了,您要继续探讨关于奴婢床的硬度问题吗!”贺亦瑶这句话虽然是硬邦邦的,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无礼,她的声音放得极其和软。 “现在后宫不稳,朕的子嗣安全堪忧,所以想让你看清楚那些女人的动向,一旦有不利于几位皇子和公主的动向,就立刻来禀报朕。必要之时,你要挺身而出救他们。就像昨日你救大皇子那样!”齐珣在之前不靠谱的七拐八绕后,现在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他的神情严肃,态度端正,连眸光里都不带一丝笑意。明明是九五之尊进门后讲得最正经的一段话,但是落入贺亦瑶的耳中,却是她觉得最好笑的话。 这人厚颜无耻到一定地步了,是要荼毒她的思想,让她心甘情愿地为小主子们献身!呸! “皇上是不是太瞧得起奴婢了,奴婢的命的确是掌握在皇上手中,但是也只有一条,以卵击石一次就没了!这种毫无胜算毫无长久可言的任命,还不如让皇上此刻就把奴婢给杀了,这样也一了百了!”贺亦瑶抬起头来,脸上嘲讽的神色十分明显,她的态度看起来有些孤注一掷。 贺亦瑶因为贺家的事情,面对能掌控生杀大权的皇上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所以之前才会那么退让。但是此刻也正因为皇上这样说,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岁那年,整个看起来强大的家族,就在那一纸诏书之下全军覆没,除了恐惧之外,涌上她心头的还有深深的不安。 此刻浑身长满刺的她,就是被逼到无可奈何的地步时,产生了奋不顾身的反弹。 “啧!”听完他的话,皇上先是皱紧了眉头,紧接着就啧了一声,脸上不耐的神色显露无疑。 “人人都说你聪慧有加,八面玲珑,但是在朕看来,你脾气倔强,不懂得讨好卖乖,动不动就身处险境,麻烦一大堆!最重要的是你年纪这么大了,身材还不好,脸长得也就是个清秀,脸蛋不是巴掌大的,眉毛不够……”皇上一本正经地开始控诉贺亦瑶的缺点,说到最后,完全就是紧盯着她一张脸,挑剔她的长相。 贺亦瑶原本尖锐准备孤注一掷的气势,猛地就消散了!什么玩意儿,她才十九岁,皇上就嫌弃她年纪大!他个老男人也三十岁了好么! 虽然在后宫里,那些能入眼的宫人和妃嫔秀女一大把,各个都十四五,水葱一样的年纪。但是她十九岁就能当上尚宫,算是很年轻了! “哎呦,生气的时候更丑!”齐珣看见她怒瞪着一双杏眸,竟是夸张地抬起手做西施捧心状。 “皇上,外面真的要天亮了。你也不想待会子伺候的宫人进来,看见您坐在奴婢的床上吧!”贺亦瑶只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暴躁,冷着声音说道。 虽说她已经使尽全力在克制,但是那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她此刻有多生气。 “无论是谁在争斗,这个后宫始终都是朕的!你有朕做靠山,谁都动不了你!适当时机,你可以表现得不像一个奴才,盛气凌人却不失礼数。因为有朕赋予你的权利,你的身份要凌驾于所有奴才之上,同样的也可以操纵这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只要你够聪明!”齐珣收敛起周身玩世不恭的态度,再次无比认真地说道。 “无论是德妃,还是杨嫔。只要你想都可以斗败她们,朕绝对不会插手,甚至还会站在你这边。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守护朕的子嗣,包括五皇子!等大皇子满了十岁,朕就为你们贺家平反!”九五之尊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明明就是很近的距离,却偏偏被他走出了十万八千里的感觉。 甚至还抬起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像是给了她无数的勇气一般。 贺亦瑶的心底不由得暗道:真是个爱作男人! 男人的掌心依然是那样温热,甚至还带着几分滚烫的触感。贺亦瑶浑身一颤,紧接着所有退却的念头都一下子消散了,男人掌心的温度,仿佛在告诉她。有他做靠山,一切都不必害怕,没有什么困难是他解决不了的。 九五之尊乃是坚不可摧,战无不胜的! 她不由得抬起头,和他对视着。九五之尊的眸光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坚定,比任何时刻都要明亮。像是一个高速转动的漩涡,把她深深地吸了进去。 “成交!这是奴婢第二次答应一个主子的承诺,希望皇上您不要像之前那位,出尔反尔!”贺亦瑶轻声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说到最后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她的嘴角露出几分轻嘲。 只是她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愣愣地看向齐珣。男人放下了手,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锦帕细细地擦着手指,似乎刚刚沾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 “哦?你是说杨嫔吗?”齐珣完全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再次一屁股坐到了床边上,只不过这一次他离贺亦瑶很近,几乎一俯身就可以压倒她。 “说起来也多亏了她睁眼瞎,才让朕有机会找你,否则你都已经去龙乾宫伺候朕了,这手也伸不到后宫里来了!还是当尚宫好啊,既能方便地欣赏朕的龙颜,还能了解朕,顺带着连平反的事情都解决了……”皇上又一次变成了不正经的模样,一副完全放松的状态。 他挑剔贺亦瑶的长相和年纪时滔滔不绝,夸奖自己时就更加停不下来。他完全就是一副贺亦瑶捡到了天大的宝贝一般,而那大宝贝此刻还在闪着光。 贺亦瑶还沉浸在方才被皇上嫌弃的打击之中,呵呵,他究竟从哪里来的自信,就敢嫌弃她了! ☆、第030章 盟约初成立 “皇上,天色不早了。奴婢这里的茶水都凉了,您还是省些口舌吧,免得口渴了没水喝!”贺亦瑶边说边抓住外衣的衣袖,细细地擦了擦脸,似乎方才被什么脏东西喷到了一般。 九五之尊立刻就闭紧了嘴巴,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爱说话证明他幽默风趣,知识渊博,善于与人相处!但是到了贺亦瑶面前,就只剩下被嫌弃的份儿了!觉得他喷口水到她的脸上吗? “朕走了!最后说一句,你不仅年纪大,身材不好,还不懂得欣赏!难怪当初看走了眼,你选了杨嫔当贵妃,呵呵!”齐珣立刻就站起身,甩下这几句话就直奔半敞开的窗户而去。 还不等贺亦瑶出口反驳,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当冷风吹进来,那完全敞开的窗户,证明曾经有人从窗口飞进来。以一种近乎变态的方式,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最后才表明了他们是合作关系。 当然那合作关系,在皇上的眼里,完全就是九五之尊在英明神武地领导,贺亦瑶只是端着碗在后面要饭! “是啊,我不懂得欣赏,我又老又丑,还审美畸形。所以最后被你看中了啊!”贺亦瑶的神经完全处于受刺激的状态,皇上嘲笑她支持了杨嫔!这算得上是她前半生之中比较大的耻辱了,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不是有之前杨嫔的事儿在,她在这后宫里,也不必不去讨好女人,而是来讨好皇上了!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后宫所有女人的靶子! 她哆哆嗦嗦地下了床,把窗户关紧了,为了防止再有奇奇怪怪的东西混进来,索性把窗户锁死了!   第二日刚起,贺亦瑶就感受到了昨儿皇上对四妃的处罚有多么严重,直接导致后宫格局变化。她虽然无法立刻察觉妃嫔们的动态,但是六局之中,其他六尚已经带着簿册交予她了。 今儿恰好就是六局要汇报事物的日子,因为皇上为了精简人员,不让她们去骚扰太后,所以就给了贺亦瑶很大的权限,让她有机会单独与太后接触。 既然昨儿晚上,皇上偷偷爬进她的屋子里,与她结成同盟,并且暗示她可以适当的嚣张。所以今儿贺亦瑶就摆起谱儿来了,特地让其他十位六尚聚在一处,早来的就先等等晚来的。 贺亦瑶还没出来,厅内就先吵吵嚷嚷起来了。 “这么大的阵仗,知道的人明白是瑶尚宫为了方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娘娘主子召集人呢!”李曼轻挑着眉头,她早就显得不耐烦了。虽然她来得不算早,但是看着贺亦瑶召集她们到一起,搞得煞有其事的模样,她这心里头就着实不舒服。 李曼的声音扬得有些高,厅里面所有的人都听见了。虽然一个个心里都十分赞同,但是表面上附和她的人寥寥。 贺亦瑶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她头一日汇总六尚的簿册,就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兴许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李尚服这急性子可是该改改了,以前在尚宫局就因为一根筋儿吃了不少亏,如今进了尚服局,竟然还没改过来!”贺亦瑶搭着听兰的手,慢慢地走了进来,冷声说了一句。 厅内的讨论声一下子就消散了,变得极其安静。几乎所有人都调转了视线看向贺亦瑶,不过待看到她莲步轻移慢慢走来的时候,众人的心底竟是多了几分敬畏的情绪。 明明还是正四品尚宫的宫装,发髻头饰没有丝毫的改变,但只是那种慢悠悠的气度,就让人无法轻视。仿佛她真的不是一个宫人,而是已经掌管后宫的女主人一般。 “多谢瑶尚宫提点了,之前的林尚宫不就是你提点过得,结果却那么悲惨!”李曼对于她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这些话,自然心里十分不舒服,第一个回过神来就开始阴阳怪气地反驳。 林尚服死了,原本的两个尚宫也变成了一个,尚宫局成了贺亦瑶一手遮天。甚至六局都是贺亦瑶的囊中之物,日后她想耍什么手段都容易得很。李曼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要提醒其他人,当初两位尚宫是一起出去找大皇子的,结果回来的却只有贺亦瑶一人!其中必然是有蹊跷的! “听不听随你,我也都是为了你们好!林尚宫就是因为没有按照规矩来,才落得那么凄惨!诸位是不是也好好遵守一下规矩?”贺亦瑶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直接把注意力转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她的眼神像一把尖利的刀一般,慢慢地扫过厅内的十位六尚女官,隐隐带着几分压迫的意思。 “见过瑶尚宫!”其中有一些人已经明白过来了,立刻就俯身行了半礼。 其他六尚见到了尚宫,的确要行半礼。但是由于大家都属于正四品女官,而且平日里贺亦瑶也不计较这些,所以有几个人硬是没有反应过来,显然之前就没有行过半礼。 特别是李曼,以前是跟贺亦瑶一样同为尚宫,并且也是接受别人的行礼。但是如今要反过来,她冲着贺亦瑶这个死对头行礼,简直跟当众扇她巴掌一样,让她难堪又难受!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贺亦瑶又明显是有扩大阵仗的架势,她也只有跟着那些人快速地俯身行礼。 贺亦瑶看着这些人都曲着膝盖低下头,心底隐隐生出了几分快意。难怪那些妃嫔总是想往高位上爬,原来看着别人卑躬屈膝的模样,竟是这样的畅快。 不过她不需要这些人给她行叩拜大礼,只要这样的半礼就已经满足了,过把瘾儿就好! 贺亦瑶点了点头,她直接往前走坐到了主位上。 因为她不是主子,所以这些人也不用得到她的允许,就可以直接起身。李曼更是一瞬间就站直了身体,几乎连膝盖都没弯下去就站直了。 “找位置坐吧!”贺亦瑶并不管她们是真服气还是假装的,如果没有后头的妃嫔撑腰,六局这些宫人在她面前还翻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儿。 现在三妃被禁足,另一位直接成了个嫔,都处于观察期,谁都不会傻傻地第一个来触霉头。 “我今儿说到规矩的事情,并不是要找茬,或者拿着鸡毛当令箭。只是想提醒诸位一声,莫要再因为坏了规矩被责罚,免得宫正司那边的人,认为我们六局都是不懂规矩的。林尚宫未存档那事儿,我不希望再有发生,其他六局也都要存档,谁做了什么事儿,当场一式两份按手印,免得到时候又是纠缠不清,徒惹事端!”贺亦瑶冷眼看了一圈,声音轻轻扬高了些,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据她所知,六局之中,有好几位六尚是没有存档的。因为总认为事情涉及到的不多,况且她们以前是分派系的,往往簿册都是交给自己支持的妃嫔,所以基本上不会出差错,但是现在统一把簿册交到她的手上,别人不怕出错,她还怕有人利用簿册陷害她呢! “还有簿册上不允许有涂改的痕迹,如果写错了就新换一张。以免出了差错,到太后面前对峙的时候,又诬赖是有人动了你们的簿册,而且还跟存档上不一样!”贺亦瑶见她们对存档的事情没有异议,又追加了一条。 从林尚服上次失利的情况来看,不少人都认识到了存档的主要性。不过对于这不允许有所涂改,不少人就有些不满了。 “如有修改,若是出了差错,到时候尚宫局一概不负责。到了太后那里,也莫要胡乱攀咬人,纯属活该!”贺亦瑶不想听她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直接冷下脸来,压低了嗓音说道。 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警告和胁迫的意味,厅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是。”再也没人有异议,都纷纷点头应承下来。 “今儿的簿册是来不及看了,我希望你们不要第一天就出差错!若是真的出了差错,我可不会替谁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好话!”贺亦瑶此刻所说的话十分不留情面,与曾经万事好商量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的话音刚落,这些人就有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的簿册出了什么差错,惹来太后的不满,贺亦瑶不帮忙就算了,若是趁机说几句风凉话,恐怕就要拿她们开刀了。 好在太后那边并没有什么差错,很快就放贺亦瑶回来了。 “尚宫,今儿又是去寿康宫请安的日子。您上回说了不许在簿册之中有涂改的地方,但是若有人串通起来陷害您,还是比较容易的!”听竹在替贺亦瑶梳妆,她小心地将一根金簪插进贺亦瑶乌黑的发髻里。 贺亦瑶低头看着铜镜,镜中的女子瞧起来十分稳重,相貌娟秀。她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发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想想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又是三日过去了。又到了去寿康宫的日子,上次太后只是粗略地看了两眼就打发她出来了,以后肯定没有这么好过关的。况且听竹说得对,后宫里的女人最喜欢弯弯绕绕地玩弄心计,合谋起来栽赃陷害最是拿手。 她稍有不慎,就会被诬蔑成篡改簿册的凶手。虽说可能不算是大事儿,但是给太后留下坏印象,绝对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第031章 早膳遇皇上 “无事,等着瞧好了。她们若真有这个本事儿把我从尚宫的位置上弄下去,那我就干脆让贤好了!但是如果没那能耐,还妄想着要给我扯后腿的,我一定让她们尝尝什么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滋味!”贺亦瑶抬起手抚了抚头上的发簪,面目有些阴狠。 后宫的人永远都是这样,看上去一个个都精得快成仙了,知道如何讨好自己的主子,让利益最大化。但是当面对巨大的诱惑之时,这些人往往又失去了理智和冷静,现出了心底最贪婪自私的一面儿,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即使有些事情,他们十分清楚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始终受不住巨大利益的诱惑,前仆后继地往前冲。 就比如现在,六局之中任何人和贺亦瑶对上,都从来没有讨过好处。但即使这样,也依然会有那不怕死的,看着贺亦瑶在六局之中一人独大,眼红病发作,要作死地挑战她! 当贺亦瑶站到前厅的时候,十位六尚女官已经分成两列站好了,在看到贺亦瑶的那个瞬间,就立刻俯身行了半礼。 “今儿特意让诸位早来了片刻功夫,实际上是有用意的!”贺亦瑶看着今日整齐划一行礼的众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直接坐到了主位。 她一挥手,那些人也都挑了附近的位置坐下来。一听贺亦瑶开口,便都打起精神认真听。 “想必诸位的簿册都已经带过来了!”贺亦瑶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她的话音刚落,十位六尚身后的宫女们就都捧着蓝色封皮的簿册往前站了半步,让贺亦瑶看清楚。 “很好,那么现在再派人回去把存档也拿到这里来!”贺亦瑶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她的语气十分坚决,根本不带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其他人明显被她的话说得愣住了,不明白她要存档作甚。 “虽说大家都是一处共事,彼此之间都要相互协作,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存档先放在尚宫局,太后核对完之后,自然会连同簿册一同返还给你们。免得闹出簿册和存档的内容不相同的事儿来!”贺亦瑶对她们的议论声充耳不闻,继续说着自己这样做的理由,根本就不搭理她们。 她的话音刚落,议论声就停下了,转而又惹来更大声地议论。 “瑶尚宫要存档,也不是不能给。但是就像你害怕有人故意捉弄你,我们也怕。若是你在送去寿康宫的途中,掉包了我们的簿册,然后回来之后,又把存档也替换掉。总之都是在你尚宫局里,那上头的内容若是跟我们原来的不一样,我们找谁哭去!”李曼冷哼了一声,扬高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一开始对贺亦瑶这样的小心谨慎很不以为然,不就是收个簿册,交给太后嘛。还搞得这样麻烦,跟她掌握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但是当贺亦瑶提出上交存档之后,她就开始想得多了,这明显就是她们吃亏了。 “李尚服也太瞧不起自己了,我若真的找人掉包了你的簿册和存档,难不成你连自己的笔迹都认不出来?此事我会跟太后娘娘禀报清楚,想来这簿册不到两个时辰就会回到尚宫局,到时候我一刻都不拖延,立刻就让人给你们送去!”贺亦瑶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看样子李曼被太后下令打了两次之后,这脑子长了不少。竟然会分析自己的利弊了! 不过也或许是她吃的亏太多了,面对贺亦瑶的时候,就立刻情不自禁地设想贺亦瑶要害她! “此事暂定成这样,如果谁有更好的法子就提出来,没有的话就先按照这个来。毕竟只是收个簿册而已,我不想弄得过于闹腾,最后传到主子们的耳朵里。”贺亦瑶并不理会她们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立刻态度坚决地说道。 当了这几年的尚宫,贺亦瑶第一个学会的就是严格驭下。主权者的态度不坚定,往往会给下面的人留有钻空子的机会! 最后十本簿册和十本存档都到了她的手中,她把存档交给专门的人收了起来,就带着簿册去了寿康宫。 贺亦瑶被人领进了寿康宫的内殿之后,才发现皇上也在,而且正和太后两人围坐在桌子旁边,早膳还摆在上头。 “瑶尚宫来得可够早的!”太后轻轻地瞥了她一眼,低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分别行了礼之后,就轻声应了一句。没有太后的吩咐,她只有沉默地站在一旁,等着太后的指示。 很显然太后已经用完了,只还剩皇上在一口口地喝着小米粥,筷子夹着一个包子慢吞吞地吃着。丝毫不介意他这副悠哉的吃相,被不少宫人看在眼里。 他吃得蜜口香甜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九五之尊该有的仪态,仿佛一个浪荡子落脚在一家小酒馆,随时准备招个妓那么惬意! “皇帝,你今儿吃得不少啊!”太后似乎有些看不过眼了,不由得低声提醒了一句。 显然她觉得让旁人看见也就罢了,反正寿康宫和龙乾宫伺候的人,都已经习惯了皇上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对于贺亦瑶,这还是头一回见。未免有些失了身份。 “儿子今儿太饿了,朝堂上那帮大臣唱了一出大戏,朕看得肚子空空。”齐珣也不知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的,总之对太后的眼色没什么反应。 “瑶尚宫是来汇报事儿的吧,你说你的。母后最近接手后宫,诸事烦多,你说完了好叫下一个。顺带着也让朕听听,好消消食!”齐珣又用筷子夹了一个包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无所谓。 贺亦瑶的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她几乎可以肯定,太后极其不愿意让皇上以这种态度,在她面前说话。偏偏皇上就是这么说,相反还有些变本加厉。 让贺亦瑶在一旁说话,给他消消食。这种话像是一个帝王说的么?根本就是地痞无赖! 虽然贺亦瑶觉得太后根本不用担心,因为更加无赖不要脸的皇上,她都已经看过了! 太后有些无奈地抬了抬手,示意贺亦瑶开口说话。显然对皇上是无可奈何了,往常也不见他对后宫的事务如此感兴趣。若说她不喜太上皇的个性太过耿直,容易受人欺骗,那么对于齐珣这颗犹如海底针的男人心,她就更加猜不透了,也不屑于猜。 从自己肚子里爬出去的孩子,她还是有些了解的。齐珣的心里是经常冒着坏水的! 贺亦瑶原本就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只是把簿册和存档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又提到五皇子满月的宴席。 “哀家省得,你先去吧!”太后点了点头,见贺亦瑶说完了,就没准备再留,立刻打发走了。 直到贺亦瑶转身离开,皇上依然和桌子上的包子在战斗。如果贺亦瑶没记错的话,皇上整整吃了一笼,并且喝了一碗小米粥,胃口这么好,是因为她在帮着消食吗? “你即使就看中她了,也不必在哀家的宫里头遇上都舍不得走吧?还吃,撑得想吐吗?”太后白了他一眼,从他的手中夺下了筷子,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啧啧,母后你这话说得,可不是要害死瑶尚宫么?其实要了瑶尚宫的命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毁了儿子的清誉!瑶尚宫虽然聪慧有加,可也没到儿子看中她的地步!”齐珣顺手就将面前的半碗米粥往旁边推了推,显然是吃不下了。 眼瞧着太后张口想要反驳他,他立刻讨饶般地开口:“儿子是个有原则的人。朕的女人必须年轻、漂亮!她可一样都不沾边,儿子只是觉得她挺聪明的,就试试看她能否平衡后宫,护着朕的子嗣了。即使失败了,儿子又不损失什么!” 齐珣说到最后的时候,收起了脸上笑嘻嘻的神色。一旁的宫女递上了湿帕子过来,给他细细地擦干净手指。 皇上在寿康宫里顺走了两颗糖之后,才慢吞吞地挪步出来。刚出了宫殿,他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了,嘴唇轻抿着,眼角轻轻上挑,眸光有些清冷,看着有些不怒而威的模样。 其实只有离他最近的卢英知道,皇上这是鼻子里插大葱——装相(象)呢!他这么一本正经,还特地摆出穷凶极恶的表情,实则为了掩盖一个事实:他的嘴里正含着一块苹果糖! 为了不让嘴巴看起来是鼓着的,只有使劲儿抿着。呵呵,装得真有九五之尊的威仪,对面那粗使宫女已经被吓瘫了! 等了不到两个时辰,寿康宫就把簿册送了回来。贺亦瑶立刻让人把东西连同存档都送回了六尚女官各自的手中。 兴许是有了贺亦瑶之前这种谨慎小心态度的威慑,六局的簿册还真是从未出过差错。至少再也没有上次林尚服和许尚服对峙的事件发生!表面上是一片风平浪静,其实贺亦瑶一直在等待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那三妃的禁足日子快要到期了,五皇子的满月酒也快到了。可以说德妃娘娘禁足结束之日,就是五皇子的满月之时了。 杨嫔那边也请了假,很长时间未去寿康宫请安,似乎皇上下旨降位的当天,她就病倒了。 ☆、第032章 凌香封小媛 皇上这几日的心情十分不佳,德妃最近给他生了个皇子,本该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但是偏偏有人来触霉头,而且他还不好发作。 杨大人看前任妻子留下的嫡女杨莹并未收拢住皇上的心,相反还经历了如此的大起大落,此刻显然已经彻底被皇上厌弃了。他十分的不甘心,杨家是大家族,其他几个兄弟都是靠自己就能站稳脚跟,他一直抑郁不得志,所以当初就争着要送女儿入宫,代表的可是整个杨家。 后来这位杨大人也算是沾了女儿的光,官位升了几级。可是他还指望再继续高升,哪晓得杨莹已经摔得无比惨败了。 最近他又在撺掇着杨家人,把他的次女送入宫。不过明显收效甚微,杨家并不是靠哪位姑娘走到这一步,所以对于他的提议,根本就是兴趣缺缺。 但是这位杨大人既没有眼色,又十分的难缠,每日上折子都是提起要送人入宫。齐珣已经无视很多次了,无奈这人的无赖的本性不是善罢甘休的。 “每个家庭里都有那么几个蛀虫,这个杨嫔的爹跟他女儿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蠢笨无比!”齐珣气得扔掉了手中的奏折,他再次看见杨大人那本奏折了,只觉得胃里十分难受,仿佛吞了苍蝇一般。 要动杨大人,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他身后的杨家必定会有所反应,齐珣当初接了太上皇的担子之后,虽说有太上皇在看顾着,但是朝堂之中处处都是陷阱,行差踏错一步就很有可能陷百姓于水火,当时杨家可是站在新帝这边,替他出了不少力。 齐珣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就引起杨家的猜测或者恐慌。但是他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又不喜欢受制于人,更不想让杨大人得意。 “卢英,杨嫔身边是不是有个很器重的大宫女,叫什么来着?当初和瑶尚宫还闹得不大愉快!”齐珣手撑着下巴,眉头深锁,显然是在想法子应对。忽然他抬起头,直接看向卢英,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的神情。 卢英连忙往前跨了小半步,低声回道:“启禀皇上,的确是有个大宫女叫凌香的。杨嫔身边最受器重的人,据之前缀霞宫里透出来的消息,瑶尚宫的确和这个凌香闹僵过,不过没闹大。而且有传言说,瑶尚宫没能来龙乾宫,多半都是这个凌香搞的鬼!” 卢英的声音不疾不徐,显然对于皇上如此兴冲冲的问题,一点儿都不着急。他早就习惯了,只要涉及到瑶尚宫的事情,皇上的记忆力就非常好。而且想起一出是一出,刚才还在气恼杨大人,现在又提起瑶尚宫了。 齐珣挑了挑眉头,脸上露出几分了然的笑意,眼神里带着十足的狡黠意味。 “今儿晚上去杨嫔那儿,让她早作准备!”齐珣摆了摆手,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 卢英轻声应承了下来,对于皇上突然要去找杨嫔侍寝,虽然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但是面上的神色却是丁点儿没变。 消息传到缀霞宫的时候,连日来因为杨莹被降位的阴霾,一扫而空。几乎全体出动,有的忙着收拾宫殿,有的围绕着杨嫔团团转着,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打扮得更加漂亮一点,争取一举夺回皇上的心。 缀霞宫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的。不到一个时辰,后宫上下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顿时引起一片沸腾,杨嫔作为前四妃之一,所受到的处罚是最严重的,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但是此刻皇上却来了这么一出,一时之间,让人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其他三妃可都在自己的寝殿里禁足,相互卯着劲儿,想让自己成为几人之中最先侍寝的。不过这似乎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皇上挑的既不是最年轻貌美的良妃,也不是资历最老的贤妃,更不是刚生了五皇子的德妃。 缀霞宫一直到晚上都是灯火通明的,一个个宫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气。皇上如约而至,那些期盼着皇上是戏耍杨嫔的人,心里都是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没想到皇上在缀霞宫留宿一夜,第二日一早就去上朝了。这等宠幸的程度,让不少的妃嫔心里极其不是滋味儿。 皇上能在某一位妃子那里留宿一夜,已经算是莫大的给脸了。杨莹究竟何德何能,被皇上彻底厌弃之后,竟然又奇迹般地恢复了恩宠。 只是这疑惑没持续多久,龙乾宫那边就下了一道圣旨进缀霞宫。将杨莹身边的大宫女凌香册封为从五品小媛,封号凌。杨嫔的身份已经不够格当一宫之主了,原本也在考虑着迁出缀霞宫,但是因为现在有凌小媛一起,遂两人还住在缀霞宫。 圣旨一下,立刻引起整个后宫的哗然。 皇上竟然册封了一个宫女!而且还是一个嫔贴身伺候的大宫女,甚至位份都相差甚微。杨嫔是正五品,凌香是从五品,这分明就是在打杨嫔的脸,几乎全后宫的人都听到那巴掌声了。 由于这道圣旨太过突兀,皇上从来没有册封过宫女,也几乎没有宠幸过宫女,这一回究竟是怎么了,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立刻就有无数的人暗地里探听消息,缀霞宫也因为这道圣旨乱了手脚,所以这消息就被人趁乱打听到了。 原来昨儿晚上皇上真的没有和杨嫔就寝,而是招了凌香进入了主殿。 与此同时,皇上今儿下朝之后,就直接把杨阁老招入了书房。将杨大人的几本奏折都递给了他。 “阁老,朕一直感念着杨家对朕的支持,遂不好反驳杨大人所求。但是杨家的姑娘都应该找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不该再凑到后宫里了,朕就怕辜负了杨家姑娘的好年华。听闻凌小媛是杨夫人的亲信,把她当半个女儿养的,礼仪教导得也很好,朕索性收用了她,你莫要怪朕!”齐珣言辞恳切,神色之间尽是歉意。 杨阁老拿着那几本奏折,一一看过之后,一双手都在发抖,显然是被气得。 皇上那无可奈何的语气,再配上无辜的表情,活脱脱就是杨家逼良为娼,逼着圣上纳了一个卑贱的宫女当妃嫔,只为了安杨家的心! “老臣该死,求皇上责罚!”杨阁老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对这个消息还有些消化不良。 他这心里头苦啊,既恨自己的小儿子被猪油蒙了心,尽整这些没用的!又恨自己没有早发现,结果被九五之尊弄了这一出。 杨家的脸丢尽了,家奴跟着入宫,结果险些位份超过主子,家门不幸,有辱家风!以后杨家的姑娘都别想嫁得好了,杨家的儿郎也很难娶到门当户对的贤妇! 他是即被皇上摆了一道,还得忍着心痛来求饶。谁让皇上打着自己被迫的旗号呢! “杨阁老何罪之有,分明是朕……”齐珣立刻过来要搀扶他起来,嘴里跟着客套起来。 只是他还没说完,杨阁老已经连连摇头,跪在地上始终不肯起来,声音里有些凄厉:“都是老臣没有教好,子不教父之过,老臣无颜面对太上皇,还请皇上撤了老臣的阁老之职!” “阁老这是什么话,朕才这么年轻,日后还得仰仗阁老。就朕所知,这几日朝堂上有些不太平,到时候要杨阁老说话的地方还多了去了!杨家必定会更加昌盛的,杨大人那边,还要劳烦阁老好生安慰了!”齐珣隐隐用了内力,一下子抓住杨阁老的胳膊,就把他拉起来了。 杨阁老只觉得胳膊猛地吃痛,整个人就跟着九五之尊的拉扯站了起来。他一抬头,就可以瞧见皇上那张带着一种自信张扬笑意的脸。特别是当他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杨阁老不由得心头震颤。 即使他历经两朝,阅历匪浅,但是面对齐珣,还是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就在这一瞬间,他有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想法。 “臣遵旨!”杨阁老十分郑重地行了一礼,没有任何废话地应承了下来。 直到出宫之后,他还感觉自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当感受到京都街头热闹的人流时,他才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的马车刚走不远,拐进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小巷子,就有个家丁候在那里,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告诉你们大人,恕杨某无能,那件事儿杨家不会再掺和,让他另找别人吧!”杨阁老连帘子都没掀开,就低声说了两句。 然后也不等那个家丁说话,就吩咐车夫赶着马车尽快离开,似乎后头有猛兽在追一般。 朝堂上几乎每隔几日就要上演大戏,皇上以他绝佳的直觉,十分灵敏地察觉到,最近很可能会发生大事儿。正好借由这次册封凌香的事儿,敲打杨家进而将整个杨家牢牢抓在手中,让已经蠢蠢欲动的杨阁老,立刻偃旗息鼓,毫不犹豫地退缩了,安静地做一个纯臣! 后宫多了个凌小媛,最奔溃的人莫过于杨嫔了。她是最不能接受的人了,凌香虽是她的继母安排到身边的,但是好歹一起长大一起入宫,感情绝对深厚。但是此刻这个她最信任的人,竟然就这么背叛了她! 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将她的尊严和脸面全部踩在了脚底下!甚至凌香刚被册封就是这样的高位,超过她也是指日可待!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没睡凌香!→_→造你们最想问这个,直接回答你们,免得挂心,不谢! ☆、第033章 贺亦瑶躲打 杨莹已经设想到日后凌香比她位份高的生活了,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贬低她,欺侮她!她原本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极差,此刻更是有些痴傻了,整日缩在内殿里,谁都不见! 贺亦瑶得知了此事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她托着腮暗自思考起来,凌香似乎比她还大一岁,而且长得也不算特别漂亮,身材又不是魅惑型的。 用皇上那话说,就是典型的不漂亮还年纪大的,根本就不会是九五之尊能看中的人! 为什么皇上就招幸了凌香,还封了从五品的位份?想她贺亦瑶也不差哪里,怎么就那么嫌弃! 贺亦瑶发现自己竟然在怨念着,为何皇上看中了凌香而嫌弃自己这种事儿,不由得猛然间惊醒,立刻甩了甩头,将这忽然冒出来的千奇百怪的思想挤出脑袋外! 真是魔障了,在后宫里待久了,她也快成神经病了,竟然会想这些不切实际的! 她要当好尚宫,护着皇上的崽儿,然后努力平反贺家。之后出宫去找个人嫁了生孩子!这才是她该有的人生! 皇上嫌弃她的那些事儿,都无关紧要! “尚宫,您怎么了?”一旁的听竹看她又是摇头又是懊恼的模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不由得轻声询问了一句。 “无事,快把这些都吩咐下去。五皇子的满月快到了,没时间再磨蹭了!”贺亦瑶收起胡思乱想,将桌上长长的一张单子递给了听竹,上面都是这几日要完成的事情。 六局操办这种宴席,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大家都十分熟练,配合得也不错。外加没有自以为是的主子在上头指手画脚,贺亦瑶更加放开了手脚,比以前容易了许多。 至于太后对宴席插手不多,只是每次贺亦瑶过去,都会惯例问几句。 “瑶尚宫,你还是与我一同去德妃那边吧。德妃娘娘觉得五皇子满月那日穿得新衣裳有问题!”李曼不等人通报,就已经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人人都说德妃娘娘最是善解人意。在她看来,那些都是放屁!就她伺候德妃娘娘这几日,总算是明白这女人有多难伺候了! 不过一个月大的孩子穿的衣裳,这位主子能挑出十八处毛病来。她这个上任不久的尚服实在是搞不定了,而贺亦瑶似乎不愿意让许尚服和德妃接触,所以她只有不情愿地过来找贺亦瑶了。 “只还剩下三日了,能赶得及吗?德主子前天不是说满意了吗?还夸你来着!”贺亦瑶听完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轻声询问了几句。 她的心里也是满腹疑问,这德妃娘娘搞得什么鬼,之前那么挑剔,后来找了资历甚老的绣娘来,总算是达到了她的要求,现在竟然又开始挑刺儿了! 没见过这么找茬的妃嫔! “主子的意见最大,那是她前天瞧着顺眼,今儿又觉得难看了!基本上是凭着心情决定了!”李曼瞧见这屋子里就只有贺亦瑶和听竹二人,便不由得轻嘲了一句。 她和贺亦瑶虽然是死对头,但是斗了这么久,她还是十分了解贺亦瑶的。再不把心头的不满说出来,她非得憋死,所以就多说了几句,反正贺亦瑶又不会去德妃面前告状! “走吧,我与你一同去!”对于李曼死不悔改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贺亦瑶也是没有办法,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提前带路出了尚宫局。 她们进入内殿的时候,德妃手里正抓着一件绣工精致的小短衫,嘴里还在挑剔着,脸上也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几个绣娘都跪在她的脚边,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跪了太长时间,身体在不停地瑟瑟发抖。 “奴婢见过德妃娘娘。”贺亦瑶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视线,轻轻俯身行了一礼。 从刚进屋看见这个场景,贺亦瑶的心底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恐怕这次她不容易走了。德妃娘娘一定提前摆好了阵仗,就为了来刁难她! “本妃方才还在想,怎么李尚服不在,原来是去请救兵了!”德妃娘娘看了一眼她们二人,随手将那件小短衫扔到了地上,一副不屑的模样。 看着费劲心思绣制而成的短衫就这么扔在了旁边,几个绣娘更加蜷缩了。 之前的几位皇子和公主们的衣裳,都是经过她们的手缝制的。还从来没有哪一位主子,像德妃娘娘这般挑三拣四的! “娘娘若不喜欢,再让她们重新做就是了!还望娘娘莫要生气,坐月子的女子最应该保持心情愉快了!”贺亦瑶轻声细语地说道,这衣服丢了虽然可惜,但是最后要穿的人又不是她。 如果德妃娘娘一直这么耍脾气,最后五皇子没有衣裳穿,丢人的又不会是旁人。 到时候即使德妃娘娘要理论,她也不怕,就把绣娘之前缝制的那么多件小衣裳摆出来,这些都是德妃娘娘不要的! “瑶尚宫是在害本妃吗?时间不多了,尚服局究竟有没有会做衣裳的,拿出来的竟然都那么上不得台面!”德妃娘娘猛地扬高了声音,语气十分的冲。 德妃最近心情极其糟糕,凌香上位,在她看来实则是打了所有后宫女人的脸!那个贱婢算什么东西,也敢和她们平起平坐! 而且她坐月子期间,皇上竟然没有来过一次。即使要看五皇子,也是让人抱去偏殿,还冠冕堂皇地说德妃在禁足,不该见任何人!就让她成了后宫里莫大的笑话,生皇子之后该有的荣光和追捧,她是一丁点儿都没感受到! 此刻看见自己的老冤家,德妃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贺亦瑶面前,张开嘴狠狠地咬她! “娘娘,您是觉得衣服的样子不好,还是觉得绣工不够?尚服局里的人绣工都是不错的,您若有什么地方不满意,还请挑明了告诉奴婢,尚服局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您满意!”贺亦瑶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声音依然十分谦恭。 这德妃就是没事找事儿,纯属欠抽型。对于皇上的不满,无法发泄,只有找这些身份低微的奴才们了! “哪儿都不满意,你看看这衣裳还有一个地方能看得进眼的?”德妃几乎是厉声吼道,显然她已经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了。 贺亦瑶只有选择闭嘴,面对此刻的德妃,说多错多。还不如等着她这场犯神经病的过去了,或许就好沟通了。 “怎么不回答本妃的话?瑶尚宫,你是不是不把本妃放在眼里!即使本妃被禁足了,也依然是你的主子!来人啊,瑶尚宫不服本妃的管教,消极对待本妃的问题,掌嘴!”德妃见她沉默,仿佛被触动了什么神经一样,竟是直接跳脚了。 贺亦瑶不知道的是,她所得罪的几位妃嫔,最讨厌看见的就是她一副沉默的模样。明明就只是个奴才而已,偏偏每时每刻都面无表情,沉默的时候最让人恨得牙痒痒,仿佛天生带了一种胜券在握的态度。 德妃的话音刚落,就立刻有宫女走了过来。贺亦瑶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德妃竟然要打她! “娘娘请息怒,您的身子要紧。奴婢无论哪里惹到您了,都请您保持冷静,交予宫正司处罚,免得损害到您的身子!”贺亦瑶眼看着有两个宫女走过来,她立刻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皱,声音不再是原先的波澜不惊,相反带了几分坚持的意味。 声音也变得硬邦邦的,有了气势。 经她这么一提醒,那两个宫女立刻就停下了脚步。宫人犯错,是不可以私下行刑的,全都交由宫正司,更何况贺亦瑶是六局之人,不比她们这些主子身边伺候的。私下行刑是一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若有人提出来,德妃可以摘干净,但是行刑的人肯定是要遭殃的。 “本妃是主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掌嘴!瑶尚宫现在还不服本宫的管教,一定要让你晓得厉害!”德妃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双眼赤红着瞪向贺亦瑶。 似乎今日不打到贺亦瑶,德妃就无法安心一般。 “娘娘已经累了,该休息了。奴婢不打扰您的休息了,先告退!”贺亦瑶眼看着要糟,不敢再做停留,立刻行了一礼就往外面退去。 李曼这时候倒是十分有眼色,带着那几个绣娘捡起地上的小短衫,也跟着往外面撤。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替本妃抓住她们!否则马上把你们扭送去宫正司,全部都杖毙!”德妃眼看着贺亦瑶毫发无损地离开,心里头的不舒服感觉更加往上涌,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她的状态十分吓人,几个宫人都被她震住了。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动了起来。直接跑过去就要抓贺亦瑶! 贺亦瑶这回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直接转过身就往宫门外冲过去。这简直是糟糕透顶的一个瞬间,竟然有一天她会失仪到这个地步,飞速地小跑逃脱那些宫人的抓获,简直是太难以想象了。 在今天以前,任谁说了她都不会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身后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李曼和几个绣娘也是拼了命地跑!她们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德妃疯了! ☆、第034章 皇上险被抓 等这几人总算是跑了出来,贺亦瑶气喘吁吁地扶着双膝,脸色都被憋红了。 德妃生孩子之前也没见这样神经质,即使在害贺亦瑶的时候,手段十分毒辣。但是还没到这种当着众人的面儿,就要撕开脸了。甚至连自己妃嫔娘娘的身份都不顾了,直接叫嚣着让人强硬地抓人打她了! 不过她们还没到尚宫局,那边就有人追了过来。几个人定睛一瞧,还是德妃身边的人,当场就憋着气准备再跑。 贺亦瑶的四肢都有些瘫软了,这些人怎么穷追不舍的。 “瑶尚宫,李尚服,你们莫再跑了!奴婢就一个人,追到你们也打不过!”那个小宫女眼看着他们又要跑没了,立刻扬高了声音。 贺亦瑶猛然顿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笑。当真是跑糊涂了,竟然连来了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怕被抓住打一顿。 那个小宫女见她不跑了,立刻就提着裙摆快步凑到她面前。李曼和那几个绣娘隔得有点远,似乎对德妃娘娘身边的人都有一种避而远之的态度。经历了这一遭,她们是真的怕了德妃! “卫姑姑让我来对您说一声,你们前脚刚跑了,德妃娘娘就开始喊肚子痛,这会子正流血呢。看那样子像是要大出血,您还是早作打算!”这个小宫女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地说了这两句话,就快速地飞奔走了,像是后面有人追似的。 贺亦瑶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紧接着头皮开始发麻。 这算什么事儿!原本德妃没抓到她们,也不敢到太后皇上面前告状,反正是德妃有错在先。现在倒好,德妃要大出血了,立刻就从害人者变成被害者了! “怎么了?”李曼见那个小宫女走了,才慢悠悠地走上来,看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得低声询问了一句。 “德妃娘娘有可能大出血了,兴许会赖到你我的头上!”贺亦瑶匆匆往尚宫局赶,她现在倒是想去找主子说清楚状况,免得让德妃恶人先告状,但是似乎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边毓秀宫里,德妃已经疼得脸色发白了,腿间流出来的血十分吓人。一旁的宫人都有些慌了手脚,好在有几个经验老道的嬷嬷在,才不至于惊慌失措。 “快点救本妃,快点……”德妃双手冰凉,她的浑身打颤,声音都弱下去许多,有些惊慌地抓住身边一个宫女的手。 “娘娘,您别怕,已经去请太医了,很快就能到了!”那个宫女抓着她的手,低声地安慰着。 德妃娘娘在坐月子期间大出血,这毕竟是大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太后和皇上那边。对于刚生了五皇子的“大功臣”,太后和皇上都不能不管,匆匆赶了过来。 太医已经早就到了,还是请了太医院从医最久医术也最高明的吴院判来。他一来就直接拿出银针开始施针,同时外头也有几个太医商量着开了药方。 应该是吴院判的医术高明,很快就止住了血。外头传来太后和皇上到了的消息,刚从鬼门关爬了一遍的德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是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似的。 “皇上,太后娘娘,都是瑶尚宫害得臣妾如此!如果臣妾就这么去了,还请你们替臣妾做主啊!五皇子,母妃无法照顾你了……”德妃娘娘扬高了声音喊道,声音十分凄厉。 一旁正在施针救人的吴院判手一抖,险些就把针扎错了位置。德妃娘娘是他见过得妃嫔之中,最不怕死的吧?都这会儿了,竟然还有力气控诉别人,完全是利用生命来作死! “娘娘,您还是莫喊叫了,血又开始流了!”一旁的嬷嬷早就见怪不怪了,但是看到德妃身下又开始流血,连忙急声开口道。 “皇上,太后娘娘!臣妾……”德妃的声音放小了些,但是对于贺亦瑶显然是恨到了骨子里,即使知道自己现在状况糟糕,也要拼一拼。 她就是知道自己此刻情况危险,才要咬着牙来控诉,并且带上五皇子,博得太后和皇上的同情,同时也有几分胁迫的意味。用她此刻的险境,来逼得这两位开口许诺,要制裁贺亦瑶! “德妃娘娘,您还是莫要出声,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吴院判立刻就打断了她的话,眉头紧皱,白胡子也气得一翘一翘的。 在后宫行医多年,此刻也明白了德妃的意思。不过他的心底是非常鄙夷这种行为的,连命都快没了,还在念念不忘要害人,这完全已经是一种心理变态了! “德妃,你好好听太医的,什么事儿等出来再说!若是你体弱的话,五皇子就要抱到别处养了,可不能把病气过给他!”太后低缓的声音从外殿传来,她的秀眉紧蹙,脸上显然带了几分不满的神色。 还好方才因为怕血腥气冲撞了皇上,就让皇上去了偏殿,否则这种话若是落到他的耳中,恐怕今儿这德妃不是流血致死,就是被皇上给嘲讽死的! 德妃一听太后是这种态度,原本有些疯癫的状态也立刻清醒了。显然太后是在警告她,五皇子现在就是她的救星,她根本不能丢失了五皇子的抚养权利,否则以后她再做错了事儿,就没有人当底牌替她挡灾了。 贺亦瑶呆在尚宫局里,心底十分不安。她等了一个白天,都不见有人来找她的茬。也多亏那个卫姑姑派人来通知她,否则她恐怕还蒙在骨子里,没有想好对策。 “尚宫,该到了休息的时辰了。您即使着急担忧也没用,还不如先歇息养好了精神才好面对!”听兰见她一直都不睡,不由得低声劝了几句。 贺亦瑶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躺在床上之后,熄了灯却依然没有睡意。依照德妃如此的行事作风,不用过多久,就会失去圣宠,甚至因为做事偏激而招惹到其他妃嫔主子。但是瞧着德妃如此恨她的模样,恐怕德妃到了穷途末路的那一日,会更加疯狂,拉着她陪葬。 贺亦瑶一想到这里,脑海里就自动地浮现起之前那个侍卫,还有无数毒蝎子围绕的场景。那两段糟糕的记忆,一直阴魂不散地折磨着她,只要她的思维里稍微有点消极的状态,就会立刻再次记起。 “叩叩!”外面传来细微的敲击声,正陷入沉思之中的贺亦瑶,立刻就转过头来。 敲击声再次传来,原来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 “谁?”贺亦瑶屏住了呼吸,轻轻问了一声,虽然她的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我。”一道低沉而带有磁性的男声传来,虽说这声音十分熟悉,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皇上,但是因为用的是“我”这个字,听起来反而有些怪怪的。 贺亦瑶不敢耽搁,她知道这位九五之尊,一定又是躲过了好几次的巡逻侍卫,若是被谁发现了,她估计都活不过今晚!那些知晓的妃嫔,一定会尽早出手,把她扎成马蜂窝,免得夜长梦多。 她把窗户完全打开,一道黑影就已经窜了进来。 “您怎么……”贺亦瑶开口刚说了三个字,想问他为何要钻窗户进来,哪知她的嘴巴已经被人捂住了。 “嘘——”皇上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则用力捏住她的肩膀,似乎是想用疼痛让她闭嘴。 男人的手掌很凉,贴着她温柔的唇瓣,竟是把她刺激得抖了两下。 贺亦瑶的肩膀十分痛,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刚想挣扎两下,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有呼喊的声音。 “有刺客,好像就是往这边来了,但是却忽然不见了!”一道高亢的男声传来,显然是那些巡逻的侍卫。 “哎呦,这位侍卫大哥,您可得瞅准了。若是说错了,咱家担待不起。这里是后宫六局,都是女官和宫女们的住处,你们可不能随随便便进,咱家能带你们过来,已经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了!”那道声音刚落下,就有太监那不阴不阳的语调传来。 贺亦瑶瞪大了眼睛,渐渐明白过来了。 恐怕皇上这次没有上次那般顺利,在躲避的时候,竟然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因为他已经来过一次了,所以对尚宫局的地形比较熟悉,又有贺亦瑶及时开窗收留他。否则这九五之尊,就要在自己的后宫里,被当成刺客当场抓获了。 真是好一场乌龙! “你们都别着急,咱家这就派人挨个检查检查,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立刻告诉你们!”这个小太监看见侍卫们也是一脸不敢太确定的神色,立刻就顺水推舟地说道。 后宫里太监和宫女能做对食,但是却十分忌讳侍卫和宫女勾搭上。这大半夜的,哪一个人不是穿得单薄在休息,若是被侍卫们破门而入,还指不定得闹出什么风波来! 这些小太监们也都会做人,叫醒了几个相熟的宫女,让她们来帮忙。 “瑶尚宫,外头说可能有刺客闯入,您这里可有不妥的地方?”门外头传来小宫女的询问声。应该是对女官们,都不会进屋来搜查。 此刻贺亦瑶已经裹着锦被坐在床上了,而皇上就坐在床边。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觉得他很心塞,侍卫太重用也有不好的地方。以后不能在御花园里,和漂亮的女人做羞羞的事情了! 尚宫表示:呵呵呵,逗逼债见!麻利地滚下床去好么! ╮(╯▽╰)╭逗逼青年欢乐多! ☆、第035章 夜间双密谋 “没有,我这里一切都好。大半夜的哪里就有刺客了,恐怕是偷吃的野猫路过,让那帮侍卫惊到了!”贺亦瑶轻声开了口,语气里倒是一本正经。 “可不是嘛,谁知道那些侍卫把什么东西当成刺客了,整天跟斗鸡似的急眼,大半夜还得爬起来帮他们做事儿!您先睡,不打扰了!”那个小宫女一听贺亦瑶的话,可算是说到她心头上来了,不由得发起牢骚来。 直到后来才想起现在是半夜时分,连忙匆匆告退了。 外头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屋子里的两个人才松了一口气。贺亦瑶直接没憋住,轻声笑了出来。 倒是皇上的脸色越发阴沉难看,恶狠狠地瞪着她。 “敢说朕是野猫,瑶尚宫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齐珣轻轻挑起眉头来,眸光里带着十足不满的意味。 贺亦瑶努力收敛起笑容,但还是耐不住总是嗤笑出声。 “奴婢之前就说了,皇上若有什么事儿,可以派个身边的宫人来说一声,不必亲自跑这一趟。还偏偏挑半夜的时候,到奴婢的房里来,无论怎么说,这种法子都是风险最大的!或许有一日您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杀进来,让奴婢惨死在床头了!”贺亦瑶笑了片刻,才总算是稳定了情绪,轻声说道。 她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儿,竟然让皇上又跑来一趟。而且这回还惊动了侍卫! “你之前有阳奉阴违的前科在,朕当然要亲自监督。况且今日德妃已经被气得快死了,还不忘要朕和太后制裁你,可见你平日里的行为作风,得罪了不少人!”齐珣冷哼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显然对于今儿在毓秀宫中发生的事情,感到十分好奇。 当下贺亦瑶也不隐瞒,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看样子德妃是不会放过你了,之前毒蝎子的事情,朕派人查了,德妃脱不了干系。原本她就是准备一箭三雕的,但是因为你身上有了硫磺粉,而且有朕英明神武地出手,所以只弄死了林尚宫。现在你在后宫之中,又有些权利,她就更加不顺眼了。”皇上冷声地分析着,边说边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还从来不知道,德妃能有这副嘴脸。 “贺亦瑶,她比你厉害多了!心狠手辣又计谋连连,要不是她自私心太重,又有了五皇子不可能容得下旁的皇子,朕说不准可以跟她说说盟约的事儿!”齐珣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眸开始熠熠闪光,似乎想通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来。 贺亦瑶原本以为九五之尊有什么妙招,结果听完他的话险些吐出血来。心里已经发怒了:爬窗户请左转不送,赶紧滚! 但是贺亦瑶的脸上还得死绷着,不让自己发怒,只能语气硬邦邦地说道:“德妃娘娘之所以一开始就无所畏惧,是因为与奴婢的身份悬殊。她乃是正二品妃,奴婢即使是个有品阶的女官,实则也不过宫女而已。所以她两次出手,手段虽然狠毒,但是却错漏百出,极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但是她却没有理会。一般人是不会为了一个尚宫,得罪德妃的!” 齐珣抬起手摸着下巴,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她的话。 “依你的意思,你要是跟她平起平坐了,赶明儿也能弄个狠的出来?”男人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眼神从下往上地打量着她。 贺亦瑶猛地闭上了嘴巴,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无论回答“是”或者“否”,似乎都有些说不通。她心里根本没有妄想去当妃嫔,更没想过要当皇上的女人。她只是在感叹两人身份悬殊,不是处于公平敌对的环境。 “你放心好了,朕并没有要你成为枕边人,朕对于自己的女人还是十分挑剔的!名分这东西倒是给你,就跟那个凌香一样,朕想用她来压制杨家。同样的,朕也可以给你!”齐珣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也在她的身上游移着,似乎在认真考虑让贺亦瑶当妃嫔的可行性。 贺亦瑶反应过来的时候,浑身惊出了一层冷汗。他们的话题怎么越谈越危险,刚从还是比较正常的,怎么现在却在讨论让她当上妃嫔了? 有名无实的妃嫔,她也不稀罕!不仅要遭受更多的来自后宫妃嫔的攻击,而且她永远都不可能出宫了,只能在后宫里等死。充当着皇上平衡后宫的工具,没有自己的生活了,甚至没男人连个孩子都不可能有! “不,奴、奴婢高攀不起!”贺亦瑶由于太过惊讶,竟是直接舌头打结了,说出来的话也开始结结巴巴的。 “瑶尚宫别急,朕也就这么一说,不过说不准你哪一日表现不好,朕就这么做了!你要时刻记住,朕要你维持后宫的平衡,保护好几个皇子和公主。你要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不,比亲儿子还亲!德妃这么嚣张,你难道没法子了?只有让自己吃哑巴亏?”齐珣每说一句话,就朝前面挪一点。 直到最后一个问句提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凑到了贺亦瑶的跟前。 贺亦瑶的身体后仰,想要拉开与他的距离。听着皇上这样长篇大论的话语,只觉得这男人一定是疯了,还满口胡言! 比自己的亲儿子还亲,她办不到! “皇上,您不要把奴婢想得无所不能。奴婢只有一双眼睛一张嘴巴,顾不了那么多的人。奴婢只能说尽最大的努力平衡后宫,至于其他皇子和公主们,还得多派人……”贺亦瑶的后背已经抵到了床头的柱子上了,退无可退。 她为自己开脱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似乎没什么底气。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皇上并没有让她说完,就猛地倾斜着上身伸长了脖子,额头与她的额头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她的后脑勺都撞到了柱子上。 “朕知道,不过少说废话!你只要平衡了后宫,那些女人就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害人的法子,即使真的在琢磨,也都是争对你的,不是对着其他人!立刻想法子摆平德妃,朕会在暗中助你!”齐珣依然与她凑得极近,说话的时候,甚至连热气都喷洒到她的脸上。 贺亦瑶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她虽然意识到皇上与她靠的很近,但是脑袋根本没能思考太多。因为整个人都被撞得晕晕乎乎的,她又不是斗牛,为什么要额头相撞! “听到没有!”齐珣等了片刻,依然没有得到答案,不由得扬高了声音问了一句,又用头撞了一下。 贺亦瑶立刻抬起手来推开她,连声道:“奴婢听到了,也会尽快想法子解决的!” 听到她这样肯定的语气,齐珣才总算是放过她,直起了腰板。 贺亦瑶抬起手揉了揉额头,心里早已经羞恼了多时,但是却又不能发怒。 “希望皇上能够信守诺言,真的助奴婢一臂之力,否则奴婢就是螳臂挡车,一条小命呜呼哀哉!”贺亦瑶恢复冷静之后,不由得再次轻声提醒对面的男人。 她实在是对主子们的失信害怕了,德妃怎么可能是轻易就摆平的,她已经在心底做了充分准备,要长期与之斗争! “那是自然,君无戏言。不要把朕和其他人相提并论!就说今儿晚上,原本朕跟上一次一样下半夜来就行了,那个时候守卫相对困倦一些,但是因为德妃对你要杀要剐的,朕急于关心你的安危,所以就巴巴地下半夜跑过来了,还闹了这么个大误会。贺氏亦瑶,你还敢怀疑朕的承诺,其心可诛!”齐珣猛地挺直了后背,坐姿调整到最端正的状态,双眼炯炯有神地看向她,义正言辞地说道。 说到后面控诉贺亦瑶的时候,竟是声音颤抖,像是真的十分担忧贺亦瑶似的。 “奴婢知错了!皇上不必担忧奴婢安危,奴婢会一直好好地为您制衡后宫!”贺亦瑶心知这担忧的话,多半是皇上演戏演过头了。 窗户大敞,那道黑影又飞快地消失在夜空之中。贺亦瑶重新躺回了床上,睁大了眼睛望着帐顶。 要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要靠锻炼出来的,而且还是越锻炼承受得越多。想当初她连见到皇上都会有心理阴影,自然地选择躲避。如今竟是和皇上同在一张床上,一起密谋着如何制衡后宫。 现在是特殊时期,德妃刚大出血了,想要德妃吃亏,得把握分寸,以免闹出人命来。但是如果出了手,德妃没有受什么罪,那贺亦瑶自己的心里就会不舒服! 没过几日就是五皇子满月酒的时间,德妃根本就没有养好身子,但是偏要到宴会厅来。她觉得满月酒当日,没有母妃到场撑腰的五皇子,会显得十分势单力薄。 即使身边的几个嬷嬷宫女一一规劝,德妃也铁了心一般,不听任何人的。贺亦瑶知道之后,不由得撇了撇嘴巴,五皇子才是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子而已,要看起来身强力壮又有什么用,这可不是选太子的宴席!况且德妃现在脸色苍白如纸,拖着这种病体前去,才会让五皇子的形象大打折扣吧。 最后还是太后出马,骂了她几句,强硬地让她留下才作罢。不过德妃似乎还有诸多担忧的地方,甚至和太后秘密交谈了一炷香的时间。 ☆、第036章 亦瑶巧施计 等到太后到宴会厅的时候,还特地让人找来了贺亦瑶。 “哀家方才去了毓秀宫,德妃说你会怀恨在心,把这宴席搞砸,让五皇子在众人的面前没脸。哀家觉得她是小人之心了,不过都是做母亲的,哀家理解她。所以找你过来说两句,一定要确认没有问题!”太后的声音不疾不徐,既不偏帮着德妃,也不给贺亦瑶倾诉委屈的机会,总之一切都是以办好这个满月酒为出发点。 “奴婢不敢,满月酒必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五皇子离开了德妃娘娘,莫要怕生才是!”贺亦瑶轻声地回了一句。 她根本就没有使任何手段,这宴席必定会风风光光的。只是她害怕德妃娘娘,为了栽赃她,利用五皇子出丑! 太后自然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点了点头。 “把五皇子抱过来,既然德妃怕她不出席,会让人小瞧了五皇子。那么哀家亲自带着五皇子,回去告诉她一声,不用担心!”太后冲着身后的宫女吩咐了两句,立刻就有人赶紧去把五皇子抱了过来。 贺亦瑶也轻微地松了一口气,跟太后在一起的话,五皇子出任何问题,都与她无关了。因为太后娘娘就是最大的证人,总之不是贺亦瑶出手的。 酒宴开场不久,众人都瞧见了五皇子,说了一堆吉利话。其实五皇子早产了三个月,又瘦又小,看起来跟只瘦弱的病猫似的,此刻即使满月了,也一直处于睡着的状态。对于周遭热闹的环境充耳不闻,窝在太后娘娘的怀里,似乎随时都要夭折一样。 不过有太后亲自坐镇,这些命妇们也不敢小瞧了。前朝并没有摆宴,为此就都要靠这些女人回家,如何告诉自己的夫君了。 “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和小公主驾到——”外头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 话音刚落,热闹非凡的敬酒就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门外。只见四个小孩子排成一溜走了过来,四皇子和小公主还太小,门槛都跨不过去,还得要乳娘抱着过来。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二皇子清脆的童音传来,他是第一个就跪倒在地行礼的。 大皇子反应的似乎有些慢,也不开口,慢了一步才跪倒在地,好在行礼的姿势还算标准。另两位小主子就跟着行礼,不过一个姿势不标准,另一个牙口还没长齐,口水都流了出来。 “你们几个怎么来了?”太后连忙把怀里的五皇子递给了一旁的奶嬷嬷,看见跪在地上的四个小娃娃,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了,心情也大好。 年纪大了,就总希望自己能儿孙满堂。特别是生活在皇家,生养孩子都不容易,之前还有的连娘胎都没出来,就不明不白地没了。所以太后对这些孙子孙女们几乎没有抵抗力,此刻看见他们全部都到了,更是心头欢喜。 “回皇祖母的话,今儿是五弟的满月酒,就拉着哥哥弟弟和妹妹一起来了!早就听母妃说五弟长得很可爱,孙儿还没看过,所以就来看看!”二皇子边说边站起身来,直接小跑着就冲到了太后的怀里,伸长了脖子要去看嬷嬷抱着的五皇子。 二皇子只比大皇子小几个月而已,两人是同年出生的。不过相比于大皇子的沉默,他可算是能言会道,完全就是个小话唠。 对于这个在语言天赋上,表现得最像幼时皇上的二皇子,太后心底的欢喜是更多的。太后怕他吓到五皇子,直接把他抱到腿上,让他好看清楚襁褓里的小娃娃。 “皇祖母,看看!”四皇子拉着小公主也走了过来,对于素未谋面的小弟弟,明显也是充满了好奇。 整个大殿的气氛越发热闹起来,不时地响起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大皇子虽然不言不语,不过也凑了上去瞧上几眼,还煞有其事地替五皇子拉了拉外面包裹着的小锦被,似乎是怕他受凉。 太后也跟着心情甚好,不时地逗着他们说话。那些命妇之间恭维的话更是不断,当然她们的注意力已经很少分给五皇子了,今儿这酒宴的主角也从瘦弱的五皇子,变成了其他皇子。 贺亦瑶一直站在殿内的拐角处,冷眼看着不远处热闹的场景。五皇子有太后坐镇又如何,拜德妃捶打催产所致,七个月早产出来的孩子,身体自然是极其瘦弱的。有聪慧的二皇子,还有听话有趣的四皇子,甚至占了长这个位置的大皇子都在,恐怕这些命妇的眼里,已经没有五皇子的存在了。 德妃一向野心勃勃,就连在宫里养身子,都不忘要太后帮着她提防贺亦瑶。贺亦瑶早就想好了对策,这宴席要办得风风光光、妥妥帖帖的,但是主角就不是五皇子!她提前让尚宫局的宫女散了些风声出去,一传十十传百,那些抚育皇子的妃嫔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有便宜就占,德妃想找罪魁祸首,门儿都没有! 宴席圆满结束,往常开宴不久就离开的太后,这回可谓给足了面子,一直逗弄着几个小孙子,甚至还亲自喂着四皇子吃了小半碗粥才作罢。 这些命妇自然不会认为太后宠爱五皇子,而是暗中留意其他几个皇子的动向。 五皇子作为主角,早早地就被抱回了毓秀宫。谁让这小家伙只懂得吃和睡,今日是他满月的大日子,太后亲自抱着他,都没见他清醒过来。所以太后就做了决定,还是抱回毓秀宫,让小家伙睡得舒服一点。 “那帮女人疯了,竟敢夺五皇子的风头!二皇子领的头,当初他的生母柳容华可是个蠢货,如今皇上把他交给茗昭仪养,竟然变得如此伶俐了。茗昭仪那个贱人,早知道本妃当初就不会推波助澜,让柳容华和倩婉仪掐得太狠,导致皇上彻底厌弃,把二皇子和四皇子交给别人养!”德妃听了小宫女汇报宴席上的情况后,整个人都呈现了一种狂暴的状态。 她千算万算,根本没料到宴席会以这种方式被毁掉,她倒是宁愿出一些状况,也不想被旁的皇子抢走了风头!那她之前那样苛求六局,好容易置办出来的宴席,可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娘娘,您要注意身体!”一旁的嬷嬷看着她气得脸色刷白,整个身体都跟着发抖,不由得心惊胆颤地出声劝道。 德妃娘娘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这气性变得是越来越大了。稍微有不如意的地方,就立刻翻脸摔东西。 不过此刻不比以往,产后隔了二十多天被气得大出血,那可是见大事儿。原本早产变成难产,就已经是亏损了身子,这会子再闹出大出血来,说不定哪日就真的不行了。 “肚子还真疼了,药还没熬好吗?”德妃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察觉到。立刻就弯下腰去,手捂着肚子,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眉头紧皱。 “好了,娘娘,有点烫,您慢点喝!”正好德妃身边的大宫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的话音刚落,手里的药碗已经被德妃夺走了。 德妃迫不及待地喝了药,舌头都快要被烫掉了,但是却顾不得那么多。直到一碗药下肚,她似乎才舒坦些。 “当初要给两位皇子换母妃教养的时候,明明贤妃和良妃抚养的几率更大,这样本妃生下孩子之后,局面也算是平衡。但是皇上偏偏没有考虑妃品阶的人,而是给了两个昭仪。这两人都曾经小产过,难道就不怕把皇子给害了?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德妃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轻声地分析着目前的局势,不过显然她无法参透九五之尊的想法。 后宫之中,开始启蒙的皇子就得搬出母妃的寝殿,二皇子虽说名义上由茗昭仪教养,但是他自己已经有了宫殿。不像四皇子因为年纪小,皇上让他认了韦昭仪为母妃,就和韦昭仪住一起,如果韦昭仪做得好,完全可以把四皇子当个亲儿子养。 *** 贺亦瑶正在尚宫局写簿册,那次的满月酒,德妃必定是不满意的。但是出乎贺亦瑶的意料,最近神经癫狂的德妃娘娘,竟是生生地忍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过了十几日。 她的心头有些不安,德妃一向不吃亏的性子。即使之前隐藏得比较深,但是自从皇上赋予了贺亦瑶权利之后,德妃就十分外放了,跟贺亦瑶对着干那几乎已经疯魔了。她肯定应该有所动作了,这么安静十分不对劲儿! “尚宫,不好了!四皇子的生母倩婉仪和韦昭仪打起来了,而且还用金簪划伤了韦昭仪的脸!”听竹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贺亦瑶的思考。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惊了一下。 倩婉仪和韦昭仪打起来了?这不可能! 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先是产生了否定的念头,倩婉仪一向不是主动招惹人的,除非有人谋害四皇子。韦昭仪爬到昭仪也算是高位了,眼光和手段也是上佳,她如今抚养四皇子,不应该谋害四皇子,也更不可能去主动招惹倩婉仪。 这两人无论是从双方个性,还是目前利益都不该主动打起来?甚至还用金簪划伤脸,这明显是十分严重的仇敌了!此事肯定关系到了四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逗逼黄:朕来无影去无踪,擅长爬窗又爬床。第一眼见朕惊为天人,第二眼见朕颤抖吧,凡人!第三眼见朕你已不是人!朕只为自己代言,感觉自己萌萌哒!(* ̄▽ ̄)y 高冷瑶:呵呵,感觉你贱贱哒!抽!!( ̄ε(# ̄)☆╰╮( ̄▽ ̄) 看在皇上如此耍贱的份上,还请动一动小手留爪印,一起来抽他可好! ☆、第37章 寿康宫相见 “先去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了?”贺亦瑶猛地站起身来,迈了两步就准备冲过去,但是又猛然顿住了步伐,让听竹先出去打听消息。 她此刻的身份只是一个尚宫而已,倩婉仪和韦昭仪打架,那是太后的事情,与她这个女官毫无关系。方才一激动,只是想着与皇上的盟约,要制衡后宫,竟是忘了身份。她过去之后不仅于事无补,相反还十分招眼! 贺 亦瑶将写了一半的簿册扔到了一旁,心神不定地等着听竹。并不是说她就把皇上吩咐的事情当成了头等大事儿,此刻后宫里除了太后,没有其他妃嫔能够掌控后宫, 而贺亦瑶又接连得罪了好几位妃嫔,她必须得做到实时掌控后宫状况,即使无法制衡,也必须得保证自己不会稀里糊涂地被人谋害了。 “两 位主子吵得不可开交,奴婢打听到一些她们吵得内容。似乎是四皇子去找了倩婉仪,说是经常有宫女在晚上讲可怕的故事,四皇子最近睡不好,脸色也不好看,倩婉 仪可能听了旁人的教唆,就觉得韦昭仪虐待四皇子。去找韦昭仪理论,一开始说得还好好的,后来就打起来了,韦昭仪说她掏心掏肺地对四皇子,不是亲生的就是养 不熟,方才还请了太医问四皇子睡不着怎么办,现在就被恶人先告状了!”听竹赶回来之后,不等贺亦瑶询问,就直接开口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这也算是生母和养母之间的对决了,女人吵架就是容易失去理智,以至于后面说了难听话。一向性子有些怯懦的倩婉仪,竟然直接拔了金簪对抗,足以见得这厮打有多严重。 “现在这两位都被请去了寿康宫,此刻情况不明!”听竹倒了杯茶给自己,轻抿了两口,喘了几口气才算是缓和过来。 贺亦瑶的眉头紧蹙,她的神情一直是担忧异常。 韦昭仪对待四皇子一直不错,况且四皇子年纪小,对待生母和养母分得不是太清楚。与韦昭仪相处得也不错,但是这次闹得这么大,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尚宫,寿康宫的以桃嬷嬷来了!”一个小宫女匆匆地领着以桃走了过来。 贺亦瑶收敛起脸上的忧色,和以桃互相见了礼。 “瑶尚宫,老身是替主子走这一趟,请你去寿康宫叙话!”以桃依然没什么客套话,轻声传达了主子的意思,不过这一回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就这么瞧着,倒像是一个温和的长辈一般。 贺亦瑶不由得一愣,似乎是被她的那抹笑容给惊到了,直到以桃再次重复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 她被带到了偏殿里,直到一旁的小宫女倒好了茶,摆好了点心,以桃才轻声道:“太后还在前殿问话,待会子会有主子来跟你说话,不要着急!” 以桃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连先前那个伺候的小宫女也退下了。整个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跟往常的待遇根本不一样,平时她来寿康宫见太后,无论在哪里等候,都不可能有茶水糕点伺候的,况且一个奴才被主子召见,也不需要这些东西。这回处处都透着蹊跷,还特地让她等着,难道太后要跟她玩儿什么游戏? 时间逐渐过去,贺亦瑶并没有动桌子上的东西,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即使周围没有宫人在,但是天生的警觉性,让贺亦瑶连姿势都没改变过。 “咚”的一下,轻微的声响传来,贺亦瑶的后脑勺猛然吃痛。一个精巧的玉坠从她的头顶着咕噜噜滚下来,她不由得抬手摸着脑袋,立刻扭头去看。 “朕还以为你已经成为得道高僧,现在坐化成神仙了!原来瑶尚宫还是活物,被东西砸到也会扭头来看看是谁啊!”一道戏谑的男声响起,伴随着越发清晰的脚步声,男人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 贺亦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这间房是里外套间,只是过道设计得比较巧妙,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忽视掉。她几乎可以肯定,男人方才躲在里间的时候,肯定在观察她。 九 五之尊迈着悠闲的步伐,从里面慢慢地踱步而出。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就像一个散步的纨绔子弟。扇柄最后扣了一根红绳,但是已经断掉了。贺亦瑶低下 头瞧了一眼地上的玉坠,坠子上也绑着半根红绳,看样子这玉坠就是折扇上的装饰品,但是已经被皇上扯下来,当成了攻击贺亦瑶的武器。 “是皇上想见奴婢?”贺亦瑶愣了好久,才总算是转过弯来。 怪不得之前以桃去尚宫局的时候,说的是“主子”两个字,而不是太后。即使带着她到这里,也只是提了一句太后在前面问话,会有主子来见她。原来那主子自始至终都不是太后,指的是皇上! “当然,你以为母后会待见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女人吗?”齐珣瞪了她一眼,大喇喇地坐到椅子上,伸手就捏过桌子上的糕点,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 贺亦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虽然皇上这话太过于夸张,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抓住了重点。 太后的确因为贺亦瑶曾经推淑贵妃上位,而不待见她! “那这次太后知道您让以桃嬷嬷去尚宫局?”贺亦瑶伸长了脖子,无比专注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太后不喜欢她,但是好歹还没到特别厌恶的地步。她不想再让太后对她的印象更加糟糕,在寿康宫与皇上见面总归不太好! “哪儿能啊,朕是嬷嬷看着长大的,朕请嬷嬷做事儿,自然不用问过母后!别的地方不适合见面,寿康宫这里反正没人查,即使有人怀疑,嬷嬷也会替你兜着的!”皇上挥了挥手,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对了,这是朕、嬷嬷还有你之间的小秘密!”还不等贺亦瑶开口,九五之尊就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抬起拇指掐了掐食指的指节,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 呵呵,小秘密!贺亦瑶瞬间不淡定了,她真想抬起手,扇皇上的熊脸!以桃嬷嬷根本不会守着这事儿而不告诉太后,九五之尊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不,奴婢觉得太后很快就知道了!”贺亦瑶深吸了一口气,硬邦邦地说道。 皇上挑了挑眉头,思考了片刻才点头道:“嗯,好像是这样,那就变成四人的秘密!母后不会乱说的,她最多告诉父皇!” 贺亦瑶已经欲哭无泪了,她觉得皇上这绝对是故意的!不仅太后要知道了,连太上皇都要知道了吗?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太后,一定会认为皇上这是带女人到寿康宫偷情来了。分分钟搞死那女的! 这下子,她已经完全不用再考虑如何讨好太后了,因为太后的心里,她彻底没有形象了,有也是坏女人! “皇上找奴婢有什么事儿?”贺亦瑶决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每次她都会被皇上的厚颜无耻,深深地打败! “还 能有什么事儿,刚才发生的,尚宫局肯定收到消息了!依照之前的特性,只要牵扯到皇子,就是没完没了。这次只是四皇子,下一次恐怕就挨到别人了。这帮女人不 把后宫搅得天翻地覆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齐珣听到她的问话之后,瞬间脸色就变了,整个人的态度都极其认真严肃。 贺亦瑶立刻点头,她在尚宫局三年多,也算是看透了后宫的争斗了。平静则罢,只要纷争闹起来,总会引起连环效应,许多人趁机出手,要搅浑这池子水。 之前因为四妃争夺贵妃的事情,妃嫔们的注意力都被吸走了,所以小主子们才得以片刻的喘息。现在重新惹起纷争,四皇子这事儿不过是个开端。 “四皇子年纪最小,也是最好动手的。奴婢不好插手小主子们之间的事情,更不好和他们接触,所以如果想要探听是否已经有人从别的小主子身上动手了,皇上不妨亲自出马!”贺亦瑶轻蹙着眉头,低声说道。 齐珣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 贺亦瑶只当没看见,她轻声说了一遍自己的主意。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思考,虽说后宫之中众妃嫔之间都可能有嫌隙,但是面对几个不是自己生的皇子时,竟是十分的同心协力,而且非常有默契。 甚至连之前对付小主子们的套路都一样,这些妃嫔们从来不亲自动手,都是挑唆有了身孕或者生下子嗣的妃嫔互相斗争,往往都是两败俱伤,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小产的妃嫔甚多,现在活着的三位皇子,都失去了生母的教养。大皇子自己住在宫殿里,由奶嬷嬷和宫女伺候着,先生教导着。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是由别的妃嫔教养。 齐珣认真地听着她说,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点头认同。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朕就说这种阴险的计谋,就得让女人对女人!”皇上又思考了片刻,才抬起手来拍了拍手掌,似乎在称赞贺亦瑶。 “皇上,这哪里阴险了。既不要人命又不让人流血,只是问几句话而已!”贺亦瑶忍不住反驳了,皇上那句话还不如不说。 这哪里是夸奖,分明就是羞辱!比起之前德妃找人要先奸后杀她,后来又有毒蝎子一箭三雕,她这种法子连计谋都算不上! ☆、第38章 太后抓私会 齐珣摆了摆手,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撩了撩衣袍下摆,竟是不愿意再与她多交流了。 “待会子你先出去,日后想见面的话,还得找个妥帖的地方。母后这里虽然没人敢查,但是还不够隐秘!有什么没人住又离得近的宫殿最好了,回去找找,找到之后派人去龙乾宫和卢英说一声,朕让他布置!”皇上说完这几句话,就直接回到了里间,显然是进去休息了。 贺 亦瑶一开始听说不在寿康宫见面了,还感到无比的开心。但是听完理由之后,就觉得心情有些微妙。没人住离得近还要足够隐秘的宫殿,怎么看这地方都特别像是用 来偷情的!不过至少找着了那地方也好,再也不用忍受半夜被人拉起来说话的痛苦了,也不用害怕太后或者旁人误会了。 贺亦瑶刚走出了偏殿的大门,就见不远处候着一个小宫女,看到她走出来,立刻小跑着过来。 “瑶尚宫,太后说她事儿多,都快忘了叫您过来说话了。请您去外殿,她有好多话要吩咐您!”那个小宫女言语之间,尽是恭敬的神色。 但是她说得越恭敬,贺亦瑶就越发觉得双腿发软。 太后知道得这么快!说好拿来当秘密的呢,叫她过去就暴露了啊,守不住秘密就做不了彼此的天使了好么! 贺亦瑶点了点头,努力收敛起心底有些怯懦的情绪,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她走进外殿的时候,几个宫人正在收拾地毯上的茶渍,幽幽的茶香传来。看着地毯上有几块湿掉的地方,显然太后刚发过脾气。 “瑶尚宫真是好本事儿,哀家方才训韦昭仪她们两个话的时候,都没有摔茶杯。结果方才知晓皇上在寿康宫私会你,倒是惊讶得把杯子摔了,茶水都把衣裳弄脏了!”太后从内殿里走出来,还不等贺亦瑶发现,就先开口说道。 贺亦瑶立刻转过身弯腰行礼,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私会?太后竟然用了这两个字,足以见得在太后的心里,这件事儿的糟糕程度了。虽然曾经皇上因为要救她和大皇子,抱着她飞了起来,但是她连皇上的手都没碰到!方才的见面,更是没有丝毫的身体触碰! 她用眼角的余光再次看了一下那茶渍,难怪湿掉的地方离椅子很近,原来不是太后因为生气而摔出去的,只是因为惊讶手滑了摔下去的。 “奴婢……”面对太后的一连串指控,贺亦瑶张了张嘴,竟是无法替自己辩驳。奴婢不敢吗?她都已经做出来了,还不敢!奴婢有罪?那太后会不会顺手推舟就制裁了她! “罢 了,哀家也不是那多管闲事儿的人,是皇帝找你的,哀家不会苛责你。哪怕他真的收用了你,哀家也不会多说一句。不过你是聪明人,哀家劝你一句,别当这妃嫔中 的一员。原本刚入宫的时候都是好孩子,结果时间久了,就都成了鬼魅,斗得死去活来。如果你也成了鬼魅,应该比她们还能折腾,哀家不想到时候亲自收拾你!”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坐到了方才的椅子上,悠哉地抚摸着手上的护甲。 虽然太后的语气十分亲和,甚至因为涉及到皇上,还带了几分无奈的意味。但是落入贺亦瑶的耳中,就只觉得浑身发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绝对压制的警告。 “奴婢知晓!”贺亦瑶咽了咽口水,恭敬地回答。 “嗯,哀家只不过是提醒几句,你不必放在心上。现在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跟你说什么。只是既然以哀家要见你为借口,总得把谎圆妥了,以免功亏一篑!”太后点了点头,端起刚泡好的茶轻抿了一口。 “行了,去吧!”太后轻轻闭上眼睛,也不知是在品味茶香,还是不想再看到贺亦瑶,轻轻挥了挥手,就当已经完成了任务! 贺亦瑶立刻行礼告退出来了,身上的衣裳都快被濡湿了。太后这架势,当真是够吓人的! *** 倩婉仪和韦昭仪的事儿,先是从那个吓唬四皇子的宫女身上查,不过那个宫女受不住刑罚最后咬舌自尽了,也没有查到黑手究竟是谁。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既然做好了谋害皇子的打算,那么背后凶手自然要做得稳妥些,确保不会被查到。 韦昭仪脸上的伤痕不算太深,用药敷了之后没有留下疤痕,她不能因为这件事儿处置倩婉仪。否则等到四皇子日后长大了,很容易被人教唆着恨她。所以她只有向太后求情,倩婉仪也没受到什么大的责罚,只是被禁足了。 韦昭仪为了表明自己要教养好四皇子的决心,直接把四皇子挪到跟她一起睡。显然她的做法,取悦了皇上和太后,所以并没有剥夺她教养的权利。 第二日,皇上下了朝之后,就去了寿康宫。一直等到几个小家伙都来请安了,他才出现在外殿,抱起四皇子和小公主进了内殿,显然是有话要问。 直到把他想问的问完了,便立刻让奶嬷嬷把他们带走。 太后见几个小家伙快活地跑走了,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几分。她刚走进内殿,就瞧见皇上坐在桌子前,手撑着下巴在发呆。 “怎么,被自己的孩子缠住了?”太后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皇上立刻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道:“母后,小孩子真没意思,不是好吃就是贪玩儿!” 太后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低声道:“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比他们还好吃更贪玩儿!都挺大的了,还因为吃太多糖,长了蛀牙,结果被你父皇打,难道忘了吗?” 似乎是回忆起齐珣幼时的趣事儿,太后脸上的笑意越发亲和,她的眸光轻轻扫过齐珣的眉眼。眼前的九五之尊,已经从一个幼小的孩童,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她甚至还记得齐珣的少年时光,那个眉眼俊俏的少年郎! “但是他们太脆弱了,只要是稍微有坏心思的人,就可以轻易地伤害他们!哪怕是身边的奶嬷嬷,都有可能为了金钱或者家人背叛出卖他们。朕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个个死去的……”齐珣低垂着眼睑,避开了太后的眸光。 太后心底一颤,轻叹了一口气,沉默地坐到了他的身边,解下腰间的荷包,从中取出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都多大了,还得母后哄着你,再长出蛀牙来,你父皇肯定还得抽你!”太后轻声地念叨着。 齐珣的嘴巴里充满了苹果糖的味道,甜甜的刺激着他的味蕾,原本酸涩的心情,似乎都在此刻一扫而光,变得高涨起来。 “方 才儿子问过了,除了四皇子有人讲鬼故事给他听之外,二皇子也受到了宫女的挑唆,拼命地在他面前说茗昭仪的坏话。好在那小子机灵,还说懂得保护自己,知道那 是假的,已经告诉了茗昭仪,不过觉得是小事儿一桩,就不必要麻烦朕处理了!”齐珣用力嚼碎了糖块,那股苹果的酸甜味一直渗进了心底。 直到皇上离开了,太后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她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萦绕着苹果糖的甜味,神色间有些怔愣。 “太后?”以桃瞧着太后一动不动,有些担忧,不由得低声唤了一句。 “以 桃,你说皇上最近是不是变了些?他可不是那种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与孩子们套话的主儿,而且他方才是不是还伤感来着?三岁的他如果伤感的话,哀家还会相信, 三十岁的他伤感,根本就是为了骗糖吃的吧!”太后一开始说的时候,神色之间还充满了迷茫和不解,但是提到后面糖的问题,整个人就有些焦躁了。 这臭小子,上次就顺走了两块糖,现在又骗走了一块! 齐珣后背着手,嘴里哼着小曲儿,舌头还在回味着方才苹果糖的味道。小孩子很好套话,母后大人也很好骗,一骗就是一块糖!今儿的他比以往都要英明神武! 贺亦瑶正在整理尚宫局以往的旧例,龙乾宫那边就来了个小宫女。名义上是询问她尚宫局的事务,实则是替皇上通传消息的。似乎怕贺亦瑶不相信,还拿出了那块扣着半根红绳的玉坠。 “尚宫局一切安好。”贺亦瑶手里拿着汇集着宫殿名字的册子,嘴上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手指却点在“秋阑宫”上面。 那个小宫女也比较机灵,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今儿晚上后半夜丑时一刻到,路上都安排好了,不会被发现!”那个小宫女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贺亦瑶却吓出了一身冷汗,皇上找的这个宫女究竟靠不靠得住?而且派了龙乾宫的人直接到尚宫局来,就代表日后也会来,一旦交往密切,就容易被人查出端倪。 “尚宫,这里都有些发霉了,要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听竹捧着几本记录在案的旧例走过来,满脸的惋惜。 贺亦瑶这才回过神来,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嘲地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考虑那么多等抓到再说。大不了就承认她是在和皇上偷情,到时候找个妃嫔的位置来当,兴许她还能混出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逗逼皇:我是小天使齐珣,跟瑶尚宫有个不能说的秘密(>^ω^<)喵,捂脸o(*////▽////*)q 高冷瑶:你踏马再敢说一句,看我不抽死你!(╯‵□′)╯︵┻━┻你有脸吗,捂个屁! 可能文里面逗逼过头了,会让人反感。但是我控制的度是歌爷所能接受的,每个人承受能力不同。 所以如果有皇上太逗逼的理由,黄桑他表示概不接受!这就是他的真!性!情! ☆、第39章 丑时会皇上 夜幕降临,贺亦瑶睡得迷迷糊糊的,等快到了时辰才起来穿衣。她提前知会过听竹二人,听兰生怕半夜会出什么事儿,有人来敲贺亦瑶的房门,如果没人在的话容易露馅。所以听兰就提前过来,到贺亦瑶的床上睡。 贺亦瑶身披一件墨绿色的披风,拉起帽子,将那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她连灯笼都不敢打,这小路上虽然没什么巡逻的侍卫,但是她记得还是有守门的人。不过果真如那宫女所说,一切都打点好了,她刚出了尚宫局,就有人在那边等着。 “瑶尚宫,这回是皇上怕你不相信旁人,所以让咱家来迎你。下一回就让旁的龙乾宫伺候的人过来了,你小心脚下!”卢英压低了声音,站在她前侧方半步慢慢地走着,不时地提醒着她小心。 贺亦瑶连声道谢,竟然出动了内监大总管亲自来迎接她,皇上可真够给她面子的。 很快就到了秋阑宫,卢英并没有走正门,而是带着她去了侧门。手轻轻地敲了几下,时长时短,节奏不一,看样子是之前统一好的暗号。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大宫女模样打扮的女子站在门里头,看见卢英在,立刻就让开了位置,让他们进来。 “这位是冬虫姑娘,下次就由她去接你!”卢英带着贺亦瑶进来之后,指着先前开门的那个姑娘轻声介绍着。 贺亦瑶点了点头,两人见了礼之后,就沉默地往内殿走去。 外殿还是一片漆黑,从宫殿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有人在里头,只有进了内殿,才发觉是别有洞天。 荒置许久的宫殿,本该是腐朽落满灰尘的,但是此刻却看不出一丁点儿颓败的模样。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了,八宝阁里也摆满了瓷器摆件。 主位上歪着一个身着黑色常服的男人,此刻都没有戴发冠,就这么披散着长发。如果忽略魁梧的身形,远远地看过去,还以为是谁家长相俊俏的姑娘在闭着眼睛假寐。 贺亦瑶轻声开口行了礼,九五之尊却没有睁开眼睛来,好像睡着了一般。睡姿有些不堪入目,一条腿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条腿伸得老长,头靠着椅背。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无比惬意! 贺亦瑶又轻声唤了一句,齐珣才慢慢地睁开眼睛,迷茫只在一瞬间,待他完全睁大了眼睛后,已经恢复了清明。 “你来了。”齐珣轻声开了口,声音里透着几分沙哑。 “过来!”还不等贺亦瑶说话,男人已经招手让她过去。 贺亦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迈开了步伐。直到走近他身边,才发觉男人冲着她使了使眼色,那视线明显是冲着他那条翘在椅子扶手上的腿。 “啧,怎么这么没眼色。朕的腿麻了,捏捏!”齐珣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耐烦。 贺亦瑶眨了眨眼睛,立刻就蹲下身来,双手放到男人的小腿上,慢慢地揉捏着。其实这也不怪她一时没能理解,看这样子皇上是准备充分来的,一路上有卢英,后来又碰见了冬虫,明显都是皇上贴身伺候的人,竟然连捏腿这种事儿都没人,还得让贺亦瑶动手。 殿内的气氛重新恢复了安静,皇上一动不动地任她揉捏着。贺亦瑶知道这位主子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所以揉捏的位置一直在变换着,争取把他整条腿都伺候了。不过捏到大腿的时候,她的手心里竟然冒出了汗。 从来没有如此近身伺候过男人的贺亦瑶,竟是有些紧张。平日里她的身边围绕的都是宫女,原来也就伺候过浣洗房的姑姑,还有尚宫局里的女官。近几年就再没有这样伺候过谁了。她才发现男人的大腿十分有力,即使是这样放松的状态,也能察觉到指尖触碰到感觉十分紧实。 被布料包裹着的腿部,定是有惊人的爆发力。她的手到了大腿就不敢再往上了,腿根部更是碰都不敢碰。 “你当初不是挤破了脑袋,也想去龙乾宫伺候朕的嘛。你这捏腿的手法如此生疏,能伺候好人吗?”男人总算是再次发话了,他挥了挥手,贺亦瑶立刻就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齐珣将腿放下来,稍微坐正了身体。抬起一只手放在前额,遮住眼睛,似乎十分讨厌这殿里的亮光。 “这 次不止四皇子受到了惊吓,二皇子也被挑唆了。能让牵连到的宫女,都纷纷自尽了,这影响力可不是什么小虾米。三妃肯定都有插手,朕怀疑她们要联手打压,不知 道德妃究竟给那两个没孩子的女人,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甘愿充当打手!”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昏昏欲睡了。 贺亦瑶努力集中精神,听清楚皇上究竟说的是什么。她就纳闷了,之前两次皇上半夜去尚宫局爬窗,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怎么今儿倒是累成这副模样。 “不能让那三妃联合成功,或者你要尽快找出能抵抗她们的。否则其他几位皇子,迟早要受到伤害。啧,头疼!”齐珣再次出声叮嘱道,只是他才说了两句话而已,就皱紧了眉头,两只手按着太阳穴,满脸痛苦地说道。 贺亦瑶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都不舒服的九五之尊,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着。 齐珣放下自己的双手,似乎觉得贺亦瑶揉得十分舒服,脸上痛苦的神色逐渐消散了。他整个人再次放松下来,头也往后仰,后脑勺就抵到了贺亦瑶的胸部附近。 贺亦瑶吓了一跳,猛然感到有个东西搭在自己的胸口,立刻就想往后退。 “别动,这椅子硬邦邦的,还是你这个垫子比较软,让朕靠靠!”齐珣的眉头再次挑起,显然对于贺亦瑶一惊一乍的动作,感到十分不满。 贺亦瑶僵着身体没敢动,连大喘气都不敢了,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替她揉捏着。或许对于美婢萦绕的皇上来说,贺亦瑶也不过就是个伺候的人,无关于性别。但是对于几乎没接触过正常男人的贺亦瑶来说,皇上这种亲近实在是有些让她惊慌。 即使这两人都没有旁的心思,但是躲避男人亲昵的触碰,这几乎是贺亦瑶身为女子的本能。 卢英在外面左等右等,显然是有些着急了。一开始还能隐隐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后来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就算是皇上忽然看中了瑶尚宫,要来一夜情,那也该有声音。 现在这般安静,让卢英担心不已。会不会是皇上嘴巴太贱了,说了什么特别得罪人的话,被瑶尚宫用金簪捅死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当初在假山后面看到贺亦瑶那副女鬼一般的模样,能把人捅了那么多次,也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皇上,时辰差不多了!”卢英下意识地轻声唤了一句。 哪晓得里头还是一片寂静,卢英没法子,只有大着胆子,稍微扬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句。 “吵什么吵,朕刚睡着,滚进来!”齐珣略显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卢英立刻就小跑着进来了,他就看见皇上以一种极其不耐烦的表情,倚在贺亦瑶的怀里。根本不敢细看,立刻又低下头去。 贺亦瑶的双手早已发酸了,不过她只要停下来,椅子上坐着的这位大爷就要抬起手打她的手臂。 “朕方才说的,你尽快想法子办到!”皇上抬了抬手,总算是不用贺亦瑶再按了。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冲着卢英道:“让冬虫送瑶尚宫回去!” 回去的路上有点起风了,贺亦瑶依然裹紧了披风跟在后面。她的眉头轻轻蹙起,皇上方才在内殿里说的那几句断断续续的话,听起来就跟梦话似的,还让她尽快办到,也太强人所难了! 最好的法子就是找人和那三妃抗衡,但她又不是后宫的交际花,去哪里找出新的抗衡队伍!明明皇上才是后宫的交际花,他要是出马,一个顶俩! 贺亦瑶正陷入沉思之中,没想到路上有个小坑,她的脚踩空了,惯性地往前摔去。没想到胳膊被人猛地扯住了,她稳稳地站住了。 “瑶尚宫,走路的时候不要瞎想,要认真看路!”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没有一丝女孩子的娇软。 这种透着冷意的语调,让贺亦瑶不由得打了一个颤。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才发现眼前的女子有一双清冷的眼眸。让人无形之中就产生了距离感。 “多谢!”贺亦瑶立刻站直了身体,理了理微乱的披风。 她是一路心思重重地回到了尚宫局,皇上身边的侍婢太多,颇得信任的并不多。除了龙乾宫的掌事姑姑,还有一位夏草比较出众,至于这位冬虫倒是很少听人提起,似乎不常在皇上身边露脸,但是这回与贺亦瑶见面,皇上只带了卢英和冬虫,足以见得冬虫还是挺受齐珣重视的。 况且冬虫夏草原本为一味药材,夏草那么得脸,冬虫自然也不差,想来是皇上故意隐瞒。 躺到床上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些泛白了,她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她自己还没得到皇上多少的信任,竟然就有心思开始琢磨他身边的人了。 ☆、第40章 亦瑶巧联盟 第二日,贺亦瑶醒来的时候,精神不算太好。 她想了一夜,如果真的被皇上猜中了,贤妃和良妃都帮助德妃,一起暗算另外三位皇子。她们两位没有子嗣的妃嫔,究竟有什么好处。 最终她总算是得到了一个还算比较合理的答案了,大皇子目前没有遭到暗算,多半是因为他平时不说话,而且看起来有些呆呆的。至于另外两位皇子,一下子成了活靶子,估计就是五皇子在满月酒的时候,他们一起前去讨太后欢心闹得。 五皇子体弱,暂时无法与其争锋,所以才要把另外两位比较出挑的皇子给弄得弱势一些,德妃才能筹谋以后。如果现在不采取手段制止,估计还有更大的谋算在后头。 她没想到会弄巧成拙,早知道当初就不去撺掇别的皇子凑热闹了,反正五皇子体弱也是不争的事实。却给了德妃当头棒喝,直接激发起德妃的报复欲望,竟是颇有几分要赶尽杀绝的意味。 “听兰,你去找茗昭仪寝宫里的人说说话。”贺亦瑶招了招手,轻声吩咐了一句。 听兰立刻会意,转身便离去了。每回贺亦瑶这么说的时候,就是代表她要见茗昭仪,有要事相商。 后宫里无论是六局还是哪里,主子与奴婢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初茗昭仪初入宫时,贺亦瑶还只是尚宫局的宫女,但是偶然的机会,得以提醒过茗昭仪,后来两个人的位份都是越升越高,一个爬到了六局之首,另一个也算是高位了。 前些日子,让二皇子去五皇子的满月酒露脸,正是贺亦瑶知会茗昭仪的。此刻为了抵抗德妃她们几人,贺亦瑶必须得联系茗昭仪,即使这样很有可能暴露了,她和茗昭仪交好的关系。 为了不太惹眼,茗昭仪自然不可能到六局来,而是用了旁的借口把贺亦瑶招过去了。这几日小皇子们正常的生活受到威胁,茗昭仪也十分警觉,把二皇子接过来住几日,想着等风头过去些,再送二皇子回他的宫殿去。 “好了,瑶尚宫来了,母妃有事儿要说。你先出去玩儿,别跑远,身边的人不能跟丢了!”茗昭仪听到通传声,就拉着二皇子的手细细叮嘱了一遍。 二皇子立刻应承了下来,甚至还懂事地安抚茗昭仪,这才跟着嬷嬷离开了。 “亦 瑶,你来得正好,若不是听兰来了,我都要派人去找你了。最近二皇子睡得不太好,我怕有人在寝殿里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特地请了太医过来,找了好几遍都一 无所获。后来才知道,二皇子毕竟年纪小,之前听到那些乌七八糟的肮脏话,又听说四皇子被吓到了,他心里也不舒坦,小小年纪总憋着事儿,所以就睡不好了!” 茗昭仪抬手挥退了殿内伺候的人,只还剩下她和贺亦瑶两人。 茗昭仪的口气有些急切,显然这段时间她的压力也十分大。皇上能把二皇子从柳容华的身边夺走,同样的如果茗昭仪这个养母照顾不好二皇子,一样会被皇上无情地替换掉。 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想有皇子傍身的妃嫔了! “昭仪莫急,既然不是有那起子小人之物在,暂时可以放宽心。只要时刻保持着冷静,就不怕被人钻了空子!”贺亦瑶瞧见她一连串说了那么多,知道她是真的担忧心慌,不由得轻声开口劝慰道。 “你那里比较安全,能否从六局里替我找找,有什么好的安神东西。熏香之类的,我都不敢直接以自己的名义去六局里要,就怕里头混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茗昭仪轻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压制下心底的忐忑不安。 在这后宫里,几乎天天都在争斗。但是有皇子牵扯在其中的争斗,明显与自己上阵不一样。无论如何,茗昭仪一个人她并不害怕,因为她足够强大,对于后宫这些腌臜的手段,她经验丰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是有了皇子傍身就不一样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是脆弱的。太过于单纯天真,大人几句话就能轻易地压垮他们。这些没长大的皇子,一旦记在哪个妃嫔的身边,那就是一个非常大的弱点。 “行,待会子缺了什么一起开个单子,我回去之后就让听兰办妥了。你不用如此草木皆兵,在这后宫里二皇子可算是年纪大的皇子了,而且一向聪明有加,知道你疼他,什么话都不瞒着你。要怕的该是旁人!”贺亦瑶轻声开口道,对于失了冷静的茗昭仪,她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茗昭仪突然当了母妃,而且这个孩子一过来就已经六岁了,所以难免精神压力大。无论是平时的相处,还是防止旁人的暗算,她都有些措手不及。 “还是你会安慰人。的确,相比于韦妹妹,我算是好的了!四皇子那么小,即使天天看在眼面前,还有可能受到伤害!”茗昭仪苦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还是带着几分阴郁。 “娘娘如此通透也不需奴婢提醒,只是关心则乱。疲于奔命地防守可不是什么好法子,关键时刻得要主动出击!”贺亦瑶见她不开心,不由得轻声调侃了一句。 茗昭仪愣了一下,两个人差不多年纪,因为都是身份卑微时相识,所以一向以你我相称,私底下很少用敬称。每当贺亦瑶称呼她为“娘娘”的时候,就是想让她开心起来。 “听你方才的口吻,与韦昭仪关系应该不错,何不与她联起手来。我可不信那一拨人马没有嫌隙,你们两位昭仪利益冲突并不大,相反还有诸多的共同利益。而她们则不同,临时维系在一起的,毕竟关系脆弱,只要找对了点儿突破,就是一盘散沙!”贺亦瑶再次轻声开了口。 她每说一句话,茗昭仪的眼神就变亮了几分。等到贺亦瑶完全说完之后,茗昭仪整个人已经变得神采奕奕了,但是她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沉默地陷入了深思之中。 贺亦瑶并不催促她,茗昭仪只是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困难所绊住了而已。当局者迷,只要她这个旁观者提醒几句,茗昭仪就自然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甚至能比贺亦瑶想到的更好。 因为处于受胁迫的人是茗昭仪和韦昭仪,当这两位昭仪联手之后,为了自己不输掉,所以只有逼迫着自己去赢! 当贺亦瑶离开的时候,茗昭仪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相反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架势。 贺亦瑶的心情也变得大好,她知道不出几日,这后宫里就会有一场好戏看。至于是否会伤到五皇子,她无暇顾及,因为她已经起到了当初答应皇上的作用了,制衡后宫! 再也没有比两个妃嫔阵营对垒的局势,更加平衡了。当然如果再有一方,形成三足鼎立,自然是最好的! 果然不出贺亦瑶所料,茗昭仪很快就去了韦昭仪那里,密谈了大半个时辰。从那以后,这两人的关系比以前更好了,甚至亲如姐妹,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为此二皇子和四皇子也经常一起玩耍,甚至偶尔还会拉上大皇子,小孩子之间是最容易玩儿到一块去的。 四皇子总是半夜发热受惊的毛病,竟然也就这样好了。显然是跟小哥哥们在一处嬉闹,顾不得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德妃则被气得不轻,她多次大发脾气,甚至想法子暗算。但是两位昭仪都看管得很严,根本插不进手去。即使大皇子那边没有母妃照应,也根本不敢乱动,因为太后经常派人过去照料。 后宫里最近不太平,人人都察觉到了。只是在暗流汹涌之下,竟然有一则十分劲爆的流言传了出来,而且还传得十分有凭据。 不出几日,贤妃和良妃就坐不住了。因为这流言传得越来越广,后宫里几乎无人不晓,而且越打听越像真的,连细节都没有一丝差错。 她们二人相约去了毓秀宫找德妃,结果这德妃还不见她们二人。这几日德妃的身子又出现了问题,整日心底怄气,根本不能静养,即使无数的补品药材流水般地送进她的口中,也根本管不了多少。 “哟,你们德主子又耍什么脾气!进去告诉她,今儿她要是不见我和贤姐姐,日后都别想再找我们!”良妃的暴脾气一下子就涌上来了,她最近正被流言缠得心烦意乱,已经忍了好几日,这会子不找德妃问清楚,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个出来传话的小宫女,已经被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前些日子流言没传出来的时候,三妃就已经开始闹了。原因就是德妃看着茗昭仪和韦昭仪联手,心底暗自着急,她自己出手根本伤害不到几位皇子,所以就想再次与这两位妃子联手。 哪晓得贤妃和良妃这回竟是出奇的有默契,都是一口回绝了。现在可是特殊时期,皇上一直没有动作,但是任谁都知道,皇嗣就是皇上的底线。她们已经挑战过一次了,不可能接连着第二次,除非是真的活腻了,想让皇上赶紧出手收拾她们! 所以这三人就有些闹掰了的意思,本以为贤妃和良妃不会再上门来,没想到这次又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逗逼皇:最近朕的男主角光辉普照大地,棒棒哒,但是为毛你不像其他妃嫔一样爱朕爱得死去活来。没有感情戏,你在挑战朕的男人尊严吗? 高冷瑶:……没有,我只是等着你先爱上我╮( ̄▽ ̄")╭ 还有光辉普照大地神马的都是你的错觉,其实你只是逗逼气息浓郁了一点而已! ☆、第41章 三妃相对峙 “让她们进来吧!”德妃轻轻地倚靠在床头,大老远就听到良妃那十分不客气的话语,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身旁的宫女得了她的吩咐,立刻出来迎两妃进入内殿。两个人一走进内殿,就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屋子里一股子浓郁的中药味儿。良妃的嗅觉比较灵敏,她甚至还闻到一丝隐隐的血腥味,目光不由得仔细打量着德妃,看样子这位方才又出血了。 “两位姐姐有什么话就说吧,恕妹妹无礼,无法起身!”德妃就说这一句话都显得有气无力,她的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瞧着甚为吓人。 “那我就直说了,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你可听说了?”贤妃挑了张椅子坐下来,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德妃立刻摇了摇头,轻喘了一口气,才道:“我这几日一直在寝宫里养伤,外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晓。而且太医说不能受到刺激,所以即使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宫里的人也都是瞒着我的!只要五皇子还平安,我就诸事不理会。希望两位姐姐谅解!” “哟, 你倒是悠闲得很。五皇子不止平安康健,兴许还要飞上枝头呢!外头都说,最近许多大臣想要提及立太子的事儿,之前几位皇子受到袭击,很可能与此事有关。甚至 还有矛头指向你,说是你急于处置那些皇子,就是为了让五皇子成为这后宫唯一的皇子,然后登上太子之位!”德妃的话音刚落,良妃就已经急声开口道,语气里带 着十足的嘲讽。 她们三个之所以能够联手,就是因为其他皇子太过聪明伶俐,而且已经懂得耍心眼争抢旁人的风光了。贤妃和良妃都没有孩子,但是不代表以后没有。如果现在就有哪位皇子太过出挑,得了皇上无比的宠爱,那么之后她们即使有了孩子,再想争抢帝宠,也十分困难。 如今通过这流言,就可以看出德妃根本就是利用完她们之后,就要一脚踢开了。甚至连后招都准备好了! “你瞎说什么,连刚入宫的秀女都该知道,后宫里的流言最做不得数的。你入宫多久了,竟然还当真话听!”德妃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怒极反笑,脸上的神色却是僵硬得很。 “我当然不信,否则一开始就来找你了。但是我让我爹回去查了,你娘家之前还真去送礼了。若不是后来传出杨阁老把你家的礼退了,我还真以为是别人栽赃嫁祸呢!”良妃冷笑了数声,才扬高了声音道。 她身体康健,能跑能跳,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一百个刺激都扛得住。对上现在弱不禁风的德妃,良妃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德 妃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竟是没了下文。她之前的确让家里提出想给五皇子谋取太子位的,一开始她家里还说杨阁老已经同意支持了,甚至愿意让杨阁老最出色的嫡长 子,来教导五皇子的课业。但是后来如何了,她就没大理会,紧接着就是早产大出血,她忙着算计旁人,根本没心思理会家里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会闹成这样,连被杨阁老退礼的事情都让良妃查到了。 “德 妹妹怎么不说话,铁一般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即使杨阁老退礼的时候,很少有人知晓,但是还是被良妹妹家里人查到了。杨嫔眼看着不行了,皇上提拔了个凌小媛 来羞辱她,所以你们家就想拉拢杨阁老吗?门儿都没有!”贤妃看着德妃吃惊到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心底隐隐涌上了几分快意,话语之间就带了几分咄咄逼人。 能爬到妃位的人,娘家后台都够硬。不过涉及到的方面不同罢了,像杨阁老就是代表了清流,良妃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几乎与各个官员都有来往,所以消息十分灵通。 “杨家是出了名的纯臣,只效忠于皇上。你们卫家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可是大错特错了!”良妃也在旁边开了口,她和贤妃两人一唱一和,就是设法在羞辱德妃。 “够 了,我家里人做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又是早产又是大出血的,还要防止有人来害五皇子,我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管!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我一开始就想着不 要让那两位昭仪太过得意,免得失去了我们姐妹几个的脸面!”德妃心头的怒火终于是抑制不住了,她猛地大吼了一声,就开始急切地反驳道。 不过她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双手不由得按到了小腹上。肚子又开始痛了,甚至下身也隐隐胀痛,方才她控制不住情绪,拼尽全力大吼一声的时候,似乎下面又开始渗血了,方才那个瞬间有来葵水时的感觉。 “你 早产大出血,甚至是防止有人来害五皇子,都是你自己引起的。冲着我们喊有什么用,你都这样儿了,大家也姐妹称呼一场,我和贤姐姐就不为难你了。以后也坚决 不会再跟你一起动手了,之前的事情,我就当是拿肉包子打狗了!”良妃冷哼了一声,眼看着德妃的样子要糟糕,立刻甩下几句狠话,就起身准备离开。 看德妃这样子,就要快不行了似的。她可不想继续留下来,免得落了个杀人的罪名。 贤妃也跟着站起身,冷冷地丢下一句:“好自为之!” 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殿门外,若不是德妃一直手捂着肚子,整个人都被气得痉挛起来。兴许这些宫人还以为方才都只是错觉,毓秀宫里又陷入了一团忙乱之中,匆忙去请太医的,打水擦拭血迹的。 这个流言甚至都传到了龙乾宫里,皇上听到之后,只是冷笑了几下,便又埋头看奏折了。 直到看完了十几本之后,齐珣才抬起头来,竖了个懒腰伸展身体。 “卢英,待会子替朕送些赏赐给杨阁老。就说他们杨家一向兢兢业业支持朕,理当赏赐。这次卫家送去的大礼可不少,杨阁老收下了,又被朕逼迫着吐了出来,想来是心疼得紧。朕从来不小气,杨家一向又还算听话知朕心,待会子多挑些奇珍!”齐珣皱着眉头,满脸疲累的神色。 他扭了扭脖子,似乎极其不舒服,显然是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身体变得僵硬了。脖颈和肩膀处都酸涩异常。 跟在他身后伺候的宫女瞧见了,本想往前走几步替他捶背,但是看见御案上摊开的奏折,就保持原地不动的姿势。 即使是贴身伺候的人,皇上也十分忌讳她们触碰奏折! “奴才省得!”卢英立刻点头应承了下来,暗想着幸好杨阁老忍痛吐出来了,否则皇上定叫杨阁老把杨家全部家产都吐出来! 齐珣手撑着下巴,随手翻着还没有批阅的奏折,视线有些飘忽,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幸好上回杨嫔那没出息的爹搞了那么一出,皇上才会把视线放到杨家身上,特地让影卫去打探了消息,没想到竟然撞破卫家人和杨阁老频频接触。天生的政治灵敏度,就让齐珣猜出这其中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为此才借故敲打杨阁老。 太子之位岂是这么好抢的!莫说五皇子早产体弱,就算是其他皇子,也不敢随意往这个位置上看!他当初之所以没把两位皇子交给贤妃和良妃抚养,就是忌惮她们两人身后的娘家势力,否则不是三足鼎立,而是齐齐朝他要太子之位了! “不过这后宫的女人还真不能小瞧了,竟然连这种流言都传出来了。朕有时候想想,这样心思缜密,整日瞅着别人错处的女人就睡在枕边。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害怕有人会想当太后,然后一刀捅死朕!”齐珣拿起毛笔,低声地念叨着。 由于他的声音压得太低了,即使就隔着几步远的人,也没有听清楚。只知道皇上又开始念叨了,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反正如果哪日皇上不话唠了,一定是舌头坏了或者牙齿掉光了! 毓秀宫闹得动静太大,宫里不少人都知道了。贤妃、良妃去和重病的德妃闹得十分不愉快,而争吵的内容,与这后宫的流言绝对脱不开关系。 贺亦瑶此刻正与茗昭仪说话,茗昭仪心情甚好,拿出了珍藏的茶叶,两个人都手执茶盏,找了会煮茶的宫女细细冲泡。 “恭喜娘娘旗开得胜!”贺亦瑶举了举茶盏,连声恭贺道。 茗昭仪满脸的笑意,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几乎快要溢出来了。看着贺亦瑶调侃的模样,她也举起茶盏,与贺亦瑶轻轻碰了一下。 氤氲的热气袅袅,茶香四溢,只要一呼吸,鼻尖充斥的就都是茶香。似乎身上所有的毛孔都打开了,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感觉。 “好茶,很久没喝过这么舒心的茶了。喝的茶好,环境佳,最重要的对饮的人妙!”贺亦瑶轻抿了一口,仔细地用舌尖感受着那股氤氲的茶香,整个人都是一副飘飘欲仙的神色。 “亦瑶,你可真是上天派下来,替我排忧解难的!”茗昭仪哈哈地笑出声,看着对面女子略显搞怪的神情,心情更加愉悦了。 两个人慢悠悠地喝了大半壶茶水,又用了一碟子糕点,才总算是停住了嘴巴。 ☆、第42章 五皇子受虐 “当敌对阵营土崩瓦解的时候,就是己方队友容易出差错的时候。所以你不能掉以轻心,皇子们都还小,你争我夺不是什么好法子。况且现在后宫不只有一位皇子,谁知道皇上中意谁,不可能一家独大的!”贺亦瑶掏出锦帕细细地擦了擦手,低声提醒道。 在后宫待久了,最不可靠的就是女人之间的盟约了。看惯了那些刚联手一起厮杀旁人的妃嫔,一转脸就谋害起身边的人。就连贺亦瑶这个尚宫,都经历过之前淑贵妃的失败盟约。所以与旁人联手,最忌讳识人不清与掉以轻心。 “你说的我都明白,现在与其要死要活的,还不如一个个安分守己,多花些心思在抚育皇子身上!我会和韦妹妹说清楚的,她也不是那种蠢笨极端的人,最怕德妃那样的人儿了!”茗昭仪点了点头,轻声回道。 贺亦瑶见她没有偏激的情绪,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后宫里的女人不少已经是魔障了,吃了别人的亏就一定要讨回来,否则心里不舒服。 “德妃那里最近也掀不起风浪来了!”贺亦瑶轻声说了一句,她只是点到为止,要不要对德妃出手还在茗昭仪自己。 德妃现在就是一条疯狗,稍微触碰她一下,都有可能引起她穷凶极恶的报复。当然如果放任不管,等这条疯狗舔干净身上的伤口,依然会奋起进攻。 后宫里渐渐开始平息下来,这次妃嫔之间的交锋,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谁输输赢。但是毓秀宫彻底沉寂了下来,不少人还是察觉到了。 太医频频前往毓秀宫诊治,其他人则甚少踏足毓秀宫,仿佛那里成为了禁地一般。只不过五皇子的情况越来越遭,德妃已经有些自顾不暇了,所以太医诊脉之后,都是前去汇报给太后娘娘。 太后好几次去毓秀宫看望五皇子,都发现这个小家伙陷入沉睡之中,即使她等上片刻也没见五皇子醒过来。甚至下一次在来毓秀宫的时候,太后会换个时辰来,但是从来没见五皇子睁开眼睛过。 “这怎么回事儿,为何每次哀家来,小五都不曾醒过来?哀家问你们,五皇子一日之内,究竟什么时候会醒?”太后这次又是扑了个空,她轻轻地将孩子放回到床上,让几个奶嬷嬷和贴身伺候五皇子的宫女都跟出来,面色十分难看,冷声地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那几个人就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还算得脸的奶嬷嬷开口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五皇子最近吃奶越发少了,一日只有几次。除了喝奶之外,奴婢几个没见他醒过,只是每日德妃娘娘都要派人抱过去,说是跟德主子在一块儿的时候,五皇子非常有精神!” 太后一开始的时候,听到五皇子喝奶越来越少,眉头还紧紧蹙起。但是等后来提到送去德妃那里会醒过来,面上难看的神色才缓和了些。 “德妃什么时候抱着五皇子去内殿?”太后低声追问了一句。 那几个奶嬷嬷互相看了看,一时之间竟是回答不出。太后的面色有些难看,眉头一挑眼神犀利地扫过她们。 “回太后的话,德妃娘娘知道您偶尔要过来,每日的时间都不固定,说不打扰您看五皇子,她挑着别的时间抱过去!”那个领头的奶嬷嬷咽了咽口水,才轻声回答道。 太后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皱着眉头低声道:“也就是说五皇子每日醒过来的时辰不固定?去了德妃那里,无论什么时候都能醒过来?” 这回那几个奶嬷嬷都回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的,看起来十分难堪。 “罢了,五皇子原本就身体不好,哀家只是多关心几句。也不用去汇报德妃了,她问起就按照平常的说!哀家过几日再来!”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紧张,语调变得缓和了下来,也不再追问这些事情。 那几个奶嬷嬷听太后如此说,都松了一口气。连连谢恩,直到把太后送出殿外,心底那块大石才落下。 太后却并没急着走,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毓秀宫,眼眸里闪过一抹厉色。毓秀宫虽然大门敞开,但是那仿佛看不见尽头的走道,以及侍立在一旁面色麻木的宫人,让这座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看起来竟然像是一个废弃的阴霾,了无生气! “以桃,你吩咐安插在毓秀宫的人注意一下,德妃这几日每次把五皇子抱进内殿之后,都来寿康宫通知一声!”太后冷声说了一句,以桃立刻就点头应承。 当一个小宫女匆匆跑到寿康宫传信儿的时候,太后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听到底下人的禀报,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眸,直接将茶盏放回了桌上,猛地站起身理了理鬓发,低声道:“走,去看看德妃究竟如何让五皇子醒过来的!” 太后走进毓秀宫的时候,那些宫人们瞧见了纷纷要行礼,都被她挥手制止了。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内殿,大殿之外候着不少宫人,太后甚至看到德妃的贴身宫女都站在外面候着。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到了殿门口,便让身后的人都不用跟进去了。她独自一人慢慢地走进去,透过水晶珠穿成的帘幕,她看见了里面的场景,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 德妃此刻就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丁点儿的五皇子。五皇子外面裹着的襁褓,已经被脱掉了,光溜溜地躺在她的怀里。 “母妃的乖乖,你为什么这么瘦弱,这么无能!让你的那些所谓兄长们夺了风头,母妃想让你当太子,那些朝臣都不肯支持你!”德妃瞪大了眼睛看着怀里的小孩子,她伸出手掐在五皇子细嫩的小腿上,长长的指甲划过,立刻就有一道红痕留下。 “你害得母妃身子变差,坐月子竟然大出血了。都是你都是你!连侍寝都不能了,还如何夺得你父皇的宠爱?”德妃的话语一句比一句狠毒,手上的力气也一下比一下大,整个人已经失控了一般。 她赤红着双眼,盯着怀里的孩子。仿佛这条小生命不是与她骨血相连的亲生儿子,而是她的仇敌一般。 五皇子发出了病猫一般的声音,连哭都没力气哭了。 “住手!你这个毒妇!”太后终于忍不住了,她方才完全被这场面震住了。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德妃方才的行为连畜生都不如了。 太后猛地撩开帘幕就走了进去,快步走到德妃的身边,伸手就想去抱五皇子。哪晓得德妃看着她过来伸手要抱走孩子,竟是猛地反应过来了,双手用力搂住全身赤裸的五皇子,显然是不给她。 “太后,你要干什么?要打我的孩子吗?小五可乖了!”德妃用力抱住他,怀里的小孩子或许是吃痛了,再次发出病猫似的叫声,细弱得都快听不到了。 “外头人都是死人吗,赶紧滚进来,看看你们德主子把五皇子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太后不敢用力去抢,只有大声喊人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外头就涌进来不少宫人。有毓秀宫伺候的人,也有跟着太后一起来的。他们一进来就瞧见了德妃的异样,紧接着看到浑身都有红紫印记的五皇子,不由得惊呼出声。 难怪被太医调理得逐渐安稳的五皇子,会病情反复,连奶水都吃得少了。难怪那几个奶嬷嬷说话都支支吾吾的,被太后逼迫着才说几句,原来她们发现了端倪,却不敢告诉旁人,只得替德妃隐瞒着。 若不是太后发现得及时,恐怕五皇子就要折损在他亲母妃手里头了! “快去请太医,再把皇上也请过来!”太后的眼神像出鞘的宝剑一般,恶狠狠地扫过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奶嬷嬷,冲着一旁的宫女冷声吩咐着。 立刻就有几个小宫女快速地跑出去了,德妃一直抱着五皇子,用一种处于癫狂边缘的表情,看向太后。仿佛只要有人敢把五皇子从她的怀里抱走,她就立刻冲过来与人拼命一样。 齐珣匆匆赶到的时候,殿内的气氛还处于僵持的状态。外面的通传声响起之后,久久未动一下的德妃,总算是有了反应,眼珠子转了一圈,配上那泛红的眼白,看着十分吓人,就像是鬼怪传说里描写的厉鬼一般。 “皇上来了?”她低声问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期盼的神色。 太后现在已经不想再多费口舌了,方才她已经劝了那么久,想让德妃把五皇子放下,但都是徒劳。此刻皇上来了,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就让皇上自己收拾这烂摊子。 齐珣刚跨进这门槛,他就有些晃神。内殿里围了那么多人,待他走进去,看清楚此刻的状况之后,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 “德妃,你想做什么!”皇上轻轻眯起眼眸,眼神在五皇子身上扫了一圈,冷声问出了口,语气虽然还是保持着平静,但是从那周身所散发的阴沉气息,众人已经感觉到皇上的不快,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皇上,臣妾只是在照顾小五。您瞧这孩子长得多好看!眼睛最像您呢,但是他总是不睁开眼睛让臣妾瞧一瞧,臣妾只好掐他几下,他就睁开眼睛了!”德妃竖着抱起五皇子,有模有样地给齐珣看。 作者有话要说:虐德妃在后头,这里是德妃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第43章 亦瑶陷难堪 九五之尊轻吸了一口气,德妃竖着抱起孩子,旁人能更加清晰地看见五皇子身上那惨不忍睹的伤痕,当真是触目惊心。 “把孩子给朕!”齐珣的声音越发低沉,他的语调十分幽冷,似乎随时会爆发一般。 德妃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显然对于皇上这种口气感到有些畏缩。齐珣的话音刚落,他就往前走了几步,双臂伸展开,显然是想从德妃的怀里接过孩子。 但是伴随着他这几个动作,德妃也跟着连连后退,相反越发抱紧了五皇子。头微微低着,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皇上这么凶,会吓到他的!”德妃边说边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摸着五皇子的头,满脸都是温柔的神色。 她这副模样落在齐珣的眼里,只觉得胆战心惊。特别是当她那长长的指甲,轻轻地拂过五皇子细嫩的皮肤时,齐珣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事儿,朕会小心点的。小五生下来这么久,朕还没抱过他,让朕抱抱他!”齐珣忍着心底狂怒的情绪,努力缓和了语气,变得极其温柔,哄劝的意味十足。 德妃抬起头来,仔细地瞧了皇上两眼,明显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 “皇上难道不想臣妾吗?”她终究还是没有把孩子松手,只是低下头,满脸娇羞的神色,语气也尽显小女儿娇态。 太后站在不远处看着,眉头紧皱。她不知道德妃怎么忽然变成这副模样了,仿佛一瞬之间痴傻了一般,丝毫不见当初的精明内敛。 齐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连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显然是忍到了极限。这德妃真是活腻了,还想让他哄着她! 九五之尊从来没这样在女人面前吃瘪,所以恨不得立刻就让人上来处置了德妃。但是他一低头,就瞧见了德妃怀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孩子,最终还是暗咬着牙忍了下来。 “给朕看看行不行?你看他有些冷了,朕想你们母子两个!”齐珣的声音越发温柔,眼神里透着几分焦急。 德妃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立刻笑嘻嘻地将五皇子递给了他。皇上接过之后,立刻就后退了两步。一旁的以桃已经拿着之前五皇子包裹的小锦被走了过来,从皇上的怀里接过,小心翼翼地替五皇子包好,就直接抱去让太医把脉。 “你们干什么!把孩子还给我,我还要教他说话,让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德妃一看以桃把五皇子抱远了,立刻就冲了过来,扬高了声音喊道。 她的语调显得气急败坏,整个人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过来。齐珣伸手一拦,抬脚一勾她的双腿,德妃就软绵绵地跪倒在地。 原本她就是硬撑着的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力气再从地上爬起来。不过嘴里还在不停地呼喊着,显然对五皇子十分执着。 “来人,先把这起子不管五皇子死活的奶嬷嬷、宫女、太监都拖出去斩了!后宫不需要这些阳奉阴违的狗东西!”齐珣的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远远地看过去十分吓人。 “皇上饶命!”那些人腿一软就都跪在地上求饶,但是此刻却没人同情他们。 还不等喊出第二声,就立刻有力气大的宫女、太监上前来,拿出破布把他们的嘴巴塞住了,直接往外面拖。有些不愿意走还妄想着求情的人,都被毫不客气地扇了两巴掌。 “皇上,把五皇子还给臣妾!”德妃此刻似乎清醒了不少,她的心底已经被有可能失去五皇子的恐惧所占据了,不由得爬到了皇上的腿边,伸手抓住龙袍的袍角,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似乎很快就晕厥过去了。 “滚!”齐珣一脚踢开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立刻后退了两步,像是躲避什么瘟疫一般。 “卫氏,你不觉得恶心吗?如果不是母后尽早发现,是不是你就要把五皇子的命给害没了!还说把孩子还给你,拿什么还!你就当他已经被你虐待死了,从此小五再也不是你的孩子!”齐珣显然十分气恼,他总感觉自己的胃部都在翻涌,彻底被德妃恶心到了。 “今儿朕就把话撩在这里了,五皇子不是从德妃肚子里爬出来的,日后自然会有真正对他好的母妃!日后谁若是胡说八道,就休怪朕翻脸无情!”齐珣猛地转过身,冷声地说着。 他的眼神一一扫过殿内这些人,立刻下面就是跪下行礼的声音。在场的人都知道,自此,五皇子与德妃毫无关系,无论是名义上,还是血缘上。 因为皇上的旨意无人能改变,只是他这两句话而已,就已经完全抹杀了德妃与五皇子的牵连。彻底的将五皇子从德妃身边夺走!甚至五皇子有可能一生都不知晓,真正生他的人是谁,因为后宫里自此无人敢提。 “不,五皇子!我的孩子,皇上,臣妾错了!”德妃凄厉地嘶喊着,她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拼尽了全力朝着皇上的方向爬过去。 “卫 氏,看在卫家的份儿上,朕不降你位份不让你牵去冷宫。但是从今日起,你被禁足终生,没有朕的允许,你一步都不许踏出这毓秀宫!你就带着德妃这所谓的殊荣, 一直待在这里等死吧!毓秀宫其余伺候的人,也都留在这里,一个都别想跑!既然事事都顺着你们德主子,就一起陪着她等死!”齐珣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调冰冷 地说出了惩罚。 整个内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太后已经带着五皇子跟太医出去了。剩下来的除了龙乾宫的人,就都是毓秀宫的奴才,此刻听到皇上如此果断的惩罚,都开始腿脚发软。已经有些快要到出宫年纪的宫女当场吓晕过去了,眼看就要熬出头,哪晓得迎来的却是无尽的深渊。 皇上甩下这几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最后扫了一眼这个摆设奢华的内殿,眼神里波澜不惊,似乎看着一堆死人组成的地方一般。 毓秀宫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皇上的旨意也传达给了所有的人,贺亦瑶有几分错愕。 只不过短短几日而已,德妃就从一个最高危险级别的人,变成了永远受困的女人,再也没有出头翻身之日。同样的,再也无法威胁到贺亦瑶的生命安全了。 不得不叹服于五皇子的生命力顽强,太医施了针之后,又让奶嬷嬷喂了一回奶。这小娃娃的情况就稳定了下来,比大人还好养活。 看着五皇子身上青紫的痕迹,一个个都觉得德妃太过狠毒了。德妃沾着五皇子的福气,成功地躲避了好几次皇上的怒火。发疯之后,第一个倒霉的也是五皇子! 因为五皇子太过瘦弱,而且皇上也不信任宫里的妃嫔,所以最后还是把小家伙送到了寿康宫,让太后暂时教养。 德妃被终生禁足,贺亦瑶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得以喘息了。 可惜她没有高兴多久,就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受控。太后几乎每日都把她招去寿康宫,而且主要的还不是汇报六局的情况,竟是让她在一旁看着奶嬷嬷带五皇子。 贺亦瑶一直站在旁边,脸上的神色还算平静,但是心脏却是狂跳不已,十分紧张。让一个六局女官来看奶嬷嬷带孩子作甚?她又用不上! 就因为太后的行径太过诡异,导致贺亦瑶一直忐忑不已,连晚上歇息都睡不好。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诸多的问题,太后和皇上对于几位皇子都是十分小心的态度,不想让其他不信任的人染指,就连诸多妃嫔都有所避讳。 但是现在太后却主动让她来看着五皇子,这其中的含义贺亦瑶都不敢多想,就怕想深了会把自己给活活吓死! “瑶尚宫来这里学着看孩子,有几日了?”太后总算是开了金口,提起相关的话题了。 贺亦瑶面色一紧,她知道太后要进入正题了。连忙肃了面色,端正态度,低声道:“回太后的话,已经有半个月了。” “会带孩子了吗?”太后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跟了一句话。 贺亦瑶一愣,心跳越发快了。这让她怎么回答!她会带也不想带! “奴婢比较愚笨,没生过孩子所以看着旁人带孩子,就觉得比较难!”贺亦瑶干咳了两声,尴尬地回了一句。 “瑶尚宫不必谦虚,你那么机灵,带孩子都有奶嬷嬷们在。你也不过看着而已,不让这些小家伙受到黑手。”太后摆了摆手,面上的神色波澜不惊,语调也十分平稳。 贺亦瑶站在一旁,愣是没搞清楚太后究竟要说什么,只有呐呐地回了一句:“是!” “嗯,你跟皇上好了吧?”太后捧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低声问了一句。 贺亦瑶心底正盘算着太后究竟要干什么,猛然听到这句话,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里拼命地回响着太后的声音:你跟皇上好了吧?好了吧?吧? “奴、奴婢没跟皇上好,奴婢一心想当好尚宫,替太后以及未来的皇后娘娘排忧解难,没想别的!”贺亦瑶一开口舌头都打结了,太后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厉害了,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她的身上已经冒出了冷汗来。 ☆、第44章 照顾五皇子 “是哀家表达得不对,皇上很看好你,对你很器重。”太后轻轻地瞥了她一眼,见到贺亦瑶面色发白的模样,立刻改了口。 贺亦瑶心头松了一口气,恭敬地点了点头,并不开口说话。她听着太后这口气,看样子是来找茬的,所以现在是说多错多,还不如闭口不言! “太 上皇最近要去游西湖,还说要在那里常住。哀家如何能不跟去,哪晓得皇帝非要哀家留下来,还以五皇子没人照顾为理由。你既然跟皇上那么好,要么劝皇上找旁人 照顾五皇子,要么你来照顾!”太后总算是说到了正题上,她的语气稍微带了几分无赖,面色还有几分气恼,想来应该之前跟皇上为这事儿理论过了。 贺亦瑶听完了之后,浑身开始变得僵硬。这算什么事儿?五皇子的事儿跟她有毛关系!自从跟皇上组成盟约之后,她根本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有,霉运倒是沾了不少! “来,把五皇子抱过来,让瑶尚宫抱两下!”太后见她面露难色不说话,也不再等她慢慢思考了,而是直接招了招手,让那边的奶嬷嬷把小皇子抱了过来。 贺亦瑶整个人一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奶嬷嬷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动作极其轻柔地将五皇子递到了她的怀里。 被襁褓包裹着的小孩子,小小的身体极其柔软,温暖的触感透过锦被传到她的身上。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显得无比恬淡温馨。 “瑶尚宫,您这只手往上挪一挪!”一旁的奶嬷嬷在指导贺亦瑶的姿势。 “母后这里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道语调轻快的男声传来,齐珣没让人通传,就已经迈着大步子走了进来。 “见过皇上。”众人立刻福身行礼,贺亦瑶由于怀里还抱着个孩子,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哟,怎么让瑶尚宫抱起五皇子来了?”齐珣看见贺亦瑶抱着五皇子的时候,随即停下了脚步,眼神上下打量着贺亦瑶。 太后根本不理会皇上,就捧着茶盏一口口地抿着,显然是在和皇上怄气了。 “你们都下去!”皇上摆了摆手,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神色。 周围伺候的人都退下了,贺亦瑶将五皇子交还给奶嬷嬷,也退下了。直到走到外殿,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皇上来得还真及时,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耍脾气的太后娘娘了! “母后,您这又是唱得哪一出?”齐珣连忙快步走到太后身边,挑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轻声问了一句。 太后抬起眼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不作答。 其他宫人都候在外头,没有太后娘娘的吩咐,贺亦瑶不敢就这么回去。唯有安静地陪站着,暗自想着不知道皇上那张嘴巴,能不能把太后哄好。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皇上才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瞧着他面色红润、心情甚好的模样,应该是把太后给摆平了。 “成了,太后不为难你们了。瑶尚宫也一起回去吧!”齐珣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经过贺亦瑶身边的时候,还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两人中间隔着十几个宫人,慢慢地走出了寿康宫。 不过片刻而已,卢英就凑到了贺亦瑶的身边,低声道:“皇上说了,太后就是心头不快才会说那几句,瑶尚宫不必害怕。” 贺亦瑶顿时心头大定,轻笑着道:“皇上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 卢英听得她这么说,笑眯眯地看着她,方才似乎还有话要说,此刻却停了下来。就这么边走边神情慈和地看向她,直把贺亦瑶盯得毛骨悚然。 “皇上方才说了,如果瑶尚宫不说什么谦虚的话,直接坦诚自己很害怕的话,就放过你一马。但是如果尚宫又说了客套话,就让咱家跟你说,日后若真的没人带五皇子了,就把他送到尚宫局去给你带!”卢英说完这几句话,就飞快地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正在庆幸不用跟五皇子扯上关系的贺亦瑶,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整个人僵住了。 太后和皇上这对母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女官怎么可能带皇子,从一开始就觉得思维很荒谬啊!原本以为皇上还是理智的,但是经过这几句话之后,贺亦瑶也确定了,皇上彻底坏掉了! 太后不再频频召集贺亦瑶去寿康宫,只是按照原先的旧例来,三日去请安一次。贺亦瑶逐渐放松下来,今儿又是请安的日子,她带上各局的簿册,前来求见太后。 没想到通传的小宫女去了许久,竟是连个回音都没有。她正纳闷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皇上的仪仗过来了,她定睛一瞧,顿时受到了惊吓。 皇上的怀里抱着个襁褓,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五皇子! 他从龙撵上走下来之后,就抱着孩子直接走进了寿康宫。周围的宫人根本没人敢阻拦,如入无人之境。 贺亦瑶后来被宣进殿了,皇上的面色十分难看,五皇子被他放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就没再理会。好在小家伙似乎刚吃饱喝足,此刻睡得正香。 “太后她跟太上皇私奔了!朕也是今儿早上才得到的消息,刚下朝就有奶嬷嬷抱着小五来找朕。还说什么,既然朕谁都信不过,就自己带孩子吧!”齐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似乎还不解气,直接端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灌了两口。 贺亦瑶眨了眨眼睛,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小 五若是个身体健康的孩子,还是能挑出个人来带的。但是偏偏他情况不稳定,太医也说病情反复,若是有的女人面慈心狠的,背地里动些手段,把小五弄没了。到时 候就说小五是身体孱弱没的,朕去哪儿要儿子去……”齐珣越说越气愤,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再次举起茶盏灌了两口,看起来倒像是喝酒一般。 “皇上不必着急,三年大选的日子快到了,各地方的小主已经往这边赶了。到时候皇上定能寻得称心如意的人,来照顾五皇子!”最后还是卢英轻声开了口,皇上一直唱独角戏似乎有些丢脸,虽然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哼,这称心如意的人,要是真的那么好找,朕也不用如此头疼了!”齐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卢英立刻后退了一步,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要是再多说一句,就立刻抽自己的嘴,管皇上去死! “晚上就抱去龙乾宫偏殿里,不要打扰朕休息!白日就抱到茗昭仪那里去,二皇子逐渐长大了,也不需要她那么费心思!”齐珣总算是下了决定,生了孩子没人带,还真是最痛苦的事情。 贺亦瑶听着皇上安排得井井有条,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最后没有真的牵扯上他。否则真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但是她放松得太早了,从那日起,贺亦瑶就知道自己是惹上麻烦了。 五皇子一个小孩子,身边都围着奶嬷嬷宫女,按理说根本不用皇上忧愁什么。但是似乎只要五皇子出现在他的视力范围内,皇上就显得特别烦躁。而且秉承着他不痛快,别人也无法痛快的情绪,皇上竟然是频频宣召她。 齐珣现在一心扑在奏折上,恨不得抱着奏折睡。卢英也啧啧称奇,从来没瞧过皇上如此勤政爱民!果然五皇子比奏折还要可怕! 五皇子无论缺什么少什么,只要底下的人,稍微提一句,皇上立刻回答:“去把瑶尚宫找来!” 后宫里的人自然能察觉到皇上对待瑶尚宫有些不同,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贺亦瑶。或许在皇上的眼中,贺亦瑶在女人这方面的事情,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即使贺亦瑶根本没有生过孩子,更加没有教养过,但是只要五皇子哭闹,就先想到贺亦瑶。 当然贺亦瑶还是把握分寸的,即使皇上催得再紧,尚宫局那边的事儿也从来没有拉下。而且到了傍晚时分,她是坚决不会留在龙乾宫,虽然她以女官的身份,出入皇上的寝宫,已经是逾矩了。但是现在后宫无人统领,颇像散沙一盘,根本无人能对贺亦瑶这种行径指手画脚。 特别是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了,这是皇上吩咐的事情。 这日贺亦瑶将尚宫局的簿册带到了龙乾宫的偏殿来,主要是五皇子今日身子不舒服,似乎吐奶很严重,找了太医来看诊。皇上根本抽不开身,他下意识地又想起了贺亦瑶,便直接让人以旁的理由宣她过来。 直到喂了些药下去,五皇子才平静了许多,喝了些奶直接睡了。她连日的折腾,还得想着日后如何解释她一个女官管皇子的事儿,当真是身心俱疲。所以最后竟是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咚咚”桌面被敲击的声音,她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贺亦瑶慢慢地抬起头,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但是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连日躲避不见的九五之尊,顿时她就变得极其精神了。 “瑶尚宫最近辛苦了。”齐珣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下,唇角竟是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贺亦瑶立刻振奋了精神,连连摇头,眼神有些迷茫地看向皇上。男人盯在她身上的眸光,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完全地勾引起了他变态的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就是这样奇葩的存在!(* ̄▽ ̄)y ☆、第45章 影卫在试探 “瑶尚宫真该找镜子瞧瞧,好像有人皮画师给你重新做了一张脸似的,竟然变得比以前漂亮了。虽说现在的你依然不怎么入得朕眼,不过总算是可以用余光扫一扫了!”齐珣抬起手摸着下巴,似乎在认真地观察着贺亦瑶面貌的变化。 对于皇上这听起来完全不算夸奖的话语,贺亦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嘴。下意识地就抬起手去摸脸,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是有人趁着她睡着了,在她的脸上胡乱画东西? 贺亦瑶刚想问个所以然来,皇上已经一扭脸往罗汉床边上走去,显然不准备再理会她了。好在这龙乾宫里镜子挺多,估摸着皇上这样注重美感的人,肯定也是极度的自恋狂,所以镜子随处可见。 她走到铜镜前,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脸。立刻面色深沉,由于刚才睡得太熟了,所以没在意。袖口绣制的杜鹃花纹路,竟是印在了脸颊上,而且衣袖被压得褶皱太多,脸上只能看到一道道红印子,根本瞧不出什么图案来。 明明是极其滑稽的现象,一向最注重仪态的瑶尚宫,竟然满脸的红印子。可是皇上却偏偏说比以前美了。 呵呵呵呵,她这样明明是毁容了好么,在皇上的眼里却是换了一张美人脸!这男人简直不要脸! 贺亦瑶直到心理发牢骚痛快了,才走回了皇上的身边。 五皇子依然在酣睡着,小手从襁褓里伸了出来,白皙嫩滑。皇上凑到面前仔细瞧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孩子还太小,若是以后长得像德妃可怎么办呐?”齐珣盯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结果来,最终轻声地说出了他的担忧。 “像德妃娘娘也没关系,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不会有人胆敢在五皇子面前胡说八道的!”贺亦瑶原本不想开口的,但是这些日子下来,也觉得这浑身是伤的小家伙太过可怜。 虽然他母妃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还是挺不错的。为此就想着帮忙说几句,不要让他再失了皇上的关注。 “啊?”齐珣似乎对她的话十分不能理解,扭过头之后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然后又像是明白过来一般点了点头。 “他 知不知道,对朕又没多大影响,只要德妃不给朕戴绿帽子,他总是朕的孩子。只是他若是长得像德妃,朕就不待见。平日里没觉得什么,只是那日看见德妃疯了的时 候,忽然觉得她有些刻薄相,这小五要是像她,朕指不定得看见了就想抽!真是难办……”齐珣挥了挥手,显然跟贺亦瑶关注的点儿根本不是同一个。 他再次紧盯着五皇子,嘴里轻声念叨着。 贺亦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念了两个字:变态! “皇 上,过几日秀女们就要入宫了,奴婢得督促六局置办东西。因为太过杂乱,几乎每年都要出差错,所以离不开人。您看奴婢是不是不要再看着五皇子了?您可以让人 把五皇子放在茗昭仪那里久一些,直到晚上要歇息了再抱回来!”贺亦瑶看着这父子俩发呆了片刻,才猛然想起正事儿来。 其实她早就忙得不可开交了,只不过一直见不到皇上,似乎是故意躲着她的。这回总算是遇上了,如何也得汇报清楚,免得到时候新入宫的小主们对六局有什么坏印象。 齐珣扭过头来,手撑着下巴,轻轻地瞥了她两眼。 “也不用送去茗昭仪那里了,在母后回来之前,就先住在这里吧!”齐珣挥了挥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贺亦瑶虽然心底有疑问,但是也不会主动提起。毕竟皇上怎么安排五皇子,与她无关,她能成功摆脱也算是好事儿一桩了。 “瑶尚宫最近来龙乾宫的时候,有没有感觉这殿里始终都有一个人在看着你?那双眼睛无比地犀利幽冷,仿佛你已经死了一般。”齐珣再次扭过头来,轻眯着眼眸盯着她,语气放缓语调压低,似乎要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气氛来。 贺亦瑶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对上男人那双狭长的眼眸,她的心竟然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当然是被吓得。 自从有了那一晚被人捂着嘴拖到假山后面的经历之后,她对被人窥视就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被皇上这么一说,她浑身都感觉不自在,似乎真有人此刻再紧盯着她看一般。 “瑶尚宫竟然怕了?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像你这副德性,明显是亏心事儿做多了!”齐珣看着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惨白,不由得撇了撇嘴巴,似乎感到十分无趣。 “啪!”的一声,皇上打了个响指。 “出来,跟朕汇报一下瑶尚宫这些日子的表现!”男人的声音恢复了冷漠,周身的气势也变成了君临天下的意味,一如当初贺亦瑶所见到的,带着几分疏离和危险。 九五之尊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黑影落在了不远处,只不过恰好被廊柱所阻挡住了,根本瞧不清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贺亦瑶已经猜到了,那廊柱后面必定是影卫。 “比较负责认真,没有害人之心,但是偶有睡着松懈之时!”廊柱后面响起一道幽冷的声音,似乎不常说话,每个字之间的停顿有些怪异,语调始终平平的,丝毫感情都不带。 齐珣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回答似乎还比较满意,然后又紧接着问了一句:“她偶有睡着松懈,按照规矩,应该如何处置?” 贺亦瑶一开始还是状况外,但是听到这句,立刻就警铃大响。什么烂东西,竟然还有处置! “此乃失职大罪,其罪当株!”廊柱后面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依然还是那样冷冷清清的语调,仿佛根本不是活人说出来的话。 贺亦瑶不由得一抖,不知是因为那诡异的沙哑声音,还是对那句威慑性很强的话语。 “以后派人轮流看顾五皇子,退下!”齐珣挥了挥手,并没有对他的话回复,只是冷声吩咐了一句。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影子都没看见,但是贺亦瑶猜想那影卫肯定再次消失了。 “朕之前说过会重用你,不过还不信任你,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试炼一下。影卫汇报的,方才你也都听到了。恭喜你,还有命在!”齐珣眼皮一抬,看见廊柱后面的人影已经消失了,周身那种冰冷的气势再次消失了,脸上露出几分笑眯眯的神色。 贺亦瑶的身体有些僵硬,任谁听到“还有命在”这四个字,都不会感到太开心。虽然此刻还活着,但是就在这么多天里,她完全不知情之下,竟然被人紧紧地盯着。一旦她有什么行差踏错,恐怕脖子上已经被割了一刀。 即使到现在皇上揭晓了,她仍然觉得脊背僵硬,脖子发冷,似乎还有一把刀架在头上。原本丝毫没有感觉的她,现在甚至都察觉到隐隐有视线投射在她的身上。 “别这么害怕,既然通过了朕的考验,接下来自然会有无数的好处,以及更多的考验!瑶尚宫能从浣洗房爬到宫女最高的位置,能力自是不必说,这么点儿考验肯定不在话下,朕相信你!”齐珣感觉到贺亦瑶浑身的不自在,不由得出声安慰道。 贺亦瑶只能勾着唇角,勉强地露出些笑意。呵呵,皇上你在奴婢面前这么变态,你爹娘知道么?你娘知道,你爹肯定不造你这么混账! 跟皇上结成同盟之后,她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好处,倒是经常成为靶子,甚至于现在还得忍受他的变态残暴了无人性地摧残和折磨! 她能够活到考验结束的那一天吗? “虽然朕也在想,你可能活不了太久,但是你看起来又不像是短命鬼的样子。没有半路毁约的道理,所以瑶尚宫只能自求多福了!”皇上见她一直不出声,即使摆出一副笑模样,在他的眼里也是丝毫看头都没有,所以他的话唠体质再现。 当然对着长得不是绝世美人的贺亦瑶,皇上喷毒的本事儿越发见长。最主要的是,由于身份的悬殊,基本上贺亦瑶都不会还口! 贺亦瑶挺直了脊背,此刻她才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完全就不搭理他。肃着一张脸,摆出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 “啧,哑巴了。”齐珣不满地挑了挑眉头,却也没有再多为难她。 “五皇子这边你不用管了,专心应付秀女的事儿。每次选秀,储秀宫总要闹出诸多的幺蛾子。到时候朕会让你想法子,把一些朕看不上眼却又不能明里落选的女人,给剔除掉。这应该是你的强项,别让朕失望!” 皇上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让她在面前招眼,让她先退下了。 贺亦瑶行了一礼,才慢吞吞地退了出来。直到走出偏殿,心头那口郁闷才发泄出来,跟皇上结成同盟才叫失算,她根本就是完全被支配的一方。 不过对于方才皇上所说的,要剔除某些小主,她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与人斗其乐无穷,特别是与那些娇滴滴的秀女们斗! 对于曾经也是大家闺秀的贺亦瑶来说,贺家如果没倒,或许她也能成为其中一员,不过现在她只是期待着能把她们剔除而已。 ☆、第46章 皇上提要求 “瑶尚宫。”迎面走来一个身穿水蓝色宫装的宫女,她冲着贺亦瑶行了礼。 贺亦瑶立刻回了半礼,此人正是皇上身边的大宫女——夏草。应该说光靠那张脸,就比较符合皇上的审美观,十分夺人眼球。 因为最近她频频出入龙乾宫,所以偶尔也遇到过几次,倒是不曾说过几句话。 “瑶尚宫最近有些疲累吧,这会子起风了,您还是擦擦汗吧,免得受了凉!”夏草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燕窝,不过她一抬眼就发现了贺亦瑶额角沁出的汗水,轻声细语地劝了一句。 “多谢夏草姑娘提醒!”贺亦瑶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锦帕细细地擦了脸。 两人相视一笑,擦肩而过。 贺亦瑶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直到彻底离开龙乾宫,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怪不得龙乾宫里一直十分隐秘,皇上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怕被泄露。其中恐怕不止有影卫的功劳,还有这些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在兜着。 方才的夏草,只不过是匆匆一瞥而已,就已经发觉贺亦瑶的异样来。虽说没有明言,不过提醒她擦汗实则是隐喻,让她不要因为过于疲劳就忘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免得落在外人眼里,以为她在龙乾宫里遇上什么大事儿了! 夏草的脚步微顿,直到看着贺亦瑶转了弯,身影被廊柱遮挡之后,她才毫无顾忌地蹙起了眉头。 真不晓得皇上看上这瑶尚宫什么好,这么点儿小情绪都收不住,完全没有在替皇上考虑。 不用再天天去龙乾宫报到,贺亦瑶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秀女那边。储秀宫的几位姑姑都赶过来与她商议着,每次都要开一长串单子,向六局的女官要小主们用的东西。 这一届操持秀女的事情有些仓促,之前的淑贵妃根本想不起来,太后则不会插手。即使现在忙碌起来,也都是几个奴才在操持着,没有正经主子牵头,还是显得束手束脚的。最后还是贺亦瑶去跟皇上请示了一声,才让贤妃和良妃挂了个名。 皇上早把话撂出来了,不许她二人管太多,更不许提前安插自己的人手。否则杨嫔一人降位太难看,如果她们二人想去陪着,就索性一起降到嫔位算了。 三月十六,各地方秀女都已经送到,皇宫的侧门开始排起了长队。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被送入宫中待选。 大批秀女涌入,正是后宫最忙的时候,因为在进入宫廷的那一刻起,就要经过专门负责甄选太监们的审查,将一些长相歪瓜裂枣、体有恶臭等的不合格女子剔除出去。 等到所有条件都符合之后,才会入住储秀宫。直到储秀宫的姑姑们开始教导这些秀女们规矩的时候,贺亦瑶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真正清闲下来,龙乾宫那边就使唤了人过来,递了一张字条给她。上面有十几个姑娘家的名字,都是这一届秀女之中。 字条上这十几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被人用红色的朱砂笔墨画了一个叉,其中的寓意十分简洁明了。去除这些人! 贺亦瑶仔细地看了一遍,不由得吸了一口气。这其中不少的姓氏,都是当朝大员的,很显然皇上不想他们送人入宫,最后闹成后宫与朝堂联系紧密的场面。 “尚宫,两位娘娘要去储秀宫训话,派人来请你一起过去!”听竹在门外轻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连忙将字条叠好塞进自己的怀里,她虽然想及时销毁,但是没法子,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记不住如此多的名字。实在是皇上想要剔除掉的人太多了,简直就像是天生讨厌女人一样。 当她赶到储秀宫的时候,两位娘娘的轿撵都已经停在一旁了,显然是早就到了。等她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两位妃嫔坐在主位上,此刻良妃正在冷声说着话,都是一些训诫的话,不能争风吃醋,要和睦相处之类的。 “这位刚进来的就是贤妃娘娘方才提到的瑶尚宫,平日里若是有什么问题,储秀宫的姑姑们解决不了,你们可以去尚宫局找她!”良妃一抬眼就瞧见了贺亦瑶,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贺亦瑶。 但是当那么多人的目光,全部都投射到她身上的时候,她也只能干笑了两声,浑身紧绷起来。她还是头一回受到如此隆重的介绍,应该感谢两位妃嫔娘娘的安排了。 只不过一次训话而已,这两位主子都要精心谋算一次,营造出贺亦瑶张狂的假象。奴婢竟然比主子们来得还晚,可不是该责罚嘛! 贺亦瑶不由得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恭敬地福身行礼,并不辩解什么。直至她退到一边,还有几道视线追了过来。她方才用余光扫了一下,这些统一穿着秀女宫装的女子们,各有特色,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又是皇上大饱眼福的时候了! 等两位妃嫔和贺亦瑶离开之后,储秀宫立刻变得热闹起来。大多都是在讨论两位妃嫔是如何的风光和漂亮,也有人提起了瑶尚宫,虽说都十分聪明地选择了隐晦地讨论,但是言语之间的不满意还是透露了出来。 贺亦瑶却不管这些,她几乎可以肯定,此刻在毫无顾忌地说她坏话的人,最后基本上都通不过复选。秀女复选的时候,看起来好似是皇上第一次见她们,但是实际上这些人的底细,都被九五之尊摸得一清二楚。 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就手拿着那张字条,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暗自发呆。她现在远在尚宫局,对于储秀宫的人,当真是鞭长莫及。不过让人无故失踪,也不需要就在那人的身边,比如德妃要除她的时候,手段狠辣,基本上可以成功。 这几日贺亦瑶一直在找能够下手的机会,不过对于她迟迟没有动手,皇上似乎非常不满意,竟是直接约她去秋阑宫见面。 第二次从尚宫局偷偷溜出来,她已经十分娴熟了,甚至也不用害怕自己迷路了。 到了小路上的时候,就见一身深蓝色宫装的冬虫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她。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向了秋阑宫。 贺亦瑶进入内殿的时候,皇上手里正捧着一本比较厚的册子在翻阅着,看见她进来,随手将册子一扔,脸上还是那种懒洋洋的神色。似乎时间太晚了,他有些精神不济,看到贺亦瑶慢吞吞走进来的时候,面色有些难看。 “瑶尚宫当真好大架子,难怪那些秀女们会传出,你是这个后宫里最难打交道的女官了,甚至比主子们还喜欢摆谱!”齐珣轻轻地瞥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意,嘴里的话语也透着讥诮。 贺亦瑶的心头一紧,对于储秀宫传出的这些话,她可没听到半句。想来应该是皇上在储秀宫里安排了人,所以才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奴婢不敢!”贺亦瑶立刻福身行礼。 “得了,一开始还觉得你有趣,怎么现在尽是冲着朕认错。赶紧证明你自己给朕瞧瞧,朕等得有些着急了!”齐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焦躁。 贺亦瑶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心底隐隐有一种预感。皇上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周身都透着一股子烦躁,生人勿近的气势。 “奴婢会尽力,但是她们毕竟是小主,从身份上来说,比奴婢要高了许多。为了避免以后麻烦,奴婢想问清楚,皇上要奴婢做到什么程度?”贺亦瑶强压住心头的疑惑,冷静地问道。 “什么意思?”齐珣抬起头,难得在贺亦瑶面前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是要让名单上的小主们伤了残了,还是只要退出复选就行,亦或者——”贺亦瑶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才紧接着道:“让她们永远地消失!” 贺亦瑶说到最后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十分认真严肃。她从来没有如此主动地要去除去谁,平常反击人的时候,她基本上不会让那人立刻死去。即使最后的结果,都是被杖责撑不下去病死,但是她在心底总能找到理由为自己开脱。 齐珣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贺亦瑶会说得如此直白。不由得轻轻眯起眼眸来,最终竟是勾起唇轻轻地笑开了。 “瑶尚宫还是令朕挺期待的,速战速决,不必要死要活的。闹得动静太大,只怕那些臣子要烦死朕,只要不让她们参加复选就行!”齐珣手撑着下吧,一改之前烦躁的模样,相反还笑吟吟地看着她。 贺亦瑶一时之间搞不清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对于之前的不同寻常,她还是记在心底。 “去吧,尽快出结果,至少先弄掉几个靠前的女人,那几个千万不能进入复选!”皇上挥了挥手,一副不愿意跟她多说的模样。 贺亦瑶纳闷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男人靠在椅子上,浑身瘫软着,似乎都不得劲儿的模样。这可不像九五之尊会表现出来的! “瑶尚宫啊,瑶尚宫,你可得加把劲儿了。否则朕可真要苦恼了!”眼见贺亦瑶的身影消失在秋阑宫外,齐珣头仰着靠在椅背上,满脸的纠结。 ☆、第47章 局势渐失控 “要说这世上就是神奇,缺人的时候,满眼都是坏女人。现在好容易找到一个稍微称心的,才发现又来了一个,都怪朕太英明神武,天生就是招惹好女人的体质。怎生选择是好!” 齐珣抬起手捂住眼眸,似乎对于烛光感到刺眼。他的眉头轻轻蹙起,语气显得十分无奈当然他根本没有太纠结,完全是在为自己的强大魅力折服了! 第二日储秀宫分发新宫装的时候,几位姑姑把秀女们都召集到了一处。因为宫装的款式都一样,但是颜色却有不同,谁都不想要那鲜绿色的。 “今儿可得拿到旁的颜色,上回发到我手里的就是绿色,你看我穿着,一点都不衬皮肤!”其中一个秀女看着宫装都按照颜色的不同,堆叠在不同的地方,暗自鼓足了劲儿,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你身量灵活,若是姑姑允许的话,待会儿替我也拿一件。我上次发到手的是浅紫色的,现在也不想要绿的。真不知尚服局做衣裳的人是怎么想的,绿的明明是奴才穿得,非要让我们也穿!”身旁的秀女听她这么说,立刻就扭过头来,轻声拜托她。 “那就拿粉色的!”两个人一来一往,兴致勃勃地探讨起来,待会儿究竟要抢什么颜色。 周围的秀女大多都是在讨论这些,她们大多是出自权贵世家,最差的也是四五品官员的闺女,而且家里都是有后台的。进了储秀宫之后,发现周围的都是一些品貌上佳的人,一个个卯足了劲儿争,就连这些小事儿都不放过。似乎一旦谁拿了绿色的宫装,就是矮人一头一般。 几个姑姑听到底下嗡嗡的讨论声,只是蹙了蹙眉头,却是一句制止的话都没说。 “小主们来领宫装吧!都排好了队!”过了片刻,其中一个姑姑才轻咳了一声,让她们排队。 这些秀女们一看就是精神旺盛的,排队的时候都不忘吵吵嚷嚷的,秩序一度混乱不堪。 “小主们不用特地争在前头,奴婢待会儿说不准第一件就发绿色的宫装。”几个姑姑看着后头快要打起来了,不由得冷声说了一句。 那些人立刻就不争了,只得听天由命,反正也不知道究竟先发哪种颜色的。倒是有几个受到姑姑特别照顾的秀女,十分聪慧地换了中间的位置,显然是得到了提示。 衣裳一件件发过去,那个姑姑拿着最后一件绿色的宫装,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的秀女。 “阮小主,您看——”姑姑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紧接着道:“要不给您后面的人吧?” 这位姑姑的话音刚落,站在阮小主身后的人就露出了半张脸,那个姑姑立刻不敢说话了。 好嘛,一连三位小主都是后台颇硬的,即使之前因为家世原因,三人表面看起来相交甚好,但是遇到这事儿,还是谁都不肯服谁。 “林姑姑,排队领宫装可是你们说的,我可不要绿色的。挨到谁领就是谁领!”后面那位崔小主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立刻就站了出来,声音故意扬得高高的,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爱谁谁,反正不是我!”阮小主听到崔小主说的最后一句话,心头顿时闷了一口气,其实让她拿绿色的宫装也无所谓,但是因为崔小主的几句话,好像她拿了就觉得自己输了一般。 所以她说了这句话之后,直接从一旁还没开始发的浅紫色宫装里抱走了最上面的一套。 “姓阮的,你别太张狂!绿色的就该你拿,你拿了别的颜色,绿的给谁?”崔小主杏眸一瞪,冲上去就夺她手里的宫装。 “行了行了,你们俩去一边打,别人还要领宫装呢!”紧接着的许小主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就往前走了两步。 “先来后到懂不懂?没规矩,前头的还没分完,你急什么!”那两个争宫装的人,还有工夫跟人吵嘴。 三个人彻底闹开了,就为了这么点儿小事,结果拿在手中争抢的那件浅紫色宫装,竟是“刺啦”一声直接被撕坏了。 “几位小主莫打了!”一个姑姑眼看着事情要糟,立刻快步走上前来劝架。 储秀宫闹得那么大,自然没过多久就隐隐有消息传出来。只不过储秀宫内部几个姑姑合力封锁了消息,才没有闹到几位妃嫔那里去。旁人也只以为是几个姑娘的吵嘴而已。 不过这事儿可没有就这么过去,贺亦瑶在用晚膳之前,就有储秀宫的一个小宫女偷偷过来送消息。 “尚 宫,我们姑姑都按照您说的做了,这事儿做完钱货两讫。方才阮小主的脚不慎扭伤了,脚裸肿得老高,根本走不了路了!崔小主和许小主那边也蠢蠢欲动。到时候就 得看她们自己如何行事儿了,我们姑姑说了,储秀宫是不会理会的!”这个小宫女就站在一旁,轻声地将事情说清楚。 贺亦瑶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那个小宫女犹豫了一下,才紧接着道:“若是几位小主闹得大了,到时候皇上和妃嫔主子肯定要怪罪到储秀宫,到时候还望尚宫多多美言几句!” “自然,让你们姑姑放心!”贺亦瑶轻声应承了下来。 直到人走远了,贺亦瑶才轻声叹了一口气。阮小主不过是崴了脚,也不知道复选的时候能不能好,更加不清楚其他两位小主会如何。不过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像德妃那样,动不动就让人没命,况且她这样的身份还是追求稳妥。 第二日一早,贺亦瑶就被人吵醒了。听竹拍了拍门之后,就直接冲了进来。 “尚宫,前头储秀宫的宫人来传您,说是许小主的身上起了红疹子,崔小主则腹泻不止!闹得太医院一大早就围着储秀宫转,都已经通知了皇上那边!”听竹的语速十分快,声音里也透着急切。 贺亦瑶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了,立刻坐起身就想翻身下床。哪知道脚刚穿着鞋想站起来,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早起有低血糖的坏毛病,不能突然做什么动作。 “尚宫,奴婢要了一碗豆乳和一个炸果子,您趁热吃了!”听兰端着食物走了进来,她和听竹二人匆匆伺候着贺亦瑶梳洗,之后又狼吞虎咽地吃了东西,立刻就往前头赶。 贺亦瑶大步走在路上,一直愁眉不展。昨日争吵扭打的三个人,当晚就有一个脚崴了,今儿早上一个腹泻,另一个起红疹子,这三人还真是厉害啊!不到几个时辰,都出问题了,而且还不算小事儿。 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分明是有人从中作梗!简直比她这个在后宫浸淫将近十年的人,还有手段!如果真的是有人下了泻药,想法子让另一个过敏起红疹子,下次换成砒霜,这不是分分钟就能干死人么? 贺亦瑶越想越不对劲儿,她匆匆赶到储秀宫的时候,还没有主子们到,只有太医在里头把脉。想来也是,这才刚刚起床的时辰,哪个主子这会儿就到了。 “依 我瞧,这肯定是人为的。崔小主八成是被下了泻药,拉得都脱水了,面色惨白,吃穿用度大家都一样,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倒霉。若说水土不服,之前都好好的,不 可能现在才这么凄惨!”瞧见贺亦瑶进来,几个储秀宫负责的姑姑都纷纷见了礼,等到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有一个慢慢地挪到了她的旁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贺 亦瑶点了点头,此人正是昨日派小宫女来通信的廖姑姑,她们二人还算有些交情。廖姑姑爱财,所以会在不违反什么大规矩的情况下,帮着贺亦瑶控制一下这些秀女 们。之前也是因为觉得一件宫装能引发纠纷,但不会太严重,所以她就故意把其中几件宫装的中间剪开了,稍微撕扯两下就会坏掉,所以才会有昨日的纠缠。 哪晓得这三位小主如此彪悍,竟是招招狠毒,都不用旁人出手。 “太医把脉的时间可够久的,情况不容乐观。估摸着又是在想如何说,既能表达与他们无关,又能隐晦地告诉主子们,这些都是小主们自己作的!”贺亦瑶的面色不太好,压低了声音讥诮地说了几句。 廖姑姑看着她的面色不太好,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是不明白,从来不招惹后宫妃嫔秀女的贺亦瑶,怎么一夕之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主动打探秀女的消息,还会掏出大量的金银来收买她做些小动作。 “看许小主那副样子,是绝对复选不了。浑身都是红疙瘩,都肿起来了,如果她用手抓的话,估计都能毁容了!谁这么恶毒,能一夜之间就把人弄成这样?”廖姑姑不好开口问她原因,索性就把话题又扯回了三个小主身上。 贺亦瑶对着她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都闭了嘴不再讨论。 不过廖姑姑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贺亦瑶的脑海里回荡着。不该说谁这么恶毒,而是谁这么有本事儿,一夜之间把另外两位小主都坑害了。而最大的嫌疑人阮小主,就在前一日崴伤了脚,完全洗脱了罪名,难道是另有其人? 贤妃和良妃总算是到了,众人行礼,两位太医也拖到不能拖的时辰,才慢吞吞地走出来汇报。 ☆、第48章 推波助澜者 两人说了十分长的时间,不过总结出来,就是崔小主被人下了泻药或者巴豆一类的东西,而且量比较大。许小主则要严重许多,原本就有花粉过敏的前科,身边伺候的人一直提防着,没想到还是中招了。两位小主都已经得了药方,几日能吃好,得看各自的造化了。 “六局是怎么办事儿的,为何不像以往那样分发宫装,而是一个个前去领?这不是早盼着她们闹起来吗?”良妃嘴巴快,直接开口就冲着六局开炮。 贺亦瑶站在一旁都无暇搭理她了,昨日午时发的宫装,闹出来之后,当日不晓得兴师问罪。等现在出了问题就赖在那件事儿上,谁知道究竟幕后黑手是哪个? “奴婢该死,不知道一件被撕碎的宫装,竟然会隔了几个时辰之后,把三个小主都弄伤了。还请良妃娘娘责罚!”贺亦瑶满脑子疑问,不想再跟这两位主子慢慢周旋,索性直接用一种比较嘲讽的话语说道。 良妃立刻闭上了嘴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瑶尚宫既然这么说,那么一切还得让皇上决断了!”贤妃冷冷地瞥了一眼贺亦瑶,制止了想要发火的良妃。 之前迎秀女入宫的时候,皇上就明言警告她们,不许多插手。现在秀女出事儿了,自然也碍不到她们的事儿,一切就让皇上自己来定夺。 总算是打发了两位妃嫔娘娘,贺亦瑶叮嘱了廖姑姑几句,就回了尚宫局。 一路上她都是忧心忡忡的,虽然三位小主都受到了算计,甚至可以肯定其中一两位不能参加复选了,结果比她预想得要好上太多了。但是她一丁点儿都不开心,甚至还是忧虑满满。 是谁有这样的手段?又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巧合还是隐隐猜到了什么? 贺亦瑶满脑子都是疑问,她并不怕未预料到的情况发生,后宫就是一个出奇意外的存在,什么事儿都能眨眼间改变,她早就习惯了。 但是她害怕有争对她的未知的敌人,敌在暗,她在明。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注定会增加危险,而且如果不今早查出来,很可能她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尚宫,龙乾宫的夏草姐姐在等着您呢!”眼看她回来,在尚宫局留守的听兰立刻走了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她轻轻挑起了眉头,皇上这回竟然派了大宫女前来。原本龙乾宫有人到尚宫局来,就是非常显眼的事情,这回竟然直接派了夏草来,是嫌贺亦瑶在后宫里不够出名吗?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里暗想着,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要派夏草过来。 贺亦瑶进入屋子里的时候,夏草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见她进来,立刻站起身来。两个人互相见了礼,脸上都是和善的笑意。 “我伺候皇上梳洗过后,就来了尚宫局,没想到瑶尚宫腿脚更麻利,已经去了储秀宫了!”夏草慢悠悠地开了口,她的手里执着茶盏,似乎对贺亦瑶这里的茶水十分满意。 贺亦瑶点了点头,低声道:“出了一些事情,想必夏草姑娘已经听说了。” 夏草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对于贺亦瑶的回答有些惊诧,转而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了起来。她将茶盏放到了小桌上,轻咳了一声,道:“难怪瑶尚宫能得皇上青睐,果然有个性,这茶水也不错。后宫里的奴才里,鲜少有人能像尚宫这般舒坦了,过得日子倒像是主子一般!” 贺亦瑶挑了挑眉头,扭过头看向她。夏草这几句话的语气虽然还是客套的,但是这话里头怎么听怎么别扭,嘲讽意味十分浓烈。 “不敢当,夏草姑娘才是人人称羡,皇上身边的红人,生活起居都离不了你!”贺亦瑶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阴阳怪气谁不会! 她的话音刚落,夏草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儿了,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阴沉下来。似乎不再想跟贺亦瑶虚假作态一般,气氛变得有些冷僵。 “皇上让奴婢给尚宫带句话,最近不需要再有所行动了,有什么事情自然会另行通知您。好自为之!”夏草幽冷地开口道,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诮和不屑,似乎带着情绪的发泄。 贺亦瑶微微一愣,这怎么跟疯狗似的,说翻脸就翻脸。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比主子还要气性大!呵呵! “皇上可说了原因?”她下意识地张口问道,怎么之前一直在催促她,现在倒好,变得直接停止了行动。 皇上的心似海底针,怎么猜都猜不着! “没有,尚宫该关心自己了!皇上那边少操点心,或许对你以后更有好处!”夏草冷冷地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夏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贺亦瑶才回过神来,她依然是一头雾水。难不成这三位小主的事儿,是皇上派了别人动手的?之前应该听皇上提起过,储秀宫似乎有他的眼线。 听夏草说的“好自为之”,貌似皇上要与她解散同盟了?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呢?竟然如此不持久!皇上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贺亦瑶轻叹了一口气,好容易傍上一棵参天大树,结果还没捞到好处,似乎就被人厌弃了! 皇上放了话出来之后,当真没再联系过她。她也谨遵着夏草之前传达的话,好自为之。储秀宫的事儿一概不理,只专心管理六局之事。太后不在,她都省了去请安汇报的任务,每日缩在自己的屋子里,弄着簿册争当世外之人! 平静了将近小半个月,贺亦瑶当真是诸事不理。即使储秀宫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她也一如既往。 直到有人通传,龙乾宫的内监大总管卢英来了。贺亦瑶才有点反应,皇上是来找她算账,还是又有什么好自为之的话要说? “瑶尚宫,怎好让你亲自来迎接!”远远地就见卢英扭动着略显肥胖的身躯跑过来,看见贺亦瑶站在尚宫局门外,更是脚步生风,吭哧吭哧地极为卖力。 “卢总管客气了,都是我应当做的!”贺亦瑶也是一副笑吟吟的状态,轻声跟他拉扯几句。 要么说能当上大总管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哪怕她在皇上面前快要过气失去联盟了,从卢英的表情神态丝毫看不出。仿佛她还是齐珣用来平衡后宫的重要棋子一般!虽说瞧着有点假,但是心里头舒服。 “哪里哪里。”卢英跟着贺亦瑶走进屋子里,两个人不能共处密室,所以就在外室待着。 好在有听兰在外头守着,卢英什么话都好说,并不隐瞒:“现在后宫有些不太平,皇上只有让身边信得过的人来传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今儿晚上要你跑一趟秋阑宫,皇上有话要跟您说,早点到那里,冬虫还在那里等着你!” 卢英拿捏着嗓音说道,自认为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其实落入别人的耳中,有些尖利的过分。 送走了卢英之后,贺亦瑶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要到了摊牌的时候吗?也好,总这么吊着实在不是事儿! 晚上,当她裹着披风进入内殿的时候,不由得眼睛眯起。这殿内的光亮有些太过刺眼了,待她适应过后,才慢慢地睁开眼眸,仔细地瞧清楚。 周围的灯盏上竟然全部燃烧着红烛,三指粗的红烛,烛光摇曳,气氛透着十足的暧昧。这看起来像是成亲会用到的东西,幸好没真拿出皇上迎娶皇后或者妃嫔时候的龙凤红烛,否则她非得被吓死。 这搞得是哪一出? “瑶尚宫好像瘦了些。”歪在椅子上的男人轻轻出了声,似乎对贺亦瑶的焦点不在他身上感到不满,语气里带着几分轻佻。 “……”贺亦瑶张了张嘴,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这种问题,她根本无从回答。 客气地应对,就会显得跟皇上一样不要脸。但是反驳又不可能,皇上说的话就是真理! “储秀宫那件事情,你做得不太好!”齐珣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继续说道,而且这回是直奔主题,不再拉扯一些废话了。 “奴婢知罪,没考虑到有旁人推波助澜,导致局面失控,闹得人尽皆知。”贺亦瑶立刻承认错误,她不知道皇上会给她什么样的惩罚,大不了就一拍两散,但是就怕会要了她的命! “也是朕思虑不周,你在尚宫局,对储秀宫的事儿也是鞭长莫及。”齐珣摆了摆手,并没有让她跪下请罪。 贺亦瑶一愣,暗自想着今儿的九五之尊怎么如此通情达理了,竟然还想着如何替她开脱。 “不过你所说的那个推波助澜的旁人,朕倒是知道是谁!”皇上话锋一转,语气有些低沉。 贺亦瑶猛地抬起头,由于太过惊愕,她都顾不上仪态,直视了皇上。 恰好男人轻轻眯起了眼眸,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流露出一种危险而幽冷的目光。让她不敢直视,快速地便回过神来,立刻低下头去。 “奴婢斗胆问一句,那人是谁!”贺亦瑶沉静了片刻,才轻声道。 “不用斗胆,待会子你就见到了,朕也招了她来此!”齐珣幽幽地笑了一声,神色之间充满了讥诮的意味。 不知为何,贺亦瑶在如临大敌的同时,总感觉皇上不怎么开心见到那个即将到来的人。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她的心里又隐隐涌出一阵窃喜,似乎为了皇上对那人的不待见而感到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红烛哎,拜堂成亲TAT →_→不可能,只是皇上的玛丽苏综合征犯了,请原谅! 看评论真是开心又纠结的时刻,要求不一,有人要赶紧捅破窗户纸,有人就喜欢小暧昧不要捅破。 ╮(╯▽╰)╭我就按照自己的来了! ☆、第49章 幕后人现身 “皇上,那人到了!”卢英快步走了进来,轻声禀报了一句。说完站起身的时候,眼神还若有似无地扫了一下贺亦瑶。 贺亦瑶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愕之中,察觉到来自卢英的注视,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等会儿再传她进来!”齐珣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不变。 待卢英出去了,齐珣才再次看向贺亦瑶,冲着她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委屈瑶尚宫去屏风后面躲躲,待会儿有位美人要来。无论她说什么,你可都要保持绝对的安静,不要让她发现你的存在!” 贺亦瑶看到皇上挤眉弄眼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方才皇上说到“美人”两个字,还有些震惊,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直接走到屏风后面。那里摆了一张椅子,显然是留给她坐的。屏风的位置放得不怎么显眼,中间还特地留出了空隙,让躲在里头的人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婢妾见过皇上。”一道轻柔娇软的声音响起,尾调轻轻上扬,透着一股子风情。 光听这声音,就让人无法忽视,暗自猜想着这样动听的声音,得有怎样绝世的容颜。 贺亦瑶不由得凑到了屏风的空隙上,仔细地瞧着。就见一道曼妙的身影亭亭站立在殿中央,身上穿着浅紫色的宫装。卢英则抱着一件暗紫色的披风站在角落,不用说那件披风也一定是这位美人的。 贺亦瑶正胡思乱想间,眼神再次从那女子的身上划过,猛然顿住了。这件浅紫色的宫装款式那么熟悉,不正是刚入宫的秀女穿的吗? 是了,能把三位小主弄的病得病伤得伤,那人必须得是储秀宫的人。但是那样狠辣的手段,贺亦瑶一直认为会是久待储秀宫的姑姑或者宫女,没想到竟然是刚入宫的秀女! “你的脚可大好了?”齐珣停顿了片刻,然后才慢悠悠地问出声来。 “抹了太医的药,已经差不多了。只是不能张扬,在储秀宫里还得继续卧床休息。”那浅紫色宫装的女子先是柔柔一笑,紧接着细声细气地说道。 坐在屏风后面椅子上的贺亦瑶,听到这两句看似稀疏平常的对话,整个人都跟着一僵。脚出了问题,虽然大好了,但是在储秀宫还得继续装模作样。据她所知,符合这个条件的就只有崴了脚的阮小主! “嗯,那就好好养着!”齐珣点了点头,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婢 妾斗胆,还请皇上能让婢妾参加复选,留在后宫里,常伴您左右。婢妾虽是权贵家女子,但是坚决不会干涉朝政,相反身为庶女的婢妾,完全会效忠于您。婢妾实在 不想回去,再继续当一个受嫡母嫡姐磋磨的半个奴才了!”她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相反还跪倒在地,磕头恳求,声音哀切。 “朕不要无用的人,不如你就说说,你是如何一手策划储秀宫发生的事儿?”齐珣沉默了片刻,眉头轻轻蹙起,显然在思考,最后低声说了一句。 “正 如婢妾之前找您说的,您需要一个替您除去某些棘手事情的女人。之前您没答应婢妾,婢妾以为您要考虑。只是当那日分发宫装开始,婢妾就有些猜疑,直到恰好轮 到婢妾的时候,竟然是拿到了最后一件绿色的宫装。若不是姑姑提醒婢妾站在那个位置,兴许就不是婢妾的,所以就在那一刻,婢妾认定了是皇上想要考验婢妾!” 阮书棋依然规矩地跪在地上,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 倒是殿内的其他人跟着吸了一口气,听她所说的,应该不知道贺亦瑶与皇上的联盟关系,所以完全是误打误撞。 贺亦瑶则更是觉得揪心,要么说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该死的巧合。阮家乃是权贵,阮书棋更是皇上要除掉的名单中前三名,所以贺亦瑶当然是拿她开刀,哪晓得就让这位阮小主会错了意。 “婢妾当时将计就计,引起争端。然后晚膳之前,故意把其他二位引出来,再次有了争执,当着几位姑姑的面儿崴了脚。当时情况混乱,旁观者自然不会认为婢妾是无缘无故地就崴伤了脚。”阮书棋的声音里不见得意,相反还十分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至 于第二日她们二位小主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许小主有花粉过敏的病症,只要适当刺激,自然就会复发。至于崔小主也是当晚和婢妾见面的时候,她那份的吃食和 茶水里头有问题。所以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阮书棋总算是讲完了她的丰功伟绩,抬起头看向皇上,面上的神色有些期盼。 她的话音刚落,贺亦瑶的眉头就紧紧蹙起。这个阮小主,当真是会糊弄过关。那几段话之中,她完全就是主次模糊。该她说清楚的地方,总是一笔带过,比如陷害许小主和崔小主的地方。两位小主又不是傻子,让吃药就吃药,让病症复发就复发。其中省略的细节,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只要您让婢妾留在宫中,婢妾什么都愿意做。婢妾只是想要一个不再受阮家制约的身份,哪怕是您不宠幸婢妾,或者让婢妾终生喝避子汤,婢妾都愿意!”阮书棋看着她说完之后,皇上依然没有丝毫动静,不由得变得着急起来,语气十分恳切。 齐珣沉着一张脸,他抬起手摸着下巴,眼神幽冷地逼视着阮书棋,似乎在估测她的价值。而跪在殿中央的阮书棋,则是满脸的期冀和哀求。透过屏风,看到整幅场面的贺亦瑶,心头不知什么滋味。 这画面实在太过诡异,怎么看都觉得阮小主像是在卖身葬父,祈盼能遇到土豪救助她于危难之中。而皇上则是那心冷面硬的土豪,上下挑剔着,看这个女人是否有值得他买回去的价值。 “可以,朕会让你进入复选。但是记住你今日的话!”最终齐珣点头同意了。 “婢妾谢皇上恩典!”阮书棋几乎是喜极而泣,连连磕头。 “婢妾别的用处没有,但是为了皇上扫清储秀宫的障碍,婢妾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婢妾在后宫之中,只不过求得一片栖息之所,所以皇上如果有用得上婢妾的地方,请您尽量吩咐,婢妾一定替您达成所愿!” 阮书棋抬起头,语气诚恳地说道。 贺亦瑶不由得一愣,心想这位小主还真会得寸进尺,不仅要向皇上表忠心,似乎还有要成为皇上左膀右臂的意思。依着阮书棋的意思,皇上给她地位,不让阮家随便掌控她,她替皇上铲除不顺眼的女人,这不就是缔结同盟的意思吗? 贺亦瑶总算是想明白了,阮书棋想要取代她! “你想要得太多了,朕不喜欢这种女人!”齐珣挑了挑眉头,冷声说着,神色之间带着几分不满,似乎对她这样的积极主动感到消化不良。 阮书棋立刻就不说话了,脸上那种期冀的神色逐渐退去,变成了几分尴尬。这似乎与她之前料想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婢妾失言了。”她再次行了一礼,见到皇上挥手,她便恭顺地站起身来,慢慢地退了出去。 卢英手抱着披风也跟着离开了,贺亦瑶坐在椅子上沉思着,暗自想着这位阮小主真不可小瞧。 “虽然朕觉得你完全会自惭形秽,但是你也不必躲在屏风后头不出来吧?”齐珣等了片刻,还不见贺亦瑶出来,不由得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贺亦瑶一下子回过神来,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九五之尊,实在搞不懂他究竟是如何想的。到底是想要换掉她,让阮书棋取代,还是两者都不想抛弃? 毕竟皇上同意阮书棋进入复选,就还有商量的余地。至于对阮书棋的主动提议,皇上表现出的拒绝态度,应该是讨厌她的那种个性。 “见到了背后这人,感觉如何?”齐珣看着她走过来,脸上洋溢着兴趣满满的笑意,似乎十分期待她接下来要说出的丧气话。 贺亦瑶一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肯定又是皇上的恶趣味。 “挺厉害的,至少奴婢就没想到,脚崴了的阮小主,会是这幕后黑手。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一连让两位小主吃瘪,甚至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来这秋阑宫与您见面。”贺亦瑶点了点头,就这么站在殿中央,语气不疾不徐。 知道了推波助澜的人是阮书棋之后,贺亦瑶的心情反而没那么紧张了。至少日后不用再提防暗箭袭来了,况且阮书棋还不知道,皇上此刻的同盟是贺亦瑶,阮书棋想从她手中把同盟的位置夺走,可还是十分困难的。 “别 用这种酸溜溜的语气,朕知道你是在想为何朕与你二人幽会的地方,会让他人踏足。不过是朕太过心善,不忍你一直纠结谁为凶手,所以就好心好意地召她来这里, 让你观察一下你的竞争对手。她可比你主动多了,而且年轻又漂亮,嘴巴还甜……”皇上斜眼瞥了她一眼,完全是一副朕十分了解你的神色,说到最后,直接开始数 阮书棋的优点了。 贺亦瑶站在殿内,很想翻白眼。 是啊,阮小主的确各方面都好,就适合分分钟跟您滚到床上去,那您去啊!方才阮小主提及为您舍身取义的时候,您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狗模样干什么! ☆、第50章 皇上给惊喜 齐珣嘴巴都说干了,才想起来贺亦瑶一句话没回,立刻就停住了话头,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满。 “奴婢斗胆问一句,之前阮小主提到曾去找过您,是什么意思?”贺亦瑶立刻回过神来,将话题岔开。 “之 前朕不是让你快一点动手,朕等不及了。就是因为这位阮小主主动使计见了朕,非常清晰地分析了一遍后宫的局势,然后毛遂自荐,要替朕赴汤蹈火。方才你也该听 见了,她是如何的胡搅蛮缠,完全沉迷在朕的魅力之下!”齐珣一开始还十分正常,说到最后的时候,轻轻扬着下巴,一副自恋到不行的神色。 贺亦瑶不敢直言,只得轻咳了一声,表达她对皇上的魅力不敢兴趣。 “朕 只能说她的胆子非常大,敢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而且心思细腻,头脑也不错,不然朕之前不可能见她!只是她毕竟太急功近利了,虽然引起了朕的某些兴趣,却也 让朕心生些许的厌恶。暂时是欣赏大于厌恶,所以朕还能容下她!”齐珣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顺带着还比较客观地阐述了一下他对阮书棋的感觉。 贺 亦瑶点了点头,她已经心中有数了。皇上对阮小主的欣赏,得益于阮小主长得好,年轻漂亮声音好听,而且不走寻常路,勾起了皇上的某些恶趣味。而皇上对她的厌 恶,同样也是因为这些,一个漂亮的女人不足为奇,但是一个漂亮、聪明而又野心勃勃、后台强硬的女人,会让皇上自动地生出几分排斥感。 “不说她了,对于你来说,她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齐珣挥了挥手,显然不准备再提阮书棋。 贺亦瑶干笑了两声,怎么可能与她无关。这个女人是要夺走她的位置啊! “卢英,把东西端上来!”齐珣微微扬高了声音,冲着外头喊了一句。 卢英立刻应承了一声,片刻功夫就手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冬虫端着托盘跟在后头。 一股子香味儿立刻就传了过来,贺亦瑶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就见其中一个托盘里摆着一大碗面,还有几个小碗,分别有蒜泥、辣椒碎末、芝麻等等,似乎是调料。另一个托盘里则是两双筷子,两个精致的青花瓷空碗。 面条?贺亦瑶一头雾水,难道皇上要在她面前吃面条?这到底搞得是哪一出! “来得正好,把这面分了,朕正好饿了!”齐珣没有理会贺亦瑶一脸惊诧而又疑问的表情,而是双眼盯着那碗面,完全是迫不及待的状态。 皇上真的要在她面前吃面!就不能回去吃吗?大晚上不睡觉来吃面,算什么事儿!贺亦瑶的心里已经不能平静了,面的香味不停地往鼻子里钻,让她也开始默默地咽口水。 卢英动作麻利地将两个空碗里都挑了面条在里头,将先装好的那碗放到了皇上的手边,另一碗则推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似乎是在等着谁来吃。 “瑶尚宫,来坐!”齐珣抬起手招呼她,另一只手则麻利地将两个碗调换了一下。 贺亦瑶咽了咽口水,皇上让她过去坐,是要给她吃面条吗?她真的很想吃,但是有些不合规矩。她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卢英和冬虫,见他二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不由得心动了。 两条腿自动地往桌子边移动,走到桌子另一边的空椅子旁时,她低声说了一句:“奴婢得罪了!” 齐珣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直接拿起筷子,无所谓地道:“有什么得罪的,不过赐座而已。看着朕吃,御膳房刚做的,麻香的!” 九五之尊话音刚落,就用筷子掐起一筷子面条,慢慢地吸到嘴里,丝毫不顾及吃面时所发出的不文雅的声音。 贺亦瑶的心“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半。呵呵呵呵,她能拔金簪戳死皇上吗?她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和心里折磨,自作多情外加分分钟被打脸! “哎,真好吃,舌头都能咽下去啊!”齐珣又塞了一嘴巴,脸上完全是陶醉的神情。 他方才是撒了蒜末,这会子又用勺子舀了些芝麻放在上头,好不惬意。 贺亦瑶完全是如坐针毡,她距离面条实在是太近了,还不如方才站得远一点,这样也不用把那香味丁点儿不漏地吸进鼻子里,刺激着她的味蕾。 “瑶尚宫,你们六局前几日给后宫上下发了新宫装对不对?”齐珣吃了第三口,就停下了筷子,咽下了口中的面条,抬起头问了她的一句。 贺亦瑶有些愣神,搞不清楚为何吃得正香的皇上,会想起来问她关于宫装的事情,而且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是,天气逐渐炎热了,就发了夏季的新宫装。”贺亦瑶随时满头疑问,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了。 “嗯。”齐珣放下银箸,手撑着下巴,无比认真地看着她:“朕记得每年发完夏季宫装之后,过几日似乎有一个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日子!” 贺亦瑶先是一愣,暗自想着有什么重要的日子,等到她惊觉到的时候,再看眼前这碗面,立刻就会意了。 今天竟然是她的生辰! 由于这段日子,她一直在琢磨皇上要她按兵不动的原因,心里盘算着其他事儿,所以早就把生辰忘了。况且之前过生辰,她一个奴才也没人记得,除了听竹二人会张罗一碗简单的长寿面之外,无人知晓。 没想到今年连她自己都忘了,皇上却想着,还让御膳房给她做了一碗面。 “吃 吧,朕之前是逗你的!民间有个说法,过生辰的人要吃长寿面的第一碗。而且还得有人陪着一起用,人数越多,身份越尊贵,这个过生辰的人福气就越好。无奈现在 是偷情时刻,不能让太多人陪你吃,朕就纡尊降贵来陪你用一碗!再用些红烛装饰一下!颤抖吧,瑶尚宫!”齐珣拿起托盘里另一双干净的银箸,亲自递给了她, 语气里竟是透着少有的温和。 如果不是皇上的最后六个字,实在太欠抽太破坏情绪,贺亦瑶一定会更加感激。当然即使那份感动已经被狗啃了些,也不妨碍她记在心底。 日理万机的九五之尊,竟然还记着她的生辰,虽然不知道是谁打听来的,不过皇上这笼络人的手段的确无人能比肩。只是用红烛来装扮内殿,略显智商捉急! 贺亦瑶拿起银箸,挑起面条慢慢地吃着,她的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感动、酸涩都有,贺家没落后,她似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长寿面了,是真的味道好。面条有嚼劲儿,调料都是上佳的,喝一口汤水也很快就暖入脾肺。而让她酸楚的是,现在给她这一切感动的人,就是可以决定她贺家起复命运的皇上! “还有这些芝麻、蒜泥的,不用朕给你弄吧?即使感动,也是眼睛流泪,手绝对没问题!”齐珣看着她慢吞吞的动作,有些搞不清贺亦瑶此刻的想法了,却还是嘴巴不停地张罗着她加旁的调料。 贺亦瑶依言开始调味,她第一件事儿就是取过装着辣椒碎末的小碗,一下子倒了一半进去。用银箸慢慢地搅拌了两下,就埋头吃起来,动作爽利无比,根本没有之前的拘束。 这么一看她倒像是请客吃饭的主人,坐在一旁发愣的皇帝,活脱脱一个害羞不好意思的小家碧玉。 当然这些都是错觉,他只是一下子被贺亦瑶那略有些粗糙的风格吓到了。紧接着自己抵挡不了食物的香味,也跟着吃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卢英,依然面无表情,实际上若是仔细瞧的话,可以看见他在慢慢地咽口水。 心底的不满早已覆盖得翻天覆地,谁来告诉他,为什么皇上可以如此偏心!他替皇上干了这么多年的内监总管,累得跟狗似的,皇上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出生的!对瑶尚宫的时候,掏心掏肺,对待旁的奴才,就一没心的白眼狼! 想来皇上此刻的心情应该是雀跃的,终于抛弃了那些还没有春宫图好看的奏折,来和瑶尚宫一起吃面啦,呵呵! “皇上不能吃辣吗?”贺亦瑶抬起头,低声问了一句。 两个人都已经在吃第二碗了,餐桌礼仪荡然无存,但是气氛完全和谐。仿佛两个吃货在偷情时刻,成功聚首,谱写了共吃一碗面的爱曲! 齐珣刚刚几乎尝试了所有的调料,偏爱蒜泥和芝麻混合,偶尔还有加些胡椒,但是对于带辣的东西却是碰都不碰。 “朕不吃辣,说起来不吃辣的男人都是好男人。据皇祖母以前说的,皇祖父、父皇和朕都不能吃辣!”齐珣不愧是个好吃的,遇到了吃连戒心都降低了不少,甚至跟贺亦瑶谈起了齐家好男人的渊源。 他的话音刚落,贺亦瑶就端起那碗辣椒碎末,将所有的都倒进了碗里。御膳房知道皇上的口味,所以这调料里关于辣味的分量都很少,贺亦瑶之所以那么问,就是怕皇上要吃。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答案,她只关注皇上不吃辣,其余一概没在意。 管他谁是好男人,总之皇上不是! “你怎么不要蒜?”皇上遵循着来而不往非礼也,语气十分亲和地问了一句。 “吃了蒜有味道,奴婢不喜欢!”贺亦瑶抬起头轻声回了一句。 ☆、第51章 复选结束后 一直被迫听两人对话的卢英和冬虫,都已经僵立在一旁。他们好像不小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两个人的表情竟是出奇的一致:= = 最后那一大碗面,就被皇上和贺亦瑶二人吃完了,连汤都没有!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完全一致:o(* ̄︶ ̄*)o 吃饱喝足之后,贺亦瑶盯着面前那个空碗,心里的满足感更甚。晚上吃碗面,赛过活神仙! “不要这么感动嘛,哭,也是可以的!”齐珣坐在对面,一直认真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此刻见她一直盯着面碗看,自以为一下子就参透了贺亦瑶的内心波动,做出一副我懂你的模样。 贺亦瑶抬起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一碗面就哭,她的眼泪得多廉价! “皇上能知道奴婢的生辰,奴婢感恩在心。暂时不想哭,日后有机会,奴婢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贺亦瑶轻声开了口,不过相比于十分感恩的话语,她的神情就是干巴巴的,看不出丝毫感恩的表情,似乎只是为了敷衍他。 “啧!”齐珣不满地挑了挑眉头,显然对于贺亦瑶吃完之后竟然不流泪这种事情,感到十分不高兴。这女人一点都不识抬举,若是旁的女人,能有他亲自记着生辰,并且还陪着一起吃长寿面,怎么说都得梨花带落雨的,这瑶尚宫一定没有心! “想想你也不容易,今年都二十岁了吧。女人的十九岁和二十岁就是不同,再往后越来越老了,连荷花池里的老鲤鱼都不屑于看你一眼!哎,你说你可怎么办哟!”齐珣手撑着下巴,十分认真地看着她,一副替她感到悲哀的模样。 贺亦瑶只觉得一股子气血往上涌,皇上这张嘴,真是分分钟往别人的痛处戳。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老鲤鱼都不屑于看她! 皇上自己明明都是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还敢说她!日后连树上的蝉壳都不屑于看他! “哇,衰老真可怕!还好朕年华正好,风华正茂!每日都被朝臣和后宫的女人们仰望,也不用担忧衰老!”齐珣说着说着,竟是看着贺亦瑶忽然无比认真地感叹了这么几句,顺势还夸张地身体后仰,似乎已经看见了衰老的贺亦瑶一般,要尽量远离。 贺亦瑶板着一张脸,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如果对面这个男人不是九五之尊的话,她分分钟就上去抽他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冬虫不停地回头看她。那双冰冷的眼眸,似乎就像打量物体一样扫视着她,让贺亦瑶不由得心头发懵。 虽说跟皇上吃一碗面是有些令人惊讶,好吧,再精确一点说,是惊世骇俗。但是不用这么一直盯着她看,她最近心理阴影严重,总认为多看她两眼的人,都有可能害她! “那碗面,真的很好吃?”过了半晌,眼看都快走到小路的尽头了,冬虫才憋出一句话来。 “好吃,当然好吃。御膳房做出来的!”贺亦瑶连连点头,好在只是讨论吃的问题。 冬虫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目送着她离开了。 从那日起,皇上就真的没有再对贺亦瑶提起储秀宫的事情。连复选这事儿,都交由两位昭仪负责,避开容易和贺亦瑶起冲突的贤妃与良妃。 储秀宫从阮书棋回去那日,就没有再平静过。简直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般,整个储秀宫都笼罩着一股子阴霾低沉的气息,几乎每隔几日,就会有人出事儿,各种层次各种身体部位受伤。即使再小心翼翼的人,都有可能被麻烦缠上身。 直到临近复选几日,才彻底消停下来。当然这么多的事故,不可能都是阮书棋一个人弄得,有些是她暗中挑拨离间,最后鹬蚌相争,她坐收渔翁之利。 复选当日,贺亦瑶并没有过去。只是听回来的宫人提到,被皇上留牌的小主很少。贺亦瑶打听了一下关于阮书棋的事情,她的确被留牌了,就连之前的崔小主也养好了身子,被留牌了。 这之后,两位小主被封的位份都是一样的,正五品嫔。她们二人也是同批秀女之中位份最高的,加上各自的后台都够硬,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什么?你是说崔颖也当了嫔,和我的位份一样?”刚收到消息的阮书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震惊。 “是。”一旁伺候她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回了一个字,缩头缩脑的,似乎怕被打一般。 阮书棋紧握着桌子边缘,指甲掐着上面的实木,指节都因为用力过猛地按压,变得发白。她显然十分气恼,但是又不能怎样。 “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当初不是说好不留下她吗?结果其他人都被撵走了,却偏偏扶持了她,是不是如果当初姓许的疹子能好,也要让她来凑台戏!”现在还没有搬走,依然留在储秀宫里,所以即使阮书棋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依然不敢大声喊叫。 那个小宫女却显得更加畏缩了,就在前不久,皇上封位的诏书下来之后,阮书棋身边曾经从阮府带过来的丫头,忽然暴毙了。虽然死在离储秀宫比较远的地方,阮书棋装模作样地哭了几回,却也没深究,所以那丫头的事儿就没人理会了。 但是她知道的很清楚,那丫头死相太过凄惨,无缘无故的,根本不可能会那样惨死。除了痛恨她的阮书棋,因为那丫头曾经说漏过嘴,原来是要寸步不离阮小主,为了监视她。 “云儿,你这么害怕作甚,本嫔又不会做什么!过几日等新宫殿收拾好了,就跟着本嫔去吃香的喝辣的!”阮书棋扭过头看见她那副害怕的模样,话锋一转,竟是轻声安慰起她。 虽然这两句话落入云儿的耳中,显得更加可怕,但她还是拼命地忍住了,免得又成为阮嫔的刀下之魂。 封位的消息传到尚宫局的时候,贺亦瑶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了剪刀,慢悠悠地给桌上的一盆盆栽剪枝。 “和皇上组成同盟,原本就相当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在表现好的同时,还得注意把握分寸,否则就会陷入两难的窘境。”贺亦瑶听完之后,嘴角轻轻弯起,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皇上之所以改变主意,把崔颖留下来,恐怕就是为了要牵制阮书棋。这后宫如何运转,一切都在九五之尊的掌控之下。 阮书棋为了快速得到皇上的信任,无所不用其极。没想到物极必反,恰恰正是因为她太能干了,让皇上产生了戒心。 “尚宫,茗昭仪请您去一趟,韦昭仪和几位小主子都在!”一个小宫女轻声通传了一声。 贺亦瑶立刻就站起身来,跟着来通传的小宫女匆匆往茗昭仪的寝宫走去。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奴婢见过茗昭仪、韦昭仪。”贺亦瑶进去之后行了礼,态度之间十分恭谨。 “瑶尚宫莫要多礼,我已经听茗姐姐说了,之前多谢你!”韦昭仪起身亲自搀扶起她,声音轻柔地向她道谢。 贺亦瑶连连摇头说不敢,不过周身紧绷的态度放松了不少。两位昭仪自从有了皇子傍身之后,倒是惬意了不少,只要没人算计到小皇子们的头上,她们之前那种你争我夺的态势减缓了不少。 “上回听茗姐姐说,瑶尚宫泡茶的技术一流,所以我就想来尝尝。瑶尚宫莫要介意!”韦昭仪轻声说道,脸上全是和善的笑意。 即使她没当过母亲,但是此刻唇边那一抹舒缓而亲和的笑容,就散发着母爱的感觉。 贺亦瑶点了点头,立刻就有两三个小宫女将事先准备好的茶具、开水和茶叶都呈了上来。一时之间,气氛十分祥和。 “这秀女的复选可算是过去了,不然贤妃和良妃那两人,遇上了就是一副冷嘲热讽的模样,我还真怕自己受不住!”茗昭仪轻声开了口,秀气的眉头紧皱,显然在这复选期间精神上受到了不少刺激。 “可 不是,那两位虽然不如德妃那般手段很辣,但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每回遇上她们,我都觉得眼神不对劲儿,生怕她们会打四皇子的主意。好在这复选过去了,她 们也不必怕我们越过去,我们稍微可以松口气,完全把精力放在小皇子的身上了!”韦昭仪接口道,脸上露出几分庆幸的神色。 贺亦瑶冲泡茶叶的手顿了一下,面上的神色却是丝毫不变。这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这些事儿,贺亦瑶的心里可没什么准备。 “现在新妹妹们都有了位份,估计又要掀起一番争宠的轩然大波。听说缀霞宫那边的两位也不安稳,杨嫔整日上蹿下跳的,似乎比以前要厉害许多了,可惜也翻不了本!”茗昭仪伸手冲着外头指了指,显然是在示意缀霞宫那边。 韦昭仪听她说完之后,竟是“噗嗤”的笑出声来,挥舞着绣帕,轻声道:“说起她们两人可就好笑了,整日都闹出笑话来。杨嫔一直不服气凌小媛,就想压制她,但是懦弱了这么多年了,哪是一朝一夕就能硬气起来的。使出的法子尽让人发笑!” ☆、第52章 贺亦瑶担忧 “是啊,我也听说了。凌小媛一开始还忍让着,兴许心里头还挂念着主仆情谊,后来被这些奴才们伺候着,感受到当主子的好处来,也高高在上了。现在对于杨嫔的招数,已经开始狠狠地反击了!”茗昭仪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甚。 贺亦瑶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她泡好了茶水之后,就替她们二人斟满。之后这两位昭仪就没再说深宫里的事儿,只是围绕在一些琐事儿上。 直到贺亦瑶退出了内殿,她还是一头雾水,是在搞不清楚这两位昭仪把她请过来有何要事。如果单纯地只为喝她泡的茶,就不会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只可惜那两人没有透露出别的,她根本就参悟不透。 贺亦瑶正慢慢地往宫门外走,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四周响起惊呼声。 “四皇子,小心点儿!”贺亦瑶下意识地伸手一拦,才发现怀里的是四皇子。周围奶嬷嬷和宫女们焦急的声音传来,四皇子似乎不大高兴有人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皱着一张包子脸,肥嘟嘟的小脸蛋,让人很想伸手去拉扯两下。 “别跟着我!”四皇子奶声奶气地说道,转过身对着那些追过来的人哼了一声,绕开贺亦瑶就小跑着走了。 贺亦瑶看着四皇子那小小的身体,一扭一扭地跑开,不由得轻轻笑开了。待他回转过身,就看到大皇子正站在她的面前,抬起头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大皇子。”贺亦瑶弯腰冲着他行了一礼,只是她的腿还没有完全弯下去,对面的人就已经伸出手挥了挥,显然是制止她的行动。 “小心。”大皇子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两个字。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还是显得那样沙哑,带着些许的怪异感。 贺亦瑶却是愣了愣,大皇子这句小心,是从何说起。难不成是因为两位昭仪? 她满腹心思回到了尚宫局,却不知两位昭仪依然聚在内殿里,大门紧闭,轻声地商量着对策。 “茗姐姐,你和瑶尚宫比较熟稔,方才她的表现可有异常?”韦昭仪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忧愁的神色。 茗昭仪摇了摇头,轻蹙着眉头道:“亦瑶与往常差不多,不过她最擅长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况且方才我们说的都没有涉及到皇上,谁知晓究竟她是不是与皇上有牵扯!” 韦昭仪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瑶尚宫是出了名的人精儿,若是我们提到皇上,恐怕她就有所察觉了。况且这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幸好我及时让人收了口,否则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儿!” “从之前的局势来看,亦瑶完全能应付得来。我们也不用管那么多了,无论她是不是与皇上有牵扯,都不要声张,免得到时候坏了事儿。”茗昭仪轻抿了一口茶水,最终摆了摆手,做出了决定。 *** 这日晚上,贺亦瑶收到了龙乾宫传来的口信,要在秋阑宫见面。所以她再次半夜爬起来,悄悄摸出了尚宫局。 冬虫果然在岔路口等着她,她像往常一样冲着冬虫点了点头。哪晓得冬虫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她。 贺亦瑶微微一愣,她似乎并没有得罪冬虫,不知为何就受到这样的冷遇了。 “冬虫姑娘这是怎么了?”贺亦瑶沉默了片刻,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毕竟日后如果要半夜跟皇上见面的话,都得仰仗冬虫领路。 走在前头的冬虫猛然地停下脚步,贺亦瑶一时没在意,竟是直接撞了上去。 “你骗我,明明说上回的面条十分好吃。前几日是夏草的生辰,我就花了银子去御膳房买了一碗。结果她吃了几口,就把整碗面都摔了,还说以后别让她看见面条!”冬虫扭过头来,无比认真地看着她,面色有些阴沉。 语气里带着十足的逼迫,竟是让贺亦瑶吓得后退了一步。 “夏草从来没有对我发过那么大的火,她还说要和我断绝关系,都是你骗我!”冬虫的声音扬得有些高,竟是上前了一步凑到她的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贺亦瑶的肩膀有些吃痛,冬虫的力气很大,让她疼得立刻就皱紧了眉头。 “我没骗你,皇上都吃得那么香,难道夏草的胃被山珍海味养刁了吗?”贺亦瑶挣扎了两下,同样轻轻扬高了声音道。 冬虫停止了对贺亦瑶施加压力,显然是贺亦瑶的话奏效了。夏草只是个奴才而已,哪有机会吃山珍海味。 在龙乾宫当值的人,看似风光无比,实际上皇上要求很严格。坚决不会出现收大量的银钱为旁人干不干净的事儿,逮到的话是要连自己在宫外的家人都要处死的。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太多的钱去买吃的,就上次那碗面,还是冬虫花费了不少的积蓄,可惜夏草不领情,被全部打翻了。 “你除了给她吃面之外,还说了什么?”贺亦瑶看着眼前陷入呆愣之中的冬虫,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问了一句。 “祝贺她生辰,还有就提到了皇上为你祝贺生辰也是吃了这个面,然后她就……”冬虫的话猛然顿住了,她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贺亦瑶,满脸的惊愕。 “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比如夏草平日曾经数落过我,或者不喜欢听人说我和皇上在一起碰面的事情。”贺亦瑶也明白过来了,不由得轻笑出声,话语里带着几分讥诮。 原来是这样,难怪上回夏草去尚宫局传话的时候,态度那样不屑一顾,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攻击性。原来是在这方面出问题了,不喜欢说她跟皇上在一起啊! “不是的。”冬虫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但是对上贺亦瑶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时,又闭上了嘴巴。 贺亦瑶满脸都是明白过来的神情,即使冬虫想反驳什么,也只是显得苍白无力,因为真相已经被她猜到了。 “走吧,时辰已经耽搁了!”冬虫转过身去,继续在前头带路,这一路就没再说过话。 贺亦瑶耸了耸肩,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依然是不敢点灯,虽然头上有些月光洒下,但是路上坑坑洼洼的十分不好走。 看着冬虫的背影,贺亦瑶的思绪逐渐飘远。夏草伺候在皇上身边,虽然从来没有在秋阑宫出现过,但是肯定能猜到贺亦瑶和皇上的关系。哪怕是胡乱猜测,觉得皇上为了寻求刺激,就是睡了贺亦瑶,但是不给封位,只为享受偷情的滋味。 不过从方才冬虫讲的那一幕来看,夏草对贺亦瑶已经有了很深的敌意,甚至牵连到冬虫身上,要绝交的话都说了出来。这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仇恨心已经十分强了,如果以后有更多的人知道,这后宫里的妃嫔们会如何看她? 贺亦瑶就这样怀揣着几分忧思进了秋阑宫,卢英早就在偏门那里候着了,来回地走动着,显然等得有些着急了。 “瑶尚宫,您可算来了。快进去吧,皇上若是睡着了可就难办咯!”卢英立刻带着她往内殿走,低声地说了几句。 贺亦瑶挑了挑眉头,看卢英这么害怕的架势,皇上身上的毛病还真不少。这应该又是一个她还没见识到的坏毛病! 两人匆匆走进内殿,幸好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还睁着眼睛,手撑着下巴无聊地看着桌子上的茶盏,眼神已经飘远了,显然是在走神。 “皇上,瑶尚宫到了!”卢英轻咳了一声。 齐珣回过神来,抬起手挥了挥,示意他下去。 “过来!”等卢英退下之后,齐珣冲着她招了招手,低声说了两个字。 贺亦瑶立刻往前走,在距离皇上还有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但是九五之尊却并不满意,依然朝着她招手。贺亦瑶又往前迈了一小步,他们俩此刻的距离,早已不是皇上和奴才该有的安全距离了。 况且她站着皇上坐着,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根本就是在俯视九五之尊。她的心里产生一股子别扭的感觉。 “再近点!”皇上又招起手来,对于这个有些怪异的姿势丝毫不介意,相反还仰起头,专注地看着贺亦瑶。 贺亦瑶抬起脚,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了。再靠近的话,他们稍微一动作就会贴到一起,对于贺亦瑶来说,实在是有些无法接受。 齐珣不满地“啧”了一声,一下子伸出双臂,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搂。男人的手臂十分有力气,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前倾着撞了过去。 她的小腹撞到了男人的肩膀上,九五之尊驼着背,头紧贴在她的腰侧,双手绕成圈,完全将她抱住。 贺亦瑶的身体猛地一僵,这个动作太过亲密,两个人紧靠在一起,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她轻轻屏住呼吸,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那可狂躁不安的心脏,似乎随时都会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 她的面色开始变得潮红,并且发烫,耳朵根都红了。男人身上的龙涎香窜进鼻子里,虽然只是淡淡的香味,但是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被熏得晕晕乎乎。 ☆、第53章 夜晚遇刺杀 贺亦瑶的脑袋已经完全不再思考了,只是被迫地感受着男人的触感。男人的骨头很硬,身上的肉也很硬,肩膀贴在她的肚子上,硌得慌。但是温度却很高,一直暖烘烘的,似乎要把她带入制热的夏季一般。 “蹲下来。”齐珣稍微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压低了嗓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贺亦瑶的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对于男人那近乎蛊惑一般的嗓音,似乎根本就抗拒不了。按照他的指示,慢慢地蹲下身来。 她刚蹲下来,眼神就对上了皇上的。男人的目光十分认真,就这么仔细地盯着她看,似乎一下子就看进了她的心里一般。 两个人的高度调换,贺亦瑶变成了仰视的姿态。齐珣伸出手来,轻轻地覆上了她的脸颊,无比认真地摩挲起来。 当男人的掌心触碰到她的脸颊时,贺亦瑶整个人就变得紧绷绷的。她感觉自己脸上的绒毛都竖起来了,这样温柔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男人的虎口和某些指节都带着茧子,应该是常年练武所导致的。他看着贺亦瑶的目光太过专注认真,几乎让旁人误以为他是深深地爱慕着她。就连贺亦瑶自己,都不由得沉浸在男人那双黑亮的眼眸之中。 “你 在尚宫局当尚宫,能够接触到的后宫毕竟十分狭窄。即使你聪慧,能够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但是一旦接触到妃嫔皇子们的事情时,只要没有牵扯到尚宫局,你都要 后退,以免被人胡乱猜测。局限性太大了,不如让朕给你个名分,来当妃嫔吧!”皇上终于是开了口,只是那只抚摸她脸的手,慢慢地移到了她饱满的额头上。 贺亦瑶正陷入了男人无比的深情触摸之中,从来未曾这样与男人近距离的接触,让她颇有些不知如何反应。但是听完他所说的话之后,那种不经意之间被男人所蛊惑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理智逐渐回笼。 她猛地推开男人的手掌,下意识地后退想要离开,但是此刻她是蹲在地上,所以就十分悲剧地摔坐在地上。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异常诡异,留守在内殿的卢英和冬虫二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早就把自己当成隐形人了。 最终还是发展成这样了吗!皇上在勾引瑶尚宫,脱离尚宫的位置,成为后宫的一员。 齐珣顺势收回手,丝毫没有尴尬的模样,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眼神依然不离开贺亦瑶,只是薄唇轻轻抿起,眉头轻挑,看起来显得更加薄情。 贺亦瑶摔坐在地上,半晌没有爬起来。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对于站立这个动作完全有心无力。 皇上所说的弊端,她早在之前就已经见识到了。因为不是后宫的主子,好多事情不能参与,甚至即使她遭了罪,也无法立刻让皇上知晓,等到了解情况的时候,已经过了最佳反击时机。 但是这并不是作为她要当妃嫔的理由,她根本就不可能当皇上的女人!在这后宫浸淫数年,早就看透了这些妃嫔们的争斗,被皇上宠幸拥有无上的地位,但那最多坚持不了半年。 正因为接触得多,她才最清楚。这后宫里活得最艰难的人,正是那些失去皇上的宠爱,从云端狠狠摔下来的妃嫔,往往等待的她们的,不是红颜早逝,就是一辈子的空虚。 “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贺亦瑶顿了好久,才总算是回过神来,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声音里虽然有些颤抖,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 “那不妨现在就开始想想!”齐珣对于她这个答案显然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头,轻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这回是彻底愣住了,怎么皇上忽然就冒出了这个主意,而且态度还比较坚持。两人对视着,都带了几分试探。 “朕知道你的能耐,你很聪明同样也很清醒,害怕自己会永远地被困于宫中。朕现在以齐家的名义对你发誓,绝对不可能!朕会给你很多很多,即使以后你要离开了,朕也会给你自由!”齐珣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抬起搭在她的肩膀上,语气十分认真。 贺亦瑶再次愣神,她对于用这种极其温柔的口吻说话的皇上,几乎没有抵抗力。好像九五之尊天生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存在,只需要轻声慢语地哄劝几句,就会有无数的人沦陷。 “奴婢又丑又老,皇上一直都瞧不上。况且这后宫里聪慧的人不止奴婢一人,为何是奴婢?”贺亦瑶轻咳了一声,后退了一步拉开和皇上的距离,脑子才清醒一点。 她是不会沉迷于皇上的美色之中的!杜绝用脸来诱惑!她可没忘记之前皇上是如何诋毁她的,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怎么现在就让她来当枕边人了! 当然如果像凌香那样,她也不愿意,无缘无故地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最重要的是她被冤枉的,事实上并没有睡了皇上,还要被人攻击,简直是飞来横祸! “挺 能记仇的啊,朕当时就这么一说。至于为什么是你,因为你没有太多的野心。从一开始朕对你冷言冷语,再到上次陪你吃长寿面,明明感情已经亲近了不少,但是你 的要求从来只有那一个,就是平反贺家。当然这之后你是否会改变,没人能够保证,总比现在就找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要强!”齐珣听她说着那些控诉的话,脸上的笑 意浓烈了几分。 “朕不是一时兴起说这个话,希望你能考虑一下。给你几天的时间,最后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朕就另寻他人了!到时候同盟终止!”齐珣挑着眉头上下扫视了她一眼,最后甩下这几句话,就扭过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贺亦瑶在回去的路上,整个人的状态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除了那个让她当妃嫔的提议之外,皇上似乎还说了一大堆理由和考虑,但是现在她却一点都没记住,而且仔细想了一下。皇上根本就什么都没说,连那个理由都站不住脚跟。 “为什么不答应皇上?说不准你当上了主子之后,夏草就不会那么介意了!”前头带路的冬虫实在没忍住,不由得轻声问出了口。 贺亦瑶先是一愣,转而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笑。 “如果我答应了,夏草才会更加生气吧!她的心思很好猜,明明同样都是命比纸薄的贱婢,为何我能获得皇上连接同盟的青睐,而她同样优秀,却永远无法获得皇上那样的重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在夜色深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无奈。 冬虫只是皱了皱眉眉头,显然是在思考她的话,便不再说话了。 “如果可以,暂时不要告诉夏草为好,以免她更加激动!”贺亦瑶轻声叮嘱了一句。 走在前头的冬虫却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是否听见了。 贺亦瑶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脑子里一直回想着皇上之前的提议。再进一步,或者原地踏步,究竟哪一个才是更好的选择? 皇上给出的条件很诱惑人,只要她又那个去宫中当妃嫔的意愿,似乎完事好商量。而一旦她坚持留在尚宫局当尚宫,皇上不会怎么样她,只是之前的盟约破裂,她不可能再有平反贺家的机会。 贺亦瑶这几日一直受这个问题纠缠,睡不好吃不好的,还经常走神。她的心里总是摇摆不定,无论选哪一个,都有这样或那样的后顾之忧。 多亏这几日后宫极其平静,她这一心二用才没有出事儿。 她处于磨蹭的状态,皇上可等不及了,很快又派人来通传,要她去秋阑宫。 贺亦瑶见到冬虫的时候,她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比较萎靡的状态。冬虫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也不询问,就这么沉默地在前头带路。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思绪还是飘得很远,好像头一次如此不果断。 “明天应该是个阴天,连颗星星都没有!”走在前头的冬虫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冒出了这句话。 贺亦瑶险些踉跄了一下,好在她及时停了下来,否则就要撞到一起了。经冬虫这么一说,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天空,果然天上黑漆漆的,周围的环境都看不清多少。 “嗯,瞧着瘆的慌!”贺亦瑶裹紧了披风,忽然觉得周围阴森森的,让她心底有些忐忑。 两个人再次迈开了脚步,原本没在意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冬虫说完之后,她就心里高度紧张,周围一有风吹草动,都吓得加快了脚步。心里只想跟冬虫紧贴在一起,今儿晚上真的有些可怕! 忽然一声嗡响声冒出来,一瞬间就有好几道黑影袭来。贺亦瑶不是练武的人,又没有月光,所以能看清楚的东西极其有限,但是那几柄明晃晃的剑光,她还是能看见的。 一瞬间她的心就跌到了谷底,这什么情况!为何会有提着宝剑气势汹汹冲过来的黑衣人,怎么看都是来杀人的! 还不待她喊出声来,一柄宝剑已经直直地戳刺了过来,直奔她的咽喉而来。贺亦瑶瞪大了眼睛,身体根本做不出反应,手却忽然被人抓住了,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拽着旋转了一圈。那把冰冷的剑扑了空,但是宝剑划过空气时,发出的嗡嗡声,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第54章 惊现找殿下 “我来顶着,想办法跑!”冬虫略显冰冷的语调传来,传到贺亦瑶的耳中,竟是觉得无比的安心。 她头一回觉得生人勿近的冬虫,如此的可靠。 冬虫猛然从地面上跃起,大腿一个回旋,就已经踢掉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手上的剑,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衣袖里被甩了出来,“唰唰”两声,再次击倒了一个人。 贺亦瑶瞅着空隙就想跑,那些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冬虫竟然是个会武功的,连续折损了两个人之后,终于再次采取了行动。留三个人牵制冬虫的行动,另外两人腾空而起,直奔着贺亦瑶而来,显然是要杀死她! “啊!”贺亦瑶看着冲着她面门而来的剑,在黑夜之中散发着幽冷的光,她再也克制不住了,直接喊叫出声。 这他么都什么事儿,被追杀?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贺亦瑶瞪大了眼睛,那剑尖只差一点就刺入她的喉咙了,但是在最后功亏一篑,那个持剑的黑衣人摇晃了两下就晕倒了。 “快跑!”冬虫恶狠狠地喊了一句,显然她已经动怒了。方才听到贺亦瑶的喊叫声,看到那样的画面时,冬虫都被吓到了,还好她手快,射出一只暗器,恰好射中了那黑衣人的后颈,这才救回贺亦瑶一条小命。 她在射出暗器的同时,也被身边围攻的黑衣人抓住了破绽,后背生生受了一剑,疼得她满头大汗。 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冬虫这次受伤显然不轻。 “主子说了,一定要那个穿披风的女人杀死,至于另一个,若是碍事也不留活口!”一道嘶哑的男声传来,应该是那群黑衣人中的头领,他的话语显得极其冷酷无情。 他的话音刚落,就立刻引起几个人的附和,厮杀再次开始。 贺亦瑶咬紧了牙齿,幸好冬虫的武艺不弱,暂时可以坚持片刻,但是以一敌三很容易处于下风,而且还受了伤。当初皇上安排了这条路上不留侍卫,就是为了方便贺亦瑶,没想到却成了旁人杀她的最大助力,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样子是要曝尸荒野了。 她的手心里都是汗,估计黑衣人的下一剑,就能轻而易举地要了她的命。 明明已经着急得不得了,双腿也飞快地跑着,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没看清路,她竟是直接被绊倒了。 背后再次传来让人战栗的“嗡嗡”声,显然是长剑划破半空,直逼她后心所发出来的声音。贺亦瑶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要不就让他杀死算了,反正都得死! 她被逼迫得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 “瑶尚宫!”冬虫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可惜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别提搭救贺亦瑶了,只能尖利地喊了一声,尾调都在颤抖。 在这一瞬间,贺亦瑶真的思考了许多。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前几日还矫情个屁,答应了皇上当妃嫔,吃香的喝辣的,虐死这帮天杀的!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嗷!”的一声怒吼,贺亦瑶只感觉后背一阵冷风刮过,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倒是后侧方一直传来啃咬东西的声音,吭哧吭哧的,让人后脊发凉。 她下意识地扭转过头去,当场就吓得腿软,眼前也开始发黑。就在距离不到她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只成年的狼,此刻那只狼正在奋力地撕扯着黑衣人,满地都是血。 黑衣人还在挣扎着,手里的剑也在被狼扑倒的瞬间滑出了手,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弄不动那只狼。 那只狼的牙齿很尖利,它每张开一次嘴,狠狠地咬下之后,黑衣人身上就要多出几个血窟窿,严重的时候甚至都要被硬生生地撕下一块肉。 “啊,啊!”耳边充斥着黑衣人凄厉的喊叫声,足以想象到被生吞活剥的痛楚。 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而来,贺亦瑶几乎招架不住了,她的胃部在翻涌着。虽然是这只狼救了她,但是心底的恐惧感一直往上涌。她浑身乏力,连想后退都退不了,只能傻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衣人的鲜血流过来,染湿了她的披风、宫装,变成刺目的深红。 凄惨的叫声终止了,黑衣人也不再挣扎。就在方才,那只狼找到了黑衣人的致命弱点,脖颈!一口咬下去,血花四溅,甚至还有几滴喷到了贺亦瑶的手和脸上。 那只狼见黑衣人终于不再动了,竟是扯着那脖颈狠狠地一甩,就松口了丢至一边。伸长了脖子仰着头,开始狼嚎。 “嗷呜——”绵长的狼嚎声响起,但是落入贺亦瑶的耳中,却不算欢欣鼓舞。那只狼嘴巴上沾满了鲜血,甚至它只要张开嘴巴,贺亦瑶就看见了那血盆大口,让她的心底一阵阵发寒。 “找殿下!”冬虫呼唤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急切感。 这头正在用吼声宣扬自己咬死人的狼,一听这三个字,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横冲直撞地冲散了围攻冬虫的队形。 这时忽然又出现了一道黑影,不过要比之前的这批黑衣人动作快上许多。至少在贺亦瑶看了,他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只见那道黑影一下子就靠近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立刻黑衣人的脖颈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血喷的景象,再次让贺亦瑶看见了。 冬虫也解决了一个,直到最后一个,想留活口的时候,那人猛然衰了下来。冬虫凑过去试探了一番,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这个自尽了。 “此处危险,皇上命你们二人速速前去秋阑宫集合!”影卫的声音还是那样沙哑,只是甩下这句话,又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不见了。 等到这场刺杀行动彻底平息下来之后,贺亦瑶才看清楚周围的景象。七具黑衣人的尸体,其中有一具离她最近的早已血肉模糊。 贺亦瑶再也扛不住了,直接吐了出来。血腥味刺激得她胃部翻涌,一个劲儿地吐。 “嗷呜——”狼嚎声再次响起,那只狼就这么走到她面前。贺亦瑶吐得昏天暗地的,也顾不上那么多,等到察觉到的时候,那只狼已经伸出舌头舔她的手了。 贺亦瑶吓得也吐不出来了,连忙缩回手,连滚带爬地往前。这绝对是她最狼狈的一刻! 冬虫皱了皱眉头,一直等她闹腾完了,才走上前去,递了手帕给她。 贺亦瑶慢慢地站起身来,两条腿不停地在打颤,显然是被吓得。她真不知道这还剩下的路程该怎么走过去。 冬虫忍受着血腥味,轻轻地搀扶着她,一步步往秋阑宫走。那只狼就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的,像是追着两块肥美的鲜肉一般。 贺亦瑶一步一踉跄地走到了秋阑宫,这简直是她走过最难走的一段路程了。哆哆嗦嗦的,丝毫不见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模样。 卢英一打开门,就瞧见了贺亦瑶,她随时都会晕倒,面色苍白。让他再次想起上回遇到贺亦瑶,她刚杀过人,身上满是鲜血,看起来就跟女鬼似的,现在跟那回差不多,甚至更加凄惨了。 带他看到跟在后头的狼时,已经明白了过来了,立刻退让开,让这两人一狼顺利进来。 “偏殿里已经备好了水和干净的衣裳,冬虫去伺候瑶尚宫梳洗一下!”卢英轻声道。 贺亦瑶和冬虫进了偏殿,卢英则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和这只狼在打商量。 “找找殿下,皇上若是见到您这副狼狈的样子,肯定是要教训你的。你看,不如咱家给你擦洗一下?”卢英轻声说了一句,边说边认真地观察着这只狼的动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它。 卢英端来一盆温水,将里头的帕子拧干,动作十分轻柔地给它擦拭着嘴角。 “找 找殿下,你就先委屈一下,偏殿被瑶尚宫占了,主殿里有皇上在,你肯定不想去触霉头。所以就在外头擦得干干净净的进去,到时候肯定能受到表扬!”卢英一直小 声地在这只狼的耳边嘀嘀咕咕说着话,他的心里也害怕,万一找找一个不开心,张开嘴就把他的手咬了下来,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毕竟这天下,也只有皇上能管得住它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了,皇上也顶多说一句:呸,真脏!吃人手干嘛! 等到贺亦瑶收拾妥当走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身上也逐渐变得暖和起来,她一眼就瞧见了在庭院里打滚撒欢的那只狼。天色还是昏暗的,所以狼的那双眼睛,带着森森的绿光,瞧着怪吓人的。 找找一听见动静,立刻就不再闹腾了,勾着头朝着贺亦瑶的方向看去,瞧着她似乎没什么动向,便又趴回身子在地上。 贺亦瑶轻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再次上涌的情绪压下。那不过是个畜生罢了,根本不用害怕!随便拿什么砒霜断肠草,就能弄死那畜生! 她慢慢地往主殿走去,小心翼翼地避开狼的地盘,尽量不引起它的注意。 哪知贺亦瑶的前脚刚跨进去,找找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变得精神奕奕的。 ☆、第55章 皇上要炖汤 贺亦瑶咽了咽口水,强打起精神走进了内殿。后头的那只狼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它显然已经被洗干净了,身上连一丝血迹都找不到了。 刚进入内殿,就看见皇上手背在身后,在内殿里转来转去。脸上带着几分不满和焦急的神色,眉头轻挑,丝毫没有之前的悠闲。 “有没有受伤?”齐珣听见脚步声,立刻转过身来看向门口,见到贺亦瑶的身影,轻声问了一句,语气显得有些焦急。 他的目光在贺亦瑶的身上来回扫视着,似乎在认真地寻找着是否有伤口。 “冬虫受伤了,我没事儿!”贺亦瑶被他这副焦急的态度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就张口回答了。 等到说完之后,才猛然醒悟自己竟然直接以“我”来自称,完全忘了尊卑礼法,主要是皇上给她的刺激太大了。 齐珣完全没有在意到她那句话的不妥之处,只是确认了她的确没有受伤之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嗷呜——”一声略显兴奋的狼嚎声,一直跟在贺亦瑶身后的那只狼,快步地绕开了她们,直接扑向齐珣。 那只狼已经成年了,足有两三米,如果承受它这么奋力一扑,恐怕即使是常年练武的皇上,也要被扑得趴下来。 “坐好!”齐珣后退了一步,远离了完全兴奋的找找,冲着旁边的空地儿指了一下。 找找明显不想独自去玩儿,就围着他四处绕圈,还不时地“嗷呜”两声,表示一下想念。 “你是不是把瑶尚宫给吓到了?朕不是说过,是男人就不能吓唬女人的吗?朕的好兄弟怎么这么没出息!”齐珣轻轻扬起下巴,下垂着眼角看着它,满脸都是鄙视的神情。 “嗷呜,嗷呜——”那只狼忽然就不转圈了,站定之后,仰着头小声地叫着,好像在回答他一般。 “你不是故意的也不行!”齐珣竟像是真的听懂了一般,等到这只狼不叫了之后,就轻声说了一句,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 贺亦瑶完全呈现一种惊奇的神色看着这一人一狼,完全交流无障碍啊!皇上什么时候学习了兽语,跟畜生完全没有代沟!九五之尊的身上,总算有一个看起来很棒的技能了! “一切多亏了找找殿下,否则奴婢和瑶尚宫肯定是凶险至极!”冬虫见找找吃瘪了,一副委屈的模样耷拉着耳朵,不由得轻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还沉浸在赞叹皇上的新技能之中,听到了冬虫这句话,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就是找找殿下吗?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到,不过这名字早就如雷贯耳了!”贺亦瑶回过神来,脸上的忐忑消失殆尽,带了几分笑意。 曾经找找殿下的名字,在后宫里盛极一时。传闻它是皇上饲养的一条猛兽,眼冒绿光,极其凶残。一旦有犯了死罪的宫人,如果找找殿下在一旁的话,说不定会直接把那人给活撕了。 通过方才见识了找找咬死黑衣人,贺亦瑶算是承认了找找的战斗力,的确够凶残。原本心里还是十分害怕担忧的,但是看到找找和皇上互动之后,心里竟是莫名的觉得安心,仿佛只要她还跟皇上处于同盟的状态,这只狼就永远不会对她张开血盆大口。 “行了,撒娇得差不多了,别没完没了,不然把你交给母后让她炖汤吃!”齐珣被找找缠得没法子,语气有些威胁地说道。 正撒欢的找找,一听他这话,立刻就不动弹了,似乎已经听明白了。并且低低地“嗷呜”了一声,就跟着冬虫离开了内殿。 内殿里只还剩下皇上和贺亦瑶两人的时候,齐珣的面色才变得有些凝重。他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仔细地看着她。 “真的没受伤?”男人再次问了一遍,面上的神色还是有些担忧。 “没有,奴婢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好在冬虫武艺高强,找找也很厉害!”贺亦瑶摇了摇头,对着这样担忧的皇上,一时之间,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贺亦瑶半低着头,薄薄的刘海将她俊秀的眉眼遮住,他轻轻眯起眼眸。看不到贺亦瑶整张脸上的表情,让他的心里觉得别扭,不由得抬了抬手,很想将那碍眼的刘海拨开。但是手抬到一半,又立刻缩了回去。 最终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罢了!” 九五之尊这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和妥协,甚至隐隐约约的还有些遗憾,像是无奈地决定要丢掉什么东西一般。 “朕 不强求你了,你要自由也好,要继续当尚宫也罢。朕都不会勉强你,而且也不会威胁你,你不用害怕今儿晚上的刺杀,朕会给你一个交代。日后只要是因为之前同盟 的事情,引起后宫争端的,朕一律为你扫平障碍。你就安心地当你的尚宫吧!”齐珣一扭头,便快步走回了椅子旁,再次坐了回去。 只是这回他的坐姿无比的端正,一扫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眼都没有再看贺亦瑶,手撑着侧脸,歪着脑袋,一副神游太虚的神情。 贺亦瑶的心里一紧,她的心里涌起几分错愕。明明前几日皇上还是态度强硬的,怎么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就完全让他改变了初衷,甚至还能说出如此妥协的话语。 “如果有一日,找找殿下老了没有力气了,您会抛弃它吗?”贺亦瑶思索了片刻,心底竟是隐隐的涌起一股力量,让她变得无比坚定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显然知道这是十分敏感的话题,生怕会引来皇上的反感。但还是义无返顾地将话题牵扯到这个敏感带。 齐珣猛地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她,眉头紧紧蹙起,脸上布满的神色显而易见。 “朕永远都不会放弃找找,只要朕在,这后宫里就一直都有它的家!”齐珣的声音十分低沉,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阴郁。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语气里竟然透着几分伤感的意味。 “那皇上也不要放弃奴婢!”贺亦瑶想都没想,就猛地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她只觉得方才皇上说的那一番话,让她的心底压着一股子闷气。越回想就越难受,什么叫放她自由!直到皇上说找找的时候,贺亦瑶只感觉那股闷气在胸口处来回地翻涌滚动,最终抵挡不住发泄出来,就有了这一句坚决无比的话语。 皇上显然被她弄得一愣,直勾勾地看着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往常精明无比的九五之尊,竟是变得傻头傻脑的,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奴 婢说您不要再给自由什么的,奴婢已经不需要了。经过今晚上的事情,奴婢更加想明白了。人有无数种活法,但是往常那些活得快活的,经常会引来无数的嫉妒和莫 名的排挤。奴婢已经三番两次被人暗算了,不想再当缩头乌龟,所以奴婢愿意入后宫当您的妃嫔,与皇上真正成为同盟,独一无二的!”贺亦瑶的声音扬得更高了, 似乎为了给她这番话增加气场,她不由得抬头挺胸,面色都变得极其认真。 “你说要与朕真正成为同盟,并且还是独一无二的?”齐珣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面上的神色头一回出现了惊诧,口气也不再是以往命令式的口吻,而是首次用了反问句。 “是,奴婢不会再战战兢兢,胆小谨慎,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能不能逃过主子们的追杀。因为有皇上这个同盟在,奴婢也成了主子,她们奈何不得我!”贺亦瑶的唇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笑容,最后半句再次以“我”自称。 这抹浅笑,完全不同于之前她当尚宫时,那种演练过无数次的客套而谦卑的笑容。洋溢着自信与张扬,使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她在向皇上宣告着,这才是贺亦瑶! “真好!”齐珣的面上立刻被笑意填满,俊朗的面容舒展开,眉眼间都带着柔柔的满足的笑容,仿佛只是贺亦瑶这几句话,就让九五之尊动容一般。 贺亦瑶也跟着笑,只是她的嘴角还没彻底拉开,整个人已经被皇上拥入怀中。胸腹相贴,男人有力的手臂箍住她的腰肢,宽阔的胸膛抵着她柔软的胸脯,一个传递着彼此提问的拥抱。 让她觉得无比的留恋,非常的有安全感,竟是没反应过来,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沉浸其中。 “朕 很高兴,因为前几次实在太危险了,这次竟是直接派人来杀你了。朕觉得与其拉着你一起坠入这后宫,还不如看着你一人过得自在,哪怕朕独自难受咒骂你,也好过 让你被别人杀了。”齐珣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暖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那种被人拥抱住,全身心放松的安全感再次袭来。 贺亦瑶的鼻尖充斥着淡淡的龙涎香,让人无比的舒心。 “那奴婢就期盼皇上给一个好位份了!”贺亦瑶轻声说着,似乎怕惊扰了皇上此刻的思绪一般。 将她揽入怀中的九五之尊,的确有些不正常。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感觉到心跳加快,甚至还十分留恋这份难得的温存。 齐珣用力地点了点头,稍微松开些对她的拥抱。两人脸对脸认真互瞧着,皇上的脸上完全是一种兴奋的神色。 ☆、第56章 脸比命重要 “朕给你最好的位份!”齐珣无比认真地看着她,双手扶住她的双肩,竟是低下头“吧唧”地一声亲了她的额头。 贺亦瑶:……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齐珣就这么看着她,嘴角还带着清浅的笑意。丝毫不觉得自己所做的动作,有什么冒犯之处。甚至那副笑容因为保持了太久,而显得略微傻气。 “皇上,您别戏弄奴婢了!奴婢面皮薄得很,禁不住您的调侃!”贺亦瑶的身体僵硬了半晌,才总算是反应过来, 看着眼前装痴卖傻的九五之尊,她好想一巴掌抽死他! “怎么能是调侃呢?瑶瑶真是胡说八道,你成了后宫的妃嫔,就是朕的女人。亲亲摸摸是必备的事情,况且这男女之事最是美妙了,你还没试过。别怕,朕教你!”齐珣竟是冲着她抛了个媚眼,风情自在其中,声音里透着安抚,就像是青楼楚馆里,老鸨哄骗第一次陪客的清倌似的。 当然即使皇上是嫖客,她也不是清倌。 而且皇上这称呼转换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已经变成瑶瑶了,他们好像没有那么熟!还有什么男女之事的,九五之尊竟然也说得出口,脸呢? “皇上,奴婢觉得这种事儿就不必了,至少目前不是时候!”贺亦瑶的身体依然在发僵,她的语气也带了几分抗拒。 虽然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并没有让她觉得被侵犯到,但是不代表她做好了更亲近的准备。 “怎么就不必了,瑶瑶不会是害怕吧?别怕!”齐珣再次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明显,甚至还煞有其事地抬起手来去抚摸她的脸。 男人的掌心依然十分宽厚温暖,一点点磨蹭着。之前皇上就曾经这样碰过她,但那个时候是丝毫不带色情意味的,如今的动作却有些挑逗的感觉。 掌心轻轻触碰了两下,就改用拇指划几下。外加方才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的意味,甚至还故意地压低,弄得十分沙哑,就像是情欲浓厚却没有得到满足一般。 “皇 上,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奴婢跟您做了这种事儿之后,然后有了龙种。之后您还敢跟奴婢继续同盟,让奴婢帮您看孩子吗?就不怕奴婢完全变了模样,跟那些妃嫔一 样,只想着自己的孩子?”贺亦瑶轻轻扬起了下巴,面上带了几分严肃认真的神情,显然是真的在跟皇上说这个问题。 齐珣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轻轻眯起眼睛看着她。眸光之中带着试探的意味,不过他却是轻笑出声,手上的动作相反更加变本加厉。 “瑶瑶说那些无用的作甚,无非是觉得朕英明神勇、俊朗飘逸,怕爱上了朕无可自拔,对不对?”九五之尊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自信感,像是看穿了贺亦瑶的想法。 觉得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故弄玄虚。实际上只是怕爱上了皇上,遗失了自我。 对于皇上如此自信的话语,贺亦瑶已经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了。甚至对于皇上此刻乱摸的手,她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同盟破裂,她干脆甩甩头就走算了。 想抽他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直到皇上的手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她终于忍无可忍,屈从了本能,抬起手就往九五之尊的下巴招呼。 要她打脸,她还是不敢的。抽下巴的话,勉强可以。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男人的任何部位,手腕已经被抓住了。 齐珣的掌心再次触碰到她,只不过这次是紧紧地贴在她的手腕上。拇指的指尖就这么掐在她的脉门上,两人都变得极其安静,齐珣甚至能够感受到指节下,贺亦瑶的皮肤里血液流动时引起的跳动。 “瑶瑶干嘛那么粗鲁,下回可不能这样哦!”皇上冲着她挤了挤眼睛,声音变得极其温柔,语调轻轻扬起,像是哄劝她一般。 贺亦瑶还没反应过来,皇上已经轻轻弯下腰,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耳语道:“否则你可能已经变成死人了。看,有把剑戳在你的后颈旁哦!” 皇上的口吻比先前还要欠扁,带着一种恶趣味。贺亦瑶听他这么说,立刻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却猛地被人拉住了双臂往前跨了一步,由于九五之尊的力气太大,贺亦瑶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竟是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小心呀,一回头说不定就会被戳一个血窟窿呢!”齐珣一只手揽住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似乎在给她顺气。 贺亦瑶街二连三地被他这么吓唬,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僵硬地靠在男人的怀里不敢乱动弹。 “哈哈,瑶瑶方才不是还说不愿意的吗?怎么现在就主动投怀送抱了?”对于贺亦瑶这种鸵鸟一样的姿态,皇上十分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贺亦瑶不由得抬起眼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还不待她做出反应。皇上已经再次开口了:“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头看了!” 贺亦瑶小心翼翼地扭动着脖子,生怕自己动作幅度太大,就像皇上方才说的,被谁给戳了个血窟窿。当她彻底转过头,看清楚自己身后时,整个人都被吓得呆愣住了。 只见一个影卫手执着长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从距离上看,如果皇上没有带着她移动的话,那剑尖的确就是紧贴着她的后颈,她稍微转一转脖子,都有可能被剑尖划伤。 贺亦瑶不小心对上了那个影卫的眼睛,竟是不由得抖了两下。那双眼眸所迸发出的眸光十分冰冷,异常的可怕,仿佛透着一种必然要杀死她的意思般。 而且影卫的统一着装都是黑色的夜行衣,虽然款式有些差别,但是这么粗略地看过去,跟之前那一批刺杀她和冬虫的人很像。只是影卫比那些人更加隐秘、强大,若不是皇上提醒的话,她根本感觉不到影卫的存在,可能直接就被杀了。 她几乎可以相信,只要皇上下的命令,这些影卫一定能达成,而且效率很快,几乎不存在失败的可能性。 “退下。”齐珣冷声地说了一句,挥了挥手。 眼前的影卫就化成一道黑影,消失不见了。 “好了,朕已经了解你的心意了。不会强求你做什么,方才只不过是考验你一下。你知道的,后宫里的这些女人,对朕那么死心踏地的,大部分都是冲着朕俊朗的面容来的。人长得太过俊俏,也是一件令人堪忧的事情!”齐珣松开了手,轻轻地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 贺亦瑶听完之后,险些吐出血来,只感觉喉头发堵。又是考验她!哪有这样的考验,她每接受一次考验,就要承受一次生命的威胁!有影卫了不起吗?混账东西,自恋成这样,在她看来,九五之尊浑身上下,也就那张脸可取了! 其余都是一无是处! 妃嫔们冲着他那张脸,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皇上的身上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吸引她们了! “怎 么吓傻了?影卫出来完全是状况之外,朕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伸手要打朕。朕曾经对影卫下过命令,即使朕身处险境,只要没召唤他们,他们就必须躲在暗处。但 是一旦有人要打朕的脸了,他们要在第一时间杀了那个人!”齐珣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她,此刻瞧见她一脸愤愤不平的神色,不由得笑了笑,轻声解释道。 贺亦瑶却听得冷汗直流,果然恶趣味的人,跟别人关注的点都不一样吗?九五之尊是宁愿要脸也不要命啊! “对于朕这种靠脸增加魅力的人,脸当然是最重要的!若不是方才朕及时抓住你的手腕,你已经没命了!”齐珣对着她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贺亦瑶连连点头,内心震撼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以后再也不说皇上是不要脸的人了,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脸! “记住朕又救了你一次,以后好好表现,朕的瑶瑶!”齐珣再次冲着她眨了眨眼,说到后面的时候,甚至伸长了手臂再次把她揽入怀中,又是撅着薄唇,“吧唧”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贺亦瑶出去的时候,整个人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她似乎搞清楚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只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她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就变得突飞猛进。虽说皇上最后似乎答应了不再进一步发展,但是方才明明便宜都被占光了啊,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之后才来的安抚和保证,是不是太晚了! 皇上果然是个超级大不要脸! 回来的时候,冬虫被皇上留下了,卢英和找找一同送她。找找依然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会儿在前领路,一会儿又追着贺亦瑶的裙角玩儿,显得精神奕奕的。 贺亦瑶看见它,也不再那么精神紧张了,偶尔还能对视两眼。可惜之前在秋阑宫里,她光顾着说入宫当妃嫔的事情,完全不记得谈一谈找找。 “找找殿下似乎特别喜欢瑶尚宫!”倒是一旁的卢英看见找找那么兴奋,轻声开口和贺亦瑶说起了这个话题。 “我也是第一次见它,不知道为何就这么熟悉了!”贺亦瑶抿着唇轻笑开了,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温和。 “说起来,皇上对于找找殿下的称呼可谓是严格把关。当初有个负责找找殿下膳食的小太监,有一回得意过头了,直接喊了找找,然后就被皇上扭送去杖责了,回来没几天就去了!”卢英看向贺亦瑶,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不要也得意忘形,亲切称呼,最后丢了今日的一切。 ☆、第57章 冬虫被惩罚 贺亦瑶听到卢英这么说,脸上温和的笑意逐渐散去,变成了几分僵硬。难怪一路上听到的都是“找找殿下”,只有皇上一人叫找找。真是一只畜牲都比人高强许多! “多谢卢总管提醒,我会注意的!”贺亦瑶轻咳了一声,脸上硬是挤出了一抹笑意。 “哪里哪里,瑶尚宫还是那么客气。日后大家都是替皇上分忧的,若有什么不了解的,尽可问我。咱家必定知无不言!”卢英的语气透着十足的客气。 贺亦瑶轻笑着点了点头,难怪卢英能够爬到这个位置上来,成为皇上身边的第一器重之人。从她和卢英打交道的几次看来,这位内监总管丝毫架子都没有,甚至对她一次比一次客气! 兴许就是通过皇上对她越来越器重,卢英也跟着调整他对贺亦瑶的态度。这次的谈话,卢英把她的地位摆的更高,不像是内监总管和尚宫的对话,倒是像对待主子一般,虽然卢英并没有以奴才自居。而且方才她答应皇上要当妃嫔的时候,卢英并不在旁边! 等临近尚宫局的地方,贺亦瑶与卢英客套了两句,就准备走了。 “嗷呜——”哪晓得一直撒欢的找找,像是明白她要走似的,就这么守在门口,不让她进去,还伸长了脖子喊了一句。 “找找殿下,奴婢要走了!下次再去见你!”贺亦瑶轻声说了一句,哄劝的意味十足。 找找踌躇了两下,就跑到贺亦瑶的面前,轻轻用头去蹭着她的腿。对于头一次见面,找找就如此亲近她,贺亦瑶的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心底涌起几分柔和来。她蹲下身子轻轻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找找就顺势伸出舌头舔着她的掌心。 卢英站在一旁看着一人一狼如此腻歪,整个人处于僵硬的状态现在那里。偶尔找找露出被抚摸舒服的模样,卢英甚至会不由自主地抖两下。装可爱什么的,根本与找找殿下没有任何关系啊啊啊!装逼遭雷劈! 除了皇上之外,卢英还从来没瞧见过找找与谁这么亲切!今儿晚上出来的一定是太阳!不过也难怪九五之尊把这畜牲看得跟自己亲兄弟似的,眼色绝对,竟然知道讨好瑶尚宫,比他这个内监大总管还厉害! 秋阑宫内殿里,冬虫就跪在地上。齐珣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神色十分幽冷。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殿内的气氛十分紧张。 “冬虫,朕之前是怎么说的?”直到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皇上才冷声开了口。 “回皇上的话,您之前命令奴婢一定要保护好瑶尚宫,从尚宫局到秋阑宫那条路上,不得出现任何差错!”冬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嘴皮子动了两下,低声回复着皇帝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做的?”齐珣眼皮都不抬,语调还是没有任何起伏。 “奴婢该死,让瑶尚宫陷入险境。若不是找找殿下及时赶到,瑶尚宫她……”冬虫想起之前那一幕万分危险的场景,身体不由得颤了颤。 “奴婢愿意以死谢罪!”冬虫伏下身体,额头触地行了大礼。再抬起头的时候,神色之间已经带了几分决绝,眼神幽冷。 她猛地从地上跃起,直接往一旁的廊柱上撞去,那力道之大,显然是存了死志。 与此同时,齐珣扬起手食指和拇指猛地搓动了一下,“啪”的一个响指。 一道黑影闪过,冬虫直直地冲着廊柱撞去的身体,竟是猛地改变了方向,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摔落在地。 那道黑影再次消失了,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噗”的一声,冬虫还没有站起来,就已经喷出一口血来。她用手撑着地面,咬紧了牙关想要站起来,但是之前已经受伤了,再被影卫狠狠地踢踹了离开廊柱,此刻她根本就是浑身乏力,站不起来,而且还是全身酸痛! “奴婢谢皇上不杀之恩!”冬虫软趴趴地伏在地上,低声向皇上谢恩。 “闭嘴!蠢货!你这条贱命是你自己的吗?朕不让你去死,你就想着死了。死多容易啊,一了百了。能抵得了你所犯的错误吗?”齐珣显然被气狠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冬虫不敢说话了,就这么低着头看着裙摆上她自己吐出来的血迹。 “呵,冬虫,朕最瞧不上你这样了!”皇上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立刻嫌恶地扭过头去不再看。 “啪”的一声,又是打响指的声音。影卫再次出现,只不过是站在内殿的角落处。 “这次的刺杀牵涉到谁,方才有没有查到有用的东西?”齐珣不再看冬虫一眼,只是冷声问着跪在地上待命的影卫。 “那些人都是江湖上的人,还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但是瑶尚宫来这里的消息,一向非常隐秘,只可能是内部人员泄露出去的!”那个影卫中途停顿了一下,才说出内部人员这四个字来。 齐珣的眉头紧皱,扬高了声音道:“什么时候连影卫说话都会拐弯抹角了!查到了谁就说!” 显然九五之尊的耐心已经被耗完了,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暴躁,随时要爆发一般。 “这几日龙乾宫的夏草经常出去跟人攀谈,她平时基本上不出龙乾宫,而且为了不泄露不该说的话,通常不会跟人交谈太久。这次一反常态,其中有接触不正常的几个,查出来都是其他妃嫔娘娘身边的人。”影卫不再犹豫,直接开了口。 长时间不说话,猛然间说了这么多的话,听着还有些别扭。 齐珣越听面色越难看,最后手握成拳,直接站起身。其他人还没闹清皇上要做什么,他已经站在了冬虫的面前,抬起脚就狠狠地踹了过去。冬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踹得滚了一圈。 “朕有没有说过,秋阑宫的事儿是绝对机密。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齐珣脸上的怒容十分吓人,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足以见得皇上是怒极攻心了。 皇上踹了一回觉得不解恨,再次冲上去又狠狠地踹了两脚。 “当初把你从影卫里剔除出去,就是因为你感情用事,现在又这样,空学了一身本事,脑子却不带。朕要你何用!这几脚是替瑶尚宫踢的,滚!”齐珣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他觉得自己去踹冬虫,都是降低了他的身份。 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皇上的气没那么容易消。况且任谁想到的,都是冬虫透露给夏草的,所以方才影卫才会说那么多话。 冬虫趴在地上,明显已经奄奄一息了。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支撑自己,但是皇上的命令是让她滚,所以她还在咬着牙坚持支撑自己。 “把她丢出去,碍眼!”齐珣打了个响指,对着依然跪在角落里的影卫吩咐道。 过了片刻,卢英才进来。他眼皮都不抬,只是轻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主仆二人走在暮色之中,对于忽然消失不见的冬虫,卢英一句话都没问。 “咚咚——”两声粗鲁的敲击声传来,床上的人吓得立刻坐了起来。 “谁呀?”屋里头传来一道轻声的询问,却是无人应答。 夏草皱了皱眉头,等了片刻还是没人回答,但是内外还有敲击声,只是比先前要弱了许多,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却见一道身影直直地向她倒过来。夏草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竟是虚弱至极的冬虫。 看着衣衫上沾满血迹狼狈不堪的冬虫,夏草整个都愣住了,她的心里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连抱着冬虫的手都开始发抖。 第二日早朝,皇上显得面容憔悴,平日里对人嘲讽不断的功力都下降为负了。大部分朝臣都发现了九五之尊的不妥之处,说了几件正事儿之后,皇上依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时候,作为皇上的肱骨之臣,杨阁老立刻站出来询问。 齐珣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沉声道:“朕昨夜梦寐,说是大秦的后宫缺了一位生辰在六月初一的命硬之人。如果不尽快找到她,纳她为妃嫔,大秦恐有变数!” 齐珣的话音刚落,朝廷上就开始争论了起来。皇上不是最近的不信鬼神之说的么?怎么这会子说起解梦的事情,倒是头头是道,而且颇有一副深信不疑,要立刻实行的架势。 “皇上,微臣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大秦运势,微臣一定竭尽所能,替您找到那命硬之人!”还没等其他人探讨出来什么,卫尚书已经一马当先提出了建议。 德妃被禁足,虽然皇上没有牵连到卫家,但是卫家势力还是受到了影响。为此,卫尚书现在是卯足了劲儿,准备表明忠心。现在皇上抛出这个问题,等于是伸出了橄榄枝,况且德妃倒了,他们卫家可以借此送人进来,五皇子还得由姓卫的人来教养。 “臣等必定为皇上达成所愿!”其他臣子也反应过来了,立刻纷纷表态。这个机会可真是难得,如果真的找到了命硬之人,被皇上挑中了,纳进后宫之中,必定是与众不同的! 代表了大秦的运势,日后定不是池中之物! ☆、第58章 亦瑶当容华 “诸位爱卿能如此愿意替朕分忧,朕深感欣慰。那就好好办吧!尽快!”齐珣看着朝堂之内的朝臣们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一个个为了表忠心争得面红耳赤,他竟是抬起手鼓起掌来,脸上全部都是赞赏的神色。 得了九五之尊这样明面儿的夸奖,朝臣们更加觉得是抓住了帝心。各自心底都有了计较,这种事情办砸了顶多就是人被退回来,办好了可就相当于在后宫里留了一张底牌,任谁都挤破了脑袋在搜寻跟自己宗族有关系的姑娘,是否有符合条件的。 “退朝!”卢英得了皇上的示意,立刻站出来,扬高了声音宣布退朝。 皇上在光明殿所说的话,很快就传到了后宫里。自然是引起一片惊慌,任哪个妃嫔听说皇上要找这样的女子,心头都是涌起莫大的威胁感。能让皇上如此重视,甚至与大秦运势挂钩的女子,在后宫里就算是位份不高,也得让位份高的忌惮着。 贺亦瑶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眸光变得复杂起来。皇上这次玩儿得可真够大的! 如果真是她心底猜测的那样,到时候玩儿大发的可就不止九五之尊一人了!连那个所谓的命硬女子,都得牵连在一起。 这几日,无论是朝臣还是后宫的妃嫔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就围绕着皇上所说的女子在搜寻着,总归都要有女子入宫,还不如趁机拉拢一个自己的势力。 每次朝会结束之后,龙乾宫里都得收到大量朝臣们呈上来的名单,都是他们选中的人,让皇上看着挑。卢英每回都要派好几个小太监,才能动作麻利地将这些名单带回内殿,可惜当那些闲杂人退出去之后,皇上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把那些名单扔到了地上,命令卢英派人处理了。 卢英不敢耽搁,只得立刻将那些名单踹到怀里,偷偷到偏僻的地方烧掉。每回大张旗鼓地又是抬又是搬的,可惜都是白费功夫,最后收拾残局的还是他这个大总管! 为了这次的事情,朝堂上的争斗竟然也明朗化了,不少人为了抢名额,或者说在皇上面前争脸,想要博得好感,竟是花招百出。 齐珣始终阴沉着脸听着,对于选中命定之人,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直到他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才直接派卢英宣旨。 “奉 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于梦中遇到六月初所生的命硬之人,必能给大秦带来好运气。朕辗转反侧,终于如愿以偿,觅得合朕心意者,乃是尚宫局的贺亦瑶。贺氏亦瑶 十岁入宫,如今已在后宫十年,从低等宫女到后宫最高女官,足以证明她的命格。恰好于前几日,过了二十岁的生辰。特封贺氏亦瑶为正四品容华,封号沿用其名的 最后一个字,瑶。”卢英从衣袖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扯高了嗓音喊道,震得大殿上的人跟着颤了颤。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脑海里先是冒出一个念头:这圣旨可真够长的,不就封了个容华么,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谁家没纳过妾啊,显摆个屁! 卢英看到大殿内的人,都折服在他的嗓音之下,不由得轻咳了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十分满意地后退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皇上,万万不可啊!六月初所生的命硬之人,不止瑶尚宫一人。瑶尚宫是待罪之身,当初升成尚宫,还是太后看在老尚宫的份上破例的,如今这容华之位,万万不能给她!”总算有人清醒过来了,正是一开始就踌躇满志,想要借助此机会将卫家女再送入后宫的卫尚书。 不仅卫家的嫡系,就连远房的姑娘,只要符合条件的,他都一一搜刮了填在呈给皇上的名单上,没想到竟是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抢了位置。 “是啊,皇上。当初定贺家罪的是太上皇,如今您封位贺家之女,实在欠缺妥当。”史官也紧跟其后,扬高了声音劝道。 贺家未被平反,太上皇当年处置那些世家的时候,行动可谓是雷厉风行。即使是被牵连到的贺家,也被抄家,毫无商量的余地,足以见得太上皇的决心,想要平反也是遥遥无期。 可是此刻,皇上公然封位罪臣之女,有些叫板太上皇的意思。无论是从皇权还是从孝道方面,都十分说不通。 朝堂之内,立刻就吵成了一锅粥,偶尔有几个替皇上辩护的,但是很快就被那些反对的声音所淹没了。毕竟贺亦瑶的身份太过特殊,想找弱点实在是太容易,只一条戴罪之身,就足以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其实这些朝臣心底都打着如意算盘,贺亦瑶一直身处后宫,与前朝根本没有任何牵连。一旦这个好名声被她夺走了,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得不到好处,自然引来诸多不满。 齐珣冷眼瞧着他们争吵,一个个地看过去,面上的神色丝毫未变。似乎哪怕这些人争得头破血流,他都不为所动一般。只是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杨阁老的身上,脸上的表情终于是松动了几分,嘴角轻轻扬起。 杨阁老的心里正在挣扎,他到底要不要替皇上说话。一旦替皇上说话,那么清流一派大多数都会跟着他走,但是若要他与剩下来朝臣的利益相冲突,他又着实不愿。 这阁老十分不好当,稳稳当当了半辈子,不想在最后这些日子里树敌太多,到时候就不好抽身了。 “爱 卿们都说瑶尚宫不合要求,不够服众。那朕就挑一个服众的,朕听说杨家有位才女,才貌双全,德艺双馨,在整个京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求娶的人无数,还有传言 说,这位杨侍郎家的嫡次女有皇后之德,而且恰好生辰也在六月初,不如朕就把她纳进宫中?”齐珣抬手示意了一下,底下的吵闹声稍微减缓了些。 他们本以为皇上会像往常一样发怒,但是没想到皇上竟是语气平和地妥协了,而且还主动替他们出了主意。 只不过当他的话音刚落,内殿里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杨侍郎的嫡次女的确是比较优秀,不过她名声那么响亮,还有一部分是杨家声名的功劳。杨阁老对这位嫡孙女也是宠爱,甚至在她幼时,当男孩子养过,亲自教导她。这次选秀根本就没有她,足以见得杨家不想让她入宫,听说最近在与侯爷家的世子谈亲事。 皇上说得这些话,明显是之前仔细调查过了,不可能不知道两家连小定都交换了。这么说,不是有夺人所爱的念头吗? 杨阁老更是吓得抖了一下,通过杨嫔从贵妃跌到嫔,再被一个贱婢打了杨家的脸面,杨阁老对于皇上的后宫就敬而远之了。杨家是不缺人才的,有真材实料的,不用女人维系。相反当后宫中有了妃嫔之后,还会拖累杨家的后腿,所以这位嫡孙女他也没准备送进宫。 “皇上,老臣认为您方才挑的瑶容华甚好。没有家人扶持,在后宫十年,能得到这样的地位,足以见得她的命理很好。况且君无戏言,您都已经降了圣旨,没有再临时换人的道理!”杨阁老不再犹豫,立刻站了出来替皇上说话。 此时再不站出来,他杨家就要再送进去一位嫡姑娘。他可不是自己那个蠢笨的幺子,认为皇上是重色的人,即使真是喜欢的女人,如果挡了道,皇上依然毫不客气。 “杨 阁老急什么,听朕慢慢说。朕是认真的,如果让杨家嫡姑娘入宫,朕如何都要补偿杨家。这位份总得往上升,淑妃的位置空着,不如还由杨家姑娘来当。皇祖父和父 皇都是最爱皇后,从来没有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朕觉得你们杨家可以加油!兴许可以一争这空缺的皇后之位!”齐珣轻笑着安抚起杨阁老来,甚至还十分大度地 要给高位份。 以四妃之一的身份入驻后宫,当真是了不得的,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况且皇上最后几句话,暗示意味太过浓厚,几乎让杨阁老腿软摔倒在地上。 “多谢皇上栽培,但是老臣的孙女已经与薛世子定亲,无缘后宫。况且瑶尚宫是最合适不过的人了,在后宫之中,与前朝没有任何牵连,只会跟随您的脚步,一起为大秦祈福!”杨阁老到最后话说得都不利索了,甚至挑明了那些人的不良用心。 他要是相信皇上的话,就是天下第一大蠢蛋!皇上如果真的有意哪个女人当皇后的话,早就动手了,还会等到杨家姑娘和旁的人家下了小定,才拖拖拉拉地这样表示,根本就不可能! 九五之尊这么说,无非就是逼迫他们二选一。 “杨阁老所言甚是,微臣复议!”杨阁老的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站出来说话。 底下是一大片复议的声音,之前反驳的人也不敢再开口了。让杨家姑娘入宫为妃,甚至披着带领大秦运势的好名头,的确离皇后之位不远了。如果真的这样,他们宁愿让无依无靠的瑶尚宫上位,至少一个容华的威力,根本就比不过杨家女人。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堂之内所有的臣子都跪了下来,显然是对皇上的圣旨妥协了。 “诸位爱卿平身!”齐珣看着这些人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冷声让他们起来。 他终于还是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有网了,之前有四张我都是让基友阿白发的,没有改错别字,估计会有语句不通的地方! 然后昨天改了一个地方,不是故意伪更,抱歉! 亦瑶的封号就叫瑶了,我实在想不出啥特别的,有更好的大家可以提供参考! ☆、第59章 皇上斥夏草 皇上这边在朝堂上与朝臣们纠缠,逼迫他们妥协之后,卢英就冲着光明殿的角落示意了一下。立刻站在那边的一个小太监就悄悄地退了出去,殿内那些朝臣们的视线都在九五之尊身上,根本没人在乎一个奴才的动向。 “瑶尚宫接旨——”一道尖利的嗓音在尚宫局内响起,贺亦瑶一惊,连忙从神游太虚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她快步走到尚宫局的前厅,就见到一个小太监站在厅内,看见她来了,嘴里直冲着她道喜。 贺亦瑶认得这个小太监,看着十分眼熟,应该是龙乾宫的。此刻听他道喜,再看见他手里的圣旨,贺亦瑶已经隐隐猜到了。 “瑶尚宫接旨!”待贺亦瑶走到跟前,那个小太监也肃了面色,扬高了尖利的嗓音道。 贺亦瑶立刻带着尚宫局的人跪倒在地,准备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宫局尚宫贺氏亦瑶,福慧双修,乃是朕梦中之人。特封位正四品容华,封号瑶,赐住灵犀宫。钦此!”那个小太监再次拔高了嗓音,将圣旨递给贺亦瑶之后,又是一阵道喜声。 贺亦瑶冲着听兰使了个眼色,立刻听兰就从衣袖里掏出银子塞进了那个小太监的手里。直到小太监离开,贺亦瑶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心脏仍然在狂跳着,心情带了诸多的复杂感。 手里的这份圣旨显然已经极其烫手了,皇上在拟这道圣旨的时候,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竟然还说贺亦瑶是他的梦中之人,这语气完全就是太过暧昧。 况且为了让贺亦瑶能够以戴罪之身,进入后宫当妃嫔,皇上也算是煞费苦心。竟把大秦的运势,与她的命运连在一起,耍得那群朝臣跟着团团转,最终也不得不按照着皇上的设计妥协。 贺亦瑶以这种特殊的身份当上容华,日后得到的关注自然不是一般妃嫔可比的。她甚至猜到从她接了这道圣旨之后,后宫里就有无数的眼睛放在她的身上。 正四品容华,比这一届以秀女身份正规入宫的女子位份都要高,皇上俨然一开始就没准备让贺亦瑶低调行事,相反还把她放在了最张扬的位置上。 等前殿退朝的时候,贺亦瑶升为容华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某些消息灵通的主子们耳朵里。当然那句暧昧十足的“乃是朕梦中之人”这句话,也让这些女人暗自咬牙切齿,几乎要冲出来跟贺亦瑶拼命。 良妃头一个知道消息的,她当时正好绣完了荷包,准备用剪刀将线头剪掉。结果就有一个打探消息的小宫女急匆匆地跑进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娘娘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本妃好好的!”良妃头都不抬,轻声斥责了一句。 那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停下脚步,面上的神色还是焦急万分,直到良妃抬起一只手示意了一下,她才再次开口。 “娘娘,事情真的不好了。方才传来消息,前几日皇上一直在搜寻他梦中之人,说是有关大秦运势的,今儿找到了!”小宫女咽了咽口水,急声说道。 良妃拿剪刀的手微微一顿,立刻抬起头来,语气有些急切地问道:“皇上选了谁家的姑娘入宫?” 既然消息不太好,那就证明这入宫的女子不是站在她这边的! 那个小宫女摇了摇头,兴许是方才跑得太急了,现在依然还在喘着。 “不是,没有姑娘入宫。皇上封了瑶尚宫为瑶容华,居住灵犀宫!而且圣旨上写得极其明白,贺氏亦瑶乃皇上梦中之人,所以……”那个小宫女勉强喘匀了气,立刻将之前探听到的消息,十分仔细地告诉良妃。 “闭嘴!不要再说了!”良妃猛地开口制止了那个小宫女的话,她的一只手紧紧握着剪刀,牙关紧咬,连腮帮子都恨得鼓起来了。 “梦中之人,还赐住灵犀宫?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向后宫的其他女人宣告,之前的妃嫔他根本都看不上眼,倒是看中了一个女官!还搞出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吗?”良妃气得浑身发抖,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站在厅中央的宫人,脸上愤恨的神色都快溢出来一般。 周围伺候的宫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谁都不敢多说什么,以免引起良妃更加不满。 “当 初皇上为了五皇子的事儿,频频召集贺亦瑶去龙乾宫,后来又传出了皇上十分信任贺亦瑶。本妃都没当一回事儿,毕竟那个贱人都已经二十岁了,我怎么都没想 到,皇上竟然会看上一个老女人,置年轻貌美的人于何地!”良妃整个人都在抖动着,显然是被气得,远远地看去,倒是十分吓人。 早知道当初冒出那个流言的时候,她再多加留心,然后联合其他人早早地把贺亦瑶给除去,也没有今日的瑶容华了。 当初皇上提拔凌香,用以羞辱杨嫔和身后的杨家。今日皇上让贺亦瑶当上容华,同样的也是狠狠地扇了后宫所有妃嫔的脸,也把京都那些向往后宫的姑娘们,打得彻底懵掉。 再怎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也比不过一个戴罪之身的贱婢! “贺亦瑶,贺亦瑶,贱人!”良妃再次抄起手中的剪刀,直接将那个已经绣制好的荷包剪掉了。 荷包上面的花纹是五爪金龙,一看就是为了九五之尊做得,可惜现在被剪刀一刀一刀地剪碎了,完全成了碎布条,悉数落到了地上。 良妃剪完了一个荷包,心情才算是好一些。不过她的面色依然阴沉至极,显然对于半路杀出来的贺亦瑶恨到了极点。 四妃跟瑶尚宫之间的纠葛,可谓是太多太多了,特别是选了贵妃之后,贺亦瑶树敌太多,也难怪现在她从奴才,变成了主子之后,意味着有了可以跟几位妃嫔平起平坐的资格,刚一封位就是正四品的容华,日后必定也是前途无量。 当然近乎癫狂的不止良妃一个,不少妃嫔在寝宫里生闷气。贺亦瑶算什么东西,一个戴罪之身的宫人而已,正四品女官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没想到皇上竟然把她拉进了更宽广的圈子里。 齐珣下朝之后,直接回了龙乾宫,他一路上大步流星的,似乎有什么急事儿。卢英一路小跑地跟着,暗自想着皇上这么着急,难道不是去见瑶容华,而是回龙乾宫?龙乾宫里又没什么美人藏在里头! “皇上回来了,快去御膳房传膳!”夏草瞧见九五之尊的身影,立刻就让人去张罗早膳。 听到夏草的声音,皇上的眉头立刻紧紧蹙起。他轻轻抬眼扫了一下夏草,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不满。 “不是让你不要到前殿来伺候的吗?”齐珣看着前后忙碌的夏草,眼眸记闪过几分不快。 夏草明显愣了一下,身体都跟着变得僵硬了。自从那晚,冬虫受了重伤倒在她房间外面之后,事情就变得有些控制不住了。先是皇上免了她的差事,对她挑三捡四起来,甚至到了完全不待见她的地步。 就比如现在,皇上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有一天,她会让皇上如此的避之不急。 “出去!”齐珣见夏草没动静,眉头再次蹙紧。这回直接就是毫不客气地撵人了,厌恶的情绪丝毫没有收敛。 卢英轻咳了一声,看见夏草面色惨白地站在那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当然是薄幸之人。夏草虽然是贴身伺候皇上的人,但是相比于已经爬到容华之位的贺亦瑶来说,夏草在皇上的心底根本就没有分量。 眼看夏草还不离开,皇上的面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马上就要发火的趋势。卢英立刻冲着外头的两个小太监使了眼色。 那两个人会意,走到夏草身边,还没开口。夏草就已经冲着皇上福身行礼,低声道:“奴婢先告退了,还望皇上保重龙体,熏香不要太重,茶也不要太浓……” 齐珣轻挑着眉头,冷笑了一声打断她的话:“朕的身边没有废物,无需你操心了。” 显然皇上对于夏草这种大打感情牌的行为,感到厌烦。 夏草低着头慢慢地离开了,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直到彻底出了外殿,她才从衣袖里掏出锦帕,仔细地擦了一下眼角,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眶里已经没有泪水了,只是脸上那种悲凉的表情,根本就遮掩不住。 齐珣坐到了椅子上,周围的宫人开始忙碌地准备着早膳。他却冷着一张脸,完全没有想用膳的征兆。 “都滚下去!”他看着桌上摆好的各色小菜,心头涌起一阵烦躁。 得了他的命令,周围伺候的人都退下去了,只有卢英留在殿内侯着。 “啪”的一声,皇上再次打了响指,立刻就有一道黑影飘下,跪在廊柱之后。 “跟踪夏草,有没有线索出来?”齐珣冷声问了一句,他的语气有些急促,显然是心情不佳。 “自从那晚受伤的冬虫到她门前,夏草就再也没有与别宫的人联系。查不出究竟是谁在她背后请的刺客!”影卫不敢怠慢,立刻利索地回复道。 “混账,给她脸不要脸!朕给她脸面,想悄悄查出跟她勾结的人来,没想到她却要隐瞒。在龙乾宫学到的东西,现在竟然拿来对付朕!”齐珣气得面色阴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第60章 皇上耍脾气 龙乾宫的内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皇上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狠话,似乎如果现在夏草还站在他面前的话,就直接让影卫一刀结果了她一般。 “这笔账,迟早朕要跟她算!”齐珣冷着脸,手指紧紧地捏着奏折,纸张都被他捏得皱拧了起来。 “皇上,小德子宣完旨,正在外头候着呢!”卢英瞧着气氛不大好,本不想打扰。无奈外头的小太监已经恭候多时了,而且皇上方才还特地叮嘱过,如果宣旨的人回来了,一定要告诉他。 齐珣的面色缓和了些,轻轻地嗯了一声,抬手一挥道:“让他进来!” 不多会儿,一个小太监就走了进来,正是方才在尚宫局宣旨的人。 “瑶容华怎么说的?”齐珣轻咳了一声,松开手不再揉捏那皱得不像样的奏折,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回皇上的话,瑶容华说‘谢主隆恩’。”小德子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殿内再次变得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德子是头一回去传旨,这还多亏了他认卢英当师父,才有这样的好事儿。不过这回的第一句话,似乎就出了问题。 “没了?”皇上等了半晌,也不见跪在面前的人再开口,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小德子咽了咽口水,缩着脖子道:“没了。” 卢英站在一旁,听了这话,不由得眨了眨眼。整张脸都快要皱在一起了,哎呦蠢货,这个时候就该多说一点歌颂皇上丰功伟绩的话啊,管瑶容华究竟有没有说,骗骗皇上也好的。反正皇上面对夸奖的时候就是个傻子,又不会去辨明真伪。 九五之尊好容易缓和的面色,再次阴沉了下来。显然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在前朝他拼死拼活的让那些朝臣白费功夫,然后戏耍了一遍之后,排除千难万阻,终于让贺亦瑶当上了正四品容华,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但是那个阴险狡猾的小女人,不仅坐享其成了,而且连歌功颂德都不晓得! “不知好歹!”齐珣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气哼哼地坐回了椅子上,就再也不肯说一句话了。 贺亦瑶在尚宫局几乎忙得脱不开身,皇上一道圣旨之后,引起的轩然大波。处于漩涡中心的贺亦瑶,自然是要迎接诸多问题。她不仅要开始整理尚宫局的事务,准备交付新任的尚宫,还得让人去收拾灵犀宫,毕竟那座宫殿一直没人住。 尚宫局的人被她指使得团团转,皇上只顾着把贺亦瑶扶上容华的位置,根本没有考虑要让谁当新任尚宫。 过了三日之后,贺亦瑶手头的事情收拾得差不多了,灵犀宫也整理一新,只等着她这个正主儿搬进去。但是皇上那边再也没有给一句指示,所以这倒让贺亦瑶有些难办了。 她一个刚升位的容华,原本就该麻利地搬到灵犀宫去,关起宫门低调做人。无奈她的情况太过特殊,没有新尚宫,如果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恐怕会引起诸多不满。而且皇上给了她位份,结果现在一个屁都没有,实在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上,瑶容华求见!”卢英终于等来了贺亦瑶在龙乾宫露面,立刻就来内殿,到皇上面前通传。 齐珣正在用毛笔画画,神色颇为严肃,眉头紧皱着,英挺的面容显得更加俊朗。 兴许是太投入了,他对卢英的话充耳不闻,始终低着头,认真地握着笔在画,不时地歪着头似乎在检查什么。 卢英不敢再提醒,心想着皇上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故意要晾一下贺亦瑶。他便冲着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有个聪明的小宫女立刻悄悄地退出去,给瑶容华传口信。 齐珣抬起头来,轻轻地瞥了一眼那个退出去的小宫女,却是一句话都没说,显然是默许了这种行为。对于龙乾宫的内殿来说,皇上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能立刻察觉到。 当贺亦瑶收到小宫女传来的消息之后,先是错愕了几分,之后就有些无可奈何了。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实际上九五之尊那颗比石头还硬的心,才最是难懂。 “去把这幅画给瑶容华看,看明白了再求见朕,否则永远别来龙乾宫!”皇上总算是完成了一幅大作,他象征性地冲着宣纸上吹了两口气,让上头的墨汁干得更快些。 卢英听见皇上有了新的吩咐,立刻快步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幅画,似乎里面的内容十分重要,齐珣竟是亲自把画给卷成了卷轴,让旁人不好看见。 “瑶容华,您再等等,先仔细看这幅画!”那个小宫女又出来传话了,当然她不敢有所隐瞒,将皇上之前那句狠话也复述出来了。 贺亦瑶轻轻蹙起了眉头,皇上的坏毛病又显现出来了,真该好好治治。后宫之事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怎可如此敷衍的态度,而且似乎在九五之尊的眼里,相比于后宫这些琐事儿,跟她闹脾气更加重要一般。 她想归想,手上的动作并不减缓,立刻展开了那幅画。待她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身体也跟着变得僵硬了起来。 画上面的内容不难猜,相反还十分简单。只是上面的人物实在相差太大,让她一时有些承受不来。 总共有三个场景,每一个场景都是同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龙袍,头戴金冠,整个人意气风发,一看便知是皇上的自画像,脸部的轮廓都能窥见其中的精髓之处,可见皇上的画工很不错。 另一个人若不是贺亦瑶仔细去辨认,都不能称之为人了。完全就是幼儿画画的水平,胳膊和腿都用斜线代替,头也只是一个圈,眼睛是用毛笔随便点的两个黑洞。如果不是这个人身上穿着的是裙衫,头上还戴着完整的尚宫假髻,她根本不会猜出来,这鬼东西代表的是她! 呵呵,别问她怎么看出来是尚宫戴的假髻,因为皇上把那假髻画得跟真的似的!那假髻再次体现了皇上画工了得的一面! 贺亦瑶深吸了一口气,也只有皇上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这幅画上的两个人差距太大,她已经不敢看了。几乎不能忍,分分钟要杀进龙乾宫,弄死那个狗皇帝! “容华,皇上准备什么时候召见您?灵犀宫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再不过去有些不大好!”站在身后的听兰,见贺亦瑶捧着那幅画,久久不说话,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没有贺亦瑶的吩咐,她也不敢伸长脖子去看画上的内容。毕竟此刻贺亦瑶的身份是主子,已经不容许她做出逾距的动作来了。 贺亦瑶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快。这才再次低头,仔细确认那三幅场景表达的意思。 第一个场景,是两个人都站着,皇上在门里,她在门外。第二个场景,两人的位置依然没变,只是那个简笔画的小人儿是卑躬屈膝的态度。第三个场景,则是两人都在门里,贺亦瑶跪倒在皇上的腿边上。 原来皇上是要贺亦瑶学刘备,三顾茅庐。他要过一把当诸葛亮的瘾! “再去请人禀报一次,瑶容华诚心求见皇上,望皇上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见我一面!”贺亦瑶长叹了一口气,将画纸叠了起来,随手塞进衣袖里,再也不想看到上面的鬼内容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低沉,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听兰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只是看起来有些累而已,也没往心里去,再次迈开步子去跟龙乾宫门口的小太监说了一声。 连续通报三次,贺亦瑶求见的话语是一次比一次软和,到最后的确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齐珣就坐在椅子上,一手捧着茶盏,另一只手上下抛着一个糖罐子。听到小太监传的话,脸上的笑容一次比一次开怀。 “成了,君无戏言。让瑶容华进来吧!”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齐珣松了口,大手一挥,脸上做出无比仁慈的神情来。 贺亦瑶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九五之尊吊儿郎当的模样。茶盏已经放回了桌上,但是两只手改成了一起抛接糖罐子,光从他脸上的表情看过去,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愉快,玩儿得不亦乐乎。 那糖罐子是特制的,外头完全透明的。一颗颗精巧的糖块,在罐子里头互相撞击着、滚动着,甚至发出“沙沙”的声音。 贺亦瑶定睛一瞧,糖罐子里头的糖块种类还不少。淡青色应该是皇上最爱的苹果味糖果,乳白色为牛奶味的,透明的则是琥珀糖,还有少量的牛轧糖、蜜糖等。在糖罐子里晃来晃去的,几乎要晃花旁人的眼。 “嫔妾见过皇上。”贺亦瑶轻咳了一声,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那糖罐子上移开,俯身行了一礼。 “瑶容华,终于舍得来朕这龙乾宫瞧瞧了。朕还以为你都忙得忘记了呢!”齐珣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抛过去一个眼神,半阴半阳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61章 皇上赏赐糖 贺亦瑶听了这话,不由得轻咳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齐珣也不需要她回话,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慢吞吞地坐正了身子。 “说吧,眼巴巴地来求见朕,究竟所为何事?”齐珣手一挥,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贺亦瑶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幸好皇上这傲娇的毛病收敛了一些,如果他再闹下去,贺亦瑶还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启禀皇上,灵犀宫的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就等着嫔妾搬进去。只是尚宫局里还没有选出新的尚宫,嫔妾不好就这么走了!”贺亦瑶轻声说了两句,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说实话,让她找皇上商量后宫里的事儿,总觉得太过怪异。毕竟这事儿是女人办的事情,可惜九五之尊迟迟没有决定管理后宫的人选,而她又与皇上是同盟关系,自然得快速找他商量。 “啧!”齐珣听了这句话之后,看了她片刻,竟是皱着眉头发出了不屑的声音,明显是对贺亦瑶感到不满。 “你怎么升位容华之后,跟朕说话越来越拘谨了?怕什么,怕朕放出狗来咬你啊!”九五之尊仔细地打量她,眼神从上到下,无一漏下。 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挑剔和不满,明显对贺亦瑶这种生疏的口吻,感到无比的不适应。 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转而变得有些踌躇。她并没有跟皇上有多熟悉,虽然察觉到自己有些拘谨,但也是十分正常的。毕竟皇上的女人,和伺候皇上的人,是完全不相同的。 “朕不喜欢黏人的女人,但是也不喜欢呆木头。你偶尔跟朕撒撒娇,得善解风情才能让朕心里舒坦啊!”齐珣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控诉她的神色。 不过他瞥了两眼之后,见贺亦瑶还是一副岿然不动的神色,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罢了,朕也不指望你能变化多少。本来就是无趣的人!至于新尚宫,你最了解尚宫局了,自然是由你来决定了!” 贺亦瑶眉头一挑,她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竟然问都不问她要提拔谁,就直接把任免权交给了她,这种完全放心的态度,让她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因为手握这种权利而感到兴奋。 “嫔妾觉得现任的李尚服十分合适,她以前就是尚宫局的,虽然素来与嫔妾有恩怨,不过她的能力还是不容忽视的……”贺亦瑶咽了咽口水,轻声说着自己的想法。 皇上不问是一码事儿,但是她不能不说清楚,以免到时候真的让皇上感到不满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九五之尊已经抬起手挥了挥,连忙出声打断了:“朕都不知道那李尚服是哪一号人物,你想选谁就选谁。不过提醒你一句,并不是每一个举贤不避愁都有个好结果的!你想找死,朕也不会拦着!” 齐珣说到最后的时候,甚至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贺亦瑶点了点头,皇上今儿所说的话,真是几乎每一句都直戳她的心窝。她选李曼,自然有理由所在,风险和福利本来就是并存的两种东西。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现在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探讨后宫里的事情了。但是此刻聚在一起,谈完了正事儿之后,贺亦瑶只觉得周围充斥着尴尬的气氛。她竟是不知道,此刻她究竟是该告退,还是继续等着皇上的吩咐。 贺亦瑶干巴巴地站在一旁,皇上也不做理会。竟是再次抓过小桌上的糖罐子,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玩儿,根本就把眼前的人当成了空气一般。 “皇上之前替嫔妾谋得容华之位,嫔妾一直谨记在心。您不愧是真龙转世,能力非凡!”贺亦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憋出了这两句话。 对于皇上耍脾气的理由,她还是能猜出来的。虽说这些奉承过头的话,她从来不会说出口,毕竟后宫的女人十分敏感,夸人也得掌握技巧。无奈九五之尊,似乎对那些有水平的夸奖熟视无睹,相反对那种越夸张的夸奖,就越心动。 齐珣愣了一下,然后淡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算你还有良心,记得把尚宫局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再搬去灵犀宫!”九五之尊轻声叮嘱了一句,便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贺亦瑶冲着他行了一礼,便轻轻地退了出去。直到走到外殿,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哄皇上开心,还真是一个技术活! “容华。”听兰一直守在外头,瞧见她的身影,便立刻往这边走了过来。 贺亦瑶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两个人往尚宫局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出龙乾宫的大门,后头就有人追了出来。 “瑶容华,留步!”卢英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声音都因为跑步而变得颤抖起来。 贺亦瑶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他。只见卢英脸上的赘肉,都随着跑步而上下晃动着。 “瑶容华,皇上让奴才给您送东西!”卢英好容易才跑了过来,双手扶着膝盖大喘了几口气。 贺亦瑶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他粗喘过后。卢英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总算是缓和了过来。他从衣袖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块明黄色的锦帕,慢慢地展开来,露出帕子里包着的东西。 这块明黄色的锦帕,明显就是皇上专用的。当她看清楚帕子里的东西时,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里面没有太多的东西,只不过是三块糖而已,一块淡青色的苹果糖,一块是牛乳糖,剩下一块是琥珀糖。 此刻躺在帕子上,被阳光一照,就显得无比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皇上说方才瑶容华说了那么多话,特别是最后两句,深得他心,肯定是累着了。特地让奴才给您送几块糖来甜甜嘴!”卢英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三块糖,递到了贺亦瑶的面前,脸上堆着笑意。 贺亦瑶干笑着接过了锦帕包着的糖,叠好之后就扔进了衣袖里。她对于糖块,并不是有太多的兴趣。 “瑶容华,奴才多两句嘴。这三块糖您回去还是好好尝尝,皇上有时候喜欢跟人交流糖的美味之处!”卢英看出了她对这三块糖并不是太有兴趣,便轻声提醒了一句。 贺亦瑶的手一僵,顿时觉得藏在她衣袖里的三块糖,无比的烫人。 皇上还真是能折腾人! 卢英回到内殿的时候,皇上双手握着糖罐子,挡在脸前面。不停地晃动着双腿,似乎情绪有些不对劲儿。卢英也没敢说话,就轻咳了一声示意他回来了,便乖觉地站到一旁。 “送了,她什么表现?”齐珣慢慢地将糖罐子从脸上拿下来,轻声问了一句。 虽然九五之尊的声音依然显得十分有威仪,但是眼眸里的那股热切根本就遮掩不住。显然他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贺亦瑶收到糖果之后的表现。 “瑶容华十分欢喜,还说如果好吃的话,要去御膳房讨了方子研究一下!”卢英眼睛都不眨地说着诱哄的话。 身为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他怎么可能猜不到皇上的心思呢! 齐珣听了之后,果然十分开心,眼角眉梢都涌上了笑意。那双往日里显得黑沉沉的眼眸,都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她真该多说几句的,要不然朕就会多给她几块糖了!”齐珣再次抱着糖罐子,放在面颊上,遮挡住此刻他脸上的喜悦之情,边说边来回地晃动着身体,就像一个受到了夸奖,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孩子一样。 卢英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立刻就转了回来不敢再多看一眼。他生怕自己忍受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贺亦瑶回了尚宫局之后,立刻就任免了李曼为尚宫,提拔了尚服局的一个女官当尚服。她让听兰留下来与李曼交接尚宫局的东西,带着听竹直接去了灵犀宫。 说来也巧,这灵犀宫与缀霞宫离得极为相近,只要稍微有什么大的动静,旁边的宫殿一定能够察觉到。 贺亦瑶乘坐着容华规格的轿撵,刚到了灵犀宫,就看见凌香站在不远处的缀霞宫宫门口。当经过的时候,凌香轻轻俯下身冲着她行了一礼,态度十分谦和。 贺亦瑶就这么目不斜视地到了灵犀宫,对于凌香专门等在外头的行为,根本不做理会。当初在淑贵妃面前,她们二人可以算是无比憎恶对方了,即使现在淑贵妃倒台,并且摔得十分惨烈,也不代表贺亦瑶会给凌香好脸色看。 从前欠她的人,她会一一讨还。 刚到了灵犀宫不久,各宫就陆陆续续有人来送礼。不过也有那么几个缺漏的,比如说贤妃和良妃。作为后宫位份最高的两个妃嫔,她们自然不怕得罪贺亦瑶,当然更不会隐藏自己不屑的情绪。 皇上还从来没有瞧中过女官或者宫女,即使封位的话,不少人也猜测会是皇上身边得脸的大宫女,没想到竟是被贺亦瑶捡了个大便宜。 因为贺亦瑶的加入,平静了许久的后宫,隐隐有些山雨欲来的趋势。让一个罪臣之女顶着给大秦带来好运势的名头,不少人都是心底十分不服气,暗自卯着劲儿,要给贺亦瑶难堪。 ☆、第62章 “奴婢(奴才)见过瑶容华。”整齐划一的行礼声传来,灵犀宫所有的宫人来拜见新主人。 贺亦瑶身穿着容华规格的宫装,外头罩一件金丝软烟罗,头上插着金镶珠石蝴蝶簪。身上的配饰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即使有规格制度约束着,但是样式花纹都是别出心裁的。就凭着她在六局待了这么久,从哪里能找到最好的,她心里最清楚。 所以现在即使她才是正四品容华,但是如此精心装扮一番,看起来也不比那些高位分的妃嫔差什么。 “平身!”贺亦瑶轻扫了一眼殿内跪着的人,低声说了一句。 殿内的那些人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静悄悄地从地上站起身来。灵犀宫已经许久没有新主人了,他们这些新聚集到这里的人,都是贺亦瑶亲自拿的簿册勾画的,大多在宫中没有多少根基的,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方才请安的时候,有些偷偷打量贺亦瑶的,只觉得主子满身穿金戴银,不怒自威。 “荣辱与共的话,就不需要本嫔多说了。我也是从奴才当起来的,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无非要活着捞到更多的好处,但是一切以损失本嫔利益为基础的富贵,都不会长久的。如果我不明不白地被谁害死了,一定会让皇上赐死这整座宫殿的人,谁都逃不掉,到了地下再伺候我也不错!”贺亦瑶坐在玫瑰椅上,双手搭在椅把上,脸上的神色透着十足的严肃感。 底下的人听她说得认真,有几个胆子小的,兴许是没伺候过主子,不由得抖了两下身子。 “你们别不信,现如今全后宫的人,都知晓本嫔是如何上位的。乃是皇上的梦中之人,与大秦的命运兴衰挂钩,我想临死前的最后那点要求,皇上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你们好好替本嫔做事儿,到时候那些人背地里收买你们的银钱,我自会给你们!具体的奖惩制度,本嫔会列清楚之后,让人告知你们!”贺亦瑶也不等他们反应,径自地说着话。 之后这些宫人又说了些吉利话,听竹拿出些赏钱发了,就让众人都散了。 “容华,阮嫔在外头求见。”听兰轻声通禀了一句。 贺亦瑶的眉头一挑,这位阮嫔还真是性子着急。她才搬到这里头一日,阮书棋就已经巴巴地赶了过来,就不怕招了别的妃嫔的眼! “请她进来!”贺亦瑶倒了一杯热茶,轻轻地挥了挥手。 “瑶姐姐可真会享受。”阮书棋进来行礼之后,就十分自来熟地说了一句,也不等贺亦瑶开口,就自顾地坐到了贺亦瑶手边的椅子上,伸长了脖子仔细地瞧着。 贺亦瑶轻轻挑了挑眉头,勾着唇笑了笑,只是递了一杯热茶给她,却并不开口。 “瑶姐姐烹茶这手法,可真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娴熟,难怪当初皇上能够慧眼识珠。一下子就挑中了姐姐当接应的人!”阮书棋也不扭捏,看了片刻之后,就出声夸赞道。 只可惜她那最后一句话,显得太过突兀了,让贺亦瑶的兴致一下子全没了。她停下手头冲泡的动作,放下茶壶,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阮书棋,神色之间带着几分逼视的意味。 阮书棋和她对视了片刻,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用绣帕捂住嘴巴,轻轻地笑开了。 “瞧我这没头没尾的话,我的意思是皇上只是偶然间见了您几次面儿,竟然就念念不忘了。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姐姐是好运道啊!”阮书棋的笑声十分清脆动听,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颜如花,一点儿都看不出别扭之处来。 贺亦瑶的嘴角往上翘了翘,她还真不信了,阮书棋前后两句话转得这么怪异。前一句话肯定不是在说她好运道! “阮嫔有话不妨直说,你知道我以前当奴才的时候,一直在猜主子们的心思,累人得很。现在能不猜就不猜,如果你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可以留作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做定夺!”贺亦瑶抬起手冲着门的方向挥了挥,似乎在请她离开的意思。 阮书棋微微愣了一下,一直在笑的嘴角显得有些不自然。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贺亦瑶竟然会一朝变脸,就如此的咄咄逼人。似乎之前当宫女时,教导的那种奴性,已经完全脱离她了,相反还是一副主子的高贵嘴脸,让人一时承受不来。 “我有话说。”阮书棋咽了咽口水,轻声道。 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相反带着几分严肃正经。 “我早就怀疑,之前皇上在后宫里,有安放的眼线甚至是权衡后宫的人。只是一直没有猜出是谁,直到前几日那道略显突兀的圣旨下来了,才猜到你的头上。瑶姐姐不妨给个痛快话儿,究竟是不是你?”阮书棋这回没有再兜圈子,她直接将心头的疑问抛了出来。 贺亦瑶一愣,转过头看着她,脸上带着审视的神色。 “这么巧,我也一直猜测,皇上在后宫里有个所谓的自己人。我心头猜测的人选里面,正好也有你!”她轻轻眯起眼眸,神色之间显得无比认真。 “怎么会是我?”阮书棋满脸的诧异,很明显是没想到贺亦瑶如此说。 “那又怎么会是我?就因为那道圣旨的不同寻常?凌小媛被封位的时候,同样也是出人意料。况且若是我真的有你说得那样好运道,皇上是什么样儿的人,你我心里都有数,从不肯委屈了自己,怎么会让梦中之人,受到旁人一丝一毫的怀疑!”贺亦瑶轻轻地摇了摇头,满脸都是无奈的笑意。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阮书棋似乎还有些难以接受。她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发呆,双目无神,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你也罢不是你也罢,甚至皇上先前究竟有没有自己人都无所谓。总之日后妹妹我可要一争那个位置,如果到时候碍到了姐姐,你也无须顾忌,大家各凭本事儿罢了!”阮书棋回过神之后,脸上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轻轻抬起下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倨傲的神情。满脸都是自信而张扬的神色,仿佛皇上身边的那个位置,已经被她收入囊中一般。 倒是贺亦瑶被她如此直白的话语弄得愣了一下,一般人即使有了这个心思,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袒露吧。况且贺亦瑶曾经接触过阮书棋,那个她透过屏风偷偷观察的女子,可不会如此鲁莽和冲动。 “你知道的,和我一起封为嫔的还有一位。那一位似乎也是这个心思,我想着或许真的会损害了你的利益,所以就先跟姐姐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候冲撞了,姐姐还怪我没有好教养!”阮书棋冲着她耸了耸肩,甚至还调皮地眨了眨眼,就像是亲姐妹之间的撒娇一般。 贺亦瑶微微挑了挑眉头,崔颖也是冲着成为皇上在后宫的双眼双手而来的?一个个可都是志存高远,手眼通天了!竟然被她们猜出了,皇上在后宫里有安插这样的人手,甚至都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了。 直到送走了阮书棋,贺亦瑶都没闹明白这姑娘上门,究竟所为何事。试探还是示威?看着又都不像。不过她心底的某些疑问,再次被牵扯起来了。 “容华,皇上的龙撵到了!”贺亦瑶正想得出神,听到前头宫人的通病,立刻变得清醒了过来。 只是待清楚那句话的意思之后,她秀气的眉头直皱。当初封位的时候,她记得他们应该已经谈拢了,不会行周公之礼,怎么皇上的龙撵还是过来了?难道这种演戏也要讲究逼真程度? “奴才见过瑶容华!”过了片刻之后,卢英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进来,齐齐地向她行礼。 贺亦瑶听见动静,已经准备好福身对着皇上行礼了。但是过了半晌,还不见正主儿露脸,只是和卢英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谓。 “皇上人呢?”最终还是贺亦瑶憋不住了,轻声询问了一句。 总不至于让她对着个内监总管行大礼,皇上难道不是乘坐龙撵来得吗?怎么光见到伺候的人,却不见九五之尊! “皇上他说要给您做脸,装装样子就成了。让后宫的其他妃嫔主子们知道您很受宠,让您不能受了欺侮,无需他大驾来临。有——”卢英轻咳了一声开口道,但是说到一半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竟是不敢再说了,不停地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无事,你说!”贺亦瑶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还给她做脸,稀罕! 没有这所谓的宠幸,她依然能凭着自己的智慧和美貌在后宫里横着走好么! “皇上说,有奴才带着人外加空的龙撵过来,就够给您撑腰了!您安心睡好,这几日绝对不会有人敢来招惹您!”卢英手里头攥着锦帕,小心翼翼地擦了一把脸上沁出的汗水。 说实话他现在浑身都是汗,哪有这么混账的耍人方式。他都觉得忒对不起瑶容华,真不是东西!皇上身边万恶的走狗啊啊啊! 贺亦瑶的嘴巴张合了几次,她很想说几句大度的话语,但是她怕自己一出口,就是已经成脏了!呸,什么玩意儿!皇上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自信! ☆、第63章 “瑶容华,您没事儿吧?”卢英好容易才大着胆子抬起头来,仔细地看了她两眼。 见贺亦瑶面色阴晴不定,他酝酿了一下才问道。他的心底已经琢磨过许多种可能性了,若是瑶容华待会子气狠了,直接跳起来对着他厮打,他也不能反手的,只是得忍受女人打架时候的疯狂。 啧啧,瞧瞧瑶容华的指甲多长啊,一抓就是一道血印子啊! “成了,我知晓了。谢皇上体恤!”贺亦瑶平静下来之后,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表达了她的“谢意”。 卢英连连弯腰行礼,心里直道瑶容华宽容大度。不愧是尚宫局磨练出来的人精儿,稍微差些等级的,分分钟就翻脸了! “那还请卢总管,找地方将这些人安置了。本嫔今儿收拾寝宫,有些累了,想要早些休息!”贺亦瑶努力挤出一张笑脸来,虽说这事儿太不上道了,但是她又不能责备卢英。 甚至还得收敛着脾气,不要得罪大总管。主要皇上太不是东西了!这么烂的主意,他究竟是如何想到的。这么给她做脸,分明就是狠狠地打脸好么!还多亏她之前腹议皇上做戏太过逼真了,人家根本就没来! “是是是,奴才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不让您见到这一群糟心货!”卢英见她的口气已经缓和过来了,立刻满脸堆着笑意说道。 贺亦瑶已经成了主子,还能如此控制着情绪,本来就十分不易。再加上他都知道皇上对瑶容华是与众不同,瑶容华却丝毫不拿乔,甚至都不问一句那狗皇帝去了哪里,虽然问了他也不能说,太深明大义了! 他也能稍微猜到一些贺亦瑶的想法,总之就是不想见到龙乾宫的人,以免想到哪不靠谱的主子呗! 贺亦瑶拆了发髻,洗了面上的妆容,就这么气鼓鼓地躺到床上去了。她就在方才洗脸的时候,临时决定每晚多一个任务,那就是躺在床上诅咒狗皇帝一百遍! 这个诅咒甚至比她自省其身都要重要,今晚就诅咒他尿频尿急尿不尽!混账东西! 因为诅咒时间太久了,她甚至没有自省太多时辰,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等睡到半夜的时候,她总觉得身上特别冷,似乎有人在跟她抢被子。她皱起了眉头,半梦半醒之中,伸手用力地扯了扯,那锦被却是纹丝不动,甚至还有被拉走的趋势。 这回他是睡不着了,暗想着自己不是鬼压床了吧。脑子有些不清醒,十分不高兴地坐起身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四下瞧着。 这一看不要紧,床边上就歪着一个人。她只能依稀瞧见那人的半个身子,另一半的身子上就盖着她的锦被,而她自己则有一大半身子露在外头。 贺亦瑶第一个想法,就是揍死这抢被子的混蛋。她的动作比思维还要快,在迟疑的时候,脚已经毫不客气地踢了出去。 “咚——”的一声闷响,歪在床边的人,就这么被踹得趴到了地上,瞧着十分狼狈。 “唔——”地上的人不满地哼出声来,尾调透着沙哑。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男人。 “朕怎么到地上了?哎哟,屁股好疼,谁踹了朕的龙臀?还有手也好疼……”男人开始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声音越发的清明,显然是要清醒过来了。 贺亦瑶的瞌睡虫完全消失了,这絮絮叨叨的声音,她是越听越觉得熟悉。等到最后,她完全听出了是谁,这不就是她每日晚上都要诅咒上百遍的狗皇帝吗!怎么到她床边来了!一定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太对! 她是皇上的梦中之人,皇上又不是她的梦中之人!这个恶梦快醒来啊啊啊! “贺亦瑶,说!是不是你踹得朕!”齐珣这回事是真的醒了,他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就冲着目标而去。 男人来势汹汹,伸长了手臂,直接就卡住了她的脖颈。一对有力的手掌紧紧地贴附在她的脖颈上,似乎稍微用力,她就会窒息而亡。 “你哪里来的狗胆子?平日里瞧着你手无缚鸡之力,方才倒是有力得很。谋杀真龙天子,此罪当灭九族!最重要的是,你打扰了朕的美梦!朕正在吃桃子味的糖,娘的,那糖还是软糯的,口感极佳!就被你一蹄子踹得全没了!”齐珣瞪大了双眸,眸光森冷,那眦睚欲裂的模样,似乎要生吞活剥了贺亦瑶。 微弱的烛光摇曳着,映照着皇上如此狰狞的嘴脸。稍微清醒的贺亦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厉鬼。 “不知者无罪,嫔妾不知道皇上来了。嫔妾还以为是个混不吝的采花贼,嫔妾当时没多想,只觉得该为了您保守着贞洁,所以就狠狠地踹了下去!哪晓得是皇上您啊,您要不找个舒坦的地方继续睡,说不准还能继续方才的桃子味糖果美梦!”贺亦瑶脑筋急速地转动着,好容易找到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理由。 贞洁这东西,她虽然看得重,但是坚决不是为了皇上保留的!她举双手双脚发誓! “说得对,该为朕留着,都给朕留着!”齐珣的双手慢慢放松了力道,却没有完全离开。不过嘴上赞同的语气,代表着他现在正变好的心情。 “留,留。嫔妾都给您留着!以后有了好口味的糖果,也给您留着!”贺亦瑶连忙点头,不过脖颈还被人掐着,所以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但是语气十分狗腿,显然是为了安抚有气的皇上。 “朕的瑶瑶啊,你都不知道朕方才梦的糖果有多好吃多甜!吃完之后,感觉自己帅得人神共愤!你若是瞧了,一定早就跪倒在朕的面前起不来了……”皇上听到贺亦瑶表达忠心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舒坦了。 他竟是一把搂过贺亦瑶,脸颊蹭着她的,跟个大型动物撒娇似的,不停地揉搓着。当然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是皇上在用语言形容自己如何帅得惊天地泣鬼神。 “好好,皇上您先睡,嫔妾日后一定找个这种糖给您吃!让您每一天都帅帅哒!”贺亦瑶见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立刻就顺着他的口气说着,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语气有多么的谄媚。 搂着她的男人,双手收得更紧了,越发凑近了她。像一条蛇似的缠紧了她,将嘴唇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呢喃道:“朕的瑶瑶啊,你认为朕今年几岁了?嗯?” 男人的声音是那样动听而绵软,就像是哄着小孩子睡觉一般。甚至最后一个“嗯”字,语调轻扬,诱惑至极。同样是那五个字的开头,但是与先前撒娇的口吻,完全不同! 贺亦瑶的身体微僵,“朕的瑶瑶啊”这五个字,就像是一个咒语一般,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里。而且还是多变的语气,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皇、皇上。”贺亦瑶的舌头开始打结,她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般,一点点地挪动着脖子,最后和他对视着。 男人的脸上完全是一副愉悦的笑容,嘴角轻扬,眉眼间都带着柔和。眸光恬淡,看着她的时候,像是看着他所挚爱的孩子一般,充满了包容的感觉。只是如果忽略了当这些细节之处整合在一起时,透露出的那种浓浓的讥诮感,活血贺亦瑶就不用忐忑了。 “朕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个有了糖果就随你胡说八道的蠢货?啊?”九五之尊的表情丝毫不变,只是语气在慢慢加重,透露出了他心情的不爽。 “还不知者不罪。朕为何在这里?你难道不清楚吗?朕和你每次在床上偷情的时候,不都是朕从窗户那里爬出来的吗?朕只是为了让你重温那种刺激而浪漫的情怀,就再次冒着被那些蠢侍卫抓到的危险,从窗户口爬进来,见一见朕日、思、夜、想的瑶瑶啊!”齐珣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说到最后的时候,近乎一字一顿。 男人抬起双手,一起放在她的脸上,微微用了力气揉捏着。贺亦瑶虽然被捏得痛了,但是也不敢开口喊叫,只得把痛呼声压在舌根处。 谁让她是个理亏的!呵呵呵,谁来告诉她,皇上一开始让空的龙撵和伺候的人来,讲了那么多的屁话,是个人就知道他不来了。但是半夜九五之尊又巴巴地爬窗户过来,还不叫醒她,就这么歪在床边睡熟了,不是有病是什么!今儿出门,皇上一定是忘吃药了! “朕进来之后,见你睡熟了,就没打扰你。因为朕有特别严重的起床气,就想着你也该有啊。朕这么替人着想,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上一次还是我五岁的时候,大冬天不想奶嬷嬷洗衣裳,硬憋着没有尿裤子啊!朕这么不辞辛苦,你能体会吗!”齐珣见她一脸沉默不说话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胸腔之内燃起了熊熊怒火,必须得全部发泄出来。 于是就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光辉的人生得到了升华! “嫔妾不能,嫔妾错了。皇上夜深了,再不休息,真的没有梦可做了。”贺亦瑶咽了咽口水,努力拉扯回自己即将再次陷入睡眠的思绪,轻声地哄劝着。 齐珣怒瞪着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空出来的床,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就是个坑货,他每次想的和现实中发生的,都有很大的差距- - ☆、第64章 良妃来找茬 “宽宏大量放过你,感激涕零吧,瑶容华!”齐珣最终还是觉得床比较诱人,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已经倒在了床上,顺势还替自己盖好了锦被。 男人就躺在自己的身边,贺亦瑶稍微动一动腿,都能感觉到身边那股子热量。贺亦瑶轻轻偏过头去,一下子就看到了九五之尊的睡颜,他轻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不舒服.眼睛下面也有一层深深的乌青,估计是半夜爬窗户导致睡眠不足。 “哎!”她长叹了一口气,九五之尊能够如此乖觉地躺在身边,这种感觉还十分奇妙。 贺亦瑶挪动了一下身体,盖好锦被也准备睡了。 哪晓得她刚躺下,身旁的人就忽然坐了起来,脸上全是烦躁的神色。 “快给朕更衣,不脱衣裳怎么睡觉?皱皱巴巴的,膈得难受!”男人眼睛都没睁,但是从他语气的急切程度来看,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贺亦瑶心底那点疼惜全部消散了,活该他黑眼圈暴增。睡个觉都那么多事儿! 等到两人磨叽了一会儿,才再次躺下。不过等外头有人叫他们起床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严重的睡眠不足,觉得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天就亮了。 “皇上、皇上,该起了!”卢英早就领着人进来了,梳洗用品一应俱全。 贺亦瑶已经迷迷糊糊地起身了,绕开皇上下了床,此刻听兰带着人正替她梳妆。倒是九五之尊,躺在床上依然纹丝未动,根本没有要起身的预兆。 “皇上,时辰已经有些晚了。您今儿还得上朝呢!”卢英叫了半晌,见丝毫效果没有。无奈之下,只有大着胆子往床前走了两步,期盼着床上熟睡的人能够听到。 “皇上,皇上。”这回卢英直接动手轻轻地推着他的肩膀,只不过这位内监总管的面色不太好,兴许是怕九五之尊醒过来之后,直接冲上来揍他。 “别动,再让朕睡一会儿,就说龙体违和,今儿罢朝一日!”齐珣兴许是真的困得受不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抬起手挥开卢英,满脸的不耐烦。 “皇上,这理由您这个月已经用过了!”卢英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 一旁候着的龙乾宫的宫人,早就是一脸见怪不怪的神色。显然皇上这种像是小孩子一般耍赖,每日清晨都不想上朝的情景,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灵犀宫的人,都是满脸见了鬼的神色。 养个皇上,就像养个三岁小孩儿似的。 “那就换一个!”齐珣翻了身,背对着众人,明显是不想再做商量了。 “皇上,真的不行了。太上皇不在,那些大人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您之前该用的理由都用了,这回真不行!”卢英一下子就急了,兴许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都变得刷白。 “怎么就不行了,跟那帮乱臣贼子说,瑶容华今儿要给朕生孩子,朕忙得很!”齐珣猛地掉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了两句,便又扭过身屁股一撅挨着枕头睡了。 在他这没头没脑的大喊声之后,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瑶容华要给他生孩子!怎么生?呵呵呵,难道整整一日都在做那档子下流事儿吗?这要是说出去,瑶容华就是褒姒妲己之流,皇上也别想有个英明的名声了。 听兰正替贺亦瑶系着衣带,一听到这个理由,竟是不由得抖了抖。虽说现在大秦国富力强,皇上以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却依然将整个朝野震慑住了。但是现在仍要找借口不上朝什么的,也太不靠谱了! 贺亦瑶听了之后,先是一愣,待她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胸腔中涌起一股子无力感。估摸着皇上日后做任何离谱的事儿,她都能承受得住了。因为皇上几乎就没有靠谱过! 她正好已经穿好了衣裳,眼看着皇上再不起身,就真的赶不上朝会了。她便对着卢英使了个眼色,从一旁的宫人手里,接过了被冷水润湿的锦帕。 齐珣得了片刻的安宁之后,竟是再次入睡了。他只觉得浑身的器官都向他抗议。所有的思维都罢工了,完全不能思考,只能遵循身体的本能,那就是抓紧一切时间睡觉。 哪知他还没睡什么,就感到一块冷毛巾,猛地贴到了他的脑门上。那种安逸的睡觉环境,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他猛地打了个颤,整个人也清醒了些,眼睛立刻睁开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齐珣似乎被刺激得很了,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眼神四处扫着寻找罪魁祸首。 贺亦瑶早就躲到老远的地方,至少刚有些清醒的皇上,不会有那么多的精力抓住她。 “皇上,算算日子,太上皇和太后出去游玩也有些日子了,说不定就这几日回来了。”贺亦瑶轻声提醒了一句,当然攥着锦帕的双手,早就藏在了身后。 “贺氏亦瑶,你这张乌鸦嘴!他们要是真的回来了,朕非得抽你不可!”齐珣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立刻就有人走上前去替他穿衣梳洗。 一大早的鸡飞狗跳之后,总算是把九五之尊送上龙撵,殷殷切切地盼望着他赶紧滚出灵犀宫。当龙撵抬出灵犀宫宫门的那一瞬间,好几方人马都松了一口气。皇上今儿这早朝总算是上了!贺亦瑶也没有背上什么奇奇怪怪的骂名。 皇上当晚在灵犀宫留宿一整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不少人都安排人手紧盯着灵犀宫的动态,所以当龙撵一离开,各宫的妃嫔就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当然今儿御膳房收回各宫主子的饭碗时,才发现有不少碗里头几乎都没动什么。显然今儿一大早,主子们竟是一起没了胃口! 良妃第一个就坐不住了,她是真没想到,贺亦瑶竟然凭着不算顶级的姿色,而且还是年纪已经颇大了,取得了皇上的宠爱。皇上都已经三十岁了,常言道三十而立。九五之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沉湎鱼水之欢的愣头青了,近几年招幸人也几乎没有留宿的。但是贺亦瑶何德何能,在她眼里,完全就是皮松肉烂的,凭什么获得如此殊荣! 良妃就不是能忍耐的人,她用完膳之后,又仔细挑剔了一番自己的妆容,就乘着轿撵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容华,良妃娘娘的轿撵到了!” 一个小宫女过来轻声通传着,神色之间没有丝毫慌张。 或许是被贺亦瑶这慢性子带动的,整个灵犀宫的人都显得不紧不慢的。即使这算是头一回迎接高位份的妃子,但是周围伺候的宫人依然各干各的,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反正他们连皇上那种人都能招架得住,难不成还会怕一个妃嫔不成?况且他们瑶主子,就是最厉害的主心骨,丝毫不乱! 良妃被请进来的时候,下巴高高扬起,脸上还带着几分倨傲的神色,显然是不把小小的灵犀宫放在眼里。但是当她跨进门槛,看到贺亦瑶在做什么的时候,险些打了个踉跄。 贺亦瑶此刻就坐在主殿里,手里拿着筷子夹咸菜,就着小米粥一口口的撮着。米粥似乎有些烫,还在冒着热气,贺亦瑶喝一口就要吐吐舌头,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吃得蜜口香甜。 直到良妃进来了,贺亦瑶才放下碗筷,拿出锦帕快速地擦了下嘴角,迅速站起身行礼。 贺亦瑶的动作一气呵成,正好在良妃整个人都进入殿中的时候,完成了请安的动作。这样既不显得隆重,又恰好挡在轻慢的边缘之外,可以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但是这些落在良妃的眼里,就都成了故意。 良妃在自己的寝宫里已经磨蹭了片刻,才过来的。结果到这里才发现贺亦瑶还没吃完饭,这不是存心寒碜她的吗?是在嘲讽她昨晚没伺候皇上,所以起得很早,快速地就收拾完了! 贺亦瑶没有想那么多,她纯粹就是用膳晚了,然后喜欢细嚼慢咽。因为当奴才的时候,用膳的时候习惯了快速结束吃饭这种东西,导致她的胃不太好,所以当上主子的头一日,她就想改过自己这个坏毛病。 只是没想到,良妃自己已经勾画了一系列贺亦瑶是恶毒女人的事情。所以注定这次的见面不会太愉快! “瑶容华的日子过得可真悠闲,太后娘娘不在,此时又没有正宫皇后,都不需要请安。所以都过了早膳的时间了,还能如此悠哉地用膳,御膳房那帮捧高踩低的势利小人,恐怕早就来巴结你了吧!”良妃眉头一挑,话语里十分不客气,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贺亦瑶的面色一凝,早就感觉到了良妃的来者不善。如果要是看一个人不顺眼,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觉得深深地厌恶。现在良妃对她的看法,就处于什么都不顺眼的地步。 “回良妃娘娘的话,皇上走得晚,这早膳是皇上吩咐的。说是不能让嫔妾饿到,早膳最是重要,一定要吃,否则容易亏损了身子!”贺亦瑶轻笑着回答,她的唇角翘起,眉眼弯弯,摆出一脸甜蜜的笑意。 良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果然面上的神色更加难看。这贺亦瑶原本当尚宫的时候,就是个不好招惹的,现在成了容华,没想到更加难以整治! ☆、第65章 亦瑶初反击(上) “瑶容华还是那样的伶牙俐齿,不过也就是本妃大度,不与你一般见识。否则迟早有一日,要把你送去宫正司去制裁!”良妃咬着牙说道,由于太过用力,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贺亦瑶听她说完,不由得抿着唇笑了。良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看着贺亦瑶嘴角处的那抹笑容,恨不得直接冲上来抽她。 “娘娘说笑了,只有宫人犯了错,才会被交给宫正司。妃嫔们犯了错,都是由太后和皇上裁夺的。您这么说,可要折煞宫正司了!”贺亦瑶脸上的笑意不减,轻声细语地说道。 她其实是在提醒良妃,贺亦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被宫正司要挟的尚宫了,而是能够靠着皇上的宠爱,好好争斗一番的正四品容华了。 不过她的态度越柔和,落在良妃的眼里,就显得越发扎眼。特别是贺亦瑶嘴角处那抹笑容,在良妃看来,那完全就是嘲讽的笑意。 “瑶容华何必那么清高呢,搞得自己浑身是刺,张扬得要命,可是十分辛苦的!”良妃冷冷地看了她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话锋一转就换了话题。 贺亦瑶一愣,完全不知道良妃这是从何说起。她才当上容华几日而已,搬进这灵犀宫也不过第二日,何来清高一说,张扬又是从哪里来的。她一向秉承着低调做人做事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结果被良妃这么一说,倒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儿一般。 “娘娘似乎搞错了,嫔妾在后宫之中并无根基,况且还是戴罪之身。根本没有张扬一说,娘娘是否听了什么不实的传言,说给嫔妾听听,也好让嫔妾替您解惑!”贺亦瑶对着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良妃一直站在殿中央,似乎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够了,本妃说一句,你就顶一句。瑶容华好大的能耐!”良妃对于她的小脸,此刻已经呈现了反胃的状态,此刻听得她解释,落入耳中倒像是狡辩,所以心头就越发的涌起了怒火。 她猛地一挥衣袖,脸上露出了几分怨毒的表情。双眸怒瞪着,看向贺亦瑶的时候,就像是对着一个怨恨深重的仇人一般。 贺亦瑶被她挥衣袖的风带得后退两步,良妃今日穿得比较隆重,衣袖上都是挂饰,她生怕自己若是不后退,那衣袖上的东西划到脸。那她这张不算顶级的容貌,可就彻底毁了,到时候皇上面对她可就不是无感了,而是彻底的讨厌。 “本妃原本就是瞧着你在宫里宫外都没什么根基,就想着给你点儿甜头,让你跟在本妃身后,至少找一个靠山。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时务,简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贺亦瑶,你等着,十年前贺家被抄家的那一日,绝对不会是你最后悔姓贺的一天。这日后的许许多多日夜里,本妃一定会让你明白什么是后悔!”良妃完全就是恼羞成怒的态度了,几乎是口不择言起来。 她方才看到贺亦瑶避过她的衣袖,似乎脸上闪过几分嫌恶,就认为是贺亦瑶嫌弃她的意思。所以她内心的恼火越发浓烈,恨不得当场就撕了贺亦瑶。 良妃气冲冲地离开灵犀宫的时候,贺亦瑶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已经许久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提过贺家的事情了,而且还是用这种近乎诅咒的口吻,这让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良妃的小肚鸡肠,在后宫里是出了名的。只要比她位份低的妃嫔,受了太多的宠幸,她就会受不了。咋咋呼呼跑到那人的面前耍脾气抬架子,反正她位份高。而且这事儿也不可能闹到皇上面前,即使皇上知晓了,也从来不会插手。 这种小吵小闹,都没有造成什么伤亡,还值得在他面前说一嘴的。若是汇报这事儿的人,说得罗七八嗦,很可能惹来九五之尊的不满。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良妃这样的坏习惯。 但是这一次不同,如果良妃只是来耍耍脾气的话,贺亦瑶根本不会怎么样她。但是她既然提到了贺家,就休怪她翻脸无情。 良妃叫骂了一通之后,从灵犀宫出来的时候,就觉得神清气爽了。最后她骂的那两段话,贺亦瑶整个人都懵了,而且一句话都没反驳,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爽快。总算是发泄了一通,找回了一点儿心理平衡。 良妃去灵犀宫走得这么一遭,几乎没人注意什么。大家早已习以为常了,当初凌香被封为小媛的时候,良妃也耐不住性子,比这个骂得时间还久呢! 在良妃得意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之后她会因为一件小事儿,而彻底惹恼了皇上。当然那个幕后主使,就是贺亦瑶。 自良妃走后,贺亦瑶就命人关紧了灵犀宫的大门。她坐在桌子前,桌上摆着一应俱全的茶具,上好的雨前龙井刚拆封,显然是预备给她泡茶用的。 “容华,这里还有小米粥没吃完。您要不要再来半碗?”听竹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声地问出了口。 方才良妃叫骂的时候,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就在一旁,所以此刻都感到无比的尴尬。 “不用了,撤了吧!你们都下去!”贺亦瑶头也不抬,轻轻地挥了挥手。 听兰和听竹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无奈的情绪。目前贺亦瑶的底线就是贺家的事情,贺家一日不被平反,贺亦瑶这心头的大石就无法落下。良妃还偏偏挑着人的心口扎进去,所以才说最毒妇人心。 几个宫人的动作都放得很轻,片刻之后就收拾干净了。听兰最后看了一眼贺亦瑶,见她没什么异常,才领着众人退下,不再打扰她。 贺亦瑶泡茶的手法十分娴熟,几乎不用思考,动作就已经继续连贯下去了。实际上她的双眼放空,整个人的心思都不在泡茶上。秀眉轻轻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捏着茶壶的手指都变得极其用力,指节泛白。 最终她的嘴角轻轻扬起,显然是心头有了绝妙的主意。只是她的动作太快,手脑无法同步,一时分了神,茶壶竟是从手中脱落,滚烫的开水溅出,竟是烫伤了手指。 十指连心,贺亦瑶的整个人都跟着颤了一下,看着手上迅速结起的水泡,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恼火。自从她从浣洗房出来之后,就特别注重保护手,所以现在一双手看起来才会如此的莹白嫩滑,与那些娇养在闺阁中的小姐,也不差什么,但是此刻却被烫出来水泡。当然她把这笔账全部算在了良妃的头上! 贺亦瑶并没有着急用冷水敷,或者是请太医,而是小心翼翼地藏起了受伤的手指。 “来人呐!”她扬高了声音唤了一句,立刻就有几个宫人走了进来。 “听兰,你去御膳房知会一声,本嫔马上去做糖。是要呈给皇上的,让他们尽点儿心思,东西准备齐全了,到时候皇上满意了,肯定是要赏的!”贺亦瑶抬起手挥了挥,轻声吩咐道。 听兰见她已经恢复了过来,完全不见低沉的情绪,甚至还想着法子去讨好皇上,顿时喜上眉梢。脆脆地答应了一声,就立刻提起裙摆,快步往御膳房走去。 “去准备本嫔出行的轿撵,快一些!”贺亦瑶又吩咐另外的宫人。 灵犀宫里顿时就开始忙碌起来,都是围绕着瑶容华要去御膳房而准备着。很快轿撵就已经备好了,贺亦瑶穿上披风,就往御膳房行去。 贺亦瑶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她刚到御膳房,后宫里就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知道她要做糖给皇上吃了。 有人就在背地里嘲笑她,难怪是戴罪之身,不懂规矩的,也不懂矜持,竟然耍起了这样的小把戏,只有小妇养的狐媚子,才会如此放低身段去讨好皇上。这才当上容华几日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 妃嫔讨好皇上,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大多数都是在人少的情况下,当做一种情趣。况且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皇上爱吃糖,为他搜罗糖果的也不在少数,但是真正愿意为他洗手做糖果的还真没有。 毕竟糖果这种东西,外行人看起来会觉得很难,很容易吃苦不讨好。而且做糖这种属于民间技艺,看起来就是上不得台面,没人去赌这东西。 贺亦瑶偏偏要去做糖,而且还搞得如此兴师动众的,难免惹来诸多不满。 当然这只是刚开始,也不知是贺亦瑶在做糖这方面没天分,还是这种技艺真的很难。她竟然频频出错,从来没有成功过的一次。而且瑶容华似乎跟这做糖杠上了,几乎日日都往御膳房跑。 若是有人去询问灵犀宫的人,十次中有九次瑶容华是在御膳房,还有一次应该是在午休。甚至她连午膳都搬到了御膳房去用,有个正经的寝殿不去,偏偏要在御膳房厮混着。 九五之尊知晓之后,也不做理会。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撤了贺亦瑶的绿头牌,似乎让她安心做糖去了,一句好话歹话也没有。 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放任不管。但是没过几日,大家就发现不对劲儿来。御膳房的送膳时间越发不准了,经常推迟了好一会儿。每每问起,都是一脸不好说的模样。 ☆、第66章 亦瑶初反击(中) 任谁都猜出来了,御膳房是为了讨好这位瑶容华,而耽搁了其他妃嫔主子的用膳时间。 一开始还只是一些位份低不受宠的,直到几日之后,连良妃这里都慢了片刻,总算是引起了火山喷发一般的闹腾了。 “什么烂东西,御膳房那帮子白眼狼、黑心鬼!”良妃像是终于抓到机会大闹一般,每说一句话,就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碟子狠狠地摔出去。 “为了一个小小的容华,就怠慢了整个后宫的主子!贺亦瑶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骑到本妃的头上来……”良妃的话是越骂越难听,同样的也越骂越激动。 她的面色开始泛红,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是要把积累在心中的恨意恼意全部发泄出来。之前就听有的妃嫔提起御膳房这几日的作为,只是一直没挨到她,这一次总算是被她抓住了,哪怕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也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不过是为了几块破糖而已,能有什么好吃的!还值得她那样巴巴地去做,笨得跟什么似的,学了这么多时日还不会。不知道还以为她学做的是什么铁板印刷术呢!其实不过几块尚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良妃手头扔盘子的动作依然在继续,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只是想着一味地贬低贺亦瑶所做的事情。 一时之间,辱骂声、摔盘子的乒乓声,混杂在一起,极其刺耳。等良妃叫骂得爽快的时候,整个宫殿里已经是一片杯盘狼藉,到处都是盘子的碎渣。 “本妃倒要去御膳房问个清楚,究竟是谁给他们的狗胆,让他们如此怠慢本妃!”良妃砸完了东西,虽然心头一口气发泄了,但是还觉得不该放过贺亦瑶。便站起身挺直了腰肢,抬起脚就要往御膳房走。 良妃刚往御膳房走,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贺亦瑶的耳朵里。 “哦?良妃娘娘还真是没有给人惊喜,一点儿气都沉不住!哎呦,正好,皇上的大宝贝也做好了!”贺亦瑶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听到前面有宫人传来的话,脸上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端出装糖的小锅子,刚揭开锅盖,就有一股诱人的甜香传来。看着一个个偏紫色的糖块,她的嘴角慢慢翘起。 这点子小玩意儿,可是耗费了她大工夫。这些糖都是先前熬好的,后来在里面加了些新的东西,然后趁热切成平时吃的那般大小。再放回锅子里热过,并且要随时注意着火候,免得让糖化了,再次黏在一起。 贺亦瑶一块块将糖块夹起,放在准备好的纸上包好,然后一排排放入盒子里。 “好了,去龙乾宫!”贺亦瑶轻声说了一句,就亲自抱着盒子上了轿撵。 轿撵被稳稳地抬了起来,几个小太监得了听兰的吩咐,脚步是又快又稳。 等良妃过来的时候,自然是扑了个空。可惜了她搞了那么大的阵仗,前后簇拥的,可惜震慑的效果并没有起到,因为御膳房里早已不见贺亦瑶的身影了。 “你们这帮蠢货,把瑶容华藏哪儿去了?之前是联合她一起欺负后宫的姐妹们,现在又给她通风报信是不是?”良妃从轿撵上走了下来,气得面色发白,颐气指使的模样像是只骄傲的孔雀一般。 可惜御膳房里一片寂静,所有的宫人都低着头,无人敢多说一句。 “反了你们了,司膳司的人呢?”良妃眉头一挑,眼瞧着周围所有人都变得沉默,心头更是怒火中烧。 听她这么说,立刻就有宫人去请司膳司的人过来。毕竟贺亦瑶想要在御膳房做东西,还得通过司膳司。近期御膳房明目张胆地怠慢各宫主子的膳食时间,无非是贺亦瑶与司膳司的女官通了气儿。 良妃这么一想,不由恨得牙痒痒。贺亦瑶能如此轻松地就搞定司膳司,还得多亏了她在尚宫局干了那么久,之前又是主持六局的人,收拢人心的手段可见一斑。 贺亦瑶抱着盒子一路往龙乾宫的方向行去,到了地方,甚至都不用通传,就有宫人前来领她进去了。 齐珣身穿一身藏蓝的锦袍,正坐在御案前批阅着奏折。内殿里熏着龙涎香,十分的沁人心脾。 九五之尊微微低着头,只露出侧脸给贺亦瑶瞧见。不得不说,无论看多少次,皇上的面容长得都是那般出众。唇红齿白,甚至比清水出芙蓉的姑娘家还要夺人眼球。还好皇上的轮廓比较分明,看着英气十足,不过阴气过剩。 贺亦瑶行了一礼之后,就愣愣地站在那里,竟是一时之间看呆了。暗自在心底琢磨着,可惜了这张脸长在了男人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爱嫔,朕的脸虽然很好看,却不是白看的。看一眼要付黄金十两,你方才可是看了许久,这账可怎么算?”齐珣俊朗的眉头轻轻挑起,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撂下了毛笔,抬起头无比认真地看着她。 修长的手指撑着下巴,眉眼轻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大不了嫔妾再让皇上看回来就是了!”贺亦瑶回过神来,轻轻地笑开了。 她的话音刚落,齐珣的面上就露出了几分故作嫌恶的神情,一副无奈的模样道:“得了吧,放过朕。朕怕看你看得太久了,还得倒贴银子去治眼!” 贺亦瑶面上的笑容一僵,先前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若不是待会子还要想法子惩治良妃,她才不稀罕跟这狗皇帝虚与委蛇! 她虽不是十五六的小嫩花,但好歹脸蛋上佳,身材凹凸有致,算不上极品,中上总能够格的! “那嫔妾还是快些回去好了,这是嫔妾在御膳房新做出来的杨梅糖,皇上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嫔妾刚当上容华,囊中羞涩,没银子给您看眼睛,就先告退了!”贺亦瑶收起脸上的笑意,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一旁的宫人,最后一句话说得近乎咬牙切齿。 她递完了盒子,立刻就福身行礼准备告退。颇有一副说走就走,绝不留恋的态度。 “回来!”坐在案上的男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挽留意味十足。 由于他太过激动,声音扬得有些高了,动作也比较突然,甚至把周围的宫人吓了一跳。齐珣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刚站起来一半的身子,又慢慢地坐了回去,还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略有尴尬的面色。 “啧,朕的瑶瑶,你说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怎么,朕就不能跟你说几句笑话调调情了?”九五之尊明显是十分不满,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再说了,不准朕碰不能行周公之礼,难道还不许朕在口头上占点儿便宜吗?那朕让你当容华做什么,供着尊菩萨吗?站着茅坑不拉那什么……”还不等贺亦瑶开口,皇上又开始一大串的长篇大论,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贺亦瑶的心头再次涌起一阵无力感,她现在恨不得跳起来跟皇上理论理论。但是顾虑太多,一个是身份不够感情不够,二个是她没有皇上那般不要脸,最后肯定是要输的! “身为一个容华,一个看重脸和身体的皇上的女人,你却年纪不小,脸蛋又不出众,身材凑合能入眼。性格还不能加分,经常就是一个木头人一般无趣。你说你要在这三千佳丽的后宫之中争得一席之地,得有多困难。朕都替你感到揪心啊!”齐珣是越说越带劲儿,他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眨巴眨巴的。 不时像是探测器一般,上下打量着贺亦瑶,嘴巴轻撇着,貌似十分不满意。 贺亦瑶深吸了几口气,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案上的九五之尊。真想不顾之前的设想,不顾后果,就这么冲上去撕了他那张絮絮叨叨的臭嘴!她心头的烦躁感快速的增加着,眼看就要爆发了,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眼神四处乱瞟着。 她看到了宫人手里拿着的那个糖盒子,于是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一把抢回了盒子。迅速地打开盒盖子,沉默地抓起一块糖丢进了嘴里。 “嘎嘣嘎嘣!”贺亦瑶故意张开了嘴巴,用尖利的牙齿狠狠地嚼碎了糖块。 满殿的寂静,除了贺亦瑶吃糖的声音。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即使是那样细微的声音,似乎也被扩大了无数倍。 “好甜啊!”贺亦瑶见皇上终于闭嘴了,脸上重新展露出了笑容,甚至边嚼边形容此刻的味觉。 “啊,糖块里头裹着杨梅,现在变成了酸甜的。好酸,好好吃,连嫔妾这样不太爱吃糖的,都觉得美味极了!”她忽然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神色又是痛苦又是欢愉,像是被酸倒了牙一般。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贺亦瑶的身上。甚至有几个人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光看着瑶容华这样的表现,就觉得口水不停地冒出来。 齐珣微张着嘴巴,整个人都处于惊呆了的状态。 竟然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吃糖,却不分给他!是不是要死,是不是想着快点去死!啊啊啊,该死的贺亦瑶,朕的糖!/(ㄒoㄒ)/ ☆、第67章 糖的新吃法 “你闭嘴!”齐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脸上的神色十分激动。 贺亦瑶果然不再开口说话了,只是她再次拿了一块糖,飞快地丢进了嘴里。“嘎嘣嘎嘣”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齐珣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你住嘴,不要再吃了!”齐珣这回是彻底坐不住了,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糖果一次又一次地被送进别人的嘴里,那种纠结的感觉,今生不想再体会了! 贺亦瑶还没反应过来,皇上已经冲到了面前,并且手里的糖盒子也被抢走了。齐珣一把将糖盒子搂在怀里,后退了一步,轻轻眯起眼睛打量着贺亦瑶,目光不善。 两人对视着,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皇上的眼眶泛红,似乎是着急过头了,眸光带着几分清冽,。贺亦瑶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见皇上还是这副神情,心头存了挑衅的情绪,竟是张开嘴伸出舌头,让他看到舌尖上的杨梅肉和细碎的糖块。 齐珣这回算是彻底被点燃了怒火,他将怀里的糖盒子朝旁边卢英的手里一塞,就大步地走向贺亦瑶。 眼看着气势汹汹的九五之尊就要走到面前来,贺亦瑶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只是还不待她做出下一步动作,皇上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直接伸出手就扼住了她的下巴。 “朕的糖好吃吗?”齐珣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她,黝黑的瞳仁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似乎将所有的光线都折射出来一般,让恰好跟他对视上的贺亦瑶产生了一阵眩晕感。 下巴被遏制住的感觉并不太好,相反男人的手掌甚至都压到了她的喉咙上,让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贺亦瑶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被皇上所惊到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愣神的状态之中。九五之尊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她的下巴就跟着轻轻抬了起来,甚至是嘴巴也张开了。 齐珣轻轻侧着头,低垂着眼睑,整个人都凑近了贺亦瑶。全神贯注地盯着她嘴巴里的糖。 贺亦瑶就这么斜看着他的侧脸,还不待做出什么反应。就只见皇上猛地冲着她的嘴巴吹了口气,风灌了进来,吹到她的舌尖上,甚至夹杂着一股牛乳的味道。显然这股牛乳味是皇上嘴巴里的味道,应该是之前他刚吃过牛乳糖。 贺亦瑶猛地用力闭上了嘴巴,摇晃着脑袋想要挣扎开。但是九五之尊硬是要控制住她,竟是使了七八分的力气,让她无法挣脱开。 “吃了朕的糖,你说要怎么赔?”齐珣眉头一挑,似乎对于她的挣扎感到不满,眼睛的神采显得更加阴郁了些。 贺亦瑶瞪了他一眼,被这样长时间的牵制住,实在是有些难受。齐珣看她如此不识时务,手上的力道越发加大了,贺亦瑶的嘴巴再次被迫地张开了,露出粉红的舌尖,上头依稀还可以瞧见细碎的糖渣。 因为凑得近了,所以杨梅的酸甜味儿一下子就传了过来,直接往鼻尖涌进。齐珣再次仔细地盯上了她的舌头,一时出了神,他竟是再凑近了几分,直接埋下头将舌头伸进了她的嘴巴里。 嘴唇碰着嘴唇,舌头贴着舌头。酸甜的味道一下子传到了舌尖上,带来无与伦比的香甜。那种奇妙的味觉和触觉,是他前所未有的体验,一时竟是着了迷。皇上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搅动着自己的舌头,在贺亦瑶的口腔里肆虐。 男人的舌头十分有力气,里里外外舔吸着她的舌根、牙齿,一寸寸地舔舐着,似乎要将她嘴巴里所有的酸甜味道都品尝干净。 酸甜的味道源源不断地袭来,他甚至都将贺亦瑶舌尖上那一点糖渣全部卷过来了。逼迫得自己嘴里都因为酸味而生了口水,被他迫不及待地咽下。但是贺亦瑶嘴里杨梅糖的味道,却是经久不散,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有吸引力。 直让九五之尊有了一种错觉,贺亦瑶的嘴巴里就是一块永远都化不完的杨梅糖。酸甜而新颖,百尝不厌! 缠绵的舔吻还在继续,周围伺候的宫人早就把持不住了,纷纷低下头去。如此狂热的限制级场面,他们还真是头一次瞧见。皇上还是血气旺盛的时候,都没见对哪位妃嫔主子,如此的急不可耐。 贺亦瑶一开始还是脑袋发懵地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待到后来清醒一点儿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被亲得浑身发软了。主要是皇上这个亲法儿实在是太让人招架不住了,一会儿温柔得轻轻慢慢地舔上几口,似乎舍不得吃这块糖一般,带着小心翼翼。再过一会儿,又全变了脸,恶狠狠地似乎要将她吞进嘴里。 直到最后,她因为窒息的感觉才开始挣扎,但是正在投入的九五之尊却不是那么轻易地松口了。等皇上好容易放过了她的嘴巴,贺亦瑶立刻仰起头开始大口地喘气,但是她的嘴角边还是一阵阵地涌起被人舔舐的触感。 皇上吃糖的时候,一向遵循吃干抹净原则,不浪费一点点碎渣和糖汁。所以他在吃完了贺亦瑶嘴里的糖渣之后,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舔了一遍她的嘴角和下巴处,万一要是有糖渣漏了出来就不好了。 吃糖杜绝浪费! 等齐珣彻底离开贺亦瑶的时候,感觉上已经过了好长的时间了。 “那两块糖当是朕借给你的,方才算是朕先回收的利息。味道很不错!朕喜欢!”齐珣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直接走到了卢英的身边,再次抓回自己的糖罐子,朝怀里一抱。 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温和而满足的笑容,一副糖盒子在手,天下我有的模样。 贺亦瑶算是彻底被亲傻了,她第一次接吻,没想到就是这么的激烈。那触感太过真实,一时有些承受不来。所以也没注意到皇上最后那句夸奖的话里存在着歧义,究竟是糖果的味道,还是喜欢她的嘴唇! 齐珣看着她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竟是好心地没有笑出来。而是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假装在欣赏手里的糖盒子,神态无比的专注认真。 贺亦瑶还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大殿里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之中,气氛有些尴尬。似乎是激情过后,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默。 过了半晌,贺亦瑶才算是清醒了些,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嘴唇。现如今她瞧不见自己的嘴唇究竟成什么模样,但是指尖下那比平日里高出许多的温度,还是让她不由得抖了一下。 “你的手怎么了?”齐珣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就瞧见了贺亦瑶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底还没有为又有一个傻女人臣服在他的吻技之下得意,眉头就已经紧紧地蹙起了。 贺亦瑶摸着红唇的手指,十分修长好看,指甲也修剪得很漂亮。深粉色的凤仙花汁涂在上面,也不会显得俗气造作,相反还很清丽。只是那只充满艺术感的手,从手腕到指尖,都是一路的红印子,还有不少水泡,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一般。 贺亦瑶一听他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放下手藏到了背后,脸上闪过几分慌张。转瞬之间,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太过刻意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了腿侧,只是遮挡住了手背。 齐珣看着她这样的表现,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随手将糖盒子朝御案上一扔,就快步地走了过来。 “你的手究竟怎么了?藏什么藏!”九五之尊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带着几分紧绷感。 他走到贺亦瑶的面前,不容分说地就抓起了她的手仔细看着。贺亦瑶的左手被烫得十分严重,水泡似乎已经有几日了,有些都破皮了,陈旧的皮还没被撕掉。还有的是皮掉了,已经可以看到新长出来的皮,比旁边的皮肤更加红嫩一点。 而那些烫伤的红痕,则是大块大块的,看着极其吓人。齐珣小心翼翼地捧着她这只手,又抓起另一只手瞧了瞧。好在右手是完好无损的,但是当一双手摆在一起的时候,对比十分明显。 “没什么,嫔妾泡茶的时候,不小心烫伤的!”贺亦瑶往后缩了缩,想要从皇上的掌心里抽出来,但是男人按住了她没受伤的地方,显然不让她挣脱。 “胡说,你泡茶的技艺那么娴熟,休要骗朕!要不要朕找灵犀宫的人问问!这手究竟是怎么弄的?”齐珣瞪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两个人的掌心相贴,一向不顾及人感受的九五之尊,竟也会如此谨慎的态度。甚至还捧着贺亦瑶的双手,温暖的触感传来。 贺亦瑶一下子就闭紧了嘴巴,脸上露出了几分踌躇的神色。最终还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不疼的!不疼的……” “是不是做那些糖烫伤的?不要想着欺瞒朕,小心治你一个欺君之罪!”齐珣认真地看着她,将她的手捧得高了些,几乎就凑在他的鼻尖下。甚至连九五之尊呼吸出来的热气,她都能感受得到。 贺亦瑶迟疑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显得十分踌躇,最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都已经这么久了,终于亲上了。_(:з」∠)_不要怪我,每次我都准备好了,但是逗逼皇上总是错过! 这次我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好在这老小子懂得把握时机! 不能写得太露骨,否则严打神马的神烦! ☆、第68章 发现烫伤处 “皇上,您还没有吃过整块的糖呢!现在去拿一块尝尝吧,那可是嫔妾请教了专门制糖的师傅,研制出的新口味。里头搁了腌制过的杨梅肉,可……”贺亦瑶眼神一转,就瞧见了御案上斜放着的糖盒子,立刻就转移话题。 她边说边拉着皇上,准备往御案那边走去。哪晓得九五之尊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执着地看向她的双手。 “你说你这双手,原本就刚凑合够入眼,现在烫成这样,可怎生见人哟!”九五之尊仔细研究之后,也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原本还准备再煽情一把的贺亦瑶,顿时觉得好容易按照她心头构想的剧情,又像是被哪个畜生伸出脏手,拉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哪个畜生,站出来! 贺亦瑶闭紧了嘴巴,方才故意表现出来深情款款的表情,也一下子全部消散了。她轻抿着红唇,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齐珣。她倒要看看,这个狗皇帝还要做什么! 齐珣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用力地弹了她的额头一下。贺亦瑶整个人向后仰,男人还真舍得下力气! “看,全身上下最漂亮的地方被烫伤了,还是不高兴的吧?非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神色,小心朕揍你!”齐珣边说边拉着她的右手往御案前走,利用空出的一只手,从糖盒子里摸出一块糖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嘎嘣嘎嘣”的声音传来,落入耳朵里,竟是那样的动听。 “味道不错,待会子要好好赏御膳房。”皇上又塞了几块糖放进嘴里,似乎吃上了瘾,牙口极好。 酸甜的味道,伴随着他说话时嘴巴的闭合,一阵阵清甜传了过来,十分诱人。 “疼吗?”齐珣再次拉起贺亦瑶那只受伤的左手,伸出食指,用指尖在手背那被烫红的地方轻轻戳了戳。 “嘶——”贺亦瑶立刻倒吸了一口气,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凸(艹皿艹)一个大男人留什么指甲,指尖戳得好疼! “疼!”贺亦瑶就这么以一副痛苦的神色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嗯,疼就对了!还是这副晚娘脸看着舒坦些!下次再不小心的话,朕就用烧红的铁块给你烙印,烙一个‘梦中之人’怎么样?”齐珣松开她的左手,又从糖盒子里摸出几块糖扔进嘴里,边用力地嚼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贺亦瑶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瞪着他。有些人真是嘴巴贱,吃糖都堵不住他的嘴! “啧,别这么瞧着朕!”齐珣对于她的这种眼神,似乎感到十分不爽快,立刻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哪晓得贺亦瑶依然大着胆子看向他,似乎认定了皇上现在的嘴里被糖塞满了,心情也不会差,所以就产生了一些违逆的小情绪。 “好吧好吧,看你这么可怜,朕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块糖吃!”当齐珣转过头的时候,依然看到她这副神情,立刻就举手投降了,甚至还亲自捏了一块糖放到了她的嘴边。 贺亦瑶也不含糊,这一盒子糖做好了之后,她才吃了两块而已。立刻张开嘴,将那块糖含进去。舌头和嘴唇不小心碰到了九五之尊的指尖,齐珣似乎有些不习惯这些亲密的触碰,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在衣襟上擦了擦,动作有些僵硬。 齐珣的面色虽然没什么改变,但是实际上他只是借着擦拭这个动作,来掩盖指尖发抖的事实。指尖上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太过柔软了,他竟然会有一种将手指完全伸进去的欲望。 或许是太过于贪恋这种感觉,皇上明明说好了只给她一块糖,但是等贺亦瑶嚼完了,他又像方才一样塞了一块进她的嘴里。 顿时殿内就响起一阵“嘎嘣嘎嘣”的嚼糖声,此起彼伏的。两人以一人一块的频率进行着,而且都是皇上喂着贺亦瑶,那场景实在是太和谐了。 站在一旁的卢英,惊得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皇上能舍得把糖分出来,还分了这么多块!天哪,连生他养他的太后娘娘,都没有这么高级的待遇,瑶容华是怎么做到的!天降女神了吗! “皇上,良妃娘娘在御膳房闹开了,急着要见瑶容华。”就在这和谐无比的气氛之中,有个小太监进来通传了。 敢在皇上跟瑶容华说话的时候进来打扰,显然良妃已经把事情闹得有些过头了。 齐珣停止了咀嚼,将嘴里的糖渣咽下,脸上闪过几分不快的神色。 “究竟是怎么了?良妃吃饱了撑得吗?”他的语气十分不善,不耐地问道。 那个小太监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瞧了瞧贺亦瑶,一时没敢吱声。 贺亦瑶轻轻地笑开了,低声道:“还是嫔妾跟皇上说吧。不过这事儿牵扯到嫔妾,若是有说得欠缺妥当的地方,还请公公直言!” 她的话音刚落,那个小太监就腿一软跪倒在地。他只是在龙乾宫当值的宫人而已,连卢英现在都受不起贺亦瑶这样的话,更何况他这个没根基的。 贺亦瑶也不去管他,就将这几日做糖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不会告诉皇上,其实手上这水泡不是做糖时候弄得,而是真的在泡茶时不小心烫伤的。不过做糖的时候,她还是装作不小心被烫伤了。 “嫔妾说完了,皇上可以问一问其他人。嫔妾本该一来就领罪的,只是做了新糖,想要急于给皇上尝尝,而耽搁了,还请皇上恕罪。这几日,让有几位姐妹们在用膳的时辰上受了委屈,请皇上责罚!”贺亦瑶说完就往地上跪了,结结实实地行了大礼。 齐珣低垂着眼睑瞧向她,正好看见她那一截露出来的雪白脖颈。对于她这大礼也没有任何阻拦,只是点了点头。 “你这样的确是欠考虑了,留了话柄给旁人。但是天大地大,朕的杨梅糖最大!所以朕赦你无罪,起来吧!”齐珣轻声说了一句,弯下腰搀扶着她起来了,甚至还特地避开了她受伤的左手。 贺亦瑶心虚地没敢抬头看他,皇上这话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她背地里使得小把戏,其实他都一清二楚,就算不是每一个小细节都掌握了,但是也已经猜测得七七八八了。 “嫔妾谢主隆恩!”贺亦瑶依然低着头,声音却小了些。 “成了,朕已经知晓你的心意了。既然收了你的糖,就得替你撑腰不是!记着,还欠朕许多盒糖!”齐珣挥了挥手,似乎不愿意多提这件事儿,满脸无所谓的神色。 “嫔妾告退!”贺亦瑶听出了皇上的送客之意,便立刻福身行礼告退。 待得贺亦瑶的身影走远了,齐珣的面色才彻底变得低沉了下来。他随手拨了拨糖盒子里的糖块,一阵细碎的“哗哗”响声传来,落入耳朵里竟是增加了几分烦躁的心绪。 他随手取出一颗糖扔进了嘴里,那股子酸甜的味道再次充斥在舌尖上。只是明明还是同样的糖块,但是身边缺少了一起陪着“嘎嘣嘎嘣”的人,似乎也少了几分香甜。 “良妃最近似乎特别闲,闲得已经碍了朕的眼!”齐珣的掌心里抓着两颗糖,说话的时候,不时地抛起糖块,再伸手接住,像是在玩儿什么有趣的游戏一般。 只是与他手上这种清闲的动作相反,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吓人。甚至说方才那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冷僵的,像是在对着发泄他心头的不满。 殿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卢英就站在原地,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方才瑶容华在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气氛。怎么等到刚走了,皇上就像是变了脸一般。 “来人,派人下去吩咐几声!”他皱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对着卢英招了招手。 *** 良妃依然在御膳房逞威风,颇有一副见不到贺亦瑶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后来总算是有司膳司的人来了,而且还是统领司膳司的正四品司膳女官,前来跟她赔礼。待她问到贺亦瑶的去向,才知晓贺亦瑶已经带着新做好的糖去了龙乾宫。 “什么?她已经去邀宠了?要不要脸!气死本妃了!”良妃听到之后,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嘴里面骂骂咧咧的。 若不是有人拦着,估摸着她得冲上去直接跟司膳扭打起来。 “娘娘,快回宫吧。瑶容华已经从龙乾宫出来了,听说要去求见您呢!”一个小宫女从外头急急忙忙地跑来,急声地通传着。 良妃立刻就不闹了,猛地站直了身体,脸上愤恨的神色越发明显。 “好哇,她还敢去找我!本妃倒要瞧瞧,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前世肯定是个坏妖精托生的,若不然根本不会如此难缠!”良妃的嘴里说着无意义的诽谤话语,提起裙摆就搀扶着宫人往外头走。 待送走了这瘟神,御膳房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地上被摔得杯盘狼藉,一个个皆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成了,收拾过后就散了吧。瑶容华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就等着好消息吧!”那个司膳只是扫了一眼地上混乱的景象,就已经不耐地挑起了眉头。 说起来这些妃嫔们,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家小姐,结果到了后宫磨练几年之后,发起疯来都是一副丑恶的嘴脸。真希望亦瑶不要变成那样! ☆、第69章 皇上整治人 “贺亦瑶那个小蹄子呢,还不快快到本妃面前跪下请罪,待在本妃的寝殿里当神仙吗?谁允许她进入本妃的寝殿的!”大老远就听见良妃拔高的喊叫声,其中咬牙切齿的口吻,足以见得她对贺亦瑶是怎样的深恶痛绝。 轿撵还没停稳,良妃已经匆匆下了轿,直接迈开了比往日大一半的步子,就往寝宫里头冲。她走得很快,身后跟着一大帮宫人,都是之前她带去御膳房想要示威的人。 良妃气势汹汹的,很显然是准备找贺亦瑶好好算算账。结果她刚走进内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人之后,立刻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皇上。”她软到在地上,久久地失了神,弱弱地唤了一声。这内殿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贺亦瑶,来的人是皇上! 齐珣就坐在黄梨木椅上,手里捧着一盏茶,茶盖已经揭开了丢至一边。茶盏里不停地冒着白气,很显然是刚沏好的茶水。 “爱妃还认得朕啊,朕还以为你得失心疯或者狂犬病了,还没进入自己的寝殿,就开始咋咋呼呼在外头乱咬人。爱妃不怕脏了你的嘴,让旁人听见了到朕的面前乱嚼舌根子,说不定朕会让人把你的嘴给缝起来!”齐珣冷笑了一声,话语里透着十足的讥诮和警告。 良妃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打了个颤。特别是当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皇上一向懒得理会后宫事务,所以才会导致她这么嚣张,之前后宫围绕皇子们斗得那么凶,也与皇上的不理会有关系。不过一旦九五之尊操心起后宫的事儿来,就一定不会善了,每次不闹出些大动静,是不会轻易撤离的。 “臣妾知错了,只是瑶容华着实气人,竟然仗着您对她的宠爱,耽搁了大半个后宫人的用膳时辰!”良妃四处张望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才大着胆子开口。 她不能让皇上产生厌弃的想法,所以就只能搜肠刮肚想要将注意力转移,贺亦瑶当然是最好的借口。 “你闭嘴!她为何去御膳房,难道你不知道吗?是为了给朕做糖,这整个后宫的人,都得伺候朕,朕舒坦了你们才有好日子过!莫说是耽搁了你们用膳的时辰,就算是一顿两顿不吃,也饿不死你!”齐珣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了,对于良妃还敢提及贺亦瑶,他心头的怒火越发涌上来。 “皇上饶命!”良妃被他猛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蜷成一团。 她的确知晓贺亦瑶是为了讨好皇上,但是耽搁了那么多人用膳,明显有故意的成分在里头。皇上竟然就这么偏袒了过去,而且还是如此明显的力挺! “她为了朕做糖,把手都烫坏了。你呢?说朕的糖是破糖,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谁给你的狗胆,如此诋毁朕挚爱一生的糖果,糖这东西比你美妙多了!”齐珣猛地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了良妃的面前,轻轻地蹲下身来。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良妃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身体。齐珣却不让她有闪躲的机会,直接抬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你知道她伤得是哪只手吗?”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往日里吐露情话时,总觉得是带着磁性无比诱惑的声音,此刻却是透着十足的凉薄。 良妃吓得连连摇头,男人的手掌十分有力气,将她的肩膀紧紧扣住,似乎要硬生生扯断她的胳膊似的。她却一丁点儿都不敢挣扎,除了偶尔的身体抖动之外,她几乎一动不动。 “也是,爱妃怎么可能记得住,控偶只想着该如何把她碎尸万段了吧?”齐珣轻笑出声,低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念叨着。 此刻男人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极其温柔,但是落入良妃的耳朵里,犹如催命符一般让她恐惧。 “朕却是记得很清楚呢,是左、手哦!”齐珣特地加重了“左手”这两个字的语气,甚至还是一字一顿的方式。 只是当他的话音落下,皇上就已经站起身来,伸出一只脚踩在了良妃左手的指尖上。 “啊!”良妃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只有一点儿指尖被踩到,但是男人脚下的力道却是十分大,让她体会到了疼痛的压迫感,下意识地就叫出了声。甚至由于疼痛,身体给出了自然的反应,想要用力往回缩,躲避这样的踩踏。 “你要是敢缩回去,朕就让人把你的手给剁了!”齐珣听到她这一声叫喊,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冷声地警告道。 良妃立刻咬紧了嘴唇,手指也不敢动了,就这么被他踩着。她一直盯着皇上黑色的皮靴看,靴子几乎是新的,上面用金线绣制的龙纹十分精巧,她却没了欣赏的情绪。只是一直看向靴子底下踩住的指尖,整个人又开始蜷缩起来。 齐珣看着她,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伸手从桌上取过那杯热茶。 “啊——”凄厉的喊叫声传来,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厉鬼一般,歇斯底里。 周围几个侍立的宫人,都吓得抖了两下。 滚烫的热茶自上而下淋了下来,从她的手腕一直泼到指尖,直到被皇上踩在脚底下的部分。 那股钻心的疼痛感袭来,几乎让良妃当场晕眩过去。她何时受过这样的苦难,被热茶水活活地浇了一遍。 麻木过后,很快手上就涌起一阵灼烧的疼痛感。平时保养得宜的手背上,立刻就红了一大片,细小的水泡开始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一个挨着一个,惨不忍睹。 “爱妃不是让朕饶命吗?朕这次就饶了你,只是让你尝尝手被烫到感受,你应该明白瑶容华的难处了吧。在后宫里,凡事留一线,下次好相见。朕不希望再听到你争对她的流言了,否则下次可就不是烫一只手了!”齐珣挪开了踩着她手的脚,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狰狞和快意。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幽冷低沉,对着她说话的时候,语气一点儿起伏都没有,像是天生没有感情一般。 齐珣说完这几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卢英立刻跟了上来,只见皇上冲着他伸出了一只手,卢英立刻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就见皇上接过来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自己的手指,像是擦掉什么脏东西一般,才算罢休。 皇上离开之后,良妃才敢哭出声来。她抱着左手,哭得声嘶力竭,显然是疼得受不了。也多亏方才那样疼,却还能硬咬着牙忍住。 别看她平日里在其他妃嫔面前,摆出耀武扬威了不得的模样,到了皇上的面前,就立刻变得软弱无能起来。 周围的宫人立刻围了过来,看着她面色惨白的模样,都被吓得不轻,立刻要去找太医。 对于良妃那边发生的事情,贺亦瑶自然是一无所知。她在翻着书册,好容易让典籍使从书堆之中翻出来的,都是制糖的法子,有很古老的,也有些千奇百怪的土方。她必须得从这些书籍之中,找出合适的,并且还得创新出一些新的口味,否则是无法取悦难搞的九五之尊。 良妃那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亲临之后,良妃不仅没有炫耀,相反还像是被折磨得受不了一般鬼哭狼嚎,甚至临近的几座宫殿都听见了。这让众人心底纷纷猜测起来,再联想起良妃之前在御膳房找贺亦瑶大闹了一场,莫不是皇上替瑶容华来出头了? 无论怎么想,总之是没人敢去灵犀宫找茬了,生怕惹出什么祸端来。 “瑶容华接旨——”不过两日,龙乾宫那边又派了人来传旨,这回事卢英亲自带着圣旨来的。 贺亦瑶连忙从内殿中走了出来,直接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瑶容华贤淑良德、温柔娴静,乃是做母亲之料。恰逢五皇子无人教养,朕怜其孤苦无依,年幼体弱,特将五皇子记于瑶容华名下。望瑶容华将其当作亲子抚育,以谢天恩!”卢英手捧着圣旨,一字一句极其清晰地念道。 尖利的嗓音传来,落入耳中却变得有些模糊了。贺亦瑶从听到第一句话,就被震得蒙住了。直到后来让她养五皇子,整个人的思绪已经变得紊乱起来了。 她和德妃曾经是死对头,如今却要她抚养德妃的亲生儿子。皇上在下好大一盘棋,感觉日后分分钟要被德妃逆袭而死的命运! 这圣旨她能拒绝吗?天下最难当的就是后娘啊,她不想养出白眼狼啊!还以她贤淑良德、温柔娴静为理由,皇上是那只眼看出她是当母亲的料了?连乳汁都没有,哪里来做娘的资本?真是想想都觉得奶疼! “嗯哼!”卢英见贺亦瑶跪在地上,久久不动,如遭雷击一般。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哪知贺亦瑶还是不闻不问,像是已经痴傻了一般。 “瑶容华,请接旨!”卢英没法子,只好出声提醒道。 虽说皇上这道圣旨下的有些突然,但是瑶容华也不至于惊喜得直接傻了啊。多少妃嫔想要抚养五皇子,皇上都没同意。五皇子如今才几个月,什么人都不认得,简直就像是白纸一张,还不是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完全可以教成自己的亲儿子,反正德妃也没有出头之日。 不用经历生育之苦,就白捡一便宜儿子,简直棒棒哒! ☆、第70章 大皇子拜见 “嫔妾接旨,谢皇上赏识!”贺亦瑶回过神来,从卢英的手里接过圣旨,脸上并没有多少开心的神色,相反还有些低沉。 卢英本想说几句恭喜的话,但是他最会察言观色,看着贺亦瑶如此阴郁的面色,那些准备好的喜话都堵在嗓子眼儿里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总感觉他说出来的话,瑶容华分分钟就能在他面前哭出来! “听兰!”贺亦瑶明显也不想与他多纠缠,直接一挥手让听兰给了赏银,就拿着圣旨进去内殿独自伤心了。 卢英耸了耸肩,收下银票就离开了。其实他还想有话提醒瑶容华的,不过看样子她不需要,那就不说了,反正遭罪的人也不是他! 贺亦瑶的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龙乾宫的人就已经把五皇子送到她的怀里来了。 “容华,奶嬷嬷马上就到了。五皇子的东西原本就不太多,大多数都被皇上吩咐扔掉了,说是让你备新的。”抱着五皇子来的宫女轻声说了两句,就把五皇子递给了贺亦瑶,行了一礼便匆匆告退了。 贺亦瑶看着她脚步轻快地离开,整个人都透着不舒坦。 果然没过片刻,怀里的小家伙就开始不老实起来。明明睡得很熟,也没人动弹他,但是他却自动地睁开眼,然后哼哼唧唧的,满脸不爽的模样。 贺亦瑶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摇晃着胳膊,怀里的五皇子才变得老实起来。 托皇上之前整治她的福,接触过五皇子一段时间。也不知是因为早产体弱的原因,还是他知道自己是个皇子,旁人得罪不起,总之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经常要人抱着不说,还得不时地摇晃着,睡个觉都不太安稳。 好容易等来了两个奶嬷嬷,贺亦瑶立刻就把五皇子丢了过去。她没有韦昭仪那样的好性子,五皇子也不像四皇子那么呆萌好养,所以不准备为了表现自己贤德,就把五皇子安排在内殿和她睡,直接拨了一个偏殿给他。 顺带着伺候五皇子的人,当场就全部收拾到偏殿去。颇有一副不想碍眼的模样。 “容华您不用担心,奴婢知道您的难处,奴婢几个一定会好好照顾五皇子,坚决不会让您难做的!”领头的那个奶嬷嬷显然比较通晓人情世故,看见贺亦瑶兴趣缺缺的模样,立刻站出来向她拍着胸脯做保证。 贺亦瑶点了点头,依例训话了几句,就让他们带着五皇子散了。 皇上还真是丢了个大麻烦给她,这五皇子现在还好办。只要有奴才伺候着,有奶喝着,就没什么问题。但若是稍微大了点儿,会说话走路开始教礼仪的时候,就能看得出了。到时候学不好就全是她的错,若是教好了估计也没什么功劳,相反还会惹来无数人的嫉妒暗算,要耗费无数的精力却保护他。 光这么想想,贺亦瑶都觉得头大了。 好在这些伺候五皇子的人,都是经验老道的,只不过换个地方而已。况且灵犀宫毕竟是女子居住地,贺亦瑶之前又是六局之首,能很快地搞到许多五皇子要用的东西。不像之前在龙乾宫,拥挤又不敢走动,生怕不小心撞见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么小命就没了。 “容华,大皇子来了!”外头的小宫女悄悄地走进来,轻声通禀了一句。 贺亦瑶放下手中的书册,也不起身,就让人去请过来。 这几日大皇子经常过来,她一开始还会起身去迎接,发现大皇子并不在乎,甚至对她起身迎接,还有些别扭的模样,索性她也乐得躲懒。 大皇子进屋的时候,贺亦瑶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摆弄着茶壶。内殿里茶香四溢,显然是为了他的到来,准备好了瓜果茶水。 他的嘴唇轻轻抿起,脸上的神色柔和了许多。快步走到贺亦瑶的面前,因为贺亦瑶的位份不够,所以其实是要她向大皇子行礼的。不过这个小鬼头却并不喜欢贺亦瑶向他行礼,兴许是之前同生死过一回,贺亦瑶也看得比较开,没有拘礼。 “瑶容华,大皇子说要来看五皇子,先生说了要他练完字才行。他字练完了,奴婢怕打扰到您休息,但是没拦住……”大皇子身边的嬷嬷走出来,恭敬地给贺亦瑶行礼,只是稍嫌啰嗦了些。 贺亦瑶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清浅的笑意,低声道:“大皇子和五皇子是亲兄弟,想什么时候来看都可以。本嫔又不是整日都要休息,嬷嬷无需担心!” 方才这嬷嬷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怕贺亦瑶迁怒于她。毕竟大皇子名义上可是没有母妃的,频频出现在灵犀宫,影响不太好,很可能给贺亦瑶带来麻烦。 不过五皇子那不会走不会说的大包袱都过来了,她也不在乎多个大皇子。况且明眼人都该知晓,皇上是不可能再把大皇子记在她的名下,毕竟一个容华,是不可能同时教养两位皇子的。 “来,坐下来。今儿御膳房特地准备了许多新做的点心,我还在想,待会儿你要是不来,就让人送点去你宫里头!”贺亦瑶冲着大皇子招了招手,语气十分自然。 她和大皇子的身份有些尴尬,辈分上来说,她为长。但是从低位上来说,大皇子为尊,所以称呼就不大好用,贺亦瑶也不想拘泥于这些细小的地方,就以你我相称。 大皇子听了她的话,乖乖地走了过去,挑了一张离贺亦瑶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看着桌上摆着的形形色色的糕点,一双黑沉沉的眼眸,也变得逐渐发亮起来。显然好吃的东西,即使是再怎么性格低沉迟缓的小孩子,也受不住诱惑。 “好了,老规矩!”贺亦瑶瞧见他满脸红光的模样,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将自己手边的碗朝他面前推了推,轻声提醒道。 大皇子点了点头,看了看双手,立刻就有小宫女端上一个装了水的铜盆过来,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洗手。他洗干净了,才从桌上拿起一双银箸,夹着自己喜欢的糕点。当然他每夹一块糕点放进自己的碗里,下一刻就要夹起一个同样的放进贺亦瑶的碗里。 直到两个小碗里都差不多满了,他才停下手来。不过目光依然流连在一个碟子里,似乎为了不够地方装那个盘子里的糕点,而感到遗憾。 “行了,吃完再夹,一下子吃太多不大好!”贺亦瑶瞧着他难得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不由得轻笑出声。 对于她的笑声,大皇子似乎有些招架不住。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低下头看着桌面。 “好了,我要开始吃咯。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吃一个你再吃一个!”贺亦瑶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 大皇子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期盼的神色。 “好了,你想第一个吃哪块?”贺亦瑶拍了拍手,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大皇子伸出手指了指一块翠绿色的圆形糕点,看起来十分讨喜。 “哇,这你可真会挑。我也是头一回吃这种绿豆糕,听说口感很不错!”贺亦瑶边说边拿起银箸夹起那块绿色的糕点,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地品尝起来。 直到她把一块糕点吃完了,又喝了两口茶水。大皇子才看向一旁的嬷嬷,嬷嬷点了点头,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欢欣的神色,夹起糕点就送进了嘴里。 之后贺亦瑶吃一块糕点,他就跟着吃一块相同的糕点。而且吃之前必须得征得嬷嬷同意,桌上也就五种糕点,等贺亦瑶轮了一遍之后,大皇子就可以随意选择了。 “容华这样做,真是折煞奴婢们了。这种试吃,还是该由奴才们来的,您回回都这样,奴婢心里难安啊!”那个嬷嬷见吃完了一遍,就立刻上前来磕头赔罪。 其实方才她每点一次头,内心里都是无比的挣扎和煎熬。贺亦瑶那样的做法,无非就是在向他们这些人表明,她在替大皇子试吃,如果真的糕点里有什么问题,要死大家一起死。 因为之前大皇子过来的时候,贺亦瑶也曾让他吃东西,不过那时候嬷嬷们都不敢让大皇子随便乱吃。贺亦瑶瞧见了,就猜到她们害怕的原因。 “嬷嬷这是哪里话,这些糕点上来之前,都是有人试吃过得。本嫔不过是在跟大皇子玩儿一个游戏,叫我吃你才吃!”贺亦瑶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口胡诌了一个游戏名,却把自己逗乐了。 什么鬼名字,她的笑容里含了太多的东西。贺亦瑶自己也没想到,在后宫沉浮了十年的她,竟然也会有心软的一日。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那日瞧见明明想吃糕点,却因为嬷嬷推阻的话语,乖乖地选择不吃,不让嬷嬷们为难的大皇子。贺亦瑶瞧见了,就觉得心头异常难过,那一个瞬间好像透过他,看到以前初入宫可怜巴巴的自己一般。 才会有了这个所谓的试吃,为了安嬷嬷们的心,可以让大皇子在灵犀宫尽情地吃东西。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大皇子才会特别喜欢来这里。虽然这个小鬼,当着大家的面儿,依然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第71章 太后回宫来 贺亦瑶闪神了片刻,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大皇子已经坐直了身体放下筷子,不再吃了。他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再怎么喜欢的东西,也坚决不会吃太多,估计来灵犀宫已经算是放宽条件了。 “嘎嘣嘎嘣!”清脆的咀嚼声再次传来,贺亦瑶随手捏了一块糖盒子里的糖,扔进了嘴里。 自从上次做出杨梅糖,送去龙乾宫与皇上一起吃过之后,她竟然发现自己也爱吃了。特别喜欢把糖塞进嘴里,用力嚼碎的那个瞬间,酸甜的味道像是在嘴里爆裂一般,刺激着每一个味觉神经,让她欲罢不能。 所以她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塞颗糖在嘴里。不过因为糖吃多了,容易牙疼还有长胖,她还是限量的。 大皇子听到这声音,立刻转过了脑袋看向她,眼睛一直紧盯着她在动的嘴巴。 “你不是不喜欢吃糖吗?”贺亦瑶见他一直盯着看,不由得问了一句。 之前就给过他杨梅糖,问他吃不吃。但是那个时候嬷嬷回答的是,大皇子十分讨厌吃这种糖块,基本上一点不碰。如今他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吃糖,让贺亦瑶的心头又产生了疑问。 她的话音刚落,大皇子立刻就扭过头去不再看她。贺亦瑶见他反应这么大,不由得耸了耸肩,继续抓了一块糖扔进了嘴里。 她刚嚼了片刻,那边大皇子又忍不住地看向了她。 贺亦瑶转过头看着他,大皇子却再次看向别的地方。贺亦瑶这回没有再问话,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容,她将糖盒子抱了过来,直接递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想吃的话,可以拿几块尝尝。觉得不好吃吐掉便是!”贺亦瑶有些闹不明白他的心意,所以就只有拿了糖罐子去询问他。 大皇子明显有些犹豫,他看了看糖罐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嬷嬷。那些伺候的人都低着头,显然是避开他的视线。 贺亦瑶似乎觉得让他这么难办,有些过意不去,就准备收回糖罐子。哪晓得大皇子却伸出手来了,直接摸出一块糖来送进自己的嘴里。 他先是皱了皱眉头,也不知是觉得味道不好,还是怎么了。不过后来脸上的表情又完全舒展开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嘎嘣嘎嘣”他学着贺亦瑶的模样,将糖块嚼碎,似乎是被酸到了,他的眉头再次挑起来,但是脸上却还是欢愉的神色。 他一直在点头,显然对嘴里的糖,非常的喜欢。 “容华,五皇子醒了。”听竹走进来,轻声通传着。 “大皇子特地来看他,让奶嬷嬷抱过来吧。记得包得严实些,外头风比较大!”贺亦瑶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人去通知奶嬷嬷。 “大皇子你看,五皇子还小呢,所以就爱睡觉。小手小胳膊的,多有意思!”奶嬷嬷抱过来之后,就带着大皇子,近距离观察起五皇子来了。 贺亦瑶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偶尔扫一眼床榻上的人。齐珣大步走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样的场景。 “爱嫔看起孩子来,还是挺清闲的。你若是手里头再拿个针线活做做,就活脱脱是民间男耕女织的模样了!”齐珣看着这副场景,不由得轻笑出声,甚至还特别有兴致地调侃起来。 贺亦瑶一愣,皇上过来了,竟然没人通传。想来又是九五之尊让人不许通传了,他好来个所谓的惊喜。 几人纷纷站起身来,对着他行礼。齐珣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在床上头靠头的大皇子和五皇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了些。 “虽说朕不喜欢小鬼头,不过看着他们安静地凑在一起,心里还是挺欢喜的!”齐珣冲着床榻那边的人挥了挥手,显然是让他们继续玩耍。 他则几步走到了贺亦瑶的身边,挑了张椅子坐下。正好看见桌上还没收拾的杯碟,轻轻挑了挑眉头。 “你和小鬼头在一起吃东西,可是比对朕还要仔细!”齐珣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意味。 很显然,即使这几日他都没有来灵犀宫,但是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连她和大皇子的相处模式,都摸得一清二楚,估计这些都是影卫的功劳。 贺亦瑶噗嗤一笑,低声道:“皇上方才说男耕女织,难不成您要去种地?现在又觉得嫔妾没有伺候好您,那下回您来用膳,嫔妾也像对五皇子那样,给您脖子上带个围嘴兜着,免得吃糖漏了出来!” 齐珣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抵在桌面上,眸光幽幽地看着她。 “成啊,当朕吃的糖变成你的那一天,你可以在朕的脖子上系个围嘴,以免把你漏出来!朕一向讲究吃干抹净,杜绝浪费!”齐珣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贺亦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她自己都能察觉到面颊发烫。主要是九五之尊讲的这个话,实在是太不正经了! “孩子好玩儿吗?”齐珣沉默地欣赏了片刻她的窘态,才再次开口,甚至还宽宏大量地将话题带到了别的地方。 “好玩儿?抚育皇子当然不是好玩儿的事情!不过看着小孩子一步步成长,应该是比较有趣的吧!”贺亦瑶几乎脱口而出,带孩子怎么能用好玩儿形容。 但是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冲,连忙又改口了缓和下来。 “的确有趣,看自己的孩子成长应该更有趣。什么时候和朕生一个?”齐珣点头附和道,说到后面的时候,扭过头来完全地看着她,一脸的期待。 贺亦瑶手一抖,险些将正准备往嘴边送的茶盏扔出去。她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嘴巴微微张开,怔愣地看着他,似乎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啧,这么惊讶做什么?朕都是为了你着想,没有亲生儿子傍身,那你就把小五照顾好了。日后也好有个依仗!”齐珣被她这个表情激怒了,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声音猛地扬高了说道。 周围伺候的宫人都低着头,根本不敢抬起来看向他们两个。 生皇子这事儿不是秘密吗?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就不怕这里面有内鬼吗?万一传出去了,又要对瑶容华不利了啊! 接下来就是一阵诡异的寂静,皇上和她似乎都被方才的话题搅乱了心绪。两个人都闷不做声地坐在那里,虽说一个喝茶另一个吃糖,明显都有事儿做,但是这么不说话的时候,怎么瞧着都觉得别扭。 “朕还有奏折要批!”终于还是齐珣耐不住了,站起身先撤退了。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又是一片行礼恭送声。 “皇上来这一趟究竟是想要说什么?”贺亦瑶见九五之尊的身影走远了,才低声呢喃了一句。 往常要念叨许久的皇上,今儿竟然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而且说得话,还完全让贺亦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竟然都是围绕着孩子转得,还试探她是否要生孩子? 他们不是盟约关系吗?当初说好了就不行周公之礼的啊!如今皇上这么问,莫不是看上了她的姿色? 贺亦瑶轻轻蹙起眉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况且皇上早就说过她快属于年老色衰的级别了,根本就不会冲着她的样貌来的。 齐珣晃晃悠悠地从灵犀宫回来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至少亲眼所见贺亦瑶与两个小鬼头相处得真是挺好,他的情绪也跟着莫名的高涨起来。 只是他还没走到龙乾宫,远远地就瞧见有宫里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齐珣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哪里来毛躁的狗东西,急着投胎吗? “皇上,您还是先不要回龙乾宫吧?”那小太监正是卢英收下的徒弟小德子,立刻跪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卢英大老远就瞧见是他了,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皇上肯定是不喜的。 哪晓得这小德子第一句话,就让周围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究竟怎么了,急慌慌的!”齐珣手背在身后,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他方才心情好,所以从灵犀宫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乘坐龙撵,就准备慢悠悠地散步回去。 “太后娘娘她、她……”小德子满面通红,显然是一路上跑过来不容易,此刻说话人着急,就舌头打结有些不利索。 齐珣的眉头一挑,心里“咯噔”了一声,太后怎么了? “皇帝!”还不待小德子继续说什么,一道略显严厉的女声就传了过来。 齐珣微微愣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见太后的轿撵往这边行来。他轻轻眯起眼,太后竟然舍得从江南回来了,临走之前直接把小五抱给了他,他还没找太后算账呢。 “母后回来得可真早啊!”九五之尊特地在“早”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意,满脸都是无所谓的表情。 太后的眉头一皱,伸手一挥,轿撵就落了下来。立刻就有宫女上前来搀扶着她,往皇上的方向走去。 “你个败家子儿,哀家和你父皇离开之后,你究竟做了什么?”太后疾步走到他的跟前,两人凑得近了些,太后才开口。 太后的声音压得很低,脸上的表情全是不满。 ☆、第72章 太后冷调侃 太后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面色十分阴郁。皇上毕竟这么大的人了,太后又一向不喜严厉的管教,所以与皇上相处一直是轻松的氛围。 没想到这母子俩分别了这么久,见了第一面之后,竟是这句话开头。显然皇上前阶段做的事儿,触怒了太后。 齐珣轻轻挑了挑眉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轻声道:“母后,您车马劳顿,是不是累得眼睛冒金星了,怎么问儿子这个问题?儿子驻守江山,震住后宫这些妖魔鬼怪,大秦依然如此繁荣昌盛。儿子怎么就成了败家子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无辜意味,边说还边用专注的眼神看向太后。一副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表情,显然是准备先耍赖了。 “你就在这儿装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跟我回寿康宫去!”太后见他装作不知道,立刻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气恼。 齐珣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他拉住太后的胳膊,冲着龙乾宫的方向摆了一个手势,低声道:“别啊,寿康宫挺远的,还是去龙乾宫!” 他心里当然知道太后说的是什么,既然始终都躲不过,要好好谈谈。还不如去龙乾宫,至少那里是他的地盘。若是跑去了寿康宫,那是太后的天下,万一语言不和,太后要是抽他,那个宫里的人也不会帮他啊! “成啊,我就怕你这小子不敢去!你父皇拿着把刚开了刃的宝剑,在门口等你呢!把你的狗头准备好,到时候伸长了脖子,让他削啊!谁往后缩谁是小狗儿!”太后冷笑了两声,看着他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直接扯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回走。 “哎哎哎,母后!我的亲母后哎,我还不就是你的小狗崽儿么!您疼我,去寿康宫!”齐珣立马服软,他扒拉着太后的衣袖就不肯放手了,将他厚脸皮的境界发挥到极致。 说起这种肉麻的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反正他就是属狗的,太后是他娘,他还不就是太后生下的小狗崽儿。认个怂能避免父皇的宝剑,多划算的买卖! 太后讥诮地看了他两眼,轻咳了一声,扯回自己的衣袖。 “算你小子还上道!走,跟哀家去寿康宫,好好算算账!”太后的面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直接扶着人的手上了轿撵。 齐珣看着整装待发的仪仗,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一扭头也去坐龙撵了。 两人的轿撵一前一后,快速地向寿康宫行去。直到进入内殿之后,外头的宫门立刻就关了,殿内只留下以桃嬷嬷在伺候,其余的人都退下去了,留有足够的空间给太后和皇上算账。 “你好好跟我坦白,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贺亦瑶跟大秦的兴衰运势联系在一起,你这是要制造出一个红颜祸水啊?”殿内的闲杂人等刚清理出去,太后就扬高了声音开始发难。 她转过身,和皇上对视着。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齐家的男人,一向都是冷心冷肺的。面对后宫的妃嫔,基本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当个泻火或者繁衍皇嗣的工具罢了。但是一旦遇上了喜欢的人,就立刻变成了痴情种。这种性子,的确会伤害诸多的女人,但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饮,那个被齐家男人挂心的女人,可以说是最幸福的人。 即使是这样,前两代皇帝,也不过是专宠皇后而已。先皇更要夸张一些,遣散了后宫的其他妃嫔,太上皇则没有。如今到了齐珣,倒是隐隐要把贺亦瑶培养成一代妖后,是羡慕纣王吗?觉得只有苏妲己才配得上他! “你喜欢贺亦瑶的话,哀家和你父皇都不会阻止,你要封她的位份就封啊!莫说是一个正四品容华,你哪怕把一品皇贵妃给她都无所谓!甚至连超品皇后,你能给我们都不拦着,只要你能让朝臣们闭嘴,贺亦瑶就能母仪天下!但是你让她跟大秦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她何德何能啊!”太后是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撬开皇上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烂地瓜。 太后的周身都充斥着怒气,下巴轻轻扬起。明明眼前这个儿子,已经比她高出许多了,但是此刻她发了火,面对齐珣的时候,气势一丁点儿都不差。 面对太后不给他插话的连续炮轰,齐珣只能不停地苦笑。他当时只是脑子发热,想在贺亦瑶面前耍个帅,然后就弄成了这副局面。那些朝臣听他胡言乱语,还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没有接触过贺亦瑶,而且光听皇上说,贺家全家都倒霉,只有贺亦瑶凭着自己的实力节节高升,那不是命幸之人么。 但是太后却是了解贺亦瑶的斤两,再怎么命硬之人,也不过是遇到了贵人相持而已。若没有老尚宫,贺亦瑶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休想混出头来。况且与大秦的命运牵连,原本就是皇上做事儿不谨慎,或者说太过武断了。 大秦的兴衰荣辱,怎么能靠着一个女人。这本生就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母后,朕说得是真的!朕真的梦到她了!朕是真龙天子,牵系着大秦。朕做梦总是梦见她,那她不就是跟大秦的运势有关吗?”齐珣硬着头皮反驳,圣旨都颁布下去了,即使太后如今秋后算账,他也不能认下。 因为圣旨不能变,大不了弱化贺亦瑶与大秦有牵连这种说法。但是当初除了耍帅之外,他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可惜无法与太后说明。 太后见他不仅不承认错误,还如此的狡辩,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继续恶狠狠地盯着他瞧,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总是做梦梦到她,春梦吧?”太后冷笑了两声,扬高了声音问道。 齐珣:“……” 太后这问题让他哑口无言,他倒是想做春梦,可惜连贺亦瑶性感的模样都没瞧见过。构不成幻想的条件! “你是不是想提拔贺亦瑶,让她当皇后?”太后也不逼迫他回答,相反话锋一转,神色之间又多了几分清冷。 齐珣咽了咽口水,太后真的生气之后,他还是有些心理阴影的。小时候被打屁股多了,现在想想他还能觉得屁股不太舒服。 “哀家也不要你回答,你最好期盼她真的如你所说,一直这么幸运下去!大秦的运势与她做牵连,哀家也不准备插手了,但是皇后这个位置,她想都别想!我不管你是真喜欢她,还是处于要喜欢上的地步,只要哀家在,你就别想称心如意!”太后看见他这副模样,心头的火气更大了,根本就不准备等他回答了,免得听了之后,心里更加恼火。 齐珣被她这种坚定的语气,给弄得怔住了。 “母后,你怎么——”他下意识地就要张口反驳。 太后和太上皇早就对他说过,绝对不会干预他的皇后人选。只要他能堵住朝臣之口,堵住天下人之口,哪怕请个乞丐回宫当皇后,他们都不会插手。当然前提是皇后的人选,真的能撑得起母仪天下。 “你不用说了,哀家知道你想问什么。问我为何出尔反尔吗?我也实话告诉你,贺亦瑶当尚宫这么多年,她要是真的当上皇后,恐怕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皇后,后宫事务信手拈来。但这次不是争对她的,而是争对你!天下之事不是你想要怎样就怎么样的。哀家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你,太师太傅更是说了无数遍,但是之前那道圣旨,就证明了你完全当做了耳旁风!”太后抬起手,阻止了他未说完的话。 “一个国家的兴衰,怎可与一个女人的命运牵扯在一起,这是大忌!你现在的确是皇上,登基之后也逐渐稳住了朝堂。但是哀家不希望大秦的后宫有妲己之流,还是你亲自捧出来的。所以这件事儿,你就当哀家是个恶人吧!”太后转过身不再看他,慢慢地走到了小桌子旁边,挑了张椅子坐下。 她的声音里已经没了当初的激动,相反还有些语重心长,显然是冷静下来了。只不过她现在所说的话,对于齐珣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儿子并没有想把她捧成妲己之流,母后,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儿子还没对她怎样呢,顶多是拿她当个同盟,她甚至都不算是朕的女人……”齐珣生怕太后误会了什么,立刻出声准备反驳。 虽说那道圣旨之中,的确把贺亦瑶有些神化了。但是大秦的皇帝是他,他不信自己能昏庸到让大秦灭亡的趋势。所以即使有些过分,也没有太后说得那么严重,怎么就是他亲自培养出了褒姒妲己之流了? “寻寻,你是从哀家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虽然都三十了,但是玩乐人间的心态有增无减,有时候连你自己的心都玩儿得没了。哀家并不是危言耸听,从你注意到贺亦瑶开始,她在你心里的地位就飞速上升,当了容华之后,你又飞快地把小五记在她名下,甚至不组织大皇子跟她亲近,这若是放在旁的妃嫔身上,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太后的声音故意压低了,甚至呼唤出了许久不曾叫的皇上的乳名,语气显得极其严肃。 ☆、第73章 太后的限制 齐珣下意识地也跟着严肃起来,待听完太后的话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是,母后……”他下意识地要张口反驳。虽然太后说得极有道理,若是放在旁的女人身上,根本不可能享受这殊荣。 教养了五皇子,如果再有大皇子去亲近,让他知晓了,他肯定会想是那个妃嫔别有用心。但是放到了贺亦瑶身上,他竟然丝毫不会往坏的方面想,甚至还希望他们能更加亲近,就像亲生母子一样。这样小鬼头可以有人照顾,贺亦瑶日后也会有了依靠! 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女人,竟然也这么好了! “你不用跟哀家解释,你能跟自己说通就成了。如果你真的没那个心思,那也没什么担心的,反正皇后之位,是留给你深爱的女子,既然贺亦瑶不是,那哀家所要求的这些简直如同虚设!反正你又不指望贺亦瑶当你的皇后!”太后看着他那样急躁的面色,立刻摇摇头,一脸不愿意听他解释的模样。 这回,齐珣是真的哑口无言了。的确,若贺亦瑶不是他深爱的女人,为了皇后之位与太后辩驳,又有什么意思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太后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盏,杯盏里刚沏好的茶水,正散发出一阵阵清幽的香味,让人为之着迷。 皇上则依然站在殿中央,一动不动的。若不是眉头不断地皱起、松开、再皱起,或许都可以认为他是被什么定住了。 “儿子明白了,还得回去想想,儿子告退!”过了片刻,齐珣才反应过来,对着太后弯腰行了一礼,就准备告退。 “皇帝!”太后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齐珣的脚步顿住了,安静地等着太后还有什么话要说。 “哎,哀家这么做,可都是为了让你父皇消火。别太固执,否则你的瑶容华,恐怕命不久矣!”太后长叹了一口气,接下来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透着几分疲惫。 从戴罪之身,变成与国家兴衰挂钩,那可是跨越了无数个等级。这样的福气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得起,皇上有什么打算,与太上皇和太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他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齐珣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便推门而出。 脚步声渐渐消失,殿内只还剩下太后和以桃嬷嬷。太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不由得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知子莫若母啊,那混小子把心藏起来,认为旁人都看不见,其实被欺骗的只有他自己而已。贺亦瑶作为一个妃嫔什么都好,可惜了,偏偏姓贺!”太后轻声感叹了两句,脸上还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 一旁的以桃立刻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替她揉捏着肩膀,低声劝道:“皇上那么聪明,会明白太后的用心良苦。况且姓贺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准皇上只是颇为喜欢瑶容华,若是日后出现一个更加喜欢的,说不准就换了心思!” 太后听她这么说,不由得笑了,轻声道:“你说得对,皇上那爱玩儿的性子,哪里就定得住!即使真的就这样了,哀家也不用忧愁,反正都是他们父子的事儿,哀家夹在中间反而难做,还不如撒手不管躲个清闲!” 齐珣出了寿康宫,脚步显得有些虚浮,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身后跟着的人,也不敢有说话的,连大气都不出。就算是卢英,都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生怕一个不慎,就打扰了皇上的思绪。 依照着太后之前拉皇上来寿康宫的严肃表情,再结合现在皇上十分不佳的面色,足以断定方才那段谈话,肯定非常不愉快! 待他回到龙乾宫的时候,太上皇已经不在了。想来太上皇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以免真的父子俩起了冲突,又都是倔脾气,到时候难服软。 后来还是留守在殿中的姑姑告诉皇上,原来是太后派人把太上皇劝走了。 贺亦瑶自然不知道皇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太后和太上皇回来,后宫的气氛就有些不大一样了。甚至于大皇子也不过来了,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还有五皇子要她照顾。 “太后娘娘,瑶容华抱着五皇子在外头候着!”一个小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慢慢地通传着。 “哀家还在想她究竟什么时候能过来请安,果然是个会看局势的人啊,等到有妃嫔来请安过了,她才过来。既不当第一个,又坚决不会是最后一个!哎!”太后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慢悠悠地说了两句,最后又以一声长叹作为结尾。 自从回宫之后,她连叹气的次数都增加了不少。当初怎么就没有培养一个皇上喜欢的儿媳妇儿呢,若是有的话,现在也不用如此忧愁了! “请她进来吧!”太后挥了挥手,低声道。 贺亦瑶进入殿中的时候,五皇子已经在奶嬷嬷的怀里了。一行人走进来,对着太后行礼。 “太后回来了,嫔妾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合适给您请安,以免打扰了您的休息!”贺亦瑶轻轻地说了一句,解释一下她为何到第三日才过来请安。 “你带着小五,哀家知道不容易。哪能说来就来,快把小五抱过来哀家瞧瞧!”太后抬起手来招了招,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贺亦瑶轻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狐疑起来。太后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儿,难不成她又有什么地方,惹得这位老人家不开心了? 太后抱着五皇子,细细地瞧了瞧,边逗弄着边询问奶嬷嬷一些事情。或许是因为在德妃那边遭了罪,太后就特别注意五皇子的饮食起居照顾,生怕有什么疏忽。 不过当着贺亦瑶的面儿,不去询问她,却跟一个奴才说话,这未免有些让贺亦瑶难堪的意思。不过贺亦瑶一向是出了名的心里承受能力强,就这么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异样,相反还十分平静,该吃糕点就吃糕点,该喝热茶就喝,丝毫没有什么拘谨的地方。 “行了,平日里要多问询瑶容华,不能擅作主张。带着五皇子去外殿玩儿吧,哀家和瑶容华有话要说!”太后逗弄了五皇子片刻,叮嘱了奶嬷嬷几句,就让他们退下了。 奶嬷嬷立刻应承了下来,抱起五皇子就离开了。五皇子之前身边伺候的人被灭口了之后,太后就找了新的一拨子人。这些人都算是太后的,不过既然方才太后说了那种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让她们要对贺亦瑶效忠。 太后再次挥了挥手,殿内的人就三三两两退出去了,依然只余下以桃一人。贺亦瑶身边的人也退得干净,她不可能找出有人跟以桃嬷嬷一样身份的人了。 “哀家曾经说过,不希望你入宫为妃嫔,最后要亲自动手收拾你。结果造化弄人,你还是当了容华。”太后抬起眼睑,轻轻地瞥了一下,语气之中透着几分低沉。 贺亦瑶的手一颤,完全没想到太后一开始就以这种劲爆的话题当开始,她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应付。 “嫔妾有愧太后的指教!”贺亦瑶憋了半晌,才总算是接出这一句话来。 太后脸上的笑意明显了几分,轻轻摇了摇头,道:“指教谈不上,当时哀家就这么一说,还真没想到皇上会把你纳入后宫。” 估摸着当初听到皇上下旨,让贺亦瑶当正四品容华的时候,不少人都是心里一惊,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贺亦瑶与皇上会喜欢的人,实在是相差甚远。皇上一向喜欢年轻漂亮的极品,所以太后才会对贺亦瑶多加提防。 没有娘家后台,没有年龄相貌优势,只靠着个人人格魅力征服皇上,还真是有些棘手。 贺亦瑶低着头没有说话,太后说这话,估计也没想着要她接话。 “听说你还没有受过皇上的宠幸?”太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发出“咚咚”的声响。 倒是贺亦瑶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太后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明都是大秦的语言,为什么她有些搞不懂了。 “受过的,嫔妾搬去灵犀宫的当晚,皇上就去了灵犀宫!”贺亦瑶干笑着说道,她已经竭尽全力,但是脸上的笑意还是透着几分不自然。 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什么鬼东西啊,太后好好的为什么会问到这个话题,难道有谁在她面前透露了什么风声?或者是昨日皇上跟她说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太后如此开放!难道婆婆和儿媳妇儿之间的对话,都是这么酷炫吗?不好意思,她第一次当别人家的儿媳妇儿,不知道婆婆会如此狂霸拽! “瑶容华非要哀家说明白了,不到南墙不回头啊。哀家的意思是,宠幸之实,并不是名义上的。如果真的有了宠幸之实,那你还欠哀家一条染血的白绢呢!”太后轻轻地笑出了声,手指敲击着桌面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快了,语气却还是那样悠哉。 太后其实是猜测的,因为皇上前几日那句:她甚至都不算是朕的女人。 ☆、第74章 皇上探心迹 贺亦瑶的心跳,也跟着太后敲击的频率而加快了许多。太后的意思,是怪她咯?这么没羞没躁的话,她真的承认不来啊!甚至于太后的最后一句话,她想都不敢想,那是要她的处子之血的白绢吗? 难怪太后如此肯定,就因为没有嬷嬷把那白绢给她。但那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的流程而已啊,即使她真的有那东西,被尚寝局的人收走了,难道还留这么几个月,再呈给太后过目。天惹,那不是都臭了吗?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但是贺亦瑶却只能点头。 “太后英明,皇上与嫔妾依然还是同盟关系。皇上的本意不是想让嫔妾成为妃嫔的,只是想着让嫔妾能更好地接触其他人。所以……”贺亦瑶轻声开口道,说到最后她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也说不下去了。 太 后轻轻地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轻声道:“你也不用太拘谨,哀家也是你的长辈了,只是跟晚辈说说话而已。皇上他还是在乎你的,不然一个同盟而已, 损失了可以重新找,保证有很多人前仆后继要来。但是他却给了你其他后宫妃嫔没有的殊荣,有些时候,女人也要放弃所谓的高傲,去迎合男人,这样才会过得更 好!” 太后的声音压得比较低,但是语调十分柔和,一字一句就像是念诗一般。字字句句敲打在贺亦瑶的耳膜上,然后传进心里。 “嫔妾……”贺亦瑶彻底愣住了,太后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劝诫她,赶紧和皇上滚床单去。用身体的鱼水之欢,去获得更好的生活,获得皇上更多的宠爱吗? 问题是皇上瞧不上她啊,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认为自己的坚持,并不是所谓的清高。只是不想白搭自己,最后说不定皇上厌弃她的时候,还会看轻她。 “这些都要你自己想,哀家也只是随口说说。反正都要在这后宫蹉跎青春,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儿做,等你真正站稳了脚跟的那日,才能成为皇上的同盟。否则就只是皇上在拉扯你罢了!”太后摆了摆手,显然是不要她说什么话了。 等贺亦瑶从寿康宫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显得浑浑噩噩的。太后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是那么的奇怪,让她不敢往深了想。 之前皇上和太后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是否也涉及到这个问题了。不过太后最后几句话很有深意,是嫌弃她无法真正帮助到皇上,还是说有什么困难,因为她的存在,或者说因为她的弱小,而让皇上受到了阻碍?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灵犀宫走,脸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得不说,太后方才的那些话,让她再次陷入了迷惘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将她的眼界大开,却因为思维的局限,迟迟地就是打不破,像是隔了一层面纱一般,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瑶容华,皇上已经在内殿里等着您了!”远远地有个小宫女瞧见她,立刻小跑着过来轻声通禀了一句。 贺亦瑶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加快了步伐。等她进入内殿的时候,皇上正手里拿着糖盒子,无聊地晃来晃去,侧耳听着糖块移动时划过盒子的声音。 “你怎么才回来?小五可是早就到了!”齐珣听见动静,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了气喘吁吁的贺亦瑶,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嫔妾想要散散步,就让奶嬷嬷抱着五皇子先乘轿撵回来了!”贺亦瑶扯开嘴角轻轻地笑了笑,实际上她是因为脑子太乱,边走在路上边思考太后娘娘所说的话。 “母后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齐珣盯着她的眼眸,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的神色,轻声问了一句。 贺亦瑶整个人一愣,努力控制好表情,轻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跟她探讨要早点和皇上滚床单这种事儿不算奇怪的话,那么也真没别的话了。不过这个她可不好跟皇上说出口!说了之后只怕更尴尬,到底滚还是不滚! 齐珣送了一口气,似乎怕贺亦瑶误会,又轻声解释道:“朕前几日跟母后吵了几句嘴,所以怕她迁怒于你。见你今日去请安,又是这么久没回来,所以才过来看看!” “嫔妾明白,没什么事儿,只是陪着太后说说话而已!”贺亦瑶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变得越发温和。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种名为尴尬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流动着。最后还是皇上憋不住了,冲着她招了招手,低声道:“你过来!” 贺亦瑶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但是身体已经自主地行动了,慢慢地挪着步伐往皇上的方向走去。在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贺亦瑶就准备停下来了,哪晓得九五之尊竟然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猛地用力,就将她扯进怀里来了。 “唔!”贺亦瑶完全是在一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跌坐进了男人的怀里。清幽的龙涎香一下子传进了鼻尖里,男人宽阔的胸膛和结实的大腿,都直接地触碰到,清晰地感觉到传过来的温度和触感。 两个人都同时愣了一下,寂静的气氛依然萦绕在两个人的身旁。贺亦瑶回过神之后,立刻就踮起脚尖,支撑起一半自己的力量,免得全部压在皇上的腿上。 “坐好了别动!”没想到齐珣抬起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做出那个动作。 她再次将全身的力量压下,她的后背贴着九五之尊的胸膛。一时之间,感觉一股热浪往脸上涌。 “转过来,面对着朕!”齐珣继续下着命令,他的话音刚落,左手就已经按到了她的纤腰上,轻轻用力想要她转过身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似乎就在耳畔响起,弄得她越发晕晕乎乎的。贺亦瑶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服从着他的命令。 她变成了侧坐在男人的腿上,与他面对面地相望着。男人还是比她高,以她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九五之尊的喉结上下晃动了一下,应该是吞咽了口水。 齐珣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在他左胸口的地方,低声道:“感觉到什么没?” “咚——咚——”心脏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十分的有活力。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她好像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规律。 “心在跳。”她轻声回答了一句。 哪知贺亦瑶的话音刚落下,就有一大片的阴影覆盖下来,齐珣低下头来,准确地吻住了她的嘴唇。柔软与柔软相贴,只是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又很快地分开了。 “现在呢?”齐珣已经坐直了身体,他再次追问起来。 “噗通、噗通!”贺亦瑶依然是傻愣愣的状态,但是右手依然放在他的胸口上。 “心跳好像变快了!”她也咽了咽口水,似乎觉得嘴巴有点干,而且还有些热。 当然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此刻自己的脸颊一定很红很烫。就连耳根子都透着一股热度,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齐珣轻吸了一口气,按住她放在胸口的那只手,再次低下头来,与她亲吻。另一只手则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随意动弹。 唇瓣相抵,贺亦瑶整个人都懵了。又是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比上次吃糖的时候,要温柔了许多。她察觉到有东西在嘴唇上轻舔着,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唇,齐珣的舌头就已经伸了进来。 这回没有糖渣,只是单纯的接吻。他的舌头带动着她的,灵活与笨拙,却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和触感。贺亦瑶的舌头节节败退,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和摩擦,不过后来退无可退,被逼无奈只好迎头而上。 面对这样略有青涩的回应,齐珣似乎更加激动了,动作的幅度也变大了。那只按着贺亦瑶手背的手也离开了,直接揽住了她的后背,微微使劲儿,让两人贴得更紧了。 胸膛贴着胸膛,由于男人的动作太猛,贺亦瑶按在他左胸口的手没有及时撤走,就这么被夹在中间,像是被什么黏在一起似的。 不过正因为如此,她的掌心也更能感觉到男人心跳声的变化。 “咚、咚、咚……”比原来更快的频率,伴随着接吻时间的变长,心跳声也变得越发快了。 同样的,贺亦瑶已经感到了那种窒息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齐珣总算是松开了她,他长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也是憋得够呛。白皙的面颊,也隐隐有红晕闪现。当然这些变化,贺亦瑶都注意不到,她只是低着头,紧紧地抓住了男人左胸口的衣襟,慢慢地做着深呼吸。 原来接吻可以让人上瘾,至少这两次的体验,她都没有什么坏的感觉。相反这种心跳加速,头脑空白,外加云里雾里的感觉,做旁的事情时无法体验到的。 齐珣则搂着她的腰轻轻地笑出声,由于两个人贴得太近,她甚至都感到整个人在细微的震颤。 “甜的。”他轻轻说了两个字,语调上扬,带着几分得意。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贺亦瑶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虽然这次没有吃糖,但是这样唇舌相抵的感觉,依然还是吃出了糖的味道,很甜! ☆、第75章 太上皇来访 “这次的心跳——”贺亦瑶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眼神中闪烁着狡黠。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故意停顿了一下。 她刚想说下面的话,哪晓得抱着她的人轻轻挣动了一下。立刻九五之尊就变了脸色,双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提了起来。 贺亦瑶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用双手撑住他的肩膀,显然是怕自己摔下来。 “站直了!”齐珣的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他抬起手拍了拍贺亦瑶的屁股,低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有些警察,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他,就觉得他整个都有些僵住了,似乎不太敢动。 “皇上,你没事儿吧?”贺亦瑶觉得他实在是太不对劲儿了,方才还沉醉在所谓的甜蜜之中,如今一转脸就已经变了。 “没事儿,来,听朕的。慢慢地从朕的腿上下去!”齐珣再次拍了拍她的屁股,声音带着几分隐忍的意味。 贺亦瑶微微瞪大了眼睛,她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但总觉得如果不按皇上说得做,后果会很严重。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体,慢慢地往旁边挪着。 “可以了,朕先回宫——”齐珣边说边猛地站起身来,显然是不准备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猛然顿住了。身体也没有站直,只是佝偻着后背,以一个异常纠结的姿势站在这里,显得十分怪异。 “该死的!”齐珣又坐了回去,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恼怒的表情。 贺亦瑶完全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整个人发懵了。完全不知道皇上想要表达什么,她现在很困扰。 “你们都下去,卢英也下去!”九五之尊十分不耐烦地让那些伺候的人滚出去,整个殿内只剩下他和贺亦瑶。 “过来!”齐珣一抬头就瞧见贺亦瑶正在疑惑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种极其烦恼的表情。冲着她大力地挥了挥手,眉头紧紧蹙起,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 贺亦瑶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一会儿让她退开,一会儿又让她过去的,这游戏好玩儿吗!虽说心头不舒服,但是她还是照做了。 “朕的宝贝现在苏醒了,完全压不下去。在它没有解决之前,朕哪里都去不了。你把它安抚好了,让它不要哭!”齐珣一把拉过她,再次让她坐在腿上,同时拽着她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腿间。 一片诡异的寂静,在殿内蔓延。贺亦瑶整个人都僵住了,如今她的手掌下,是一个硬硬的暖暖的触感,很奇妙。这东西虽然是她第一次碰,但是她却清晰地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朕跟你说过别这么看着朕,你之前这样看着朕,朕还能可怜你包容你。但是这回该你了,快点用手摸摸,胀着难受。你没当过男人,就不懂男人的苦痛,每日都要被这宝贝折磨好几次!”齐珣偏过头去,躲开贺亦瑶的视线。 他的语气显得极其不耐烦,说完之后还轻轻挺了一下自己的腰肢,索要着安慰。 卢英站在外头,觉得异常郁闷。究竟要做什么,竟然把他都轰出来了,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晓的。平日里皇上宠幸妃嫔的时候,他都要守在不远处呢,今儿倒是不用他伺候了! “唔——”殿内不时传来皇上的闷哼声,后来又逐渐变低了,听得十分模糊。但是那种不同于平日,透着十足欢愉的意味,总觉得特别熟悉。 卢英还正在思考着,究竟是什么声音的时候,直到一声短促的拔高了声音的轻哼,他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里头难道在上演什么激烈大戏?不过这次皇上的时间也太短了,这么快都…… 等到齐珣出来的时候,他的面色十分平静,步伐轻快,看不出任何一点异样的地方。卢英跟在他身后往龙乾宫走去,心底就在嘀咕,莫不是猜错了?如果经历过一场情事,皇上不该这么平静啊。 他正好奇间,视线一下子扫到了皇上的耳朵,立刻就停住不动。 卢英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皇上的两只耳朵,都是红通通的,像是刚洗完热水澡出来一般。 听竹她们带人进去的时候,贺亦瑶正站在铜盆旁洗手,那仔仔细细的模样,好像是手上沾了太多的不洁之物一般。 只是刚一进去,听竹就轻轻地蹙起了眉头,她似乎闻见这殿内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听竹,把窗户打开!”贺亦瑶也不管她们的表情和反应,自顾地吩咐下去。 听兰也闻到了什么怪味道,不过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她快步走到香炉那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看,边瞧见里面有两条烧了一半的锦帕。打开之后,一股说不出什么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她直皱眉头。 贺亦瑶的面色依然是稀疏平常,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情十分不平静。她方才都做了什么!想起来都觉得无法用语言描述,体会那个过程的奇妙感,虽然她是用手的。并且在途中,不停地被皇上嫌弃,好容易安慰了皇上的宝贝,让它不再哭了。 走在回宫路上的齐珣,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他总算是明白了太后所说的,很有可能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为何对贺亦瑶那么与众不同。因为从一开始他对她的感情就不同,甚至于方才亲过之后,他直接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这种情况,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毕竟他也开荤了十年,什么样儿的美人没见过,基本的控制还是可以的。但是方才在贺亦瑶的面前,他就是控制不住,而且当她伺候自己的时候,虽然手法笨拙僵硬,甚至偶尔还会弄痛他的宝贝,但是他的心理竟然得到了极大的愉悦。 并且让他羞于启齿的是,他的宝贝坚持时间实在太短了!似乎比他第一次开荤,还要激动紧张,然后就这么软下去了,争点气好么!九五之尊的宝贝如此不争气,让他如何跟人诉说啊啊啊! 齐珣想到这里,面色变得更加低沉了。他背着手回到龙乾宫的时候,刚踏进内殿,就看见主位上坐了一个人。 不用细瞧,他都知道是谁。在龙乾宫不请自来敢坐在主位上,并且他都没有得到任何通禀的,除了他的面瘫亲爹,这世上就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讨厌的人了! “儿子见过父皇!”想归想,这礼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 太上皇面色严肃地坐在主位上,见到自己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的儿子,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变化。 “坐!”他轻声甩出了一个字,语气平淡。 齐珣站起身,专门挑了一张离他稍微远一点的椅子坐下。让他一个人面对父皇,他心灵太脆弱,真的有些承受不来。 “你母后都把她对你惩罚告诉我了,一如既往地偏向你。待会子去寿康宫,我特地叮嘱了她,有些重要的事儿。”太上皇只在齐珣刚进来的时候,轻轻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就一直盯着桌上的茶盏,似乎对于看向九五之尊这件事儿,十分的不屑一般。 “是是是,多谢父皇母后的大恩大德!”齐珣立刻非常识时务地点头,语气里透着无比的严肃认真。 但是这话落在太上皇的耳朵里,就总觉得是假正经。 “谁教你说话一连三个是的,堂堂九五之尊弄得这么狗腿,你是齐家的子孙吗?”太上皇眉头一皱,立刻就开口呵斥道。 齐珣不敢明目张胆地反驳,只是压低了声音嘀咕道:“这你得回去跟母后探讨!” 太上皇也没听清他嘴里究竟嘟哝得什么,当然也没兴趣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行了,我这次来不是跟你说教的。只是看看几个月没见,你这混小子又变得多么讨厌了!看见了也是徒惹生气!”太上皇挥了挥手,再次扫了他一眼,面上的表情十分不开心。 齐珣也没出去送,父子俩由于性格原因,产生过很大的分歧。若不是他把朝政把持得很好,估计他亲爹分分钟就抽死他了。瞧瞧太上皇来这一趟的理由,只是想看他倒霉,真不是亲生的! 当齐珣赶到寿康宫的时候,内殿里已经凑了不少人,不时地传出清脆的笑声,十分的悦耳动听。九五之尊轻轻地挑了挑眉头,看样子里头有不少年轻的女子。 “皇帝来了!”太后见到他的身影,立刻就冲着他招手。 齐珣一进来就先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儿,随意扫了一眼,这里头的人还都是他熟悉的。 “奴婢见过皇上。”一屋子的人冲着他行礼。 “皇帝,哀家之前把你身边最得用的红人儿借走了,你也不晓得朝哀家要。熙梦这孩子多好,一直照顾着哀家,把哀家身边的人都比下去了,哀家都舍不得给了!”太后指着站在殿内的一位长相精致的女子说道,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 太后的语气十分亲昵,看样子是十分喜欢这女子。 “太后娘娘谬赞了,奴婢照顾主子是应该的。”熙梦微微往前迈了半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声地说道。 齐珣摆了摆手,找了张椅子坐下,轻声道:“母后若是喜欢,就留在寿康宫照顾您好了,朕那里也不缺人!” ☆、第76章 波澜再生起 熙梦的确是龙乾宫的姑姑,之前太后身子不舒服,经常咳嗽。因为熙梦在药膳方面比较擅长,就把她调到寿康宫,至今依然留在寿康宫。若不是太后提起,皇上只绝对不会主动要回的。 “那哪儿成啊,总归是你的人,用着顺手。不必为哀家这个老婆子,浪费了一个姑娘的大好光阴!”太后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别有用意,语气中也透着十足的调侃意味。 齐珣眉头一挑,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并没有接话。 太后今天的行为有些异常啊,竟然这么抬举一个宫人。虽说这个宫人是他宫里的,而且还曾经是他饮食起居上基本离不开的,但是也不必这么说吧。 “一切听母后的。”齐珣点了点头,没必要在这些小事儿上忤逆太后的意思。至于最后那句什么浪费光阴的,他就当听不懂了。 反正人活在这世上,出了滚床单那点事儿,在他看来都是浪费光阴。但是最近他连滚床单都提不起劲儿,是不是要不行了?难道他的叉生活从此要退出了人生舞台了吗?想想都觉得万分难过。 不过他的宝贝方才在灵犀宫,不是还万分精神的吗? “皇帝,皇帝!”太后微微扬高了声音喊道,眉头轻轻挑起。 齐珣回过神来,正好对上太后探寻的视线,身体不由得一僵。大庭广众之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真的是醉了! “哀家方才说的,你认为如何?”太后依然看着他,显然是知道他走神了,但是却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轻声询问了一句。 齐珣轻咳了一声,低声笑着装傻:“母后,你方才说什么,儿子没听清。” 太后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又伸手指着殿中央另一位宫女道:“母后借了你的人这么久,十分不好意思。不如你就顺便把如秋也带回龙乾宫,之前她也伺候过你。” 齐珣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就见熙梦身旁的确站了一位十分眼熟的美人。他有些好奇地看向太后,今儿太后的表现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倒像是要给他暖床人似的。不过这又不像太后的为人作风。 对于后宫的事儿,太后一向管得少,若不是因为他没有正宫皇后,估计太后早就乐得躲清闲了。况且就算是太后关心他的身体欢愉,也不可能让他宠幸宫女的。 “母后,您究竟要做什么,一个两个都让儿子带走。若是不说清楚,儿子可不敢要!”齐珣干笑了两声,难道就因为一个贺亦瑶,太后也开始出昏招了? 太后挥了挥手,制止他没说完的话。 “你们两个过来,哀家有话要说。”太后直接招了招手,把之前提到的两个人叫了过来。 熙梦和如秋都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纷纷低着头,面色如常。 太后似乎对她们这样的表现感到十分欣慰,不由得点头,轻声道:“皇上待会子如果要了谁回去,哀家就把话放在这里,谁都不能成为皇上收用的人。你们这么聪慧,应该能听出哀家的意思,哀家让你们跟着去,是想帮助皇上,盯紧了龙乾宫的人。” 那两个人都是身体一震,随即就点头应承下来。周围几个陪着一起说话的宫人,倒是愣住了。本以为太后挑了其中最聪明的两个,而且面貌长得也比较出类拔萃,没想到不是要皇上收用,而是另有用处。 虽然这用处听起来十分奇怪,龙乾宫一向是被守得跟铁桶似的,况且宫人们也还有卢英和自己的执掌宫女。要她们两个过去做什么。 齐珣同样也搞不懂了,他记得太上皇之前跟他说的,似乎有重要的事儿要说。难道这就是重要的事儿?塞女人给他? 他直接让宫人们都下去了,只有他和太后在。 “母后,现在人都走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儿子不想费工夫猜了。”齐珣抬起手按了按额角,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的神色. “哪 是我要做这种事儿,是你父皇。你当初看上贺亦瑶,不就是因为她聪慧有加么,就想着给你找两个知根知底的也很聪慧的女子,而且性子还比贺亦瑶好控制,有不是 戴罪之身。当然你要就要,不要就算,给你是来平衡后宫的,做点儿私下的事情,不必收用了!”太后也不隐藏什么,直接轻声地开口。 按理说太上皇要做这事儿,在她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一方面他不想齐珣收用太多的宫女,另一方面又希望有人能转移皇上的注意力,不要全部放在贺亦瑶的身上。这两者本身就存在着矛盾点,若是能够比贺亦瑶还吸引皇上的目光,那肯定还是皇上喜欢的,不封位才是怪事儿。 “若是为这种事儿,两个人儿子都不要。儿子看中瑶尚宫,就是因为她性子不好难掌控。若是那些听话的,要多少有多少!”齐珣眉头一挑,语气里透着十足的严肃和认真。 太后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是彻底被他的话给震惊到了。她瞪大了双眸,满脸都是“你是变态吗”的神色。 齐珣轻咳了一声,强自镇定地看回去,一脸“对,我就是变态”的表情。 “成了,哀家也不操心你的这些事儿了。至少把熙梦带回去,她是你的人,无论用不用得上她,至少装装样子。你这几日好好表现,等过一段时间,哀家再把你父皇拉去别的地方耍,他就忘了这事儿!”太后不想再看他,直接偏过头去,摆了摆手,一脸不想再看见他的模样。 皇上回到龙乾宫的时候,身后就跟着熙梦。正好冬虫和夏草被幽禁之后,齐珣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空出了位置来,卢英就安排她补了空缺。 齐珣这几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听了太后的话,一直表现十分良好,一副勤政爱民好皇帝的模样。只是这心里始终记挂着事儿,偶尔空闲的时候想起来,就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似的,怎么都觉得不舒坦。 这日他又对着奏折发呆,结果过了好久,一旁的卢英看见他双眼无神,但是手上的毛笔依然在写着什么,有些纳闷儿,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句。 “皇上,皇上。”卢英见他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副笑眯眯的神色,轻声询问道:“看了大半日的奏折了,皇上累了吗?要不要奴才给您倒杯热茶醒醒神?” 齐珣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就朝着手上的奏折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肠子都悔青了。 呵呵,奏折上全部被他写了字,而且还是头一个字“瑶”。也不管是否为空白的地方,没头没脑胡写了一通的结果,就是这本奏折废了,他甚至都瞧不清楚上头原来写的究竟是什么,好在不是八百里加急。 他的面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看着奏折上满篇都是瑶字,仿佛除了这个字,他都不会写别的了。 齐珣气得一下子抓起奏折,猛地就扔了出去。他没想到会那么在意那件事儿,其实若不是太后和太上皇要当这所谓的恶人,或许他和贺亦瑶还在纠缠着,他也成日里说些调侃的话就得了。 但是猛然有人让他思考他对贺亦瑶的态度,然后他自己又作死地搞个亲密大调查,现在就异常苦恼。他该如何处理和贺亦瑶的关系,看着瑶容华那副模样,整日跟贞洁烈女似的,他似乎暂时吃不到嘴。 “啪!” 的一声闷响,那奏折就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最后落到了地上。立刻殿内的宫人跪了一地,全部都是求饶的,但是不知道皇上为何而发怒,所以不敢轻易出声。卢英 还喜滋滋地拿着茶壶准备倒茶,此刻瞧见这副场景,整个人都僵硬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跪下去还是继续倒茶。 “不看了,找人把宣瑶容华过来!”齐珣将面前堆的一大摞奏折往旁边一推,满脸都是不耐烦的神色,明显是不太高兴。 立刻就有个小太监匆匆跑出去宣人了,剩下的人则依旧跪在这里,殿内的气氛还是僵硬异常。 齐珣似乎很无聊,手撑着下巴,食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满脸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卢英,你还愣着做什么!”齐珣一眼扫过去,就看到卢英还提着茶壶,一脸失魂落魄的神色,不由得大吼了一声。 卢英整个人被他吼得一惊,立刻就跪倒在地,当然由于他手里还提着茶壶,显得十分滑稽而狼狈。 “谁要你跪了,把那本奏折处理了,让李侍郎再呈一份上来!”齐珣暗自咬了咬牙,他现在心情不太好,真是看谁都觉得蠢笨无比。 卢英立刻就应承了下来,快速地小跑过去将奏折拾起来就出去了。 “你们都起来吧,做自己的事儿去!”齐珣连眼皮都不抬,跟本不屑再看底下的人,直接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熙梦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御案前的九五之尊,只见男人紧蹙着眉头,似乎被什么烦心事儿缠身一般。她的眼眸闪了闪,本想留下来安慰几句,但因为记挂着旁的事儿,还是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哎呦,瞧瞧这东西被弄花成这样,难怪皇上发怒咯!”卢英轻轻地瞥了一眼奏折,就立刻将其投入刚燃烧起来的小火堆之中。 ☆、第77章 皇上初告白 “卢总管,这边有人找!”一道尖细的小太监声音响起,卢英丢掉手中拨火的棍子,拍了拍手就站起身走了。 过了片刻,从阴影之中走出一位美人。她身着龙乾宫大宫女的衣裳,正是熙梦,快步走到火堆旁,捡起那根木棍子就将未烧尽的奏折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了。奏折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了,但是隐隐可以看见几个字。 熙梦只是瞧了一眼,面色就变了。她攥紧了手中的木棍,“啪”的一声那根棍子竟被她生生折断了,她回过神来,立刻将那未烧尽的奏折再次丢进火堆,这次她看着那东西彻底烧完了,才整理了一下裙摆,匆匆离开这里。 贺亦瑶进入龙乾宫内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皇上在发呆的光景。她微微一愣,九五之尊很少露出如此迷茫的神色,就像是玩捉迷藏时找不到所有人一样。 “嫔妾见过皇上。”贺亦瑶轻轻俯身行了一礼,声音也压得比较低,似乎怕吓到他一般。 齐珣回过神来,手撑着下巴看向她。脸上的神色还透着几分心不在焉,他的眼神在贺亦瑶的身上肆意地上下打量着,不时地挑眉,似乎不满意一般,一副挑剔十足的模样。 贺亦瑶则和他对视着,完全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今儿的九五之尊意外的怪异,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朕有没有跟你说过,在这后宫的女人之中,你属于年纪挺大,样貌不出挑,性格也不讨喜,除了眼色好一点脑袋灵光一些,其他基本上没有什么优点了!”齐珣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声音轻轻扬高了,那种打量的眼光也收敛了些,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眸。 贺亦瑶微微一愣,转而是皱起了整张脸。看了她半晌,就是为了要说这些刺激她的话吗?难道她又做了什么令皇上讨厌的事情吗,若不然为何再次攻击她,简直不能忍! “皇上,您的记性好像不太好啊。这种话嫔妾都快记不住您说过多少回了,每次只要有机会,就要刺激一下嫔妾!”贺亦瑶冷笑了一下,原本被他看得不爽的心绪,变得更加激愤起来,语气里都透着几分不对劲儿。 齐珣放下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他一直盯着贺亦瑶看,神色之间虽然烦扰,却仿佛并不是因为她那不太好的语气,相反似乎是自己心里存着事儿,所以才会有这种表现。 贺亦瑶深吸了一口气,那种觉得皇上今天很奇怪的念头再次涌了上来,便也专注地盯着他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当两人的视线相交的时候,齐珣又飞快地垂下眼睑,显然是避开了与她对视。 “那朕有没有跟你说过,虽然你已经差到没脸活在这世上了,但是朕依然觉得应该把你放在脑子里。”男人的声音显得更加低沉,与平日里那种故意压低有所不同,这次似乎没什么气势,相反语气还十分软和。 这回吃惊的人换成了贺亦瑶,她如何都没有想到,有一天皇上会说这种话。而且听这个话的人还是她! 贺亦瑶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始终保持着看向他的姿势。因为太过惊讶,眼睛都瞪大了。 齐珣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对于她这样的反应十分不满意,不由得“啧”了一声。 “说实话,朕也不想每次做什么事儿,忽然就冒出你那张相貌一般的脸蛋。但是赶都赶不出去,真是厚脸皮的女人!”齐珣再次与她对视,只是这一次他的神色显得有些恼羞成怒,眉头紧紧蹙起,恶狠狠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要吓唬谁。 贺亦瑶站在那里,还是不知该如何反应。一向被皇上嫌弃的她,如今猛然说被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真的不知道该作何表示。 心情有些复杂,是被九五之尊挂怀之后的满足虚荣感,还是自己听了这话之后,心跳不正常的慌乱感? “贺亦瑶,你哑巴了吗?光让朕一个人在说,得意个屁!”齐珣瞧见她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不由得大声吼了一句,语气十分的理直气壮。 “唔。”贺亦瑶回过神来,刚想开口说话,却见皇上变了面色。 “谁在外面?”齐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神也看向门外。 贺亦瑶的心跟着一跳,下意识地回身看去,有人在门外吗? “影卫,去看看!”九五之尊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脸上的不耐烦越发明显,好容易有心思谈情说爱,竟然发现有人在外面偷听,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账! 若是他丢人的一面被看去了,到时候再告诉别的人,那他就可就没什么威严了。特别是太上皇知道了,估计他这九五之尊的位置都有可能受到质疑。 过了片刻之后,一道黑影落在殿内廊柱之后,冷声道:“回皇上的话,只是只猫而已。已经让卢总管在外头加人看守了!” 齐珣轻哼了一声,挥手让影卫下去。黑影再次闪过,殿内恢复了一片寂静。九五之尊轻舒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了些。 这还是贺亦瑶头一回瞧见如此紧张的皇上,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般,怕被旁人发现。 不过当他抬眼一扫,看到贺亦瑶之后,脸上的神色立刻又变得阴沉了下来。 “贺亦瑶,朕还在等着你的话呢!”齐珣一直不停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语气之中透着急躁。 “嫔妾能一直在皇上的脑海里闪现,感到十分荣幸!”贺亦瑶立刻轻声接口道,也多亏了之前的那只猫,让她有时间反应了一下,才能想出这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瑶容华给朕闭嘴!”齐珣不等她说完,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声音猛然拔高,显然十分不愉快。 贺亦瑶猛地闭上了嘴巴,心头暗道:今儿皇上是不是吃错药了,明明就让她说感受,等她说了,又让闭嘴。到底是说不说! “朕问的是贺亦瑶你本人的意见,不是戴着一张假脸的瑶容华!”齐珣瞧见她乖乖听话闭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话语之间还是显得无比僵硬。 贺亦瑶轻吸了一口气,这男人怎么这么麻烦!踏马的,她要翻脸了!(╯‵□′)╯︵┻━┻ 难道不知道告白这种事儿,对方除了会接受之外,还有拒绝的选择吗!她现在很困扰啊,从来没想过和皇上的关系能进一步啊,即使皇上有能勾引到她的美色也坚决不可能! “皇上,嫔妾……”贺亦瑶想了想,立刻张口想要继续安抚。 “朕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不等她说完,齐珣已经扬高了声音打断她的话。 贺亦瑶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还请皇上恕嫔妾言语无状。如果您要我本人说,那就是我真没想那么多。您也说了,我年纪大也不美貌,性格还不是那种称心如意的,迟早是要被你厌烦的。或许你只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 贺亦瑶颇有一副豁出去的感觉,说实话成为皇上的女人,不是不可以。凭着皇上挑中她的这种情况,或许还真的能得宠也说不定。 不过不安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一个是她的确样貌不是顶尖的,年纪也不是水葱一般的。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害怕成为了皇上的枕边之人,就要损失同盟关系。 同盟之所以关系坚固,就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虽然身份有些悬殊,但是牵扯到的利益不太多。她一心要平反贺家,只要好好替皇上做事儿即可,至于升位或者皇子与妃嫔之间的厮杀,如果皇上没有需要,她根本不会介入。 因为她自始至终都当自己是个旁观者,一旦她真的成了皇上的宠儿,可以想象到时候她要争抢的何止一星半点。面对那个时候只知道争斗的她,皇上对她的兴趣又能持续多久呢? 所以两相权衡,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大着胆子拒绝了。即使她对之前与皇上的两个亲吻,感到心跳加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心,但是这还是在可控制的范围。最好在更亲近之前,就彻底断绝掉。 听完了她的话,齐珣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刻变得阴沉下来。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面色低沉地盯着她看,眼神里透着十足的压迫感。 “呵呵,贺亦瑶你再说一遍,朕保证不抽死你!”齐珣沉默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一句。 贺亦瑶站在那里,又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嘴了。她现在要是表现得卑躬屈膝道歉的话,估计皇上的怒火会更加滔天,说起来这一切还都是他的错。为什么要派人宣她过来,结果只是听几句他的告白。= = 他说完了一身轻松,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结果遭到了拒绝,又立刻恼羞成怒。苦恼的人可是她啊! “滚出去,滚出去!朕怎么当初就碰到了你这么个不解风情还妄自清高的女人,要命了!近期内别让朕看见你,不然你一定会后悔!滚滚滚——”齐珣看着她一脸要说不说的模样,顿时觉得一阵说不上来的难受,立刻挥手让她出去。 真的是一眼都不能多看了,否则他肯定会更加生气,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第78章 三皇子齐聚 贺亦瑶行了一礼,便快速地退下了。直到彻底离开了外殿,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是她刚一抬头,就瞧见了一位身穿浅紫色宫装的宫女。 “奴婢熙梦见过瑶容华。”熙梦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笑颜如花。 贺亦瑶先是一愣,进而点了点头,便继续往龙乾宫外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熙梦就是皇上从寿康宫带回来的人,原来是这样一位美人,只可惜岁数也不小了! 之后的几日,皇上果然再也没有来过灵犀宫,当然也从不曾宣召她。甚至对她的事情有些避之不及一般,贺亦瑶已经猜到了这种结果,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的时间空闲下来,倒是可以和旁的妃嫔多聚在一起了。可能都是因为有了皇子记在名下,小孩子们又都爱凑在一起。久而久之,茗昭仪对待贺亦瑶比之前更加亲密了,当然也能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韦昭仪同样也经常跟她们凑在一处,带得几个皇子一直十分亲近。 “啊,二皇兄,你瞧那荷花开得可真好看!”四皇子稚嫩的声音传来,引得其他几个也是叽叽喳喳地探讨起来。 贺亦瑶她们就坐在湖心亭里,看着不远处几个孩子,不时地手拉手说这话,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五皇子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所以自然无法加入其中,贺亦瑶也没把他带过来。 毕竟她们今日是约在湖心亭这里,对于这样的热闹,她基本上不带五皇子来凑。只是因为茗昭仪她们觉得大皇子跟她亲近,想拉着她过来凑一处,无论是真的还是装模作样,也都要让这几个小皇子玩儿到一处去,向那些胆敢在背地里动歪心思的人示威。 她们几个十分要好,甚至是齐心协力,坚决不会因为筹谋那个位置,而变得互相算计。 “他们几个凑到一起,还真的是闹腾。若是在屋子里头,估计都能把房顶揭了!”韦昭仪看着正在桥上嬉闹的几个娃娃,不由得轻笑着感叹了一句。 贺亦瑶轻声附和着,三个人围坐在石桌前,桌上摆着热茶糕点,气氛十分和谐。 “母嫔,母嫔,我想去船上玩儿。太液池里这么多的荷花,一定有莲子可采!”四皇子一下子跑了过来,边跑嘴上还边快速地说着什么。 “慢点儿,四皇子。”他身后跟了一串的人,一个个都迈着步子追,偏偏又不敢太近,以免绊倒他,远远地瞧过去十分滑稽。 韦昭仪在亭子里瞧着,就觉得四皇子那小身体,一扭一扭的。心头顿时更加舒朗,带头笑出了声。 四皇子跑到亭子里,没能及时刹住脚步,就这么一下子撞进了韦昭仪的怀里。声音依然十分兴奋,不停地说道:“母嫔,我真的想去坐船。方才我看见有船停在那边,但是奶嬷嬷不敢让我去,可是我从来没坐过船……” 小家伙的声音极其稚嫩,似乎把自己所有会说的话都用上了,就这么不停地重复那几句。一边急急忙忙地说着,还一边用无比恳求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如果韦昭仪不让他坐,他就要当场哭出来一般。 坐在一旁的贺亦瑶一直盯着四皇子瞧,不得不说,像四皇子这么大的孩子才最是好玩儿的时候。而且不同于大皇子的冷性子,小家伙十分能说会道,性子有些跳脱,完全就是个不安份的主儿。 此刻他坐在韦昭仪的怀里,都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甚至还抓着韦昭仪的衣袖,不停地晃动着,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撒娇招数。 “你还太小了,就这么去湖上泛舟,不怕水吗?”韦昭仪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见他态度这么积极,也不忍心苛责,只是有些担忧地询问着。 后宫里是有专人负责船舶之类的,以免主子兴致来了,要湖上泛舟,也不用出宫,就在御花园就可以。只是太液池毕竟不比外头宽阔的湖面,所以船只也都不算大,况且四皇子年纪太小,现在兴致高,说不定到了船上就要吓得哇哇大哭了。 四皇子听得韦昭仪问,立刻就摇头。 “我不怕水,奶嬷嬷每次帮我沐浴的时候,我都舍不得从木桶里出来呢,特别喜欢水!”四皇子似乎是怕韦昭仪不相信,甚至还拿出他平时的事迹举例说明。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则一直看向水面,眼里流露出渴望的神色来。 这时候,大皇子和二皇子也都过来了。二皇子的脸上带着几分笑嘻嘻的模样,凑到四皇子的面前,轻声道:“四弟,要不我们不去泛舟了。茗母嫔坐船会晕的,我们还是不下去吧!” 二皇子显然也很想去湖面泛舟,只是他年纪要大一些,心思也比较细腻,甚至还知道茗昭仪晕船,所以主动想劝四皇子放弃。 “不,我要去。二皇兄方才还说要去采莲子的,什么甜甜的。”四皇子还不等他说完,就连连摇头,明显是一脸的不情愿。 甚至他的嘴巴轻轻撇着,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了,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委屈,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般。 “是 先生教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因为听了先生说江南水乡的事情,然后皇祖父和皇祖母也刚从江南回来,我就一时心痒,看见太液池里的荷花多说了几句。哪 晓得你就记住了,现在我可得跟韦母嫔赔罪了,小四要哭了!”二皇子看着他要哭,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扒拉住四皇子的小手,不时地偷看韦昭仪,似乎怕她生气了 一般。 “二皇子都已经会背诗了,母嫔真高兴。既然想去泛舟,那就去吧!多带些人!”倒是一旁的茗昭仪听了,脸上露出了十分欣喜的神色。 她将二皇子轻轻拉到自己面前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眸里充满了关切的意思,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锦帕,细细地替二皇子擦干净额角的汗水。 “你先带着大皇子和四皇子过去,待会子母嫔和韦母嫔就都不去了,在这里看着你们。一切要小心!”茗昭仪轻声叮嘱了他几句,显然是因为二皇子背的那几句诗而感到心花怒放,此刻就用让他在湖上泛舟来当做奖励。 有了茗昭仪这句话,四皇子立刻就不哭了,直接破涕为笑。二皇子也显得十分雀跃,倒是大皇子似乎此刻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朝着湖面看了一眼,又默默地低下头去。 三个皇子一溜烟跑走了,不时还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 “你们都要照顾好小主子,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一个都别想活!”茗昭仪见他们走了,立刻抬起头冲着周围几个伺候的人厉声说道。 “是。”整齐划一的应承声。 韦昭仪捂着嘴轻声笑了,不由得挑起眉说道:“姐姐也太宠爱二皇子了,不过他们好容易要求一回,我也不好拒绝。只是没人陪着,还是有些放不下。可惜我从小就比较怕水!” 茗昭仪听了她的话,脸上也露出了担忧地神色,最后将目光放到了贺亦瑶的身上。 “不知道瑶妹妹能不能替姐姐们坐一次船?韦妹妹是那种不能坐船的,距离水太近她一下都动不了。我又是个晕船的,一到船上就吐!”韦昭仪踌躇了片刻,才轻声问道。 她知道这有些为难,毕竟方才的几个皇子中间,没一个是记在她名下的。但是没有主子上去看着,她又怕那些伺候的人不尽心照顾,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就得不偿失了。 贺亦瑶也有些犹豫,她并不太想去坐船。 “只是我也不会水,到时候恐怕还得靠旁人照顾!”贺亦瑶轻声道,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 “无事,只是要妹妹盯着那些宫人尽心罢了,不要你照顾他们。你只管好好在船上坐着压阵就是了!”茗昭仪直接拉着她的手,让她站起来就推着她出了湖心亭。 贺亦瑶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笑意,轻声道:“那我就替二位姐姐跑这一趟,记得到时候要泡上等的好茶给我喝!” 负责看管船只的小太监,特地挑了一艘最大的。类似于画舫一样的布置,里头桌椅齐全,甚至连新鲜瓜果都有好几盘子,显然是冲着这几位主子都是风头正盛,赶紧着巴结。 里头的空间虽然不小,但是布置这些东西也比较占地方。所以连主子夹奴才也不过十个人左右。好在三个小皇子上船之后,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到了湖面到处盛开的荷花上。 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时地发出感叹,遇到稍微有些与众不同的,就要凑在一处叽叽喳喳地兴奋大叫着什么。 当然那几个宫人,贺亦瑶都指挥着去看顾几个小主子,不用太理会她。 “嬷嬷,快些采莲子给我们瞧瞧!”四皇子最是耐不住性子,胆子也特别大。刚坐到船上的时候,就直接往边上跑,甚至对于栏杆的地方,伸出手去想要碰碰水。 幸亏有宫人及时抱住了她,贺亦瑶更是心惊胆战,她已经完全后悔陪这三位小主子上船了。此刻四皇子又急慌慌地让奶嬷嬷采莲子给他瞧,小孩子的新花样真是一出接一出。 ☆、第79章 二皇子落水 贺亦瑶一直盯着他看,生怕这几个小鬼在有什么新花招来,惹得船上动荡不安。 两位昭仪坐在湖心亭里,看着画舫里的三个小皇子,阳光照射在他们欢笑的脸上,就像是看见了世上最美丽的风景一般。 船渐渐驶入湖中心,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荷花,贺亦瑶不由得看着入了神。 “不好了,有水渗进来了!”一声大叫猛然响起,换回了贺亦瑶的神智。 三个在嚷嚷着要采莲子的皇子们也都住了嘴,有些惊恐地看向周围。原本铺着地毯的船底,开始渗进水来,一脚踩下去,就能听见“扑哧扑哧”的声音,落入人的耳朵里,就像是通往地狱一般,恐怖异常。 贺亦瑶一惊,连忙让人掀开一块地毯,只见船底上有两个手指粗的圆孔,湖水正在咕咕地涌进来。 怎么回事儿?若是船底有洞,为何一开始没有渗进水来,直到现在才湿了地毯。 她正是疑问缠身的时候,“噗”的一声,那块被揭开地毯的地方,再次冒出了一个圆孔,同时一小块木板被弹到了船上来。 “快找东西堵住,把毯子剪开,塞到漏洞里!”贺亦瑶来不及细想这船究竟是怎么了,她急忙地吩咐着那几个还在傻愣愣站着的宫人。 “嘶啦——”船上的人立刻变得手忙脚乱起来,有人去找东西来剪开毛毯,一片焦急的叫喊声。 “都别急,奶嬷嬷们要护好小主子们,都不许离开他们的身边。回水的都跳下去,撑着船往岸上游!”贺亦瑶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猛地扬高了声音吩咐道。 现在不能急,免得给人可趁之机。这三个小祖宗可都在船上,无论谁出了差错,她都无法交代。 船只离湖心亭已经有了一段距离,所以即使岸上的人瞧见船上一片大混乱,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更加猜不出是怎么了。直到有人听从了贺亦瑶的安排,从船上跳下来,撑着船底小心翼翼地往岸边游,岸上的人心中才隐隐有了猜测。 两位昭仪的面色极其难看,她们紧张地看着对岸,反应过来之后就是高声喊叫着询问情况。但是无论她们如何着急,也不能完全地传达到心意。 “快派船去,快去救他们!”茗昭仪先恢复了理智,知道失态地大喊大叫也都是无用功,立刻语气急切地吩咐下去。 船里的水变得越来越多,即使船上剩下六七个人而已,而且其中三个还是几岁的孩子,但是由于船底的洞太多,水已经漫到了脚腕上面。 “哇——”终于四皇子忍不住了,开始大声地哭喊起来。 其实从有人喊船底漏水开始,他就已经情绪激动了,只是当时情急,并且有奶嬷嬷在抱着他,所以一直忍着没哭。此刻他的奶嬷嬷已经跳下船了,因为会水所以一直护着船,即使就凑在他的附近,扬高了声音安抚他,但是收效甚微。 贺亦瑶的心底一片冰凉,对于不会凫水的人来说,这种情形是最恐惧的。甚至踩在水里,心底的恐惧感都会一点点地增强。但她是这里唯一主事儿的人,不能此刻乱了分寸,硬咬着牙淌水走到了四皇子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抬起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 另外两位皇子,一左一右地坐在她的身边,几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幸好船上凫水的人还算挺多,否则估计这船早就沉了。 “瑶容华,小主子们,你们不用怕。茗昭仪和韦昭仪马上就到了!”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在喊叫。 “在这边!”有机灵的宫人立刻扬高了声音回应道。 这太液池里的荷花十分奇妙,站在远处看不觉得什么,一旦泛舟其中,才会发现身边的荷花真的很茂密而且很高,会让深陷其中的人看不清别的方向。当然船上都有专门的艄公,可惜面对满是疮痍的船,技术再好的艄公也没有回天之力。 船底的水已经漫到了小腿,船开始不稳地摇晃起来,即使周围有几个会凫水的宫人支持着,但是摇晃的弧度也越发的明显。 这回连二皇子也哭了,孩子恐惧而尖利的哭声在耳畔响起,贺亦瑶的心底更是着急万分。她只能不停地出声安抚这几个孩子,其实她自己的心底也早就害怕,面对将要被太液池湖水吞没的险境,她的思想有些极端。 如果这样被活活地淹死,一点点地失去呼吸窒息而死,她宁愿谁现在给个痛快,让她眨眼间死去,而不是接受这样凌迟般的折磨。更何况她还不能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必须得考虑到身边的几个小皇子。 当那船摇摇晃晃,感觉随时要沉底的时候,救援的船总算是到了。贺亦瑶抱着四皇子,就想先把他交给迎上来的宫女,哪知这个小家伙怕得要命,只是拼了命地抓住她的发髻和衣襟,根本不肯松手。 她无法不敢耽误时间,就第一个上了过来救援的船。到了船上之后,韦昭仪已经面色惨白地等在那边,四皇子见安全了,立刻哭哭啼啼地扑进了宫女的怀里,让人抱去韦昭仪那里。 贺亦瑶回身准备去把另外两个皇子拉上船来,哪知她的手刚伸出去,那边的船就开始剧烈摇晃,终于到了极限一般,一下子翻了船。 “大皇子,把手给我!”她眼疾手快地伸长了胳膊,一把抓住了就站在船头的大皇子,用力一扯。 到处被溅了水花,所以船上也很滑,大皇子就没踩稳险些摔出去。幸亏一旁的宫人也凑过来帮忙,才把他拉上了船。但是浑身已经湿透了,显得狼狈极了。 “二皇子还在船上,快去救他!”一旁的茗昭仪瞧见翻掉的船只,整个人都很着急。 方才贺亦瑶只来得及抓住大皇子的手,二皇子站在后面,已经来不及抢了。不过现在几个会凫水的宫人还都没上船来,应该来得及救。 贺亦瑶也跟着面色惨白地看着水面,她身上的衣裳也已经湿透了,但是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一心焦急地等待着二皇子被救起来。 “血,怎么会有血!你们会水的都下去找二皇子!”茗昭仪一眼就瞧见了水面上的不对劲,尖声惊叫道。 湖面上开始涌出红色的血迹,就在方才翻船的地方,一片血红,触目惊心。贺亦瑶的双手握紧了栏杆,她整个人都跪在地上,伸长了脖子看着,心脏不停地颤动着,只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噗通、噗通!”湖面上再次涌现了几道水花,几个会凫水的宫人也跳了下去,一起寻找二皇子。 “找到了!”当一个宫人半抱着昏迷的二皇子上船时,贺亦瑶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当她看到上船之后,那人怀里的二皇子,就一直在往船上“滴答滴答”地冒血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二皇子的后脑不断有血渗出,即使她没有仔细瞧,但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 这孩子还有救吗? “二皇子,二皇子,你不要吓唬母嫔!”茗昭仪一下子冲了过来,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身体,边哭边喊道。 “快回岸边,宣太医!”贺亦瑶勉强镇定住自己,立刻扬高了声音指挥道。 二皇子被趴放在毛毯上,后脑勺被划开一个口子,不断地有血冒出来,瞧着甚是吓人。茗昭仪晕船的毛病又犯了,一边忍着心底的恶心,一边悲痛欲绝地哭嚎。 不用看太医,周围的人就知道二皇子生还的机会不大。他的面色铁青,被水淹了,又磕坏了脑袋,任谁都知道这么小的人恐怕活不长久。 船上的气氛十分压抑,四皇子还在小声地哭泣着。韦昭仪由于天生的怕水,所以即使特殊情况硬咬着牙上了船,此刻也吓得浑身瘫软发抖,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先前还是极其欢快的场景,如今一转眼已经变得如此悲凉。这些陪同出来的宫人,一个个也都面无人色,这次的事故究竟要谁负责,又要拉多少人陪葬! 好容易上了岸,一刻都没停留,所有人都去了韦昭仪的寝殿。她的地方离御花园是最近的,太医也候在那里,就等着各位主子了。 “皇上驾到——”太医诊治的期间,皇上的仪仗也已经到了。 尖细的通传声刚落下,一身黑色龙袍的齐珣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了。他的面色阴沉,眉宇间都透着阴霾,眼神扫视过来,就像是直直射过来的冰刀一般,让人无法与之对视。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跪在地上请安,态度卑微到尘埃里了,其实就是在恳求皇上饶命。 “爱嫔们真是好本事儿,一次性就要朕三个儿子的命啊!”齐珣冷冷地看了几眼跪在最前头的三个女人,冷笑了一声,猛地拔高了声音呵斥道。 “皇上息怒!”那三个人同时扣头行了大礼,实际上心底都是七上八下的,特别是茗昭仪,此刻已经是一片心如死灰的状态了。 她好容易才盼来皇上把二皇子记在她的名下,而且二皇子聪慧有加,很有奋力一搏的资本。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而且还有可能在皇上面前永远的失宠! ☆、第80章 皇上雷霆怒 “息怒?拿你们的命来平息朕的愤怒吗?”齐珣现在是气得快要发疯了,言语之间恨不得把她们碎尸万段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皇上现在才确认了,女人多凑在一起,总容易坏事儿。无论这件事儿究竟是不是意外,他的心里都已经认定了,日后坚决不能再让这些女人凑在一处。 殿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得罪皇上。齐珣的目光再次一一扫过她们的身上,最终停留在贺亦瑶的身上。 “啧!”皇上此刻显然很不耐烦,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竟是让他发出这种声音。 殿内的人都是高度紧张,贺亦瑶的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就像是被糊了一脑门浆糊似的黏在一起,根本就无法正常思考了。 “怎么衣裳湿了都不去换,是想病倒了逃避朕的责罚吗?瑶容华,还不去偏殿换身干净的衣裳!”齐珣的视线停留在贺亦瑶的身上,对于她现在还穿着那身湿哒哒的衣裳,心里头感到十分不满。 贺亦瑶再次行了一礼,立刻就有宫人上前来,引导着她去偏殿换衣裳。 贺亦瑶离开之后,殿内的气氛显得更加阴郁。关键时刻,皇上这差别待遇就显现出来了,殿内跪着的其他两位主子,衣裳也不是全干的,虽说没有瑶容华湿得那样严重,但是也够呛了。 但是方才提出换衣裳,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及另外两位主子。跪在地上的茗昭仪轻轻蹙起了眉头,她低着头不让旁人看见脸上的表情,但是眼神中闪烁的恼恨却是那么明显。 她的二皇子,竟然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如今被太医诊治着,也不知究竟能不能救回来。皇上却是一句都不问,相反还有精力关心贺亦瑶的衣裳是不是湿的! 其实齐珣在来的路上,卢英就已经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几位皇子的伤势如何也都大略说了,所以齐珣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在这一片冷寂的气氛之中,太医总算是出来了。 “几位皇子究竟如何了?”齐珣坐在一旁的小桌旁,脸上的神色依然十分僵冷,看见太医出来,便轻声问了一句。 太医的脸上闪过几分踌躇的神情,最终还是拱了拱手,低声道:“四皇子只是受了惊吓,大皇子有些擦伤,没什么大碍。只是二皇子他,情势十分危急,微臣出来的时候,已经保住了性命,只是……” 太医的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二皇子的伤那么严重,又在水里泡过了。若不是太医院合力研究总算救过来,估计这二皇子也无法再睁开眼了。 救回皇子的命的确算大功一件,但若这救回来却不能正常生活,有时候是生不如死。 “只是什么,不必吞吞吐吐,当着两位昭仪和瑶容华的面儿,就好好说清楚。让她们知道今儿究竟做了蠢事儿!”皇上的语气变得更加不耐烦,难道他又要损失一个儿子? 当初三皇子死的时候,他还没注重子嗣的保护。只是觉得该让他们明白这后宫争斗的残酷,就像他幼时一样,始终都得与太上皇那些妃嫔周旋。但是他却疏忽了一点,当初后宫之中只有他一个孩子,而且太后也是专宠后宫,现在情况不一样,所以才会导致三皇子年纪小小就夭折了。 如今他已经醒悟过来,想法子去挽救。结果这皇子受伤害的事件,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 “只是这二皇子的脑袋,可能会受影响,即使长好了,也不能保证他像以前一样!”太医咽了咽口水,踌躇再三,最终还是轻声说了出来。 太 医虽然没直接挑明,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以后恐怕会脑子有问题。一个脑子不灵光的皇子,或许会被说成是资质愚钝,不堪大用。但若是因为受伤变成 了脑子有问题,那么这位皇子算是彻底废了,恐怕连日后成家,皇上都不会安心让他去掌权做事儿,至多当个闲散王爷。 贺亦瑶跪在地上,原本挺直的腰板,此刻也直接软了下去。这个错不能算到她的头上来,但是面对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她还是觉得心中难过。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茗昭仪,身旁的人已经趴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双肩也在不规则地抖动着,显然是在无声地哭泣。 二皇子那样聪慧,能说会道,虽说天资不错,其中也不乏茗昭仪的辛苦栽培。如今所有的期望,全部化为须有,这样的打击的确算是致命的。 “为 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方才还在嫔妾面前背诗,说先生教得好,也要体验一下江南采莲子的生活,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太医你说清楚,什么是有问题,太医 院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难道就治不好他脑袋后面的伤口吗?”茗昭仪猛地挺直了脊背,双眼圆瞪着太医,声嘶力竭地喊叫道。 她的眼泪不停地留下来,嗓子已经完全哑了,根本听不出原来的声音。也不知是哭了多久,才会被摧残成这样。 茗昭仪不停地重复这几句,她只是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大皇子没有母嫔要照顾,为何不让他跟着翻船?贺亦瑶明明可以救人,为什么要救大皇子却不救她的孩子?那些宫人都是贱命一条,眼看着要翻船,为何不拉住二皇子,即使身死了,也可保家中生计! 吼到最后,她已经完全没了声音,但是眼泪却根本止不住。满殿都是低迷的气氛,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跟着哭了,主子成了这样,他们也得跟着倒霉。 太医显然是招架不住这样的茗昭仪,连忙行了一礼便再次进去守着二皇子了。 齐珣僵坐在椅子上,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眼神之中闪烁着沉痛的神色。他虽然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但是无论每次抽查功课,还是一起用膳。那个孩子都是最会说话的一个,即使带着炫耀的意思,却能把先生说的话讲述清楚。 他对这个二儿子的期待,还是比较大的。可惜了! 太后知道这件事儿之后,雷霆震怒。她赶过来看二皇子的时候,小家伙还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苍白的面色着实让人心痛万分。 “赶去冷宫都去冷宫!哀家的乖孙儿,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命苦!”太后瞧了之后,眼眶就红了,出来对着皇上说得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很显然,她是想加大惩罚的力度。此刻她的情绪起伏不定,显然是太过悲伤了,甚至连细节都不准备追查,就先把她们三人都关去冷宫,再做打算。 “母后,您先消消火,朕一定彻查!”面对太后的时候,齐珣的语气明显要好了许多。 他安抚了片刻太后,就让人送太后回宫,他则留下来,开始一一询问今天的事情。当然不必她们三个全部说完,皇上偶尔会让卢英叫出一些宫人的名字,猛然发问借以检测她们所说的真实性。 卢英带人去抓人的时候,负责看船的太监已经饮毒自杀了,看样子他是知道罪责有多重的。不想遭受裤型,自杀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其他和太液池湖中泛舟稍微有关系的宫人,也都被抓走了。这回关的是宫正司的地牢里,阴森恐怖,显然是准备长期审问了。 二皇子伤势严重,太医说了不适合移动,所以依然养在茗昭仪处。贺亦瑶和韦昭仪都被禁足,这回的太子湖中泛舟事件,在后宫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虽然皇上禁令把二皇子脑子出问题传出去,但是二皇子受了比较严重的伤,还是传了出来。再加上有两位主子被禁足,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在她被禁足的这段时间,皇上一直加派人手查清楚这件事儿。船上会突然出现哪些孔洞,主要还是因为有人在幕后下了黑手,把船只提前挖了动,然后用了有粘合性的东西粘起来。那粘性东西,直到船只进入湖中心,才开始慢慢崩溃,直至后来完全翻船。 齐珣想了很多,看守船只人的这条线断了,他还有另一条。他仔细询问过后的结果,就是当初翻船连大皇子也差点被吞没了,幸亏瑶尚宫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才造成了轻伤。 所以当初和有可能是那幕后黑手,准备一箭双雕,同时铲除两位皇子。那么船翻了,那幕后之人肯定制定过详密的计划,以免被识破。所以那翻船应该是敌人之前设定好的,假装造成翻船,然后潜藏在水中抓住了二皇子,准备一击毙命。 太医之前也分析过了,二皇子的后脑勺上,是受到了剧烈的撞击,所以才会弄成这样。 一个月之后,她的禁足解除。灵犀宫的所有宫人,都显得小心翼翼,显然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而且精神方面不算差,应该也没有受到那些势利眼的排挤。皇上对她们的处罚迟迟没有下来,审理二皇子的人,一开始还有消息,后来每次都这么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在大谈。 “瑶容华,韦昭仪过来派人请你一起去看看二皇子。”小宫女悄悄地走进来轻声通传道。 ☆、第81章 贺亦瑶借人 贺亦瑶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她立刻收拾了一下,就出去迎接韦昭仪。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就直接去往茗昭仪的寝殿。 往日里总是热闹异常的宫殿,如今却显得十分安静。虽然周围的花园里依然是花团锦簇的一片,但是周围来往匆匆的宫人们,都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让周遭的气氛显得很凄凉。 这里根本就不像是一位比较受宠昭仪的寝殿,倒像是完全失势的地方。 “韦昭仪、瑶容华,茗昭仪有些不舒服,就不出来迎接你们了。二皇子暂时住在偏殿,你们请跟随奴婢来!”茗昭仪并没有露面,她身边的大宫女出来传的话。 这宫女神色之间依然透着哀戚,显然二皇子的事情,对于这里的所有人都算个打击。原本茗昭仪凭着二皇子,还可以有一搏之力,但是现如今却是形影单薄,估计就完全没法子在皇上面前争脸面了。 “有劳了。”贺亦瑶和韦昭仪对视了一下,也不知道茗昭仪究竟如何了,不出来见她们,但是又让她们去看二皇子,心底还是有些捉摸不透的。 二皇子就这么躺在床上,他已经醒过来了,双眼无神地盯着帐顶。她们进去的时候,正是奶嬷嬷伺候他用膳的时刻。 “两位主子请见谅,二皇子现在情况特殊,起得有些晚了,所以现在才用早膳。”那个奶嬷嬷瞧见她们,立刻福身行礼,声音还是沙哑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没有从打击之中恢复过来。 韦昭仪挥了挥手,亲自上前搀扶起她,低声道:“无事,我和瑶容华过来瞧瞧二皇子。你做你的事儿,别耽误了二皇子用膳。” 奶嬷嬷再次福了福身,便坐回了床边。她的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瓷小碗,里头盛着红枣枸杞粥,是太医特地嘱咐过的,可以补血养虚。 二皇子现在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远比太医所说的要严重多了。奶嬷嬷把饭送到他的嘴边,他才反应慢半拍地张开嘴,等到勺子离开之后,嘴角处难免会流出汤水来。瞧着甚为可怜,丝毫没有当初那能说会道的灵气样儿。 殿内一片寂静,除了勺子和瓷碗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周围的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打扰到躺在床上的那个瓷娃娃。 “你们要跟二皇子说话,整日里沉默寡言可不成。太医也说了,要多让而皇子接触新鲜事物,多听你们说话,这样他才有可能会变得更好!”贺亦瑶一瞧如此死气沉沉的气氛,秀气的眉头就紧紧地皱到了一起,终究还是忍耐不住,轻声地说了两句。 两人又待了片刻,最终还是留下了各自的慰问品,就离开了。着实是不忍心看那个孩子,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躺在床上,连吃碗饭都弄得到处都是。估计茗昭仪也不常来看,是在是看不下去,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堵堵的。 “她真这么说?”茗昭仪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神色有些皱拧着,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疲倦。 “是。那些伺候的人,听了瑶容华的话之后,按照她说得做,似乎二皇子的眼神的确会追着说话人看。”先前那个大宫女轻声回复道,面上带着十足的肯定。 “这样吗?那就让她们多跟二皇子说话!”茗昭仪微微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龙乾宫内,齐珣对着满桌子的奏折,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从小就进行文韬武略的培训,尽最大的努力成为一名好皇帝。但是却没人教他当年纪小的儿子受到伤害时,他要如何做。 二皇子的情况,每日都会有人向他汇报,但是却从不见好消息。他这几日也一直皱着眉头,或许一个痴傻的皇子,在这个后宫里更容易活下去,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对他出手了。 “卢英,那日去太液池中泛舟一事儿,还是没盘查出幕后主使吗?”齐珣放下毛笔,脸上的神色十分阴沉。 卢英立刻往前走了几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踌躇了片刻才低声道:“还在审问。” 齐珣眉头一皱,显然是很想发火,但是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他挥了挥手,让卢英退下,一句话都没说。 后宫里的这些女人,最擅长的就是筹谋好一切,然后在不经意间给对方致命一击,紧接着又是将自己深深地掩藏起来。而且由于后宫之中,宫人们都会被收买,同样都是在几位小皇子身边伺候,或许审问一下,就能审出跟别的妃嫔有牵扯,所以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判断。 “皇上,瑶容华求见!”一个小太监走进来轻声通禀道。 齐珣正想得出神,猛然间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愣。转而立刻就皱起了眉头,说起来若不是这二皇子的事情,他和贺亦瑶之间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见面呢。 这个女人,那天狠狠地甩了他的脸面,紧接着又掺和了二皇子的事情,现在又来找他做什么! “让她进来!”虽说心底还是不待见她的,但还是给了她见面的机会。 “嫔妾见过皇上。”贺亦瑶冲着他行了一礼,面色有些难看。 她看完二皇子后不久,回到灵犀宫里,却有些寝食难安的心绪。如果不尽早查出真凶,她这心底也始终不舒坦。 自从当了这瑶容华之后,她似乎还没有做出什么实事来,但是今儿她倒是想高调做人了。二皇子这事儿,虽说不是她的错,但是因为最后没能拉住他,让他落水了,心头也始终介意着。 “爱嫔到朕这里来作甚,是觉得朕当日对你的处罚轻了?”齐珣一见到她那张脸,整个人的心情就有些不对劲儿,总之是他无法掌控的那部分。 所以他一开口,就是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仿佛他们二人天生有仇一般。 “嫔妾过来是想向皇上借一个人。”贺亦瑶脸上的表情不变,似乎从未因为皇上的态度而感到介意。 齐珣听了她的话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向他借人? “怎么,瑶容华觉得伺候的人不够,要从朕这里借人?”齐珣扬起下巴,脸上带着几分讥诮的神色,语调也高高扬起。 “当然不是,臣妾只是想起皇上这里似乎有一位叫熙梦的,药膳功夫十分了得。就想着借去几日,跟着她学一学,也好看看能否给五皇子做一些,让他的身体变好些!”贺亦瑶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柔和。 齐珣顿了一下,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贺亦瑶的眼神里透着十足的认真,显然这事儿她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之前就考虑过了。 “你们都下去。”齐珣没有立刻回答她,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你什么意思?熙梦有问题吗?”等到这内殿里就还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齐珣才开口询问,语气里带着十足的疑惑。 他观察贺亦瑶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当初早就注意到了,才会看中她的能力,想着与她组成联盟制衡后宫。所以他还算是了解贺亦瑶,那么识时务的贺亦瑶,根本不会想动九五之尊身边的人,特别是这位熙梦,曾经还是他身边用得顺手的人。 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 “嫔 妾也不知道,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而已。皇子们要坐船,或许是巧合之下,但是总觉得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他们想坐船,结果船却是坏的。而且事先就布置好了,肯 定是冲着其中的某人而来,那日嫔妾从龙乾宫出去的时候,发现守门的人就是熙梦。”贺亦瑶皱着眉头,脸上也是一筹莫展的神色。 “依你所说,那也应该从皇子们身边伺候的人着手,看看他们是否有引导小主子们去划船?若是真有那种人,必定是与安排沉船的人有瓜葛!朕也好顺藤摸瓜抓出凶手,但是又怎么会牵扯到熙梦的头上?难不成她还能去教唆皇子吗?”齐珣听着她那不确定的口气,不由得沉下了脸。 贺亦瑶方才那番话,貌似因果关系不太对劲儿。怎么最后牵扯到熙梦的身上了,虽说他心底不会袒护熙梦,但是随随便便就怀疑他身边伺候的人,这对九五之尊来说,也是一种挑战和侮辱。 “皇 上说笑了,那晚嫔妾被黑衣人袭击,险些就死在去秋阑宫的路上,若不是最后找找殿下来的及时,嫔妾也当不了容华。嫔妾想问一句,那晚的事情又与冬虫和夏草有 何关系?为何皇上最后把她们软禁了起来,到现在都没有放出来!”贺亦瑶轻笑了一声,显然对齐珣所说的话十分不赞同。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非常准的,那日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熙梦对着她行礼,还特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虽然两个人没说几句话,但只是那一个简单的行礼和几句话,贺亦瑶就察觉出熙梦身上有一种敌意,即使她在极力隐藏。 齐珣被她堵得一时无话可说,过了片刻才挑起眉头,低声嘟哝道:“那也不应该啊。即使熙梦听到那日的话,对你怀恨在心,也该直接找你的麻烦。为何要冲着朕的孩儿?” ☆、第82章 熙梦初交锋 “因为另外两位昭仪不能坐船,如果有人陪同小主子们上船的话,那个人一定会是嫔妾!一下子弄死嫔妾,太过偏激,而且太过明显。原本是想要大皇子和 二皇子的命,结果嫔妾只拉住了其中一个人,这倒是有些让痛恨嫔妾的人称心如意了!”贺亦瑶将额前的刘海别到了耳后,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 齐珣微微愣了一下,转而“啧”了一声,轻声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这次的事情其实是冲着你的?” 贺亦瑶踌躇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道:“这只是嫔妾的怀疑而已,具体还得查清楚。奴婢只是想借熙梦调查一下,只不过她一向比较聪慧,而且嫔妾也没什么证据,恐怕不太好下手!” 她皱着眉头,脸上忧愁的神色显而易见。说实话,在后宫里这么久,她光凭着直觉就敢兴师问罪的,这还是头一回。以前就算是掌握了证据,她也得精心布置一番,毕竟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奴才。 “好,朕借给你!不过她是太后刚还给朕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在明显的地方下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也不用太顾虑!”齐珣立刻就点了点头,多一个想法也是好的,总之这事儿交给贺亦瑶,他还是挺放心的。 想起熙梦刚回龙乾宫来,太后和太上皇又都留在后宫,为了避免太上皇又多操心,所以还是尽量不能闹出大动静来。主要是太后那句警告的话,实在是太刻骨铭心了。 别太固执,否则你的瑶容华,命不久矣! 到现在他还记得太后说这句话时,脸上那种无奈又清冷的神情。他从来不会怀疑,若真的惹急了太后,贺亦瑶被人动手做掉。 “总之留她一条命!”齐珣说完那两句话之后,又很快地不爽起来。明显是前后矛盾的,一会儿让她收敛一会儿又让她放开手脚,总之这种纠结的心情,他真是不想再体会了。 贺亦瑶轻轻挑起眉头,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一般。不由得抿着唇笑了,脸上紧张认真的神色也消散了些,变成了放松的模样。 “嫔妾知晓了,一切还有皇上在替嫔妾撑腰!嫔妾有分寸的!”她的眉眼轻轻弯起,那样的弧度显示她此刻的心情愉悦。 或许是她的笑容太过真实了,齐珣竟是一时看得入迷了。他在贺亦瑶的眼眸里,竟然看到星星点点闪烁着的亮光,无比的夺人眼球,让人移不开眼。 “你是不是在龙乾宫安插人手了?冬虫和夏草的动静,你都关心得那么密切,而且她们的行踪你完全掌控了。”齐珣轻咳了一声,将话题转到另一个地方,用以遮掩自己方才的失态。 贺亦瑶连忙摇头,她哪敢往龙乾宫安插人手,况且这里根本就是铜墙铁壁。除非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大太监总管,愿意出卖他安插人进来,否则这后宫里还真没多少有这个本事儿的人! “嫔妾哪里有那个本事儿!只是胡乱猜测的,许久没见到她们两个了,外加宫里也有些风声。”贺亦瑶轻笑着解释道,她还是很害怕皇上的误会以及胡搅蛮缠。 两人说完了正事儿,就没什么别的话说了,殿内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气氛之中。 贺亦瑶不好开口说告退,她总觉得要是自己再摆架子退下,皇上或许真的要恼怒了,认为她在装清高。但是干站在这里又着实难受,沉默以对真是一种酷刑。 齐珣皱着眉头,不时地抬眼看她两眼,心里琢磨着要说什么话是好。总不能最后把贺亦瑶再撵走了,那他可不知道要何时才能相见。 反正他不会主动去灵犀宫,这是他身为皇帝的骄傲!但是贺亦瑶这个坏女人来了,他得抓住机会不让她走啊啊!o( ̄ヘ ̄o#)被人拒绝了告白好伤心,他至今还没从其中走出来,心好痛! “你借朕的人用,朕能不能借你的手用用?”眼看着贺亦瑶左顾右盼,似乎要说出离开的话来,齐珣一下子就着急了,憋了半天总算是说出一句话来。 “……”贺亦瑶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头一回用一种不太礼貌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皇上说借她的手用,就让她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比如他们曾经在灵犀宫,她用自己的手帮皇上释放过。 “朕控制不住,正好没话说,运动一下打发时间!”齐珣斟酌再三,干巴巴地说道。 他说完之后,禁不住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紧张,如果贺亦瑶这次也拒绝了,他真的觉得自己会怀疑他的人格魅力,进而怀疑人生。 这样的求欢,真的心好累!而且他还是退而求其次,求得是贺亦瑶的手!/(ㄒoㄒ)/ 殿内静悄悄的,卢英就守在外头。方才还能隐隐听见说话声,现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也不知道皇上和瑶容华在里头做什么。 贺亦瑶离开的时候,右手一直在发抖,几乎痉挛了。天知道她的手速得多块,才能帮皇上把后代子孙给释放出来!这样亏本的买卖再也不做了,而且手感实在太奇怪!天知道她为什么要答应那种事情! “恭送瑶容华!”卢英瞧见贺亦瑶出来,立刻躬身行礼,低声说了一句。 哪知道他一抬头,就瞧见贺亦瑶面红耳赤的模样,总之神态之间有些不对劲儿。他正纳闷的时候,贺亦瑶已经加快了脚步,匆匆地走开了,那背影就像是逃离一般。 他轻咳了一声,思想很快就飞到了不和谐的地方。方才莫不是在做什么坏事儿? “容华,熙梦来求见您!”听竹走过来轻声通传着。她的心里有些闹不明白,怎么贺亦瑶去一趟龙乾宫,还带一个人回来。 带回来的这个人,似乎有成为她对手的意思。太后特地将熙梦还给皇上,这在后宫之中,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当初不少人都猜测,皇上会收用了她,虽然最后没有实行。 “让她明日再来吧,本嫔已经歇息了!”贺亦瑶根本没有理会,直接挥手拒绝。 虽然她们二人只见过一次面,但是足够贺亦瑶看出熙梦身上那股子隐藏的傲气。龙乾宫的大宫女,似乎都比较奇特。虽然具备着效忠皇上的奴性,但是当换成其他的主子时,她们又都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特别是如果面对的是皇上宠爱的人,甚至会带有一点攻击性。 比如熙梦,比如夏草。两个人都属于不待见贺亦瑶,甚至想要挑战的类型。 所以贺亦瑶不介意多多冷落她一番,让熙梦明白她们二人之间的差距。 第二日一大清早,就有人来叫熙梦的门。 “熙梦,起来了,该伺候容华起身了!”听竹特地找的一个嗓门大的宫女喊门,四周几个房间里的人都听见了。 熙梦几乎一晚上没睡,为了方便照顾瑶容华,卢英让她搬到了灵犀宫。还特地叮嘱她,皇上要她一定要伺候好瑶容华。这个房间的床很硬,而且环境和龙乾宫自然是不能比的,结果好容易眯着眼睛睡了片刻,没想到竟然就有人来叫唤了。 她 头重脚轻地跟着人一起走到了主殿,结果瑶尚宫还未起身,就让她们等在外头。即使在寿康宫伺候太后的时候,熙梦也不曾遭遇过这种情况。好像是瑶容华故意找茬 似的,但是偏偏别的宫人也在等着,那几个捧着贺亦瑶衣衫的宫女,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 贺亦瑶一直睡到自然醒,太后回来几日之后,就取消了她们的晨昏定省。今日她特地叮嘱过听兰她们,一定要整治一下熙梦。 “尚宫,喝茶!”听兰在一旁将刚冲泡好的茶水,倒了一杯递到她的手边。 贺亦瑶已经穿好了衣裳,此刻正让人替她梳妆打扮。 “熙梦,听说你在寿康宫的时候,太后就一直夸赞你心灵手巧。画出来的妆容精巧异常,不如也替本嫔画一个。”贺亦瑶点了点头,看着铜镜里熙梦的身影,轻声说了一句。 熙梦自然是不敢拒绝的,她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慢慢地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小宫女手里的眉笔。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实际上心底早已翻江倒海了。当初让她来伺候贺亦瑶,可没说要她像个低等宫女一样,每时每刻都陪在贺亦瑶的身边,连妆容都要她画。 况且贺亦瑶这话,是要拿自己跟太后比了,真是脸皮够厚! “啊!”熙梦的情绪不稳,或许真的是太愤怒了,竟然手一抖眉笔一下子画了一道老长的痕迹,让贺亦瑶的妆容显得异常滑稽。 “奴婢该死!”熙梦惊了一下,立刻跪倒在地行了大礼。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竟然这第一件事儿就办砸了。还不知道瑶容华把她借过来究竟要做什么,就已经得罪了贺亦瑶。 贺亦瑶低垂着眼睑,轻轻地扫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她还没出招,熙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挑战她的脾性了吗?还真是够胆大妄为的。 “无事,起身吧!”贺亦瑶抬了抬手,语气里依然十分平静,一脸浑不在意的神色,好像真的无所谓一般。 ☆、第83章 狠整治熙梦 听着贺亦瑶如此温柔的声音,熙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拿起眉笔想要继续为贺亦瑶画眉。 哪知“噗”的一声,桌上那杯热茶被撞翻了,里头滚烫的茶水恰好全部泼在了她的裙衫之上。炙热的灼烧感涌了上来,让她大喊出声。 “啊!”凄厉的喊叫声,让周围的宫人都惊了一下。那个站在贺亦瑶身后,替她梳头发的宫女也被溅到几滴茶水,不过都在衣服上,根本没有伤及内里。 倒是熙梦整个人被烫得直打哆嗦,甚至茶水泼到的地方,还在不停地冒热气。殿内散发着碧螺春的香味,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足以见得她被烫得有多么严重,她不停地抖动着身体,但是却不敢有什么动作,这里是灵犀宫,乃是贺亦瑶的地盘,熙梦根本是插翅难逃。 贺亦瑶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近乎痉挛的模样,手撑着下巴,鲜红的指甲更衬得她肤色白皙,下巴尖尖的。 熙梦被烫得完全不知所措,她似乎急于摆脱被泼湿的衣裳,即使心里明白这里是灵犀宫,也想要隐忍着,但是却完全受不了这样滚烫的热度。终于还是忍受不住,开始双手撕扯着衣裳,极力地脱下外衣。 她伤在腿上,只脱到了中衣就不敢再动了。这里还有别的伺候的宫人,熙梦还是要脸的,更何况让她在贺亦瑶面前脱得光溜溜的,她还是不敢的。 “瑶容华……”她轻声叫了一句,手里死死地握住刚刚脱下来的外衣,脸上的神色夹杂着十足的隐忍。 贺亦瑶放下手,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冲着听竹使了个眼色。 听竹立刻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桌上。 “方才没注意,碰洒了茶盏。不过这也正好两清了,你方才还画坏了本嫔的眉毛,看着好奇怪!”贺亦瑶边说边伸出手,指了指依然没有擦去的怪异眉毛,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 熙梦不停地发抖,她已经被烫到站立不稳的状态了。整条腿都在剧烈的疼痛,只要稍微一动就完全受不了。此刻她要是不知道贺亦瑶在争对她,那她就是个傻子。 “不过幸好烫得不是你那张脸啊,熙梦这张漂亮的脸蛋,还是十分重要的!”贺亦瑶亲自将锦帕放进铜盆里打湿了,然后细细地将眉笔留下的痕迹擦干净。 听了贺亦瑶这样的话,熙梦抖得更厉害了。 “罢了,原本还想再让你画眉的,不过看见你这副落汤鸡似的模样,我就忽然没兴致了。原来当美人露出狰狞的面孔时,依然会如此的让人心里不舒坦!”贺亦瑶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扬高了声音说道。 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甚至是带着嘲讽的。其中的话语更是没有把熙梦放在眼里,透着浓浓的讥诮意味。 熙梦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只不过因为贺亦瑶方才那一茶盏热水泼下来,导致她已经没了任何的气焰,更加不会把心底屈辱的怒火发泄出来。 “下去换衣裳吧,记得要快些回来。别把本嫔的仁慈当做理所应当的,这里还需要你来伺候!”贺亦瑶挥了挥手,便转过头去盯着铜镜瞧,显然是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熙梦咬了咬下唇,明明心底早已恨得不行,但是却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来,只有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就连听兰和听竹两个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伺候了她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回瞧见如此犀利的主子。 只是被画坏了眉毛而已,贺亦瑶就回敬一杯刚冲泡出来的热茶,这得留下多大一块伤疤啊。最主要的还是被烫伤了十分的痛,估计连脱衣裳都困难,贺亦瑶还要求熙梦换完衣服再来伺候她。 这简直就是恶毒变态主子的真实写照,连出了名的冷血无情的皇上,都被她的恶行甩得远远的。果然女人恶毒起来的时候,可以碾压全世界! “把这里收拾了,白白浪费了一杯好茶!”贺亦瑶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可惜。 立刻就有小宫女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茶盏的碎渣收拾干净。等贺亦瑶梳妆完毕坐到旁的地方之后,那块沾着茶水的地毯也被换掉了。 “笔墨伺候!”贺亦瑶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了一旁的书案前。 听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替她磨墨。贺亦瑶挽起过长的衣袖,提起毛笔就开始写东西。也不过片刻功夫,她就已经写好了,小心翼翼地将信塞进了一个信封之中,递给了一旁的小宫女。 “悄悄地送给卢总管,让他转交皇上。”贺亦瑶将信递了出去,面上的神色透着十足的严肃。 等熙梦进入内殿的时候,正好几个宫人在布置早膳。贺亦瑶只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熙梦就已经明白了贺亦瑶视线之中的含义,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准备跟着一起布菜。 “熙梦姐姐,这些还是我们来吧。你去伺候容华净手吧!”一个小宫女夺过她手上的碗筷,脸上的笑颜如花般灿烂,只是说出的话语却有指挥的意思。 熙梦暗自咬了咬牙,都已经快要用膳了,瑶容华却还没净手,那端着铜盆的宫女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还是说这种小事儿,就是故意留给她坐的?甚至还让一个小宫女来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强烈刺激。 熙梦走到了那个小宫女身边,接过她手中的铜盆,小心翼翼地端到了贺亦瑶的面前。因为生怕再发生像上次茶盏的事情,所以她把铜盆攥得很紧,似乎害怕再被贺亦瑶打翻了一般。 这一日伺候下来,熙梦总结了规律。无论大事儿小事儿,总会用到她,但是只有在用膳的时候,周围的人是坚决不会让她触碰贺亦瑶的膳食。难不成怕她毒害瑶容华吗? 估计贺亦瑶也是心知肚明的,那样对待她,近乎是残害的标准了。或许心高气傲的熙梦,觉得要复仇,真的有可能会想方设法堵死贺亦瑶! 一连好几日,熙梦都是很晚睡下,很早就被叫起来伺候瑶容华。而每次都要等很久,瑶容华才会清醒过来,像那天的热茶攻击虽然没有再出现,但是折磨无处不在。 熙梦没有休息好,几乎跟个陀螺一般,一直围绕着贺亦瑶转。灵犀宫的宫人还采取轮班制,她则只有晚上那么几个时辰,其余都要守在贺亦瑶的身边。人一旦没有休息好,就容易犯错,犯了错贺亦瑶自然是要惩罚她的。 只不过五六日而已,熙梦的精神状态就变得极其差,原本白皙的肤色也变得蜡黄无比。甚至发质都变差了,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现在竟然开始慢慢地变黄变枯,整个人都呈现一种营养不良的模样,气色极差。 终于她还是忍耐不住了,这日早晨,伺候贺亦瑶梳妆的时候,她就跪在地上。 “奴婢不知哪里得罪了瑶容华,还请容华明示。”熙梦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她的腿根本就没好利索,现在动作幅度太大的话,依然会疼得要命。 再加上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一直忙前忙后地伺候贺亦瑶,每次晚上回去看的时候,腿上的烫伤都没有好转的迹象。甚至由于现在天气炎热,还有恶化的趋势,她就怕自己这条腿最后会废掉。 “熙梦怎么好好地说这个,你在灵犀宫伺候得这么好。怎么会得罪本嫔呢?莫不是听到谁瞎嚼舌根子不成?我十分器重你,你这么能干,怎么可能得罪我,一定是哪里产生误会了吧?”贺亦瑶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语气里也透着疑惑和无辜。 她的表情十分到位,言语之间也丝毫错处挑不出来。只是那些知晓内情的人听了,却总觉得十分怪异和夸张。瑶容华为了整治熙梦,也真是蛮拼的!连这种她平日里最不屑的口吻,都用上了。 “奴婢……”熙梦没想到她是这个范围,四处看了看,察觉到都是宫人。心里想着自己太不谨慎了,应该等这些人都走了,兴许贺亦瑶就会跟她摊牌了。 “你快起来,可不能再跪了。根本就没犯任何错,若是再跪下去,别人还以为本嫔不分好坏就责罚你了,影响不好!”贺亦瑶边说边伸出手去,竟是要亲自扶她。 熙梦原本不打算起身的,但是奈何贺亦瑶亲自来搀扶她,她就没有推脱。小心翼翼地借助一些贺亦瑶的力量,慢慢地站起来。 但是谁知就在她弯着腰,快要直起来的时候,贺亦瑶的手臂猛地把她往下一拉。熙梦再次跪到了地上,这回是狠狠地跪倒,力道很大,都能清晰地听见闷响声。熙梦的嘴里也发出了破碎的呻吟声,显然是摔得狠了。 最重要的是,之前膝盖也被烫伤了,现在跪下来,狠狠地压在伤口上。再加上贺亦瑶拉扯的力量有些往前侧方偏移,所以她的膝盖甚至在地上用力地摩擦了一下,那种痛简直深入骨髓,让她招架不住。 熙梦的冷汗都出来了,她跪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浑身都快瘫软了。这种酷刑一般的生活,她根本不能再多忍受一日了。 ☆、第84章 亦瑶神算子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跪下去了,都说了不用跪,熙梦不要让本嫔为难啊!”贺亦瑶松开手,一眼都不再看她,只是嘴里的话语却是十分欠扁。 贺亦瑶从衣袖里掏出锦帕来,细细地擦着手,每一根手指都没有放过。她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手指上方才沾了不洁之物一般,让她感到心头厌烦。 熙梦暗自咬紧了牙关,没有再多揣摩贺亦瑶话语里的意思,显然是有些被激怒的意思。贺亦瑶嘴上说着不要她跪,甚至还说会让她为难,结果做出来的事情却是完全相反。她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地站起身来,根本不想再多猜测贺亦瑶究竟要做什么。 熙梦毫不犹豫地站直了身体,她轻轻抬头瞧了一眼贺亦瑶,又飞快地垂下眼睑,收敛起情绪。但就是那一个眼神,贺亦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里面夹杂着一些掩藏不住的复杂情绪,痛恨和怨念在其中涌动着。 那是一种被逼迫之后,心头已经做了决定反击的眼神。果然一向得太后和皇上看中的人,此刻也忍不住这种磋磨,想要抵抗贺亦瑶了。 况且贺亦瑶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个投机取巧,才当上正四品容华的女人。熙梦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一点比她差! 龙乾宫内,齐珣正在练字,四处都是静悄悄的,没人敢打扰皇上的雅兴。卢英站在一旁,忽然瞥见门外有个小太监冲着他招了招手,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 他眉头紧皱,仔细地看了齐珣两眼,见皇上没有在意这边的情况,便小心翼翼地出了内殿。 “究竟有什么事儿?”卢英把那小太监拉至一个不显眼的墙角,轻声问了一句,脸上的神色透着几分不耐烦。 “是熙梦姑娘想要求见皇上,外头人正拦着呢!但是她似乎铁了心要见皇上!”那个小太监满脸愁苦的神色,听到卢英开口询问,立刻就用一种诉苦的口吻回道。 “啧,这熙梦也真是的。你就回皇上此刻兴致正好在练字,谁都不敢打扰。她是龙乾宫的人,最清楚不过皇上最讨厌练字的时候有人打断。”卢英挑了挑眉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熙梦被调去灵犀宫,就该好好地做事儿,这会子私下求见皇上,准备做什么?不过无论要做什么,看起来都不像是有好事儿的模样。 卢英很快就回到了内殿里,只是还没容他多喘两口气,那个小太监又跑到了门口,小心翼翼地对着他做动作,看样子是没有成功打发掉熙梦。 “卢英,怎么回事儿?”九五之尊放下手中的毛笔,冷声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十足的不耐烦,显然他的雅兴还是被打扰了。 卢英听到男人猛然开口,不由得抖了一下。转而抬头看向他,男人的面色着实难看,周围的气温似乎都因为他这句话都变得下降了许多。卢英在心里头暗道晦气,也不知皇上今儿会不会真的发怒。 “没什么,奴才出去看看,您继续练字!”卢英默默地低下头来,额头上都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齐珣轻挑了挑眉头,下意识地看向门外,忽然勾着唇笑了笑。 “是不是有人求见?”齐珣轻声开了口,他的视线就这么停留在卢英的脸上,显然是在测试他的反应。 卢英见瞒不过,立刻点头应承道:“方才是熙梦,奴婢让她离开,这会子又有人来通传,估摸着是没有离开,还是想见您一面!” “那就让她见好了,她不惜得罪人也坚持着要见朕,定是有必须要见到朕的理由!”齐珣轻笑了一声,脸上烦躁的神色退去,唇角含着笑意,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儿一般。 卢英有些搞不明白皇上心头的想法,见到他这种笑意,心头反而觉得有些冷。皇上似乎早就料到了熙梦要过来,而且对这次的见面似乎跃跃欲试。 “宣熙梦进殿!”卢英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很快熙梦就跟在小太监的身后,慢慢地走了进来。她收拾得还算妥当,只是下巴比之前要尖了,看起来清减了几分。 “可否请皇上让其他都退下,奴婢有话要说!”熙梦行礼之后,就做此要求。 齐珣挥了挥手,立刻殿内的其他宫人都下去了,只还剩下她、皇上和卢英三人。 “奴婢恳请皇上降罪!”熙梦猛地跪在地上,声音显得十分哀切。 站在一旁的卢英,被她这猛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暗自想着这是要来得哪一出,一来就请求皇上降罪。 齐珣的面色不变,重新又提起毛笔,继续练起字来。 熙梦等了片刻,却不见御案旁的九五之尊开口,不由得心里着急,却又无法催促。她原本以为像方才那样说过之后,皇上定会出口询问,这样占得先机,她就可以顺水推舟说出自己的苦难了。 哪晓得皇上竟是一言不发,甚至还认真地练起字来,仿佛对她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让她颇有些骑虎难下的境地。 “皇上,奴婢在灵犀宫,没有把瑶容华伺候好。甚至还笨手笨脚地被热茶烫到,直到现在膝盖上的伤都没好。奴婢恳请皇上降罪,让奴婢回到龙乾宫来!”熙梦又等了片刻,才彻底死心,硬着头皮说道。 她是奴,贺亦瑶是主,即使错不在她,她也无法说贺亦瑶的错。相反还得先认错,承认是自己有罪,才有以退为进的可能。不过依照着皇上方才的表现,似乎她没有反转的余地。 她的话音刚落,齐珣就轻笑出声了。他的眉眼弯弯,似乎听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神情柔和,比以往要平易近人无数倍。 卢英和熙梦都惊诧地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他,不知道这究竟有何可笑的,竟然让九五之尊如此开心。依照卢英看来,分明就是熙梦想来告贺亦瑶的状,方才只不过是试探,真正还没进入正轨。 “熙梦,你一向最会揣测人心,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朕可没听瑶容华说你的不好,相反还到处说你的好!你又怎么可能做得罪她的事情呢?”齐珣明显是不相信,笑声落下之后,不由得轻轻摇头否定。 熙梦一怔,脸上闪过几分焦急的神色,她跪着朝前爬了两步。 “皇上,奴婢所言都是真的。瑶容华可能不喜欢奴婢,但是不好开口跟您说,奴婢自请回龙乾宫来,以免让她——”熙梦的语气透着几分急切,她真是有口难言。 以她的身份,根本无法指责贺亦瑶,难道要说瑶容华故意将热茶往她的身上泼吗?她实在吃不准皇上对贺亦瑶的态度,即使不是宠爱,但也坚决不会允许有奴才这么说她,所以熙梦不敢冒这个险。 “不 必说了,瑶容华没有说过你不好,是你多心了。你可是从龙乾宫出去的,不要让人以为伺候不了旁的主子。怎么,你能伺候朕能伺候太后,却不能伺候瑶容华吗?这 让旁人怎么想,说你熙梦被夸了几句目中无人翅膀硬了,就瞧不起别的主子了?”齐珣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 熙梦被他的话弄得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叩首,低声道:“奴婢不敢!” “那就是了,安心回灵犀宫伺候瑶容华吧。没事儿别乱跑,等过一段日子,就让你回来。不必多想,做好本分!”齐珣点了点头,声音里充满了满意,似乎对她妥协的态度感到十分舒坦。 熙梦行了一礼,低着头沉默地退了出去。即使她又再多的不甘心,此刻也只能深藏在心底。皇上那两句话,已经一锤定音,没有她再置喙的余地了。 当熙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内殿之后,齐珣才伸出手来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影卫跪在殿内。 “这几日派人盯紧了她,看看她有什么动作!”齐珣面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相反还变得十分阴冷。 影卫应承下来之后,再次从殿内消失了。齐珣低垂着眼睑,他的桌上摆着一封信笺,上面的字迹清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嫔 妾会尽量折腾熙梦,几日之后,恐她受不了会去龙乾宫求助。万望皇上届时勿要心软,只让她回灵犀宫。等到嫔妾逼到一定程度,她又求助无门,兴许就会与幕后黑 手联络。”这是几日之前送过来的信笺,贺亦瑶早在熙梦去灵犀宫的当日,就已经想出了法子,甚至连熙梦今日的到来都已经猜到了。 这也是齐珣选择继续相信贺亦瑶,从而更加怀疑熙梦的地方,所以他才会派出影卫去。 “卢英,找人把这封信交到听兰的手里,让她呈给瑶容华。”齐珣方才不是在练字,就是在回信,他拿起写好的信笺递给了卢英。 卢英接过信笺,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心里暗自嘀咕道:皇上和容华现在可算是玩出新花样了,宫殿离得挺近,结果就是不愿意见面,偏要写信!他们省事儿了,倒是让那些送信的奴才们跑腿辛苦得很。 “熙梦,本嫔的腿有些酸了,你来给我捏捏吧!”贺亦瑶看完了手中信,慢慢地将信折起来,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抹淡笑。 刚回来不久的熙梦,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皱眉,却又无可奈何地一步步挪过去。 ☆、第85章 贺亦瑶拜访 “昭仪,大皇子带着四皇子和小公主过来瞧二皇子了。二皇子方才一直看着他们说话呢,以后肯定会更好的!”一个身穿浅紫色宫装的大宫女轻声说道,脸上带着几分期盼和欣喜的神色。 对于他们这个宫殿的人来说,二皇子每一点往好方向的改变,都会让他们心花怒放。无论是再小一点的变化,他们都会告诉茗昭仪,好让她也跟着开心一些。 茗昭仪坐在椅子上,双眸紧盯着一旁的角落,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眸光之中所迸射出来的阴暗,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你说,如果本嫔想要把大皇子放到身边教养,皇上会同意吗?”过了片刻之后,她才轻启朱唇。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周围的宫人都变得极其安静。方才说话的大宫女,就站在她的身边,此刻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怔了一下。转而觉得手脚冰凉,心里也是哇凉一片。 “奴婢愚钝。”她咽了咽口水,才轻声回答道。 “是了,你又没伺候过皇上,怎么可能猜中他的心思。况且大皇子也不怎么出挑,比二皇子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其余的也没什么可取之处。”茗昭仪收回了眼神,冲着身边的宫女勾着唇角笑了笑。 她挥了挥手,似乎不愿意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只是这句话,却像是一个魔咒一般,困扰着在场的人。 茗昭仪既然这么说了,就证明她有了这种心思。即使不要大皇子,那要换成别的皇子。四皇子或者五皇子?但是那两位皇子都有了母嫔,皇上不可能换人教养的,除非…… 那个大宫女不敢再往下想了,连忙低着头倒了杯茶,硬逼着这个可怕的念头消失。 熙梦一直隐忍了好几日,总算是摸清了灵犀宫的守卫和换班时间。她十分小心,即使探听这些,也都注意自己的语气和神态,不让任何人怀疑到。 她一向会做人,所以人缘很好。灵犀宫里除了主子贺亦瑶和听兰听竹两位忠心护主的,其他人与熙梦相处得十分不错,所以套话也很容易。 “吱呀——”一声细微的开门声,过了片刻之后,屋子里走出一道黑影,她身穿着披风,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半张脸都被帽檐给遮住了。 此人正是熙梦,她连灯笼都不敢打,只是快步地往阴暗的地方走。走走停停,还要经常躲过守卫或者是起夜的人,可谓十分辛苦。 不过她的行动倒是一点儿不着急,相反还是有条不紊的。她早就收买了侧门的嬷嬷,推开虚掩的门,她立刻加快了速度。 晚上出来十分危险,几乎行差踏错一步,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是她又不能白日里出来,贺亦瑶看得很紧,几乎一步都不让她离开。好容易才与那人联系上,定在今日接头,如何能放弃。 既然皇上不替她撑腰,她就替自己筹谋! 当乌云散去,月亮露出来的时候,月光洒下恰好照射到她的半张脸上,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相反还十分镇定。 脚步匆匆的熙梦,丝毫没注意到有人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那人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甚至连气息都听闻不见,当然不会被发现。 “你总算来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轻轻响起,看见熙梦一把就拉过她,躲进了阴影里,眼眸四处地扫着,生怕错漏了任何一个地方。 “阮主子准备怎么办?我是一刻都忍受不了了,必定要快些除去贺亦瑶,方能解我心头之恨!”熙梦见终于安全了,才低声开口道,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有些喘。 两人叽叽咕咕的声音,听得隐隐约约,不过却并不影响那道黑影完全听清楚。 贺亦瑶早起的时候,就收到了龙乾宫那边的来信。她展开之后细细地瞧了一遍,脸上的神色十分惊诧。皱着眉头细细地想了想,又逐渐阴沉下来。 阮主子?阮嫔吗?凭她的实力,似乎不该有这样大的影响力。买通看管船只的太监,可不是只光靠银子就能收买的,甚至事发之后,那太监直接自杀身亡了,足以见得肯定有什么重要的把柄在那人的手中。 贺亦瑶可不会相信,入宫这么短时间的阮嫔,能有这样大的能耐。 “稍安勿躁,你已经证明熙梦之罪,勿要打草惊蛇。朕先查出昨晚与熙梦相会之人,届时让阮嫔无从抵赖。”信上的最后几句话是这样写得,皇上明显是怕贺亦瑶控制不住心头的愤怒,到时候逼问熙梦,那恐怕钓不了大鱼了。 贺亦瑶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信上的内容,最终将信丢进了香炉里烧掉。当那信纸烧成了一团纸灰,她才长长地输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了头绪,也多亏熙梦能按照她的设想走。 即使这幕后之人真的是阮嫔,她就不信这阮嫔有通天的本事,真的能像熙梦所盼望的那样,把她给弄死? 隔了两日之后,皇上才回信来。不过却不是什么好消息,那晚与熙梦见面的太监,似乎十分不简单,并不是那么好找的人。而且又不能大战旗鼓地找人,所以就导致效率极低。 贺亦瑶的耐性一直很不错,不过对于二皇子这件事儿,她的耐性似乎全没了。她有预感,如果不早点把真凶拉扯出来,说不定集结在她身上的怨恨会更多。如果她成了全后宫的靶子,到时候恐怕就不是那么好逃脱的。 “容华,这是奴婢方才让御膳房做得山楂果子,特别香甜,您可以尝尝。”熙梦捧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甜腻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与阮嫔的人接触过后,她的底气明显很足,所以对待贺亦瑶也十分能忍。一直都是笑颜如花的,颇有几分要过得很好,让贺亦瑶感到不开心的架势。 贺亦瑶抬起眼眸来,轻轻地扫了她一眼,对她手里端的东西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熙梦应该早就察觉到了,贺亦瑶几乎事事都要她来伺候,但是却从不让她碰吃食。熙梦对于药膳这方面比较有研究,对于中药之类的,也肯定学过。所以贺亦瑶还从来没想到拿自己的命来赌,万一熙梦做出一锅毒来,那她岂不是要命丧黄泉了。 “放这里吧,本嫔暂时没有胃口!”贺亦瑶看都不看她,直接冷声说了一句。 接下来无论熙梦说什么,贺亦瑶就是不松口,更是对那所谓的山楂果子敬而远之。 熙梦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觉得浑身都透着疲倦。自从那日碰过头之后,阮嫔那边一直没动静,更别提要弄死贺亦瑶了。像是已经把她遗弃了一般,要熙梦自生自灭。 她耐不住性子想要联络阮嫔,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贺亦瑶跟皇上的书信传递得越发频繁了,终于决定不再等了,要主动出击。 “瑶姐姐,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阮书棋站在外殿门口,轻笑着冲她行礼,低声说了一句。 “还能有什么风,自然是你这阵美人风了!”贺亦瑶搀扶她起身,挽着她的手往殿内走。 阮书棋微微一愣,往常都是她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贺亦瑶十分冷漠。现在倒像是反过来一般,贺亦瑶十分热情,这种亲如姐妹的架势,还真让阮书棋招架不住。 两人进入殿内之后坐了下来,阮书棋的目光自然地扫过贺亦瑶身后伺候的人。微微在熙梦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面上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变。 没想到贺亦瑶竟然会把熙梦带过来,看样子派人与熙梦见面,还是被旁人知晓了。 “姐姐身后这位宫女是谁,有些眼生啊?”阮书棋的脑子里想了一下,就决定主动出击。她可不能落入被动的境地,之前早就把可能会遇到的情况设想过千万遍了,所以到了最后她也丝毫不慌张。 贺亦瑶正准备开口说些其他话,见她主动提起熙梦,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转而轻轻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阮书棋。 “妹妹竟然不认识她,我还以为你们是老相识呢!”贺亦瑶掏出锦帕轻轻掩住嘴唇,扬高了声音笑起来。 原本已经准备好应对方法的阮书棋,听到她这句话之后,却是一下子顿了一下,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脸色极其难看。转而又很快地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干巴巴的笑容。 “姐姐说什么呢,我是真不认识她是谁,只是好像依稀有些印象。”阮书棋勉强镇定下来,暗自咬紧了牙关,心想难不成贺亦瑶要在这里摊牌。 “你们怎么不是老相识了,都是从美人乡里来的!”贺亦瑶捂着嘴巴,笑得更加欢快了。 她看着阮书棋微微僵硬的脸蛋,心里开始盘算起来。阮书棋这么主动挑起熙梦的问题,倒是有些难对付,看样子逼迫她承认参与二皇子的事情就有些困难,更别提要逼问她是否有合作人了。 听着贺亦瑶这样的玩笑话,阮书棋的面色才缓和了不少。 身后的熙梦也是脸色发白,她一开始还频频对着阮书棋使眼色,现在一眼都不敢多停留。天知道贺亦瑶把她带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的她,也终于可以肯定,那晚与人相见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第86章 熙梦推亦瑶 贺亦瑶好好地忽然要来拜访阮嫔,然后还特地要求她也过来,显然是为了试探她们二人的关系。但是那晚见面的时候,他们说话都十分小声,如果不凑近了听,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贺亦瑶究竟是如何摸到阮嫔这条线的? 熙梦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却偏偏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一种听天由命的无力感袭来。 贺亦瑶也感到十分不畅快,她与皇上拟定好的计划,暂时只是试探,还没到摊牌的时候。不过看着阮嫔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倒让她心里发堵,就像是卡了一根刺似的。 “妹妹今日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被什么事儿困扰住了?”贺亦瑶一抬眸,脸上不耐的神色已经消失了,转而勾起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声音轻柔地问道。 阮书棋下意识地就连连摇头,低声道:“没有,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待会子睡一觉就好了!” 贺亦瑶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挑了挑眉头,站起身就准备走了。临走之前还送了几句话给她:“俗话说得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妹妹莫不是亏心事儿做多了,所以心里头不舒坦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扬声笑了起来,也不等阮书棋回话,就带着人离开了。 贺亦瑶的脚步匆匆,似乎夹杂了一股子火气似的,也并没有要乘轿撵的意思。倒是熙梦快步地跟在后头,瞧着隔着几个宫人的贺亦瑶,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惊惧的思绪充斥着她的脑海,啃食着她的神经,熙梦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就这么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贺亦瑶的背影,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上面的金丝银线所折射出来的光芒,几乎刺伤她的眼眸。 贺亦瑶的背影显得那样摇曳生姿,耳畔的蓝宝石南洋珍珠耳环,伴随着她的步伐左摇右晃,她似乎都能听到环佩叮当。远远地看过去,贺亦瑶防仿佛是踩着祥云而来的仙子一般,高不可攀。 而她则显得那样平反普通,任人揉捏。这些日子在灵犀宫所受到的磋磨,也再一次涌上了心头。这样的心里几乎把她逼到了绝境,凭什么贺亦瑶就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凭什么! 熙梦的双眼通红,她的脚步越走越快,牙齿死死地咬紧了。盯着贺亦瑶的时候,那种痛恨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碎尸万段一般。 一行人恰好经过了一处小花园,旁边还有一个湖泊。上面架着一座汉白玉桥,这里是回灵犀宫的必经之路。 贺亦瑶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周围的景色,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熙梦却是盯着她看,周围都是湖水,阳光照射之下显得非常耀眼,真想把这个女人推下去,什么事情就一了百了。 再 也没人会怀疑她,更不会折辱她!当然也不会带着她去找阮嫔,随意地试探了。当了容华就了不起吗?贺亦瑶还不是从低等的奴才爬上去的,更何况她比低等奴才还 要低等,因为她是戴罪之身,贺家女真该死在那次抄家的时候,为何能进入后宫之中,而且还混得这么光鲜亮丽,人模狗样呢? 熙梦的想法越发的偏激,她看着穿着绣花鞋一步步走在桥上的贺亦瑶,无数次地幻想有人伸出手把她推下去,让她感受溺水的痛苦。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闪烁着那个画面,甚至真实到让她自己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幻想。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嘴角轻轻弯起,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略显狰狞。 “瑶容华。”熙梦猛地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她的眼前再次闪现出一双手臂,冲着贺亦瑶的方向去,一定又是要推她下去了。 她一步步往贺亦瑶的面前冲过去,那双手臂也越发接近贺亦瑶,眼看着就能推她下水了。熙梦的脸上挂着笑容,贺亦瑶看到她直直地冲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立刻出声喊人。 虽说贺亦瑶及时发现呼救,但是身边的人也要反应一下才想着过来阻止。熙梦的手臂还是碰到她了,原本就是使了全力的,所以即使有所控制,贺亦瑶还是被推到栏杆上,重重地撞了上去,甚至听到身体碰到栏杆的闷响声。 “唔!”贺亦瑶紧紧地皱着眉头,咬着牙关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天知道这一下撞得有多狠,熙梦这种架势明显就是要把她推下河去。 听兰和另一个小宫女上前来拉着熙梦,熙梦见贺亦瑶被推到了栏杆上,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但是却不想受到遏制,连忙使了全力甩开她们两个。贺亦瑶的身边已经站了另外两个宫女,正在搀扶着贺亦瑶,形成一种保护的架势。 熙梦不敢再冲过去,只是跑到快跑了几步,与她们形成对峙的局面。 “熙梦,你疯了?”贺亦瑶被撞得脑袋有些发晕,特别是手肘蹭了上去,此刻阵阵发麻,甚至连内脏她都觉得被撞得移位了。 熙梦与她们面对面站着,此刻她处于一种防备的状态,似乎只要有人冲上前来,她就立刻逃走一般。 “我怎么可能会疯,明明是你疯了!”熙梦的脸上再次露出那种笑容,其中夹杂着嘲讽和不屑,而且这种轻慢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完全就是对贺亦瑶的一种挑衅。 贺亦瑶扶着宫女的手,勉强站稳了。她皱拧着秀眉,与熙梦对峙着。她的心底存在着十足的好奇和疑惑,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见过阮嫔之后,熙梦就忽然如此偏激了,而且还是这种不管不顾的状态。 “你要发疯去皇上那里,冲着本嫔算什么?”贺亦瑶决定把话题引向皇上,声音高高扬起,里面夹杂着几分气急败坏,显示着贺亦瑶的不太好的心情。 龙乾宫出来的大宫女,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效忠皇上。熙梦如此不管不顾,如果让她想起皇上,兴许就会妥协了。毕竟皇上不会喜欢一个袭击主子的宫女。 “别 说好听话了,皇上完全就是中了你的奸计,对我的话根本听不进去,原来他不是这样的。你那么没有理由地羞辱我,若是平时,皇上早就出头了,那样磋磨龙乾宫的 大宫女,实际上是在打皇上的脸面。但是上回我去找皇上的时候,他却是一副甘愿被你打脸的状态!真不晓得你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他以前还是特别看重我们这些龙 干宫人的感受!”熙梦立刻就挥了挥手,语气激烈地打断了她的话,似乎很不想跟贺亦瑶提起皇上来。 熙梦这几日一直在思考那天去龙乾宫的事情,皇上身边的影卫那么多,如果真的有心的话,肯定会查出她在灵犀宫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但是那天的话,却是处处袒护贺亦瑶,根本不听她解释。 伺候了皇上这么久,熙梦早就明白了九五之尊的意思。那完全就是一种敷衍和不容置疑的态度,皇上很显然已经放弃她了。 “皇上放弃你了,所以你就来攻击我了?你自己没本事儿,失了皇上的信任,跟本嫔有何关系!”贺亦瑶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冷笑出声,脸上带着讥诮十足的笑容。 “呸, 跟你怎么没有关系!自从皇上关注你开始,就完全变了。原来哪怕是四妃,都别想欺负我们这些龙乾宫的大宫女,可是你出现之后,先是软禁了冬虫夏草,现在又该 我了!你这个狠毒又嫉妒的黑心肠女妖,我们伺候皇上碍着你什么了,你甚至还那样磋磨我!”贺亦瑶的话音刚落,熙梦就无比激动地开口,甚至还冲着地上吐了口 口水,表示她对贺亦瑶的不屑。 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怎么什么事儿都往她的身上赖。跟她有什么关系,冬虫夏草被囚禁,又不是她跟皇上请求的! 熙梦现在处于癫狂的边缘,贺亦瑶也不准备再跟她辩解了。正常人跟疯子,一向是没有多少共同语言的,更何况她和熙梦乃是主仆差别,所以没必要自降身份跟她大吵大闹。 “怎 么不说话了,贺亦瑶!你现在心里很得意吧?隐隐有称霸后宫的感觉了?我告诉你,看你不顺眼的人,少说也占一大半了。你分明就是个贱婢,而且还是被抄了家 抹了姓氏的贱婢,比我们还要卑微,凭什么你就可以一步登天,爬上那个位置之后还要目中无人,斤斤算计,要把皇上全部霸占成你一个人的吗?”熙梦看着沉默 下来的贺亦瑶,心头更加恼怒了,不由得冲着她大喊大叫起来。 早已有小宫女跑出去喊人来了,这还是头一回瞧见有宫女敢跟主子这样作对的,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贺亦瑶今儿带的人大多都是年纪轻的宫女,没有她的命令,也就没敢上前去控制熙梦。 “你说够了没?上前捉住她,堵上她那张嘴!”贺亦瑶明显是没有耐心再听她说了,熙梦将她最介意的东西提了出来,贺家果然还是她的死穴。 熙梦后退了两步,看着几个小宫女往她身边走过来,脸上愤恨的笑容也没了,整个人都紧绷着,显然是准备奋力一搏。 ☆、第87章 皇上设暗器 贺亦瑶看着四处躲避的熙梦,秀眉再一次蹙紧了。 “几日前的那个晚上,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了?”熙梦忽然扬高了声音说了一句,那几个宫女听了她的话,脚步微顿,显然是不明白她在讲什么。 倒是贺亦瑶轻轻眯起眼眸,仔细地盯着她看,脸上带着犹疑的神色,不明白熙梦为何要主动提起那件事。 “你很想查清楚是不是?”熙梦方才也在仔细地观察着她,此刻瞧见他那副神色,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得意。 还不待贺亦瑶开口,周围就响起了一串整齐的脚步声,两列侍卫小跑了过来,很快就将熙梦她们团团围住。 “我不过是一介弱质女子,何须动用这么多的禁卫军。瑶容华,你也太谨慎了些!”熙梦眼看着这些人腰系佩刀,面色严谨沉稳,不由得轻哼了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屑。 “本嫔也不过是一个四品容华,没有权利动用禁卫军!不过今日看样子是不能善了,你也活不长久了!”贺亦瑶听得她这么说,也跟着轻哼了一声,抬起手将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熙梦,你好大的胆子!”一道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就见皇上身穿黑色龙袍,一步步走了过来,低气压也随之而至。 熙梦猛地抖了抖,显然没想到皇上来得竟是这么快。 齐珣快步走到了这边,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人搀扶着的贺亦瑶,眼睛不由得轻轻眯起,脸上的神色实在算不上愉快。 “你跟阮嫔勾结的事儿,朕还没找你算账,你就在这里发疯袭击主子,是嫌命太长了?”齐珣站到了贺亦瑶的身边,轻轻看了她一眼,才对着熙梦冷声说道。 “奴婢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奴婢一直是伺候皇上的,根本与阮嫔没有任何交集!”熙梦扬起下巴,摆出一副清冷的模样看着他们,脸上丝毫没有一个奴才该有的谦卑神色,相反倒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模样。 齐珣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才嗤笑道:“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熙梦,你白日梦做多了吧?朕既然已经查到了,你也无需反驳或者伪装。” 齐珣的语气十分不友好,甚至在说那两句话的时候,嘲讽意味十足。任谁都看出来,皇上是在对她进行人身攻击,连多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更让熙梦感到心头一片凄凉。 “皇上,您和瑶容华一样,是要逼迫奴婢承认什么吗?奴婢说了,绝对没有!哪怕您逼问也一样!”熙梦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面对皇上那样侮辱性的语言,似乎被激发了心中的愤恨一般,竟是肃着一张脸,无比认真地说道。 “皇上若是还不信,奴婢就以死来证明!”熙梦见齐珣明显不愿意搭理她的模样,心头更是觉得难受异常,瞪大了眼睛,颇有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冲向了栏杆,似乎真的要跳进湖里淹死似的。 齐珣的眉头紧紧蹙起,眼睛里闪烁着几分阴冷的光亮。他飞快地一抬手,就立刻听见了熙梦的惨叫声。 众人皆看向熙梦,只见她的双手按在栏杆上,显然准备撑着自己的身体跳下去似的。但是此刻却是动都动不了,左手的手背上正在汩汩地往外冒血,一柄袖珍的小刀扎在她的手背上,显然扎得极深,将她整只手钉在了栏杆上。 血腥味一下子就四散开了,熙梦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双腿发软,想要跪倒在地,偏偏又不敢动弹,生怕牵扯到伤口。方才那种决绝的气场完全消失不见了,相反还十分怯懦。 “你这条狗命是朕的,朕让你什么时候死,你才能死。有本事做那等亏心事儿,却没本事承担后果吗?朕一定让你追悔莫及!”齐珣看着她鬼哭狼嚎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脸上闪过几分阴狠的神色。 “把她带下去,待会儿朕亲自审问!”齐珣的面上充满了厌恶的情绪,手一挥立刻就有宫人上前来。 熙梦的伤势比较严重,那血迹也蔓延到栏杆上,显得无比的触目惊心。一队禁卫军亲自在后面监管着,几个小太监押着她离开。 “怎么回事儿,之前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方才就被一个奴才给制服住了?”齐珣转过身,瞧了一眼略显狼狈的贺亦瑶,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更加凑近了她。 贺亦瑶身边的两个宫人自动推开,给皇上腾出位置来。 “她忽然就疯了,嫔妾也没法子。应该说是最怕这种不要命的了,简直要吓死人!”贺亦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阴谋诡计她倒是不怕,但是这种亲自动手以命搏命的方法,她还是头一回接触,难免心头发怵。 哪知道她动了动胳膊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胳膊肘还是生疼,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活动着胳膊,脸上的神色带着十足的痛苦。 齐珣看着她满脸阴郁的神色,眉头皱得更紧了,直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揽住她的腰就这么打横抱了起来。 贺亦瑶根本没料到他会这么做,下意识地伸手抓紧了男人的衣襟。 “唔。”她的身体先是习惯性地绷紧了,生怕从他的怀里掉下去。 “别那么僵硬,放松点儿。你这点儿重量,朕还是抱得动的!”齐珣也察觉到她现在有些不习惯,不由得伸出其中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屁股,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贺亦瑶轻吸了一口气,一股子淡淡的龙涎香一下子就钻进了鼻子里,心脏一下子狂跳了起来。果然成熟男人的胸膛十分宽阔温暖,而且十分具有安全感,即使这人是嘴毒不靠谱的皇上。 周围的宫人都有些惊诧,当着众人的面儿,皇上还是头一回抱着一位妃嫔主子,这让众人都是心头一怔,却没有任何一个敢多嘴的。 “看你对着朕的时候,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对着这些小人嘴脸,你就立刻变得胆小了。是不是朕太宠着你了?”两人贴得极近,齐珣就这么一低头,就能凑到她的耳边说话。 他此刻就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就像是凑到她耳边呢喃似的。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显得极为亲近。 男人说话时候,热气都喷洒到了她的脖颈上,她整张脸都被弄得通红,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嫔妾没有,嫔妾发威的时候,皇上没看见罢了!”贺亦瑶低声反驳着,不知是受这种气氛的渲染,还是因为皇上的影响,她说话的时候轻轻仰起头,也是要凑近他的感觉。 两个人一个低着头,一个仰起头,身后跟随的宫人,若是眼神不好的,还以为他们在做极其亲密的动作。几个小宫女都羞红了脸,没有一个敢抬头看的。 倒是卢英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暗道:真是世风日下,就不能等进了宫殿再亲密么!现在这样很容易动摇他们这些中年太监心中的信念,成为主子身边的红人,真的是无所谓了,还不如有个爱他爱到发疯的娇妻啊! “你今天身上抹了什么粉,味道换了一种,怪好闻的!”齐珣继续低着头,说完这句话之后,甚至还故意往她耳朵里吹气。 贺亦瑶心头一颤,这样亲昵而自然的举动,真是要把她心底的坚持和隔阂,一次性全部扫除干净。有时候,男人比女人还会诱惑人,总之此刻她是心乱如麻。 她紧贴着皇上的胸膛,所以也能隐约察觉到男人的心跳,但是她可以肯定,男人的心跳肯定没有她快。而且现在的她,总觉得放在面前的一双手好碍眼,明明应该抱住皇上的脖颈。 “粉里头加了茉莉花的碎末,应该是茉莉的香味。可惜这种粉都是女孩子抹得,不然嫔妾就送一盒给您了。”贺亦瑶边说边装作不经意间抬手,慢慢地勾上了皇上的脖颈,脸上不由得扬起了一抹笑容。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上飘出两片红晕。齐珣微微愣了一下,感到后颈被一双手给圈住了。 他抱着她,她搂着他,两个人颇有一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齐珣似乎被她的笑意闪晕了一般,竟是当真低下头来。 她的声音彻底没了,两个人的距离也没了。嘴唇相抵,呼吸纠缠。身后跟着的宫人都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下巴快要掉下来的模样。 卢英更是在心底开始骂娘了,真的把持不住了?我屮艸芔茻,这要是被太上皇知道了,分分钟皇上要挨抽瑶容华要被罚的事儿,光天化日之下亲嘴儿,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连他都想上去揍人了! 秀恩爱,死得快啊! 即使他的心底已经咆哮开了,面上的表情也极其扭曲,但是思维还是十分清醒的。他挥了挥手,立刻就指挥起来,让那些宫人挡在周围,以免皇上和瑶容华这个太过于亲密的动作被人瞧了去。 好在这里不算什么太热闹的地方,皇上也还知晓这里不是内殿,在她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就立刻离开了。 贺亦瑶由于太过紧张,又是在这种环境之下,所以方才都一直憋着气的。此刻反应过来,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了。 ☆、第88章 茗昭仪用意 “咚、咚、咚!”这回贺亦瑶能明显地察觉到皇上的心跳,变得又快又急,甚至连跳动的声音她都能听到。 原来皇上还是紧张的,想到这里,贺亦瑶不由得轻笑出声。当然这笑声也只有皇上能听清了,其他人都害怕得要命,要是方才没打好掩护,被哪位主子告到了太后那边,皇上是不是要翻脸揍他们了? 齐珣低下头来,轻轻地瞪了她一眼,却还是舍不得撒手,就这么抱在怀里。原来他可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甚至觉得抱着哪个女人,那是一种吃苦又不讨好的事情,女人不能太宠。 但 是到了贺亦瑶这里,他就觉得什么都可以忍受,而且一切情况又都是失控的。比如方才那个吻,只是一种遵从于本能的行为罢了。此刻抱着她,他也只会想贺亦瑶的 身体很软很香很轻,以后应该多让她吃一些,他十分享受这种宠爱她的举动,以后还想做出更多的类似于这种的事情! 皇上抱着她,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总算是到了灵犀宫。当皇上把瑶容华放下来,让她站好的时候,几乎所有跟着的宫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到了安全地带了,现在别提亲嘴了,哪怕你们立刻干柴对烈火地上演一出,他们也来者不惧。大不了回去之后,用水多洗洗眼睛! 皇上是哼着小曲儿离开灵犀宫的,当然他手里还抱着一个糖罐子。一路上不时地晃荡着罐子,里头的糖块碰撞时发出“沙沙”的声音,光听了就让他心情甚是愉快。 今天又从灵犀宫拐出了糖来吃,这一盒吃完之后,肯定又是帅帅哒! 贺亦瑶坐在椅子上,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回来路上时,两人那个情不自禁的接吻。那种缠绵亲近的气氛,一直持续着,就连方才到了灵犀宫之后,她于皇上的相处,都比以往要轻松很多,就像是真的彼此付出真心没有隔阂的爱人一般。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一种只类似于梦中会出现的场景。 直到现在,她那火热的心绪才缓和了些。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抬手摸向桌子,想要抓一块糖来吃。哪晓得却扑了个空,看着往常放糖罐子的地方,现在却空空如也,她才想起她的糖已经被人强行拿走了! 吃个糖都有人抢,皇上果然年龄才三岁吗?(╯‵□′)╯︵┻━┻ “容华,茗昭仪在外头等着见您。”一个小宫女快步地跑了进来,轻声地通传道。 “快请她进来!”贺亦瑶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立刻站起身来,就冲了出去准备迎接。 自从二皇子出事儿之后,茗昭仪就一直没有露脸。她们二人也没有见过面,茗昭仪一直处于低迷期,贺亦瑶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她才能恢复,没想到今日竟然直接来她的灵犀宫,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两人见过礼,就各自找了椅子坐下。茗昭仪的神色依然不太好看,即使脸上抹了粉,但是看起来还是十分憔悴,眼睛下面也是一片阴影。显然二皇子对她的打击,十分巨大,直到现在她都不能介怀。 “我就有话直说了,这次过来,其实是想让你帮我想个法子的。”茗昭仪轻声地开了口,她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是好多天没有开口说过话一般,乍听起来还有些刺耳。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立刻就帮忙!”贺亦瑶刚听她说完,就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说茗昭仪刚受了这样的打击,就光凭着她们二人的亲密程度,贺亦瑶也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她的。曾经一起共患难的情谊,绝对不是假的。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我也没法子。”茗昭仪踌躇了一下,临到最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她抬头看向贺亦瑶,见贺亦瑶一直盯着她看,顿时下定了决心,神色之间变得十分坚定起来,低声道:“我想收养大皇子!” 贺亦瑶微微一愣,心里立刻就盘算起来了,不过秀气的眉头却是立刻皱了起来。 “这好像很难办,二皇子你准备怎么办?”贺亦瑶显然是不大认同这个想法的,茗昭仪不是皇后,她不可能以一个昭仪的身份,同时收养两个皇子。 更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二皇子变成那副模样,无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坚决不会同意茗昭仪抛弃二皇子,而去选择大皇子抚养。甚至对于茗昭仪的这种应对,如果皇上真的同意了,那就等于在向全天下宣告,他也放弃了二皇子。 “我暂时还没想好。”茗昭仪低下头去,脸上重新露出了忧愁的神色,显然这是她的一个想法,但是想要付诸实践却十分困难。 贺亦瑶一直扭头盯着她看,茗昭仪似乎瘦了些,就连一双手都是瘦骨嶙峋的。不过此刻,她对茗昭仪的同情忽然减了两分。虽说二皇子不是她亲儿子,想要找个更好的依靠没什么不对,但是这样直接抚养另一个孩子,实在是太凉薄了一点。 无论是从名义上,还是从以后的福利上来说,若是二皇子封了王爷,茗昭仪都可以搬出宫去与他同住的。她都是二皇子的母嫔,连她都抛弃二皇子的话,那么这个世间还有那个可怜孩子的安生之处吗? “依照二皇子那个样子,现在看起来就跟五皇子差不多,什么都不会。我很担心他以后是否能封王爷,其实我也不在乎那么多,只是想挂个名也好的,总之大皇子也岁数不小了,不会养在我的身边……”茗昭仪见她不说话,便轻声开口解释,显然是想要挽回一些方才的形象。 贺 亦瑶却是连连摇头,她看着犹疑不定的茗昭仪,组织了一下语言,才低声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根本不可能成功。即使提出来了,也只会落得个挨骂的份儿。 二皇子也不是没有价值了,你要比以前对他还好,这样太后和皇上都会怜惜你支持你,最后升你的位份都是很有可能的!” 二皇子弄成了那样,很多人都感到可惜。但是谁都没有资格剥夺他生存的权利,茗昭仪若还能保持着平常心,隐忍着做到更好,她能得到的更多。 “你现在是皇上最宠爱的人了,难道也不行吗?”茗昭仪并没有放弃的架势,相反还满怀着希冀的神色看向她,似乎贺亦瑶就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贺亦瑶不由得苦笑了,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当然不行,这根本就不会有结果的。一个妃嫔是不可能同时领养两个孩子,你比我更清楚。如果让太后知道了,恐怕你我的位份都不保,而且还要被史官写成蛇蝎心肠的毒妇!”贺亦瑶依然还是摇头,她虽然很想帮茗昭仪,但是对于摆明了不符合实际的问题,她也无能为力。 况且,就连她都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个馊主意,看不出任何可行之处来。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茗昭仪始终低着头,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实际上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脸上闪过几分悲哀而激愤的神色。 “你也不用太伤心,只要二皇子还在你的名下,还活着。皇上和太后就不会亏待你的!”最终还是贺亦瑶先打破了沉默,轻声安抚她几句。 若是就让茗昭仪这么回去,她又十分不忍心。 “无事,我知道是我没考虑周到,强人所难了。太后那边,我一直没去探望过,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壮壮胆,以免我到时候情绪失控,直接哭得不成样子!”茗昭仪抬起头来,冲着她抿唇一笑。 语气十分轻快,像是根本没说过那么令人尴尬的话语。 恰好到了用膳时间,两人用完了午膳又歇息了片刻,才相携一起到了寿康宫。太后听说是茗昭仪来了,也连忙派以桃嬷嬷出来迎接,显然后宫里现在大部分人对茗昭仪,都是一种严肃对待的态度。 几人见过礼之后,太后就立刻赐了座。 “怎地这么瘦了,待会子去库里给茗昭仪拿些血燕窝和人参补补。二皇子还要你照顾,不能先累垮了!”太后也是仔细地打量了她片刻,声音里透着几分怜惜。 茗昭仪立刻跪下谢恩,几人说了一番话。话题又被扯到了二皇子的身上,这回茗昭仪的情绪控制不住了,开始殷殷切切地哭了起来,显然还是对二皇子这种惨状感到十分痛心。 太后也跟着落下泪来,只有贺亦瑶两边都要劝,但是由于茗昭仪哭得实在太厉害了,说到伤心处总是带动得太后情绪也变得不稳定,一旁的以桃嬷嬷都加入进来规劝。 “要是嫔妾不让瑶妹妹带着他们去泛舟就好了!嫔妾的儿啊,怎么那么可怜!老天爷为何这么不公,让他小小年纪就遭此横祸!”茗昭仪接过贺亦瑶递过来的锦帕,慢慢地擦拭着眼泪,最后一段话说得异常的情深意切。 贺亦瑶在一旁听了却直皱眉头,怎么,二皇子落水遭此横祸,怪她咯? “瑶容华也是,怎么看不住孩子!哀家的乖孙哟!”太后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哪里会想到别的,下意识地就顺着她的语气说了一句。 ☆、第89章 惊现出皇上 贺亦瑶转过脸去,仔细地盯着茗昭仪,规劝的话现如今是一句都说不出了。她现在是有点明白了,为何茗昭仪要跑一趟灵犀宫了。 或许那个要抚养大皇子的要求,也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就是为了让贺亦瑶放低戒心,然后引出一起来寿康宫。结果在太后面前就上演了这一幕,真是分分钟就打脸的事情。 茗昭仪还在哭,她甚至都拉着太后的手一起,两个人就快成了泪人一般。贺亦瑶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而后,就这么冷眼看着她。 听了茗昭仪的那句话,贺亦瑶的心底还是发凉的。她们二人互相扶持,也有好几年了,她自认为还是挺了解茗昭仪的,没想到这次二皇子的事情,倒是让她产生了一种无比的失望,对茗昭仪的陌生和抗拒感。 她始终坚信着:在后宫里可以狠毒可以自私,但是不能没有底线。因为一旦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就不会再站在自己这边了,寿命也就到头了。 太后先停了下来,她毕竟上了年纪,哭过两回就觉得累了。此刻拿着锦帕按眼角,睁眼看向周围人的时候,视线还有些模糊。 茗昭仪的哭声也小了许多,只是在低声说着话,全部都是二皇子平日里如何讨人喜欢的事情。一点点细微的事儿都拿出来说,这倒是体现出她细腻的一面。 “真该让二皇子来看看你这样的嘴脸!”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殿内的人都停了下来,所有的噪声消失,变得异常安静。大部分人都调转了脖子,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就见一身墨绿色常服的九五之尊,慢慢地从一旁的屏风后头走了出来。他的面色带着几分疲惫和不耐,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茗昭仪,就很快地调转了视线,似乎一眼都不想多看一般。 茗昭仪的哭声立刻就停了下来,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停得十分突然。被皇上撞见了这一幕,她显得有些尴尬。 “皇帝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要待在屏风后头,不想听女人家哭得吗?”太后看见他出来,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 即使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太后脸上的神色也依然是镇定自若。甚至为了刺激他,还仰起脸冲着他示威般地眨了眨眼,然后才继续擦眼睛。 齐珣挑了挑眉头,对于太后这种无意义的动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地走到了太后的侧边,挑了一把椅子坐下。 “还不快过来,坐到朕身边。你现在应该不太想跟她坐一起吧?”齐珣冲着对面的人招了招手,脸上露出几分讥诮的神色,但是语气里却都是真挚,就像是呼唤小猫过来吃鱼一般。 贺亦瑶踌躇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太后,太后这会子倒像是没听见皇上说什么似的,只是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显然不准备搭理这件事儿。 这回贺亦瑶没有再顾虑,直接站起身,就这么三两步走到皇上身边,坐到了椅子上。 原本是为了好凑在一处说话,所以茗昭仪她们的椅子,都往太后身边挪动了。现在皇上来了,茗昭仪自然不敢再继续赖在皇上的身边,主动地将椅子移回原位。因为贺亦瑶已经从她的身边,坐到了皇上那边去,所以她就显得十分尴尬。 其实不过几句话而已,她并不能把贺亦瑶怎么样,顶多让贺亦瑶在太后的印象里变得更差。但是却没想到会被皇上听个正着,而且还当面揭穿了,用这种方式给她难堪,完全不留余地。 “茗昭仪如果不想教养二皇子的话,只需跟朕说一声,无需不好意思。朕立刻就让人去改玉牒,把二皇子记到旁人的名下。这后宫里有的是人想要教养他!”齐珣冷声开了口,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完全没有把茗昭仪放在心上。 “嫔妾想教养二皇子,还请皇上恕罪,如果嫔妾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请皇上指出。”茗昭仪立刻就端正了态度,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丝毫不见方才哭得惊天动地的模样。 “别 再利用二皇子,来达成你的目的,也别到处去宣扬二皇子现在这幅模样究竟该怪谁。同意他们那群小鬼坐船的,可不是瑶容华,而是你先同意的。朕不想再说第二 次,那次的事情,要怪就得怪你!朕都没追究你把他弄成了这样,你倒是会得了便宜卖乖,还诬陷起他人了!”齐珣的手指不停地翻转着玉扳指,似乎在犹豫究竟要 把这扳指戴在那根手指上。 男人的神情极其严肃,语调也是不留余地的。这是他第一次警告茗昭仪,当然以他的口吻,也准备是最后一次。如果茗昭仪敢不听劝再犯,很显然等待她的,就是九五之尊的怒火和惩罚。 “是,嫔妾知晓了!”茗昭仪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跪倒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她终于是明白了,皇上究竟有多么宠爱贺亦瑶。光从那件事儿上,就可以看出皇上的心是偏着长得,完全就向着贺亦瑶。 之前所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贺亦瑶。当然她刻意忽略皇上说的那个事实,当时若不是她同意了二皇子的要求,或许几位小主子根本就无法泛舟,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惨案。 “成了,皇帝。茗昭仪也是受了太多的刺激,不需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况且她一直把二皇子照顾得很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后见气氛变得僵冷了下来,不由得开口解围。 皇上原本就在寿康宫,准备陪着太后到用晚膳的时间,哪晓得听到有宫人来通报。他知晓茗昭仪最近的情况很糟糕,就对太后说不想见她们抱在一起哭,就躲到角落的屏风后面去了。哪晓得会看到那样一幕场景。 果然,女人是善变的动物。茗昭仪入宫这么多年了,伺候他也不是一两次了,但是他没料到茗昭仪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母后说得极是!”当着外人的面儿,齐珣一向是听话的好儿子。所以太后既然开口解围了,他是不可能不给面子的,立刻就轻声应承了下来。 太后见他这么说,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招人过来沏茶上糕点。气氛一时之间放松了许多,太后也是一副悠闲享受的模样。 其实看见这副架势,理应要退下的。太后和皇上这对母子俩肯定有话要说,她们二人的事情已经说完了,自然不该留在这里。 不过茗昭仪刚想用眼神示意贺亦瑶,准备一起回去的时候。那边的九五之尊,就轻轻侧过身,凑到了贺亦瑶的身边,开始跟她说话。 “你看,这玉扳指可是朕新得的,玉质通透!”齐珣边说边将玉扳指放到了自己的掌心,将手伸到了贺亦瑶的面前。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炫耀自己刚用泥巴活出来的宝贝似的。 贺亦瑶不疑有他,也就跟着往他面前凑了凑。贺家教养姑娘的时候,最喜欢用茶道来锻炼她们的耐力和细腻,而对于金钱概念方面,则是用一些上等的玉来展现。所以她从小就经常接触玉佩,而且还对玉有一种比较特殊的情感。 此刻听皇上把这玉扳指,夸得如此好,她难免心痒痒,就凑得更近了。 贺亦瑶从他的掌心里取过,那扳指为碧绿色,一点儿杂质都没有,乃是上好的和田玉制成的。而且放在手中把玩的时候,触感温凉,颇有几分爱不释手的感受。 “这玉质不错,的确算得上佳品了!”贺亦瑶一时觉得新鲜,就这么放在手心里抛来抛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两人凑在一处说话,完全就像是咬耳朵的行为,而且在外人看来,还是一种情意绵绵的状态。 “看你这么喜欢,让你戴着试试看!”齐珣根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或者说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贺亦瑶那双莹白嫩滑的手上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也不等贺亦瑶回复,就径自地抓住了她的手。捏起她的食指,将玉扳指套在了上面。不过女子的手指毕竟不同于男子,骨节相对比较纤细,更何况这玉扳指原本是该戴在拇指上的,皇上偏偏把它放在食指上,自然就大了两圈。 贺亦瑶不由得晃了晃食指,玉扳指立刻跟着摇摇晃晃起来,那种温凉的触感在手指上一圈圈地转着,无比的神奇。 “来,换根手指!”齐珣似乎也刚找到了有趣的事情,再次拉住她一根手指,将玉扳指套了上去。 齐珣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捏着她的手,把五根手指都试了一遍。结果玉扳指却没有一次合适的,都是显得大了。 在外人的眼中,这二人分明就是当众秀恩爱。皇上甚至都毫无避讳地拉着瑶容华的手,不厌其烦地换着手指把玩玉扳指,即使实际上这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举动,但是落入茗昭仪的眼里,却完全变了味道。 就连太后都愣愣地看着他们,有些眼热地盯着看了半晌。直到齐珣将玉扳指戴回自己的拇指上,太后才回过神来,脸上甚至露出了比较遗憾的神色,似乎在为贺亦瑶无法戴尔感到不甘心 ☆、第90章 赠送玉扳指 茗昭仪就这么冷冷地看过去,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皇上和瑶容华在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她完全就像是局外人一样。而且现在即使她想离开,也不好直接开口了。 殿内的气氛有些僵硬,太后也没想到,这混小子竟然如此胆大。当着亲娘的面儿,就跟媳妇儿耍起宝来,真当她不会嫉妒么! “皇帝!”太后轻咳了一声,淡淡地唤了一句。 齐珣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看着她,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看那样子是多了几分不同的意思来。 贺亦瑶也回过神来,尴尬地看了太后一眼。要么说男人太有魅力,总归还是不太好,她这种已经算不上少女心的人,竟然也被迷得晕头转向,连基本的场合都忘了。想必太后在心底,对她更有厌恶感了吧! “母后,说起来这玉扳指有些年头了。听说还是当年皇祖父留下来的,后来您拿出来给儿子当玩耍的东西,原来年幼的时候,还用红绳儿扣着呢。这会子终于可以戴在拇指上了,您瞧瞧,多漂亮!”齐珣却装作没明白太后的眼色,只是举起拇指上戴的玉扳指,一脸炫耀的神色。 他的语气有些欢快,甚至尾调轻轻扬起,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兴许是想起了幼时的事情,他的眉眼间都带着柔和的淡笑。 “是啊,你不说,哀家都快忘了。当年可差点把这扳指塞进嘴里给噎死。若不是哀家及时发现,你个混小子也长不到这么大了!”太后听了他的话,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显然也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不由得目光柔和地看向那枚玉扳指。 方才那种尴尬的气氛,就这么被冲散了。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玉扳指上,太后和皇上则还在回忆以前的事情,大多是讲述这玉扳指得来不易。 能被当成是好东西送进宫的,自然有其不凡之处。甚至能被先皇选中,足以见得这枚玉扳指有多么出众,能得了先皇的眼缘。此刻皇上也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更加奠定了这枚玉扳指的地位。 气氛越发的轻松,只是贺亦瑶和茗昭仪二人在一旁,太后和皇上说话似乎还是有些放不开。 “你们既然说完了,就先回去,哀家有话跟皇上说!”太后挥了挥手,脸上露出几分疲乏的神色,显然是不想再跟她们多说话了。 茗昭仪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离开了。多亏了太后解围,不然她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至少不用再看贺亦瑶与皇上缠缠绵绵了,也不用再观察太后和皇上母子情深了,而她始终都是独自在一旁孤零零的。 两人行了礼之后,就一前一后出了寿康宫。 冷风一吹,贺亦瑶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有什么羞涩之意。当然更不会有顾忌着茗昭仪的心态,管她去死! 恰好轿撵抬了过来,贺亦瑶轻飘飘地甩下一句话来:“茗姐姐小心,我先乘轿走了!”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宫女就已经上前几步,搀扶着她的手。一步步将她扶到轿撵前,待她坐稳了,几个小太监才小心翼翼地抬起轿撵,慢悠悠地往灵犀宫走。 茗昭仪的轿撵也已经过来了,只是她的眼神一直专注地盯着贺亦瑶,待她看到其中一个东西闪了一下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忽然间大变。 贺亦瑶的手里正在把玩着一个小玩意儿,定睛一瞧,赫然就是方才皇上拇指上戴的玉扳指。通透的翠绿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投映出一抹绿色,衬着贺亦瑶那白皙的手指,越发的夺人眼球。 茗昭仪伸长了脖子,提起裙摆就往前快走了几步,似乎想要追上去看清楚。直到身后的宫女呼唤她,她才回过神来,只是面色十分难看。 贺亦瑶坐在轿撵上,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她将扳指慢慢举起来,轻轻眯起一只眼睛,仔细地瞧着。折射出来的绿色的光芒在眼前晃悠,有些刺眼,但是她却连一丝细纹都没有找到,显然这枚玉扳指是完美的,过了这么久,也保护得很好,丝毫损伤都没有。 龙乾宫内殿里,母子两个相对而坐。皇上的坐姿比原来随意多了,甚至还伸长了腿,弯着后背几乎瘫软在椅背上,显得极其没精神。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倒是十分精神,跟往常的面无表情或者不耐烦相比,现在他这副样子,完全体现了“深情款款”这四个字。 当然此刻的九五之尊,落入卢英的眼里,简直跟情圣比肩了。当然这功劳完全都是瑶容华的,如果有一日皇上能够对着他也露出这样的神色,他真的是情愿死了也开心! 因为那个时候,他一定要用巴掌招呼皇上的脸,然后高贵冷艳地啐一口,说:滚犊子去! “皇上,那个玉扳指呢?”太后略显清冷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殿内和谐的气氛。 卢英也从极其不靠谱的气氛之中,反应了过来。立刻站直了身体,轻轻地摇了摇头,杜绝自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皇上如果真的对他露出深情款款的表情,那一定是他快要入土的时候了! 齐珣正在慢慢地舒展着身体,此刻听到太后这样的问话,顿时停了下来。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身体僵了片刻,才又恢复了正常。 “母后,您不都是看见了嘛!”齐珣坐直了身体,把双腿缩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太后。 “我看见什么了呀,皇帝,你可别瞎说。哀家已经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什么都没看见!”太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显得很不友好,显然皇上是做了什么让她不满意的事情。 齐珣干干地笑了两声,下意识地用手指摸向大拇指,但是却只是摸到了骨节,原来的玉扳指早就没了。 “儿子瞧见瑶容华喜欢那玉扳指,就先给她玩玩儿。母后若是不愿意,待会子儿子再去灵犀宫要回来!”齐珣的脸上还是一副笑嘻嘻的神色,语气里也透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既然送出去的东西,当然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那枚玉扳指,还是送给了贺亦瑶。难得那女人对一样小玩意儿感兴趣,他能体现自己的时候绝不含糊。 “少 跟哀家来这套,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想什么哀家能不知道!那种小家子气的事儿,哀家才不屑于去做!我就是闹不明白了,哀家生养了你三十年,我们三十 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你跟她那几年的。哎呦,我怎么生了一个白眼狼!”太后轻哼了一声,立刻就开始声情并茂地控诉起皇上来了。 说到动情的地方,她还抬起手捂着胸口,做出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样。整个内殿的人都变得极其安静,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太后表演,当然还不忘剜一眼皇上。虽然不敢表露太多,但是神色之间那种嗔怪还是遮掩不住。 齐珣的太阳穴在跳动,他已经预感到不久即将到来的悲惨。不过是一枚玉扳指而已,似乎触动了太后了不得神经! “母后,儿子那里还有好多宝贝,待会子都让卢英收拾了送到寿康宫里来。瑶容华那里不过一枚玉扳指,儿子送给您的东西肯定要好太多!”齐珣立刻出声安抚,他不敢再让太后这么哭下去。 如果再不开口解释,估计太后就要将一系列耍赖的本事儿都上演一遍,最后如果引来太上皇,那才叫真作死! “切,哀家稀罕你那点儿东西!”太后猛然顿住了哀叹的语气,冷冷地冲着他说了一句。 齐珣以为她已经缓过来了,却不知太后低下头,用一种越发悲愤的神色说道:“只是那个玉扳指你为什么给她!” “你不会真的要儿子去把玉扳指要回来给您吧?”齐珣愣了一下,才轻声试探着说道。 去要回来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事儿做起来着实丢脸。 人人都说老小孩儿,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子。当然太后身体很好,还不到那个老眼昏花的年岁。只是她若是耍起脾气来,的确够呛的,总之齐珣是招架不住的。所以才会想着在太后没有完全发作起来,想方设法要安抚好她。 “哀 家都说了不稀罕!只是你偏要跟哀家说那枚扳指有多么的珍贵,多么的历史悠久。哀家就想着这小没良心的,今儿也重感情了,知道爱护扳指,就是念着情分。哪里 会想到,你完全就是为了收买贺亦瑶的真心!天哪,玩儿女人竟然利用你亲娘!皇帝,你真是太让哀家惊讶外加失望了!”太后从衣袖里抖落出一块锦帕,似乎准备 要耗费大工夫开始抹眼泪了。 不过那一长段控诉的话语,倒是说得越发的溜了。 在后宫这么多年,先当皇后接着太后,她就这么顺风顺水地过来了。什么宝贝没见过,根本不会稀罕一枚玉扳指,太后就是觉得皇上是有了女人就忘了娘! “母后,谁玩儿女人了!朕是来真的!”齐珣对于太后的诬蔑,也感到了十分着急。 他对贺亦瑶根本不是玩儿啊,就是真情实意! ☆、第91章 严刑拷打中 九五之尊感到了莫大的屈辱,这个后宫里就没有理解他的人!都在说他是玩儿!(╯‵□′)╯︵┻━┻他明明是认真的好么,比真金还真啊啊! 这回准备停当的太后也不哭了,她手里拿着锦帕,却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怔怔地看向皇上,一副被惊到了的神情。 “你来真的?真金白银的真,还是蒸饭的蒸?”太后明显一副不相信的神色,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皇上今年三十岁了,从开荤之后,也有十几年了。一直在女人之间周旋着,但是却从来没有一次对谁认真过,甚至连特别宠爱的都没有。基本上妃嫔一旦到了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或者有了身孕之后,他就基本上不会再碰,反正这后宫里总有更加新鲜的美人。 但是这一回,皇上忽然如此郑重其事地说他是认真的。结合之前他和贺亦瑶的互动,还真是有那么几分专情的意味。 “母后,儿子没跟你开玩笑!”齐珣抬手抓了抓头发,脸上露出几分困扰的神色,原本是不想跟太后说的,偏偏被这么一逼迫,倒是顺口就嚷嚷了出来。 这下好了,他喜欢贺亦瑶的事情,估计是纸包不住火了。 “母后,你也不用这么问吧。当初还是多亏了您,才让儿子看清楚自己的真心,明白我对瑶容华的感觉,不是旁的女人能给的!”既然已经开口说了,齐珣就决定说清楚自己的内心,免得太后有什么误会,在对待贺亦瑶的时候出现偏差。 太后被他这两句话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把那么重要的玉扳指送给了贺亦瑶,却不给太后,让她浪费了那么多感情,原来是怪她自己咯? “皇帝,那你是觉得她比母后重要咯?我们都是三十年的老熟人了,她算哪根葱啊!不要让母后独自在后宫啊,有些承受不来!”太后怒瞪了他好几眼,小兔崽子,早知道当初就不要说那么多废话,让这兔崽子慢慢地折腾去。 哪晓得现在他和贺亦瑶的进展,简直有如神助,让人恨透了!还敢当着她的面儿缠缠绵绵,贺亦瑶那个小妖精敢抢她儿子,心里空落落的! “母后,您还有父皇陪着。儿子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么久,也该找个伴儿了!”齐珣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知道太后想要哭闹的心思已经淡了,现在只是想要用夸张的扯皮,来安抚一下心情。 毕竟此刻齐珣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好儿子了,还得花大量时间去跟贺亦瑶谈恋爱! 太后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看他。脑子里的思维却在快速地转动着,像是猛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她的脸上露出几分犹疑的神色。 “皇帝,哀家记得上次跟你说过,贺亦瑶不能当皇后。你当时可是答应了的,此刻不会反悔吧?”太后用锦帕擦了擦眼角,虽说没有发挥好,但是眼泪还是被硬挤了几滴下来。 她的声音透着严肃,方才那样的夸张神色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齐珣微微愣了一下,应该是刚想起这茬事儿,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但是他却摇了摇头,很快将那纷乱的思绪甩开了。 “儿子不会反悔的,贺亦瑶她不会当皇后!”齐珣咬了咬牙,有些违心地说出这句话。 太后听了之后,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轻轻地耸了耸肩,似乎对于他的决定没有什么异议。 “如果你真的决定好了,觉得贺亦瑶就是你想找的人。什么时候带着她一起到寿康宫来,哀家叫上太上皇,我们四人一块儿用一回膳吧!”太后并没有深究这个话题,而是轻声说出了提议。 皇上既然已经如此表态了,太后当然不会扫兴,更不会去刻意刁难贺亦瑶。 齐珣走回龙乾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太雀跃的。太后那几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一下子就泼了过来,几乎弄得他措手不及。 沉醉在温柔乡里的男人,脑子也不太灵光,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太上皇早就答应过他,皇后的位置由他自己决定,无论是出于朝堂考虑,还是单独从个人出发,只要不是生性邪恶的女子,就都可以。 不过由于那道该死的圣旨,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即使日后他和贺亦瑶真的修成正果了,似乎这皇后之位也不能给她。难道要等太上皇和太后都离世了,再来封她的位份吗? “皇上,熙梦已经被绑在偏殿了,想问您准备什么时候审问她?”卢英看着皇上这样出神,不由得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 在这后宫里,谁都不容易。看着皇上都活得如此艰辛,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皇后之位也彻底无缘了! “现在就审,拖去地牢里,免得脏了地方!”齐珣听了之后,脸上闪过几分幽冷的神色,眼睛轻轻眯起,可怕十足。 卢英也肃起了面色,立刻低声应承下来。 齐珣只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小太监,进入了地牢里。实际上这地牢,距离龙乾宫并不远,就建造在一座废弃的宫殿之下,里面关着一些皇上不能明里处理的人。 卢英引路,一行人直接去了关押熙梦的地方。一路上阴森森的,若不是卢英手里提着灯笼,根本就看不见前方的路。这里分为好几个牢房,里头关着的人,都是昏昏沉沉半死不活的。 皇上的眼神根本就没往别的地方看,大步走进了一间牢房里。 熙梦此刻被捆在木桩上,双手双脚都被固定住了。头发散乱,衣襟污秽,很是狼狈不堪。根本瞧不出之前在龙乾宫当大宫女时的风光,相反落魄得让人不想再看。 “熙梦可是朕的贴身大宫女,伺候了朕这么多年,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齐珣只看了她一眼,就扬高了声音冲着一旁看管的人说道。 他的声音里透着嘲讽,面上的神色也十分阴郁,看起来很不开心。 “奴才该死!”那个领头的立刻就跪下来认错,他心里有些奇怪。明明送过来的时候,那几个小太监跟他打了包票,皇上要狠狠惩治熙梦,所以他才没替这位大宫女收拾妥当些。 怎么皇上是这种表现,难道看见熙梦之后,又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他着实有些搞不懂,就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卢英。皇上什么心思,总该瞒不过卢总管吧,但是卢英只是平视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不是卢英摆架子,而是他真不敢看,皇上的心思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猜中的! “你们的确该死,最起码也该这么伺候她才是!”皇上冷哼了一声,边说边从一旁的刑具里挑出一根软鞭,直接扬起手臂狠狠地甩起了手臂。 “啪!”的一声,一鞭子就甩了下去,正好打在熙梦的脸上。 立刻一道血痕就出现在那张白皙的脸上,由于皇上的动作太快了,熙梦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她自己被打了。 “啊!”惨叫声在地牢里回响,却没有人同情她。 “熙梦这样的人物,你们不好好伺候怎么行!看管地牢这么多年了,难道还要朕教你们怎么折磨人吗?”齐珣的脸色越发变得难看起来,他回过头怒瞪了一眼牢头,声音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站在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原来是他们想错了。皇上的“伺候”与他们所想的伺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从一开始,九五之尊就没准备放过这个贱婢! “先抽二十鞭子,不见血不算!”齐珣猛地将手里的鞭子丢开了,冷声吩咐道。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面色也是沉郁得很。所有人都明白了,皇上此刻心情极差,方才那一鞭子正是他发泄情绪的表现。只不过他乃是大秦的皇帝,亲自动手抽一个奴婢,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是!”牢头应承了一声,立刻跪在地上捡起了鞭子。他冲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挽起了衣袖,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 熙梦哎,对不住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谁让皇上恰好心情不好呢!牢头边想边甩起了胳膊。 “啪啪啪!”鞭子落下的声音,又响又快,一下接着一下。 每当鞭子甩出去再离开的时候,熙梦的身上肯定要多出一条血痕。十下过去的时候,原本黑色的鞭子就已经被血红色染透了,等到十五六下的时候,鞭子每次甩起来都能带着几滴鲜红色的血滴落下,让人不忍直视。 等到二十下结束的时候,那鞭子上已经完全被血液包裹了一般,即使不再甩动,血也一滴滴往地上滴着。 原本还有力气惨叫的熙梦,此刻已经变得毫无精神了。而且浑身都是血,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连衣裳都被弄破了,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皮肉。 浓重的血腥味在地牢里蔓延着,齐珣脸上的神色丝毫没变,就连跟着他进来的几个小太监,都是一脸平静,显然对于这种酷刑已经习以为常了。 皇上要整治的人,从来都没有过好下场的。当然这不过刚开始而已,受罪的还在后头。只是熙梦看起来太过柔弱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或许皇上的兴致还没过去,熙梦已经承受不住,直接断气了。 众人的心底一直在胡思乱想着,当然也有悲天悯人的。毕竟熙梦是龙乾宫出来的,皇上也能下这样的狠手,当真是最毒帝王心! ☆、第92章 严刑逼供后 “这是替瑶容华打的,二十鞭子还算轻的!身为一个奴才,就该知道自己的本分,你却偏偏要挑战主子的权威!”齐珣看着浑身是血的熙梦,眉头紧紧地蹙起,脸上闪过几分厌恶的神色,慢慢地后退了两步。 显然此刻狼狈不堪的熙梦,在皇上眼里,已经是极其令人讨厌的。 “现在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说,你与阮嫔是如何密谋的?”齐珣轻轻扬起下巴,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冷声质问着。 熙梦却只是咬紧了牙关,浑身都在颤抖,血水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流,但是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坚忍。 “奴婢不知、皇上在说什么!”兴许是疼得狠了,她连说话都显得断断续续,但是回答出来的话语却还是死倔到底。 “呵,平日里倒没看出你是这么有骨气的人!方才只是热身一下,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好过关了!让朕也瞧瞧你能坚持多久!”齐珣冷哼了一声,神色之间充满了讥诮。 他立刻挥了挥手,冲着一旁的牢头示意了一眼。牢头就开始指挥小太监们上刑具了,大大小小的摆满了一地。牢头拿了其中一个还算小的刑具,是用棉绳和几根木条串联而成。 几个小太监将熙梦从木桩上解了下来,让她趴在地上,松开了她手上的束缚。将她的双手放到了面前,即使就这么被折腾,熙梦也一丁点儿都动弹不得,就这么任他们施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每次动到她的身体,之前鞭打留下来的伤就会多痛一分。 “熙梦,这叫拶(zan,三声)指,是用来夹手指的。别看它很小,但其实用起来还是很舒服的!你慢慢享受啊!”牢头边轻声解释着手中的刑具,边将拶指套在了熙梦的手指上,每两跟木条的中间间隙里塞一根手指。 他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把拶指的棉绳往两边用力地拉开。 “啊——”熙梦的尖叫声再次传了出来,原本已经被鞭子打得气力虚脱了,但是遭受这拶指的刑罚时,那种手指的疼痛,逼迫她开口尖叫着。 根本不受身体和思维的控制,十指连心。当棉绳被拉紧的瞬间,她几乎感觉自己的手指被生生地夹断了一般疼痛。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牢头显然是刑罚中的个中好手,知道该如何彻底摧残人的身体,将这刑罚的残酷进行到最深刻的地方。 他每次绞紧棉绳之后停顿上片刻,再一下子松开,让熙梦得以喘息。但是随着次数的增加,绞紧的时间越来越长,熙梦的神经一直在遭受高强度的袭击,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到最后他甚至让另一个小太监抓住一头棉绳,他抓住另外一头,两人同时用力,几乎使出浑身解数。那架势像是真的要把熙梦的手指硬生生夹断成两截一般。 “啊!啊!”熙梦的哀嚎声不断地传过来,方才那种坚忍倔强的神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完全变成了垂死挣扎。 “皇上,奴婢说,奴婢现在就说!”熙梦实在是受不了了,她甚至都听到了骨头被挤压时,发出的“嘎吱嘎吱”声音,耳膜充血似乎随时要爆开一般。 熙梦趴在地上,整个人都抖个不停,双手的指节都已经出血了,而且关节肿大,根本就合不拢。 齐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直冷眼看着她,此刻听见她求饶,脸上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 “想清楚了?朕的耐心一向不好,别妄想欺骗朕,否则后头的更难捱!”齐珣手撑着下巴,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警告。 “奴 婢、奴婢只是那日看到了卢总管在烧东西,然后想法子引开他,就过去讲那东西从火里扒拉出来,才发现是写满了‘瑶’字的奏折。奴婢心底隐隐有了猜测,瑶容华 过来的时候,就特别注意听你们说话,后面您对她所说的话,奴婢全部都听到了!”熙梦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喘得不行,她显然被折磨得够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 了。 她每说一句,齐珣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那日他好容易理清了情感,怀揣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状态,跟贺亦瑶告白。结果被贺亦瑶直接拒绝了,那些告白的话,竟然被熙梦全部听到了。 “所以呢,你就背叛了朕,把这些东西都告诉了阮嫔?”齐珣的声音压得很低,语调十分清冷,情绪也有些不对劲。 显然他对这件事儿十分介意,原本他对着贺亦瑶表达心意的时候,处于刚明白自己究竟喜欢谁的阶段,所以一向不对人妥协的他,连告白都显得那样拙劣。本想就此不提,让那件事情永远地封存在记忆之中就好,哪里会晓得竟然有人偷听到了,还故意告诉了旁人。 “奴婢也是为了皇上啊,瑶容华乃是戴罪之身,迟早要给皇上带来祸患的!”提起这个,熙梦倒是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猛地扬高了声音吼道,语气十分情深意切。 齐珣却是越发恼怒了,他猛地抄起桌上的茶盏就扔了过去。 那茶盏就摔在熙梦的脸旁边,险些就砸在她的脸上。甚至扔过来的时候,熙梦都感觉到一股风吹到了脸上,刮得她生疼。 “啪!”的一声,茶盏应声而碎,热茶一下子溅了出来,好多都喷到了她的脸上,甚至还有几滴溅在了她的眼睛里。因为此刻她是趴在地上,双手又受了伤,连遮挡都没有办法,所以只有硬生生地受着。 “别说这些废话,说重点!”齐珣似乎忍到了极限,他看向熙梦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宝剑一般,直直地刺过来,活脱脱一副要把她拆骨解肉的架势。 “奴婢就告诉了阮嫔,当然是简略说的,没有仔细说明。阮嫔就说一切由她来安排,奴婢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最后倒霉的会是二皇子啊,皇上明鉴!或许阮嫔也不知道二皇子的事儿,奴婢真的不知道!”熙梦不停地摇头,借以躲避茶水那略显滚烫的触感。 “泼些盐水让她醒醒神!”齐珣看着她又有癫狂的状态,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冷声吩咐道。 立刻就有人应承了下去,很快就端了一桶水来,直接往熙梦的身上泼去。从头到脚,将她湿了个遍。只是这滋味儿却不是好熬的,盐水对伤口的杀伤力绝对是超常的厉害。熙梦几乎在地上打滚了,那种好像全身爬满了蚂蚁的感觉,身体一点点被啃噬着,让她几欲晕厥。 “你 知道朕最讨厌什么吗?那就是对年幼无知的孩子下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朕记得你在宫外还有家人,你的族人里应该有孩子,怎么只让朕的儿 子一人承担那样的痛苦呢?必须得让你家的孩子也作陪才是!”齐珣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看,对于她的打滚求饶,全部都没有看在眼里,相反脸上阴狠的神色越发明 显。 伴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往常对于后宫争斗从来不过问的皇上,终于品尝到了苦果。他的孩子通传早夭或者发生事故,甚至有无数未出生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所以一抓到有牵扯的人,他坚决不会放过。 “皇上,奴婢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至于推搡瑶容华的事情,奴婢已经知错了!”熙梦这个时候才晓得害怕,她之前都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忘了皇上手里握着她的命门。 其实走到这一步,她是注定活不了的。不过一条贱命罢了,总之都要死,皇上要就拿去好了。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皇上会将她家的子侄牵涉进来。 “熙 梦,你一向胆大,怎么临到最后倒是变得如此胆小了。你不必过于悲伤,凡是参与这件事儿的人,她们家的子侄也一律不能免除!哪怕是阮家,朕也会让他们家付出 应有的代价。小孩子总喜欢聚在一起做一样的事情,朕的儿子有些寂寞,怎么能不招人来陪着呢?”齐珣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蹲下身来。 男人的语气无比的认真,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地方,显然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熙梦一边抽搐着,一边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皇上的衣袖继续求饶。但是经历了那样一番的折腾之后,她根本动弹不得,手臂更是不敢用力抬起,只是一点一点往上挪。 只要牵扯到手指,整个人就快要疼得昏死过去。眼看着她的手就要碰到自己了,齐珣站起身来一下子就躲开了。 “皇上,皇上……”熙梦此刻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但还是一直坚持着呼唤皇上,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回心转意一般。 “好生伺候着她,别让她一下子就死了,不舒服一下就解脱,可是白来这一趟地牢了!”齐珣抬手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冷声吩咐着。 牢头他们立刻就应承了下来,齐珣一眼都不再看熙梦,转身就走。 “恭送皇上!”牢头带着剩下的人行礼,熙梦就这么勉强伸着手臂,对着皇上离开的方向,不停地爱好哭泣,但是却没有人理会她。 ☆、第93章 寿康宫用膳 “皇上,之后熙梦又招了一些东西出来。那个和她碰头的太监,并不是阮嫔的人,她之前也没见过!”卢英边替皇上捶腿,边轻声地汇报着。 地牢里那帮太监,虽说见到主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听话得不得了。点头哈腰恨不得一辈子都不站起身来,但是对于那些被送进地牢的人,他们那帮常年待在地牢行刑的人,就立刻会化身魔鬼,就专等着“伺候”那些人,让自身的心里得到快感。 “竟然不是阮嫔身边的人,从一开始影卫就查错了方向。那个太监,要么是别人的收下,要么就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混着,借以隐藏着自己,不让别人查到!”齐珣听完了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冷哼了一声。 卢 英依然跪在旁边替皇上捶腿,其实皇上说得什么话,他也没在意听,完全属于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天知道冬虫夏草和熙梦接二连三地离开之后,他的工作量加大了 多少。有时候皇上直接点名他来伺候,这种捶腿的活儿,原来都是宫女们在做,现在偶然轮到他,他的老腿也跪麻了。 “成了,去灵犀宫吧!”皇上深思了片刻,便挥了挥手,示意卢英退下,放下大长腿站起身来。 “摆驾灵犀宫——”卢英轻舒了一口气,立刻扬高了嗓音喊了一句。 贺亦瑶正在内殿里摆弄今年新上贡的茶叶,她喜欢饮茶,所以今年得了许多茶叶方面的赏赐。听到皇上来了,她立刻起身去迎接。 齐珣的脸上挂着几分轻松的笑意,眉眼间都带着柔和的意味,显然是一副遇上了好事儿的模样。 贺亦瑶不由得朝着卢英看了一眼,想先从他那里收到什么提示。哪晓得这位卢总管一眼都不看她,只是低着头躬身跟在后头。 “瑶容华,今儿的午膳不用传了。”齐珣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轻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还没开口,就先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股温暖的触感。男人的掌心温度很高,就这么握住她的手腕时,甚至有些发烫。他的骨节十分有力气,根本就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要去龙乾宫用膳吗?”她微微失神了片刻,下意识地问道。 “不是,去寿康宫用膳。母后和父皇已经等在那里了!”齐珣拉着她快步走到内殿坐下,兴许是一路上来得比较急,他有些口渴了,端起茶盏就饮了几口。 贺亦瑶一愣,皇上说得话她当然听懂了,但是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她却要细细琢磨。她入宫十年来,从来没听说皇上单独带着哪位妃嫔去寿康宫一同用膳,而且还有太上皇坐镇。 如果能在用膳的时候,想要同时见到他们三人,除了年节上,其余还真没有。今儿皇上提出带她过去,只有四个人的午膳,怎么瞧都是小型的家宴性质。或许只有皇后才有的殊荣,如今却给了她。 “这……”她明明一肚子疑问,为什么能让她去?谁提出来的?但是张开嘴之后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这什么这,母后让你过去的,你总不好违抗她老人家的懿旨吧?现在就立刻换衣裳梳妆打扮,午膳的时间快到了,别再瞎想磨蹭,朕就在这里等你!”齐珣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给了一旁的听兰,显然是让这些宫人伺候她换衣裳。 贺亦瑶换完了衣裳,坐在铜镜前,听竹替她将发髻散开,准备重梳一个头。齐珣则端着茶盏坐在一旁,眼睛不错地一直盯着她瞧。男人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专注,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忽视的。 贺亦瑶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更加不敢对视。她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和皇上对视的话,很容易让自己深陷进去。毕竟九五之尊的杀伤力十足,而且还是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任哪个女人都不会轻易拒绝的。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挑着首饰盒里的东西,纤长的脖颈露在外头,奶白色的皮肤,透着一种手感很好的模样。 齐珣的视线渐渐移开,直到聚焦到她的脖子上。男人不由得抬起手,掌心贴到了她的后颈上。 贺亦瑶的手停住了,她呆呆地对着眼前的首饰盒,满眼闪耀异常的发簪步摇,却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她所有的关注力都放在了后颈的那只手上,男人的手掌她不知接触过多少回了,印象始终停留在温暖有力上。 这回放在她脖颈上的手掌,似乎要比平时多了几分别的意味。比如挑逗和情色之意,让她有些失神。 脖颈乃是身体敏感的地方,齐珣的手在上面不停地小幅度摩挲着,那种触感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他见贺亦瑶迟迟没有出声,胆子不由得大了不少,竟是忍不住用手指捏起她脖颈上的嫩肉玩儿,偶尔还用那非常短的指甲划几下。 跟贺亦瑶同样愣住的,还有在替她盘发的听竹。那一把乌黑亮丽的秀发全部握在她的手中,原本正在翻转准备盘成发髻用发簪固定住。哪里晓得皇上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男人的手相当于是在贺亦瑶的脖颈与听竹的胸口之间。当然听竹的胸口离九五之尊的手八丈远,根本不敢靠近。 只是有了这种视觉冲击,让原本就害怕九五之尊的听竹,一时间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男人变本加厉的动作,让贺亦瑶不由得抖了两下。听竹也回过神来,飞快地翻转着手指,将发髻固定住。 “容华,今儿您要戴什么头饰?”听竹酝酿了一下情绪,才颤巍巍地问出声。 有皇上在身边,压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发髻并不算太复杂,听竹却是满手心的冷汗,完全就是被吓唬的。 贺亦瑶也回过神来,轻轻地扭了扭脖子,显然是让他离开。齐珣装作不明白她的意思,相反将凳子朝着贺亦瑶的面前拉了一下,他坐得更近。右手整条手臂都搭在她的后背,掌心依然紧密地贴着她的后颈,左手伸进首饰盒里,慢条斯理地挑着。 齐珣边挑选首饰,边抬起头看了看贺亦瑶的发髻,最终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支金累丝嵌宝石蝶恋花簪、一队白玉雕绞丝纹手镯和一副金累丝嵌宝石叶形耳坠。 听竹将发簪拿起小心翼翼地插进了发髻里,齐珣则拿起一个耳坠,亲手替贺亦瑶穿进左耳洞里。皇上显然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情,手法十分生疏,而且还有些不敢太用力。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总是对不准,甚至还伸出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耳垂,想让血液循环,最后总算是穿进去了。 齐珣轻舒了一口气,看着穿戴整齐的贺亦瑶,越看越觉得心里欢喜。 “母后让你过去用膳,还叫上父皇,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所以到那里,她说什么你只管听着,不要想着你不会去做而反驳她,这样就是打了朕的脸,那母后肯定不会像朕这般宽宏大量,日后你也不会好过!”他虽然沉醉在美色之中,却也不忘提醒贺亦瑶。 这顿午膳至关重要,一旦搞砸了,估计两个人都没啥好日子过,所以他才会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怕到时候出错。 两人磨磨蹭蹭地到了寿康宫,太上皇和太后早就等在那里了。几人见过礼之后,太后的眼神就一直在皇上和贺亦瑶的身上来回转着,她总觉得这两人的感情似乎比原先好了,看样子也不是皇上一头热啊。 四人落座,膳食很快就被端了上来。贺亦瑶知道此刻不能露怯,否则很有可能引起反感,当然更不能表现得跟皇上有多亲密。 “不用你们伺候皇上用膳,瑶容华,不如你来替皇上布菜吧!”太后看着跟在后头的小宫女,轻声说了一句,对着贺亦瑶看了一眼,眼神里透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贺亦瑶立刻点头,她熟门熟路地拿起银箸和小碗,挑一些皇上爱吃的菜品。太后其实也不是故意刁难她,估摸着只是考验一下,她对皇上究竟有多了解,是否挂在心上。 皇上比较挑食,不过口味倒像是小孩子一般。一切辣的东西都坚决不碰,荤菜是大爱,糖醋之类的菜品则更是必备的。 太后瞧着她做得有模有样的,不由得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还算满意的神色。皇上喜欢的女人,她的确不会多问,要求也是极低的,只要能喂饱皇上,一切好说。 太上皇倒是没有多看她,饭桌上的气氛倒是其乐融融。贺亦瑶很轻松就过关了,之前皇上担忧的太后会说为难的话,也一句都没出现。显然之前太后完全失去理智地撒泼,也不过是在儿子面前耍无赖罢了,真的到了儿媳妇儿的面前,就会想着做一个好女人好榜样。 “哀家把你们叫过来,当然不是光为了吃顿饭而已。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不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伤了彼此的感情!”太后漱完口之后,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低声地叮嘱了一句。 “上回皇上给了你玉扳指,太上皇和就给你一对百子如意纹手镯,后宫里的女人家还是得有孩子傍身!”太后的话音刚落,就有个小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第94章 特别的存在 “皇帝,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合心意的人,就少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不然到时候挨打,可别怪朕!”太上皇看了一眼托盘里的东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语气严肃地冲着一旁的齐珣说道。 太上皇的语气虽然比较严肃,但是仔细听来,又有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显然皇上登基之后,做了不少令他头疼的事情。 齐珣原本还高高兴兴的,但是被他这句话一说,立刻被噎住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认真地回道:“儿子知晓了!” 两个人没有待多久,就告辞出来了。出了寿康宫之后,贺亦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虽然她长得不丑,但是儿媳妇见公婆的感觉,并不是那么轻松的,相反还是神经紧绷。算来算去,她都是后宫的头一份。 “去龙乾宫,离那边也不远,走回去吧!”难得皇上有散步的雅兴,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轻快。 贺亦瑶自然不会扫他的兴,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始终隔着半臂的距离,步调几乎一致。 她跟皇上来寿康宫用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向后宫昭示了一种态度。皇上对她是与众不同的!所以此刻肯定各方面都在探听他们的消息,她可不想走在外头,还要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那样真是树立靶子了。 只是她还没想完,左手已经被人拉住了。原本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与她呈同一排。 “你连朕每日不离手的玉扳指都拿走了,就代替它让我牵着,也不吃亏吧!”齐珣察觉到她想要挣扎的意思,立刻轻声开口说道,语气颇有几分无赖的意味。 贺亦瑶满脸的莫名其妙,当初那玉扳指可是他硬塞给自己的,而且还是当着太后的面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完全就是失策,估摸着太后和太上皇今日能说那番话,还赏了送子的手镯,恐怕就是因为塞玉扳指导致的。 偏要在太后面前做出那样亲密的动作,现在她倒是有几分骑虎难下的意味。 贺亦瑶一时没挣脱开,男人的手劲儿那么大,她的手背和他的掌心紧紧相贴,根本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更别提要甩开了。 “朕的瑶瑶,朕还从来没问过你,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子?果然以你们这些女人的角度来说,还是得要有儿子在身边,才会觉得硬气吧?”齐珣不管贺亦瑶越来越阴沉的面色,径自地念叨着。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两位主子在说悄悄话。 听着皇上问这种问题,贺亦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皇上想得可真够长远的,什么男孩儿女孩儿,她又没准备跟九五之尊生一个,说得那么熟稔做什么! “哎,你不回答是什么意思?难道都不喜欢,不男不女的东西,朕可没本事儿让你生出来!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朕就觉得心发慌,你不会真的想生性别不明的吧?”齐珣半晌没得到回应,立刻就开始急躁起来,嘴里噼里啪啦地念叨起来。 贺亦瑶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可以确定,皇上现在的心情的确是好到爆棚,因为这厮的话唠体质又出现了。而且嘴巴不停的模样,完全就是神烦! “嫔妾都喜欢,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贺亦瑶最终还是妥协了,她还是比较害怕皇上说得多了,让身后跟着的宫人听到,那么到时候她会觉得更加丢脸。 得到了回答之后,皇上明显安静了许多,他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眉头轻轻蹙起,眼神里透着几分专注。 “果然朕的瑶瑶就会说漂亮话!”齐珣一脸明白过来的神色,当然嘴角那一抹笑意,代表了他并不讨厌这个回答。 贺亦瑶听到熟悉的那四个字,不由得挑了挑眉头。看样子皇上已经从之前被拒绝的打击之中,清醒了过来。恢复了肉麻时呼唤贺亦瑶的专属称呼——朕的瑶瑶。 九五之尊的声音很有磁性,听他这么称呼,并不会觉得反感,相反还觉得很好听。只是这四个字的本身承载了太多腻歪的东西,让贺亦瑶有些接受不来。 “朕的瑶瑶,你看那边的牡丹开了!”皇上的视线四处乱扫着,忽然瞥见小花园里盛放的牡丹,立刻就指给贺亦瑶看。 “……”贺亦瑶有些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原本很短时间的路程,硬是被皇上延长了。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几步就能发现新大陆,总是要停下来跟他观赏一番。 照理说,御花园里的花比这里漂亮多了,每日清晨都要带着找找殿下去御花园里遛圈的皇上,应该看过无数次了才是。但是此刻这种把每一朵花都要看清楚的态度,几乎让贺亦瑶认为皇上是头一次看到牡丹。 “皇上,您到底怎么了?”在皇上拉着她去看一只波斯猫的时候,贺亦瑶终于忍无可忍问出了口。 “散步就要有散步的样子,爱嫔急什么。朕日理万机,都没着急呢!”齐珣头也不抬,继续蹲在地上,仔细地逗弄着这只波斯猫。 小小的猫咪,被皇上两只手几乎完全抱住。这只猫应该是比较亲近人的,一直用身体蹭着他的手指,皇上此刻脸上的神情倒是十分的柔和。 贺亦瑶搞不清楚皇上究竟要做什么,只得站在一旁看着。她对猫科动物不大有兴趣,一直没上去逗弄,即使皇上出声邀请了,她也无动于衷。只有齐珣一个人始终蹲在那里,似乎对这只猫的兴趣,已经达到了空前的浓厚感,一步都不肯再走了。 明明龙乾宫就在不远处了,齐珣却就是不肯从地上站起来再迈一步。看着他蹲了这么久,贺亦瑶都替他感到腿麻。 “皇上,太后送了血燕窝过来,叮嘱您和瑶容华趁热吃呢!”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从龙乾宫的防线走了过来,捏着嗓音轻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瞧着这小太监似乎有些眼熟,片刻之后才想起来原来是卢英收的徒弟,小德子。想起卢英,她才回过神来,这位卢总管似乎从到寿康宫之后,就不见踪影了,此时也没不晓得跑去了哪里。 “好,朕这就回去!”齐珣总算是松开了波斯猫,轻舒一口气的模样,就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 贺亦瑶看着他这副痛苦的模样,心底有些无语。齐珣的话音刚落,就准备站起身来。哪知腿一用力就立刻赶到酸麻无力。 “哎哟,朕的腿麻了!”果然,九五之尊极其没出息地喊出声,蹲在地上冲着贺亦瑶张开手,显然是要她拉着自己起来。 贺亦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脸上无奈的神色更甚。却还是慢吞吞地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将他拽了起来。 “即使喜欢这猫,让人抱回去慢慢逗弄便是了。非要蹲在这里,腿不麻才怪!”贺亦瑶有些憋不住了,她总觉得皇上是故意的,往常很少开口念叨这些的她,此刻看着皇上痛苦的神色,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怕什么,还有朕的瑶瑶支撑着朕,朕所向披靡!”齐珣站起身之后,直接伸开双臂搭在贺亦瑶的肩膀上,从她的背后抱住她,将自己身体一半的重量压了过去,颇有要她背着的架势。 “唔!”贺亦瑶被他压得闷哼了一声,还没有反抗出声,男人已经推着她往前走了。两个人就以这样亲密的姿势,一步步往龙乾宫挪着,九五之尊比贺亦瑶高出一个头来,所以这样走路略显艰辛,不过齐珣脸上的神色倒是颇有几分玩闹的意味,还是还玩儿得不亦乐乎。 齐珣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双手搂着她的腰肢,姿势显得有些怪异。但是却并不影响皇上的好心情,甚至也不怕失了仪态。 卢英已经站在龙乾宫门口迎接了,远远地看见两位主子这么走过来,险些没当场腿软跪下去。瑶容华究竟做了什么,让龙威赫赫的九五之尊变成了这样,龙威没了,赫赫也没了,只剩下呵呵了! 当两人走近了,他还看到皇上脸上的笑意,当场心底就爆发了。 女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为了这样贴着瑶容华,皇上也是蛮拼的,连脸都不要了! “好了,快要到龙乾宫了。”龙乾宫的宫门近在眼前,皇上却是停下了脚步,揽过贺亦瑶的肩膀,让他们面对面站着。 他抬起手,将贺亦瑶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脸上的神情显得无比柔和。贺亦瑶微微一愣,完全被他这个极其温柔的动作给弄得懵住了。看着皇上满脸认真的神情,她直觉接下来九五之尊要说的话,十分重要,很有可能会改变她的后半生。 “上次朕在那里头对你说在乎,但是你却不稀罕。后来朕想了好久,或许不该说你又老又丑什么的!”齐珣酝酿了一下情绪,轻声开了口。 不过当他提到“又老又丑”这四个字的时候,就迎来了贺亦瑶的白眼。混账,明知道不该提,为何还要提! “好吧,其实当时朕只是觉得不能让你太嚣张。你在朕的心里,是非常特别的存在,特别到朕愿意拿你去和母后相提并论,甚至取代她,成为朕眼里最特别最重要的女人!”男人轻咳了一声,立刻改了口。 ☆、第95章 喜庆龙乾宫 皇上的声音异常的好听,语调温和,摆明了就是要蛊惑她。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似乎贺亦瑶就是他的全世界一 般。 贺亦瑶听见皇上这样深情款款的话,一时之间直接愣在了当场。她着实没想到皇上会拿她和太后相比,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你 知道,母后一向是个比较开明的人,朕之前调皮捣蛋的时候,都是她护着。所以在朕年幼时,还曾经有过恋母时期。明明朕千万次地在心底说,你不如她,永远没有 女人能够比得上她。但是眨眼之间,朕就立刻会否定这个想法。哪怕有千万个理由,说明母后是朕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女性。但是下一秒,只需要一个理由,你就可 以完全胜出!那就是,朕深深地喜欢你,比喜欢苹果糖更甚!”齐珣并没有着急让她开口,而是继续着说自己的情话。 此刻,他的眼眸里全部都是认真和深情,看着贺亦瑶的时候,似乎要将她融化一般。 贺亦瑶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复他,心脏在加速地跳动着。每当他说一句,心脏就往上跳一分,似乎随时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 她轻轻移开视线,不敢再和皇上对视了,以免真的沉溺在他的那份柔情里,无法自拔。 “看着朕!”对于她这种逃避,齐珣心里涌出几分不耐,不由得扬高了些声音说道。 他说得正在兴头上,无论是答应还是反对,倒是给句准话,这么逃避算怎么回事儿! “这里都是人,进去说吧,以免被旁人听见!”贺亦瑶憋了半晌,才说出这句话来,脸上早已是红通通一片,连耳根子都红了。 齐珣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仔细地盯着她瞧了瞧,确认她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才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这么害羞做什么,明明可能被拒绝的人是朕。朕都没害羞,反正外头那些宫人也不敢多嘴,除非他们都不想活了!”齐珣轻哼了一声,边走边低声嘟哝着,显然对于贺亦瑶的脸皮薄,感到十分不满。 两个人走进了外殿,虽说不是隐秘性更好的内殿,但总归是屋子里,不会再像外头一样,被人当做猴戏看了。被龙乾宫的人知晓倒是无所谓,若是被别宫的人知晓了,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朕之前说的,你都听明白没?”刚进入殿里,齐珣就端起一杯茶盏饮了几口,轻声问道。 贺亦瑶点了点头,踌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听明白了,但是嫔妾总觉得不像真的,好像在做梦一样,嫔妾不敢相信!嫔妾何德何能,能与太后相比?” 她将心头的不安感说了出来,皇上一开始就给她来了个重磅炸弹,让她如何能相信。就是因为不相信,才会觉得皇上说出来的话无比惊人,像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怎么就恰好砸她的头上来了呢? 而且上次皇上表白的时候,态度那么恶劣,把一个好好的说喜欢的机会,弄成跟寻仇似的。虽然贺亦瑶很生气,但是却能把持得住自己,谁让那些话听起来就像是从狗皇帝那张狗嘴里吐出来的!但是方才那两段话,绝对不像是如此难搞的九五之尊能说的啊! “什么何德何能,朕说你有你就有!难道朕方才说的那两段话,还不足以证明你有那个实力吗?朕说了,放眼望去,这整个后宫,只有你能让朕牵肠挂肚!”齐珣挥了挥手,似乎要赶走贺亦瑶的那些不安,最后一句话,可谓说得声音响亮,无比坚定。 贺亦瑶原本还感到压力很大,但是听到最后四个字,竟是没来由的想笑。 牵肠挂肚?皇上什么时候会用如此煽情的词语了,还真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的嘴角上扬,眉眼弯弯,露出一抹清淡的笑容。 “啧,都是你逼得,非得让朕用那种酸掉牙的词语。总之就是朕决定跟你好好过了,就如母后所说的,最好百子千孙!”齐珣看见她的笑容,立刻就明白她在笑什么,不由得轻哼了一声,低声道。 贺亦瑶见他此刻已经停下了说情话,她的理智也逐渐回笼了,总算没有那种压迫感了。皇上连对人表达心意的时候,都让人压力满满,似乎一旦拒绝他,就会有无限的麻烦一般。 不过这种压迫感,都被最后这几句话的嘟哝给打破了。现在站在她面前说那番话的人,已经将大秦皇帝这个身份放下了,只是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对她诉说着喜欢的情意。没有用身份压迫,也没有要她一定答应。 “从第一次正面看清楚的时候,嫔妾就很想对皇上说一句话,现在说也来得及。你的脸长得真好看!”贺亦瑶轻轻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 她脸上的笑意温和,掌心轻轻贴在他的脸颊两侧,两根大拇指却十分不老实,不停地摩挲着他的面颊。 男人脸颊的触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十分顺滑没有一点干涩或者坑坑洼洼的地方。让女人都嫉妒的皮肤,偏生长在男人的脸上,这种触感几乎让她停不下来。 这回换做齐珣发愣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贺亦瑶会是这么的……情色。不过是一个极为简单的摸脸动作,她在其中加了来回地摩挲,就完全变成了挑逗的意味,让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许多。 “你现在是在轻薄朕吗?”齐珣呆愣了片刻之后,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地问了一句。 “是,皇上轻薄过嫔妾那么多次,这回也换嫔妾来一次!”贺亦瑶此刻的胆子大了不少,面对皇上的疑问,甚至还言笑晏晏地调侃起来,眼眸里闪烁着几分狡黠的意味。 “所以我们互相轻薄!”齐珣忽然轻笑了一声,直接揽住她的腰,就纠缠了上来。 贺亦瑶还没有开口,话语就被堵在唇舌之间。气温在不断地上升,殿内的宫人纷纷低下头来,一个个面色红润,几个小宫女更是羞得盯着自己的脚尖。 只有卢英看得正起劲儿,皇上自从看上了瑶容华之后,似乎最热衷的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儿秀恩爱。 瞧瞧,这嘴儿亲得那是一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啊!有什么好显摆的,他身为太监,也能办到!o( ̄ヘ ̄o#) 好容易在贺亦瑶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齐珣才离开她的嘴唇,两人的唇舌之间牵出一根银丝来,带着浓浓的情色意味。 “朕果然没看错你!”齐珣舔了舔嘴唇,忽而轻声笑开了,低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乍听到这么一句,觉得无比的奇怪,总像是奚落的意味,总之不是什么好话。正想询问清楚,齐珣已经拉着她的手往内殿走去。 “朕之前就让人布置了,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带你来看!现在正是好时候!”齐珣边说边快步走进去,声音里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兴奋。 贺亦瑶还处于缺氧之中,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内殿。立刻就被里面的场景迷花了眼,满室都是大红色,正红色的锦被,正红色的帘幕,正红色的蜡烛,烛光摇曳,映衬着他二人的身影,活脱脱一副金童玉女的场景。 这回没有宫人跟进来,卢英挥了挥手,只留了几个宫人候着,其余的都被他撵走了。皇上精心设计了这么久,又让他带人偷偷回来布置,甚至回来的路上,为了给他争取足够的时间,皇上还亲自拖延,带着瑶容华到处乱逛。 直到他布置完了,让小德子去找皇上对暗号,才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这……” 贺亦瑶再次被震惊了,这内殿里完全就是布置得跟喜堂一样,只有皇上与皇后大婚那日,龙乾宫才会这么装扮。满眼都是耀目的红,地上甚至还放置着民间成亲时用 的笆斗、簸箕,笆斗里还有红纸包得红鱼,床头、墙壁、窗户上也都贴着“囍”字,浓浓的喜庆感铺面而来。 这里布置得,甚至比迎娶皇后,还要有喜庆的氛围。床铺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的喜庆之物一样不少。 “这里就是朕和你的喜堂,如果你愿意,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咯!”齐珣看到这样的场景,也稍微愣了一下,转而微微地笑开了,神色极其放松。 卢英那老小子,似乎有些努力过头了,不过他喜欢!他都是而立之年了,却没有迎娶过谁,更没进过喜堂,这也是他头一次见到如此阵仗,虽然他们此刻都没有穿着正红色的喜服,不过这种喜庆的意境,仿佛意境带着他们真的到了成亲的那日。 贺亦瑶抬起头,专注地看着皇上的脸。九五之尊的相貌,还是那样意气风发,甚至在红色烛光的映衬之下,显得越发风流倜傥,让人招架不住。 她的心头微颤,这样精心的准备,想不沦陷都难。但是真的要想到那一步,她又有些害怕。总感觉将身体交出去的同时,她的心也不在原来的地方了,而是完全拴在了这个叫齐珣的男人身上。 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嫔妾很喜欢这里,喜欢得不得了。但是洞房花烛夜也太快了,嫔妾还是……”贺亦瑶下意识地就开口要躲避,在面对不确定的因素时,人总会想着退缩。 ☆、第96章 洞房花烛夜 贺亦瑶的话还没说完,皇上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腰间,轻轻一捏。后半段话就说不出来了,唯有抑制住自己的声音,否则她怕忍不住会呻吟出声。 “爱嫔不用怕,你是朕的瑶瑶,朕自然不会亏待你的!也不会伤害你,只会对你最好!”齐珣就这么凑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道。 他的话语柔和异常,但是动作却是异常的强硬,显然是不允许贺亦瑶退缩。 其实这也不怪皇上,不止女人会对成亲这一日充满期待,男人同样也会。只是他们起得都是身体反应罢了,瞧瞧这大红的喜被,正红的床幔,最应该做得就是上去被翻红浪才是。 他现在都硬了,贺亦瑶就想着退缩,怎么可能!即使他答应了,他的宝贝都不会答应的! 贺亦瑶就这么跟着九五之尊的动作,一直踉踉跄跄地往床那边走去。由于二人紧紧相贴,她甚至偶尔还能摩擦到一个膈腿的东西,当场就羞红了面颊。 “咣当!”两人的姿势怪异,齐珣又被身体反应控制着,所以走路的时候就异常扭曲,一路上碰倒了许多东西。 内殿里顿时一片狼藉,还伴随着异常刺耳的声音。让外殿的宫人听着顿时心里发慌,却没有敢入内的。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等着,若是有主子召唤,才能进去,否则万一若是皇上就喜欢这样的情趣呢! 卢英听着里头不绝于耳的噪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呵呵,这次玩儿得够激烈啊!不愧是干柴对上烈火,让他这个老太监都心慌慌的! 殿内的两个人终于挪到了床边上,虽然过程异常的艰辛,但是当看到火红的喜被那一刻,两个人都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缠绵地往床上走,简直比爬还痛苦,真踏马的忧伤!主要还是头一回要做这种事儿,激动手抖,外加默契不够! “哗——”的一声,皇上伸出长臂就抓住了锦被,猛地朝地上一抖。那些花生、桂圆等吉祥如意的果子就骨碌碌全部落到了地上。 红烛摇曳,九五之尊的嘴唇再次贴了上来,整个人也压了过来。两人的身体再次交叠,一起倒向床铺。男人整个人身体的重量全部压过来,贺亦瑶不由得闷哼一声,只是唇舌的交缠让她有些晕晕乎乎的,根本顾及不到旁的东西。 衣裳褪去,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纠缠在一起。贺亦瑶显然很生涩,甚至很紧张,但是在齐珣这个情场高手的安抚下,总算是放松了一点。但是当皇上进入的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人都快炸了,甚至都想不合时宜地骂脏话了。 凸(艹皿艹)真疼!在情事上,男人果然是轻松而欢愉的,但是作为初次承欢的女人,显然有些艰难。 满室的活色生香,甜腻的呻吟声传来。里面的人情致高涨,外殿的人都是面红耳赤。 卢英则是深沉地看了一眼内殿,虽然连床的影子都瞧不见,但是看到那满目的红,还是让他轻轻地眯起了眼眸。 他的心底翻江倒海:皇上这激动得有点过头了吧,实在是太不对劲儿了。就像是初次开荤的毛头小子似的,急不可耐,却又是极致欢愉。 果然当行鱼水之欢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人时,那感觉还是不一样吧。还得靠瑶容华啊! 两个人欢好之后,等起身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黑了。贺亦瑶只觉得浑身酸软,穿衣裳的时候,腰肢都在抖个不停。等她喘喘停停好容易将里衣穿好了,才扬高了声音唤人进来伺候。 龙乾宫和灵犀宫的宫女都进来了几个,显然是准备分别伺候自家的主子。她们一进去之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上一片狼藉,红纸包着的红鱼早就摔到了地上,花生、桂圆到处都是,甚至还有的被踩碎了。这么一大摊东西,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床 上的锦被也揉得跟麻花似的,不知道两位主子方才究竟是盖着的,还是在身体下蹂躏的。瑶容华坐在床上,里衣穿得比较齐整,青丝披散在脑后,面目含春。虽说脸 上的神色有些疲惫,甚至偶尔在眼神接触到皇上的时候,还会抛几个白眼过去,不过眉眼间那种娇媚的神态,是如何都遮挡不住。 皇上就披着一件外衣,歪在一旁的椅子上,单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伸展着。这个姿势虽然显得够随意潇洒,但是前提是衣裳穿戴整齐的情况下。以齐珣现在的造型,大腿全露,身上就没几个不露的地方,完全就是在耍流氓。 他的视线一直就在贺亦瑶的身上,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而且越看她越开心,似乎今后的人生奋斗目标,都是为了贺亦瑶一般。 “皇上,奴婢伺候您穿衣!”一个小宫女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实际上手心里都是冷汗。 齐珣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冲着她冷哼了一声。似乎在责怪这个小宫女打扰了他欣赏美人的时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就这么大喇喇地让人伺候他穿衣裳,丝毫不顾自己几乎赤身裸体。 内殿的几个宫女,都已经面红耳赤了,就连听兰几个也都不敢抬头。一直低着头专心替贺亦瑶穿衣梳妆,心底还在替龙乾宫的几个宫女感到悲哀。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总算是将两位主子伺候妥当了。贺亦瑶其实是又累又饿,恨不得现在就撂挑子不干,但是对着那些宫人,她又不好说什么,免得让人误会,她自己都心头难安。 晚膳端上来之后,两个人就坐下来一同用膳。贺亦瑶的面色始终不太好,兴许是太累了。面对满桌子的菜肴,她倒是胃口大开,只觉得很饿。 明明想要大快朵颐,偏偏身体不作美。在后宫这么年的规矩下来,所以即使身体状态不太好,但是坐着用膳的时候还是一直挺直了腰背。腰肢酸软得不行,她却是硬咬着牙,结果夹菜的时候,手臂就抖个不停。 “瑶瑶,你太累的话就不要自己用膳了,让这些宫人伺候你呗!”吃干抹净的皇上,倒是一脸的餍足的神情,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一身轻松,周身都透着心情甚好的气息。 此刻见到贺亦瑶拿筷子略显艰难,便轻声说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注视着她的眼眸里,也透着十足的关怀。 贺亦瑶却是不理他,相反听他这么说,心头还有些堵得慌。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同样是胡天胡地乱搞了一通,怎么皇上就是这么轻松自在,而她却要受这种窝囊气? 齐珣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没有要让宫人动手的意思,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从她的手里抢过银箸,低声道:“说你脾气大还不相信,朕还没见过欢好之后,像你这样低迷的人。知道的人明白你是刚被招幸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狗咬了呢!” 皇上的语气十分无奈,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之间还带着几分淡笑。显然是调侃的架势,并不是真的介意。 “呸,朕这什么比喻,不就是在骂自己吗?”还不待旁人反应过来,齐珣又立刻啐了一口。 周围的几个宫人纷纷低下头去,显然被皇上这句话给逗乐了,但是又不敢笑出来。只有贺亦瑶的眉眼弯了弯,脸上的神色总算是好看了许多。 “你不要那些宫人伺候你,朕只好亲手喂你了。来,瑶瑶,张嘴!”齐珣抬眼瞧了她一下,见她终于不再拉着一张脸,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了许多。 他的声音温和,像是哄着刚会吃饭的奶娃娃,多吃一些似的。甚至把原来“朕的瑶瑶”直接简化成了两个字,说起来无比顺口,丝毫不觉得别扭或者肉麻。 “不用,嫔妾自己来!”贺亦瑶知道皇上方才是有心逗她,也不再矫情地心底窝火了,伸手就想去把银箸接过来。 “朕说喂你就喂你,哪儿那么多事儿!”皇上似乎铁了心地要喂她,此刻看到她伸过来的手,不停地冲着她瞪眼,语气十分坚决。 贺亦瑶看向他,两个人四目相对,明显是在对峙着。最终还是贺亦瑶妥协了,享受一下皇上的服务,也算是她的福气了。这全后宫里,估计就没有跟她一样的待遇了。 皇上用汤匙舀了一勺红枣枸杞粥,递到了她的嘴边。看到她乖乖掌嘴,将那勺粥含进了嘴里,脸上的笑意越发的轻松畅快,似乎比自己吃了一口粥还要开心。 “放松点儿,这里是龙乾宫,朕的地盘儿。朕不说你,没人会念叨你!你坐得这么僵硬作甚,腰弯下来会舒服不少,就像朕一样!”趁着她咀嚼的空档,皇上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移到了贺亦瑶的背后,慢慢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男人宽厚的手掌在她的后背停留,甚至为了让她彻底放松下来,还用手掌不停地摩挲着。或许是九五之尊的动作太过轻柔,又或许是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温和,贺亦瑶终于不再坚持着自己,慢慢地放松了腰背。 “现在自己吃!”齐珣看她终于不再僵硬了,将碗朝她的手边一放,似乎对喂她吃饭已经失去了兴趣一般。 ☆、第97章 皇上亲伺候 贺亦瑶瞪了他一眼,再相信皇上说的话,她就是小狗变得!那种嫌弃的语气是什么意思,那种彻底放置不管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刚开始又不是她要皇上喂得,这么没有耐心,以后肯定没有爱他的女人!(╯‵□′)╯︵┻━┻ 虽然心底十分不满,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贺亦瑶趴到桌边上,直接拿起勺子自己舀着吃。 齐珣一直盯着她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也没吃自己的粥,而是拖着坐垫往贺亦瑶的身边凑了凑,双手放到了她的腰肢上,一下下慢条斯理地揉捏了起来。 原来他让贺亦瑶自己吃,是为了腾出手来,替她揉捏腰肢。果然当他的手刚放上去的时候,贺亦瑶的整个腰背都很僵硬,直到后来才慢慢地好了些。皇上显然没有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情,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是越到后来就越娴熟。 “朕虽然没学过按摩,这也是第一次伺候人,不过对身体的学位十分精通,所以找准了穴位轻点按按,会比那些人按得效果还好!”齐珣边说边放柔了力道,他知道贺亦瑶是女子,而且现在的状态不好,不能用狠力道,否则肯定会疼得哭爹喊娘。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贺亦瑶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粥,要上被揉捏的力度适中,一时让她有想要喟叹的感觉,这生活太过惬意了。有九五之尊伺候着,心理上获得的满足感还真不是一般的。 当日晚上,贺亦瑶就歇在了龙乾宫之内。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之前被弄得凌乱不堪的喜被已经换了一床新的,还是那样的正红色。 两个人都只穿了里衣,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贺亦瑶还是有些紧张,心跳声不断地加快。这样并排躺着的感觉着实奇妙,她只需要一转头,就能闻见男人身上的龙涎香味,手臂微微伸展就能触碰到男人的身体。 正红色的蜡烛还在燃烧着,衬着这满殿的喜庆红色越发耀眼。 齐珣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轻轻屏住呼吸,似乎在等待什么。其实他只是轻闭着眼睛,感受贺亦瑶的气息,那股淡淡的清香,真真实实地萦绕在周围,触手可及。 对于九五之尊来说,身旁睡个女人并不稀奇,但是当这个女人变成贺亦瑶的时候。他就觉得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有了不同的意义,他会注意到很多细节,往常根本不可能发现的事情,如今全部无处可藏。 比如贺亦瑶的头发可真长,铺在枕头上,甚至还有几缕落到他这边,他扭动了一下脖子,用耳朵蹭了蹭,只觉得无比的柔软和舒适。再比如贺亦瑶今儿好像换了熏香,不过依然还是那么好闻。 等到他终于发掘完这些小细节之后,心里却还是觉得不满足。立刻翻了个身侧躺着,整个人都对着贺亦瑶。一只手搭在她的腰肢上,继续着在用膳时的工作,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贺亦瑶的呼吸一滞,男人离得极近,甚至还故意凑近了她,用鼻子轻嗅她发间的味道。每次呼吸时所带出的热气,悉数喷在她的头皮上,原本就比较敏感,此刻更加的心慌意乱。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齐珣的手背上,似乎阻止他再揉捏。 “皇上,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上朝!”她憋了半晌,总算是吐出一句话来,但是语气里还有几分娇软。 这句话听在皇上的耳朵里,虽说是拒绝,但是由于声音太过好听,让他心头的欢喜有增无减。 “朕现在总算是明白戏文里唱得的确不假,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只要见面,就想每时每刻地腻在一起,总想着再靠近一点!情人眼里出西施……”齐珣不仅没有松开她,相反手臂还加了力道,将她搂得更紧了,嘴里不停地嘟哝着,总是将他所知道的情诗或者明言都说了一遍。 贺亦瑶听着这些话,不由觉得好笑。整日里挑三拣四难伺候的皇上,对比此刻喋喋不休满嘴肉麻情话的话唠,相差度实在太大了,简直天壤之别。这么淡淡一笑,就让原本紧张的心情变得放松了下来,身体也跟着舒展开了。 “那皇上要记住现在的话,免得之后就变了心思,让嫔妾成为全后宫的笑柄!”她也歪了歪脖子,将头凑近他,甚至还轻轻地撞了两下。 “呵,要变心思的话,朕也不会看上你了。你看你真是年纪大又不漂亮,性格还、唔!”听了她的话之后,齐珣下意识地就开口反驳,当然又十分没眼色地旧事重提了,不过这回他还没说完,大腿上就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立刻闭上了嘴巴。 “贺亦瑶,你敢踢朕!”齐珣疼了半晌,才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 别看这牙尖嘴利的小女人,平时即使反抗,也大多是嘴上功夫,而且还瘦弱得很。但是这毫不保留的一脚踹下来,也足够他受得。大腿上好疼,幸亏没有踹到他的宝贝上,不然真的没法子生孩子了! “皇 上,你之前还说不会再提这件事儿。什么年纪大,相比于皇上三十岁,嫔妾可比你小了十岁。嫔妾正是花容月貌的时候!性格怎么样,嫔妾不知晓。不过恰好是这样 的嫔妾,最得皇上的喜欢,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也只能是皇上的眼光有问题!”贺亦瑶冷笑了一声,也学着他侧过身躺着,两人属于面对面的状态。 她这几句话颇有气势,跟之前那个隐忍的形象大相径庭。其实皇上说对了一句话,贺亦瑶没有强硬的娘家后台,更没有厉害的父兄撑腰,甚至连个亲生儿子也没有。但是她现在转变态度,能够如此跟皇上说话,凭的就是皇上对她的在乎! 齐珣眨巴着眼睛,一直盯着她看,面对如此硬气的贺亦瑶,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当然这硬气的反驳之中,带着几分娇嗔和耍赖的意味,让齐珣更加心痒痒。 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的,甚至“为你凭什么踢我一脚”这种话题斗起嘴来,在外人听来,这些争吵简直就像三岁孩童为了一根糖葫芦而哭闹。 卢英候在外头,脸上的冷笑连连。呵呵呵,别逗了好么!自从跟瑶容华在一起之后,皇上的智商直线下降,现在媲美三岁稚童了,当然瑶容华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顶多比皇上大一岁而已,分分钟变成到亲娘肚子里回炉重造的地步! 直到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位“智商不太高”的主子们总算是消停了下来,进入了安静的睡眠之中。卢英冲着一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立刻这个小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殿内,将里面的蜡烛吹灭。 满殿的寂静,蜡烛熄灭的瞬间,也将这满目的刺红带走了。微亮的月光洒下,正好投射在窗户上,映出一个大大的“囍”字,床上两道并排躺着的人影,也隐约可见,头靠头显得无比亲密。 贺亦瑶第二日起身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了皇上的踪影,显然是去上朝了。她这边刚有些细微的动静,听兰就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梳洗。 “外头太阳都快日山三竿了,你们怎么也不叫我起身?”贺亦瑶刚睡醒,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闷闷的。 “皇上说了,要等你自然睡醒。说您昨日受累了,今儿不能让你烦心呢!这洗脸净手的水啊,要温度恰好不能冷也不能热,免得受了刺激!”听竹端着铜盆进来,听到她的问话,立刻就开口说道。 噼里啪啦的一长串,显然对于皇上的话,牢记于心,此刻轻轻扬高了语调说出来,倒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殿内的几个宫人都轻声笑开了。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和谐,一个个都巧笑嫣然的模样。 贺亦瑶的心情也变得很好,她的嘴角上扬,似乎很久没有这样一起来就很轻松欢愉的状态了。 “可还不止这些呢!皇上还叮嘱过梳头要慢慢梳,编头发也小心着些,主子这一头青丝坚决不能感受到一丁点儿的疼痛!”一旁的听兰也过来凑热闹,恰好贺亦瑶的衣裳穿妥当了,就被按到镜子前,准备替她梳头发。 龙乾宫的摆设还是偏向于男性化,不过这里的梳妆台倒是不少,只不过上面的雕花都是五爪金龙。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皇上很爱臭美,梳妆台上摆着好几个首饰盒,贺亦瑶一打开,就看到很多名贵的首饰。 “这些都是皇上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吩咐卢总管去库里翻找的,可是把龙乾宫的人忙得人仰马翻。说是即使您不在灵犀宫,也不能没有首饰给您挑选!这些都赏您了,待会子要带回灵犀宫的!”听竹撩起她的一缕青丝,小心翼翼地盘了一个结。 对于眼前这几盒子首饰,贺亦瑶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仔细瞧瞧,里头当真什么都有。珠钗、步摇、耳环、手镯,一样不少,甚至款式各异,一看就是司制房精心准备的,还有不少是进贡的,之前都被皇上当压箱底了置之不理,现在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女主人。 ☆、第98章 儿媳妇请安 当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戴在她的头上之后,贺亦瑶整个人都显得贵气逼人。配上同样款式的手镯和耳坠,听兰又替她描眉画黛,最后抿了一下鲜艳的红唇,比以往更加有气度,多了几分张扬的锐气。 贺亦瑶抬头瞧见镜中的自己,一时之间有些不敢认。这样张扬的自己,还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模样,有点陌生,但是却异常的好看。镜中的女子,跟她做出同样略带惊诧的表情,但是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好像她本该如此一般。 “德公公,我们主子梳洗好了。”听兰也仔细地瞧了瞧,脸上露出十分开心的模样,冲着外头喊了一句。 立刻就有人应承下来,小德子带着几个宫人开始张罗早膳了。 “皇上叮嘱过的,瑶容华这会子先吃些垫垫肚子,他下朝之后就回宫!”小德子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轻声向她解释着,态度谦恭。 显然龙乾宫所有的人,都知道贺亦瑶如今是皇上最在乎的女人。她的身上,不仅背负了皇上的宠,还有皇上的爱。贺亦瑶所有的一切都伴随着宠爱两个字,变得水涨船高。 贺亦瑶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就见梨花木桌上摆满了各色的早点。光粥就有三种,甜的咸的口味皆有,面食的种类更多,几乎把能吃的都端上来了。馒头、包子、饺子一应俱全。这就是小德子口中的垫垫肚子而已。 万恶的九五之尊,果然跟着他之后,所有的待遇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更加显得她之前安于一隅,只当个尚宫,有多么的愚蠢和卑微! 果然像小德子之前说的,皇上很快就回来了。她才刚喝了几口粥,龙撵就已经到了。齐珣迈着大步匆匆而来,直到冲进来瞧见贺亦瑶好好地坐在那里吃早膳,才松了一口气。 卢英在后头快步地跑着,他可不比皇上常年习武,而且身形肥胖,皇上走三步他才跑出去一步。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喘得不行了。 正好看见皇上松口气的场景,卢英不由得在心底冷哼:走那么快作甚,一副怕媳妇儿跑了的模样,出息! “身体怎么样?腰还酸吗?”齐珣几步就走到贺亦瑶的身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贺亦瑶正在喝粥,听到这两句直白的问话,险些一口呛住。立刻轻咳了两声,将那股难受的感觉压下,好在皇上是压低了声音,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否则一定又让人看笑话了。 “昨儿皇上按了那么久,不酸了。”她也压低了声音,虽然没有转向他,但是也没有拉开距离。 齐珣听到她这么说,明显松了一口气。直接拿起桌旁一碗没人动的粥,慢慢地吃起来。两个人都用勺子舀着吃,坐得又近,难免会出现碰撞的情况,胳膊碰到另一人的手臂更是常事儿。 碰得多了,贺亦瑶就觉得难受,不由得蹙起眉头,拖着坐垫就往边上挪了挪。显然要留一个安全距离,让大家安心用膳。 哪里晓得皇上见她这副模样,满脸的不乐意。就这么手撑着下巴,看着她有些困难地挪开,却也没阻止,脸上却是闪过几分算计的表情。 “书上说,女子初承欢者,身体会很痛,严重者一两日都不能正常行动。方才朕问你那个问题,就是怕你也会那样。”等贺亦瑶刚坐稳了,那边齐珣就扬高了声音开始说话。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就是一片安静。贺亦瑶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这种私密问题都压低声音问吗?怎么现在一转眼就翻脸了,虽说声音还没大到所有人都听见,但是靠近的几个宫人想必都听清了。 “你坐得那么远,朕说什么话肯定听不见,所以必须要大声说话!”齐珣依然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态度,甚至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轻轻扬起下巴,满脸坚决不是他的错的表情。 贺亦瑶暗咬着牙,皇上还真是略显神奇的人,刚想认为他十分会体贴人,立刻就变了脸,分分钟变成贱人!小婊砸,特别找抽啊! 最终还是她妥协了,又十分艰难地拖动着坐垫回到原位,免得皇上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当两个人的手肘再次撞到一起的时候,齐珣的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胡乱跑之后,还不得乖乖回到原地! “待会子跟着朕一起去寿康宫请安敬茶,再去母后那里捞一笔贺礼来!”齐珣挑了一个馒头慢慢地吃起来,没有故意压低声音。 他说得理直气壮,就跟昨日真的是他成亲一样! 贺亦瑶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既然昨儿是洞房花烛夜,今儿一大早的确是要请安的。不过心里认为,和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有差距的。让她的心底更加安稳,觉得皇上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就是在肯定她的地位一般。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个人都饿了,就没再说话,安心地用着早膳。内殿里新房一般的布置都没有撤去,正红色映在两人的脸上,显得十分好气色。 “儿子/嫔妾,给父皇、母后请安。”两个人一同跪了下来,手里端着茶递给坐在首席的两位。 沾了皇上的光,贺亦瑶也能叫一回父皇、母后了。凭着她的身份,估计再过几年都叫不成。 太后坐在上首,看着脚边跪着的皇上,恨不得一脚踢过去。臭小子,哄女人真有一套,竟然又拉到寿康宫来增进感情了! “起吧,以桃!”她轻声说了一句,冲着旁的以桃喊了一声,立刻就有人捧着托盘走了过来,显然就是皇上之前说的再捞一笔。 太后不心疼这点儿东西,但是看着齐珣满脸春风得意地带着人过来,她这心头就不爽,一丁点儿都不想给。但是这茶都喝了,不给礼实在是说不过去。 几人坐定之后,太后形式上的训诫了几句,就让他们退下了。当然是眼不见心不烦,自从皇上有了喜欢的女子之后,真的是一下子就感觉儿子不再完整了! 齐珣一直把她送到灵犀宫,才分道扬镳。按照常理说,他们二人算是新婚燕尔,虽然齐珣想在一起,不过他的事情也不少。 “去寿康宫。”一直目送着贺亦瑶进了灵犀宫,齐珣坐到龙辇上,才吩咐下一步动作。 “你还晓得回来,还知道这寿康宫里住的是你亲母后不?”果然,太后一看见他,就开始发起牢骚来。 母子心灵相通,因为齐珣年幼时使坏,都得拉上太后一起。所以长年累月的坑人行动,让他对太后的表情都十分熟悉,所以才会想着再来一趟。有些事情是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太后肯定也收到了风声。 “母后,您怎么这么说。再怎么说,儿子都不可能忘了您啊。把亲父皇忘了,也不会忘记亲母后!”齐珣笑嘻嘻地说了两句,直接挑了一张离太后最近的椅子坐下,显然准备促膝长谈了。 太 后见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轻轻挑了挑眉头,却是没有说别的,依然缠绕在贺亦瑶这个话题上:“哀家方才看到她头上的头面,了不得,皇上终于有心思打扮自己的 枕边人了,看样子你个混小子是真的开窍了。竟然还懂得拉着她来寿康宫敬茶,甚至让人把太上皇请来,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我们认同她?” 齐珣干笑了两声,想了片刻才回道:“还是那句话,儿子能有今日的成就,都靠母后的栽培!” 太后听了他这句话,心头顿时顺畅了不少,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声道:“你也不必拍马屁了,知道哀家养你这个小混蛋不容易就成!” “是是是,若不是母后提点,儿子到现在还蒙在骨里,估计还对着她横眉冷对,也不会这么早抱得美人归!”齐珣立刻就跟上她的话,声音显得更加柔和。 太后挥了挥手,明显不想再提了。得了,是她自己把儿子让出去的,让贺亦瑶捡个大便宜。想这个小混球,她养了三十年,是个好儿子好皇帝好男人,当然不算好丈夫。不过这可不在她的栽培范围内,贺亦瑶若是有本事儿就调教好了。 “你回来这一趟,支走了太上皇,不可能只为了拍马屁。说吧,究竟什么事儿?”太后见他迟迟不肯进入正题,想着肯定是难以开口的,便主动提起。 果然齐珣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不知道母后这里有没有得到消息,熙梦已经被儿子关起来了,并且拷问过了!二皇子落水的事情,跟她脱不了干系,甚至是她引起来的。” 他将前后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之所以拖到现在才说,就是怕太后维护熙梦。虽说太后不至于为了一个奴婢跟他翻脸,但是当初熙梦是太后还回来的,甚至还有劝着皇上重用她的心思,没想到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成了陷害皇子的凶手之一了。 “混账东西,她昏了头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要除贺亦瑶就来,不管明枪还是暗箭,冲着小孩子做什么!她是头天吃错了东西,脑子烧糊涂了么!”太后听完之后,就已经气得面色发黑,整个人处于狂暴的状态,甚至还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第99章 算计阮家郎 齐珣听她这么说,一时之间没好接话。即使有恩怨,明刀暗箭也不能冲着他的瑶瑶去啊!有本事冲着太后来啊,太后这大半辈子都在后宫里斗,什么伎俩没见过,正好趁机再练练手! 当然这种极其不孝的想法,是不能让太后知道的,而且他也只是想想。 “亏得哀家还把她还给了你!熙梦究竟是哪个调教的,如此心理竟然还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惩治她和阮嫔?”太后恼怒地说了一句,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询问道。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在这里独自生闷气,而是想好解决的方法,不能任由这些害惨她孙子的人继续作威作福。 “熙梦肯定是活不了了,阮嫔有阮家在,处理起来有些困难。不过这天下都是朕的,更何况区区一个阮家,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齐珣的态度十分笃定,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神色之间透着几分阴冷,显然对于二皇子这事儿已经耿耿于怀许久了。 “既然你心里有了主意,哀家就没什么好说的。看样子后宫要有大动荡,为了避免有人来哀家这边骚扰求情,哀家决定有机会还是得劝着太上皇出去游山玩水才是!”太后将头靠在椅背上,说到最后,已经是满脸深思的表情,显然在考虑如何拉着太上皇离宫。 齐珣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过来特地跟太后说一声,就是为了要太后支走太上皇,不然他伸不开手脚。 不得不说,太后的效率很快,南下的行程很快就定下了。无需跟谁打招呼,两个人乘着马车就出了宫。 后宫里的其他主子自然收到了这个消息,当时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认为这是太上皇和太后的一次普通游玩罢了,就跟往日一样。但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太后离开的没几日,就有人开始动手了。 齐珣跟贺亦瑶说过,此刻他要专心对付阮家,让她不要插手。自己儿子的仇自己报,这一向是他的宗旨。 阮嫔自贺亦瑶带着熙梦离开那日,就一直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后来接二连三出现的状况,更是让她近乎崩溃,每日都守在自己的寝殿里,哪里都不去。一有个风吹草动就立刻惶惶然,显得十分狼狈。 “皇上驾到——”一道尖利的嗓音传来,怕什么来什么,阮嫔听到这通传声之后,差点腿软跪倒在地。 如果是之前刚被封为嫔的时候,听到这句话,早就欣喜万分了。当初她还怀揣着宠冠后宫的美梦,但是现在听到却是吓得屁滚尿流。皇上来这里是做什么! 通传的声音落下不到片刻,皇上就身穿着黑色的龙袍,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脸上阴郁的神色足以让阮嫔抖几下的。 她颤颤巍巍地福身行礼,好容易才稳住情绪,没有太丢脸。 只是还不待她起身,皇上就扔了一本东西过来,恰好砸到了她的头上。 “你们阮家是怎么回事儿!眼看突厥那边要打仗,朝廷肯定是要征兵的,为了鼓励民间征兵数量。朕决定让一些勋贵世家和朝廷官员带头,你弟弟一向向往当大将军,朕就特地提了,瞧瞧你爹奏折上说的什么屁话!”齐珣显然很生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大吼。 阮书棋先是被砸得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又是遭受这样一通发泄的吼叫,脑子里早就有些不清醒了。 过了片刻,她才颤巍巍地抬头看了一眼皇上。齐珣黑着一张脸,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阮嫔犹豫了半晌,才敢正视那本落在地上的奏折,却没有胆子翻开看。后宫不得干政,即使皇上一怒之下,将奏折甩到了她的面前,她也没那个胆子看里面的内容。似乎一旦打开了,就犯了什么禁忌一般。 齐珣一直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始终板着脸。其实他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阮嫔,现在看到她连翻阅奏折的勇气都没有,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么胆小的人,当初是怎么想法子将二皇子弄成那样的。无论谁说了,他都不相信阮书棋有这个实力! “嫔妾家里就那么一个弟弟,所以父亲才会那么珍视,还请皇上恕罪!”阮书棋酝酿了一下,才轻声开口求饶。 “真 是好笑,齐家这辈儿也就朕这一个孩子,难道母后和父皇会因为这个就不让朕出去闯了?你们阮家可不是什么勋贵世家,没有侯爵承袭,把儿子收在府中做什么,等 着他一事无成,拖累你们阮家吗?还是说你阮书棋光靠着你爹那么点儿官职,就能在后宫怎么样了?一个正五品嫔位,估计就让你当到头了!”齐珣冷哼了一声,对 于她这样的求饶,似乎更加恼怒,不由得冷声说道。 阮书棋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太上皇为了调教皇上能早日担当重任,当初也算让皇上走南闯北了,的确是吃了不少苦。这个消息在民间都不算秘闻,可谓躲过了无数的暗杀和困难。 阮书棋一开始是觉得自家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但是现如今听着皇上说得这几句话,顿时就有些心慌了。皇上说得对,阮家一直没有被封侯爵,哪里来的爵位承袭,几代人入朝为官,全部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如今她的弟弟虽然十六岁,但是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地步了。 刺激到她的,还是皇上的最后一句话。只要是在后宫里享受过富贵的女人,有多少甘心自己的位份止步的人呢?更何况她受宠幸之后,还一次位份都没有上升过,怎么能就止步不前了! “京都的街头巷尾,都在盛传你弟弟是你爹的心头宝,连亲事都要挑三拣四的,看样子是想攀权附贵了。而你当然没有被阮家考虑到,似乎扔在了后宫就不管了。是让你自生自灭的意思吗?”齐珣瞧着她有些动摇的模样,决定再加一把火,冷声说着。 当然他的口气里带着十足的嘲讽,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十分不屑。甚至眼神幽冷得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 这让阮书棋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她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模样。真的像是被遗弃的人偶一般,显然他相信了皇上的话。 在后宫里生存的女人,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娘家的支持。所以当初贺亦瑶被皇上封位之后,才会遇到接二连三的打击谋害,就是因为贺亦瑶没有娘家,在后宫里孤军奋战等于是宣布了失败这条路。 “嫔妾会想法子让父亲同意,盼望皇上到时候能照拂舍弟一二!”阮书棋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弟弟一向比较聪慧,阮家之所以迟迟未决定儿媳妇的人选,就是看中了他一表人才,以后定不是池中之物。虽然可能现在上战场有些早,但是只要皇上力保,应该没什么大碍。 “阮家能起带头作用最好,阮家小公子上战场之日,就是你升位份之时!”齐珣点了点头,显然对她的决定还比较满意。 甩下这句话,他就站起身走了。只字未提熙梦的事情,阮书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皇上现在正是重用他们阮家的时候,不会追究二皇子那事儿了。这么一想之后,她就更加坚定了要让弟弟上战场的事儿,能升位份真是她做梦都想的事情。 阮书棋不愧是阮家重点培养送进宫的嫡姑娘,还真是把阮家人说动了。第二日阮大人请旨送儿子上战场的奏折,就已经摆在了御案上了。齐珣看了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丝毫没有犹豫,大笔一挥就批了同意。 “皇上,大军已经准备离开京都了!”半个月之后,卢英前来禀报。 齐珣点了点头,手撑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阮家小儿郎虽说颇有风姿,但是毕竟太年轻不知晓变通,恐怕此去会吃亏。 “啪!”他打了个响指,立刻影卫就出现在视线之内。 “派 人秘密监控阮家人,如果他真如传言那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保住他的命,其余受伤一律不管。如果他没有真才实学,只是个草包,于国于家无望,趁乱结果 他的性命!”齐珣严肃地下着命令,面色透着十足的阴狠,眸光透过殿门向外看,似乎已经掐住了阮家人的脖子,让他下地狱一般。 “是!”影卫冷声应承了下来,立刻就消失在殿内。 齐珣的眸光越发清冷,他盯着手中的奏折,脸上却是冷笑连连。这些养尊处优的勋贵世家、官家子弟,也该明白世道艰难,失去了父兄的庇护,他们剩下的不是纸醉金迷,而是濒临死亡! 似乎是预见到了阮家小儿郎不太美好的未来,齐珣的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还不待他彻底舒展开身体,就瞧见小德子快步跑过来,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皇上,二皇子刚刚去了!”小德子冲进来之后,俯身说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顿时整个龙乾宫都安静了下来,二皇子没了!明明太医已经救下来了,但是此刻却还是不能存活于这世间,就这么没了! “怎么会?朕之前问的时候,太医还说恢复困难,但是能用药石吊着命!”齐珣猛地站起身来,手掌一挥,桌上的奏折悉数被扫到了地上。 ☆、第100章 二皇子之死 齐珣的声音里透着急促和冷漠,他实在是难以置信,为何跟太医所说的不一样。那帮太医院的软货,一向有三分病气也要报出五分,免得到时候病情严重了会怪在他们的身上。这回几个诊治的太医都是信誓旦旦的口吻,但是二皇子竟然就这么突然没了,难怪他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是不是弄错了?朕上回问的院判,他还说二皇子的注意力已经可以集中,身边经常伺候的人说话,他会有反应,一直盯着旁人看的。怎么……”他站在那里,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冷漠和悲凉。 小德子见他一时之间难以平复心情,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怯意。生怕说得不好,就要受牵连。 卢英瞧见小德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急了,轻咳了一声提醒他。现在该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才是,这样也好分散皇上的注意力。 小德子朝着卢英看了一眼,最终咬了咬牙,似乎准备奔赴刑场似的。 “二皇子没了的时候,瑶容华正好在场。估摸着这会子闹大了,恐怕茗昭仪要不让她呢!”小德子急声说道,心里暗道晦气,这事儿怎么就恰好牵扯到了瑶容华。 “什么!”齐珣这会子的声音扬得更高,他没想到这事儿不止让二皇子丧了命,甚至还牵扯到贺亦瑶,其中肯定有内情。 “还不带朕去,路上把打听到的事情都说一遍!”齐珣立刻就迈着大步子往外冲,几个宫人连忙小跑着跟上,龙撵也匆匆忙忙地被抬了回来。 小德子还没反应过来,皇上已经冲了出去,他看向卢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师父。 “哎呦,咱家当时怎么就看中了你这个笨东西!瑶容华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只要是关于她的,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说的!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去!”卢英训了两句,偏偏满口呵斥的话,但是由于时间太紧无法说出口。 一行人全速前进,小德子这会子倒是学精乖了,口齿伶俐地将事情说了起来。原来在皇上专注处理阮家的事情时,二皇子的病情一直摇摆不定,原本往好方向发展的,现在也有些拿捏不准了。 贺亦瑶一直很关心二皇子的身体,或许真的如茗昭仪所说,贺亦瑶的心底一直存在着一种愧疚。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讲,那个时候救不了二皇子,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皇上更加没有大肆地责罚她,只是禁足了一个月而已。 但是她却过不了自己那关,落水之前,二皇子伸过来的手,呼喊的声音,以及那张稚嫩而惊慌的面庞,始终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即使表面看起来,她没有任何问题,依然可以跟皇上打情骂俏,处理自己的感情,甚至在茗昭仪使小计谋的时候,能够态度强硬地反击。 其实心底还是愧疚和害怕的,或许那日她双手一起伸出来,就可以连那个孩子一起救了,只是所有已经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或许这种说法! “今 儿瑶容华如往常一样去看望二皇子,哪知道跟他一起说话的时候,好像发现二皇子有不同的表现,还冲着她笑了。她就惊喜地喊周围的宫人过去看,结果刚走近就发 现二皇子耳朵和鼻子开始流血,没等太医赶到,就已经咽气了!”小德子见皇上一直没有出声,心里没底究竟如何了,就语气不停地将事情说清楚了。 齐珣点了点头,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眸里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你是卢英挑中调教的吧?他没白教你!”齐珣轻声说了一句,就立刻挥了挥手,示意抬轿撵的人快些走。 小德子被皇上这一句忽然冒出来的夸奖,弄得微微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他为何说这种话。只是等他回过神张望的时候,皇上的龙撵已经走出好远了,他也不敢再想立刻就追了上去。 皇上赶到的时候,里面似乎正进行到无比精彩的一幕场景。两方人马显然在对峙,灵犀宫的人围成一个圈,将贺亦瑶护在圈里。而另一方包围外圈的则是茗昭仪带着人马,两个主子都在冷漠地盯着对方,似乎完全是带着恶意的陌生人一样。 “瑶妹妹,你好狠的心,竟然为了掩盖自己的错失,将二皇子害死了!太医方才说的话,你也不是没听到,二皇子是中了毒药,还是搁在香薰里头的。就我所知,妹妹你非常擅长此道!他还是一个孩子啊!”茗昭仪此刻扶着一个宫女的手,神情哀切地哭道。 她的眼眶通红,神色悲怆,像是经历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摇摇欲坠。若不是有宫女搀扶着,兴许直接就瘫软在地上了。 “茗昭仪,这些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何苦来哉!清者自清,只盼望你自己夜深梦回的时候,不要被心中的鬼给吓到!”贺亦瑶冷冷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日认识她一般,面上因为愤怒而显得十分僵硬,却是隐忍着没有爆发。 “你什么意思!贺亦瑶,你说清楚!明明凶手就是你,你还在这里含血喷人!我跟你拼了!”茗昭仪显然被她的话刺激到了,声音徒然拔尖,像是要将这屋顶掀翻一般。 她边说边往前冲,态度带着几分决绝,似乎要将贺亦瑶直接弄死一般。 “我今儿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二皇子报仇,拿命来!”茗昭仪要死要活地哀嚎着,大步地往这边冲,但是还没走几步,就险些摔倒在地上,还好有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主子们争吵得这么激烈,带动得宫人们也是蠢蠢欲动。围在外圈的宫人已经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显然准备给内圈的人施加压力,趁乱把贺亦瑶抓出来一般。 二皇子需要静养,所以贺亦瑶每次过来身边带的人都不多,此刻面对几乎全员出动的茗昭仪,很显然处于下风。 齐珣他们早就到了,只是事态不怎么严重,皇上就站在门口处,没让人通传,静观事态的发展。贺亦瑶是背对着门口,茗昭仪的情绪太过于激动,所以也没人在意到门口多了几个人。 眼看着贺亦瑶这边处于下风,齐珣的眉头紧紧蹙起,却依然没有开口出声,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外圈的一个太监猛地推开内圈的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小宫女,直接人就开始往里面挤。就这样圈子露出了破绽,立刻外圈的人都骚动了起来,所有人一起奋力地往里面挤,甚至有人对准了站在中心的贺亦瑶伸出了手。 齐珣的神色一凛,他的双脚猛地蹬地,一下子窜起,越过半空一脚踢在了最靠近贺亦瑶那个太监的身上,一下子就落在了贺亦瑶的身边。他并没有停下,而是左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右手屈成爪,抓在第一个暴动的那个太监的头盖骨上,用力提起飞快地甩了出去。 接连两个太监被甩了出来,由于动作太快,都在眨眼之间,受到牵连的有六七个人,都被打到或者踢到。 一时之间,外圈的人哀嚎阵阵,喊叫声此起彼伏。甚至茗昭仪都险些受到牵连,那个先甩出来的太监,恰好落在了茗昭仪的脚边,只差那么一点儿,就甩到了她的身上。 等众人回过神来,抬起头寻找窜入圈中的人时,却发现皇上搂着瑶容华的腰,站在门口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见过皇上。”立刻哭爹喊娘的疼痛声就消失了,所有人都跪下行礼。 贺亦瑶腿弯了弯,也准备跟着行礼,但是身旁的人察觉到她的动作,手上的力气一下子增加了许多。她也不再坚持,就这么站直了接受着众人的行礼。 “皇上,嫔妾——”茗昭仪刚站起身,就有些语气急促地开口,显然想占尽先机。 “茗昭仪,朕让你起了吗?”皇上十分不领情,冷眼瞪过去,脸上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嘲讽。 茗昭仪张了张嘴巴,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说,立刻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那声音挺响亮的,听着都有些疼。 齐珣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转而对着方才包围着外圈的那一群人,他的眼睛轻轻眯起,看向他们的时候,绝对是释放了无数的压力。有几个胆子小的宫人,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了。 “你们究竟是谁教出来的?朕的人你们也敢动!是谁给你们的狗胆,竟然把脏手往瑶容华的身上招呼,真的以为自己的命有九条是不是?”齐珣的声音越发冰冷,语调越发低沉。从他周身所散发的阴郁气息之中,就可以看出他究竟有多么的心情不好。 “皇上饶命!”那些人立刻头碰地,齐声向他求饶,大多身体瘫软,显然是被吓到了。 “方才动手的,应该都看清楚了吧?把那些人给朕揪出来,直接拖出去处理掉,有这么大的狗胆,自然不能活在这世上!”齐珣却是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冲着一旁的卢英吩咐道。 “你们快过去,把那些人都抓住!”卢英立刻抬起手,指挥着身后带的两队侍卫。 由于之前怕出什么大的差错,皇上早就派人去调了两队侍卫过来,现在可谓正好排上用场! ☆、第101章 惩治茗昭仪 立刻这些带刀侍卫就飞快地跑到了那边,还不等那些人求饶几句,就已经几脚踹了过去。哀嚎声马上就消失了,全场都安静了,顶多有细微的哼叽声。 这些侍卫都是长年累月的训练出来的,可不比那些娘娘腔太监们,抓个人还要呵斥训诫的。他们的速度永远是最快的,动作也是最麻利的,哭都没处哭去。谁敢开口,先暴打一顿再说,立刻就老实了! 往常哪位主子下这种杀人的死命令,总会听到哭天抢地的求饶声,今日却是一句没听见。这些侍卫很快就把人带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顿时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甚至连宫人们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茗昭仪跪在地上,耳朵似乎失聪了一般。一直傻傻地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眸光也显得极其呆滞,从皇上这一系列的动作来看,显然是要偏袒贺亦瑶了。 她 现在脑海里回放的,都是方才皇上只身闯入人群之中,奋力将贺亦瑶带出包围圈的场面。那么的梦幻,那么的美丽,对于她来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如果换成了 她,恐怕皇上根本不会理会。不只是她,换成这后宫里任何一个妃嫔,只要不是贺亦瑶,对于皇上来说,都是一样的废品! 或许早在很多年前,她们这些入宫的妃嫔,在皇上的眼里,就等于废品了!因为他一个都不喜欢,即使有稍微在意的,很快就会腻了,甚至早就香消玉殒了! “皇上,二皇子没了,太医方才来查过,说是最近频繁接触带毒的东西,身体越发亏损。”贺亦瑶轻轻地瞥了一眼还在发呆的茗昭仪,眼眸里闪过几分恨意,冷声冲着九五之尊说道。 那个女人现在脸上的那副表情,真是可笑至极。二皇子死了,却在皇上发火之后,就直接忘记提起了。此刻摆出一副受伤和难以置信的神情,究竟在奢求什么呢?难道要皇上搂着她哄她吗? 茗昭仪入宫也有七八年了,皇上之前就未曾那样怜惜过她,更何况是现在。二皇子死去了,茗昭仪想要利用这一点来解脱,或者说是嫁祸给贺亦瑶。但是显然她的算盘打错了,二皇子没了,首先受到最大打击的就是茗昭仪自己。 皇上不会相信一个让皇子失去性命的人,无论这个妃嫔究竟有没有参与。没有保护好二皇子,从某种方面,就已经证明了茗昭仪的无能,皇上是不可能再给她机会,让她教养别的皇子。 齐珣的面色没有发生改变,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阴郁,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朕知道,他还那么小,就已经失去观看这世界的权利了!”齐珣慢慢松开她的腰肢,声音里也透着几分疲惫,一副叹惋的神色。 “带朕去瞧瞧那个废话啰嗦的小鬼吧!”齐珣抬起头冲着贺亦瑶轻声说了一句。 两人一前一后往偏殿走,脚步都十分缓慢,似乎不忍去面对那沉重的死亡。 二皇子已经换好了皇子的朝服,显得无比隆重。月白色的锦缎,更加衬得这小娃娃面色难看,中毒身亡的尸体面色都不会好看,甚至还很吓人。不过他的表情沉静,嘴角甚至微微弯起,像是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看起来最后走的时候,并没有遭什么罪。 “朕听说,他走之前,还对着你笑来着。”齐珣坐到床边,一点都不避讳,甚至还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二皇子的手背。 触手冰凉,小孩子的手应该是温暖而柔软的,但是此刻却变得僵硬而阴冷,永远都捂不热了。 “是, 嫔妾当时正和他说话,忽然见到他在笑,觉得整个人都变得心情好了。还想着二皇子可能是要大好了,跟之前的笑容一模一样,就立刻喊人过来,没想到会变成这 样。现在想想,或许那个笑容是回光返照吧!”贺亦瑶也站在一旁,眼神停留在二皇子的身上,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 她无法用语言描述当时自己的情绪,那种看到二皇子的笑,以为他要好了,自己也不用这么愧疚了的大喜,再到后来直接看到二皇子七窍流血而死的大悲。两种极致矛盾的情绪瞬间转换,让她有些心力憔悴。 正是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茗昭仪就带了人过来。速度快到让贺亦瑶咋舌,她才知道自己或许被这位茗姐姐算计了。 只是这样的费尽心机,也彻底斩断了贺亦瑶对她的最后一丝情谊。这样狠毒的茗昭仪,贺亦瑶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让她看到,更没想到她们两个人会有如此撕破脸皮对垒的时候。 “出去吧,你先回灵犀宫!”齐珣依然坐在床头,轻声对着她说道。 贺亦瑶对于皇上这样的决定有些惊诧,竟然会让她出去,并且撵她回灵犀宫。她都准备好要上阵跟茗昭仪对决了,结果皇上却大反其道而为,难免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皇上此刻的神色十分疲惫,显然不想多做解释的意思。贺亦瑶也没有询问,直接行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现在,是两父子的告别时间! 贺亦瑶出来之后,就直接带着灵犀宫的人走了,没有人敢阻拦。茗昭仪听见她吩咐听竹几个宫女跟上的时候,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宫门外。 这些人一直跪在地上,等着皇上从偏殿出来。茗昭仪早就腿麻了,此刻已经失去了直觉。自从入了后宫位份节节攀升之后,她有多久没这么故意被人罚跪了,自己都记不得了。没想到这回事皇上让她跪,显然要打她的脸面了。 皇上此举,已经代表了他心中的定夺。这局博弈,她和贺亦瑶胜负已分,她输得丁点儿不剩。 等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齐珣才慢慢地走出来,只是面色沉郁,像是刚从冰窟里爬出来一般。能把和他对视的人,都冻结住。 他的眼神阴郁而冷漠,此刻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人,似乎看见的都是死人一般,一丁点儿生气都不带。被他眼神扫到的人,无一不缩着脖子,身体僵硬,所有人都低着头,似乎怕被九五之尊挑中了,成为第一个倒霉的人一般。 齐珣冷哼了一声,迈开了大步子往前走。脚步声沉稳有力,一下一下像是敲击在这些人的心头上,皇上来了! “抬起头来!”他径自走到茗昭仪的面前,冷声地命令道。 茗昭仪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之前泛红的眼眶,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脸上悲愤的神色也消失了,变成了完全沉静的神色,似乎皇上接下来所有的动作,都已经在她的意料之中。甚至是对皇上的一种挑衅,无论九五之尊要做什么,她都不会感到惊讶甚至是妥协。 “对于二皇子的死,你有什么话要说?”齐珣轻轻眯起了眼眸,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对于她这种表现感到十分不满。 茗昭仪看着站在眼前,这个犹如天神一般的男人,脸上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嫔妾有什么好说的,皇上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放瑶容华离开,就是要嫔妾这整座宫殿替二皇子殉葬,这样你就可以包庇她了,不是吗?皇上,作为二皇子的父皇,您可真不配!”茗昭仪的嘴角轻轻弯起,语气里却是十分不屑。 她多年的忍耐和苦等,都包含在其中。皇上之所以绕开良妃和贤妃,把二皇子交给她看顾,就是看中了她这么多年从来不主动惹事,做人也留有一线余地。不过自从二皇子变成了痴呆之后,茗昭仪这多年积累下来的忍功也完全破灭了,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那么多年沉淀下来的恨意,岂是一般手段就能解决的,她的铤而走险和极端,看起来都十分合乎常理。 她的话音刚落,齐珣的长腿已经踢了过来。直中她的左胸口,男人用了很大的力道,甚至她自己都能听到胸腔里发出的闷响声。 “啊!”她喊了一声,还没把声音完全放开,就感觉嗓子眼儿里猛地犯甜,立刻就咳出一口血来。 “是啊,朕的确不配当他的父皇,朕不该把他交给你这种毒妇教养!你配当她的母嫔吗?你看着他那张稚嫩的脸蛋,真的能下得了手吗?喂他毒药的时候,你不会觉得手抖吗?”齐珣冷眼看着她在地上挣扎,脸上的神情越发冷酷。 茗昭仪硬咬着牙,手臂撑着地面,慢慢地坐直了身体。听到他这样的问话,忽而轻笑出声,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说道:“嫔妾真的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什么毒药?难道贺亦瑶说什么皇上就信什么吗?皇上什么时候变成处处听她的婚君了?” 她被逼迫得也是一句句质问的话甩了出来,面上嘲讽的笑意越发明显,甚至连看向齐珣的眼神,都带着十足的嘲讽。 此刻,茗昭仪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不再顾及那么多年辛苦维持的听话形象,彻底撕下那层面具,摆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 齐珣这回看都没看她,只见她刚扶着地面,勉强坐稳了身形,就再次抬起了脚,又是狠狠地踹了过去。 ☆、第102章 贺亦瑶生计 “有一点你说对了,朕本来就没准备留你的命!你真以为贺亦瑶来这么几日,就能让二皇子变成长期接触毒药,直至死亡吗?朕会亲自问过太医,再做定 夺。无论是谁做得,你这个看管不力的母嫔,也该陪着他去地下看看,免得他一人上路害怕!”齐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坚定和不容置疑。 他的眼神如刀削一般,直直地看过来,就像是看着死人一般。丝毫没有要留她活命的架势。 茗昭仪原本准备豁开了性命,去奋力一搏,不去拼死拼活地求饶,而是表现出一种气势来,兴许皇上就会给她活命了。哪里晓得皇上竟然一开始就摆明了要杀她的态度,等到真的听到皇上要置她于死地的时候,茗昭仪的心里又涌起了无数的绝望和愤慨。 “朕不会现在就杀你,而是要把你关在这宫殿里,等着二皇子下葬之后。还剩下这几日,你就慢慢地忏悔自己的罪行吧!”齐珣不再看瘫软在地上的茗昭仪,对于他来说,这个女人只是占着地儿的死尸而已,要不了几日就要奔赴皇权了。 “不会的,若是嫔妾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茗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二皇子变成那样一副模样,又与嫔妾何干!皇上只晓得找嫔妾的错处,却不知道缉拿凶手吗?”眼看着皇上就要离开,茗昭仪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扬高了嗓音喊叫道。 齐珣就像是没听到一般,脚步丝毫未停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皇 上,你肯定会后悔的!你那么喜欢贺亦瑶,其实她与这后宫里的其他女人都一样,甚至要更狠。她迟早会变成那些心肠歹毒的女人,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直到 有一日,她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触及到你的底线,杀了你儿子!哈哈哈哈哈!皇上,到时候你是要儿子还是要女人……”茗昭仪见他根本不回头,似乎也不甚在 意。 她的双眸紧盯着男人那宽厚的后背,最终心如死灰。但是在说那段话的时候,她却是放肆大笑。由于笑得太过用力,甚至连眼角都落下泪珠来。 在这后宫里想要当人上人,就要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贺亦瑶受到皇上如此的宠爱,日后一定会怀上龙种,到时候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哪里有无私的后娘存在呢? 茗昭仪被软禁了,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开。但是贺亦瑶已经知道了,皇上对于她显然没准备隐瞒,甚至要在二皇子下葬后处死茗昭仪,她都探听到了。 只是贺亦瑶却并不高兴,她坐在铜镜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姣好的容貌,殷红的嘴唇,头上戴着的珠钗步摇显得金光闪闪,镜中的自己丝毫不见当年宫女时候的模样,连当尚宫时那一抹谦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她顶着容华的身份,带着妃嫔的珠光宝气。此刻就连眼神都透着冷意,她将首饰盒拿过来,慢慢地挑拣着里头的东西,用凤仙花汁染成的豆蔻十分夺人眼球。 “容华。”听竹手里端着一碗热粥慢慢走过来,此刻瞧见贺亦瑶这种表情,声音压得有些低,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端过来吧,把听兰叫过来,本嫔有事情吩咐她!”贺亦瑶的眸光一闪,脸上的神色越发清冷坚定,像是就在方才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她手里端着红枣枸杞粥,一口一口地舀着吃。殿内只还剩下听兰和听竹两个宫女,其余的宫人都被打发了下去。 “虽说皇上治了茗昭仪的死罪,不过我可等不到那个时候。而且牵连其中的阮嫔也没有受到责罚,甚至阮嫔身后是否有人也没有查出来,所以本嫔准备亲自动手了!我要茗昭仪活不过今晚!”贺亦瑶将口中的粥咽下去,脸上露出了一抹略显狰狞的笑容。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整个内殿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那两个人都呆了一下,贺亦瑶当了容华之后,还真没有做出什么狠毒的事情,就算对熙梦,她也顶多是为难一番,却没有要人命。 “容 华,皇上都已经判了茗昭仪的死罪,您又何苦多此一举?况且在这件事儿上,原本您的境地就十分尴尬,若是茗昭仪不明不白地死了,到时候留下什么痕迹,很可能 会再次牵扯到您的头上,那您可就真的无法洗清冤屈了!”听兰先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贺亦瑶,立刻轻声开口道。 听竹也跟着回过神 来,她直觉不妥,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妥。直到听兰的一番话,才让她清醒过来,立刻跟着开口劝道:“是啊,容华。二皇子那事儿还没查清楚,万一有什么差错,若 是那帮太医胡说八道,再有人怀疑到您的头上。然后这时候茗昭仪又忽然死了,还有您常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弄死人这样肯定会有蛛丝马迹可查,到时候您 可就危险了……” 听竹的语气十分着急,似乎很怕贺亦瑶下定决心坚决不改一般,急匆匆地说着,面上的神色也是火急火燎的。 “就是要留下蛛丝马迹,而且还是超级大的把柄,让皇上追查到真凶,好有理由直接降罪于那人!”贺亦瑶将青花瓷碗放到了梳妆台上,脸上露出一抹甜腻的笑容。 她的眼眸散发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光亮,脸上兴奋的神色,就像是久久待在黑暗之下,忽然见到曙光一样。 听兰和听竹对望了一眼,都是一脸迷茫的神色,显然不明白贺亦瑶说的是什么。 “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整个计划,必须你们两个通力合作。听清楚了!”贺亦瑶冲着她们招了招手,凑到她们的耳边,轻声说着。 那两人边听边点头,等到贺亦瑶说完之后,脸上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一定记住我方才说的话,不能出一丝差错,更不能让人查到你们的头上!去吧!”贺亦瑶挥了挥手,神色平静地叮嘱着她们。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就立刻告退了。直到出了外殿,听竹才长松了一口气,面上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她偏过头冲着一旁的听兰道:“听兰,你说事情能像主子说的那样吗?这一环扣一环的,我比较笨,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呸呸呸,说什么呢!这次搞砸了,主子可就要栽沟里去了。况且主要的活儿都是我在干,你就去放条狗,然后隐藏好而已,其它都是我的事儿啊!”听兰冲着她啐了一口,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没底,不过她们都知道,贺亦瑶这计划若是成功了,就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御膳房里正在忙得热火朝天,都在赶着做晚膳,眼看用膳的时辰就到了,各宫也该派人来取食盒了。 “这是龙乾宫的,这边是两位妃子娘娘的,这是两位昭仪的……都已经找人试过菜了,可以装盘了!”几个姑姑在分门别类地分装着餐食,同等地位的主子用同等的菜肴,每个食盒上都有各个主子独特的位份和封号在,所以也不会怕弄错了。 “终于弄完了,就等着那些人来取了!”所有的食盒都装盘完毕,几个姑姑同时松了一口气。 “砰噼里啪啦——”一阵响亮的鞭炮声在耳边炸开,紧接着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蹿了进来,原来是一条狗,尾巴后面拖着一串鞭炮,飞快地冲进来,在御膳房里绕着圈,不停地狂啸着。 鞭炮声和狗叫声相结合在一起,再加上鞭炮炸起时冒出的白色烟雾,一下子就让御膳房炸开了锅,变得一片狼藉。不少不明所以的宫人都纷纷叫了起来,甚至拼命地乱跑着,生怕被这狗撞上或者咬到。 外头也不停地有宫人冲进来救人,免得真的被一条狗,把整个御膳房弄垮了。顿时御膳房内外人来人往,谁都顾不上谁。这时候一个身量娇小的小太监也趁乱进去了,直接找到存放各宫食盒的地方,整个人也是不停地乱叫乱跳,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周围的人同样也是这副神态,烟雾缭绕之下,根本顾不得旁人。这个小太监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纸包,快速地将里头的东西撒进了其中一个食盒里。又找到另外一个食盒,将里头的一盘红烧里脊取了出来,直接连碟子带肉全部扔到了锅灰里。 过了好一会儿,这御膳房才重归平静,那条狗也十分狼狈,从尾巴到肚子上面的毛,全部被烧焦了。好在最后一点鞭炮没炸到它的身上,有人大喊泼水,众人才反应过来,往狗的尾巴上浇水。 一个个宫人垂头丧气的,但是又不敢懈怠。眼看着就要到时辰了,各宫的人很快过来取食盒,他们得用最快的速度将御膳房里规制好,否则闹到了各宫主子那里,可就得不偿失了。 “成了没?”听竹此刻正拉着一个太监,轻声地问着。 “肯定成了,也多亏你贪玩儿,还把炮竹收在身边,否则现去找还真是困难!”那个小太监一开口就是柔柔的声音,一听便知是女子,原来是听兰装扮的。 “好了,快看,阮嫔身边的大宫女云卉过来了,赶紧过去!”听竹眼睛一扫就看见那边有个宫女走过来,连忙推了一把听兰。 ☆、第103章 茗昭仪之死 听兰看了一眼,连忙走了过去。还没凑近御膳房,就听见里头传来了争执声。 “怎么回事儿,我们阮主子最喜欢吃的就是红烧里脊了,好容易今儿有这道菜,怎么这会子却是一块肉都不见了!你们究竟是怎么做事儿的?”云卉拿起食盒,语气十分不善地质问道。 那几个之前收拾食盒的姑姑们,都是面面相觑地对望着。她们仔仔细细地核对过好几回了,每次拿这些东西的时候,总会出差错,所以每个人都会检查一遍,免得到时候责怪他人。全部检查完,至少核对了四五遍,根本不可能每个人都看错。 “不会的,这里头的红烧里脊早就放进去了。因为阮嫔爱吃,所以我们几个看的时候,都是第一个找这道菜,之前还有的!”其中一个姑姑有些受不了云卉这样咄咄逼人的口气,忍不住轻声反驳了两句。 云卉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胸口更加堵得慌,不由得冷笑道:“我可不管你说什么!你们这么怠慢我们主子,真是熊心吃了豹子胆了,总之这里就是没有红烧里脊,趁早去重新烧一盘,否则别怪我们主子不客气!” 云卉一下子抬起手来,指着那个姑姑的鼻子道。这些御膳房的姑姑们,自然不比她这样在主子面前得宠的人厉害,况且阮嫔的弟弟响应了皇上号召,上了战场。阮嫔要封妃的日子指日可待,她身边的宫人更是得意的不行。 “云卉姐姐快别生气了,方才我看见茗昭仪身边的瑞珠姐姐神色慌张地拿着食盒走了,兴许是她拿了,你去问问!”门外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显得阴阳怪气的。 云卉一听,立刻就盖上食盒,冷冷地看了她们几眼,低声道:“我先去瞧瞧那个瑞珠,若不是的话再来找你们算账!” 她撂下这几句话,抱着食盒就冲了出去,显然是直奔瑞珠的方向而去。 躲在门外廊柱后面的乃是穿着小太监宫装的听兰,见到云卉急匆匆地跑走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云卉追上了瑞珠,两个人立刻就争执了起来。瑞珠拿食盒的时候,就在御膳房检查过了,菜肴不多也不少。哪知这眼睛朝天目中无人的云卉过来,先是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开了,简直不能忍受。 瑞珠因为茗昭仪被皇上判了死罪,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此刻被人这样侮辱,心里头也生了几分争夺的心思。都要死了,难道还要被人欺负么?为此就大吵起来,最终还是因为云卉身材比较高大,硬抢了过来看看,见到里头没有红烧里脊这道菜,才罢休。 “什么人,从主子到奴才都不是东西!”等云卉走远了,被推倒在地的瑞珠才站起身来,慢慢地捡起食盒,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躲在不远处凉亭里的听竹,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总算事情按照主子的计划进行了,接下来就要静等结果了。 齐珣今儿的心情很差,他从太医院那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御案前,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发呆。即使勉强看进去了,也是有些心不在焉。 不止是二皇子太过突然的死,还有茗昭仪竟然会对自己教养了这么久的孩子下手,这都让他心寒。他问过太医了,贺亦瑶的嫌疑不大也不小,但是和茗昭仪相比,贺亦瑶的嫌疑明显会减少许多。 当他问那些太医,如果茗昭仪是凶手,可能性大吗?那些太医都是十分震惊,显然不敢相信皇上竟然会怀疑茗昭仪。 的确,如果不是他的心早就偏向贺亦瑶,或许真的会中了茗昭仪的诡计,将贺亦瑶当成凶手。 “皇上,茗昭仪没了。”卢英快步走了进来,行了一礼之后悄悄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齐珣微微愣了一下,转而眉头紧紧蹙起。 “她自裁的?”男人显然有些想不通,就猜测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性。或许是茗昭仪自己觉得丢人,然后自杀了。 “不是,过来传话的宫女说,茗昭仪用完晚膳之后,没多久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咽气了,然后脸上呈现出青紫色,应该是中毒身亡。”卢英摇了摇头,声音不疾不徐,面上的神色也没有多大变化。 显然这种问题在他眼里都不算事儿,茗昭仪在皇上的眼里,本来就相当于一个死人了。虽说没有按照皇上的吩咐去死,但是也不算出乎意料,皇上的情绪不会变化太大,只是可能会有些介怀。 “这次又是谁?朕都说了茗昭仪要死,却还有人要弄死她!脑子缺个洞吗?”齐珣对于不按照他吩咐来的,明显还是有些恼火的,毕竟这也算是挑战他的权威了。 “皇上,那个消息并没有散播出去。只有之前在场的瑶容华知道一些,其余主子都不知晓的!”卢英立刻为皇上解惑,如果是那些不知道茗昭仪要死的人出手的话,那也不算是多此一举了。 “查,给朕查!看这次的幺蛾子牵扯到谁!最好能把那些心肠歹毒,整日就想着暗算人的女人都查出来,全部处死!”齐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厌恶。 死人总归是不好的,更何况茗昭仪的死,明显就是被谁害的。又是女人之间的争夺、阴谋诡计,让他烦透了。 “是!”卢英立刻就退下了,他长叹了一口气。 希望能好查一点吧,否则还没法子交差。他的担心其实算是多余的,因为的确很好查。派了两名太医去茗昭仪的寝宫里检查了一遍,首先就发现了晚膳里面被人下了砒霜。自然得去御膳房了解情况,还要把今儿去取食盒的宫女瑞珠拖过来审问一遍。 “启 禀皇上,奴才盘问了一下。御膳房的膳食都是有人试吃过后才装入食盒之中,而今儿取食盒的宫女瑞珠回忆,她原本拿着食盒准备回宫了,哪知半路上被阮嫔的宫女 拦住,偏说她拿了阮嫔爱吃的红烧里脊,两人争吵之后就动起手来,食盒还是被抢走了。瑞珠说那食盒里根本没有红烧里脊,完全是那个宫女无理取闹,看完了之后 把食盒还给她就走了!”卢英简单地将其中的过程说了一遍,其实他都觉得皇上根本不耐烦听,但是总得说清楚,而且皇上心里不待见阮嫔,正愁没机会整治她,这 次可算是被抓住把柄了。 果然齐珣听到这样的汇报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暗自咬了咬牙,沉声道:“又是阮嫔,阮家这个女人可真是爱凑热闹,连养出来的奴才,都是爱掐尖的!真是一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的架势!” 皇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显然对于阮书棋,早就恨得不行。简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偏偏这位阮嫔还不晓得收敛,因为阮家小儿郎上战场,她倒是越发得意了,似乎对熙梦的事情真的完全介怀了一样。 茗家如果要是来后宫里打听,不妨就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他们两家掐吧,朕也不想理会。暂时让阮嫔禁足,至少朕得表现出这件事儿,完全站在茗昭仪那边! 事情总算还是闹大了,后宫里接二连三的死人,终于让之前看似的风平浪静,化为泡沫。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后宫里的消息,一天一个样儿,早就被传得面目全非。各种可能性都被猜测了一遍,但是其中涉及到的人,就是茗昭仪和阮嫔,倒是没人提起贺亦瑶。显然是皇上那边的保密效果比较好,又或许是这风声传得太有水平了。 果 不其然,茗家和阮家开始互相攻击。茗家完全忽略了后宫盛传的茗昭仪害死二皇子的消息,只是盯着阮家,关于阮嫔心生嫉妒,让宫女在茗昭仪的晚膳里下毒,毒死 茗昭仪的事儿。而阮家肯定不会承认的,只是想法子关心阮嫔,毕竟阮家在后宫里只有这么一位娘娘,万一若是被这件事情打击到,升不了妃位,对于前朝很有可能 也受影响。 就在两家纠缠的当口,前线传来消息,阮家的小儿郎受了重伤,右腿以后不能正常行走,会成为个跛腿的。估计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阮家被这个消息彻底炸懵了,原本阮家是有野心的,准备这个能文能武的孩子,好好建功立业,让皇上看到阮家的无限可能。甚至是封爵都是有可能的,只可惜他们还没有展望未来足够,就已经传来了如此不幸的消息,彻底断了念头。 身体有残疾,连文官都不能当了,这个阮家小儿郎就相当于一个废人! 因为这件事儿,阮家开始全面撤退,不再理会茗家了,显然是顾不得阮书棋如何了。有本事儿茗家就去后宫里,把阮嫔抢出来杀了报仇,否则是根本没机会伤害到阮嫔的,现在最主要的是阮家小儿郎的事情! 阮书棋这个弟弟,在京都素有才名,所以此次变成这副德性,很快就传开了。后宫里当然也不例外。阮书棋虽然被软禁了,但是她身边的宫人并不是全部都不许出去的,还得去六局里领东西,去浣洗房给脏衣裳,一来二去这些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 ☆、第104章 阮家郎受伤 “怎么可能?皇上答应会看顾我弟弟的!他是大秦未来有勇有谋的勇士,他以后要做大将军的,怎么会在第一次上战场就变得残废了?”阮书棋知道消息之后,显得十分激动,她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满脸不相信的神色。 阮家小儿郎名叫阮书瑜,和阮书棋乃是一母同胞,也相差不了几岁,所以姐弟两个感情甚笃。阮书棋一想起当初是她劝着家里人,才同意把阮书瑜送上战场,她就有些承受不住心底的煎熬。 “他才十六岁,还没成亲!他的大好前程就这么毁了,阮家也毁了吗?”阮书棋越说越觉得前途无望,她蹲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之前的盛气凌人,在阮家教养出来的谋略,甚至是坑害身边这些妃嫔的胆略和手段,此刻一丁点儿都拿不出了。她只觉得整个人都绝望了,阮书瑜如果毁了,就代表阮家这一代也毁了。 皇上不可能给一个无用的家族,无上的荣光。特别是她在皇上眼里,还十分不得宠。 “主子,您起来,地上凉!”周围的几个宫女,都被她这种近乎绝望的哭泣给吓到了,纷纷冲到她的面前,想要搀扶她起来,声音里透着劝哄的意味。 阮书棋却是不停地摇头,她就赖在地上。身旁有宫女来硬拉她,她也只是用力地拽着别人的胳膊,哭得声嘶力竭。 “你说我要是贺亦瑶多好,我弟弟是不是就不用上战场去受苦,我也不用怕阮家会就此倒下。因为得到皇上那么多的宠爱,怎么可能不带着娘家步步高升……”阮书棋应该是受了太多的刺激,此刻哭得稀里哗啦,竟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她这样说,就等于在承认自己的无能与不得宠。往常总是在瞧不起和谩骂贺亦瑶的阮书棋,如今却说着无比羡慕的话,或许这才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后宫里,有哪个女人不想夺得皇上的喜爱呢?只要得到九五之尊真正的喜欢,那随之而来的无限好处是数都数不完,身后的家族会成为真正的皇亲贵戚,生下来的孩子也会得到皇上的关注和宠爱。 那这大秦的太后之位,也是指日可待! 灵犀宫里,贺亦瑶正站在庭院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儿是月中,月亮十分圆得很,而且还十分明亮。她穿着厚厚的披风站在那里,冬天已经到了,五皇子都开始会爬了,一年就要过去了。 她仰着脖子,时间长了有些酸。事情都按照她所计划得在进行,只要再等上片刻,她就可以彻底了解这件事儿,替二皇子报仇了。当初害他的人,一个都休想逃脱! “天这样冷,你怎么还在外头站着?”皇上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贺亦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就见齐珣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裘衣,更加显得身材伟岸,英气逼人。 齐珣走到她的身边,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触手冰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大冷的天,你在外面看月亮,是觉得自己身上太热了?”齐珣双手包住她的,眉头紧蹙,显然对于她这样站在外面感到十分不满。 男人的手掌太过温暖,猛地接触到,强烈的温差对比,让贺亦瑶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她直接挤进了男人的怀里,齐珣将她的双手塞进裘衣里,紧贴着他的腰肢,他的手臂则紧紧搂住她。 “二皇子。”九五之尊轻声地开了口,却只是说了三个字,就顿住了,显然有些说不下去的意思。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咽了咽口水,才低声说道:“二皇子是朕和你第二次见证死亡了,你还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吗?” 齐珣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喷吐出来的热气洒在耳朵上,有些痒痒的。这道声音带着些许的感慨,听起来很有磁性。只是那句问话,却让贺亦瑶有些愣住了。她不记得之前什么时候跟皇上见证死亡了,但是皇上这么说,肯定是有过的。她就这么贴在他的怀里,仔细地思考着。 “啊,嫔妾记起来了!”贺亦瑶紧蹙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脸上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似乎为记起那件事儿而感到放松。 “哪一次?”齐珣见她这么快就记起来了,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更加凑近了些,嘴唇就贴在她耳朵上,轻声问道,声音里暧昧十足。 热气拼命地往她的耳朵里钻,痒痒的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就是那一次林尚宫死的时候,好多蝎子在场,嫔妾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贺亦瑶信誓旦旦地说道,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 结果她话音刚落,齐珣就张开嘴咬住了她的耳朵。 “啊!”贺亦瑶轻声开口喊叫了一声,意识到现在是晚上了,她叫得大声的话,很可能会惊扰到许多人,为此又立刻闭紧了嘴巴。 “你又在这里瞎想什么?朕记着林尚宫作甚,她是绝世美女吗?那当天还死了很多蝎子呢,朕是不是得一个个标号,告诉你朕最喜欢那一只蝎子的尸体?”齐珣总算是松开了牙齿,继续凑在她的耳边说道。 虽然声音依然压得很低,但是语气十分不友好,甚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显然对贺亦瑶这样不配合,感到无比的恼怒。 贺亦瑶立刻叨扰,她那里能记得住那么多。况且之前她接触到皇上的时候,都是心惊胆战的,哪里还记得什么时候死了人? “皇上,嫔妾的记性不太好,您就告诉嫔妾吧,究竟是哪一次?”贺亦瑶立刻放柔了声音,态度十分软化地问道。 以皇上的性子,估计他都记得的事情,贺亦瑶却记不住,恐怕九五之尊会很生气。嘴巴肯定又做好了对她喷毒的准备,哪怕是说她老年痴呆她都认了。 “算了,你不记得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齐珣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轻叹了一口气,直接开口道,显然是放弃再跟贺亦瑶交流这个话题了。 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实在是难以置信,皇上竟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两个人都安静地靠着彼此,一起抬头朝着天上的那轮月亮看过去。皇上不说了,她反而记得方才的话题,并且还觉得心里痒痒,想要知道答案。 “皇上,究竟是哪一次?你告诉嫔妾啊,不然嫔妾心里头总惦记着!”贺亦瑶的语气越发娇软,到了此刻就有些撒娇的口吻了。 只是九五之尊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了不告诉她就是不告诉她,低声道:“这就是对你的惩罚,最好茶饭不思都在想究竟第一次和朕见证死亡的时候,是在哪个地方!” 两 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拌嘴回了内殿,刚进入内殿,烤着炉火的热气一下子用了上来,让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贺亦瑶不由得轻叹了一声,由于太过舒服 了。不过她和皇上,倒是再次化身为连体婴儿似的,他把她搂在胸前,一步步地往前走着,两人每次迈开的脚都是同一只,要不然就会踩到对方。 这种诡异的姿势,走起来有些滑稽,但是并不影响这两人的心情慢慢变好,原来的阴霾也消散了些。站在里头的卢英,看见他们俩这副模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鬼似的。 这两位主子的年龄,似乎又小了不少。经常做这种不明所以的动作,真的不利于大脑开发啊!而且单独分开的时候,都是一个比一个正常,一旦凑在一起,就像是瞬间化身稚童一般,而且还是同时! 月光皎洁,内殿里正用同一个盆洗脚的两位主子,脸上的笑意也十分灿烂。他们互相说笑着,偶尔兴起的时候,同时用脚使劲儿蹬着洗脚盆,溅出无数的水花来。 第二日清晨,贺亦瑶起身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显然皇上已经去上朝了。 “容华,今日梳什么头?”听竹站在贺亦瑶的身后,手里拿着桃木梳,轻声问了一句。 “今儿可是重要日子,飞天髻,并且配上皇上之前赏的那套东珠头面!”贺亦瑶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勾起唇角低声说了一句。 听竹微微愣了一下,心里暗道着究竟是什么重要的日子,竟然要梳飞天髻,还配上那样奢华的头面。她虽然不解,但也没问出声,直接手腕灵活地将发髻梳理整齐。 贺亦瑶今日的妆容也很抢眼,怎么看都像是十分春风得意的模样。 “这样才有受宠的模样!”贺亦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意。她轻轻地抿了抿红唇,声音里也透着几分盛气凌人。 几个宫人都没有多话,伺候她用了膳,就让人准备轿撵。 “想来阮嫔被禁足,也受了许多苦,本嫔该去瞧瞧她了!”她临走之前,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枚玉扳指,她的手指比较细,所以根本戴不上这个玉扳指,她倒是不介意,就这么拿在手里头把玩。 听竹跟在轿撵旁边,慢慢地往阮嫔的宫殿那边走,暗自想着原来贺亦瑶之前说的,今儿是个好日子是这个意思。她偷偷抬眼看着坐在轿撵上的贺亦瑶,满身的贵气,高高在上的模样,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第105章 羞辱阮书棋 贺亦瑶的轿撵一路来到了阮嫔的寝宫,这里与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已经显得有些萧条了。门可罗雀,由于阮嫔被禁足了,所以殿外有宫正司的几个嬷嬷看守着,显然里头的人很难再出来。 听兰只是掏了一些银子,就成功地进入了。甚至那几个嬷嬷瞧见是贺亦瑶想要进去,脸上都带着谄媚的笑意,连声谦卑地向她行礼。巴不得瑶容华能够多看两眼自己,也好混个脸熟。 贺亦瑶带人进去的时候,内殿里一片静悄悄的,就像是没有活人一般。虽然殿内侍立在一旁的人都没有减少,但是一个个宫人脸上都是面无表情,周身透着几分死气沉沉的气息,一点儿朝气都没有。 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一般。 直到贺亦瑶一行人进去,这些宫人听见了响动,才回过神来一眼瞧见瑶容华,纷纷福身行礼。 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免礼,慢慢地往里头走。阮嫔就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自己手里拿着桃木梳,一下下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的一头青丝。只不过原本光泽顺滑的乌发,如今却变得异常毛躁,连颜色也没有那般黑乌乌的一片了,显然是很久没有保养了。 “阮嫔,瑶容华来看您了!”一旁的大宫女见她始终没动静,不由得轻声提醒了一句。 方才还双目无神,一直只顾着梳头发的阮书棋,听了这句话,总算是有了些反应。她轻轻地抬起眼眸,透过铜镜就瞧见了贺亦瑶的身影。却是没有回头,而是忽然一只手攥紧了头发,另一只手将桃木梳狠狠地砸了出去。 “呔!你个蛇蝎心肠的狐狸精,勾得我的郎身心皆不再正途。他恼我嫌我弃我,还失信毁我父兄!好你个狐狸精啊!”阮书棋红唇一张,竟是拿捏着嗓子唱起了戏曲来。 从她这婉转的语调,恼恨嗔怒的神色之中,可以看出她之前有受到特别的训练。嗓音听起来十分动听,并不会像外行人那般怪异。 只不过她唱得词实在是大逆不道,外加这后宫里的主子,学着优伶唱戏,着实不算什么太光彩的事情。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大宫女,立刻快走了几步,小声地跟她说这话,显然是劝阻她。 不过阮书棋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然唱得十分忘我。甚至对着铜镜里映出贺亦瑶的身影,唱得越发忘形。那词也越发的直白难听,根本就是在辱骂贺亦瑶了。殿内几个伺候的宫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容华饶命,阮嫔她这几日由于受到了家事的打击太大,一时神志不清才会唱戏。之前娘娘从宫外带来的瑞珠依然还看守在宫正司里,奴婢几个也不晓得阮嫔为何会唱戏?”几个宫人都跪了下来,还是由之前那个大宫女开的口。 现在谁都知道,瑶容华是皇上的心头好。别人都是巴结还来不及,他们竟然因为主子的过错,很可能要受到无妄之灾。 “那么紧张做什么,本嫔岂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宫里头最近都没让人来唱戏,本嫔恰好想听了。阮妹妹又唱得如此好听,恰好一起听听!”贺亦瑶的语气十分温和,不但不生气,相反还十分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她就挑了一把正对着铜镜的椅子坐下,听兰她们很快就十分有颜色地沏茶,过了片刻之后,甚至有小宫女去御膳房把刚出锅的糕点端了过来。浓郁的茶香和糕点的甜香,一下子混合到了一起,让人十分有食欲。 瑶容华的态度悠闲,满脸皆是惬意的神色,显然是要准备好好听阮嫔唱戏给她听了。殿内的几个宫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转而纷纷地退回了角落里,不再打扰她听戏。 阮书棋也没停口,依然不停地唱着。她似乎功底不错,寻常的音调根本就难不倒她,而且只唱花旦一角的,看样子其他角色的词她并没有记住。而且挑选的大多都是被负心郎抛弃的段子,听起来让人黯然伤神。 贺亦瑶捧着茶幽幽地品着,却忽然笑了起来,而且还是笑出声来,像是这出戏不是爱人分别,而是什么逗人发笑的丑角登场似的。 “哈哈,阮嫔唱得可真好!那位小姐也太容易相信旁人的话了,这么大了还分不出好歹来!”贺亦瑶拍手称快了片刻,才拿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只是她这两句话,却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阮书棋的声音忽然顿住了,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铜镜里贺亦瑶所映射出来的画面。 贺亦瑶脸上的笑意不变,依然不紧不慢地品尝着糕点,态度悠闲得就跟在戏园子里悠哉看戏一样,丝毫没有什么别扭的模样。 “啊,好你个负心郎……”阮嫔红唇轻启,再次扬声唱了起来。这次比方才语气还要激烈一些,像是阮嫔已经彻底进入了剧情,有些不能自拔了。 她唱着的中途,忽然站起身扭过头,正对着贺亦瑶。周围几个灵犀宫的宫人,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瞪眼看着她,似乎怕阮嫔会突然偷袭一般。 阮嫔并没有干别的,只是在唱的同时,开始走起了步伐,慢慢地扭起了腰肢。即使她没有广袖,也没有穿戏装,但是那种神态却就像是登台唱戏的名角一般。一颦一笑,皆拿捏得十分到位。 贺亦瑶脸上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一些,她轻轻眯起眼睛看向阮嫔,不过手里的吃食还是没停下来,依然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着。 阮嫔始终没有大动作,只是步伐还是小心翼翼地往她的面前迈着。周围的那些宫人,纷纷摆出戒备的神色,甚至听竹都张开双臂,准备拦住她了。 “哎呦,看样子阮妹妹真的唱得入迷了,竟连我都不认识了。听兰,去她身上看看,是否把名角的广袖藏在身上了?”贺亦瑶这次变得精乖了,不再贸然上前去,而是先让听兰上去搜身。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瑶容华自然不会让人去搜查什么广袖,只是冲着去搜阮嫔是否身上藏了能伤人的东西。 听兰不敢怠慢,走上前一番仔细搜查,阮嫔也是一动不动任由她施为。直到听兰回复了没有广袖,贺亦瑶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没有广袖,也该上个妆吧?京都里唱功了得的名角,可都有一副夺人眼球的妆容呢!”贺亦瑶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慢慢站起身来,直接走到了阮嫔的身边。 她一把拉起阮嫔的手,就往梳妆台那边走去。阮嫔就像是断了线的娃娃一般,任由她摆布。即使被她按坐在凳子上,嘴里已经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似乎她的余生,除了唱戏之外,别无所求一般。 “阮妹妹唱得真好听,我年幼家里长辈过寿辰,贺家还在的时候,都要请京都最一流的班底去唱。依我看,那里面的花旦都不如你!”贺亦瑶就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脂粉,慢慢地往阮嫔的脸上抹着。 贺亦瑶挑的脂粉,是那种很白很白的粉,一般都是女子成亲时才用的。平时从来不用,免得出去吓人。贺亦瑶抹了厚厚的一层在她的脸上,一下子就把阮书棋原来的肤色遮住了,而且还显得特别诡异。 “脸要白白的,胭脂要抹得红红的,眉如远山,眼若明星……”贺亦瑶的嘴里念念有词,每说一句,她手里的道具就换了一个,动作麻利地将那些东西,尽情地往阮嫔的脸上抹。 阮书棋还在唱,只是在贺亦瑶动手的时候,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但是却一句废话都没说,那婉转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别动哦,阮妹妹。本嫔现在要给你点朱唇了。若是乱动的话,可是会画花的哦!”贺亦瑶依然还是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语气却是温和得紧。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基本上只够她们二人听到,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贺亦瑶在说什么。 她那细如蚊蝇的声音,早就被阮嫔的唱戏声遮掩住了。 “哎呀,阮妹妹,你瞧都叫你别动了,结果还是不听话画花了!”贺亦瑶拿着一支笔,沾了红色的粉料,一点点描画着阮嫔的嘴唇。 不过由于阮书棋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吟唱的动作,所以嘴唇自然不能幸免,直接被画花了。贺亦瑶抱怨了几句,也就索性不管了。 “看,阮妹妹瞧瞧镜中的自己!唱戏的你得多美啊,妲己褒姒之流也不过如此了!想来你陷害二皇子的时候,也是这么美!姐姐我等着看你当上狐媚子,勾得皇上魂儿的那天!”贺亦瑶双手扳着她的下巴,让阮嫔直视着铜镜的自己,声音确实越发甜腻,甚至还轻声笑了出来。 阮嫔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只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眼眶就红了。 往常娇美的脸颊,此刻早已面目全非。脸上抹得白粉厚的能掉下好几层,眉毛粗直难看,连个糙大汉都比不过。特别是那张嘴巴,早就不见了樱桃小口的踪影,红色的涂料抹在上面,像是刚喝完血一般。每次伴随着她嘴巴的开合,都像是张开血盆大口一般。 视觉冲击非同一般! ☆、第106章 逼问阮书棋 “妹妹,你怎么不唱了?”贺亦瑶却并不准备放过她,脸上还是那种高深莫测的笑意,随手抓过桌上的那支毛笔,继续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划动着。 柔软的毛刷子一下下拂过,虽然触感柔软,但是却像钝刀一般,生生地割着阮书棋的心。她看着贺亦瑶故意手抖,将那红色涂料弄得满嘴都是,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女怪物一般。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眼泪一滴滴滑落了下来。沿路冲刷了那一层厚厚的白粉,泪痕斑驳,显得更加丑了。 “阮妹妹,你怎生哭了?莫不是嫌弃姐姐画得太丑了。我记得那伶人的脸上也是通红一片,来给你加点儿!”贺亦瑶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毫不客气地动起手来,将毛笔延伸到阮嫔的脸颊两边。 顿时两个鲜艳的红色圆就出现在阮嫔的脸上,显得异常怪异,配上这整张脸的妆容,比女鬼还要吓人。 这殿内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惊愕地注视着这个方向。有的人能直接看到瑶容华是如何化妆的,有的人则通过铜镜里的镜像。总之所有角度的人,几乎都找准了方向,能够看到一些贺亦瑶的动作。 阮书棋脸上的妆容,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妹妹放心,现在这妆容可能无法入眼,但是只要你站到戏台子上,绝对能成为全场焦点。跟那些名角一样,轰动四方,拿得赏钱无数!”贺亦瑶看着她脸上的涂料没干,不由得张开嘴巴轻轻地吹了两下,就像写字时吹干墨迹那般。 阮书棋现在整个人已经开始颤抖了,她开始不停地摇头,此刻目光闪躲,整个人都对贺亦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毕竟被人这样戏弄,心头产生屈辱和退缩,十分正常。 “阮妹妹,你不是不会行礼也不会说话了吗?只会咿咿呀呀地唱戏,那你现在倒是唱啊!”贺亦瑶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轻柔,但是抓住她肩膀的手,却在狠狠地用力。 阮书棋不敢叫出声来,不知道是被连日的打击,还是被之前发狂时嫉妒贺亦瑶,心里产生了阴影。总之对于贺亦瑶这种过分的戏弄,她竟然就这么忍了下来,丝毫没有要反抗的预兆。 “每日清晨……”阮书棋没有法子,她再次发出了声音,比之前要好一些,不再那么沙哑了。只是语调已经没有那么准确了,相反婉转得很失水准,声音还经常颤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阮妹妹就这么唱不要停哦,告诉我,和你一起害二皇子的还有谁?”贺亦瑶再次凑近到她身旁,这回的问话才真正涉及到她此次前来的目的。 自从了解内情之后,她与皇上就都认为这在背后的人,肯定不止阮嫔一个人。所以贺亦瑶才会想着来好好追查一番,但是阮嫔这里毕竟人多口杂,而且很有可能混着别宫的细作,所以她正愁不知道如何逼问阮嫔。 没想到一进入内殿之后,就发现阮嫔在唱戏,这简直是天助她也。无论阮嫔是假装想要逃脱罪责,还是真的神神叨叨的,都与她无关。她一定要查出另外的人! 阮书棋的唱戏声立刻就停住了,贺亦瑶悄悄伸手进她的衣袖里,用长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手腕。立刻嘶哑的唱戏声重新响起,萦绕在内殿里,各个宫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伺候阮嫔的那些宫人,都已经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因为不忍心。还是就当做没看见,免得到时候被人抓住了把柄,说他们弃主子不顾! “还有上次和熙梦见面的那个太监,究竟是谁?连皇上都没查到,你若是不说的话,就休怪我在皇上面前吹枕边风,让你那个弟弟彻底倒霉,你们阮家也就完了!”贺亦瑶见她神色有异,更加证明了心中的猜测。 阮书棋背后肯定还有人支持她,否则她不可能如此害怕。 果然她听到贺亦瑶这样的威胁,像是被谁踩住了痛脚一般,立刻抬起双手抱着肩膀。嘴巴里发出的不再是花旦的吟唱声,而是怪异的叫喊,好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般,喉咙里不停地呜咽着,却又让人听不懂任何一个字。 “阮妹妹不会连话都说不清了吧?你们阮家似乎请了不少神医去,你既然病得这么严重,要不本嫔给你家里写封信,让人也派神医来,不好厚此薄彼了!”贺亦瑶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直起腰来,语气森冷地说道。 阮书棋听了她的话,亦明白她话语之中的威胁。似乎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一般,再也不反抗了,只是拿了方才沾了红色涂料的毛笔来,一笔一划地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贺亦瑶耐心地等她写完,直到那个字完整之后,她的眼皮却是跳了跳。如何都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个人! 阮书棋写完之后,也不多话,直接扬起一旁的涂料,将一整盒全部倒在了梳妆台上。瞬间,方才十分清晰的那个字,就被红色的液体遮盖住了,再也找不出当初的痕迹。 “你若是愿意继续装傻,本嫔也不会来拆穿你。只是希望等皇上算账那日,你能把自己摘干净!”贺亦瑶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坚决不再留恋这个地方。方才已经算是报过仇了,所以也不准备再继续羞辱阮嫔了。 贺亦瑶从锦帕里将收起来的玉扳指拿出来,对着阮书棋的方向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戴在手指上,用食指轻轻扣住,以免这东西滑出去。 原本已经十分颓唐的阮书棋,看到了那个玉扳指,倒是精神为之一振。甚至还抬起头,紧盯着那枚玉扳指看,似乎上头有什么花似的。 贺亦瑶却不再给她观赏的机会,直接带着人走出去了。显然阮书棋已经认出来了,这枚玉扳指是皇上随身携带的东西,几乎所有得见天颜的妃嫔,都知道皇上平常喜欢摩挲着这个扳指。没想到现在却送给了贺亦瑶,这也算是一个定情信物吧! 坐在回灵犀宫的轿撵上,伴随着这慢悠悠摇晃的节奏,贺亦瑶逐渐失了神。她的脑海里,此刻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字——德。 阮书棋方才用毛笔写得就是这个字,失去五皇子、失去理智、失去自由的德妃,竟然能够把手伸出那么长来,将陷害二皇子的计谋涉及得那样精巧,若不是阮书棋被她胁迫,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德妃。 贺亦瑶记得,当初若不是她手快,那么大皇子也很有可能没了。既然能够如此运筹帷幄,已经证明德妃的神智恢复了。或许德妃在某些方面,会比当时折磨五皇子的时候,更加充满了恶意和恨意,但是其手段却依然狠辣无比。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看着灵犀宫就在眼前,她却是扬了扬手,低声道:“去龙乾宫,本嫔要见皇上!” 这件事儿,如果不经过皇上,她连德妃的面儿都见不到,更别提如何施展计谋了。德妃的责罚可不比阮书棋,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但就是在那种苛刻的条件下,德妃却依然能够逃脱众人的看守,将计划实施成功,足以见得她的可怕之处。 齐珣这几日的心绪不佳,也许是受后宫之中连续两起死亡事件,都不再他的控制之下,感到莫名的烦躁。正好前殿通传瑶容华到了,他就顺手将毛笔一丢,明显对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已经感到十足的厌恶感了。 贺亦瑶走进内殿的时候,慢慢地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立刻发现皇上。直到她仔细辨认,才发现皇上的两条腿在御案下面露了出来,显然是坐在御案那里。只不过估计他此刻是趴着的,整个人完全被奏折给遮挡住了。 “皇上?”贺亦瑶行了一礼之后,却不见皇上抬起头来,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齐珣总算是慢慢地直起了后背,只不过他的面色不太好看,眼睛下面还有一层阴影,显然是睡眠不足。 “瑶瑶你来了,过来!”他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没抬,就冲着她招了招手,声音里透着几分有气无力。 贺亦瑶对于他这样的语调,有些招架不住。软糯的声音就像是小孩子撒娇一般,让人忽然就觉得九五之尊缺少了往日的威严。 她一步步走上去,果然见到齐珣瘫倒在御案上,基本奏折因为他手臂的推搡,而挂在桌边上,显得摇摇欲坠。 贺亦瑶随手扶了一下,免得真的让奏折落得满地都是,她对这样疲惫的皇上有些无奈,轻声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哪知她的话音刚落,九五之尊就有所行动了。他迷迷糊糊地倒向贺亦瑶,直接抬起双臂抱住她的腰,额头抵在她的小腹上,无意识地磨蹭了两下。这样轻柔的动作,在贺亦瑶看了简直就像是养在家里撒娇的猫咪,忽然这么黏人,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承受不来。 内殿侍立的几个宫人,用余光看到这幅场景之后,纷纷低下头避开视线,恨不得自己此刻就瞎了眼。皇上方才是在干嘛!那么犯规的动作啊啊啊! 卢英抬起头看着富丽堂皇的屋顶,只觉得好像天上有个东西在飞,一定是皇上飘走的智商! ☆、第107章 皇上爱撒娇 “瑶瑶,朕好累啊!每天都要看奏折,堂堂八尺男儿也得被压成几寸佛香!”齐珣搂着她蹭了两下之后,终于是开口说话了,但是一出声就带着一股弱不禁风的感觉。 他这种状态,把殿内的所有人都震了一下。大家胆子都不大,九五之尊这么酷炫,这么多人一起都承受不来! “那嫔妾给你揉揉!”贺亦瑶沉默了片刻,便轻声开口道。 她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抬起双手,放到了男人的肩膀上开始揉捏起来。不知道是男人天生骨头硬,还是真的特别疲劳了,贺亦瑶只觉得揉得是两块铁板似的,根本捏不动!手指头倒是使劲儿,疼得慌。 齐珣对于贺亦瑶的揉捏,似乎还比较受用,不由得放松了肩膀,偶尔还哼唧两声。但是他很快又觉得不满足了起来,再次开口道:“揉也没用,朕的心理也很疲惫啊。每日都要遭受朝臣们鸭子吵架似的争辩,特别是那些半截身子快入土的,朕最受不了了!” 贺亦瑶低头看着趴在她小腹前,十分异常的男人,一时脑子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偶尔撒娇什么的,她真的可以接受,但是前提是眼前的男人不是三十岁。 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冲着她这样二十岁的小姑娘,连续两次的撒娇,真的有些变态啊啊啊! “要不嫔妾给你讲故事,以前在尚宫局的时候,就喜欢几个人凑在一处,熄了灯讲古怪灵异的故事了。当时嫔妾最喜欢了,现在还记得不少……”贺亦瑶眼睛一抬,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卢英,似乎猛然间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就准备开讲了。 卢英对上贺亦瑶的视线,只觉得浑身一凉。为什么看到他,瑶容华要想起鬼怪故事?呵呵呵,他只是胖了一点而已,身后又没有脏东西跟着!欺人太甚!凸(艹皿艹)瞧不起胖子的瘦子迟早有一日会遭到报应哒! “停,什么鬼怪灵异,朕不信鬼神传说!说点儿有用的!”齐珣也显得很激动,立刻就抬起头,怒瞪着贺亦瑶,似乎对她这个提议感到十分不满。 “什么是有用的?嫔妾就会这么点儿东西,要不皇上给嫔妾讲一个?”贺亦瑶感到十分不满意,皇上难伺候的坏毛病又来了! 她一个十岁就入宫的宫女,能学到什么!难道就在他面前表演洗衣裳和算账吗?分分钟被皇上嫌弃死好么! “朕真的是身心疲惫啊!之前问你的事情,你都不记得!现在又用鬼神传说来吓唬朕!朕有一颗英勇无畏的心,坚硬如铁,坚决抵制鬼神!”齐珣松开一只手,做西子捧心状,好像贺亦瑶彻底伤到他一般。 贺亦瑶看到他这样的动作,则是一脸无奈的神色。一会儿身心疲惫,一会儿又英勇无畏还坚硬如铁,分分钟打脸的本事儿不要太高! “皇上,事情要一件一件说清楚。嫔妾可不记得有忘记什么事情!”贺亦瑶努力耐心下来,反正皇上想起一出是一出,她最需要的就是等皇上发牢骚。 “你又忘记,昨儿晚上还说起来的!一起经历死亡的事情!看过那么多的生死,你竟然记不住!”齐珣再次抬起头,这回伴随着恶狠狠地瞪着贺亦瑶的,还有他用力掐了两把她的腰。 贺亦瑶轻轻皱起了眉头,皇上下手可真重,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嫔妾想起来了,因为跟着皇上看破生死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昨儿嫔妾一下子昏了头了!现在来补救,就是皇上第一次救嫔妾的时候,嫔妾被一个人拖到假山后面,险些……后来嫔妾英勇果敢,一簪子……”贺亦瑶语气显得略有些激动,她充满期待地回答。 的确,这件事儿相比于蝎子的事情,要震撼得多。还算得上是她和皇上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说话,怎么能忘记! 事实证明,智商变低这种病症是种传染病。齐珣是传染源,贺亦瑶是感染体。连自夸的方式都一模一样,可惜皇上不买账! 她的话还没说完,齐珣就皱起了眉头,抬起头一脸纠结地看着她。 “你还是别说了,朕感到心好累!你这个负心的女人,怎么能忘记朕年少时候的英姿!”齐珣一脸苦瓜相,为了表达不满,甚至用头轻轻撞了撞她的肚子。 贺亦瑶立刻闭上了嘴巴,眉头则是轻轻挑起。少年英姿?十几岁的皇上?那她才几岁,鬼才记得他! “嫔妾愚钝,不能救助皇上于身心疲惫之中,还请皇上明示!”她聪明地绕过那个话题,皇上的少年时期,她真的不感兴趣,还是感激哄好了九五之尊谈正事儿要紧! 齐珣似乎就在等着这句话,一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就松开了双臂,直接站起身来。忽然改变的身高差,让贺亦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只是还不待她做出进一步反应,整个人已经被皇上拥进了怀里。 “目标,去床上躺着;目的地,床。走!”他煞有其事地喊了一句,听起来有点类似于口号,倒是异常的干脆响亮,中气十足。一点儿都看不出身心疲惫的模样。 只是贺亦瑶还没来得及抗议,整个人就已经被迫往后退了。皇上就这么以和她面对面拥抱的姿势,往里面的床走去。所以贺亦瑶整个人都是后退着,而且皇上还弓着背,将一小部分的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就导致她有些后仰,走得异常辛苦。 卢英早已见怪不怪了,没办法,感情好,就是分不开!请称呼他们为两个分不开的低智商! 殿内一片静悄悄的,几个侍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主子们休息。齐珣是真的累了,他一开始把贺亦瑶半拖半拽地弄到了床上,贺亦瑶只以为他是嬉闹着玩儿的,哪晓得两个人脱了外衣刚躺了没多久,皇上就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贺亦瑶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鼻尖处弥漫着熟悉的龙涎香味道,让她的心底也回归一片寂静。原本得知了幕后黑手还有德妃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恼怒不已的,火急火燎地跑来想要找皇上,结果到这里被九五之尊这么半真半假地一闹,她倒是变得没脾气了。 齐珣的眼底是青色的阴影,显然是睡眠不足导致的。估计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既想着害死这个,又想着折辱那个。用一句皇上经常会自夸的话:只希望她英明神武,英勇无敌! 在这样放松的环境下,贺亦瑶也很快睡过去了。无人敢打扰他们,一切行动都是静悄悄的,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床上两个相拥而眠的人,平静地呼吸着,似乎连频率都是一样的。 待贺亦瑶醒过来的时候,几乎都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显然皇上早就起来了。由于睡得太久了,她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因为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很快听兰她们就带了人进来,伺候她梳洗。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贺亦瑶才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皇上已经坐在预案前,神色严肃地审阅着奏折。显然他没有贺亦瑶这么清闲,什么时候累了困了就可以睡一个下午,估计只是想带着她一起在床上躺一躺。 听到她的声音,齐珣抬起头来,眼神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忽然勾着唇笑开了。 “脸色好看了不少。之前你过来的时候,一眼看过去朕都快不认识你了。脸色惨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最近事儿多,别什么都往心里去。照顾好小五才是正事儿!”齐珣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将笔杆送进牙齿间,轻轻地咬住,轻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 贺亦瑶微微一愣,她原来以为皇上那样撒娇,最后却只是让她陪着一起睡觉,是九五之尊之前就想好的,要戏耍她。原来这去床上休息,是皇上怕她累垮了,所以顺带着一起躺着,估计皇上至多睡了半个时辰。 “嫔妾谢皇上体恤,你也要保重龙体!”她轻声说了一句,声音里透着几分关切的意味。 齐珣点了点头,再次埋头看起了奏折,伸手指着一旁的坐垫,低声道:“你先坐着等等,待会子就可以用膳了!” 贺亦瑶捧着茶盏,里头的茶水还冒着白的雾气,显然是刚冲泡完成的,茶香四溢。几个宫人都不由得深呼吸起来,就是想多闻一些茶香。瑶容华泡茶的手艺,果然一流,每回泡出一壶茶来,总能让整个殿内都飘着茶香,久久不散。 不过这也浓郁的香味,皇上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依然十分认真地看着奏折。偶尔还会小声的嘀咕几句,显然是耐不住话唠的本质,在那里评判或者咒骂官员呈上来的奏折。 贺亦瑶看着皇上眼睛下面丝毫没有减轻的阴影,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或许德妃的事情她该先自己查探,以免增加皇上的烦恼。但是她在后宫里,虽然根基不浅,但若是想要买通德妃寝宫里的事情,还是难如登天的。 “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朕都叫你好几声了!”齐珣轻声呼唤了几句。 贺亦瑶回过神的时候,九五之尊已经近在眼前,弯下身凑近她,冲着她的脸轻轻吹气,借以唤回她神游太虚的神智。 ☆、第108章 皇上怒气到 “嫔妾查到了和阮嫔一起谋害二皇子的人了!”贺亦瑶猛然之间被皇上唤回神智来,这句话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她似乎才有察觉,秀气的眉头不由得轻轻蹙起。 齐珣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原本还因为让贺亦瑶轻松了一下,心情比较放松。此刻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寒冰的状态,似乎已经坠入了冰窟窿一般,让人难以靠近。 贺亦瑶将之前在阮嫔那里的事情粗略地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她是如何逼迫阮嫔的。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题,用膳吧!”沉默了许久,齐珣才挥了挥手,轻声开口说道。似乎对于这个话题浑不在意,贺亦瑶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提,就这么坐到餐桌上,两个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夜幕降临,延禧宫已经乌黑一片,显然是都处于睡梦之中了。唯有几点隐约的光亮,并不清晰。宫门外守门的人也歪歪倒倒的,似乎随时要躺倒在地睡着了。 “醒醒,醒醒!”一道尖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显然是太监的声音。他走到那两个守门的婆子面前,伸手拍了拍她们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别吵,德妃娘娘在休息,你们谁敢打扰!”其中一个婆子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里透着不耐,显然是睡懵了,根本顾不得此刻究竟是谁站在她的面前。 “放肆,快滚起来!”卢英原本就心中有气,此刻听得她们这么说,心头更是恼怒得很,不由得抬脚就踹。 这回那两个婆子都被踹醒了,立刻睁开眼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待瞧清楚眼前的人是内监大总管卢英的时候,犹如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来,立刻就清醒无比。 “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另一个伸长了脖子往后瞧了瞧,一下子就看见了面色不善的九五之尊,立刻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闭嘴,别出声,好好守在外头,以免被旁人发现!”齐珣低喝了一声,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如果凑得近了瞧,几乎能冻伤旁人。 齐珣身边只带了卢英,两个人一路上谁都没惊动,只是让两个婆子看门。便推门而入了,皇上此举,显然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夜访德妃了。 殿内一片静悄悄的,周围的摆设远没有之前的奢华了,显然德妃失势还是有些影响的。不过齐珣面上的神色却越发凝重,就着微弱的烛光,他还是观察到了一些不对劲的细节之处。比如桌上摆的茶盏,还是今年上贡的,旁边摆着的蒲扇也十分精致,显然是特意赶制的。 从这些细节之处,就可以看出,德妃在生活细节方面,不仅没有受到刁难和压制,相反还是极近精致奢华。丝毫不像个被终生禁足的妃嫔,倒像是十分得宠的人,只不过为了避其锋芒低调隐忍罢了。 他的心里对贺亦瑶今儿所说的话,更加相信了几分。在愤怒的同时,他又十分震惊,德妃竟然有如此手段! 并且他毫无察觉,或许是因为这终生禁足,让他对德妃完全疏忽了防范,才有那些祸端。齐珣想到这里,眼睛不由得轻轻眯起,只是在外殿稍微停留了片刻,便慢慢地往里头走。 德妃就睡在床上,眉头舒展,十分舒坦的模样。从那安静的睡颜看来,她这段时间没有受过什么苦,面色红润,十分有精神。 齐珣再次扫视了一下内殿,依然于细微之处,可以看出德妃的春风得意。再一想起二皇子死去后的模样,他就立刻心如刀绞,当下也不再迟疑,直接挎着大步子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一下子就用力掐住了德妃的脖子。 正在熟睡的德妃,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感到十分难受。一阵阵窒息的感觉袭来,她终于是被逼醒了,挣扎着用手去扳着皇上的手臂,显然想要他松手。整个人也在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牵制。 只 是盛怒之下的皇上,自然是使了十足的力气,哪是她能挣开的。德妃猛地挣开眼睛,看见是面色阴郁的皇上,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或许是被皇上这种好似来自地狱的 死亡气息吓到一般,德妃竟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张开嘴巴不知是想要呼吸,还是想要说话,却是徒劳无功,一个字都说不出。 德妃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挣扎的力度也逐渐减小了,似乎就快要被皇上活活掐死一般。看着她那逐渐失去光芒的眼神,齐珣终于还是停下了手。 德妃似乎是晕厥过去了,呼吸也十分浅薄,一副要断气的模样。 “卢英,去找冷水来,泼醒她!”齐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轻蔑。 背地里再怎么得势,还不是一样随时会送命!他只不过不想德妃死得这么快,还有好大一笔帐要算! “哗——”的一声,卢英手里拿着茶盏,将里头的冷茶,悉数泼在了德妃的脸上。 “咳咳、咳咳!”德妃立刻就被浇醒了,她仿佛头一次意识到空气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不停地大喘气,似乎怕下一秒就再也呼吸不到一般。 只是此刻都已经是冬天了,虽然殿内烧着炭盆,但是身上被泼了一杯冷茶水,还是让人招架不住。德妃立刻将锦被往身上盖,但是衣裳湿了,皇上再次她又不敢更换,还是觉得冷。 “皇上。”她一开口,语调里就带了几分颤音。 “德妃,你本事不小啊!”齐珣阴冷地开口道,他依然站在床边。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好转身看着她,目光森冷,像是一把利剑一般,要一块块割开她的身体。 看到皇上这样的神态,德妃抖动得更加严重了。她不知道皇上今日为何会来,而且还挑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如果她之前无数次的幻想着,皇上半夜前来与她私会。那么方才在她的睡梦之中,皇上已经打破了这个幻想。 此刻齐珣身上的杀气,正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想要她的命! “臣妾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改的!臣妾被囚于这宫殿里,日思夜想着五皇子,还请皇上——”她似乎才反应过来,立刻就掀开锦被,只着了锦衣跪在床上,声音里透着哀婉。 她身上的衣裳被卢英用茶水泼湿了,此刻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透过的隐约的烛光,能瞧清楚她凹凸有致的曲线,甚至还有白色里衣下,若影若现的柔嫩肤色。配上她那娇柔的声音,很显然德妃娘娘并没有放弃苦肉计和美人计。 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齐珣已经再次欺身上前。这次他抬起手,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过去。下面的话就全部被咽了回去,皇上的手劲儿很大,德妃被打得头脑发懵,身体僵硬,连耳朵都是嗡嗡作响。 “就你还配惦记着小五吗?朕现在过来,不是准备看你放浪的。而是来跟你算账的!”齐珣当然一眼就能看破她心底的想法,顿时觉得心底的火气更甚,不由得出手扇巴掌。 原本在他眼里,还算懂事儿的德妃,此刻做出这种勾引的举动来,只让他觉得恶心。怎么可以一边若无其事地要害死他的全部孩儿,又一边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德妃被打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直接傻愣愣地跪在床上,不知下一步该作何反应。皇上所说的话,她也没太在意。只是对于皇上这种不留余地的打杀,让她内心的恐惧更加明显了。 “臣妾、臣妾……”她只是无意义地说出了两个词,便已经落下泪来。心底惊慌不已,皇上究竟要干什么! “看样子你是准备装糊涂了,你害完了朕的五皇子还嫌不够,还要继续害朕的孩子。阮嫔已经认了,二皇子的事儿主要是你在其中插手!”齐珣紧盯着她,似乎准备认真听她说,但是半晌见她没说出一个有用的字儿来,顿时觉得心里更加暴怒。 听完他的话,德妃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像是遭受了强烈的雷击一般。整个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齐珣,眼神里带着几分惊惶。 “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五皇子的确是臣妾的错,但是二皇子与我何干!臣妾一直被囚在这里,未曾踏出去一步,如何去害人!皇上不要听信那些人的信口雌黄!”德妃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眼神里的害怕的神色也逐渐消散了。 相反她还变得十分冷静,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神情,在跟皇上说话。 即使有阮嫔的口供又如何,她从未踏出寝宫一步,这是不争的事实。皇上如果查不到其中的关节,当然不能定罪! “德妃是准备狡辩吗?”齐珣轻轻眯起眼眸,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显然他方才发泄了一通,现在似乎准备冷静地来逼问德妃。 贺亦瑶告诉他,还有一个凶手是德妃时,他的心底就是恼怒异常。若是旁人还好,偏偏是个被禁足的德妃。而且二皇子落水一事,明显牵连甚深,如果德妃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儿,那不是证明连他都能谋杀吗? “臣妾不敢,只是皇上准备逼迫臣妾承认没做过的事情吗?”德妃见皇上的态度似乎软和了些,立刻就更加坚定了,扬声反问了一句。 ☆、第109章 德妃被杀死 “皇上若是真的看嫔妾不顺眼,想要臣妾死,其实也不需要这种法子来硬逼。只会显得皇上手段不高尚!再者说,阮嫔也被禁足了,她肯定是犯了错,她的话能信吗?”德妃此刻完全是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被皇上那样对待之后,还能立刻恢复常态。 显然德妃已经恢复了当初的水平,而不是那个痴痴颠颠,对自己孩子都下狠手的疯子了。 齐珣轻轻眯起眼眸,对于她的口若悬河视若无睹,相反心底的火气还越发的大了。德妃被一生禁足在这里,就代表她不可能出去,却依然知晓了阮嫔犯错被禁足,把周围的消息掌握得这么彻底有什么用,反正对她这个中日被关的人毫无用处。 除非德妃从一开始,就没准备一直待下去,或许她的心里还装了更大的野心。 齐珣想到这里,心里徒然一凛。德妃和她身后的家族,都不算好东西。之前五皇子刚生下来,就想着拉拢杨阁老,上奏折立太子,足以见得其心思不纯。现如今德妃受了那样的处罚,却是越挫越勇,日后定会是个祸患! “逼死你?德妃也太看不起你自己了?朕不逼死你,你是不是就要逼死朕了?你倒是说说,在你禁足的时候,究竟算计了多少人!一个个都被你掌控在手心里,哪里都不消停!今晚,朕就送你上路!”齐珣忽而冷笑了一声,眼神里透着几分决绝的意味,杀意顿显。 德妃愣了一下,方才的气势忽然不见了,她已经看出皇上周身的气势不一样了。而且皇上面上的神色太过冷酷,让德妃这个经常使计害人的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特别是皇上的最后一句话,中气十足,语气坚定异常。显然已经宣判了德妃的死亡。 “皇上、皇上!”她吓得往后缩,知道齐珣不是在开玩笑,显然是要来真的。 她的声音颤抖,整个人都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她的心底却是一片荒凉和恐惧。 难道她今晚真的要死吗? “不 可能的,皇上您要让后宫大乱吗?随便杀了臣妾,你如何向其他妃嫔和朝臣交代?皇上亲手杀死妃嫔,并且还是在没有十足证据的情况下,臣妾真的是难以想象,到 时候皇上会面临怎样的困局!”德妃猛地扬高了声音,开始积极地调动思维,只想着如何安抚皇上,让他放过自己。 齐珣却是冷冷一笑,显然对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愚蠢。 “反 正你被终生禁足了,没人能够进来,随便找个替身,谁能辨别真伪。况且就算没有十足的证据,朕也要杀你,总比留下你这个隐患,继续害人得好!至于你是否觉得 公平,这就与朕毫无关系了,你可以等到了地下,问一问阎王爷!”九五之尊的脸上丝毫没有缓和,相反还越发阴冷,他一边说一边往前慢慢地走着,显然真的是要 她的命。 “别过来,别过来!”看见男人慢慢靠近,德妃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焦躁和害怕。她不停地挥舞着双手,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止皇上的到来,可惜一切都只是徒劳。 “对 了,朕忽然想起来了。你真是有天大的本事儿,买通那么多人为你效命。真记得你还派过一个侍卫去羞辱瑶容华,后来林尚宫的死也与你有关,当时都是因为你腹中 的五皇子救了你。把这些结合起来,朕想问你一个问题。之前还有一次,瑶容华和冬虫一起去秋阑宫的路上,忽然遭遇大批黑衣人袭击,直接就是要她的命,是不是 你主使的?”齐珣一步步地走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但是却足够恐怖。 德妃似乎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是不停地摇头,脸上已经落下泪来。她经常花银子想计谋,让别人在生死线上徘徊,没想到这回轮到她了。感觉糟糕透了! 不止是恐惧,还有内心的煎熬。一方面想要死守,或许能找到皇上的破绽,抵挡甚至反击回去。另一方面想要妥协,直接让皇上快速地杀死她,让她感觉不到痛苦,那么这样她也不用如此纠结了。 “算了,朕也不需要知道实情了。反正你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想来周围的人都可以轻松很多!”齐珣终于站在她的面前,离得很近,甚至说这个话的时候,两个人几乎额头相抵,喷洒出来的热气都悉数在她的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忽而一道犀利的亮光闪过。齐珣下意识地直起腰板,偏头躲过,却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他感到脸颊上痛得很。 再一看,只见德妃手里拿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朝他刺过来。 “皇上!”一直站在一旁的卢英,被吓了一跳。扬声喊了一句,便要冲过来。 齐珣却是一把抓住德妃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狠狠地使劲儿,让她的手脱力。匕首从手中滑落,直接跌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一脚把那把匕首踢到了床底,伸出另一只手一下子抓住她的头发,扯住了猛地朝着墙壁那边拖。 “咚!”的一声闷响,德妃的后脑勺狠狠地撞上了墙壁。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德妃除了睁开眼,恶狠狠地瞪着她之外,其余没有任何力气做出别的反应来。 齐珣见她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抬手抹了一把右脸。立刻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右脸上果然被匕首划开了一道口子。 “哼,看样子朕都不用给你找别的罪了,谋杀真龙天子,给你诛九族的!”他轻哼了一声,嘴角轻轻扬起,脸上挂着一抹嘲讽十足的笑意。 到了这个时候,德妃都能让他有些意外。不过德妃一向就是心狠手辣之辈,齐珣逼她逼得这么绝,德妃当然会选择反抗。 德妃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她一个字还没吐出,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她的脖颈上插着一枚精巧的飞刀类型,显然是皇上常用的暗器。 鲜红的血液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德妃徒然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皇上。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恨意,嘴巴张大,似乎想要责怪皇上的无情。 “朕 实在不想听你再说话了!本来你也不必死,即使害了二皇子,朕也愿意废了你的手脚,拔了你的舌头,慢慢折磨你!但是方才忽然想起,之前你费尽心思想要杀死朕 的瑶瑶,你就必须死,因为朕输不起!”皇上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每一根手指都顾及到了,生怕之前沾了什么脏东西。 殿内弥漫着血的味道,德妃死得还算快,少了那么多的折磨。卢英站在一旁,神色依然很平静,只是心底却是掀起了惊天巨浪。他一直认为皇上对瑶容华,只是到了喜欢的地步,没想到要比喜欢多好多倍,连一点威胁的可能性都不留。 “卢英,去把袖剑拔下来!”齐珣冲着一旁的卢英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 正在神游的卢英,被皇上唤回了神智。只是当他听到皇上要他做得事情时,不由得浑身抖了两下。 虽然他之前触碰过很多死人,但是这次可是德妃,看样子心肠歹毒的女人,感觉他有点搞不定!虽然心底惊疑着,但是嘴上却是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就这么慢慢地挪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歪着头仔细地探寻了一下德妃的鼻息,确定她已经死透了,才松了一口气。 卢英将剑拔了下来,直接拿出衣袖里的手帕,细细地擦干净了,才双手举起来,递到了齐珣的面前。 “给朕做什么,待会子处理了。不要跟尸体放在一处,免得让人发现了留下把柄!”齐珣看到他恭敬地呈过来,脸上闪过几分厌恶的神色,显然是不想再碰这杀人的东西。 卢英喏喏地应承了下来,身上都流出了冷汗来。早知道就该多带几个太监过来,这会子就他一个人处理尸体,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还有,朕提醒你,不要像上次处理奏折那样,被人引走了,紧接着就泄露了机密!若不是你,熙梦那个蠢货,也不会对瑶瑶起杀心!”齐珣往宫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停下了脚步,冷声叮嘱道。 卢英被他这么说,身体直接僵住了。他就知道,上次那事儿皇上一直没找他算账,不是忘记了,而是留到合适的时机。 不过瑶容华被人追杀陷害,那也不怪他,完全是皇上的错!之前处处留情,后来宫里来了个贺亦瑶,就对人家神魂颠倒,对于其他人都是爱理不理,不被记恨才是怪事儿!狗皇帝,就会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你们两个也进去帮他料理,不许出声!”齐珣还算是有良心,知道靠着卢英,根本无法处理好,便让门口的两个婆子也进去。 他就站在大殿门外的台阶上,仰着头看天心上夜色。卢英他们则是忙进忙出的,赶着把尸体处理掉。 回龙乾宫的路上,齐珣的背影显得更加宽阔了,似乎心情不错,他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终于在方才,祸害二皇子的所有凶手,都已经得到了所有的报应,他替他报仇了!同时,也能替贺亦瑶处理掉这些障碍! 作者有话要说:想来想去,还是让皇上动手了!狗皇帝还是有冷酷无情的一面! ☆、第110章 王念云拜访 贺亦瑶昨儿晚上没有留宿在龙乾宫,皇上用完晚膳之后,就是一脸疲惫的神色,让人送她回宫了。等她一大清早起身之后,龙乾宫那边就有人传来了皇上的字条。 “昨儿晚上刚见过,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发生,怎么一大早就有信儿过来?”贺亦瑶正坐在床边,一个小宫女跪在床边替她穿鞋子,她边打着哈欠便看起了字条。 字条上很简单,只有一行字。但是贺亦瑶看完之后,却是久久不再动了,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了。 德妃昨晚被处理了,一切有朕,安心! 她看着这个字条,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相信。上面的每一个字单独拆开,她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之后,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应该是她理解的意思吧?之前德妃那么嚣张,皇上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她,如今就这么一次,直接彻底处理了德妃。 这也再一次证明了,皇子们是皇上不可触及的逆鳞,一旦碰上了,坚决只有死路一条。 “容华,怎么了?”听兰见她一直没动静,不由得有些担心,轻声询问了一句。 贺亦瑶回过神来,立刻就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儿,只是刚起身头脑还不清醒!” 她干笑了两句,就把字条丢进了炭盆里,直到亲眼看着它燃尽。 果 然如皇上所说,德妃被终生禁足,没有她主动联系外人,基本上是不会被发现的。而且齐珣还控制了她身边伺候的宫人,套问出了不少的东西,后宫里不少不起眼的 宫人,被悄悄处理掉,都是被德妃收买了的。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那位之前和熙梦碰面的人,终于算是解了皇上的心头大患。 等到开春的时候,五皇子已经开始学说话学走路了,每天都是口水拖得老长,把前面的衣襟都沾湿了,明明还不会走,却偏偏要脚站在地上拼命地往前冲,似乎对走路充满了向往。 几个奶嬷嬷为了讨好贺亦瑶,一有空闲就教他念“母嫔”这两个字,不过五皇子口齿不清的,就是说不出来,几个奶嬷嬷暗地里有些着急,还是贺亦瑶叮嘱了几句。 “五皇子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他现在就要玩儿得开心,等大一些启蒙了,就没时间逗乐了。没必要盯着他学太多东西,他会厌烦的!”贺亦瑶拿着一个拨浪鼓逗他,声音十分轻柔,连看都没看别人。 几个奶嬷嬷纷纷福身行礼,应承了下来。瑶容华说的话,她们自然不敢造次。当然更不敢乱传,多嘴一句就很可能变了味儿。 上回有个奶嬷嬷爱闲聊,结果说多了五皇子的趣事儿,就让人抓住了把柄。她当时是说,瑶容华很仔细五皇子的膳食,每日都定量,坚决不能让孩子撑了。没想到传到后面,就成了瑶容华虐待五皇子,舍不得给他吃,每日都让他挨饿。 甚至龙乾宫都收到了这个消息,皇上亲自来询问,贺亦瑶才解释清楚。最后那个奶嬷嬷是被皇上处理的,显然是怕贺亦瑶难办。 “容华,外头有个叫王念云的宫女求见!”一个小宫女进来轻声通传着。 正在逗弄五皇子的贺亦瑶,忽然整个人一愣,转而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让奶嬷嬷抱着五皇子去别处玩儿了。 自从她升了位份之后,几乎很少再跟王念云联系了。她不好再去浣洗房找王念云,所以经常让人送东西过去,也不知道陈姑姑是不是还像原来那么折磨她了。 “让她进来!”贺亦瑶轻声说了一句,慢慢地站起身,似乎准备去迎接她。 两人是在外殿碰的面儿,王念云身着尚宫局宫女的宫装,一脸温和的笑意,看到贺亦瑶的身影,就立刻盈盈拜倒。 贺亦瑶亲手拉住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她来。两个人都许久未见,发现对方的变化都挺大的。 “念云,你终于考上尚宫局了。这身宫装可真适合你!”贺亦瑶带着她进了内殿,将那些宫人们都挥退了,只留了听竹一人在伺候。 “是 啊,去年冬天进入尚宫局的,当时姑姑宣布有我的名字时,我都快哭了。当时就想着一定要告诉你,但是尚宫局的培训很艰苦,时间又十分紧迫,我人蠢笨,就没多 少空余时间,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得以见我们瑶容华一面!”王念云的语气欢快,丝毫不见以前怯懦的模样,相反还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此刻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也带着十足的笑意。眼神温和地看着贺亦瑶,特别是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调侃的模样。 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活泼开朗,似乎之前的阴郁已经全部被扫开一般。这样侃侃而谈的王念云,还让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心底产生了几分陌生感。 虽然她们的称呼还跟以前一样,没有需要贺亦瑶提醒,王念云就保持着熟稔的口吻。但是其中却夹杂着几分距离感,无论再怎么样亲密的话语,似乎都拉不近她们之间的距离一般。 “我当时可是送了贺礼过去的!”贺亦瑶按耐住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只是笑了笑,将话题跳到贺礼上。 王念云入了尚宫局,贺亦瑶之前就收到了消息,还是现任尚宫过来跟她说的。因为尚宫局的人大多知道贺亦瑶与王念云交好,所以来说事儿的时候,顺便说了一声,只是没有说清楚具体的时间。 “是,我收到了。很漂亮的一支珠钗,静止得不得了,还是宫女也能戴的。之前我戴出去的时候,许多人都问我在哪里买的呢!”王念云立刻点头,她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之前你升位容华的时候,我还在浣洗房里,不能及时送上。现在我刚发了月钱,就给你买了盒胭脂,你不要嫌弃。虽说可能比不上你用的规格,不过你用来打赏宫人也是好的!”王念云边说边将那个小盒子推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意。 跟贺亦瑶送的礼相比,她现在给的实在是不足挂齿。 贺亦瑶的心头稍缓,立刻就把那小盒子取走了,低声道:“我是那种人吗?这盒胭脂我一定自己抹,等用完了把个空盒子还回去让你检查!” 她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脸上一直挂着开心的笑意。只是眼神却总在王念云的身上转,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王念云就匆匆告辞。尚宫局对于低等宫女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王念云能在这时候出来看她,想必也是耗费了大心思的。 “容华,念云变化得可真大!”听竹在一旁不由得啧了两声,脸上带着几分感叹的神色。 王念云的变化,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仿佛当上了尚宫局的宫女,就是她一生的转折点一般,将之前所有的缺点都冲洗掉了,完全变了个样儿。 “是啊,她现在看起来比你还人缘好!”贺亦瑶眼皮都不抬,只是轻声地应和了一句。 之前她和王念云交好,听兰和听竹二人也是差不多大的,所以对于性格怯懦的王念云,也会经常帮上一二。看着之前的熟人,现在完全换了一个模样,真是够惊诧一阵子的。 “啧啧,比奴婢好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过得好!当初您搬出尚宫局的时候,奴婢就在想,没有您的庇护,恐怕念云以后更难熬了!”听竹替她倒了一杯茶,语气里透着几分伤怀的意味。 贺亦瑶听了之后,不由得抿着唇笑了笑。 “你呀,什么时候考虑到那么多的!我那个时候自顾不暇,还盼望别人来救救我呢!不过一眨眼而已,我已经有些不认识她了!她的变化挺多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怪我当时没有多照顾她?”贺亦瑶手里捧着茶盏,脸上的神色有些落寞。 她的眉头紧皱,显然是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听竹被她这样严肃的口气,给弄得愣了一下。不由得低声说道:“念云的变化都是往好方向的,比之前更让人想亲切,之前她也送了礼给奴婢和听兰,都是几件小玩意儿,却也要耗费些银子!” 贺亦瑶立刻就摇了摇头,她所说的不对劲儿,不是这些表面的现象。而是王念云的心绪发生了变化,才让她看出来有特别不妥的地方。 “我 说自己不了解她,是因为她竟然开始跟我撒谎了。她虽然一直极力隐藏着双手,但是递盒子过来的时候,还是被我看见了把柄。她的双手骨节粗大,到处都是伤疤口 子,明显是有隐情,最起码她不是去年冬天入得尚宫局,那个时候她应该还在浣洗房里洗衣裳,所以手才会被冻伤,到现在都复原不了!”贺亦瑶轻蹙着眉头,仔细 地想着方才和王念云交谈时的细节,希望能找到更多。 王念云为何要骗她?这种事情其实很容易查的,她越是欺骗,贺亦瑶的心底就越不是滋味。 “说不定是容华想多了,念云常年累月在浣洗房里洗衣裳,即使冬天在尚宫局那边,也是要挨冻的。往年冻疮发作,谁都阻止不了!”听竹还在劝慰着她,一副根本就是贺亦瑶杞人忧天的模样。 贺亦瑶再次摇了摇头,这回她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明显了。 ☆、第111章 怀疑王念云 贺亦瑶脸上的神色太过严肃了,一旁的听竹也不再开口了。最近容华变得十分严肃,感觉总是紧绷绷的,让她不太敢多说。 “你待会子去尚宫局找人说说话,不要让念云察觉,打听一下她究竟是怎么入尚宫局的!”贺亦瑶紧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给听竹下了这个吩咐。 她的心底带着疑问和踌躇,感觉一旦派人开始查,她和王念云之间的关系就会断裂一般。但是如果不去查,那颗怀疑的种子种下,只会越长越大,直到最后的开花结果。 “是!”听竹这回不再有异议,她虽然不相信王念云会做出什么事儿对不起贺亦瑶,但是也觉得去查探一番为好,毕竟许久未接触王念云了。 “顺便让听兰进来!”贺亦瑶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听竹走后,殿内一片静悄悄的。由于其他人都被她撵出去了,所以整个内殿里都只有她一人。贺亦瑶的手指正不轻不重地敲着桌面,双眼失神。面对那样自信的王念云,她的心底忽然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她们两人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王念云。性格并不是那么好改变的,更何况每回都是被人欺侮,基本上从来不反击的王念云,除非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刺激,才让她有了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 “若是之前我当上容华的时候,跟皇上提一提,让她不要那么受苦,或许就没有今日的烦扰了!”贺亦瑶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嘀咕道。 可惜没有如果。 听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贺亦瑶一副发呆的模样,暗自想着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容华这几日一直心不在焉的,连王念云来了,都没有安抚好她。 “待会子你去悄悄找个太医瞧瞧,这盒胭脂里头是不是有问题。”贺亦瑶将桌上的那盒胭脂递给了听兰,脸上的神色还是紧绷着的。 听兰微微一愣,她之前也收到了王念云的礼物,此刻瞧见这个胭脂,便猜测是送给贺亦瑶的。如今贺亦瑶却要她让太医检查这盒胭脂,显然对王念云是怀疑甚深。 “容华,您也莫太忧心了,一切还有皇上!况且即使念云真的变了,她和您的身份悬殊,只要奴婢们多防范些,还是没什么影响的!”听兰拿起那和胭脂收进怀里,轻声地安抚了几句,语气温和。 听了她的话之后,贺亦瑶的面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最近的事情太多,而且总是死人,所以就让她的神经大为紧张,想想方才让听兰和听竹做得事情,不由得感到好笑。说好听点叫未雨绸缪,若是难听的话应该算是草木皆兵了吧! 没过多久,听竹就打探到消息回来了,她的面色有些忐忑,似乎打听到的结果不算太好。 “容 华,刘尚宫不肯多说,只是说那日测试的时候,念云的成绩不错,全部合格通过。只是在尚宫局里学习新东西的时候,有些吃力。其余的奴婢再问,就没有话了。问 其他人,那几个小宫女都在说念云——”听竹行礼之后,就开始竹筒倒豆子地说起来,语气停顿了一下,似乎不忍心直接复述那个小宫女的话一般。 “说吧。”贺亦瑶挑了挑眉头,她的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说她蠢笨至极,真的不知道是如何考进来的,莫不是花了大价钱买进来的吧?”听竹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地说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不甘心的神色。 似乎对于王念云被人如此念叨,感到十分不满。 贺亦瑶瞧着她这副愤愤不平的模样,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轻声问道:“你不会当场跟旁人吵起来吧?走之前,我可是跟你说了,不许惊动到她!” “哪能啊,我自然没吵,只是等她们走远了之后,才暗骂了几句!什么人啊,念云虽然不大聪明,但是努力起来也是会让人刮目相看的!”听竹连连摆手,生怕贺亦瑶误会她耽误了正事儿。 贺亦瑶点了点头,听竹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让贺亦瑶想起了一件事儿,脸上的神色更加严肃起来。王念云其实不是不聪明,只是在手工方面差得很,人际关系也不会处理,才会经常被人打压瞧不起。 据她所知,王念云执着起来,的确能够成功,甚至还很吓人。当初王念云为了进尚宫局,拼命地练习毛笔字,就是为了能进去当个登记簿册的宫女,没想到最后字练得很漂亮,却因为说话的时候语言不够简练,还是没通过。 贺亦瑶现在一闭上眼睛,就能记起,当时王念云练字时的场景。正值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她在一片闷热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情况下,就这么手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地练习。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甚至将宣纸都浸透了,她却浑似未觉。 一时之间,贺亦瑶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之中,忽然她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王念云拿当年练字的本事儿,用来对她做出什么,是不是也能够成功? 她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弄得惊了一下。 “容华,容华!”听竹见她一直在发呆,不由得轻声唤了几句,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的意思。 贺亦瑶回过神来,冲着听竹扯着嘴角笑了笑,并没有开口解释。 “要不要奴婢再去打听一下?”听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到了现在就连她都觉得王念云这事儿有蹊跷,否则为何前后差异这么大。 “不 用了,刘尚宫既然不想说,证明其中必定有所隐情,是让她难以启齿的。后宫的运作之中,六局是重中之重,所以规矩也是最严格的。从开国就定下来的规矩,六局 选拔人才,从来不讲情面,更不允许塞银子贿赂,若是被查出来,可是大罪!”贺亦瑶摆了摆手,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深思。 贺亦瑶的话音刚落,听竹的脸上就露出十分惊诧的神色,显然被吓得够呛。 也 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走捷径!虽说后宫里到处有认干爹干娘师父的,每个月的月钱基本上都孝敬这些人了。那些比较得脸的太监宫女,都会运用手中的关系,将自 己这些干儿子干女儿塞到重要位置上,培植自己的势力,但是六局完全是个意外,经常的测试刷人,让一些躲懒的或者靠关系的,在那里根本呆不长久。 若是真的被贺亦瑶猜中了,那么刘尚宫的位置肯定不保了,甚至会牵连到整个尚宫局! “待会子等听兰回来,和她商议一下,就往我猜测的方面去查!光靠念云一个人是不可能从浣洗房爬出来的,肯定有贵人相助!”贺亦瑶用一种极为笃定的语气说道,她几乎不敢想象,如果真有一日,让她与王念云来个你死我活,会是怎样的光景。 “是,奴婢一定去办!不过主子也不用太过担忧,或许事情并不如你想得这么难解决!”听竹看见她脸色不太好,立刻出声安慰道。 王念云有贵人相助,那个贵人却不是贺亦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让贺亦瑶与王念云翻脸,甚至利用她们之前的关系,让贺亦瑶放松警惕,这样王念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 “我知道,你一切谨慎,莫要让人察觉!”贺亦瑶点了点头,语气里还是严肃异常。 贺亦瑶一直坐在椅子上发呆,现在的她并没有闲心思去泡茶吃糕,只是暗自皱着眉头。 她刚设计送走了茗昭仪,又出来个王念云,或许在通往后宫高位分的这条路上,真的是没有朋友可言的。只会不停地失去信任,那些数不清的荣华富贵,也不是唾手可得的。 还好听兰带回来的消息不算坏,太医未在胭脂里面发现什么有毒的物质,这种胭脂就是市面上卖的那种品质比较好的,一般很难掺和进去毒物。 “成,帮我收着吧!”贺亦瑶的面色缓和了些,并没有去接那盒胭脂,显然即使没有问题,她也不准备用。 “容华,浣洗房的陈姑姑已经带到了!”听竹亲自进来通报,贺亦瑶方才一直发呆的时候,就在想着对策,所以决定亲自探查一二。 “让她进来!”贺亦瑶挥了挥手,坐直了身体,抬手拢了拢发髻,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陈姑姑进来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的,就连步伐都迈得很仔细,似乎很害怕将殿内铺的地毯踩脏一般。 “奴婢见过瑶容华。”陈姑姑一下子跪倒在贺亦瑶的脚边,大力地磕头行礼,声音里尽是谦恭。 贺亦瑶轻轻眯起眼睛瞧过去,就见她缩在地上一直在发抖,不由得感到好笑。当初在浣洗房的时候,陈姑姑就一直作威作福的,似乎她是天下第一一般,对她们这些戴罪之身的宫女,简直坏到了极点,随意地打骂泄愤。 贺亦瑶也曾受过打,后来她脱离了之后,却还是因为王念云被折磨,屡屡与陈姑姑发生摩擦。现如今陈姑姑就跪在这里,对她行叩拜大礼,甚至她还没开口,陈姑姑就已经哆嗦个不停,好像贺亦瑶是只会吃人的老虎一般。 “陈姑姑,好久不见了!”贺亦瑶晃了晃神,才轻声开口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第112章 陈姑姑坦白 “瑶容华!”陈姑姑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却只说出这三个字,仿佛不知道如何往下说一般。她始终匍匐在地上,根本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从颤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一二,她此刻的害怕。 贺亦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忽而冷笑了一声。权利这东西,难怪人人都在追逐,当初是她在陈姑姑面前伏低做小,风水轮流转,现如今也该她昂首挺胸,看着陈姑姑给她行礼了。 听到那声冷笑,陈姑姑都不由得抖了一下,她现在可以说是草木皆兵了。毕竟当初贺亦瑶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时候,她会因为贺亦瑶太过能干了,而经常刁难,甚至还曾经对贺亦瑶考尚宫局的事儿插过手。 现在想一想,她跟贺亦瑶的梁子,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结下了。而且经过长年累月的积攒,已经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陈姑姑,你知道么?本嫔现在看着你,就想找人来狠狠地抽你。把之前我在你那里所受的苦全部都千百倍地还给你!”贺亦瑶移开视线,不再看着如此狼狈的陈姑姑,声音里越发阴狠,带着十足的逼迫气势。 听着贺亦瑶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话,陈姑姑更加蜷缩成一团,恨不得直接缩到地缝里,再也不用接受这样的煎熬。 “瑶容华饶命,奴婢当时是有眼无珠,不识您这金凤凰。只求瑶容华饶奴婢这条贱命,奴婢什么都愿意做!你要打要骂随便,只求给奴婢一条活路啊!”陈姑姑像是猛然醒悟了一般,开始不停地磕头,嘴里更是在拼命地求饶,似乎只要她停下来,贺亦瑶就立刻会要了她的命一般。 贺亦瑶冷眼看着她,哪怕是地上铺着地毯,依然能够听到头碰地的“咚咚”声,沉闷得让人心颤。 “行了!”贺亦瑶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示意她停下来。 “别磕死在这里,免得脏了本嫔的地方。你要是寻死腻活的,回你的浣洗房去!”贺亦瑶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烦,显然不想再探讨这个问题。 陈姑姑不敢造次,连求饶都停了下来,只是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观察着贺亦瑶。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再次惹恼了她。 “我也不为难你,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贺亦瑶的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她原本不准备报复陈姑姑的,毕竟人在后宫里不可能一直得意,况且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只不过有些问题必须得问清楚,而且在尚宫局探听不到,也只能到陈姑姑这里问了。 “瑶容华请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着贺亦瑶的态度变软,陈姑姑满脸的期待,似乎找到了让自己活下来的奋斗目标一样,整个人也不再是那么紧绷的感觉了。 “好,有关王念云的事情!”贺亦瑶轻拍了一下掌,似乎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陈姑姑就猛地皱缩了一下,似乎对于这个话题很敏感。毕竟贺亦瑶与陈姑姑两人的争斗,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为了王念云,甚至还动手过,险些闹到妃嫔主子们面前,足以见得当初闹得有多凶。 所以当贺亦瑶提起的时候,陈姑姑的第一反应就是贺亦瑶要替王念云出头,提问只是个借口罢了。 “陈姑姑莫怕,本嫔答应你,若是你回答得好了,一定不追究你的责任。但如果本嫔发现你有所隐瞒,就别怪本嫔翻脸了!”贺亦瑶略微能猜到她的心思,不由得开口安慰她,免得还没开始问,就已经把陈姑姑给吓晕了。 “本嫔问你,王念云去尚宫局,是不是走了别的渠道?凭我跟她在一起将近十年,我了解到的王念云,不会有那样的本事儿!”贺亦瑶没有任何废话,就直接进入主题。 这个世上,除了贺亦瑶之外,就属整日欺负王念云为乐的陈姑姑,最了解王念云了。而且她们二人之前几乎天天都在一起,王念云有什么动静,陈姑姑肯定是知晓的。 贺亦瑶的话音刚落,陈姑姑的面色就瞬息万变,脸上的那种恐惧感太过明显,殿内的几个人都察觉到了。听竹的心底更是疑惑重重,怎么陈姑姑这会子害怕的程度,比见了瑶容华还要厉害。 不应该啊,之前都是陈姑姑折磨王念云,怎么这会子说起王念云来,倒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 贺亦瑶轻轻地眯了眯眼,等了片刻之后都不见陈姑姑开口。相反陈姑姑的身体比原来抖得更厉害了,她的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不由得出声问道:“她已经报复过你了?” “娘娘英明,现在是奴婢怕见到她!”陈姑姑苦笑了一下,低声承认道。 “她既然能让你如此害怕,报复得肯定很严重,就更加确定了本嫔的猜测,她的背后一定有人支持。而且还是个挺大的人物,接下来的问题,你可以对我有所隐瞒选择不说,但是不能说谎!”贺亦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问过之后,才觉得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 王念云几乎是一夜之间变得连她都不认识了,足以见得王念云这次的信念有多大,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真如她心中那最坏的打算,来主动算计贺亦瑶。 “她背后那人是不是位份比我高?”贺亦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真是想不到,这后宫里想要算计她的人比比皆是,看样子还是她与皇上的关系太过亲密了。 陈姑姑踌躇了一下,才低声道:“是。” “是谁?”贺亦瑶脱口而出,但是刚出声就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似乎陈姑姑不会回答。 王念云既然敢报复陈姑姑,就一定做得够狠,最后肯定会威胁陈姑姑。如果敢说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况且背后那人位份比她高,就证明能办到事情比她多,所以陈姑姑不会选择把事情告诉她。 “这 个奴婢不知,只是王念云对她极为推崇,而且办得事情也很有影响力。在奴婢看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做到了。王念云那种只会洗衣裳的人, 怎么可能会测试通过,她应该是提前知道了试题,然后又有人给她做了一份十分完美的答案,到时候她只需要死记硬背就行!”陈姑姑这回倒是没有犹豫,深吸了两 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轻声地把她所知道的说出来。 陈姑姑停顿了一下,才轻咳了一声,嗓音都有些沙哑了。不知道是方才拼命求饶的,还是说话太多导致的。 “至于刘尚宫那边,为何每一次测试,都能让她通过。奴婢就不清楚了,只是有一回王念云来浣洗房嘚瑟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刘尚宫永远不可能把她踢出尚宫局!等她以后当了尚宫,还会继续来折磨奴婢!”陈姑姑说到最后的时候,倒是变得十分坦然了。 相比之前的急促,现在她显得冷静多了。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甚至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轻轻地看了贺亦瑶依言,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和无奈。 贺亦瑶不由得挑了挑眉头,看样子不只是王念云变了,陈姑姑也变了。当初宁死不认错不妥协不服输的陈姑姑,如今也懂得什么是无奈了。面对现如今的王念云,估计最无法接受的就是陈姑姑了。曾经她欺负得有恃无恐,如今变成战战兢兢地等着别人的报复。 “早 知现在,何必当初。姑姑你在后宫里待得时间比本嫔还久,却总是看不穿。只不过在浣洗房的方寸之地,就为所欲为了。她对你的折磨,本嫔帮不了你。如果你回去 有人问你,你就说是本嫔找你过去,为了替王念云报仇的,其余的不要多说!”贺亦瑶轻笑着感叹了一句,心头的恨意倒是减少了许多。 说起来,从一开始入宫,陈姑姑就知道贺亦瑶不是好惹的,所以并不常争对她。当然除了那次险些害得贺亦瑶不能进尚宫局之外,其余的几乎都与王念云有关系。柿子要挑软的捏,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 如果她没有认识王念云,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祸事了! “奴婢知晓!”陈姑姑立刻点头应承了下来。 贺亦瑶挥了挥手,让她离开。既然问完了,就不准再刁难陈姑姑了。况且有陈姑姑在,至少能分散王念云的一些精力。 陈姑姑再次行了一个叩拜大礼,低声道:“奴婢临走之时,再斗胆说一句。希望容华莫要小瞧了王念云,她实则是恨着您的,仇恨会让一个人作出任何事情来!” 陈姑姑说完这句话,不等贺亦瑶再开口,就已经站起身来退下了。 贺亦瑶不由得勾了勾嘴唇,陈姑姑这样的提醒,也体现出,如果真有争锋相对的那一日,在她和王念云之间,陈姑姑更希望她能大获全胜。 第二日清晨,她正睡得朦朦胧胧之间,隐约听见床边有人在轻声嘀咕着什么。她仔细一听,是听兰二人凑在一处说话。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们俩说什么呢?”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十足的慵懒,显然是半梦半醒之间。 “回容华的话,该起了。奴婢二人在说陈姑姑,她昨儿半夜没了!”听兰轻咳了一声,才低声说道,脸上带着几分严肃的神情。 ☆、第113章 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心里一凉,整个人都变得清醒了。 “怎么死的?”她冷声问了一句,一下子站了起来,身上披着外袍,面色十分难看。 听兰有些犹豫,低声道:“奴婢特地去浣洗房问了,却打听不出来,只说是突然暴毙,人已经烧成灰撒在枯井里了!” 贺亦瑶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十足的不屑。 “还真是巧啊,本嫔昨儿刚问过话,今日陈姑姑就没了。究竟是谁的手这么快,好似等不及了一般,难不成是怕本嫔查出什么来吗?”贺亦瑶的语气十分不好,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耐烦,显然她的忍耐到头了。 “容华。”一旁正在整理梳妆台的听竹,轻声唤了一句,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碍于周围人多,没好开口。 贺亦瑶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说太多。陈姑姑死了这事儿,太过于突然,几个了解到情况的人自然会把凶手定为有牵扯到的,王念云的嫌疑最大。听竹自然也想到了,她不敢再劝贺亦瑶放心了,相反还想让她注意提防。 想起陈姑姑昨日临走之前所说的那两句话,贺亦瑶就有些恍惚。仇恨会让一个人做出任何事情来! “这几日一定要注意,不能随意接收别人给的东西,说话的时候也要小心,不要轻易被套话!”贺亦瑶轻轻眯起眼眸,神态之间十分严肃,显然是在提醒周围的宫人。 殿内立刻想起一片应承的声音,看着贺亦瑶如此紧张的模样,也都感染了身边的人。 当天下午,王念云就来求见了,贺亦瑶暗自在脑海里猜想着她过来是要做什么,挥了挥手就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亦瑶,你对我真好!”没想到当她行礼过后,贺亦瑶挥退了其他的宫人,王念云立刻就红了眼眶,语气里透着几分可怜兮兮的。 贺亦瑶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一上来就大打感情牌,不由得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我 昨日去了浣洗房,恰好知道陈姑姑被你叫过来教训了一顿,是为了我鸣不平。不过我过去找她的时候,就听见她在跟旁人说你的不好之处,我一时气不过,就跟她理 论了起来。”王念云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语气之中透着几分不甘,似乎在为陈姑姑说贺亦瑶的坏话而感到不甘心。 贺亦瑶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一直观察着她。 “我训斥了陈姑姑,她心里有怨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竟然就没了。也不知是不是昨日受到了什么刺激,我连打骂都不曾有,只能说她的心理承受压力也太小了一点儿!”贺亦瑶故意把话题往陈姑姑的死上带,就想看王念云的反应。 事实证明,王念云并没有让她失望。她的话音刚落,王念云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惊慌失措的神色,她一把攥住了贺亦瑶的手,显得特别紧张。 “亦 瑶,我也不瞒你。因为昨儿跟陈姑姑闹翻了,我又想起她往日对我的种种不好来,心里就跟戳了一根刺儿一般,所以就下了狠心。陈姑姑是我杀的,只是那种药一般 人察觉不到,只要很快火化掉,就不会让人发现中毒的迹象,浣洗房里还有一些是跟我处的比较好,所以就及时帮我处理了!”王念云轻声地说着,语调不时地在颤 抖着,显然是十分紧张的。 特别说到陈姑姑死了的那里,她的手猛然用力,紧紧握住了贺亦瑶的双手,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般。这次的王念云,显得比之前杀钱总管的时候要平静了许多,虽然还是会偶尔激动害怕,但是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草木皆兵了。 贺亦瑶听着,只觉得齿冷。王念云的手在发抖,不一定是害怕的表现,也可以理解为是兴奋。多年的大仇得报,终于把陈姑姑送到了阎王爷那里,王念云自然是高兴的。 后面王念云再说什么,贺亦瑶都只是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她觉得对于王念云,已经不需要她再浪费太多的感情投注了。唯一让她还能继续应付王念云的动力,那就是她想看看王念云究竟要做什么! 与其放任不管,说不准会成为大隐患,还不如顺着王念云的意思,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总算是送着王念云离开了,内殿里一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听竹出去送她了,只有听兰陪着她,主仆二人都没有说话,似乎一时之间陷入了各自的思绪之中。遇见故人,总能勾起以前太多的回忆,可惜当故人变化太大,甚至要与自己敌对的时候,那么这个故人还不如不见! 只会将原来那些美好的记忆,全部颠覆,每每想起对比现在糟糕的情况,就会心头堵得慌。 “主子,您看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以免出现意外?”听兰憋了半晌,才试探性地问出这句话来,显然是担忧王念云背后的人太过厉害,最终贺亦瑶抵挡不住。 贺 亦瑶轻轻挑了挑眉头,转而摇了摇头,一副深思的模样。忽而她又轻声笑开了,低低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还劝我,说凡事还有皇上在吗?怎么这会子倒是害怕得 很!不必惊慌,连你都看出来,念云隐瞒我的事儿甚多,方才那番话也是错漏百出,即使她准备真情流露,我也看出了其中的虚情假意。” 她的语气十分不好,语调阴冷,说到后面还带着几分嘲讽十足的意味。 “以 陈姑姑昨日的态度,就知道她必然不敢主动招惹王念云,所以为了避免王念云来找她,肯定不会讨论有关本嫔找她的事情!不过王念云方才说的话却恰恰相反,我才 不相信陈姑姑会蠢到让王念云动了杀心!”贺亦瑶的声音越发扬高了,其中的不满和质问显而易见,她对王念云不满意的程度,已经越发严重了。 听竹此刻恰好也进来了,瞧见贺亦瑶如此生气,不由得愣了一下,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脸上皆是茫然的神色,却不知如何开口规劝。 “本嫔倒要看看,她背后那人,究竟是如何通天的本事儿,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贺亦瑶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轻轻拍了一下手掌,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模样。 眼看就要初夏了,贺亦瑶的生辰又到了,齐珣依然是陪着她吃了一碗面。两个人并排躺在塌上,看起来好不惬意。 “过几日朕要出宫几日,突厥最近越发猖獗了,而且也变得狡猾了许多,细作一批又一批地潜入。不方便带你过去,你留在后宫里好好的,朕把影卫留两个给你,注意安全!”齐珣偏过头来,冲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见她睁开眼来,立刻将最近的行程安排汇报了一遍。 事关重大,他不好细说,连具体时间和地点也隐瞒了。贺亦瑶似乎天生就是倒霉的体质,整日都是麻烦事儿缠身,根本甩不脱。 贺亦瑶睁开双眸,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的心底实际上在忧愁另外一件事儿,五皇子眼看能说会跳了,对周围的事情总是问东问西,不过由于德妃的阴影在,让她总是跟那个小家伙无法真正亲近起来。 小 孩子总是敏感的,是不是真心亲近,还是能够察觉到的。只怕等五皇子再长大一些,恐怕教养他相反会接触仇怨来。更何况她原本与德妃就仇恨甚深,甚至连德妃的 死都是由于她,若是有一日五皇子知道了自己的养母其实是害死生母的间接凶手,恐怕这汹涌而来的报复绝对不会少。 “皇上,嫔妾似乎不太适合教养五皇子。”贺亦瑶憋了半天,总算是下定了决心,轻声说了一句。 齐珣正朦朦胧胧的,似乎快要睡熟了,听到她的这句话,立刻就变精神了。猛地扭过头来,仔细地瞪着她。显然是一脸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话的模样,别人想要皇子在身边教养都来不及,贺亦瑶倒好,几次三番往外推,这回总算是敢说出口了。 “怎么,朕的儿子不配让你教养?”齐珣眼睛一瞪,质问的话语就已经说出口来了。 贺亦瑶立刻摇头,眉头轻轻皱了皱,似乎在为自己解释不清而感到苦恼。 “去把五皇子抱过来,就说皇上要想他了!”贺亦瑶轻声地说了一句,眉头轻轻舒展开,立刻就有小宫女听了她的话,直接往外跑。 “嫔妾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待会子皇上自己看吧!”贺亦瑶耸了耸肩,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 她发现五皇子比一般孩子早慧,虽说在行动上面比较慢,不过哄人的功夫倒是十分了得。只不过从他的态度,应该可以看出一二。 “见过父皇、母嫔!”小家伙是被奶嬷嬷抱过来的,被放到地上之后,就有模有样地行礼。 他走路还十分不利索,所以弯腰行礼的时候,歪歪斜斜的,显然有几分滑稽。 齐珣有些不明白贺亦瑶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把五皇子招到跟前来。小家伙和他们坐在一起,桌上摆着糕点和茶水,他先是自己吃,然后就跟小大人似的招呼他们二人吃。 隔了一段时间,齐珣就看出不对劲来。 ☆、第114章 五皇子对待他们二人的态度是有差别的,总觉得似乎对齐珣更加亲近一点,对贺亦瑶却总是礼貌但是有一些疏离。小孩子应该不知道可以回避这种东西,但是正因为这样,才更加觉得不对劲儿,这证明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明明贺亦瑶才是那个跟五皇子朝夕相对的人,但是态度却这么疏离。而皇上即使来了灵犀宫,也不会每次都把他叫过来,五皇子对他却很亲近,这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一般。 齐珣脸上的神色沉了沉,但是态度还是和软,继续扮演着一个慈父的模样,轻声跟五皇子说话。贺亦瑶看着他的表情,已经知道他察觉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眼眸里闪过几分了然的情绪。 直到奶嬷嬷把五皇子接走了,齐珣才彻底沉下面色来。他轻眯着眼睛,盯着奶嬷嬷们离开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小五身边伺候的人是不是该换了?” 贺亦瑶是什么样的人,齐珣再了解不过。她根本不可能对五皇子凶神恶煞的,或者再背地里搞小动作的。所以当五皇子变成这副模样的时候,齐珣第一时间就会认为是奶嬷嬷在背地里使得计谋。 “这都已经换了几批人了,小五逐渐长大了,不能经常换,否则会没有安全感。况且这些也不算奶嬷嬷们的问题!”贺亦瑶摇了摇头,明显是一脸的不赞同。 “不是她们的问题,难道是你的问题?”齐珣显然是不满意她的回答,不由得冷声问了一句,语气里透着几分急躁。 “或 许真是嫔妾的问题。常言道,后娘难做,谁都不例外。即使伺候的人谁都不会在小五面前说嫔妾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一言一行之中,肯定会让小五懂事不要惹嫔 妾生气,甚至有可能说一些过重的话,比如说要在嫔妾手下讨生活什么的。所以才造成小五一直很有礼貌,却少了小孩子的那种贪玩劲儿!”贺亦瑶不置可否地轻叹 了一口气,不仅没有反驳他,甚至还顺着他的口吻说了一句。 齐珣微微一愣,虽说的确是后娘难做,但是后宫里之前有当后娘的,可是没一个敢说这句话的。贺亦瑶也算是头一个妃嫔,在他面前诉说当别人生下的孩子的母亲感受,想来的确不算太美妙,毕竟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若是嫔妾跟德妃没有牵扯上,还可以继续当做没瞧见,当他的母嫔。但是只怕小五长大了以后,会有人钻空子,引他知晓这些事儿,那到时候嫔妾这个母嫔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贺亦瑶见皇上在深思,不由得加大了说服的力度。 说 到底,她其实还是一个自私的人。对五皇子,让她付出真心对待的话,害怕以后有人冒出来挑拨,五皇子一旦与她有了隔阂,可不像亲生母子那般好化解。而且一旦 五皇子认定了贺亦瑶是他的敌人,到时候两相对抗,必定非常惨烈。让她昔日教导的好儿子,来亲自对付她,想想都觉得不值。 如果她不付出真心,只是随便教养,那她的名声肯定有损,皇上也不会高兴。把一个皇子养成蠢材或者纨绔子弟,绝对不是一个好妃嫔所为。 名和利,她都想要。但是在拿这些东西的时候,前提得是她没有任何危险和代价,否则宁愿原地踏步放弃那个危险的诱惑。 “朕再考虑看看,现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你先带着!”齐珣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当场许诺,但至少把贺亦瑶这个提议放在心底了。 贺亦瑶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些。只要皇上肯松口,她就有把握最后让皇上同意。 “呵,瑶容华,朕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怕吃亏的精明女人,不过说起来德妃已经没了,小五日后想要有大作为,也得靠着母嫔的扶持,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跟你翻脸的!”齐珣一扭头恰好看见贺亦瑶有些放松的状态,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调侃。 显然九五之尊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小伎俩,虽说男人的话语里的确充斥着不满,但是脸上的神态却是带着调笑意味的,显然并不介意贺亦瑶自私一点儿。 贺 亦瑶无奈地笑了笑,聪明地选择不接话,但是心底却还是反驳了一句:五皇子借助母嫔的力量,前提是那个母嫔身后有强硬的娘家,可惜贺家乃是戴罪之身,这样的 身份恐怕只会让五皇子蒙羞。况且德妃的娘家还在,后台很硬,或许五皇子为了表示诚意,还有可能弄倒她,为了讨好德妃的后台! “你 呀,整天就想些有的没的。你还是尚宫的时候,朕认为你什么都不挑,别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等你真的成了朕的枕边人之后,朕才知道,你不是不挑而是那些都没 有你看得上眼的,实则挑剔至极。既然你不放心小五,那就先生出小六来,这样朕也不用担心你在后宫没孩子傍身!”齐珣抬起手,猛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嘣”的一声闷响,贺亦瑶立刻就从失神之中清醒过来,抬手捂着脑门,痛得直吸冷气。估计脑袋上肯定是泛红了,仔细摸摸说不定都能摸出哪里有坑呢! 只是还不待她抗议出声,整个人已经被腾空抱了起来,接触到男人宽厚而温暖的胸膛,即使有再多的抱怨,也消散了。 当她被放到床上,男人的身体压过来,嘴唇贴着嘴唇的时候,更是连之前被别人弹了脑袋都不记得了。唇舌交缠,现在的九五之尊似乎特别急躁和激动,或许是之前生孩子的宣言,让他有了莫名的冲动。 贺亦瑶就这么搂着他的脖子,伴随着他亲吻的动作,忽快忽慢地与他厮磨在一起。 “朕很快就要走了,可真是舍不得瑶瑶啊,所以要好好让朕疼一疼!”齐珣低头看着她,贺亦瑶躺在那里,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媚意,那张半开半合的红唇,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融化了一般。 这一场鱼水交欢,似乎真的像皇上要跟她告别似的,胡天胡地了不少时间。 接下来的几日,皇上都在为出行而忙碌着,贺亦瑶自然不会去打扰他。甚至离宫之时,贺亦瑶还收到皇上不少的赏赐。皇上临走之时,将后宫交给了良妃、贤妃和韦昭仪一起打理,并且言明了有任何纷争,不得擅自大处理人,必须等到他回来! 为的就是防止有人看贺亦瑶不顺眼,联合起来欺侮她。若是出现那种所有人都争对贺亦瑶的情况,估计她也承受不来。 对于皇上的命令,那三位的心里更有论断,当然离皇上的真正用意也八九不离十了,肯定是为了护着他心中十分在意的人。 皇上走后,贺亦瑶倒似乎更加惬意了。不用再想遇到皇上的时候,会不会做出什么事儿让皇上厌弃她,每日除了吃吃喝喝,偶尔出去闲逛一二,倒是一点事儿都不惹。 只是似乎尚宫局的事儿越来越轻松了,王念云经常到灵犀宫来,即使不是每次都来找她,偶尔也会和听兰、听竹说说话,一时之间倒像是回到了过去那般亲密。 当然虽说凑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了,但是各自的感情投入,还是不能跟之前相提并论了。至少听兰和听竹两个,每次跟王念云说话的时候,都十分注意,不会让她套话走。为此听兰还好几次地叮嘱听竹,生怕她说得激动了,就把贺亦瑶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给说出去。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一般王念云过来了,听兰和听竹都坚决不会单独面对她,经常都是叫上另外一个宫女,三个人凑在一处说话。 贺亦瑶也表现得十分正常,王念云跟她说什么,她就往哪方面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直到这次,王念云一进入内殿,贺亦瑶就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似乎十分严肃和凝重。 两个人没说几句,王念云就示意她把周围伺候的宫人都撵了下去。 “亦瑶,我无意间打听到贺家有一个少年被人从边疆带了回来,这几日似乎在寻找亲人!”王念云邹游瞧了瞧,显然很害怕有人威胁到她一般,见周围并没有可以偷听的地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原本准备看她如何耍花招的贺亦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也禁不住抖了一下。 她不由得愣在了当场,手里端着茶盏悬在半空,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只是她的秀美紧蹙,薄唇也轻轻抿起,显然是有些担忧。 “哪个贺家?哪个少年?莫不是假消息吧?”贺亦瑶回过神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当初贺家的男人的确全部被发往边疆,无论老幼。有些贺家偏房中的子弟,不过才三四岁,甚至还有刚回走路的男娃娃,就得被带去边疆,不用说肯定活不长久。 “应该就是与你同是一家,听说正值十八岁的好年华。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因为他单名一个琰字,并没有你中间的那个亦!”王念云耸了耸肩,似乎有些不敢确定。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贺亦瑶手里的茶盏就已经滑落在地。 ☆、第115章 找找的到来 “啪!”的一声脆响,刺得人耳膜发疼。茶盏摔落到地上,全部碎成了渣。 贺亦瑶的脸上一片冷僵,她有些打着哆嗦,似乎难以置信。 她的亲弟弟叫贺亦琰,流放边疆的时候不过七岁,十一年过去了,今年刚好十八。没有皇上的特赦令,如何能从边疆回来,既然王念云说是回来寻亲,肯定不能光明正大,或许就隐去了名字中的一个字。 “你是怎么收到这个消息的?”贺亦瑶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慌张和焦急,似乎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找人一般。 王念云等了许久,发现她一直僵着身子,心里还直打鼓。此刻总算是看到了贺亦瑶有反应,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 “这 消息本来很隐秘,是一个经常出宫买卖东西的太监告诉我的,叫李宝的。你可能没听说过,他不是各宫主子面前的红人儿,也不是在那些油水高的地方当值,就因为 职位不起眼,但是混了个出宫的名头,倒是靠倒卖一些东西获得银钱。这消息也是他不小心听到的,为了躲藏起来不被人发现差点被打呢!”王念云细细地解释着, 脸上的神色一直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怕被旁人听见一般。 其实她一直都在观察贺亦瑶的表情,以便发现贺亦瑶有不妥之处的时候,及时调整过来。 “很可能是我亲弟弟,他在哪里,那个李宝有没有说怎么联系他?”贺亦瑶面上露出了十分担忧的神色,不由得急声说道,似乎一刻都等不及了一般。 王念云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轻咳了一声,低声安慰道:“若真是你弟弟,那赶好。你也先别急,那个李宝打探消息也不容易,所以要有足够的银钱。而且没有人撑腰,他是不肯去打听的,就怕会死在宫外那帮权贵的手里头!” 她的语气里透着安慰,当然也带有蛊惑的意思,显然是想让贺亦瑶继续追问下去。 贺亦瑶也没有让她失望,连忙开口道:“你就说瑶容华支持他,无论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王念云的眼睛一亮,显然为了她同意而感到高兴,但是之后脸上又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低声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知道,在后宫里待久了的奴才,都是极其怕死的。所以没有主子亲口答应,只怕他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那我把他找过来,亲自跟他说?”贺亦瑶立刻就问道,两条秀气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透着几分担忧。 “不不不,你这里太招摇了。无缘无故召一个根本不可能认识的太监进入灵犀宫,怎么说都让人在意,还是我回去跟李宝问问看吧!”她的话音刚落,王念云就立刻摇头摆手,表示不用。 贺亦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过了片刻,她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放松的神情,慢慢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她的心里是有些不满的,王念云现在恐怕心底十分得意吧,不仅自己对着贺亦瑶这样的身份没有规矩,连带着把那所谓的李宝也抬高了,还回去问问看。真是够不要脸的! “亦瑶,你要是真的能找到弟弟,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们王家恐怕没有这样幸运的事儿了,估摸着我此生恐怕都见不到他们了!”王念云握住了贺亦瑶的双手,脸上露出异常激动的神色,话语里透着几分羡慕和感动,腔调都带着颤抖,似乎随时会哭出来一般。 贺亦瑶尽心尽力地安慰她几句,王念云就告辞了。 看着王念云快步离开的背影,贺亦瑶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没想到王念云的脑子这么够用,竟然拿贺家人当筹码吸引她的注意力,一开始的失态,的确是因为惊诧的。 连她亲弟弟的名字都调查出来了,足以见得王念云背后那人使了多大的手段。至于王念云所说的话,她一丁点儿都不相信。刚当上尚宫的时候,曾经偶然一次机会,有人打听到边疆的情况,她就知道弟弟贺亦琰在流放去边疆的路上,就没有熬过去死了。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贺亦琰寻亲一事儿,鬼魂如何寻亲? 不过也正因为这件事儿,让她彻底能够肯定,王念云要与她作对,甚至是主动出击来谋害她。端看她要怎么出招了! 没过多久,王念云就送了字条过来,原来是让她明晚子时在云影湖处相见,而且还特意提示不要带太多的侍女,最好只带一个宫女陪同,免得惊动了旁人。 看到这上面的地点,贺亦瑶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不知道这王念云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挑了这么个地方,云影湖可是她和王念云之间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地方,估计一到那里,就能想起许多事情来。 贺亦瑶一直盯着这张字条看,似乎要盯出个洞来一般。直到她看得厌烦了,才将那字条扔进了香炉里,伴随着袅袅的青烟,那张字条也化为一片灰烬。 “啪!”的一声,她学着皇上也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一道黑影跪在内殿中央,随时等候她差遣,正是皇上临走之前留下的影卫之一。 “明日晚上子时,本嫔要去云影湖会一位故人。不过那故人十有八九是来要本嫔的性命!”贺亦瑶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点入主题。 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倒是对面的影卫抱拳说道:“属下会护瑶容华周全!” “很 可能那位故人会带许多人来杀我,所以要你做一件事儿。皇上临走的时候,曾经给过我一块令牌,能够调动当晚轮值的侍卫。你们两位影卫,明晚一位跟着我过去, 另一位则拿着令牌集结两队侍卫候在附近,若是有信号发出就赶过来,若是没有信号则原地待命!”贺亦瑶轻声地吩咐着,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黑色令牌。声音虽然 还是一副娇柔的状态,但是语气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地方。 “是!奴才斗胆说一句,影卫武艺虽然高强,但是如果明晚一下子来很多敌人,一个人很难抵挡多人!”那个影卫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本来影卫只需要执行,不需要思考。但是皇上临走之前把他拨到灵犀宫,暗中保护贺亦瑶的时候,就曾说过,如果瑶容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们可以提出一起解决的。 “无需担心,本嫔自有妙计,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贺亦瑶摆了摆手,显然这个问题她很早之前就想过了,当然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当晚快要到歇息的时候,灵犀宫的外殿里忽然多出一条成年狼,正在欢快地追着一只用无数绣线捆成的毛球玩儿,十分不亦乐乎。 整个殿内的宫人,都苍白着一张脸,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自己乱动的话,不小心就会葬入狼口。而且这狼还是所有人都认识的,十分出名的找找殿下。皇上当亲兄弟一样的存在,他们就得把这货当王爷供着。 贺亦瑶原本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了,但是外面那头精力过于旺盛的狼上纵下跳的,总是会发出噪音,让她根本无法正常安睡,所以心里十分恼火。 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她便穿着鞋子,随便披了外衣走了出来。 “找找,不许乱动,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快睡!明儿一早带你出去玩儿!”贺亦瑶指了指墙角处专门给它搭出来的临时窝,声音里透着几分严厉,显然是由于被打扰了睡觉,而显得十分烦躁。 找找立刻就不动了,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似的,嘴里死死地咬着那个绣线球,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贺亦瑶也不妥协,就这么狠狠地瞪回去,她又不是狗皇帝,当然不会心软!为此找找最终叼着那个球慢吞吞地走到窝里,趴在里面乖乖不乱动了。 贺亦瑶这才松了一口气,打着哈欠走回了内殿。 外头几个守夜的宫人,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没想到皇上一走,瑶容华对待找找殿下的态度,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敢直呼其名了,怎么看都有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还有找找殿下是王爷啊啊啊,皇上把它当个亲兄弟啊啊啊,瑶容华这种相当于嫂子一样的存在啊啊啊,就这么穿着里衣出来,那要真是个人,就相当于勾引了啊!嫂子和小叔子的乱伦吗? 几个小宫女的脸色各异,面面相觑地看了彼此一眼,却是一句话都不敢交流,生怕被贺亦瑶听到。 终于安静了,贺亦瑶终于可以美美地睡了一觉。只是一大早,她不是自然醒的,而是感觉到脸上有个湿漉漉的东西在舔她。甚至还能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但是不敢大声。 贺亦瑶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显然想要赶走脸上的东西,但是那东西刚离开之后,又再次舔了过来。湿湿的软软的,甚至偶尔还舔到她的鼻子上,连呼吸都困难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终于她醒了过来。 “找找殿下,您不要打扰容华休息,快过来!”一个小宫女在压低了声音劝告着,但是却只是站在旁边,一下都不敢动。显然是不敢碰找找,就只能任由它不停地舔着贺亦瑶的脸。 ☆、第116章 夜会王念云 贺亦瑶立刻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舔她了,原来是这只狼,她顿时恼怒非常。还没睡饱就被折腾醒,这种痛苦真的够了! 她是有起床气的,当时想都没想,直接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招呼过去。找找被她打得“嗷嗷”叫了两声,立刻跑到了别的地方去,显然是不敢招惹贺亦瑶了。 一旁的宫人也不敢再说话了,都是变得沉默了。找找殿下原来是脾气这么好的狼吗?打不还手哦! 贺亦瑶睁开眼睛,隔了片刻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她坐起身来。找找已经坐在地上,不停地摇晃着尾巴,像是提醒她什么似的。她一抬眼,就瞧见外面的天色都是黑的,显然离起床的时辰还早得很。 “你想出去?”贺亦瑶轻声问了一声,声音里还是闷闷的,显然由于刚睡醒的缘故。 找找似乎听懂了一般,嗷地叫了一声。贺亦瑶的秀眉紧蹙,暗自在心底发誓,再也不会随意把找找从龙乾宫接出来了。 虽然心底不耐烦,但她还是认命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头晕得厉害。昨晚不该听兰她们当值,所以还没过来伺候,她就让几个小宫女伺候她梳洗了一番。简单地挽了个发髻,也不管是否光鲜亮丽了,就这么半眯着眼睛,带着找找慢慢地往外走。 她只带了两个宫女一个太监出去,因为影卫无时无刻不在,所以她也比较放心。虽然现在外面的天色依然很暗,光走出去都觉得是做坏事儿的时候,不过为了伺候这位找大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找 找知道能出去,就一直表现得十分兴奋。撒开四条腿拼命地往前跑,呼哧带喘地跑了几步,瞧着贺亦瑶并没有跟着它跑,又立刻跑回来。显然贺亦瑶跟皇上还是有差 别的,皇上会一直和找找一起跑,甚至经常还比赛来着。但是轮到贺亦瑶的时候,无论找找跑得多快,她都无动于衷。 找找显然也不介意,而且还自发地研制了新的玩法,就这么冲出去再猛地冲回来,似乎比平时还要带劲儿。 它都不需要别人领着,就直接往御花园的方向跑去,显然很喜欢那里。贺亦瑶也只有徒步走去御花园,正是夏季时分,御花园里各种花都开放了,姹紫嫣红的,好不漂亮。可惜还没完全睡醒的贺亦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伺候完找找散步,贺亦瑶将头发一散,再次躺回了床上,准备睡回笼觉。她之前还特意叮嘱过找找,不允许它随便乱叫乱跑。 直到日上三竿了,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几个宫女早就等在一旁了,小心翼翼地替她梳妆打扮。贺亦瑶虽然一直盯着铜镜看,但实际上思绪早已飞得老远。 王念云一直挑着今日才主动放出诱饵来,显然是看中了皇上不在后宫之中。即使贺亦瑶出了事儿,皇上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甚至都不知晓,这就是所谓的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皇上身为男人还是很靠得住的。不仅有影卫随行,还特意批准了她把找找带在身边,到时候任谁都不敢得罪。 夜幕降临,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贺亦瑶裹上了披风,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带着听兰过去了。今儿晚上似乎比较暗,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想来明日应该是个阴天。 听兰打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听兰将灯笼吹熄了,就这么摸着黑走到了湖边。 王念云和一个小太监早就等在了那里,瞧见贺亦瑶过去,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王念云的脸上甚至带了几分笑意,只是她往前走了几步,准备去迎接贺亦瑶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立刻停下了脚步,傻呆呆地看向那边。 只见远远地一双发亮的眼眸在夜色之中尤为明显,那是一双发绿的眸子,让人瞧了只会心生寒意。 贺亦瑶看见她的动作,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若不是她还等着看王念云有什么后手,此刻一定是要笑出声了。 直到走近了,王念云才瞧清楚那双眼睛究竟是怎么来的。最前头走的是听兰,紧跟着就是贺亦瑶,在她身后跟着一头成年狼。走得越近越能瞧见它身为一头狼的阴冷与残酷,周身所散发的那种气息就让人不寒而栗。 王念云一步都不敢动,就这么惊恐地看着贺亦瑶一行人。站在她旁边的小太监,早就吓得后退了两步躲到她身后了,瑶容华带来的人的确是少,但是却加了头狼,这也太吓唬人了。 “念云,这位就是李宝公公吧?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可是如约而至了,为了躲避那些伺候的人,废了好大的工夫呢!”贺亦瑶一开始就看到了他们满脸惊恐的表情,但是却只做不知,相反还用一种十分无辜的神色问道。 她边问边脚步不停地往前走,两拨人马很快就距离得很近。当然她每走一步,找找也跟在后头迈一步。眼瞧着那头狼就要到跟前了,王念云紧张得都开始手抖了,她感觉自己都快感受到那匹狼喷吐出来的热气了,再也坚持不住了,立刻往后退。 “奴才见过瑶容华,容华您快让您后头的找找殿下停下吧,奴才胆子小!”最后还是李宝颤着声音开了口,他轻轻行了一礼,语气里显得十分急促,似乎怕来不及就被一口吞了般。 贺亦瑶挑了挑眉头,慢吞吞地停下了脚步,身后的找找自然也不再往前走了。找找难得这么听话,似乎贺亦瑶走之前叮嘱它的,它都听懂了一般,对面的人不动它也就乖乖地站在这里。 “亦瑶,你怎么把找找殿下带来了,它与皇上的感情甚好,而且听宫里其他人说,最是通人性。若是皇上在它那里发现了什么怪异的举动,到时候查到贺家的头上怎么办?”王念云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才低声询问道。 她见找找被贺亦瑶完全控制了,觉得贺亦瑶的举动十分奇怪,所以语气之中不太愉快,带着几分质问的口吻。 贺亦瑶挑了挑眉头,心底暗生了几分恼意,低声道:“这天黑路远的,地方又偏僻,我只带一个宫女在身边,心里自是害怕得很,就把找找带来了,反正它又不会说话,也不会明白我们在做什么。还是赶紧说事情要紧,不然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得了!” 贺 亦瑶的语气也不太好,勉强压制着火气。李宝瞧见找找的时候,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此刻听得贺亦瑶这些话,自然又生了几分怯意。他可不比王念云,跟贺亦瑶从 来没接触过,也不熟悉这位主子的为人作风。但是光凭着之前与瑶容华作对的主子,最后都没好下场的情况看来,这位主子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瑶容华交代的事情,奴才自然会尽心去办,您就等着好消息吧!奴才先行告退了!”李宝心里早就打了退堂鼓,说完这些话就准备走了。 不过他的脚步还没迈开,就被王念云的一句“李公公”给唤回来了,倒像是有什么把柄在她的手中,不敢轻易离开。 “亦瑶,不如你给个信物,让李宝也好方便行事些!”王念云冷眼瞧了一下李宝,眼神里带着警告,转过头对着贺亦瑶低声说了一句。虽说话语里带着商量的意味,但是语气之中倒是有些不容置疑。 一片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这句话说得,就连听兰在一旁听了,都不停地皱眉头。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好似威胁一般。 贺亦瑶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心头对王念云的不满越来越大,终于决定不再忍受了。不由得冷笑出声,低低地说道:“念云,你让本嫔把信物给一个太监,你当我是什么人?李宝又凭什么敢要?这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贺亦瑶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嘲讽,显然不准备再委屈自己和王念云演什么姐妹情深了,她对王念云客气了这么久,现如今着实不想再继续客气下去。 王念云先是一愣,转而眼眸里闪过几分不耐烦和怨毒,冷声道:“贺亦瑶,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不准备再装下去了吧?每次去灵犀宫,看着你装得一副相安无事的表情,我心里就觉得难受!” 贺亦瑶一下子蹙紧了眉头,她的态度落到王念云的眼里,倒成了她是个爱装的人了。原来王念云从一开始,就已经不耐烦了。 “那本嫔倒是好奇,你进了尚宫局之后,本嫔没想着要找你,你倒是自己找过来了。不是自己要找罪受吗?怪得了谁!”贺亦瑶的面色十分难看,被王念云这么说,她的心里憋着一股火气。 王念云冷哼了一声,面上的神色倏地变成了极度的怨恨,她似乎已经不怕找找了,听到贺亦瑶的问话,不由得往前跨了一步,瞪大了眼睛。 “我 为何找你!你知道么,你当了瑶容华之后,步步高升。我却在浣洗房里受苦受难,陈姑姑更是每日都在说你的好,辱骂我有多么的没用和愚蠢,甚至每日变着法子地 折磨我,更说你飞上枝头之后,根本就不会记得我!不会帮我!你在吃香的喝辣的,我却在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凭什么!”王念云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一般,近乎歇斯 底里地喊道。 ☆、第117章 闺蜜不如狗 王念云的情绪异常激动,她每说一句话,贺亦瑶的心情就变得低沉了几分。直到她说完,贺亦瑶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十足的冷笑。 “凭什么?就凭你考了十年都没进入尚宫局!连往上爬的资格都没有,如何做人上人!”贺亦瑶冷笑了一声,不由得扬高了语调说道。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讥诮,眸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像是估量一件物品的价值一样。眼睛扫完一圈之后,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嫌弃的目光,像是觉得王念云浑身一无是处一般,根本就没有可让她关注的。 “贺亦瑶!”王念云咬牙切齿地喊道,每一个字都是加重了声音,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足以见得她有多么痛恨贺亦瑶,好朋友一旦分裂,很可能成为最痛恨的仇敌。 “你今晚别想回去了!”她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抬起手就用力拍了拍巴掌。立刻就有人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不过说起来也只有七八个而已,想来是见贺亦瑶只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一头狼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贺亦瑶不由得撇了撇嘴巴,显然对这样的架势不放在眼里。不得不说这六七个人也不如上回她去秋阑宫时所遇到的刺客,她使了个眼色给听兰。 立刻“啪!”的一声,一道光束升上了天空,一下子炸裂开了。王念云明显是愣了一下,倒是一旁的李宝比较聪明,看透了贺亦瑶的用意,不由得大声喊道:“你们快点儿,方才那是信号,肯定留有后招!” 李宝这么说之后,王念云明显也慌了,她跟在后头扬声喊了几句。那六七个人一下子冲着贺亦瑶逼来,只是冲在第一个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感到脖颈一凉,上面被插了一道暗器,另一道黑影蹿了出来,与他们缠斗起来,显然是躲在一旁的影卫。 找找此刻也察觉到紧张的情势,不由得伏低了身体挡在贺亦瑶的面前,嘴里不时地发出低低的吼声,显然在警告那些想要靠近的人。 不过片刻而已,另一位影卫带着两队侍卫就冲了过来。因为贺亦瑶曾经叮嘱过,所以两方缠斗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几乎是速战速决。 李宝眼看这边势颓,立刻后退就准备偷偷溜掉。贺亦瑶早把视线投注到他和王念云的身上,此刻看到他要跑,扬高了声音道:“找找,别让他跑了!” 找找就大吼了一声,立刻飞快地冲了过去,一下子咬住了李宝的一条腿,用力地把他拖到了贺亦瑶的附近。王念云早就被吓得腿软了,她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还没有完全压制住贺亦瑶,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成功的可能。 “说,幕后之人是谁!”贺亦瑶并不去看王念云,相反冷着声音对着李宝问道。 “奴才不知、道!”李宝忍受着剧痛,找找的牙齿十分尖利,此刻整个人都刺穿了他的胳膊,想来那滋味肯定是不好受的。 他的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显然是被疼痛折磨的。但是却依然不肯轻易说出背后主谋,显然是受制太深,或者是太过于忠心了。 “找找!”贺亦瑶轻轻眯了眯眼眸,轻声说了一句。 “啊!”李宝发出更尖利的喊叫声,他的整个右臂都被活生生地撕扯了下去。找找已经完全化身为捕猎的猛兽,仿佛刚刚扯掉的不过是一条鹿腿罢了。 “奴才说,奴才说!是——”李宝高声喊叫着,显然忍不了疼准备妥协了,只不过他还没说完就已经厌弃了。 他的脑袋上插了一枚暗器,显然是那群黑衣人乱斗之时,听得李宝要泄露主子的踪迹,立刻顾不得多少,甩出一枚暗器来。此时两个影卫都飞到了贺亦瑶的身边,持剑站在那里,呈保护的状态。 显然他们是害怕,有人能趁机给贺亦瑶也来一枚暗器,那么到时候皇上回来了,他们可就没法交代了。 看着李宝死不瞑目的模样,贺亦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她眼神一闪,冰冷地看向那边还剩下的缠斗的两个黑衣人。其他侍卫只是围在中间,仅剩下两个侍卫与其厮杀。在这种情况下,眨眼间就已经分出高下。 “把这些尸体都处理了。你们侍卫就可以收队继续回去巡逻了!”贺亦瑶只是冷声吩咐了两句,就挥了挥手让他们处理。 片刻之后,满是血腥的地方,已经恢复了一片安静。鼻尖浓郁的血腥味也消失不见了,就连找找都非常听话地跑到湖边,将头伸进湖水里洗了洗自己的脸。 两位影卫对视了一眼,见贺亦瑶没有任何吩咐,便继续隐藏起来。听兰的脸色虽然有些泛白,但还是笔直地站在她身边。王念云则完全是一副惊呆了的神经,她不知什么时候跪倒在地,满脸的狼狈,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显然是不敢相信这件事儿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而且还是以贺亦瑶大获全胜为终结,王念云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一死了。 “你早就知道,今儿会有人来杀你?”王念云苍白着一张脸,嘴巴不停地打着哆嗦,却还是勉强地把话说完整了。 “把灯点上!”贺亦瑶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冲着一旁的听兰吩咐道。 灯笼再次被点亮,映得这一小片地方轮廓清明。找找已经洗干净了嘴巴,一步步挪回到贺亦瑶的身边。王念云瘫坐在地上,脸上甚至溅了许多血,显然是方才李宝的鲜血。她一直盯着贺亦瑶看,似乎等着她的答案。 “从你第一次来灵犀宫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已经变了。派人查你,直到陈姑姑的暴毙,更加确定了你一定是有了狠招,而且还是冲着我来的!”相比于王念云的难以置信,贺亦瑶倒是一直都十分平静。 仿佛她对两人之前的友情,根本就没有抱着很大的期望一般。此刻贺亦瑶站在那里,而王念云则坐在地上,满脸的颓丧。高度的差距,给人一种贺亦瑶是居高临下的感觉,这让王念云心底的不甘更加多了几分。 “说 起来,或许我宁愿被陈姑姑磋磨致死,也不想身边有一个你作对比吧!虽然谁都知道我比不上你,但是我自己就是不服气!同样都是从官家小姐变成戴罪之身,同样 都是这样的年纪,我长得也不比你差,你却样样都好。聪明又会说话,甚至从底层爬到尚宫还不够,竟然连容华都当上了,以你的性子,是不是还要冲着皇后之位努 力?”王念云就这么怔怔地看了她片刻,忽而低低地笑开了。 她像是疯子一般看着贺亦瑶,一改之前的颓丧。甚至手撑着地面,慢慢地站了起来。双腿有些发软,险些没有站稳,摇摇晃晃地往贺亦瑶的面前走去。 “皇 上也真够对你放心的,他就不怕你玷污了以后齐家的血统吗?你看起来最是守规矩,对着其他妃嫔的打杀也表现得听之任之,实则你最是狠心,这一切都是你装出来 的。可惜皇上就好这一口,日后他肯定会损在你的手里头,妲己褒姒之流都配不上你,你要得难道不是当武则天吗?”王念云一步一晃地往这边走来,似乎没什么力 气,但是她的眼眸,却是出奇的明亮。 她的嘴角挂着嘲讽十足的冷笑,一直盯着贺亦瑶,像是要一下子把她看穿一般。 在她快要碰到贺亦瑶的时候,找找立刻蹿了出来,阻挡在面前,不让王念云再往前一步。 贺亦瑶听了她的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只不过那抹笑容之中充满了自信和张扬。 “武 后的野心,这天下没几个女人能达到。但是对于你所说的话,我的回答是,能力有多大,心就有多大。这后宫里人人都想当人上人!你没有这种想法,那只能代表了 你没本事儿!”贺亦瑶摇了摇头,王念云还真看得起她,把武后都搬出来了,这话要是被旁人听了,可不就是要她的命么! “这宫里头最 多的就是没本事儿的人,因为奴才有很多,得不到重用又过得不好的奴才更是一抓一大把!每年枉死的宫人数不胜数,乱葬岗里的尸体每天都有新鲜的!你却把这种 平庸责怪在我的身上,真是好没道理。良心被狗吃了,才会觉得有我是悲惨的,若不是我,你早就因为杀了孙钱被贤妃娘娘处置了,哪有今日!”贺亦瑶轻笑了一 声,慢慢地俯下身,伸手不轻不慢地摸着找找的身体。 看着它不停地蹭着她的手,贺亦瑶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实了几分。 说实话,交了个错误的好朋友,还不如去养条畜生来得划算!至少掏心掏肺了之后,畜生不会用恶毒的语言来指责对方,也想不出如此毒计来害人。 “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你该死!”王念云的声音渐渐压低,她的手里赫然多了一把匕首,直接往贺亦瑶的后颈插去。 “叮!”的一声脆响,王念云手中的匕首就已经被打飞出去了,影卫的身影显现了一下,又重新隐秘起来。 贺亦瑶抬眼看了看被打飞到远处的匕首,眼眸轻轻眯了起来。她再次站起身,直视着王念云,眼神里带着几分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结交了一个错误的好朋友好基友好闺蜜,真的不如养条狗! 防火防盗防闺蜜,这句话偶尔还是非常精辟的= = ☆、第118章 王念云之死 “没想到你这么恨我,竟然自己的身上都带着匕首。准备趁我不备亲自动手吗?”贺亦瑶看向孤注一掷的王念云,脸上带了几分嘲讽十足的笑意。 失败了的王念云,还是一副愤恨的表情看着贺亦瑶,丝毫不因为自己处于劣势而开始求饶。显然她知道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向贺亦瑶求饶,这样只会让贺亦瑶更加得意,让她自己更加屈辱罢了。 “既然你铁了心了,认为是我毁掉了你的人生。那就让一切回到原点,正好就是我们站的这个地方,云影湖。”贺亦瑶看着她这副模样,并不觉得如何,只是轻轻勾起嘴角,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有意思的东西。 她的话音刚落,王念云就抬起头来,有些怪异地看着她。时间不可倒流,做过的事情也不可后悔,如何从头来过? “虽然之前我帮过你无数次了,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一次,还是在这里。我替你把孙钱沉尸湖底了,至今在贤妃眼里,这还是一个为解开的谜题!”贺亦瑶并不等她提出疑问,就自顾地说了下去,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王念云一直看着她,贺亦瑶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她的心底就越担忧。总感觉贺亦瑶接下来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一般,特别是这次贺亦瑶提到了她这辈子最不想记起的人,孙钱! “你本该陪着孙钱一起对食的,或者杀了孙钱之后,被贤妃查出来陪着他去阴曹地府的。但是因为我,你一直活到了现在,你却觉得是我让你的人生变得晦暗无边!”贺亦瑶的语速变慢,语调也变得越发阴冷,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小的针刺向王念云一般。 贺亦瑶停顿了一下,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她和王念云对视着,四目相对之时,她的眼眸里充满了决绝和杀意。 “恰好我现在也后悔了,所以你还是去死吧!”她稍微偏了偏头,眼眸里注满了认真和坚定。 她的话音刚落,王念云的眼眸就一下子增大了。如何都不会想到,贺亦瑶竟然会这么对她说。似乎才察觉到贺亦瑶此刻的不对劲儿来,王念云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跑,显然想尽量远离贺亦瑶。 “怎么都跑了呢?我连你的死法都想好了,既然要回归原点,自然是让你投湖了,好成全你与孙钱的对食情谊!”贺亦瑶显然对她的逃跑感到极度不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上闪过几分不耐。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她轻笑了一声,嘲讽十足。紧接着看向一旁的找找,轻轻拍了拍它的头,找找就立刻蹿了出去,一下子就跑到了王念云的前面,阻挡了她的去路。 看着猛然窜到眼前的找找,王念云咬住牙没让自己叫出声来,实际上手心里早已沁出了冷汗。她的脚步猛然顿住,找找就在她的面前,压低了身体,一声声警告地低吼着,一边不停地往前迈着步子,逼迫她往贺亦瑶的方向退去。 王念云退了两步,很快就猜到了找找的意图,不由得暗自咬了咬牙,她死死地盯着找找,显然在找空隙逃跑。但是找找为了讨好贺亦瑶,也根本不往别处看,就这么盯着她。 对上那双充满攻击性的狼眼,她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即使心底拼命地在叫喊着要赶紧逃跑。但是两条发软的腿却是根本不敢往别的地方去,只有一步步往后退着,一点方向都没有偏离。 “念云,你还不是得乖乖回来?怎么,事到临头不会是怕了吧?我只是在实现你的愿望罢了,让你的人生重回原点,你早在那个时候就该死了!”贺亦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证明她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王念云的两条腿都快不听使唤了,一直在哆嗦着,恨不得此刻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这些场景!她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从贺亦瑶入宫开始,她就不是贺亦瑶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贺亦瑶已经成为了瑶容华,最重要的还是皇上的心头好! 今儿晚上贺亦瑶所有的应对,都显示了她是皇上宠爱的女人。随身保护的影卫,调动宫中轮值侍卫,还有皇上当做亲弟弟看待的找找殿下。 一切的一切,都是贺亦瑶在向她炫耀着:皇上的确是她可靠的男人!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可靠! “找找,按住她!”贺亦瑶冲着找找出了个口哨,原本是想很酷的,可惜她平时不吹这个,听起来有些像漏气的一样。 找找立刻就将这摇摇欲坠的王念云扑倒在身下,甚至还冲着贺亦瑶摇了摇尾巴,似乎在邀功一般。贺亦瑶笑了笑,只是看向被压在地上的王念云时,她的眸光深沉了几分。 “听兰,把东西拿出来!”贺亦瑶轻声说了一句。 身旁的听兰立刻撩开身上披着的披风,从腰上解开一个东西递过来。王念云定睛一瞧,险些吓得晕过去,正是两指粗的麻绳,跟当初捆着孙钱的一模一样。 “念 云,我虽然不太怕尸体,但是那样近距离帮你处理尸体,而且是第一次,还是心底恐慌的。只不过为了让你镇定下来,佯装不害怕而已。说起来我许多受苦的第一 次,都是因为你,第一次被陈姑姑打,第一次偷馒头给你吃……数都数不过来!”贺亦瑶在她的面前蹲下身,脸上带着几分阴沉的神情。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只需要她们二人听到就好一般。经过贺亦瑶这么一说,王念云才想起来,她们之间的确有过那么多共患难的经历,虽然大多数都是贺亦瑶因为她才遭殃的。 “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就不知足呢?反过来恩将仇报,连畜生都不如了你!”贺亦瑶长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失望的神色,语气里也充满了疲惫。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好朋友背叛,是人都会受不了。 虽说贺亦瑶的心情有些低沉,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快速地找来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招手让听兰也来帮她。分出几根麻绳和几块石头给她,贺亦瑶自己则拿了一根麻绳,一头系上王念云的右手手臂,另一头绑上石头。 按照这个架势,她又把王念云的左手手臂和脚腕都分别绑上,听兰则绑了王念云的脖子,那上面的石头是最大的,看起来也绝对很重。 “亦瑶,我错了!你对我那么好,我还没有报答你,我真的错了,我不想死!这么死好痛苦啊!”王念云此刻才晓得害怕,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贺亦瑶之前所说的煽情话起了作用,还是觉得离死亡近了,心底的那股恐惧压制不住。 贺亦瑶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慢慢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溜达了一圈,确认五块石头都绑严实了。才慢吞吞地蹲了下来,轻轻地摸了摸王念云的脸。 “念云,你不是已经报答过了吗?方才那些刺客,还有你拿着匕首想要亲手杀我,都是你给我的回报!我们之间该算总账了!”贺亦瑶的掌心无比柔嫩,贴在王念云的脸上,似乎比她的脸还有嫩滑。 贺亦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收回了手掌,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或许她的手不像宫人经常干活那般粗糙,这都是王念云记恨的理由之一吧。 “当 时我推孙钱下水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当然你不会发现了。不过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我肯定不会再害怕了!因为你早就已经死了,我现在所做的只是让你回 到你之前该有的命运上去。或许会有些痛苦,忍着点儿,很快就能解脱了!”贺亦瑶轻轻踢了踢王念云,声音越压越低,被风吹过,都显得有些飘忽。 但是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王念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像是一把刻刀一般,将这几句话,一笔一划地刻在心底,最终组成一个字,那就是死! 贺亦瑶示意了一下找找,做了一个推的动作。找找立刻开始用头拱着王念云,往湖边去。绳子上的石块跟着她的动作一气滚动起来,不少都砸到她的身上,肯定是青紫一片。这还不是最痛苦的,脖子上被绳子拉扯的,几乎快要窒息了。 “噗通、噗通!”是石头被推入水中的声音,已经被石头撞晕过去的王念云,又悠然醒来了。她迷迷糊糊地看见贺亦瑶就蹲在她的身边,直到最后一块石头入水,她的整个人也被推入水中。 “哗啦!”一声,人落入水中捡起了无数的水花。贺亦瑶站在湖边看着,一旁的影卫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抱了抱拳,人影一闪已经消失不见了。 贺亦瑶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湖面,微微失神,双眼放空。脑海里不时地回忆起她于王念云刚入宫时的场景,人如果永远都不会长大该有多好,即使很渺小,力量微弱,但是同样的也不会那么贪婪,更不会胡思乱想,奢求那些不该求的东西。 “到了阴曹地府,如果能见到孙钱,你们再续前缘吧!”贺亦瑶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收起了脸上惋惜的神色,恢复了一片清冷。 作者有话要说:重口味我很喜欢写,但是黑化女主的时候,不敢写得太仔细,怕她太狠毒没人要了= = 虽然已经没有太多人要了||o(*°ω°*)o|Ю ☆、第119章 马背上传情 “容华,没有调查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王念云,岂不是还得提心吊胆的?”在回去的路上,听兰轻声问了一句,语气里透着十足的担忧。 她是没想到,王念云能这么对待贺亦瑶,如果不是亲眼跟来看到,估摸着旁人讲的,她都不会相信。 曾经最好的朋友,而且贺亦瑶一直都是帮着王念云,甚至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利益。结果就这样,这个好朋友还是保不住,走了自取灭亡的道路。 贺 亦瑶明显是在出神,或许心底还在想着王念云的事儿。听到听兰的提醒,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轻轻苦笑道:“即使知道了又如何,皇上不在宫中,现在要做的就是夹 紧尾巴做人,免得成为众矢之的。况且无论是否知道,灵犀宫的人都要随时警戒着,这后宫里几乎所有人都等着踩我呢!” 她的语气里透着几分疲惫,丝毫不见方才面对王念云时候的嚣张与张扬。亲手送王念云上路的感觉简直是糟糕透了,别人来害她,她不介意送那人上路。但是看着昔日的好友,被推入水中,水泡不停地冒出来,连挣扎都看不见。 “嗷嗷——”找找在一旁嚎叫起来,似乎在提醒贺亦瑶它的存在一般。贺亦瑶停下脚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当做是安抚的意味。 听兰明显还有话要说,但是一直憋到进了内殿,才长舒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容华,您今儿晚上亲自动手处理王念云,那些影卫告诉了皇上之后,您该如何应付?” 这个问题憋在心底许久了,她只是一直没敢问。贺亦瑶方才的表现,连她在一旁看了,都觉得有些害怕,更何况是皇上。身为九五之尊,自然不会希望枕边人是个狠心的毒妇,特别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应该最害怕的就是身边人太过无情,到时候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贺亦瑶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抹淡笑,低声道:“皇上的想法,你我都猜测不到。只是我是忍受不了等他回宫之后,再替我报仇了。况且面对只是宫女的王念云,我都要畏首畏尾,那皇上迟早认为我是个累赘,不堪大任!” 王念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尚宫局里也未引起任何不良反应,甚至刘尚宫就去通报了一声,就这么揭过去了。好像当没这回事儿一般,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来找贺亦瑶。 只是这样太过反常的平静,倒是让贺亦瑶皱紧了眉头。依照着平日里贤妃和良妃的行事作风,也不该是就这么善罢甘休的,除非她们知晓一点内情,不愿意闹大。又或者那晚的王念云,不过是后宫想出手的人一次试探罢了,瞧着贺亦瑶太过强悍,情况不对劲,就变得不敢动手了? 好在没过几日,皇上就已经回宫了。贺亦瑶正在书房里对照着名家的字帖习字,就听得外头一片喧闹声,还不待她询问出声,就有个小宫女急忙忙地跑进来通传。 “瑶容华,您快出去吧,皇上回宫了,就在外头叫您呢!”这个小宫女满脸的慌张,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情况一般。 贺亦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搞不清楚究竟是宫人太大惊小怪,还是外头的皇上太惊世骇俗了。这个小宫女倒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让她的心底有些疑惑。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裙衫,抚了抚发簪,便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一出来就已经解答了方才的疑问,还是皇上太过出格了。 他竟然骑了马进来,就在她的宫里。而且身上还穿着披风,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刚回来连龙乾宫都没来得及去,就到了这里来。 “皇上怎么不换身衣裳?”贺亦瑶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行了一礼就扬声问了一句。 男人穿着骑装,一身英姿飒爽。身下的马也是矫健俊美,别具风姿。这样两种感官结合在一起,就透着无限的阳刚和野性气息,一时之间贺亦瑶也不敢随便走近,好似她过去了,就会将这一幅充满男人味道的画面给破坏了一般。 “为了来接你去骑马啊!过来!”齐珣倒是一脸的无所谓,语气轻轻上扬,显然是专程来接她的。 他的双眸黑沉沉的,长时间对视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男人的嘴角轻轻上扬,带着几分嚣张和豪气。 贺亦瑶没有在拒绝,而是提着裙摆走了过去。她满身的绫罗绸缎,头上的珠钗环佩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有些晃眼,却也将那一片金灿灿暖洋洋的光芒投射进了心底,使皇上原本就比较轻松的心情显得越发愉悦。 果 然当贺亦瑶款步走近的时候,那一幅充满着野性男人的画面,倏地变了味道。多了几分柔软细腻的甜香。当她靠近的时候,齐珣十分自然地伸出一只手,贺亦瑶抬起 手拉住她。只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整个手臂被猛地用力拉起来,齐珣的手使了巧劲儿微微一转,她已经落在了马背上,后背贴在一个宽阔而熟悉的胸膛上。 贺亦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整个人往后仰。直到感受到皇上的心跳,才稍微安心了些。 “夹得那么紧作甚?平时让你腿夹得紧点,你偏不,现在不要你夹,你倒是来劲儿了!”感受到贺亦瑶略显紧张的反应,身后的齐珣立刻轻笑出声,不由得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调侃了两句。 贺亦瑶立刻就变得面红耳赤了,她当然知道皇上说得平时是什么时候。她低着头,不敢看别人,不过此刻的感官倒是变得特别敏感起来。身下的马似乎因为她的动作而变得有些不安,不时地踢踢蹄子。 “放松点儿,骑马很有趣的。朕绝对不骗你!”齐珣抬起手捏了一下她的后颈,贺亦瑶立刻缩了缩脖子,或许因为后颈太过敏感,连眼睛都顺带着眯了起来。 贺亦瑶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只是还不待她完全适应,皇上已经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绝尘而去。 马蹄阵阵,一溜烟就跑出了灵犀宫。一开始还只觉得高头大马挺好看的,骑在什么一定十分威风。但是等真的坐到上面的时候,才发觉什么是震撼。颠簸的感觉十分奇妙,马背的起伏她都能察觉到。再加上皇上的骑术很好,有意让她领略什么是策马扬鞭,所以这马也是撒开蹄子跑。 贺亦瑶只觉得既新鲜又紧张,只是拼命地贴着齐珣的胸膛,感觉到后背只要有九五之尊在,她的恐惧感就会消散许多。 “别这么僵硬,墨玉是个乖孩子,多跟它说说话!”齐珣的声音伴着风传来,显然是他在建议贺亦瑶多跟马互动。 贺亦瑶根本连嘴巴都没涨,就这么坐着不动,都能感受到身旁的风呜呜吹过。估计一张嘴,就能灌满嘴的风,况且让她跟马说话,说人话马听得懂吗?说马语她会说吗?不是同一个品种如何交流! 齐珣也不勉强她,就这么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拉着缰绳,一路绕着皇宫飞奔。他也不管方向,甚至偶尔在人多的路上,他还松开她的腰,扯起马鞭狠狠地朝地上甩两鞭子,发出“哗哗”的响声,让两边来往的宫人自动退让。 听到声音,那些宫人早就避开了,生怕那鞭子不小心抽到自己身上,肯定是皮开肉绽。 这马大概绕了一圈之后,最后跑到了马场里,步伐就慢了下来,开始慢慢地挪着步子。贺亦瑶这才轻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马场很宽阔,马棚里也有许多马。 贺亦瑶却顾不上观察,她的发髻都有些松散了。之前在灵犀宫内殿里练字,所以一身穿得都比较随意,发髻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盘得很紧,此刻发簪有些歪斜,导致整个发髻都有些松松垮垮的,马上就要散下来一般。 齐珣看见她在与自己的头发奋斗,不由得玩心大起,一抬手就抽走了她头上侧边的一支玉簪。哪知这支簪子就是固定发髻的主体,被他一下子抽走了之后,满头的青丝滑落下来,即使贺亦瑶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这么长的头发散了,又没有梳子,皇上可是要嫔妾扮作女鬼来吓唬人!”贺亦瑶轻轻蹙起了眉头,却是无法生气,当真是哭笑不得。 索性她也不管头发了,就这么任由青丝披着。齐珣一手攥着玉簪子,另一只手插入贺亦瑶的发间,感受着指缝里头发的顺滑,每移动一点,就有一缕缕青丝从指尖溜走。 “瑶瑶的头发不散好看,散了也好看!明日让朕给你梳头,可不许耍赖!”齐珣再次轻笑开了,似乎对于她的头发玩儿上了瘾,一遍又一遍地将手指插入发间,感受着头发摩擦手指的瞬间。 贺亦瑶听得他如此说,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皇上本来就不易夸人,这回终于听得他夸一回,当真是想多听几遍。 “无论摸多少次都觉得顺滑,比墨玉屁股后面那一撮舒服太多了!”齐珣还觉得夸得不够似的,立刻又扬声加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十足的笑意和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狗皇帝就是不会夸奖人!╮(╯▽╰)╭蠢爆了= = 今天的口号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别以为不能实现,万一他瞎呢! 求全天下的帅总裁都瞎!Σ(⊙▽⊙"a梦想十分远大,实现有点困难呢! ☆、第120章 皇上咬亦瑶 贺亦瑶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几分不快的神色来。女人都是爱美的,所以有条件之后,贺亦瑶就特别注重保养,头发自然是重中之重。 除了滋补的饮食,芝麻蜂蜜等等,每次洗完头之后,还用蛋黄抹在头发上,按摩片刻之后再洗去。 她这样爱惜,自然手感很好。结果皇上竟然拿她当宝贝似的青丝,跟马尾巴相比,真是让她分分钟变脸。 “皇上,即使你这么夸我,嫔妾也不会开心的!”贺亦瑶的面色有些低沉,不由得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含着几分嗔怒的意思。 齐珣立刻抬手妥协,马场里几个伺候的人都在外围守着,不敢靠近墨玉,生怕打扰了皇上的雅兴。 贺亦瑶抬起手臂,拍开了他乱动的手,随便用手抓了两把头发,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玉簪固定住。因为贺亦瑶看不见头发后面,有几缕头发直接垂在了耳边,还是齐珣挑起来塞进她的手里,又替她仔细固定了一下,才总算把发髻弄完。 “朕听闻瑶瑶前几日当了一回厉害人物,让两个影卫都震惊了,给朕的信息里,不停地说瑶容华果决勇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说一位将军呢!”齐珣贴近了她的后边,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贺亦瑶正低着头,伸手摸着马脖子,感受着马步移动时的动静。猛然听到皇上的话,心底不由得一紧,没想到话题会转得这么快。 “怎么不说话?”齐珣见她不回答,更加凑近了几分,嘴唇紧贴着她的脖颈处,感受着动脉跳动时的生命力,那样温热而鲜活。 “在想皇上是否会怪罪嫔妾,又是怎样看待这件事儿?”贺亦瑶似乎觉得有点痒,不由得略微侧了侧脸,显然想要躲开,却并没能如愿。 她刚转过头准备朝旁边移动一下,齐珣就已经张开嘴巴,一下子咬在了她的颈侧。牙齿下面就是跳动的动脉,舌头伸出来轻轻地舔了一下。 “唔!”颈侧本来就是敏感的地方,再加上皇上又故意对准了大动脉的位置,贺亦瑶不由得轻哼出声,带着几分呻吟的意思。 不过此处乃是马场,角落里都站着宫人,贺亦瑶立刻闭紧了嘴巴。虽然心底不满,但是她却不敢乱动,生怕皇上嘴下不留情,就要了她的小命。 齐珣似乎啃上瘾了,嘴巴张一下再咬一下,仿佛嘴下的是御膳房新出的酱肘子似的,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这感觉太怪异,贺亦瑶的脸已经变得通红,周围那些宫人虽然不敢乱看,但是想来心理活动肯定很精彩。 皇上不顾光天化日之下,就直接调戏瑶容华,而且还是一副不亦乐乎的状态。 “爱嫔在这种时候就是爱脸红,明明平时也可以很放得开的。不过你这样,朕也觉得欢喜!”齐珣总算是松开了嘴巴,仔细地观察了她一眼,轻声地说道,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贺亦瑶的面色更红了,不过已经接近于恼羞成怒的成分。她曲起手肘,一下子捣了过去。手肘关节恰好撞在了齐珣的胸膛上,两个人都是蹙起了眉头。 齐珣自然是被打痛了,贺亦瑶则是因为男人的胸口太硬,她以关节处打过去,自己也不太好受。 贺亦瑶这个动作虽然做得小心翼翼,但是还是有角度好的宫人看到了这一幕,暗自咋舌。估计也只有瑶容华敢这么对皇上了,其他宫妃的话,早就被皇上踹下马背了。不对,若是其他人,都别想有机会跟皇上同骑一匹马,更别说打皇上了。 “瑶瑶你怕什么,你都做了,还怕朕怎么看!不过那些人也真是的,尽是冲着你去的,这个王念云似乎以前和你交好,结果出卖你的时候,比谁都要阴狠!”齐珣一边揉着胸口,一边低声地在她耳边念叨着,显然是为了让她安心。 贺亦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谁让她如此倒霉。几乎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后宫谁都想来踩她一脚,还不是皇上给她的太多了,而且总是做得那么高调,虽说她并不讨厌这样! 什么因种什么果!既然顶着万众瞩目的光辉,就得经得住旁人的恶意。 “骑了这么久的马,回去吧!”贺亦瑶挪了挪屁股,这在马背上实在是行动不便,而且经历方才一阵狂跑,她只感觉骨头有些散架一般,想来明日起床肯定要遭罪的。 她是第一次骑马,虽然在骑术很好的皇上带领之下,觉得骑马挺有意思的。但她又不是小孩子,十分懂得节制。 齐珣不由得撇了撇嘴巴,脸上露出十分不满的神色来,不由得发牢骚道:“怎么这么快就感到无趣了?你这么喜新厌旧,朕心甚忧啊!朕连龙乾宫都没回,直接骑着马找你,而且还冒着被朝中那帮多管闲事儿的老头提醒的危险,就是因为朕离宫这几日,实在是太惦记你了!”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十分的不满,边说还边斜眼看着贺亦瑶。觉得她满脸都没有想念的表情,再次张开嘴啊呜地咬了过来,这次咬住的是她的耳垂。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究竟有多么想念一般,他还特地用最尖利的虎牙慢慢地研磨了几下。 贺亦瑶无奈,只有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齐珣松开了牙齿,就这么骑着马走到马鹏附近,动作麻利地下了马,并且将手递给了贺亦瑶,显然是想要拉她下来。贺亦瑶将手塞进他的手心里,他一下子拉住,直接抱着她下来了。 “你确定不要学骑马?今儿找着了感觉,最好立马就学。朕都准备好教你了!”齐珣将她抱在怀里,并不让她立刻下来,而是无比认真地开始询问起她来,显然对于贺亦瑶这么快就要放弃骑马,感到无比的遗憾。 贺亦瑶不由得愣了一下,心底疑惑丛生。皇上虽说想她,只要待在一处就成,为何一定要骑马才行。 “头一回骑马太久不太好吧,嫔妾这身子肯定不比皇上这样钢筋铁骨般的,柔弱得很。时间长了,嫔妾怕身体不舒服,就算现在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贺亦瑶轻声地解释道,皇上好几日才回来,她自然不会惹得他不开心,况且也不是不想念。 皇上一走,她立刻就被人算计了,所以说还是男人在身边好,至少腰杆子硬。虽说这男人是后宫所有女人的男人,不过趁着皇上还只喜欢她一个,她能霸占多久就多久,当然不会顾及别人的死活。 齐珣一听,原本还准备坚持的想法立刻就消散了,只是脸上遗憾的神色丝毫未退。 “好 吧,待会子找个医女替你按按。说起来母后当初也曾说过,朕骑马特别早,走路还不稳,父皇就把朕放到了马背上,为此屁股都磨出血来了。为此朕经常怀疑父皇肯 定是恨朕,要不然怎么那么狠。瑶瑶放心,朕是真心稀罕你,所以都听你的!”齐珣点了点头,把缰绳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要他拉着墨玉下去。 当 然他不忘抓紧一切机会诉说他对贺亦瑶的感觉,之前的几日在外面,虽说一直在忙于突厥的事情,但是一闲下来脑袋里就自动地会想起贺亦瑶。可能是他经常去灵犀 宫,或者总把贺亦瑶招到龙乾宫去,总之两个人成日在一起,猛然分开的时候,就发现无论做什么事儿,都曾经跟对方一起这么做过。 根本无法将贺亦瑶从他的脑子里屏蔽出去,等他赶回京都的时候,脑海里的那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了。特别是当他知道有人要杀贺亦瑶的时候,更是归心似箭。进了后宫之后,哪里都不去,直奔灵犀宫,他都觉得自己是魔障了! 贺亦瑶的脸色再次红了,她的脚步停了下来,脸色露出几分踌躇的目光。最终还是大着胆子,伸出食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挠了挠他的掌心,作为她对齐珣的回应。 齐珣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来,对于贺亦瑶这样亲昵的举动,他自然是心里欢喜的。显然他之前所做的表白,效果显著。冷酷如贺亦瑶,也有动心的时候。 其实主要是贺亦瑶不忍心九五之尊一直得不到回应,她不敢那么直白地回应,唯有做这些小动作,让他开心,同时也让她自己安心。并不是矫情,而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她着实做不出来。 “瑶 瑶,其实朕跟你说,不一定要骑马的。只不过朕在路上没事儿想你的时候,就都在马背上。然后就觉得马背上能和你一起做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最起码要把这些碍 事儿的人都撵走了,近距离地做各种亲密的事情,才能体会其中的乐趣……”齐珣似乎是被她的那个举动给鼓励了,整个人都呈现一副很兴奋的状态,嘴巴更是一种 滔滔不绝的状态,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他的面色有些泛红,完全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兴奋的。双眼放光,就像是小孩子期待极其有趣的游戏一般。 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是被皇上这难得的兴奋神色弄得呆住了。转而又是一阵无力感袭来,皇上在她面前,似乎永远正经不过几秒钟。除了少儿不宜的事儿,还是那些! ☆、第121章 升为瑶昭仪 两个人就这么闹腾着,总算是回到了灵犀宫。当晚,皇上就身体力行地告诉了贺亦瑶,他这几日究竟有多么想念她。 直把贺亦瑶弄得腰都直不起来,第二日起身的时候,更是精神萎靡。再加上骑马骑了那么久,她只觉得两条腿和腰背都快要废掉了。其实皇上昨儿晚上在床上折腾的时候,贺亦瑶就已经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上马了,反正晚上都要这么被狠狠地折腾,还不如多留存一些体力! 贺亦瑶赖在床上许久,直到感到外头的太阳越来越强了,才轻咳了一声。立刻就有人进来伺候。她坐在床上,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整个人都显得很懒散。只想快点穿完了衣裳,用完膳之后可以继续让她歇着。 但是偏偏天不遂人愿,一旁的小宫女手里捧着的衣裳,乃是正四品容华的朝服。十分正统的那种,无比的繁复,就这么远远地瞧着,都觉得上头的金丝银线十分刺眼。 旁边的小宫女则捧着首饰盒,里头也是容华规格的钗环,自然是最正式场合才用得上的。 “今日不出门,太后也没回宫,穿成这样作甚?”她的眉头轻轻蹙起,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直接看向一旁的听兰,语气十分疑惑。 今日在她看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子,甚至因为身体太过疲惫,她更愿意慵懒一点。最好连发髻都是最简单的,只是此刻摆在她面前的衣裳,可代表了极其郑重的意思。 听兰眨了眨眼,并不把贺亦瑶的不满当做一回事儿,显然是有人当她的后盾。 “容华,您就忍忍吧。这是皇上吩咐的,外头有个公公等着,估摸着是有什么口谕要说!”听竹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安抚的笑意,低声劝慰道。 贺亦瑶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只能生生地受着。只是心底在暗自腹议着:听口谕非得穿成这样吗?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儿? 既然要穿朝服,发髻自然也是极其复杂的,从妆容到发髻,都是极近完美。就这样足足搞了将近半小时,弄得她头晕眼花。一旁虽然放着茶水和糕点,说是皇上特地吩咐的,但是贺亦瑶却并不是太想去碰,心头被搞出了诸多的火气来。 当她总算是穿戴完毕,出了内殿,就瞧见小德子站在外头候着,脸上的神色端得是喜气洋洋,丝毫没有什么就等不耐的意思。 “瑶容华。”小德子先冲着她行了一礼,紧接着就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圣旨。 殿内的人都愣了一下,贺亦瑶也是完全没想到。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跪倒在地,身后的宫人也都紧跟其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贺氏亦瑶敏慧冲怀,样貌俱佳,还做得一手好糖。乃是后宫妃嫔之典范,朕心甚慰,特升其为从二品昭仪。望瑶昭仪勿因俗事,而忘了给朕做糖,期待更多口味的糖。钦此!”小德子轻咳了一声,就仰起头扬高了声音将圣旨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只是这道圣旨不同于之前那道那么严肃而玄乎,将贺亦瑶与大秦的运势连接在一起。这一次升至却显得无比接地气,一开始那两句话还行,到升为从二品昭仪,就该钦此结束了。偏偏皇上在中间插了那么一句,呵呵,做糖!皇上得多啰嗦,一定要在圣旨里面写出来! 而且这句话看过去,根本就是让皇上九五之尊的气势受到了威胁。得是什么样的吃货皇上,其它什么都不惦记着,只记得糖。或许是皇上在发泄他自己的怨气,毕竟贺亦瑶只有那一次做了杨梅糖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御膳房了。 “瑶昭仪,接旨吧!”小德子见贺亦瑶一直在发呆,甚至都忘记来接旨了,不由得低声提醒了一句。 贺亦瑶这才醒悟过来,后知后觉地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所以今日让她穿得这么隆重,就是为了接旨了。她之前并没有听皇上说要升她的位份,今天等于算是个惊喜了。 而 且听之前听竹的口气,似乎这位小德子公公已经等了许久,就为了让她睡足了再起来接旨?贺亦瑶这么想的时候,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苦笑。皇上对她也算是费尽 心思了,只听过接旨的人只要没死,就立刻去接圣旨,哪里有圣旨等着接旨的人睡醒的。皇上还真是为了她开创了先例。 “瑶昭仪,奴才在这里给您道喜了!”小德子见贺亦瑶接过圣旨,脸上露出几分恭喜的笑容,连连给他行礼。 一旁的听兰立刻就往他的手里塞银子,客套了几句就送他出去了。小德子刚离开,整个灵犀宫就沸腾起来了,显然为贺亦瑶的升位份而感到十分开心。她这次的升位份,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毕竟贺亦瑶没有十分强大的娘家,连一个兄弟姐妹都不在身边,贺家更是被抄家了。她不仅成为了皇上的女人,而且还是那个最宠爱的,就凭着皇上的宠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上了从二品昭仪,这已经算是很高的位份了,后宫里能压制她的人屈指可数。 灵犀宫里甚至有几个宫人交谈的时候,都在猜测贺亦瑶很可能拿到皇后的位置。这后宫里,果然看中的还是皇上最在意谁。 小德子离开不过片刻,齐珣就已经快步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他一进去就揽住了贺亦瑶,双手捧着她的脸仔细地观察着。 “朕给你的这个惊喜,怎么一点儿都不见你开心?”齐珣看见她一脸平静的神色,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似乎对于贺亦瑶的不识时务感到困惑。 毕竟后宫里的女人,能仰仗的除了皇上的宠爱,有孩子傍身之外,就是这高不可攀的位份了。位份越高,能压制的人就越多,离那个人上人的位置就越近。 “嫔妾很开心,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被皇上圣旨的后几句话给弄懵了!”贺亦瑶扒下他的双手,嘴角轻轻扬了扬,算是扯出一个笑容给他,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满。 皇上这份与众不同的殊荣,并不是那么好接受的。贺亦瑶心里十分清楚,所以才会有些笑不出来。 “瑶 瑶莫怕,一切都有朕在呢!朕去益州还给你带了礼物回来,你都不知道益州那边乱得很,朕到那里谁都没惊动,直到临走的时候,才狠狠地整治了许多官员,把那些 妄图渗入内部的突厥的细作,仔细查出来。朕忙得有时候连水都顾不上喝,但是给你买的礼物坚决不能少!”齐珣对于她的话,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贺亦瑶 的不满,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不痛不痒的。 他拍了拍贺亦瑶的前额,直接将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嘴里念叨着自己带回这些东西有多么的困难,脸上也及时露出了委屈的神色,这让贺亦瑶还未说完的话只能憋在嗓子眼儿里,再也说不出自己会很难办了。 皇上给她这样高的位份,肯定还是顶着压力的,毕竟她的戴罪之身并没有去除。况且皇上在这里说明了他给贺亦瑶带礼物是多么的艰难,她如果还在这里为了这种事儿腻歪着,那的确是够矫情。 贺亦瑶也意识到自己再某些方面,是属于吹毛求疵了。常年在后宫里磋磨,她所认为的没有给自己的个性带来任何的折损,其实看来不然。至少她对于妃嫔之间惨烈的争斗,就会有些排斥或者畏惧。 原来她的命运完全掌握在旁人的手里,听候别人的发落,现如今变成她来控制别人。权利越大,她或许就越难以掌控,因为那代表着她可以杀更多的人。 “发 什么呆,走去瞧瞧礼物。你就是整日胡思乱想,才会觉得朕的圣旨不好。朕就是要让朝堂那些古板老头儿,还有后宫里其他想害你的女人知道,朕就是喜欢吃你做的 糖。他们如果想讨好朕,就也去亲手做一罐子糖来!”齐珣边说边把她往内殿推,嘴里说着胡搅蛮缠的话,实际上只是为了让她放轻松。 贺亦瑶听了他这话,心情当真是放松了些,原本就是不着调的话,经过九五之尊说出来,有一种滑稽感,她直接笑出了声。 “当然了,朕不会便宜他们的。他们做出糖来,朕也坚决不吃!”齐珣见她笑了,心里也立刻送了一口气,马上又加了一句,表示他毫不动摇的决心和对贺亦瑶至死不变的感情。 ☆、第122章 皇上送礼物 贺亦瑶脸上的笑意不减,一直这么盯着皇上看。不得不说,齐珣当真是一个调情高手,至少这情话是一套又一套,而且还把她哄得十分开心。 两个人很快就走进了内殿,卢英早就得了皇上的吩咐,见两位主子进了内殿,立刻带着人捧着一个个木匣子进来了,显然就是皇上所说的礼物了。 齐珣一瞧见这些东西,立刻开始摩拳擦掌起来。显然对于这些礼物充满了自信,也很期待看贺亦瑶打开之后的表情。 “这些可都是朕亲自挑的,瑶瑶快去揭开瞧瞧。朕最喜欢看别人拆礼物时候的表情了!”齐珣拍了拍手,脸上一直带着欢欣鼓舞的笑意,边说还边拉着贺亦瑶的手,走到这一排排木匣子面前。 对于皇上这样自信的话,贺亦瑶也不由得期待起来。若说这天下的宝贝最多的地方,自然是皇宫了,贺亦瑶在当尚宫的时候,曾经替诸位妃嫔清点过那么多的奇珍异宝,自然不会把一般东西放在眼里。暗自想着能让皇上如此兴奋,指不定得是什么样的宝贝。 她怀着期待的心情打开离得最近的木匣子,结果看着里头的东西,脸上欢欣的神色变得有些难以置信。这木匣子是上好的花梨木制成的,但是匣子里面却只装了一捧土。 这让贺亦瑶瞪大了眼睛,一旁跟着期待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的宫人们,都是一脸的茫然。皇上竟然拿如此贵重的木匣子,装一捧泥土!是出宫太久,脑子被弄坏了吗?为什么第一个宝贝竟是一把土,哪里不能挖啊啊啊! “皇上,这……”贺亦瑶轻声唤了一句,没好意思直接问出口,但是脸上询问的神色十分明显,她手指着这个木匣子,一脸的迷茫。 这第一个礼物,的确够震撼,估摸着这辈子不会有第二个人送她泥土当礼物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齐珣却是轻声笑了出来,脸上的神色甚至代表他十分开心。他依然一只手攥住贺亦瑶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捏起一点泥土,眼神中带着几分欣然的目光。 “这是朕从益州带回来的泥土,虽说都是黑不溜秋的。但是朕总觉得不一样,之前的情况比较危急,朕无法带你去,却像让你体会一下那个地方!”齐珣边说边专注地看着这一捧泥土,似乎倾注了不少感情一般。 眼神有些悠远,应该是在回忆益州那个地方给他带来怎样的风情。贺亦瑶还是有些发愣,只是觉得皇上此刻对这一捧泥土的感情,是在是过于怪异。 “继续,瞧瞧这盒是什么?”齐珣很快就拍了拍手,拿出锦帕将手指擦干净了之后,继续拉着贺亦瑶往旁边移动,打开了第二个木匣子。 里头躺着一个漂亮的茶盏,但是比起宫里头的,自然是逊色不少,却不知皇上要带回来。 “这是益州一家十分出名的茶社给的,他家的茶是真的好喝,朕这种不太爱品茶的都灌了三壶,那色泽、那香味……”接下来皇上再次陷入了一片对茶社的评价之中,只不过是几杯茶而已,但是到了他的口中,就成了滔滔不绝显摆的东西。 那侃侃而谈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不懂茶的人,完全就是一个品茶大师在指点江山一般。贺亦瑶这个精通茶叶的,反而张开嘴巴,却是插不上一句话,只有愣愣地听他说。 “皇上,既然那茶如此有意思,为何不给嫔妾带一罐子茶叶来,却要把茶盏捧回来?”贺亦瑶眉头一挑,总算是趁着他换气的时候抓住了机会,轻声问道,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 对于爱茶之人来说,当然首要的是带茶叶回来。但是皇上在这里喷了半日的口水,说得都是茶如何好看,却带回了一个易碎的茶盏,完全不见茶叶的踪影,也多亏一路颠簸,没把这茶盏给颠碎了! 齐珣张开嘴巴准备再次说话的时候,听到她的问话,立刻愣在了当场。显然他完全忘记带茶叶这种东西回来了,而且被贺亦瑶这么一说,他也认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完全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继续看下一个!”齐珣摆了摆手,满脸的无所谓。其实也多亏他厚颜无耻,能把这种失误当无所谓。 贺亦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暗自想道:依照前两个礼物的架势,估摸着这十几个木匣子里是没什么真正的宝贝了。 语气说皇上在送她礼物,倒不如说是一种变相地汇报在益州的行程,简直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不情愿归不情愿,贺亦瑶到底没有去扫皇上的兴。第三个匣子也被打开了,不同于前两个,这回的木匣子里放了一个硕大的珠子,而且对着光亮,都能瞧清楚十分晶莹剔透,显然是个好东西。珠子周围都用绒布裹好了,似乎怕珠子在木匣子里面撞击,到时候容易碎。 “把周围的帘幕都放下来挡住光,这东西可是费了朕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齐珣挥了挥手,立刻命令起身边的人做事儿。 很快灵犀宫的内殿就按照皇上的吩咐,被帘幕全部遮挡了起来,屋子里逐渐变得昏暗,但是只有一个地方,始终明亮如初,相反伴随着殿内的光线变暗,那个东西反而变得越发明亮耀眼。 正是这第三个木匣子中放的珠子,贺亦瑶猜到了是夜明珠,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比成人的拳头还要大。并且形状十分圆润,是一件非常完美的作品。夜明珠虽然不是特别罕见,但是大多数都是小的,大的也只有龙乾宫有两个,但是这颗比皇上用的还要大,显然是价值连城。 “益州能找到这么大的夜明珠?”贺亦瑶明显是一脸惊诧,她离那珠子是最近的,那种快要将她笼罩起来的光芒,让她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在她印象里,要找奇珍异宝自然得在最繁华的京都,益州虽说是商贾往来之地,但是当地百姓生活并不太富足,应该没有这样的宝贝才是。 听 到贺亦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齐珣不由自主地挑了一下眉毛,似乎不大愿意提起。不过他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益州商贾往来频繁,突厥那些细作更是带了诸多 的宝贝来贿赂。说起来让他们上贡的时候,就跟朕装穷,到了益州那里简直富得流油。这颗珠子是朕抓获一个比较大的头目时得到的,当时他正准备把夜明珠送给一 位大秦的官员呢!”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不满,显然对于那个官员的背叛,和突厥的野心都感到十分厌烦。贺亦瑶列宽就不敢再问了,她有些后悔,这毕竟涉及到朝中的事情,问出这段事情来非她本意。 “那皇上就送给嫔妾了?宫里头都没有这么大的夜明珠,嫔妾用了会不会逾距?”贺亦瑶连忙将话题岔开到别的方面,不想再纠缠于刚从那个方面。 “不送给你给谁?只有你才配得上这颗珠子啊,朕说不逾矩就不逾矩!”齐珣斜斜地瞥了她一眼,脸上带着几分不满的神色,似乎因为她问这样的问题,感到难以接受。 贺亦瑶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矫情话推辞,将那个木匣子合上,殿内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立刻那些宫人又麻利地将帘幕拉开,光线再次照射了进来。 两个人没有停留,继续往第四个木匣子走去。有了之前的经验,贺亦瑶也不敢确定这匣子里究竟装的是真宝贝还是皇上的一下子废话了。就跟摸奖似的,里面的东西也是参差不齐,但是总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没有最惊讶的,只有更令人惊讶的。 比如贺亦瑶收到了一个破败的风筝,据说是皇上一时兴起放风筝,然后被树枝给刮坏了,特别带回来当做纪念。再比如说她还看到一把生了锈的菜刀,据说是半路遇到劫杀,皇上英勇无敌杀了头领,并且缴了头领的武器当做荣耀。 呵呵呵,说起来一把连根葱都砍不断的菜刀,真的是荣耀吗?那伙劫匪究竟是要杀皇上,还是要耍猴戏给他看! 其中她收到最恶心的礼物,就是一根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还用油纸包好了,据说是怕甜味吸引来蚂蚁这些小虫子,这样就会破坏皇上的珍藏价值。 “瑶瑶,这是朕在路上吃的。好吃得不得了,特地留下来半根给你,你现在要尝尝吗?”齐珣说得一本正经,脸上的神色极其严肃认真,好像真的是因为舍不得,才想留下来与她一起分享似的。 贺亦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从这半根糖葫芦,她似乎看到了悲惨的未来。皇上究竟有多把她放在心里,连吃个糖葫芦,都有收藏几日之后带给她,感觉这么扭曲的感情,她根本承受不来! 当然其中也不乏像夜明珠那样贵重的礼物,簪子手镯等都收到一些,甚至还有一块罕见的血玉。 “终于看完了!瑶瑶,你看朕为了这些礼物,真的是费尽心思。就想着那么几日,我们没能在一起度过,朕坚决不能够忍受你不了解朕那几天的日子,所以在路上一些有趣的东西,都带回来给你瞧瞧!”合上最后一个木匣子,齐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第123章 皇上吃火锅 看完了这些木匣子,齐珣倒是自己先喊累了。贺亦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放眼望去,大大小小那么多木匣子,也多亏卢英都替皇上收拾了带回来。 正 如皇上之前说的,事无巨细,只要是齐珣觉得有意思的,他就都带了回来。无论是贵重的,还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这些在齐珣的眼里,估计都是同样的价值。 甚至在这么多的礼物之中,九五之尊还觉得那半串糖葫芦最重要呢。他不在乎价钱,只是想让贺亦瑶了解他究竟做了什么。 就好像他们两人并不曾分开过一般,经过这么多东西的介绍,贺亦瑶像是去了一趟益州般,就连皇上半途中住的客栈,她都了解了其中几家的特色。 “朕的益州之旅,瑶瑶应该都清楚了吧?朕说得很明白吧?”齐珣面对着她,轻声问了一句。 贺 亦瑶立刻点头赞同,皇上都说成这样清晰了,她自然不会摇头。以后皇上出宫的话,她也不用再找什么人打探消息了,因为皇上就会主动告诉她,甚至比任何人了解 得都要全面。因为他还会经常噼里啪啦地讲解自己的的见闻和感悟,连打探的人都不会这么清楚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你在后宫这几日是怎么过的?没有给朕的礼物吗?”齐珣见她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立刻伸出手来,一脸期待的神色。 贺亦瑶一下子就顿住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上的话。礼物,自然是没有的,她根本什么都没准备! 齐珣微微一挑眉,却是没有生气,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无辜和失望。 贺亦瑶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不自然地撇开脸,她此刻脑筋在高速地旋转着,暗自想着如何给皇上一个交代。 “好吧,看样子爱嫔是真的没给朕一个惊喜了!”齐珣不由得耸了耸肩,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失落。 贺亦瑶低着头,暗自想着要不随便说一个礼物吧,也总好过什么都没准备得好。不过她是实在没想到皇上会有这种要求,那么让人跌破眼镜。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整个人已经忽然被抱了起来,腹部直接抵在了皇上的肩头,显然是被皇上扛在了肩膀上。 “既然瑶瑶没准备礼物,那朕就不客气地自己挑一件了!”齐珣轻声笑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扛着她扔到了床上,来了几次深入的身体交流。 天气渐渐转凉了,很快就到了寒冷的冬季。贺亦瑶裹着厚厚的披风,手里捧着手炉,脸虽然埋在帽子里,但还是不停地有风吹进来。她最近越来越懒了,而且比以往更加畏寒,若不是皇上之前说有重要事情,一定要召她去龙乾宫,她肯定不会走这一趟了。 地上积着厚厚的雪,明明只有几步路而已,贺亦瑶却是走得十分不耐烦,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容易被人扶着进了内殿,却见皇上一身常服坐在御案前,手里拿着本书在看。他身上的衣衫并不厚实,看起来还有些单薄,但是齐珣的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挨冻的表情,相反还十分惬意。 从寒冷的室外进入温暖的殿内,冷热相差过大,让贺亦瑶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身旁的听兰立刻小心翼翼地将她身上的披风除去,温暖的气息再次袭来,让贺亦瑶感觉自己那颗快被寒风吹冷的心,都变得温热起来。 她行完礼之后,就往炭盆那边走了几步,实在是太冷了,丝毫没有网齐珣身边凑的样子。主要是对于皇上让她过来,心底还是有些怨言的。况且看着皇上如此悠哉的模样,也不像是有大事相商的感觉。 “瑶瑶,你过来!”齐珣自然听到了动静,早就将书扔到了一边,此刻瞧见她满脸的不甘愿表情,唇角不由得微微扬起,显然对于她这种反应感到有趣似的。 贺亦瑶挑了挑眉头,慢慢地走了过去。她想要耍脾气也只是在心底而已,只不过似乎身体变弱了,总感觉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她巴不得一整日都在床上度过,绝不随意出门。 “怎么这么不高兴,朕找你来自然是有好东西一起分享,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倒好满脸的不乐意!”齐珣瞧着她这张冷凝的脸色,不由得撇了撇嘴。 “嫔妾自小就弱不禁风,瞧见下雪天就害怕。虽说一路都有轿撵,但是平衡感不好,进入龙乾宫后走那么几步,就像要随时摔倒一般!”贺亦瑶再次蹙起了眉头,丝毫不为自己这个不算高明的借口感到羞愧,甚至说得一本正经。 特别是当她说自己是弱不禁风的时候,甚至放下了一直挺直的腰板,微微往齐珣身边靠了靠,似乎要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重量一般。 齐珣听了之后,轻轻地笑出声来。不知是他故意,还是巧合。男人微微压低的声音,从胸腔中冒出来的时候,让贺亦瑶都跟着震颤了几下。那轻轻上扬的尾调,就像是有调皮的猫咪用爪子在心里挠一般,痒得不行。 “好了,朕让你过来,可不是听你发牢骚的。朕今日让卢英准备了许多东西,全都是吃的!”齐珣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拉她站了起来,边走边说。 贺亦瑶的脚步一顿,竟然只是为了吃而已。来传信的小太监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结果是为了吃!呵呵呵! “不 要这种表情,民以食为天,何况是朕?所以这吃是最重要,但是你知道,朕无论做什么都得有节制,更何况朕幼年时期,父皇还不让朕吃。看见朕吃,那就翻脸,当 初抓周的时候,朕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了,只留了吃的东西给自己,他竟然都不满意,要跟朕翻脸啊!”齐珣对她这种反应,自然是看在眼里,也不以为意,笑呵 呵地跟她解释起来。 自然这长篇大论的调调,又恢复了话唠的本质。从吃联系到他自身,并且连抓周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肯定不是他自己的记忆,估摸着是太后闲聊时候说出来的。 贺亦瑶无可奈何,只有乖乖地被他牵着。卢英带着人似乎在外殿里,一直捣鼓着什么,她之前进来的时候也没细看,现在正好过去瞧瞧。 只见外头似乎搭了个锅,锅里头冒着白烟正在烧什么,锅盖牢牢地盖住。一开始不注意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等到凑近了立刻就有一股浓厚的香味往鼻子里钻,而且经久不散。这股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完全挑战人的味觉,所以她竟是直接吞了口口水。 看样子御膳房为了吃货皇上,又想出了新的花招。 “皇上,汤底已经煮好了,马上就可以放菜进去煮了!”卢英瞧见两位主子出来,立刻走近了几步,轻声回禀了几句。 贺亦瑶微微诧异,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特殊的地方来。这个锅子下面还有火在烧,只是被特制的东西挡住了,并没有冒出烟来。发现了这一点,贺亦瑶才终于确定了,这究竟是什么。 “皇上,这是要吃火锅?”贺亦瑶轻轻地挑了挑眉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虽说这个架势看上去就是要吃火锅,但是贺亦瑶之前根本没有往上面想过。在龙乾宫的内殿吃火锅,当真是胆大妄为,恐怕除了齐珣,也没人能想出这个馊主意了。 竟然也不怕火候控制不好烧了这里,贺亦瑶如此想着,扭过头去看着齐珣,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九五之尊的神色一直十分淡然,他也偏过头看向贺亦瑶,四目相对之时,他轻轻地咧开了嘴巴,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让贺亦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皇上显然十分无所谓。 “当 然是火锅,这还是母后想出的点子。之前经常和母后、父皇一起吃,不过朕曾经在东宫让人弄得时候,那些宫人也不知为何那么笨,竟是差点把东宫给烧没了,为此 父皇就再不许朕一人吃了,所以这次就把你找来了。你可是带领我大秦幸运之人,所以一定会吃得很开心!”齐珣立刻点头,直接拉着她走到了锅子附近坐下,旁边 自然有桌子,各种酱料都摆在上面,其它的菜品则在另一张桌子上,几乎都堆满了,显然准备让皇上敞开了肚皮吃。 皇上特意拉着贺亦瑶来吃火锅,贺亦瑶并没有感到有多荣幸,特别是听到皇上这一段话之后。那里就有真蠢的宫人,会把火锅搞成火灾,而且事后让太上皇禁止了他一人吃,很显然那问题根本不是出在宫人的问题,而是皇上自己的身上。 九五之尊一直提及幸运这个词,会不会他本身是个灾星? 贺亦瑶正在心底复议着,脸上的表情着实算不上好。她可算不上什么福星,相反命硬之人,有时候还代表着不怎么吉利的意思,只是因为齐珣是皇上,硬扭成了幸运,无人敢反对罢了。 “皇上,您要先吃什么?”卢英显然看汤底煮的差不多了,就把锅盖揭开,轻声问了一句。 香味扑鼻而来,火锅的调料一向放得比较多,所以味道也更加浓郁。那个锅被分成了两边,显然是鸳鸯锅,有辣的和不辣的之分。为了同时照顾到他们两个人的口味。 ☆、第124章 诊断出喜脉 “朕要不辣的,肉!”齐珣只是扫了一眼汤底,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于菜品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卢英丝毫没有迟疑,直接指挥那些宫人开始往不辣的汤底里倒各种肉。那些肉被切成了薄片,而且冲洗得很干净,丝毫血腥气没有,显然取悦了皇上。 贺亦瑶稍微看了一眼,她也是肉食派,不过吃火锅要荤素搭配才好,否则容易腻。 “辣锅,两盘肉,一盘山药。”贺亦瑶挑了个自己顺眼的菜,至于肉类没有点出究竟要要哪一种,主要是她没在宫里头吃过御膳房弄出来的火锅,不知道口味如何。 两个人对待吃的时候,完全是非常认真的。就算贺亦瑶之前被齐珣所说的着火给吓到了,但是等真正开吃的时候,她早就丢到脑后了。管他福星还是灾星,等她先吃饱了,再研究这个问题。 御 膳房调出来的火锅味道,自然是没的说。两个人都埋头大吃,贺亦瑶刚吃了几口,就体会出这辣锅的厉害之处来。虽然锅底的味道很想很好,但是她却吃得不快,因 为实在太辣了。还好不是那种干辣,而是让唇舌酥麻的麻辣。她更加觉得过瘾,只是有时候实在受不了,要多喝几口水。 齐珣在吃火锅的时候,完全是心无旁骛,一心盯在吃的上。一开始贺亦瑶认为皇上应该不太会吃火锅,若不然怎么都吃肉,一开头上来就吃肉,容易有饱腹感和腻味。在她印象里荤素搭配才是最佳的,不过等吃了几片肉之后,贺亦瑶就知道她的想法完全错误的。 皇上也有搭配的,只不过都是一些水果。似乎在他的印象里,在火锅里放菜是对火锅的一种侮辱,只有肉片才能体现火锅的精妙之处,对此贺亦瑶不发表任何意见。 贺亦瑶一直吃得很开心,也感觉很顺畅,胃口大开,觉得还能吃许久。但是忽然她就感觉不对劲儿来了,之前在尚宫局的时候,偶尔也会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偷偷吃个火锅,当然肉类很少,所以基本上都是素菜。她偏爱其中几样,山药、土豆和冻豆腐是必吃的。 但是今日当她吃到冻豆腐的时候,忽然觉得心底涌起一股恶心感。吸满了火锅汤汁的豆腐,咬在嘴里,明明是味道鲜美的,但是此刻的她却直想吐,甚至感觉一口都咽不下去了。 于是她就停下了银箸,眉头紧紧地蹙起,显然对于此刻的感觉十分不满。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涮好的肉片,勉强咽了下去。但是情况并没有变好,即使她不再碰冻豆腐了,那种恶心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让她吃得十分不安稳。 齐珣自然发现了她的不妥之处,立刻也放下筷子,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辣汤不合口味?” 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贺亦瑶的面色很难看。明白此刻情况严重,眉头也跟着蹙起来,不由得扭头看向卢英,眼神里有些质问的意思。 对上皇上的眼神之后,卢英不由得太瘦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水,他又不是从御膳房出来的,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方才不是还吃得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子就变成了这样! 贺亦瑶张开嘴巴本想回答他,但是此刻心底的恶心感全部涌了上来,她根本招架不住。直接捂住嘴巴快速地冲了出去,好容易冲了出来,她就扶着廊柱开始吐了起来。先前吃的东西被吐得一干二净,甚至还不够,一直维持着恶心的感觉干呕,感觉整个胃都要被她吐出来一般。 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根本就控制不住,完全是生理性的泪水。听兰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立刻将锦帕递了过去,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目光无比担忧地看向贺亦瑶。 龙乾宫里也是一阵忙乱,为了她到处找东西打扫的,也有端着热水出来,让她漱口净手的。齐珣也冲了出来,只是没有凑近,站在门口瞧着。贺亦瑶被围作一团,看见皇上没出来,她的心底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这后宫里所有的妃嫔,想必都不会愿意让皇上看见丑态,特别还是在她大吐特吐的时候。皇上无论是因为什么没有过来,贺亦瑶都在心底暗自放松了一下。 等她收拾好了,地上吐得那一滩也被整理走了,那些围着的人才散开。听兰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往殿内走,齐珣就站在那里等她,见她过来,十分自然地从听兰手里接过她。 “怎么了,今儿身子不舒服?你之前该早说,朕就不让你过来了!”齐珣将她扶着坐回了原位,也没再提继续吃这个话题,依然有些忧虑地看着她。 贺亦瑶自从吐过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好像被人施了什么法术一般,一开始精神上佳的模样,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相反还十分不好,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甚至有些瘦弱。就像是方才那一场呕吐,把她所有的精神都带走了一般、。 她摇了摇头,一时之间也有些心情不快,低声道:“嫔妾也不知怎么了,之前一直好好的,虽然怕外面冷,但过来之后只要吃火锅,嫔妾心里还是高兴的。方才一直吃得好好的,但是吃完冻豆腐之后,就不行了。” 齐珣听着她连声音都低沉了下去,不由得眉头一挑,拉住她一只手,低声问道:“要不要请大夫瞧瞧,你的脸色十分难看!” 贺亦瑶刚想拒绝,或许只是忽然性的不舒服,并不需要太在乎,但是还没等她开口,那种难受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她立刻松开皇上的手,又一次快速地冲了出去。但是在跑到门外的时候,要不是有听兰扶着,她险些滑到。 胃里面早就空了,这次也吐不出来了,但是干呕的现象还是很严重。 等她吐完了进去的时候,连火锅味儿都不能闻了,刚进去就觉得难受。她站在门口处,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次吃火锅,恐怕要败了皇上的兴,但是她也无可奈何。 “皇上,嫔妾现在真的有些难受,闻到火锅味儿,都有些接受不了,还请皇上允许嫔妾告退!”她手里拿着锦帕轻轻地掩住口鼻,绣帕上是茉莉花香薰的味道,稍微能够遮盖一些。 不过火锅的味道毕竟很浓,混杂着香味,还是让她受不了。 听到她这句话,齐珣知道贺亦瑶恐怕真的是身体不舒服。他立刻挥了挥手,对一旁的宫人吩咐道:“把火锅撤了!” “你也不用回去了,先进内殿去,里头燃着熏香应该会好一些。”齐珣站起身来走到贺亦瑶的旁边,直接扶着她进了内殿。 男人一直低着头,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态,瞧见她的状态真的很差,眉头皱得更紧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来!”齐珣见她这样,吃火锅的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看见一旁有宫人只是盯着他们看,却丝毫没有行动,他必有得扬高了声音吼了一句。 九五之尊显然是有些恼了,内殿里伺候的人显然都知道这点。当下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就有宫人匆匆地跑了出去,只为了能快点把太医找到。 卢英让人在外头收拾,怕皇上有什么吩咐,立刻悄悄地走了进去。不过齐珣显然没有要找他的地方,而是扶着贺亦瑶上了床,亲自替她盖了被子,面上的神色十分难看,像是此刻正遭受煎熬的人是他一般。 看着皇上这副担忧的模样,卢英不由得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皇上可真是个痴情种子啊,对待瑶昭仪那真是没话说!要哄她安慰她的时候,真的什么事儿都能做,连照顾人这种细致活儿,都不由自主地做出来,而且还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 或许是那请人的小太监腿脚快,太医很快就赶到了,立刻在皇上的压力之下,给贺亦瑶诊脉。 这个太医年过半百,齐珣知道他是太医院医术比较高明的了,因此也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忍着不耐等结果。对于贺亦瑶的脉象,太医显得十分谨慎,手指搭在贺亦瑶的手腕上,细细地等了许久,脸上才露出放松的表情。 “怎么样?”齐珣一直坐在床边观察着他的脸色,此刻瞧见太医的表情变了,不由得站起身来,急声问了一句。 那个太医立刻拱手作揖道:“恭喜皇上,恭喜瑶昭仪,此乃滑脉之象。喜脉!现在月份浅,过些日子将更加明显!”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就有不少人都愣住了,好在反应都还算快。立刻整个内殿的人都跪了下去,恭喜皇上和瑶昭仪。 贺亦瑶有些难以置信,因为恶心难受导致的心烦意乱,此刻也稍微平和了。竟然是喜脉,她有孩子了,要做娘亲了! 这可真算是意外之喜,她的小日子一向不太准,所以没怎么关注。而且之前请过太医看的时候,就说她的身体在初入宫之时受了罪,之后到了尚宫局也没有经过系统地调理,所以需要大补,没成想,大补刚实施了不久,就有了喜脉,如何能不开心。 “太好了,赏!”齐珣猛地抬手拍了一下大腿,脸上的喜色显而易见,语气也高高地扬起。 ☆、第125章 身子不强健 皇上的脸上充满了喜悦之情,他方才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甚至连卢英都听到了“啪”的一声,估摸着很疼。但是此刻从九五之尊的神情里,没有一点其他的表情,除了高兴就只剩下傻笑。 “瑶瑶,你听到没?终于有孩子了,待会子一定要让卢英多准备些金裸子撒出去。”齐珣抬起手来,将她的柔荑紧紧握在掌心里。 贺亦瑶即使不用细心去观察,也能察觉到皇上此刻心情的激动。九五之尊的手在不自觉间就用了力气,甚至还有些许的缠斗,显然是将心底的那股子情绪泄露了出来。 那个太医还站在一旁,不过面上的神色有些灰暗,显然喜脉并没有让他感到特别的愉快。只是看见皇上对瑶昭仪如此重视的情况下,难免心里头犯嘀咕:看样子后宫里盛传的消息不假,皇上果然是专宠瑶昭仪。 按理说这后宫里如今还有三位皇子、一位小公主在,无论怎么看皇上都是儿女双全。后宫妃嫔有喜,在之前更是十分常见的事情,皇上应该十分习惯才对。这次齐珣的反应却是这么激动,好似第一次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一般。 不过这也就是瑶昭仪刚查出来喜脉而已,十月怀胎生产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哪怕在前一刻前功尽弃丢了孩子,那也是白努力。女人怀有胎儿,最是凶险之时,一旦不慎很可能酿成大祸,一尸两命也是可能的。 贺亦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她和皇上对望了片刻,就把视线投到了太医的身上。想着问清楚有什么注意事项,不过当她瞥过去的时候,恰好看见太医脸上为难的神色,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太医可还有事儿?本嫔的胎儿不稳吗?”贺亦瑶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是这个,这个胎儿肯定还是有不妥的地方,否则诊出喜脉这件事儿,任哪一个太医都要欢天喜地的,证明皇上会有丰厚的赏赐。 那个太医明显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齐珣这回也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医瞧,眉头紧紧蹙起,冷声道:“究竟是怎么了,但说无妨!” “瑶昭仪在之前半年前左右小产过,恐怕没有养好,现在身子不怎么强健。之前昭仪的身子就属于寒性,那次小产过后,更加雪上加霜,情况十分堪忧!”那个太医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声回答道,他不由得抬起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面色十分难看。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两位主子。皇上越在乎瑶昭仪,他就越害怕。原本贺亦瑶的体质就不太容易保胎,再加上之前小产过,偏偏太医院的册子里并没有记载过。 贺亦瑶愣了一下,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僵冷,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安静。她的手猛地被攥紧了,显然九五之尊的情绪波动得很大。 “你说什么?小产过,什么时候?朕怎么不知道?”齐珣冰冷地看了一眼太医,转而又转过头看向贺亦瑶,低声问道。 贺亦瑶的眉头也紧紧蹙起,显然她都不知道。 “卫太医,你说清楚。本嫔可没发觉自己有小产过!”贺亦瑶跟着问道,她的心里一凉,她自己都没感觉。 “具体时间,老臣不敢随意推测,只是因为昭仪您的身子后来没有养好,才落下了病根。脉象上隐约可见,老臣仅能推断是半年前左右,月份应该不大就掉了,或许被昭仪当成是来小日子也未可知!”卫太医听着两个主子同时问他话,额头上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显然他若是不说清楚,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而且说起来,贺亦瑶小产没被发现,他们太医院也有些责任的,毕竟这半年来都有太医来替她把脉,却硬是没注意,直到此刻他才敢往上面想。 贺亦瑶整个人一惊,半年前正是夏季,那样的暑气,如果真的被她当小日子来了。等几日之后干净了,会认为小日子过去,那个时候冰镇西瓜和荔枝肯定会继续吃的,难怪这半年来她的肠胃不太好,经常胃痛,而且不能吃太多的冷东西,否则就会难受。 她在脑海里慢慢地回想,整个人感觉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冷意,导致手脚都开始发冷。若不是她的手被皇上的掌心包裹住,感受到那么一点儿暖意,兴许她直接就开始发抖了。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儿来,与这个小产有关的。 “老臣该死,没能及时发现瑶昭仪的身子情况,老臣一定……”卫太医还在这边喋喋不休地说着,显然是想让皇上网开一面。他准备将功赎罪,齐家的男人一向是面对宠爱的女人时候,就容易失去理智。 前两位皇帝都算得上痴情种子了,卫太医早就有所了解。更何况他也算是跟着太上皇的老人儿了,自然可以猜测到此刻皇上心头的烦躁。生怕皇上真的怒极了,直接让他去见阎王爷,那可就冤枉了。 “够了,不必说这些废话,立刻想法子调理瑶昭仪的身子。还有召集太医院的人,朕养他们有什么用,竟然还没把瑶昭仪的身子调理好,是觉得朕舍不得杀你们吗?”齐珣对于这老家伙的推辞已经厌恶至极了,立刻挥了挥手,语气十分暴躁地打断了他。 卫太医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就行了一礼,灰溜溜地出去了。他得按照皇上的意思,回太医院商量对策了,若是最后瑶昭仪的胎儿保不住,那个时候才叫倒霉。 卫太医走后,齐珣将殿内的所有人都遣散了出去,包括卢英。显然他要跟贺亦瑶好好谈一谈了,这个孩子的到来,竟然让他们如此的手忙脚乱。本该是一件欢欢喜喜的事情,却因为这个意外,变成了不那么讨喜的事情了。 即使皇上不懂医术,但是听着卫太医的口吻,也知道以贺亦瑶如今的身子,并不适合怀孩子,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没人能够改变。 两个人都是沉默了片刻,齐珣才轻声开了口,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对于小产的那个孩子,你有什么线索吗?” 贺亦瑶一直都是愁眉不展的,她脸上的神色有些悲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竟然将孩子掉了还不自知,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因为那件事儿,甚至对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贺亦瑶都是诚惶诚恐的态度,她害怕自己再次犯错保不住这个孩子。 “如果嫔妾没记错的话,在王念云死的第二日,嫔妾的小日子就来了。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想时间都差不多。我在谋算着要害死别人的时候,也把自己的孩子给谋算丢了!”她轻吸了一口气,眼眶有些泛红,鼻腔很重,显然是快要哭出来了。 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面色还是十分苍白。 齐珣的眸光闪了闪,他瞧着贺亦瑶这副激动的模样,生怕她再出什么事儿。毕竟孕妇是不能够情绪太过激动的,特别是贺亦瑶现在身子弱,更不能受到什么刺激。他连忙将贺亦瑶搂进怀里,抬起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的意思十分明显。 贺亦瑶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眼泪终于还是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很快便弄湿了齐珣的衣襟,让他的心也跟着变得苦涩起来。 “不怪你,若是朕当时在宫中,就不会出这种事儿了!”齐珣抬起手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着。 他 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把影卫和调动侍卫队的令牌都给了贺亦瑶。收拾王念云的时候,也是万无一失。偏偏人算不如天算,老天不开眼,出了这种事儿。王念云的死, 虽说是罪有应得,但是在贺亦瑶的眼中,肯定还是会有疙瘩的。劳心劳力,再加上她身体不强健,那个时候小产了的确很有可能。 贺亦瑶只是拼命地摇头,并不出声,就这么门头靠在他的怀里哭了一会儿。齐珣也没再开口,只是轻柔地揽着她,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直到贺亦瑶哭累了睡熟了,齐珣才将她平放在床上。 骤然离开皇上温暖的怀抱,贺亦瑶显然有些不适应。她轻轻地扭了两下,好似要去寻找那宽厚的怀抱一般。直到齐珣握住了她的手,贺亦瑶才安稳地睡了起来。 齐珣等到她彻底睡熟了,才松开了她的手,将被子替她盖好,慢慢地退出了内殿。 “去太医院问清楚,究竟有没有商量好对策。瑶昭仪腹中的胎儿若是有什么闪失,让他们提头来见!”齐珣站在殿门外,脸上的神色,好比这外头纷飞的大雪,要将所有人都冻僵一般。 那边立刻就有宫人来应承下来,一个小太监就冒着大雪快步往太医院跑去。瑶昭仪果然是皇上的心头宝,任何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否则就立刻会出事儿。 “卢英,待会子提醒朕修书一封给母后,让她速速回京!”齐珣俊朗的眉头紧皱,他看着宫外这漫天的大雪飞扬,只觉得那股含义都已经吹透了身上厚厚的裘衣,直接刺进了皮肤里,透过血液流到了心脏中一般。 连呼吸都觉得受了牵制。 ☆、第126章 良妃要告状 白花花的大雪将奢华的宫殿都覆盖住了,黄瓦红墙都变得苍白,在厚厚的积雪之下,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齐珣对着这片景色,慢慢出神。他已经三十出头了,总结起这三十年的生涯,那就是少年得意,尊贵无比的太子身份,后宫虽然人未遣散,但是凭借着太后的聪明,他在当太子之时基本上没吃过亏。 后来太上皇主动退位,他登基。朝堂、后宫,这些事情一下子涌过来,虽然经常会累得不可开交,甚至觉得情况很棘手,但是他依然觉得无所谓。抱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只要做的事情通过不出阁,自然没人会管他。 但是就在他确定自己总是惦记着贺亦瑶开始,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斗志。方才太医告诉他,贺亦瑶小产了,他才意识到自己作为男人的责任。 瑶昭仪怀了身孕,这个消息一下子就在后宫里传开了。太医院那样紧张兮兮地在讨论药方,自然瞒不过各宫安插进去的眼线。不过若想要仔细打听,却是极其困难。毕竟皇上这次撂下了狠话来,那几位太医当然不敢胡说八道。 所以即使是探讨药方,也都是关起门来,连伺候的人都不需要。生怕泄露了风声,惹得皇上不快,到时候拿太医院开刀可就得不偿失了。 “什么?贺亦瑶有喜了?”原本正在悠闲看话本的良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语气里完全是难以置信。 “她能有那么好运!将近一年半就怀上了皇上的孩子,为何我就不行!”良妃得到宫人确认之后,近乎瘫软地坐回了椅子上,满脸都是悲戚的神色。 其实良妃说得不算对,毕竟能怀上皇上孩子的女人有无数,况且贺亦瑶有喜的时间也不算短。只是良妃早就习惯万事都跟贺亦瑶争了,仿佛已经形成了习惯一般。她入宫这么多年,都未曾怀上孩子,所以对于她来讲,贺亦瑶就算是极快的了! 殿内的宫人听得良妃如此急躁的声音,一个个都低下头来,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惹恼了这位主子,到时候遭到虐打。 良妃原本就是个急性子,再加上后宫最是蹉跎年华的地方。无论是谁,整日想着阴私之事,斗来斗去要人命的,心理难免会有些不正常,狠毒阴险在所难免。所以良妃也养成了一个坏习惯,那就是只要不高兴了,就要找个宫人来虐。 无论是扇巴掌还是用指甲掐,她都是亲自动手,就为了纾解心头涌起的那口气。经常那宫人都被打出血来了,良妃只要没消气还是无动于衷。 “我一定不会让她如意的!”良妃恶狠狠地咬紧牙关,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与贺亦瑶撕扯。可惜此刻灵犀宫早就围得跟铁桶似的,贺亦瑶的身边也都是一群人护着,她根本就无法走过去害人。 齐珣原本准备撒金裸子庆贺贺亦瑶有喜,但是后来太医说的那番话,让他忧心忡忡的,就想把这事儿瞒下来。但是后宫的消息一向最是灵通,此刻早就瞒不住了。 他 立刻就派了人,亲自安排灵犀宫,还找了医女仔细检查。生怕灵犀宫有什么对养胎不利的脏东西,万一贺亦瑶回去之后,被影响到了就不好。而且他还亲自调派人手 去照顾贺亦瑶,不过鉴于影卫都是男人,虽说没人敢多看,但是总归让齐珣心里不舒服。所以他将冬虫放到了贺亦瑶的身边。 怀胎头三个月是最重要的,她被勒令不准下床,每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而且大补的东西更是吃了不少,灵犀宫被围得十分严密,任谁都不是轻易能进来的,每回要经历好多层程序的检查。 “太后是今日回宫吗?”贺亦瑶刚吃了一碗燕窝,此刻正被人扶着慢慢躺下。太医说过了,连长时间的坐着都有可能会挤压到腹部。 “回昭仪的话,是。这会子估摸着已经到了!”冬虫就站在旁边,语调还是那样波澜不惊。 只是她刚到灵犀宫的时候,贺亦瑶险些没有认出她。冬虫瘦了一圈,脸色惨白,甚至比以前更沉默了。贺亦瑶一开始不想要的,毕竟皇上关了冬虫这么久,应该是有原因的,此刻放出来,她害怕里面太过曲折。 不过齐珣却劝慰她接受了,而且还保证了冬虫的忠诚性。 寿康宫里,太后刚从榻上起来,她现在也感到年纪大了,当真是不服老不行了。即使路上行驶得不快,她回到宫中之后,也感觉累得要命,躺在榻上歇歇也未见特别舒缓的效果。 “太后娘娘,贤妃和良妃在外面求见。”一个小宫女进来轻声通传着。 太后正好梳好了头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低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会赶巧,哀家刚起来就已经过来了,皇帝都没见这么快!” 按照往常的惯例,太后从宫外回来的头一日,是没人过来请安的。都是让太后娘娘好好歇一歇,但是这回倒是打破了之前的惯例,两位妃嫔走后,又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搅得太后心烦意乱,后来请安的人也十分敏感地察觉到太后心情不是太好。 贺亦瑶一直让人打探,收到消息之后也是皱拧了眉头,心底觉得无比古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如今这后宫里只有她这么一位不能去请安,其他人都可以随意去。而寿康宫的消息也不是那么好探听的,所以贺亦瑶的心底就有些忐忑。 皇上写信让太后回宫,本意是让太后护好贺亦瑶的。但是现如今的状态似乎不是这样,莫不要弄巧成拙了。 总算送走第三批来请安的人,太后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起来。她直接挥了挥手,冷声道:“下面再有人来请安,都一律推举掉,除了皇帝!” 太后的口气不大好,似乎被什么人给得罪了一般。原本她舟车劳顿的,就无比的劳累,即使休息了片刻也不顶事儿。偏偏这些妃嫔要破例来请安,弄得她更加烦闷。原本还想着待会子去灵犀宫瞧瞧贺亦瑶,现在也不得不放弃了。 “太后,要不您在歇歇?”以桃嬷嬷走了过来,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太后,轻声地提议道。 太 后立刻就摇了摇头,脸上不快的神色越发明显,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抹嘲讽十足的笑意,低声道:“哀家哪能睡得着?方才那几个人进来请安,你又不是没瞧见, 一个个拐着弯地试探哀家,还提起贺亦瑶。她们那点花花肠子,哀家还能看不透?就算是哀家不怎么喜欢贺亦瑶,但是就凭着她肚子里的龙嗣,哀家都一定护周全, 不会让这些人钻空子!” 太后说完之后,讥诮的神色不减,只不过皱拧的眉头还是显示着她心情的不快和担忧。她只不过刚回宫而已,这些妃嫔就冒着得罪她的可能性,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足以见得贺亦瑶这胎恐怕难熬。 “你亲自去御膳房,让人做一碗滋补的粥送去灵犀宫,好好安抚瑶昭仪。哀家明日就过去瞧她!”太后的眉头始终没有舒缓开,她挥了挥手让以桃嬷嬷退下。 “母后!你可算回来了!”齐珣急匆匆地走进来,见到太后立刻就行了一礼。 正在出神的太后,被皇上这句呼唤弄回了神,瞧见一路疾行的皇上,脸上并没有露出思念的神情来,相反还透着几分不满的意思。 齐珣只当没瞧见太后脸上不满的神色,十分自觉地挑了张椅子坐下,一脸笑容灿烂地看着太后,语气略带着讨好说道:“母后,还是您疼儿子,把父皇一人丢在外面,赶回宫里来!” 哪知他的话音刚落,太后就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他不提还好,一提就让太后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太后是特地把太上皇扔在那边的,否则皇上可就要倒霉了。 “这 你可真得感谢哀家,否则你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你父皇用藤条抽了。看样子上次的教训并没有给你带去多少影响,你竟然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给贺亦瑶的 升位圣旨里,还是写成那副乱七八糟的样子。你父皇之前听了就想回来揍你的,只是一直被哀家劝着!”太后冷笑地看着他,面色实在称不上好看,相反还带着十足 的嘲讽意味。 齐珣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原本对望的视线也立刻移开,生怕泄露了自己的底气不足。若不是太后提起来,他都快忘光了。那道圣旨虽说的确出格了一点,但是他原本就是这种性子的人,而且圣旨还是给贺亦瑶的,自然希望要与众不同一些。 “母 后,那道圣旨虽然言辞有些不妥,但是也没到让父皇气冲冲地赶回来抽儿子一顿吧!千篇一律的东西,儿子都写得烦了,况且不那么写,怎么能体现瑶昭仪的不同寻 常来。她在朕的心中也是不一样的,这次又诊出喜脉,若不是你和父皇肯定不允许,儿子是一定要再次给她升位的!”齐珣轻叹了一口气,声音虽然没有多少底气, 但是语调之中还是透着几分委屈和无辜的。 他真是有过打算,再给贺亦瑶升位的。但是因为让太后回宫来了,准备照顾一些贺亦瑶,此刻不宜张扬。 ☆、第127章 流血有预兆 “你还准备给她升位?她总共接了两次圣旨,就已经到了从二品昭仪的位置了。下一回再给圣旨的时候,是不是就冲着超品皇后去了?”太后听到他嘀嘀咕咕的话,不由得眉头一挑,脸上闪过几分不悦的神色。 齐珣立刻就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多说一句了。虽然他的心里早就有这个打算,但是当着太后的面儿,还是收敛了起来。免得太后心底膈应,到时候对着贺亦瑶也不开心。 “母后之前不是说了吗?瑶瑶她升不到皇后的位置,所以儿臣早就死心了。你也不用担忧!顶多下一次朕给她当正一品皇贵妃!”齐珣耸了耸肩,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一些,语气也跟着变得轻柔了许多,显然是准备安抚太后了。 太后盯着他看了两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显然对于皇上如此轻易地就妥协,还是有些拿不准。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贺亦瑶向当皇后,估摸着还得有几年,况且到时候也不需要她跟着忧愁。 “你也不需要跟哀家打马虎眼,总之下回降旨的时候,不要再用奇奇怪怪的话语。实在想要表达你们的感情深厚,可以私下解决。不过哀家刚回来,就有人巴巴地过来请安,想来你也该知晓。”太后不由得撇了撇嘴,对于如此听话的皇上,显然是觉得他装的没兴趣继续看他表演了。 太后的话音刚落,齐珣就跟着冷哼了一声。在他看来,那些人自然都是不怀好意的。但是在没人出手之前,他又不好直接惩罚人,虽然他早已有些草木皆兵了。 “儿子这次请您回来,就是想要您能治治这些人。瑶瑶的身子还不太好,等三个月之后胎坐稳了,您再出宫陪父皇去,儿子感激不尽!”齐珣轻咳了一声,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其实平时妃嫔怀有身孕,太后除了会叮嘱太医和伺候的人,基本上是不插手的。这个后宫自然有规律,孩子当然是要靠娘亲自己去保护的,哪有她插手的份儿。况且也不是她想插手,就能避免意外的。 “皇 帝,那你可得想好了。哀家本来就年纪大了,为了你和未来的皇孙劳心劳力一些也无所谓。但是哀家不是保命符,女人斗起来,有些时候哀家都拦不住。况且哀家一 向不理会你后宫妃嫔之事,如果这回出手了,贺亦瑶就等于贴上了特殊的标签。很可能会成为全后宫女人的仇敌!”太后微微挑了挑眉头,轻声给他作分析。 贺亦瑶是皇上宠爱的女人,虽然太后对她不算太喜欢,不过让她从中看护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后宫里的潜规则一旦被打破,那些妃嫔就容易发慌了。一个得了皇上的宠爱,又能得到太后庇护的妃嫔,会成为全后宫的公敌。说不准相反还活不长久! “也不是让母后变现得太明显,表面上就像平常一样,叮嘱她吃喝一类。只是如果看出哪个妃嫔对她不利,还请母后多多提醒。儿子毕竟要顾朝堂之事,不能完全保护她……”齐珣抬起头来,声音变得正经起来,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太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她已经许久不曾看到皇上如此模样了。好像上一回皇上这样求她,还是在很小的时候,等到逐渐长大了,懂得收敛情绪之后,就再也瞧不见这种神色。 “没想到贺亦瑶这么大的本事儿,把你勾成了这样儿!”太后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透着十足的无奈。 齐珣挑了挑眉头,知道太后这意思是答应他了,但是听着太后的口气,又怕她对贺亦瑶的印象变差,心底难免嘀咕几句。 “母后,不是她把朕勾成这样。只是儿子觉得她很重要,在朕以后的人生中会随时陪在身边。无论她好也罢坏也罢,朕都会接受她的全部。这是她和朕的第一个有可能被生下的孩子,朕不希望再次化成泡影,这样朕会遗憾会悔恨!”齐珣抬起头来,认真地注视着太后的眼睛。 这事儿原本就是他一力促成的,贺亦瑶根本没有要太后来保护她的打算。毕竟婆媳相处最是麻烦,哪怕是皇家,也有数不清的小摩擦。齐珣不希望一开始,就让太后带着对贺亦瑶的误解去照顾她,这样很可能会因为主观印象而影响到两人的心情。 “哀家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晓得分寸,不过之前贺亦瑶有怀上过?”太后眨了眨眼睛,显然对于皇上如此认真的态度,无法招架,轻轻地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齐珣就把之前贺亦瑶曾经小产过告诉了太后,神色之间充满了担忧。 “难怪你如此的火急火燎,她这一胎若是能平安替皇家生下皇子,贵妃的位置就给了吧!”太后摆了摆手,眉头虽然紧紧蹙起,神色之间却是极其温和,显然是在安慰着皇上。 太后把以桃嬷嬷调到了灵犀宫去,身为太后身边最为倚重的嬷嬷,在后宫里呆了三十年,这伺候人的功力自然不一般。况且太后以前怀着皇上的时候,以桃嬷嬷也在一旁伺候着,早就是经验丰富了。 以桃到了灵犀宫之后,果然事事以贺亦瑶为先,这让贺亦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皇上不在的时候,太后算是最有力的支撑了,那些妃嫔自然也不敢乱来。 以桃嬷嬷去了灵犀宫,自然是太后做出态度给后宫的其他人看,一时之间没人敢轻举妄动。甚至有的想去灵犀宫探望贺亦瑶的,都熄了心思,生怕做出什么事儿来,惹得太后和皇上责怪。 贺亦瑶这胎不康健,几乎后宫所有人都知道。灵犀宫里每日都有太医忙进忙出的,时间一久,自然是瞒不住的。所以这些妃嫔现在都清楚,瑶昭仪就是个玻璃人,碰都碰不得,最好也不要去看。万一看完了回来,瑶昭仪忽然出了什么差错,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灵犀宫也着实安静了大半个月,太医每日来诊治,也都说情况好转。 这一日,太后正躺在榻上假寐,一个小宫女在慢慢地替她捶着腿。殿内燃着炭盆,外面冷得都结冰了,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她都快睡着了,却忽然听到有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那个传话的小太监一下子跪倒在地,也顾不得失礼,直接扬高了声音到:“太后奶牛关你,瑶昭仪忽然见红了!” 太后的瞌睡虫一下子消失了,她立刻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来,双眼圆瞪着那传话的小太监,急声道:“今儿上午有人来回,说瑶昭仪的身子康健,太医检查过后没什么大碍。怎么这会子就见红了!” 她气急败坏地喊了两句,后来又冷静了下来,立刻让人替她穿上鞋子。急匆匆地往灵犀宫去,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就跟在后头,脸色早已吓得苍白如纸。 每日早膳过后不久,太医都要去替贺亦瑶把脉,生怕出什么问题。太后就吩咐人,每当太医诊脉过后,就让那人把诊断的结果报过来。今儿已经汇报过了,一切正常,哪晓得不过一顿午膳的功夫,就见红了! 轿撵停下之后,她直奔内殿。地上还堆积着一层厚厚的雪,但是此刻她却顾不得了。要不是身边有宫人搀扶着,说不准她已经滑倒过好几回了。 太后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充满了压抑和紧张的气氛。以桃在轻声安慰着贺亦瑶,听兰也在身旁。一屋子伺候的人都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桌上还放着空药碗。 “瑶昭仪究竟怎么了?”太后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声音里透着几分焦急。 听兰立刻冲上去扶着她,太后兴许是走得太急了,鼻尖都冒汗了。往日保养得体的脸上,此刻也绷得紧紧的,连眼角两边的纹路都能瞧清楚。 “启禀太后,昭仪今日一直都好好的,精神也上佳。午膳还多吃了小半碗饭,只是睡着午觉,也不知怎么的,忽然醒了说肚子疼。太医已经诊过脉了,方才灌下去一碗药,此刻正等着看是不是能止住血呢!”听兰显然是急了,回话的时候,语速特别快,声音里也带着几分颤抖。 贺亦瑶原本就身子弱,还没坐稳胎,这不知什么原因在流血,显然就是小产的前兆。若真的小产了,这一屋子伺候的人都逃不了好。 贺亦瑶躺在床上,平日里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但是此刻却是咬紧了牙关,面色难看。甚至偶尔还会跟着发抖,显然是被吓得。是否在流血,她自然能感觉到的,况且此刻她全身冰凉,小腹也有些下坠感,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显示着不好的情况。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她的孩子保不住了!但是她又不甘心放弃,好容易才怀上的,之前已经掉了一个,这次不能再没了。 她越是这么想,心底就越慌。方才那碗药似乎起了点儿作用,但是总感觉如果不找出流血的原因来,迟早她的孩子还是保不住。 “瑶昭仪,你感觉如何?”太后走近了几步,轻轻俯下身,轻声问道。她看到贺亦瑶的脸色极其难看,心底也隐隐有了些不好的猜测,甚至打量的眼神中都带着试探。、第127章 流血有预兆 ☆、第128章 温情的时刻已换 贺亦瑶只觉得浑身都难受,之前看见太后,甚至都没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一用力,就会让身下的血流得更多。 “嫔妾觉得肚子好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还请太后帮帮嫔妾!”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显得有气无力的。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紧张害怕的,她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太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显然是在安慰她。 贺亦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感受到太后手心的温暖,心底也有了保障似的。慢慢地放松下身体,依然盯着太后瞧,眼神里透着恳求的意味。 太后瞧着她这副样子,就会想起之前皇上在寿康宫,也露出了这种神色。只为了能够让她来护着贺亦瑶,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出了这种事儿。 “今儿这灵犀宫里是否添置了什么新东西,来过什么人?只要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就都说出来,免得还有什么脏东西留在这殿内!”太后环视了四周,语气十分不客气,清冷地说道。 周围的宫人全部都低下了头,他们都蹙着眉头,不知是在仔细地思考着,还是因为害怕而不敢与太后对视。 “瑶 昭仪这胎若是保不住了,你们的命也都保不住了。别为了那么一点儿银子和所谓的交情,就把自己的命搭上。现在事态紧急,如果及时找出来,哀家还能饶你们一 命,若是把瑶昭仪的身子拖垮了,到时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们!仔细想想,无论是多出什么东西,哪怕是一根针一根线也可以说!”太后见没人说话,脸色变得更 加难看了,她沉声说了几句。 为了防止这些宫人一时害怕想不起来,她甚至耐着性子引导他们说。 “内殿里今儿多了一束花!梅花盛开了,就有人去折了花枝回来,说是给主子闻个香味,这样也能消散一些心头的闷气!”一个小宫女迈出了半步,小心翼翼地说道。 众人扭头去看,果然瞧见一旁的花瓶里插着几支盛放的红梅,一阵阵清香传来。只不过这香味比较淡,而且殿内还飘散着一股子血腥气,所以都被众人给忽略了。 太后的脸色一沉,立刻扬高了声音道:“快把这花拿出去找太医瞧瞧!” 她的话音刚落,听竹就冲上前去,抱着花瓶出去了。显然她也知道情势危急,要抓紧时间。 “把窗户打开,去去这香气!”太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立刻指着一个小太监低声说道。 一阵冷风吹进来,立刻鼻尖的香味就已经被吹散了。贺亦瑶似乎感到更冷了,不由得往被子里缩了缩。不过有太后这么一指挥,她的心里倒是安稳多了。 “再去派人去御膳房查,今儿的饮食是不是有问题!”太后皱拧着眉头,十分不满地说道。 太后指着寿康宫的宫人吩咐道,她不能让灵犀宫的人出去,以免再发生什么事情。太后陆陆续续又吩咐了些事情,贺亦瑶躺在床上,却是睡着了。 或许是有太后在,让她感到了安稳,又或许是药效上来了。等她醒来的时候,殿内已经恢复了平静,并且到了掌灯的时辰,殿外的天色渐渐变暗了。 她轻咛了一声,立刻就有人走了过来。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探着,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视线模糊中,只能依稀看到有人站在床边。还不待她完全清醒过来,那人已经俯下身,用前额贴上了她的,两人头贴头,彼此的呼吸都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贺亦瑶这才睁开眼睛,虽然由于离得太近,没能一下子辨认出是谁。但是窜入鼻尖那熟悉的味道,还是让她猜出此刻如此亲密的正是皇上。 “嫔妾没有发热!”她慢慢地说了一句,只是发出声音之后,才发觉到声音哑得很厉害。 齐珣站起身来,再次把手掌落在她的额头上,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表情。 “还没发热,你都烧糊涂了。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齐珣轻叹了一口气,走到桌子上倒了一杯茶,亲自喂着她喝下。 内殿里没有一个宫人,应该是都被他撵下去了。 “那嫔妾的孩子呢?”贺亦瑶喝完水之后才稍微精神了些,立刻就伸手轻轻触碰自己的小腹,急声询问道。 齐珣的脸色还算好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额头。 “放心吧,还安稳地在你的肚子里待着呢!”九五之尊轻声说道,声音极其温和,看向她的眼神也是透着安抚。 贺亦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有些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显然对于这个结果感到十分满意。 “替嫔妾谢谢太后,真是不知道为何会搞成这样!”贺亦瑶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抓住了仍然放在脑门上的手掌,脸上带着几分虚弱的笑意。 齐珣就这么弯着腰,一直盯着她看。眼神在她的脸上游移着,似乎是画笔一般,细细地描摹着她脸上的线条和轮廓。 察觉到皇上如此温柔的目光,贺亦瑶也认真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着。目光似乎都深深地沉沦在对方的眼睛里,不可自拔。贺亦瑶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眼眶竟是一下子就红了,鼻子泛酸。 “别哭!”齐珣看出了她的眼眸被水光淹没,有些心疼地说出这两个字。立刻凑近了她的面颊,嘴唇冲着她的眼睛贴过来。 贺亦瑶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眸,那两片薄软的唇瓣,就这么碰到了她卷翘的睫毛上。将那些涌出来的细微泪珠吮干。或许是唇瓣上睫毛的触感太过怪异,痒痒的,他竟是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顺着睫毛生长的方向,有些痒。 不知是这温柔的触碰,还是这些许陌生的触感,让她一时承受不住。心里防线竟是瞬间崩溃,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再次流了出来,而且越流越多,根本控制不住。 齐珣显然是被她吓住了,立刻直起了腰板,却是看到眼泪落到她脸颊的那一幕,心里像是被谁用针扎了一般,带着十足的疼惜感。 他再次俯下身,这一次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依然用舔掉了她脸上的泪水。 “怎么越说哭得越厉害了!难怪太医常说有喜的女人最爱哭,瞧瞧你这眼泪都止不住了!”直到皇上也有些招架不住了,才直起腰板来,从一旁的枕边拿起锦帕,细细地替她擦干净。 贺亦瑶轻吸了几口气,总算是将状态调整过来了。她闭着眼睛不敢看齐珣,果然如皇上所说的,她最近情绪化十分严重,竟然经常落泪,而且基本上都是在皇上面前。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成了,朕又不笑话你。起来吃点东西,你这一天只吃了早膳而已。再不吃东西,身体可受不住!朕还等着你给朕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呢!”皇上的话唠功夫又恢复了,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侧脸,便轻唤了一声,让宫人进来伺候。 贺亦瑶这下子不能再一直闭着眼睛了,她睁开眼眸之后,下意识地就看向齐珣。只见皇上坐在桌旁,手撑着下巴也在认真看她。贺亦瑶的一双美目,都被哭红了,一眨一眨的,倒让他想起了兔子。 好容易才伺候她吃完,几个小宫女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一番,齐珣边也躺到了床上。 “皇上能跟嫔妾同床共枕吗?不是说血腥气会玷污了你么?”贺亦瑶看他极其麻利地躺到身边,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嘴角却是忍不住上翘。 齐珣轻哼了一声,侧过身面对着她,恨声道:“你又胡说,朕发现你自从有喜之后,脑子也不大灵光了。有谁说过血腥气会玷污朕,你也知道朕是真龙天子,岂是这些就能玷污的。况且当年齐家开国皇帝,可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不知见过多少血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即使说着这种略显冷酷的话,语调也是极其温柔的,像是催眠曲一样,直接往她的耳朵里钻。两人离得比较近,甚至连说话时喷吐出来的热气,都洒在她的脸上,有些痒,但却十分舒服。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贺亦瑶不提今儿流血的原因,皇上也没主动说起。她扭头看了一旁的小桌,之前那个精致的彩釉瓶还是没有还回来,想来是送不回来了。 “瑶瑶,你别怕。朕是真龙天子,天下臣服。你肚中的孩儿是朕的骨血,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说不准也是一个真龙天子呢!”齐珣再次凑近了几分,当然是不敢贴近她的腰腹处,只敢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嘴唇贴在她的脖颈上。 贺亦瑶的身体一僵,虽然皇上这是一种安慰。不过这最后一句话,足以吓到她。皇上这是在暗示她,如果肚中的孩子是男孩儿,就有可能被封为太子吗? “嫔 妾可不敢奢求,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他来得太突然了,嫔妾之前都没敢想过孩子会是什么样儿。后来等知道有了他,嫔妾就经常会做梦,梦到聪明又漂亮的孩 子,醒来之后感觉到嫔妾的肚子还没突出来,就觉得那个梦实在是嫔妾太贪心了。他只要健健康康的,跟普通孩子一样能顺利长大,嫔妾就心满意足了!”贺亦瑶并 不会当真,轻笑了一声,低声将这个话题带过。 ☆、第129章 贺亦瑶稳胎 那日的花瓶事件被压了下来,内殿里伺候的人也被清理了一遍。贺亦瑶并没有多过问,这一切都是太后在管,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或许是太后的监管力度很厉害,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她也把胎坐稳了。几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战战兢兢的,贺亦瑶也能下床走路了。 太 后已经回宫挺久的了,不能把太上皇丢在外头太长时间,否则太后还是怕太上皇迎来第二春的。那些小姑娘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只要出去了瞧见太上皇,有的也不嫌 他已经老了,只要看着那出行的架势,就拼命往上贴。太后早就恨得牙痒痒了,等到太医诊断贺亦瑶已经没什么大碍之后,她立刻就带人出宫了。 皇上亲自来送她,贺亦瑶也跟在后头,不过有些距离,显然是想让太后和皇上好好话别。 “母后,你这么急回去做什么,父皇一个人待着多好,还没人管他。他肯定还没有独自待够,说不定连扬州那边的所有头牌都没有欣赏完!”齐珣瞧见周围的宫人都离得远,嘴上的话就没什么遮拦,甚至还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太后面色一肃,原本有些舍不得皇帝的心情早就烟消云散了。当初真不知为什么要生这个小畜生,简直要把她气死了!听听这口气,好似生怕太上皇瞧不上漂亮姑娘似的。 “你就等着吧,就你这张嘴和倔脾气,迟早有一日要因为贺亦瑶,被你父皇狠狠地抽一顿!”太后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冷哼了一声,直接搀扶着身边宫人的手上了马车,似乎一眼都不想再看向皇上了。 齐珣被她说得有些泄气,目前最能拿捏得住他的果然还是太后。说实话他自己都认为被太上皇狠狠抽的日子肯定在外头! 马车逐渐远去,太后的脸上还是一副气哼哼的神色,只是一阵风吹过,偶尔将窗户处的帘幕吹起,看着逐渐从视线中消失的宫门,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太 后娘娘放心,依老奴瞧着,瑶昭仪这几日精神越发好了,那些人必定钻不了空子的。况且又有皇上在一旁,这道坎儿肯定能过去,只要瑶昭仪把孩子安全生下来了, 无论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以后她的日子都很好过,皇上也会待她好的!”以桃也坐在这两马车里,听着太后这声叹息,不由得出声安抚道。 孩子是维系两个人感情的枢纽,依她看来,皇上对贺亦瑶的感情很真实也会很长久,所以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希 望吧。日后贺亦瑶若是一直表现良好,还能替皇上多生出两个孩子,到时候若是皇帝一心想要她当皇后,哀家必定不会阻拦。但是只怕这世事无常,还没等到稳定下 来,他们就已经因为种种原因闹掰了。后宫的感情最不稳定,并不是把一颗真心捧出来就能有圆满结局的。只要周围还有别的女人一起共享着皇上,哪怕贺亦瑶不愿 意,她也得不停止地争斗!”太后点了点头,脸上忧愁的神色缓和了些,只是还是有些感慨。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似乎是想起了以前自己的事情,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快。 齐珣看着走远的马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插科打诨把太后送走了,之后的日子自然要靠他和贺亦瑶来努力了。两个人并肩而行,地上的雪已经化了,眼看春天就要到了。 灵犀宫依然围得跟铁桶似的,也没有那等没眼色的人过来串门,仿佛灵犀宫与后宫分离了一般,与世隔绝。贺亦瑶除了每日会绕着自己宫殿走两圈之外,其余几乎没什么户外活动,就连皇上要见她,也不会特地把她召到龙乾宫去,而是每回都乘着龙撵到灵犀宫来。 或许真是应了那句话,孩子是感情的枢纽。两人几乎每日都见面,感情也越来越好,虽说贺亦瑶变得十分情绪化,但是九五之尊竟然都忍了下来。哪怕她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甚至偶尔几次胆大包天地当着齐珣的面儿大吼大叫,皇上也只是温和地看着她。 而 且每日晚上的必做事情,就是拉着她的手,让她或躺或坐。他都要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她肚子里头的动静,月份大了之后,偶尔还真的被他听到了胎动。贺亦瑶每 到这个时候,也会变得特别听话,看着皇上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就觉得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了,再有多大的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他果然踢你的肚子了,而且还是好几下连续的。瞧着这动静如此大,以后肯定是个大力士!”齐珣揽着她的腰,耳朵轻轻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听了片刻有些惊喜地发现胎动了,立刻抬起头来冲着贺亦瑶笑,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贺亦瑶被他逗得直乐,其实怀了身孕最好每天都保持好心情,但是贺亦瑶成日里不出去,身边并没有几个说话的人。即使有这些奴才特地说话逗趣,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只有与九五之尊这样平和地探讨孩子的时候,她才会咯咯地笑出声来。 “什么大力士,万一要是个女孩儿,那么大的力气可如何是好哟!”贺亦瑶抬起手搂住他的后脑勺,声音里透着十足的笑意,显然是心情甚好。 “女孩儿就不能力气大么?女孩儿可是金枝玉叶,以后对付驸马的时候就不用怕了,无论是吵架还是打架,朕的孩子都不能输!”齐珣轻轻一挑眉头,满脸的不在乎。 听到贺亦瑶笑得如此开心,不由得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 实际上后宫里的妃嫔怀有身孕是有特权的,一般都会一个月召集两次家里的人入宫说话。位份越高,能见面的次数自然也越多。贺亦瑶如此得宠,如果她有家人,估计宫门都能够被踩塌了。可惜贺家所有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这京都之内竟是找不出一个近亲来。 所以贺亦瑶的心里就十分没有安全感,她虽然不说,但是皇上心底都是十分清楚,所以才会每日都抽出空来与她一起说话,哪怕再忙也要过来呆上一会儿。 “姑娘家打什么架,皇上这么说,被孩子听到了,说不准在嫔妾的肚子里,就已经被你带坏了!”贺亦瑶的眉眼间都是笑意,甚至还有些手舞足蹈的架势。 “是啊,贺夫人不就是教会了你打架,所以才入得朕的眼么!朕还记得那晚,看你拿着根簪子的英勇模样呢!”齐珣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贺亦瑶的面色有些低沉,脸上的笑意也完全收敛了起来。皇上说得这两句话,又让她想起贺家的事情,或许是怀孕的原因,她现在对贺家的事情也十分敏感。听不得别人说一句,只要听到了就觉得心里难受。 她独自一人在后宫里平步青云,过着滋润日子。而贺家老小此刻却在边疆受苦受难。 齐珣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不妥之处,但是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只有静静地陪着她,轻声安慰了几句。 当晚贺亦瑶睡熟了之后,九五之尊还睁大了眼睛,显然有些睡不着。他看着青色的帐顶,开始发呆起来。他已经极其小心不去提贺家,但是偶尔因为高兴说话忘了形,还是会涉及到,每到那个时候,贺亦瑶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通过今晚的事情,他更加确定了要尽快替贺家平反的事情,但是平反贺家的话,会十分麻烦。首先那些守旧的老臣,必定不会轻易通过,还有太上皇那边。当初贺家的罪,是太上皇亲自定的,他此刻选择了平反,肯定要经历一番风言风语。 他仔细地在想着对策,但是显然成效不大。一直没找到合理的谋略,贸贸然提出不是他的风格。 贺亦瑶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午后的阳光十分明媚,一下子照在人身上,会显得懒洋洋的,但是异常的舒适温暖。齐珣走入宫门的时候,就恰好看到院子里的这一幕,贺亦瑶仿佛是老僧坐定一般,要与一旁盛放的花朵比比谁更像植物一动不动。 他轻轻地皱起了眉头,知道这样的她肯定又在胡思乱想,而且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轻咳了一声唤回了她的神志,快走了几步到她的身边。 贺亦瑶也没站起来行礼,只是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显然是在跟他打招呼。齐珣蹲了下来,凑到她的面前,将脑袋搭在她的右肩膀上,抬起头轻轻眯着眼睛,享受春日阳光的照射。 “你在担心什么?”隔了片刻,他才轻声问出口。 贺亦瑶下意识地扭过头,却因为两人离得太近,险些亲到一起。她就不敢回头了,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也没有担心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嫔妾家里有个弟弟,他一直很调皮,总是被父亲打。那个时候嫔妾就在想,以后若是我有了孩子,一定不让孩子挨打!”贺亦瑶轻轻地笑开了,语气十分轻松。 齐珣直起了后背,伸出手来轻轻揽住她的脖颈,一下下地慢慢揉捏着她的后颈。 “不用担心,朕已经派人去查当年的事儿了。并且那些被查封的宗卷也抽调了出来,你好好养胎生下孩子,朕就可以下旨平反贺家了!”齐珣依然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着这几句话。 ☆、第130章 天降的灾星 男人的声音非常温柔,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一直渗透到她的心中。 贺亦瑶立刻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九五之尊的眸光十分坚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笃定的神态,他是在告诉贺亦瑶,贺家平反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好,嫔妾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等着皇上替贺家平反!”她咬着牙点了点头,似乎在这一刻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这样才能遏制住她那即将发抖的身体,那是一种等待了许多年的期盼。 有了皇上的保证之后,贺亦瑶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只是后宫长久的平静显然是假象而已,等到她的身孕有六个月的时候,后宫里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连一直待在灵犀宫的贺亦瑶也察觉到不妥之处来。 这几日伺候她的宫人,一直面色不太好,即使围绕在她的身边,有时候也经常走神。甚至还有好几次都手忙脚乱地做错了事儿,贺亦瑶十分敏感地察觉到这里面肯定是有事儿。 甚至连皇上都开始忙起来,来灵犀宫的时间越来越少,通常都是贺亦瑶已经睡了,他才到。第二日天还没亮,皇上已经起身去上朝了,两人的作息时间总是错开,导致即使几乎日日睡在一起,贺亦瑶却很难见到他。 “听兰,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直到听兰都开始犯错的时候,贺亦瑶终于是忍不住了,轻声地问了起来。 听兰正蹲在地上捡茶盏的碎片,现在听到贺亦瑶如此直白的问题,手一抖险些将指头划伤。 贺亦瑶眉头紧蹙,显然这个问题很严重,不然的话听兰不会这么大的反应。但是她却没有急着催促,而是等着听兰先开口。 “主子,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皇上能解决的,等……”听兰试图劝慰贺亦瑶,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却大着胆子抬起头直视贺亦瑶,似乎想让自己显得很有底气。 “等 什么?等情况发展到不可收拾了,再告诉我?那个时候有用吗?即使皇上能解决,也先知会我一声,让我心底有数,到时候若是出了突发状况,也好及时应对。两眼 摸瞎才是最可怕的!”贺亦瑶立刻就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显得极其不耐烦,显然她对所有人瞒着她这件事儿,感到十分反感。 听兰闭上了嘴巴,她低着头不敢再看贺亦瑶,面上露出踌躇的神色。 “奴婢不敢说,皇上——”听兰显然已经动摇了,但还是在做着“垂死挣扎”的努力。 “你不告诉他,他根本不会知道,就当是我们共同有的秘密!”贺亦瑶挥了挥手,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听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妥协了,她低声说道:“今年开春西南那边就发洪涝,后来东南是干旱,庄家颗粒无收,瘟疫、难民无处不在,甚至还有好多涌入京都来。” 贺亦瑶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皇上越来越忙,今年也算是灾难年了。到处都是这些洪涝干旱的,凑在一处,想来着实不易。 “说重点,大秦之前一直风调雨顺,国库充盈,只要调度有方就一定能够解决危机。况且这些朝廷大事儿,也不该是让灵犀宫忧愁,你们一个个忙手忙脚的,好像遇上天大的难事儿了,所以一定有别的事儿牵扯到我了是不是?”贺亦瑶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片刻,就立刻出声问道。 后宫的奴才们可不会管哪里发洪水了,只要不是有人造反侵略到皇宫里,这些奴才们一直都想着如何伺候好主子。但是灵犀宫最近却频频出错,所以贺亦瑶才有了这个判断。 “是,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皇上立刻着手调度,灾情有所减缓。但是难民太多,好像一夜之间全部流落到京都一般,朝廷里就有不和谐的声音出来。先是后宫里传出来的,说——”听兰咬了咬嘴唇,神色之间还是十足的犹疑,显然她根本不想往下说了。 但是贺亦瑶一直盯着她看,眼神里透着坚持。仿佛在说,如果听兰不告诉她,她就坚决不会罢休一样。 “说您肚子的孩子是天降妖星,生下来就会让大秦陷入无限的苦难之中!”听兰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贺亦瑶猛地愣住了,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至极,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的孩子还没到临盆的时间,就遇上了这个问题。 天降妖星!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把各地的灾害责怪她肚中的孩子身上,这是她坚决不能忍受的事情!她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胸口堵着的那口闷气,却如何都发散不出! “皇上什么反应?”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是气得喘息了几口气,又勉强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听兰一直站在旁边,看见她开始喘息起来,吓得都不敢再动了。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生怕贺亦瑶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出现什么问题。若是影响到腹中胎儿的状况,那她可就是千古罪人! “皇上自然是站在您这头,努力将那些流言压下去,并且说了若是再听到有人私下议论,立刻斩杀绝不放过!听到的人不汇报给主子的,也是同等处罚。后宫里的流言才消下去!”听兰见贺亦瑶问到皇上,面色才缓和了些,齐珣那么在乎贺亦瑶,自然会一心守着她。 即使这些妃嫔私下的手段无数,但是皇上明确地说出了这个要求,任谁都不敢去触碰,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抓住,就连累了自己。 “那朝堂上呢?这流言恐怕没有完全被压住吧,否则你们也不会一直这么害怕恐慌了!”贺亦瑶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听得听兰这么说,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嘲讽。 听兰这次没有再犹豫,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朝堂上奴婢不太清楚,但是情势绝对不容乐观。后来皇上发现奴婢们经常在你面前犯错,就不让灵犀宫的人随便出入了,消息也比较闭塞!” 这边主仆二人在了解情况,那边的朝堂上正上演着异常君臣对峙。早朝到了这会子还没散,显然今日很难善了。 “朕问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天降灾星这种话,你们也说得出口,是要逼死朕的孩儿吗?”齐珣虽然坐在龙椅上,但是面色极其难看,显然处于暴怒的状态。 方才那两句问话,用了全力去嘶吼,听起来十分有威慑的意味。 殿上的人原本还是正常的额面色,但是听到皇上这么问之后,一个个都吓得腿软,直接跪倒在地,齐声道:“臣等不敢!” “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朕的孩子是天降灾星,你们劝朕顾局大全,早日让灾难离去。是要朕赐一包堕胎药给瑶昭仪吗?今儿你们敢预谋着害死朕的孩子,明日是不是就要联手来逼宫了?”齐珣冷笑了一声,声音甚至都跟着颤抖起来,显然是气的很了。 各地出现灾荒的事情,已经连续商议了好几日。各地开放粮仓,要互相救助。朝廷也拨款下去,免除徭役,就想着帮助难民。哪里晓得今日绕来绕去,竟然绕到了贺亦瑶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了! 这种事情是他坚决不能容忍的!虽然这些朝廷官员,没有明确提出要弄死贺亦瑶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方才那番话已经等同于那个意思了!恐怕之前后宫传出来的流言,也不过是个引子而已,早有人在后头留一手,就等着今日朝堂发难。 “臣等不敢!”这些跪在地上的大臣,更加惊慌了。他们一个个惨白了一张脸,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步田地,皇上竟然提起了逼宫! 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很少有人敢往上面想。 “方才说天降灾星的几位爱卿,理由是什么来着?”齐珣深吸了一口气,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有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这对他来说就是屈辱,为何这些朝臣敢如此放肆,对他的孩子如此攻击,不就证明了他的软弱可欺吗?至少是对待贺亦瑶这件事儿上,不够雷厉风行,不够让这些人记住一个事实,贺亦瑶是不能动的!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再开口说话了。即使是之前说出理由的人,也都低着头,生怕皇上一怒之下把他们拖出去斩了。 “卢英,你该记得是哪几位大臣说的,待会子告诉朕。现在朕不想听他们废话,你把方才的理由复述一遍!”齐珣坐直了身体,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跪在地上的人,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嘲讽至极的笑意。 “回皇上的话,几位大人的意思是,之前瑶昭仪没有坐稳胎的时候,各地平安无事,说明力量还不够大。等坐稳胎之后,各地出现灾情,根本无法控制住,所以是天降灾星!”卢英并没有任何隐瞒,也没有害怕或者惶恐的地方,只是将那几个人的话总结了一遍。 在他看来,皇上今儿是一定会惩治人了。这些朝臣也真够胆子大的,竟然连这种烂理由都能编的出来! “一派胡言!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还是脑子里都塞得一团臭水沟里的泥巴?这种蠢话都说得出来!”齐珣即使已经冷静了,但是此刻再听一遍这种话,依然忍不住咆哮了。 ☆、第131章 整治茗侍郎 “这天下有多少女子怀了身孕,你们就立刻牵扯到朕的孩儿身上。据朕所知,杨阁老家上下就有三个女子有喜,儿媳妇和孙媳妇同时有了,想来杨阁老应该 是满心欢喜的吧。不止杨家,朕特地派人调查过了,诸位爱卿家里可都是有诊出喜脉的。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把这些灾星给去除了,也好让天佑大秦,不再遭受这些 灾难!”皇上的震怒是意料之中的,只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卢英方才听了他的吩咐,正好从一个小太监手中接过一张纸条,递给了皇上。齐珣现在手里就拿着那张字条,慢条斯理地开始念起来。 “朕方才派人查了一下,诸位爱卿家里,在开春之后胎坐稳的女子有不少。全部在这张字条里,朕念给你们听听,看有没有缺漏的!”齐珣看着他们冷笑了一声,便开始念起上面的名字来。 皇上每念起一个名字,跪在地上的朝臣就会抖一下。杨阁老则是满头大汗,脸色发白。他是最倒霉的人,皇上方才第一个就拿了他开刀。 这 些朝臣都没有想到,皇上会反应得这么快。说起来这些朝臣敢说天降灾星的,还是受了后宫流言的启发。手段虽不算高明,但是至少能让贺亦瑶肚子里的孩子受到牵 连。自从贺亦瑶得宠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宠幸过别的女人,这个讯息不仅给了后宫妃嫔一个警告,同样的不少官员也感到了威胁。 若是瑶昭仪平安生下一个小皇子,凭借着皇上对她的宠爱,肯定也会偏爱她的孩子。母凭子贵,同样的孩子也得靠着母亲的得宠程度,受到皇上的关注。原本就是互惠互利的场面! 但是后宫中现在可不止贺亦瑶一个人有孩子,其他三位皇子都活得好好的。而且四皇子和五皇子身后都有不少支持者,他们害怕贺亦瑶有了孩子之后,更加得皇上的宠爱,会把主意打到其他两位皇子身上。 “怎么都不说话?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是要朕赐给你们几碗红花,回去好给那些女子喝下去,去除那些灾星吗?”齐珣冷笑了一声,语句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皇上恕罪!”底下又是一片求饶声,一个个都低着头匍匐在地上,隐约还能听见求饶时声音都在颤抖,显然是被吓得。 有几个提议的人,当初只想到如何抹黑贺亦瑶腹中的胎儿,却忘了自己这行为有多么的莽撞。谁家还没有个诊出喜脉的女人,从妻妾到儿媳妇儿孙媳妇儿,都有可能诊出喜脉,这大秦里也拥有无数的怀孕女子。 他们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如果皇上真的这么发布了,恐怕就是与全天下诊出喜脉的女子作对了! “皇 上,恕微臣斗胆直言,瑶昭仪腹中的胎儿必定不凡,岂是臣等家中的女子可比的。现在殿内诸位同僚都在怀疑,为了辟谣,还请皇上找得道高僧来看一看。也好让天 下万民安心!”茗侍郎开了口说道,他显然也十分害怕皇上暴怒,但是这件事他也是主导人之一,不甘心就这么过去了,所以还是准备挣扎一番。 茗侍郎乃是茗昭仪的父亲,茗昭仪之前的行事,他都是知晓的,而且还参与了出谋划策之中。可惜皇上只一心向着贺亦瑶,最后还让茗昭仪枉死,他早就记恨在心中,随时准备着让贺亦瑶付出代价。 有了这么一位带头,立刻就得到不少人附议。在他们看来,牢牢霸占着皇上的贺亦瑶,早已有了褒姒妲己的预兆,所以那腹中的孩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的,即使不是天降灾星,那也是祸胎。 况且贺家被抄家,其他人大部分都生死不明,只有贺亦瑶一人平步青云。说明她可能会让周围的人倒霉,请来了得道高僧,说不定真的能看出什么来。 齐珣轻轻地挑了挑眉头,暗自在心底记下这些附议的人,脸上的冷笑越发明显。 “是不是天降灾星,容后再议。朕倒是觉得,这殿中有不少是天生的灾星,教唆朕残害无辜孩儿。茗爱卿是想当佞臣吗?依朕看,先把茗爱卿潜到护国寺才是整理,让那里的高僧看看,你是不是天生就来当佞臣的?”齐珣挥了挥手,根本不准备再商量这个事儿。 贺亦瑶腹中的孩子是一定要安全生出来的,既然想请得道高僧来看看,那就先让这位提议的臣子去试试看被人怀疑的滋味。 殿内立刻涌进来一队带刀侍卫,快速地走到茗侍郎身边,用力地架住他就往光明殿外走。看这副架势,是皇上早就安排好的,而且根本不会通融,真的要把茗侍郎送去护国寺里。 “皇上,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求心安而已!”茗侍郎立刻扬高了声音解释,他现在有些认不清形势了,不仅没有向皇上开口求饶,甚至还扬高了声音喊道,一副希望皇上改变主意的模样。 齐珣的面色越发难看,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过去,眼神中闪烁着极度的不满。却终究没有再追加惩罚,茗侍郎在护国寺必定不会得到很好的待遇,而且还会很倒霉。 “其 他爱卿还有要说的吗?朕希望你们以后多关注一些救灾情况,而不是说出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论。怎么,面对灾情处理不好,想贪污国库拨下的银子,就要用朕的 孩子来做挡箭牌吗?朕今天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如果再有谁瞎了眼地冲着瑶昭仪腹中的孩儿去的,那就提头来见!”齐珣放松了一下身体,慢慢地依靠在龙椅上,脸上 带着极其嘲讽的笑容。 殿内一片安静,再也没人敢多说话,听到皇上的警告,不少人都跟着抖了一下。皇上这几句话,不仅是对朝臣们的警告,同时也是对后宫的警告。原本朝臣和后宫就经常牵连在一起,只要有自己家中的女子在后宫当妃嫔的,又有多少不联手的。 “退朝!”齐珣轻轻地点了点头,直接站起身,一挥衣袖就离开了。 其实还有几句话憋在他的心底,一直没有开口说。如果有朝一日,等这孩子平安长大,手握重权,现在这些诋毁诬蔑的人,必定会得到报应! 齐 珣处理了那帮朝臣之后,心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贺亦瑶这胎必定会引起事端,其实这些朝臣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忤逆他,之所以一直不放过贺亦瑶,主 要有两个原因。其一就是他最宠爱贺亦瑶,他们害怕他会无限制地偏袒她。其二,贺亦瑶没有后台支撑,最容易欺负。 而且一般朝臣在光明殿上攻击她了,一般贺亦瑶还不好反击。毕竟在朝堂之事上,她不能随意左右皇上的意思,否则就真的成了褒姒妲己之流。 这么想了之后,齐珣的心底越发坚定了,要早日替贺家平反。将贺家人从边疆那边接回来,重新找可用人才,这样以后在朝堂之上,也会有人支持贺亦瑶了。再不会出现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 他心情不错地去了灵犀宫,发现殿内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和谐。莫名的带着紧张感,他一进去那些伺候的人就都低着头,甚至有几个绕开他,好像怕惹到他一般。 齐珣皱了皱眉头,立刻就猜到这儿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却没有开口询问,一直走进内殿,发现贺亦瑶正用手托着腮,失神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兰和听竹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都很快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你在想什么?”齐珣走到她的面前,慢慢蹲了下来,轻声问了一句。 贺亦瑶这才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皇上,显然没想到他此刻就在面前,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齐珣不由得挑眉,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低声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贺亦瑶再次看了看他,也没瞒着他,就把天降灾星这事儿说了。 “朕都已经叮嘱过了,没想到灵犀宫里还有人胆子那么大,敢拿这事儿来烦你!”齐珣的面色有些难看,显然是不想贺亦瑶躲操心这些。 不过看着她略显苍白的模样,齐珣立刻就心软了,轻声劝慰道:“你放心好了,朕都已经把那些朝臣整治过了。他们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若是救灾活动,他们处理不好,朕还会新帐旧账一起算,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皇上用这种无比肯定的语气说话,贺亦瑶心里那块大石算是落下了。只是她并没有完全放心下来,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而已。 其实她的心里十分清楚,这其实只是刚开始而已。第一个手段就如此的卑劣,竟然将那些灾难完全怪罪到她腹中的孩子身上,这是她根本没想过的。只要前朝还有人看着她贺亦瑶不舒服,那么这种阴损的招儿还会有。 此刻的她,根本不能做什么反击,身体还比较虚弱,又没有娘家后台。所以她不能与那些朝臣硬碰硬,只能先笼络好皇上的心,等她生下孩子之后,这笔账迟早有一日要算清楚! “有朕在,一切都会没事的!”齐珣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依然还在轻声劝慰着。 ☆、第132章 五皇子离开 贺亦瑶脸上的笑意明媚了些,两个人再次凑到一处研究起胎动来。内殿里再次是一片欢声笑语,此刻也只有孩子,能让他们两人完全放松,并且不去想究竟会有多少人等待着,准备随时伺机而动。 这段风波过去之后,所有人都看清了皇上的态度。显然是对贺亦瑶一片真心了,摆出的架势也很吓人,好像只要有人想动贺亦瑶,先得从他这一关过去再说! 背地里那些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哪里处置得不妥当,就会被皇上厌弃一般。 贺亦瑶着实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等肚子高高鼓起,已经八个多月的时候,贺亦瑶身边伺候的人再次变多了。当然这些都是她亲自精心挑选的,坚决不能阴沟里翻船,在身边人中还有别宫派来的奸细,那她可就哭都没处哭了。 稳婆也早就准备好了,每日的吃食和用的,都有专门人负责检查。整个灵犀宫的神经都变得高度紧张,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谨防意外。即使身边人,一旦有了异常的动静,都会及时告诉听兰或者听竹,免得出了差错。 齐珣也越发的重视起来,他有些时候直接将奏折拿到灵犀宫来批改,就是怕贺亦瑶突然临盆,他一定要守在身边,免得到时候赶不上。 不过他来了几次之后,发现灵犀宫里竟然又多出一个小常客,那就是大皇子。大皇子已经八岁了,他还是一副不爱说话的模样,只不过对于贺亦瑶现在的特殊性却十分明白,每次进灵犀宫之前,都会让嬷嬷们仔细检查两遍才进来,免得有人利用他带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日,他急匆匆地走在前头,正赶往灵犀宫的方向,后头跟着卢英和好几个小太监,手里头都抱着奏折,显然准备去那里再批改。 没想到他还没走到,就在半路遇上了大皇子。大皇子就站在路边,身后跟着几个嬷嬷,似乎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什么,但是大皇子只是倔强地摇了摇头,丝毫不为所动。 齐珣远远地就看见了这一幕场景,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走近了才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启禀皇上,大皇子原本是要去灵犀宫的,但是到了这条路上,就如何都不肯走了。来回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一个嬷嬷没法子,只好轻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的面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大皇子成日里几乎都不说话,除了到灵犀宫来,偶尔听到他说两句话,平时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就像这一次,无论怎么劝,他都不走也不说原因,这些奴才心底自然是觉得难办。 “怎么不走了,在等谁?”齐珣也觉得好奇,便走上前去,微微弯下腰,和大皇子的视线齐平,轻声问了一句。 大皇子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着。过了片刻,才轻轻地张开了嘴唇,吐出两个字:“父皇。” 齐珣点了点头,便见大皇子抬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跟在后面,朕和大皇子有话要说!”齐珣低声吩咐了一句,立刻身后那些跟着的宫人就后退了几步,拉开一段距离,确保两位主子说话的时候不会被听见。 卢英倒是变得十分谨慎起来,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四周,以免有别人在听墙根的。 “小鬼头,你说等的人是朕,有什么要说的快点儿。今儿奏折很多,朕可能要批阅很久!”齐珣带头在前面走,大皇子快步地跟上。好在皇上的语气虽然是急促的,但是步伐迈得并不算大,显然是在等他。 “五弟好像不喜欢瑶母嫔,而且他身边伺候的嬷嬷总是让他讨好瑶母嫔,说瑶母嫔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不会像现在那么关心他了!”大皇子在心底想了一下,才轻声开了口。 齐珣听清了之后,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转过头去仔细地看了一眼大皇子,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你怎么知道的?听他说的?”齐珣的语气不算太好,他不太喜欢小孩子在他面前告状。毕竟这容易影响兄弟和睦,况且大皇子都已经八岁了,已经到了懂事儿的年纪。 所以他听到之后,第一反应是五皇子身边的人该换了,第二反应就是大皇子会不会存了什么心思。虽然在他看来,大皇子应该不会这样。 “我只是不想瑶母嫔不开心!五弟偶尔会来玩儿,那个嬷嬷也会在我面前提起。总是说不要经常去灵犀宫,免得打扰到瑶母嫔养胎!”大皇子面对来自皇上的质疑,他也丝毫不在乎,相反还抬起头看向皇上,目光里一丝其他的意味都没有。 齐珣点了点头,轻声道:“朕知道了,这事儿会处理的。你不要告诉瑶昭仪!” 大皇子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只是轻微地点头表示应承了下来。 “还有,如果那小子再有什么动静,你就告诉朕。千万别让旁人把他教唆学坏了!”齐珣犹豫了片刻,又追加了几句。 五皇子这个小家伙在想什么,皇上当然是抽不出时间理会的。若不是大皇子提出来,估计等别人汇报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多久。况且现在皇上也终于体会到五皇子身份的特殊性,好像德妃就是个阴魂不散一般,即使已经命丧黄泉了,但是经常还能察觉到和她相关的事情。 比如这次五皇子的事儿,齐珣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把贺亦瑶当成五皇子的亲生母嫔,谁都不许说漏嘴,但是依然还有那些不怕死的,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权威。 父子两个达成了协议之后,就慢吞吞地走到了灵犀宫,跟没事人一样。贺亦瑶自然不会发现,她现在一心扑在自己突起的肚子上,并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思去观察两人。 直到大皇子走了,齐珣才坐到她的身边,跟她探讨起五皇子的事情来。 “之前你一直跟朕说,怕跟五皇子相处得不融洽,朕一直没同意。现在朕改变主意了,你也快生孩子了,日后必定会有人在他面前乱嚼舌根子,与其以后被别人利用挑拨,让你承担反目成仇的风险,不如这一次就让他跟了别人吧!”齐珣揽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好似偶然想起来似的。 贺亦瑶却是一愣,她不知道之前说了那么久,皇上都没同意,怎么今日倒是主动提起了。不过能不抚养五皇子,也算是解决她心头一件大事儿。 “好,嫔妾一切都听皇上的!”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自从她有了身孕之后,五皇子几乎不再来正殿了。她坐稳胎之后,也曾经让人去问了问,才知道这孩子即使偶尔去找大皇子和四皇子玩儿,也没来整点看过一次。贺亦瑶心里清楚,一定又是那些伺候的人在胡说些什么,但她却不想理会。 无论是谁,想来都不会觉得一个有了自己孩子的后娘,会对五皇子有多好。所以即使是换了一批伺候的人,即使嘴巴闭紧了,但是偶尔肯定还会在细节里体现出敏感的地方。五皇子虽然人小,但是却很聪明,很容易从周围人的态度之中,察觉到什么。 跟着贺亦瑶,只会让两个人都不自在。猜疑、避讳甚至彼此都不理解,待在一处也只是强人所难。 第二日,皇上就下了一道圣旨,五皇子搬出灵犀宫,不再归瑶昭仪抚养,暂时由崔嫔教养。圣旨下来之后,就激起了一片轩然大波。当然趁机抹黑贺亦瑶的不在少数,就连后宫里的流言都变得异常难听。 大多数都是说五皇子可怜的,贺亦瑶有了亲生的孩子,就立刻踹开了五皇子。甚至还把五皇子交给了崔嫔,一个嫔位,真的算很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护着五皇子。 贺亦瑶知道圣旨的时候,明显是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皇上会把五皇子给崔嫔教养。崔嫔就是当初和阮书棋一起当秀女入宫的,现如今阮书棋在宫里头被软禁了,崔嫔也几乎没受过宠幸,五皇子跟着她,的确比较吃亏。 “皇上,把五皇子交给崔嫔教养,是不是有些不妥?嫔妾怕那孩子心里头记恨着?”贺亦瑶用一种试探的语气开了口,她的眉头轻轻蹙起。 说实话记恨是肯定的,若是换成她,她也会记恨的。凭什么就要把五皇子丢给别人?只不过因为她一时自私,不想去耗费太多的精力,教养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而且这孩子的生母跟她有天大的仇恨。 “无事,小五是个机灵的。崔嫔教不好的话,朕一定要找她算账!”齐珣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贺亦瑶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是心地始终惦记着。直到皇上离开了,她才让听兰去偏殿把五皇子请来,有些话要说开了。即使五皇子年纪还小,但是也不妨碍贺亦瑶说的这些话。 “儿子给母嫔请安!”五皇子进来之后,也不抬头,立刻作揖行礼。他的姿势很标准,脸上的神色也很认真,即使年纪小,但是也能看出日后必有所作为。 “起吧!”贺亦瑶的目光有些复杂,轻轻地挥了挥手,让他起身。 ☆、第133章 皇上讨衣裳 贺亦瑶的心底已经想好了说什么内容,可是看到五皇子那样娇小的身影站在面前的时候,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似乎无论怎么开口,都会显得她薄情寡义,而五皇子也着实太弱小了。 “皇上的旨意,你接到了吗?”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开口询问。 五皇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抬起头一直盯着贺亦瑶看。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几分好奇的光芒,显然还是没有被俗事玷污的年纪,无比的透彻。 “去了崔母嫔那里要好好听话,多去跟她撒娇,不要太拘谨。”贺亦瑶对上这双眼眸,心里原本想说的话全部都咽进了肚子里,她无法对一个年纪这么小什么都不懂的五皇子,说太复杂的东西。 即使这次的圣旨里,涉及到了太多的东西,她也无法开口说明。只能想着说这番话,让五皇子能尽快讨得崔嫔的欢心。 崔嫔跟德妃没有仇怨,而且也没有孩子,五皇子到了那边,崔嫔只会有满心的欢喜,并不会想着去防备。所以只要五皇子表现得更像一个小孩子,并且愿意撒娇,崔嫔只要不是个蠢得,就知道该对五皇子更好。 贺亦瑶又细细地叮嘱了几句,五皇子都一一点头,偶尔“嗯”几声算是回答。但是他的坐姿很标准,一直都十分规矩,这也让贺亦瑶稍微放心了些。 虽然五皇子身边伺候的人,一直会说漏嘴造成了五皇子的不安,但是五皇子的规矩还是做得不错。 看着五皇子牵扯嬷嬷的手慢慢走远,贺亦瑶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失去母亲的孩子,在这个后宫里很难活得长久,只是希望五皇子能一直有好运气! 距离贺亦瑶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灵犀宫里早就忙作一团,太医每日都要来两回。一个个如临大敌,都进入谨慎戒备的状态,只要贺亦瑶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身边伺候的人就立刻忙得不可开交。 太医院每日都要被灵犀宫的人骚扰无数次,当然没有任何人抱怨,甚至只要灵犀宫的人来请,必定是医术最高明的太医前往。任谁都能看出来,皇上对瑶昭仪的看重,若是他们这帮子太医怠慢导致了贺亦瑶生产出了什么差错,估计整个太医院都讨不了好处。 贺亦瑶这几日也十分小心,除了每日在灵犀宫里转转,几乎不再多做什么。虽然她已经二十二了,年龄不算小,但是毕竟是头胎,早听说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走一遭,所以心底的惶恐还是与日俱增。 好在找来的稳婆都是有经验的,懂规矩又不死板,瞧见她紧张,每日来看看她情况的时候,经常会说几句话凑趣。而且谈起接生的经验时,也都是满脸自信的笑容,多说说谁生下的孩子如何漂亮乖巧,尽量挑一些趣事说起。 贺亦瑶的心情稍微平稳了些,虽说依然有些紧张,但至少多了几分笃定。不再每次一想起生孩子,就怕自己会难产大出血之类的。但是现如今也都会往好的方面去想,而且每次想起自己会生下孩子,这世上多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她就会显得无比激动。 为了孩子,也得努力! “爱嫔真是好兴致啊,朕还是头一回瞧见你动针线!”齐珣一进入内殿,就瞧见贺亦瑶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一件小衣裳,那件小衣裳显然是给未来的孩子穿的。眼色是件水绿色,倒是男女都适宜。 贺亦瑶并没有收到宫人的通传,猛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 皇上最近就爱这种把戏,每次来都不让人通传,似乎只是为了看看贺亦瑶在干什么。这次看见她在缝衣裳,更是满脸的兴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一般。 “皇上这话可是在奚落嫔妾,若是让旁人听了,必定以为嫔妾是个成日躲懒的,连那根针线都让皇上感到惊奇!”贺亦瑶听见皇上这样的调侃,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了几分,显然也是心情甚好,竟是扬高了声音调侃了回去。 齐珣见她兴致高,笑声更大了,立刻就迈着大步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拿过那件小衣裳细细地瞧着。 “爱嫔的手可真巧,这手艺倒像是从尚服局出来的。难不成六局的人都是全才,每一个人都是样样精通吗?还是就只有朕的瑶瑶是个特例,六局的本事儿都掌握得这么好?”齐珣拿着小衣裳仔细地端详了片刻,难得的开始夸奖贺亦瑶,而且这些夸奖的话就像是流水一般砸下来。 贺亦瑶不由得“噗嗤”一笑,听了皇上这一通夸奖,她是真的心情变得超级好。想从九五之尊的嘴里听到夸奖的话,简直是难如登天。她可还记得当初皇上第一次跟她表达喜欢的时候,那些话说的比直接骂她还难听。 “嫔妾哪有这个本事儿,其实这衣裳做得也就一般。只不过想给孩子亲手做一件罢了,平日里嫔妾不拿针线,是因为真的不擅长女工。否则当初嫔妾就不会进尚宫局了,而是去尚服局了!”贺亦瑶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 她说的都是实话,别看六局之中,尚宫局处于统领的地位。那也只是尚宫的职权比较大,而其中的小宫女却并不是太吃香。后宫里识字的奴才很少,尚宫局里基本上都是看管簿册、人员调动看管宫殿和钥匙这些琐事儿,没有手艺傍身,其实还是很难出头的。 当初她若是女工好的话,肯定去尚服局了,这样平日里做出什么手帕之类的,还可以托人去宫外卖钱。 “朕说好就是好,什么时候得了空替朕也做一件。那些尚服局的肯定是比不上你的!”齐珣对她这番说辞,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连连摇头。 眼神一直盯着手里的衣裳,似乎不想撒手似的。而且还直接提出让贺亦瑶帮他做一件,丝毫不管这衣裳看起来的确没有尚服局里做出来的精致,但是好在针脚细密,胜在舒适。 听得皇上这个要求,贺亦瑶不由得微微愣住了,她是真的没想到,皇上竟然要她做衣裳。 “嫔妾真的不行吧,也就会缝补衣裳了,绣工一塌糊涂。别人绣个什么鸳鸯戏水,嫔妾顶多绣出来两只野鸭子!”贺亦瑶的第一反应就是推拒,她倒是想费些心思讨好皇上,但是她不是金刚钻自然不会揽瓷器活,免得弄巧成拙。 “啧, 怎么,是不是有了孩子就不管朕了?又不是让你做龙袍,做件里衣或者中衣总行吧。穿在里头的,又不要露出来给谁看。况且刺绣都是一些装饰品,重在舒适就行。 那些绣工了得的人又怎么样,做多少件朕还不爱穿呢!”齐珣对于她的三推四阻,明显是有些不满意,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不让她再有理由拒绝了。 显然今儿贺亦瑶在皇上的眼里,就是最好的,一点儿缺点都不让说。更不允许贺亦瑶说自己不好,哪怕是实情在皇上心中,也都是贺亦瑶在谦虚。 “成,既然皇上这么喜欢,嫔妾以后一定做个十件八件的,让皇上每日穿一件,半个月不带重样的!”贺亦瑶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止过,对于皇上的青睐显然也感到无比开心。 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好,皇上甚至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为了跟贺亦瑶探讨如何挑选布料,替孩子和他自己做衣裳。 皇上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最好的交流方式一样,每次和贺亦瑶凑到一处,都要说一些衣裳吃食的事情。明明都是一些细小的东西,但是在贺亦瑶看来,却是无比的贴心,甚至连之前的紧张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或许是得益于皇上以及身边人的安抚,贺亦瑶在快要到日子的一天下午,正是睡午觉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儿。待她察觉到身下湿湿的在流水一样,结合之前稳婆说的,隐隐猜到是自己要生了。 她轻声喊了一句,立刻就有人过来。稳婆来看了一眼,立刻就让人将她挪到原先就收拾好的产房里。她躺在床上,就算是周围的人都在忙碌着,甚至在被挪动的时候,她都十分平静,仿佛那些紧张的感觉都消失了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一帆风顺地生下孩子,但是她知道即使很困难,皇上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平安无事。这个天下最伟大的男人,会不顾一切地拯救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无所畏惧! 贺亦瑶的心态很好,稳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慌乱和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外泄。这不仅让几个稳婆都感到松口气,灵犀宫伺候的人也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就按照之前稳婆早就说过无数次的不周,一步步来。 提前准备好热水,还有人趁着贺亦瑶没生之前,赶紧喂了点东西给她吃。一些准备特殊时期用的珍贵药材,甚至是吊命的千年人参也都拿了出来。太医就在灵犀宫外候着,准备情况不好的话,随时冲进来护航。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惜这样充足的准备,并没有让贺亦瑶有一个完全顺利的生产。 ☆、第134章 小六缺足趾 当贺亦瑶发作的时候,灵犀宫整个宫殿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稳婆也有些拿捏不准了,一开始还好好的,但是伴随着时间的延长,贺亦瑶发作的时候似乎越来越疼,但是丝毫没有孩子要出来的预兆。 恰好皇上出宫巡查了,灵犀宫的人这么一急,倒是露出些不好的兆头来。不过好在贺亦瑶刚转入产房的时候,就有人快马加鞭地冲出宫去,向皇上汇报情况了。 等到快晚上的时候,皇上已经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齐珣心里十分着急,那个汇报的小太监是等贺亦瑶刚往产房去的时候来汇报的,之后的情况他也不晓得。只是在心底暗自腹议着:这小家伙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专挑他不在的时间。 虽然知道贺亦瑶临产的日子就这么几天了,但是京郊附近疑似出现突厥细作,他就赶了过去。暗想着在京郊也来得及,哪晓得就是这么巧。 他刚进了皇宫大门,远远地就瞧见灵犀宫一个小太监守在那里。那小太监看见皇上,立刻就快步走了过来,面上的神色算不上好看,甚至还有些哭丧着脸的模样。齐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了下来,待听到贺亦瑶生产不顺利,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那个小太监还待说些什么,却已经被齐珣一把推开了。他再次翻身上马,用力地抽着马鞭,那匹黑马直接腾空跃起,从小太监的头上越过,快速地往灵犀宫的方向冲去。 扔下一众宫人,面面相觑。只有卢英及时反应了过来,立刻招呼人赶紧往灵犀宫那边冲去。 齐珣赶到的时候,偏殿里隐隐传来贺亦瑶的喊叫声,显然十分痛苦。他不由得抖了一下,立刻从马背上下来,把缰绳交给了别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瑶昭仪究竟如何了?告诉太医和稳婆,让他们一定要让瑶昭仪母子平安!”齐珣显然很着急,正好瞧见听兰端着一盆水出来,立刻就拉住了她,急声叮嘱了一句。 听兰点头应承了下来,把铜盆嫁给了一个小宫女,就急急地冲了进去。她将皇上的口谕传给太医和稳婆之后,便凑在贺亦瑶的身边,低声说道:“昭仪,皇上已经回来了,此刻就在外头,您别怕!” 贺亦瑶听了这话,意识有些模模糊糊,脑子里全部塞满了疼痛的感觉。让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外头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她才凝神听起来。 “瑶瑶,朕回来了。暂时不能进产房,你别怕,一切都有朕在。听太医和稳婆的话,朕等着你!”皇上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但是并不妨碍他那笃定的口气。 男人的声音无疑给了她莫大的动力,那些蚀骨般的疼痛,竟是奇迹般的变轻。又或许她已经麻木了,此刻收到最大的鼓励,身体也逐渐形成了一股力量,隐隐勃发出来。 “对,就是这样。昭仪,您再用力,奴婢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稳婆轻柔的鼓励声就在耳边响起,贺亦瑶纷乱的心绪也逐渐变得稳定下来,开始跟随着稳婆的节奏,一点点用力。 “哇”直到这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响起,殿内的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贺亦瑶也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胸口内的郁闷全部挤出一般。 稳婆看到孩子全部出来了,心底跟着欢喜起来。说实话,之前瑶昭仪的情况太过凶险,她都在想到时候一尸两命怎么办了?明明一开始好好的,后来情况突转直下,还真少见这种情况。好在皇上回来了,瑶昭仪的情况又慢慢变好了。 这倒像是开始被厄运笼罩,后来皇上回来,将福气带回来一般。 “昭仪,您好好休息吧,是个小皇子!”稳婆抱着孩子仔细瞧了一下,一看见是个带把的,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轻声安抚了贺亦瑶一句话,就把小皇子包了起来。 听到稳婆这句话,贺亦瑶轻松了一口气,倦意袭来,便慢慢地睡了过去。 外头的天忽然变得阴沉了起来,狂风大作,像是要下雨一般。齐珣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天气的变化,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偏殿的门,里头躺着他的瑶瑶和孩子。方才那声嘹亮的啼哭声他也听到了,只是稳婆还没有抱着孩子出来,所以他就在这里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片刻之后,稳婆终于是抱着一个黄色锦布包成的襁褓走了出来。齐珣的视线一下子就被怀里的那个小家伙给吸引了,他快走了几步迎上去,仔细地看着。 “皇上,是位小皇子。”稳婆轻声地开了口。 齐珣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他一直盯着这个小家伙看,心里头无疑是欢喜的。之前还想着等贺亦瑶生完孩子,就替贺家平反,现在若是个小皇子,就更加有底气了。大不了不给贺亦瑶升位,也要把贺家的平反弄好。 他看了片刻之后,才发现这个稳婆抱着襁褓的两只手臂在发抖。齐珣猛地冷静了下来,心里头的欢喜减了大半,这才想起似乎方才稳婆告诉他是小皇子的时候,并没有说恭喜。而且语气也一点儿开心的意味都没有,相反还有几分闪躲的意思。 齐珣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脑海里已经冒出了不好的念头。他抬起头来,轻轻眯起眼睛,看向稳婆。眼神里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冷声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稳婆就抱着襁褓,猛地腿一软险些摔下去。稳婆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也没有强撑着,只是跪在了地上,开始求饶。 “皇上,小皇子他少了两根足趾!”稳婆的面色惨白,身体抖动的弧度越来越大。 齐珣听到她这话,感觉犹如在冰天雪地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一般,方才还是满心欢喜的,现在却只感觉茫然和无力。 显 然小皇子是天生畸形,少了两根足趾。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影响走路。并且天生畸形的皇室子弟,是没有权力继承皇位的,甚至是遭受歧视的。这样的皇子其实还不 如生在普通人家,只是在现如今暗流汹涌的后宫,想来是不会有妃嫔冒险要弄死这个没有继承权的皇子了,不知是福是祸。亦瑶那边又该怎么去说…… 齐 珣的脑子里一瞬间被无数的问题侵占了,他忽然有些茫然无措了。之前有了好几个孩子,却从来没有这位六皇子,让他如此的关注和期待。他与这个小家伙的感情自 然也是不一般的。从贺亦瑶知道怀上他开始,到后来每日都要听听他的动静,甚至连小家伙的新衣裳,他都参与其中讨论了。 这种结果,让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面对!他忽然想起贺亦瑶之前所说过的话,不求她的孩子文成武德,只求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哪怕一事无成,只要顺利长大就好。可惜老天爷没有听到她的祈求,让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打破了贺亦瑶之前的期望。 “皇上饶命,奴婢绝对不会胡乱说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里头的人也什么都没看见……”稳婆不停地磕头,她还在求饶,声音凄厉。 齐珣没有理会她,只是走了几步,从她的怀里抱过了襁褓。小小的身体落入齐珣的怀里,小家伙的脑袋就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香甜,对这个残酷的世界一无所觉。 他轻轻地晃着身体,嘴里轻声说着话:“吾家有个好儿郎,小儿郎睡得香,吃得饱,快快长大……” 他的声音很轻,这几句话似乎在唇齿间呢喃。但是这样温和的声音,竟然让不断磕头求饶的稳婆都停了下来,没想到一直冷面的九五之尊,竟然也有这样温柔如水的时候。而且这几句话的音调异常熟悉,她仔细听了两遍,才发觉是大秦流传甚广的哄孩子摇篮曲。 民间都会用这首歌哄着孩子睡觉,几乎人人都会。没想到皇上竟然在第一次抱着六皇子的时候,就轻声哼着这首歌。 卢英带着人进来的时候,皇上怀里抱着襁褓,嘴里依然在唱着那首歌。但是几乎没几个人注意到他哼唱的是什么,视线就全部集中到院子中央了。 距离皇上不远的地方,稳婆安静地横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僵直着身体。 “把稳婆处理了,还有今儿在里头伺候瑶昭仪生产的人,全部关押起来。除了几个信得过的,其余人都不留活口,也不许乱说一句话!”齐珣终于不再哼唱了,他依然抱着襁褓轻轻地摇晃着,冷声吩咐了一句。 “是。”卢英立刻应承了下来,手一挥,立刻就有宫人冲了上去,挪动着稳婆。 卢英走近了,才发觉稳婆的脑门上钉了根细小的银针,这也是皇上常用的暗器。只是伤口太小,只有一点红色的血迹,并没有喷涌出来,才没有造成血腥的场面。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处理尸体和抓人的宫人,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皇上的表情一直十分温和,抱着小皇子的时候,似乎拥有了全天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否则皇上不可能在小皇子出生的第一天,就杀了人。 ☆、第135章 贺亦瑶知情 贺亦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迷迷糊糊之间,感到身边躺着一个极其温暖的东西,不由得扭过头用下巴蹭了蹭。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放在她手边的襁褓,里头露出那张婴儿酣睡的脸颊,让她整颗心都化了。 “醒了么?喝口水润喉!”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 贺亦瑶刚抬起头,就瞧见齐珣走到了床边,手里还端着一个茶盏。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他坐到床边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慢慢地喂她喝下茶水。 贺亦瑶真是渴了,几口灌下茶水之后,整个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待她躺下去之后,再次把目光投向用襁褓包裹着的小家伙身上。小家伙看起来还是皱巴巴的模样,而且肤色也偏红,想来刚出生的孩子都长得不好看,更是瞧不出究竟像谁了。 “他出生得可真是时候,生的时候虽然受了苦,不过先苦后甜,想来以后肯定是个有福分的!”贺亦瑶抬起手,一点点地摩挲着小家伙的脸颊,动作里透着十足的珍视,态度也十分小心翼翼。 齐珣现在已经站了起来,听到她用这种口气说话,眼神之间透着几分复杂。贺亦瑶的话,他自然全都明白。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的确十分重要。虽说男孩儿女孩儿无所谓,但是贺亦瑶之前听到稳婆说是男孩儿的时候,心底还是更加放松下来。 对于她来说,头胎生个小皇子,更利于巩固她的位置,也更好让皇上在平反贺家上面施展。 “古人诚不欺朕,说是女人有了孩子,就会忽视丈夫。你瞧瞧,都醒过来这么久了,一眼都没看朕,一直盯着小六看。这小家伙连话还不会说呢!”齐珣轻吸了一口气,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贺亦瑶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立刻把视线投注到皇上的身上。这才发现齐珣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面也透着阴影,显然是一直没睡陪在她身边。她的视线向后移动了几分,立刻就瞧见桌上摆着一堆奏折,应该是皇上方才一直在批阅奏折,等她醒过来就立刻倒水喂她。 “明儿还要上朝,皇上现在也该休息了。为了等嫔妾醒过来,嫔妾这心底可有些承受不住。”贺亦瑶边说边抬手拍了拍另一边空出来的位置,其实刚生产之后,皇上是不适合跟她同床的,但是这都快天亮了,就两三个时辰罢了。 齐珣看着她脸上轻松的笑意,不由得失神起来。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小六的身体情况。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该瞒着。 “你生小六的时候,身体亏虚得厉害。所以这几日不要在他身上太费神了,一切都先交给奶嬷嬷们照顾!”齐珣将外衣脱了,便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她的身边,低声叮嘱了两句。 贺亦瑶立刻点头应承着,两位主子都躺下了,立刻就有伺候的小宫女将蜡烛吹灭了。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不过两人却都没有睡着。 齐珣是心底盘着心思无法入睡,贺亦瑶则是之前休息过了,此刻知道六皇子就躺在身边,脑子里涌起几分兴奋感,更是难以入眠。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贺亦瑶恢复得倒是挺快的,虽然还不能一直把六皇子抱在怀里。但是平日里是一定要让六皇子待在身边的,偶尔她还会喂六皇子喝奶。当然其他换尿布等琐事,都是由奶嬷嬷做得。 齐珣让灵犀宫几个知情的人都瞒着贺亦瑶,找的奶嬷嬷自然也被下了封口令。六皇子的出生自然受到了莫大了关注,不过因为没有满月,皇上成日里上朝的时候,也都是一副平静万分的神色,众人拿不定主意,只是恭喜过皇上之后,就没有臣子主动提起了。 直到贺亦瑶的情况彻底稳定了下来,齐珣也多次问过太医,得知此刻瑶昭仪的身体,能够受到一些刺激,并不会那样的弱不禁风之后,齐珣才准备要摊牌。 六皇子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而且贺亦瑶生产的时候,又是情况比较凶险。齐珣觉得这件事儿不仅要让贺亦瑶知道,还得和她商议。 “瑶瑶,关于小六,朕得跟你说件事儿!”齐珣脱了鞋子,盘着腿坐到了床上,神色之间透着无比的认真和严肃。 贺亦瑶也坐在床上,她怀里抱着六皇子,在哄他睡觉。此刻听到齐珣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将六皇子放到了一边,也认真地回望过去。 内殿的宫人立刻就都退了下去,带头走在前面的听兰和听竹,面色都不是太好。她们知道皇上要说什么,其实六皇子的事情也快瞒不住了。现在天气逐渐转冷,但是六皇子也快要满月了,洗澡的时候贺亦瑶肯定是要守在一旁的,而且之前好几次帮六皇子换衣裳,险些露出马脚来。 贺亦瑶瞧见这些宫人都下去了,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心底更加重视了几分,知道皇上要说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你之前还跟朕说,要给稳婆包个大红包,几个接生的人都要得到丰厚的赏赐。朕把那些赏赐给她们的家人了,她们已经全部归西了。”齐珣酝酿了一下情绪,才轻声开了口,他决定从稳婆开始说起。 虽然齐珣没有直说什么,但是他这两句话,已经足够让贺亦瑶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六皇子的身上,否则皇上不可能把那些人都杀了。六皇子刚出生,明明应该是皇上心情甚好,甚至还有人猜测会大赦天下,但是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杀了稳婆。 贺亦瑶的身体僵住不动了,她按捺着狂跳不停的心脏,脑子里快速地转动了起来。 “瑶瑶!”齐珣瞧着她的表现有些不对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轻声呼唤了一句,似乎想要将她的神智唤回来。 贺亦瑶却是摇了摇头,一下子甩开他搭上来的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刻就凑到了六皇子的身边,直接动手开始将外头的襁褓解开。 看着她那略显急速却又控制着力道的动作,齐珣的目光闪了闪,嘴巴蠕动了两下,显然是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双手颤抖地解开襁褓。 显然贺亦瑶这些日子,对于奶嬷嬷们的某些举动,还是记在了心底。只不过她一直在坐月子,没往深处想。此刻齐珣跟她这么一说,倒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想要亲自检验。 当六皇子躺在床上时,她的眸光认真地看着他,从头到脚一丝都不放过。直到看到了六皇子的左脚,只有三根脚趾,最后两根足趾根本不见踪影,看起来有些怪异。 因为贺亦瑶坐月子特别怕冷,所以殿内燃着炭盆,此刻哪怕六皇子被脱光了也不会觉得冷。贺亦瑶沉默地看了半晌,并且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确认那两根足趾不会凭空出现之后,才认命般地缩回手,有些瘫软地坐回了床上。 她没有开口,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重新包好,却迟迟不肯转过身来。但是她的肩膀却在不停地抖动着,显然是悲伤过度了。 齐珣再次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挪到了她的背后,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贺亦瑶几乎没有反抗,立刻就躺到了他的怀里,双手捂着脸,全身都在抖动着,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瑶瑶别怕,你方才说过的先苦后甜,小六必定是个有福气的!”齐珣思考了许久,才勉强想起这么个安慰的话语,轻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男人的怀抱十分温暖,但是她靠在一起取暖,却依然觉得心凉了半截。在皇宫里,天生的与众不同,会让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六皇子。从他的出生,就已经奠定了之后坎坷的人生。 即使贵为皇子,这个天生缺少足趾的事情,依然会让六皇子受到莫大的打击。贺亦瑶甚至都可以想到,因为周围的人奇奇怪怪地对他,或许六皇子的性格以后会变得很阴暗。 如果这样的身体,长在平凡人家,或许就没有这么大的差别对待了。若是个乞丐长成这样,更是无所谓,每日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这些所谓的身体缺憾根本就顾及不到。 “嫔妾一定要亲自带他,坚决不会让那些人有任何可趁之机。小六他会跟别的皇子一样,无所顾虑地长大……”贺亦瑶的情绪显然十分激动,她几乎扑在齐珣的怀里,低声地说着什么。 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早就哭了起来。再也憋不住了,眼眶酸涩,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她的语气透着十足的委屈,不停地说着什么,因为带着哭腔,语调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是皇上却是全部听懂了,贺亦瑶的害怕和委屈,其实都是替六皇子来表达的。 这个吸引了诸多目光,顶着高贵的身份,在皇家这样要求严苛的地方,却以一种身体畸形的身份出生,注定要得到太多异样的对待。即使那些宫人不敢小瞧了他,甚至还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但是更多的恐怕是隐藏极深的歧视。 ☆、第136章 当众宣布 当日贺亦瑶哭得十分悲痛,眼睛一直红肿着,齐珣和她商量了许久。等听兰她们被唤进来伺候的时候,依然还能瞧见贺亦瑶悲痛难耐的神情,几个宫人都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齐珣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殿内的人。心底还是十分不舒服,他轻叹了一口气,等这些朝臣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他轻咳了一声,情绪也已经酝酿好了。 “朕要宣布一件事儿,六皇子左脚缺少两根足趾,太医检查过了,由于孩子还太小,无法确定是否会对以后走路有影响。不过身体倒是十分健康,劳诸位爱卿费心了!”齐珣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了六皇子的情况。 这是他和贺亦瑶一起商议之后决定的,与其让六皇子背负着这个秘密,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还得时刻害怕秘密什么时候败露。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六皇子的确是天生畸形,至于这些朝臣如何去猜测,这就不是他们两人能猜测的。 齐珣这句话说完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朝堂上变得异常吵闹起来。所有上朝的臣子都与周围的同僚讨论起来,显然对于这个消息感到愕然的同时,还有不少话想要表达。 瑶 昭仪生下了小皇子,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来说,恐怕早就兴奋得不得了。在上朝的时候肯定要提及的,更何况还是利用此事,替瑶昭仪谋福利的时候。但是皇上却 丝毫没有动静,早就让朝臣起了疑心,甚至还有派人私底下探查的。只是碍于皇上一直没出声,所以朝臣不敢当着他的面儿主动提起。 听着底下乱糟糟的讨论声,齐珣的眉头紧紧蹙起,他对这些皇上不急太监急的人已经受够了。不由得冲着卢英使了个眼色,脸上已经露出了十分不耐的神色。 卢英一直在旁边等候着,此刻瞧见皇上投递过来的眼色,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卢英轻咳了一声,什么废话都没有,只是说起了往日里最常说的一句话。 立刻朝堂上就安静了一下,然后又有吵吵嚷嚷起来的预兆。 “既然诸位爱卿没有要禀奏的,那就退朝吧!”齐珣的耐心显然已经用尽,直接丢了一句话,就直接起身走了。 撇下满殿的朝臣,面面相觑。他们的心底纷纷涌起不少想法,皇上今儿的脾气可真够大的,连片刻都等不及,直接撤走了。 不 过他们转而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毕竟皇上对贺亦瑶的宠爱程度,是全后宫之最,对她所生的孩子自然也是万分期盼的。只是可惜贺亦瑶似乎并不是那么整齐,或 者说六皇子十分不争气,竟然是个天生畸形的。这让不少已经明确站队的党羽心中称快,甚至还隐隐觉得皇上这是在懊恼六皇子是个残废,给他丢人了,所以才恼怒 了。 这些朝臣的心思,齐珣自然没有功夫去猜,不过生气倒是真的。他只是气这些人不识时务罢了,某些朝臣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色,落入他的眼中,自然是引起心中诸多不快的。 六皇子天生少了足趾这种事儿,齐珣没有刻意隐瞒之后,现在朝堂上掀起一番风暴,紧接着又在后宫引起了天翻地覆的传言。不过齐珣早就下了命令,在六皇子满月之前,谁都不许来灵犀宫探望,自然没有人敢违背。 这个消息出来之后,即使有人想来探望的,也不过是瞧个热闹,或者看看贺亦瑶是如何失意的。早就不像之前那样,想着一定要来探视,然后给贺亦瑶制造一点儿麻烦了。现在即使不用任何人出手,贺亦瑶和六皇子就已经足够麻烦了。 良妃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在自己的寝殿里,足足笑了半晌。还是那种毫不遮掩的扬声大笑,似乎将胸口处的郁闷全部吐出来一般。 “真 是老天爷开眼,既然贺亦瑶霸占着皇上那么多的宠爱,就让她所生下的孩子来承受旁人失去皇上的痛苦!哈哈哈,当真是天助我也。这种平衡对于贺亦瑶来说,比她 自己受苦还难受吧,毕竟母子连心啊!”良妃边拍巴掌边放声大笑,那笑声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的脸上全是舒爽的神色,像是之前那些怨恨,全部已经报仇了一般。若不是在后宫之中,人多口杂,恐怕她还要找个鞭炮好好放一下庆祝! 六皇子的事情,在某些有心人刻意为之的情况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刚生下来的小皇子天生畸形,很有可能未来走路都是个残废。即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也是个完全不能继承皇位的主儿。 朝堂之上倒是完全消停了下来,自从那日皇上甩袖而去之后,在上朝的时候,就一直没给过好脸色。他们自然不敢多加造次,连六皇子的事儿更是提都不提,只是小心翼翼地汇报着自己的事情。 齐珣也始终冷着脸,来去自如,甚至偶尔有些朝臣的观点和他的不符,经常甩脸色呵斥。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直谏的纯臣模样,此刻面对处于暴怒边缘的皇上,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态度,不敢直接的顶撞。 “瑶昭仪为了朕诞下麒儿,劳苦功高,朕决定为她平反贺家!”齐珣扫视了殿下的朝臣一眼,将早就预谋的事情说了出来。 从贺亦瑶怀孕的时候,他就一直想替贺家平反,直到拖到了现在。即使六皇子的身体不尽如人意,但是原本的计划,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原本战战兢兢的朝臣们,一听他这话,先是被他炸懵了。怎么回事儿,皇上不是该厌恶六皇子吗?怎么现在还要急匆匆地替贺家平反,贺亦瑶就有这么大的魅力,即使生了个拖后腿的儿子,依然让皇上如此死心塌地的? “皇上,万万不可。贺家当初的罪责,乃是太上皇亲自降旨的,况且贺家也没有什么劳苦功高之事。实在不值得平反!”立刻就有人反应了过来,站出了半步开始向皇上提意见。 贺家若是平反了,贺亦瑶说不准就能得到贺家的支持。虽说贺家已经全部没落了,但是只要还有人活着回到了京都,以皇上那么宠爱贺家的态度,必定会给贺家无上的荣耀。俗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有皇上对贺亦瑶的这份情意在,贺家的复兴指日可待。 那个大臣的话音刚落,朝堂上附和的人还不少。当然也有不少明哲保身的,只有几个被皇上收服的纯臣大力支持平反贺家。 “贺 家没有劳苦功高之事,他家生了瑶昭仪,就是最值得称道的。朕只是不想亏待六皇子而已,不想让别人看见六皇子的时候,就想起他的外祖一家还在边疆流放,他的 母嫔还是戴罪之身。你们一个个阻挠贺家平反,是不是也想以后提起六皇子的时候,也觉得他是戴罪之身?”齐珣冷笑了一声,眉毛高高挑起,显然是一副不耐烦的 神色。 这些人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阻碍的存在一般。太上皇传位给他的时候,齐珣年纪也不算大,不过二十岁出头而已。在朝臣的眼中,新皇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虽说上头还有太上皇在,但是不少资历老的朝臣,就会不由自主地约束皇上。 事实证明,他们和这位野心勃勃的新皇存在很大的代沟,皇上的不少先进思想,并不是他们所能接受的。所以约束和反抗自然而然地形成,而这些朝臣在齐珣的眼中,则是越来越令他讨厌的存在。 似乎无论他说什么,总有人找出稀奇古怪的理由反驳他。现在亦是如此,即使皇上现如今已经羽翼丰满,但是约束还在。 “贺家平反之事,皇上可否等太上皇回来再议。毕竟当初贺家也是有罪的,否则就不会被处以流放了!”面对显然已经恼怒的皇上,虽说有人胆怯,但是也有那不怕死的。依然咬死了不松口。 齐珣的面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贺家有罪吗?必然是有的,在京都里,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世家贵胄,哪有干净的存在。只是能否被当权者所容纳,贺家十分倒霉,不过一点小罪,就被人陷害拖出来当了替罪羊,为此才有了流放的刑罚。 而且面对太上皇之前的惩罚,齐珣绝对不能挑剔或者反驳的,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可 以,既然诸位爱卿如此是非分明,遵守原则。那朕岂有一意孤行之礼,只不过朕觉得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公平,贺家的确有罪,这是不争的事实。朕这里却也 收获了不少其他人家的罪责,其中不少都是诸位爱卿的家事呢,要不要也都去流放边疆得了?”齐珣怒极反笑,他从一堆奏本里忽然甩出一叠纸来,猛地朝桌子上一 拍,力气大得让所有人都听见了巴掌声。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各位朝臣显然没有想到皇上会如此说。一个个虽然低着头,但是却依然有不少忍不住的,小心翼翼地抬头,目光停留在那一叠纸张上,生怕上面出现了自己的姓氏。 皇上为了贺家平反,显然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来得! ☆、第137章 “皇上,微臣以为瑶昭仪劳苦功高,况且贺家乃是六皇子的外祖一家,的确不能以戴罪之身。理应尽快平反!”在皇上震怒之后,立刻就有纯臣站出来说话了,原本他就是向着皇上的,况且皇上都已经拿出别家的罪证当威胁了,此刻更应该出来,给这些各怀心思的人一个台阶下。 听了这样舒心的话,齐珣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不少,沉默地扫了一眼殿内众人。轻轻地冷哼了一声,过了片刻才低声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皇上圣明!”大殿之内立刻就响起了叩拜声,显然这些臣子都收起了原本的心思,行了叩拜大礼。 齐珣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过了半晌才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其实他的嘴角轻轻弯起,带着几分得逞的笑意。 待得退朝之后,齐珣立刻就往后殿走去,卢英并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一下子走到御案前,将桌上那一叠纸收了起来,才急匆匆地追去后殿。 朝臣们只以为是皇上仔细这些所谓的罪证,其实只有卢英知道,他衣袖里的这一叠纸,根本就不是什么罪证。上面的字迹都不是皇上,而是瑶昭仪平日里练字用的。别看密密麻麻都是字,其实有用的一个都没有,也多亏皇上能面不改色地唬过这一帮朝臣。 相比于六皇子缺少足趾和对贺家平反的事情,京都之内不少人都心里惶惶不安。毕竟皇上在两件事上表现出来的态度,以及用各家的阴私来威胁他们,没几个人睡得好。 但是齐珣却是不管他们那么多,他最近十分忙碌,是因为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六皇子的满月酒,因为贺亦瑶生产的时候,情况不太好,皇上就没有让她操心满月酒的事情。对其他妃嫔办事儿,皇上又瞧不上,所以这满月酒竟是他亲自过问的。 礼部专门负责操办的人员,对于几乎每日都能受到皇上的召见,而感到战战兢兢的。若是一个不慎,很有可能惹得皇上厌烦。好在齐珣对于那些精细的东西,倒是没有太为难,这次的满月酒就突出一个词就行,那就是:宏大! 无论怎么样,只要让人一来赴宴,就觉得好似替太子办满月酒就行了。当然这是皇上的原话,足够让这个文臣吓得脸色发白的,却不敢跟任何人透露。 齐珣这几日除了批阅奏折,就是抽空询问满月酒的事情。六皇子已经不像刚出生那般贪睡了,每日瞧着他睁眼,与他对视着,即使这小家伙什么都不懂,齐珣都不会觉得无聊,相反还一直觉得很有意思。 他这日正在灵犀宫里,看着六皇子。一个小宫女进来通报,脸上带着几丝慌张。 “皇上,太上皇回来了,此刻正往马场那边去。说是让您也过去,他有话跟您说!” 齐珣一听这话,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太上皇回来的消息,他竟然一点都没收到。他抬起头,正好与贺亦瑶探寻的目光撞到了一处。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低声道:“朕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齐珣已经麻利地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贺亦瑶虽然觉得太上皇此举有些怪异,却也知道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母后没跟着一起回来吗?”齐珣出来的时候,就瞧见卢英一脸焦急的神色候在外头,不由得压低了嗓音问了一句。 “依照传话人的意思,太后应该没回来,而且太上皇还有几分怒气冲冲的意思。”卢英没有一句废话,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皇上没跟太上皇商量,就把贺家平反了。按理说当初太上皇整治那么多人家,跟贺家一样倒霉的也是有的,偏偏皇上就平反了贺家一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为了瑶昭仪出头。难怪太上皇急匆匆地回来了。 很快几人就到了马场,太上皇已经骑在了马背上,瞧见皇上出现在门外,眼睛不由得轻轻眯起,无比幽冷地看着他。齐珣一路晃过来,心里对卢英路上所说的话,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一进来,对上他老子的眼神,多年挨打的经验告诉他,太上皇现在很生气,后果也很严重! “你们都出去,把门锁上!”太上皇不等齐珣做出什么反应,轻轻一抬下巴,神色冷傲地冲着那边的宫人说道。 众人不敢忤逆,立刻静悄悄地排成一排,很快便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卢英是最后一个走的,顺手将们锁上了,暗自想着太上皇究竟要如何对付皇上。 齐珣轻咳了一声,借以掩饰自己此刻不安的状态。都长这么大了,他的心底还是最怕他老子,可能小时候被打怕了,太上皇在他的眼中积威甚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他的目光不时地投向太上皇,只是眼神里带着心虚。这么仔细瞧过之后,他才发现太上皇今儿穿得十分阳刚,竟是一身戎装,即使没有披上铠甲,但是紧身而又方便动作的衣裳,依然给人一种要上战场杀敌的感觉。 齐珣还没想清楚,太上皇见他这个亲儿子,为何要穿戎装这个问题。就听到耳边传来马蹄声,紧接着就是马鞭凌空甩了过来,他想都没想,身体已经自动地做出了躲避的动作。 但是他刚站稳,那马鞭又像是长了眼似的冲着他的面门甩来,由于动作太快,他一时应接不暇,直接抬起手想去抓。结果可想而知,手心里传来“啪”的一声,痛得他直接哼了一声,险些哭出来。 天知道那马鞭甩下来有多痛,整个掌心都麻了。他立刻就扔了鞭子,抬起掌心想要仔细看看,只瞧见红了一大片。太上皇岂是就这么一鞭子就放过他的人,趁着他分神之际,再次甩起了马鞭。 齐珣想都不想,立刻转身就跑。再结实挨一鞭子,他估计就得痛哭流涕了。被太上皇打惯了的他,丝毫没有考虑还手这个可能性,身体的本能就是逃跑。他其实已经默默地在心中为自己点了赞,要是倒退十年,他可不敢跑,就这么站定了被抽妥妥的! 即使他的动作很快,用上内里上蹿下跳的,依然跑不过太上皇的坐骑,那是马厩里最好的马,腿脚自然很快,再加上手中的马鞭甩得那是虎虎生威。齐珣的后背或者大腿不时地被招呼上两下,当然也能听到他的痛叫声。 马场外面,候着一排宫人。虽然门已经被锁了,但是皇上喊叫的声音还是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众人都低着头,只是面色十分复杂。卢英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三十多的人了,还被自己的老子打,皇上活得也真够辛苦的。 “哎呦,轻点儿!”齐珣此刻正趴在床上,一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太痛了原因,皇上总是嫌弃这个宫女的手太重了。 贺亦瑶就坐在一旁,原本是抱着六皇子轻声哄着,但是此刻听到皇上痛呼声,也有些坐不住了。皇上叫得实在有些凄惨,贺亦瑶也不忍心了,最后让奶嬷嬷把六皇子抱去外殿玩儿,她坐到了床边,准备亲自上药。 “咝咝——”换成了贺亦瑶上药,齐珣果然收敛了不少,只是依然不停地吸气,显然还是很痛的。 他的后背一片狼藉,鞭痕都不太长,显然是因为皇上跑得不快,被鞭子的末端扫到了。但是就这么被扫到了,还是留下长长的红痕,甚至都凸出来了,贺亦瑶试着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立刻就感到下面一片滚烫的触感。 她的触碰再次惹来皇上的闷哼声,那一片叠加的鞭痕,让皇上往日里宽厚的后背,都显得异常可怜起来。 “皇上可是惹恼了太上皇,怎么打得这么重!”贺亦瑶听着他那样夸张的吸气声,手下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生怕让齐珣二次受伤一般。 齐珣一听她说这话,心底隐藏的委屈和不满就立刻涌了上来,话匣子打开了一时关不住。 “朕 怎么知道,那些人都常说朕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其实这都是遗传,父皇他才叫喜怒无常,虽然他基本上没笑过。但是经常莫名其妙地对朕发脾气,而且恼怒了就会 打朕,基本上属于三天不打,他的手就痒了。这次也是,忽然撇下母后跑回来,谁都不告诉,直接把朕叫去马场。好嘛,原来是设计了一场局在那里,抓着马鞭就追 着朕一顿狠抽,门锁了朕都没处跑,如果不是母后之前再三跟朕保证,他绝对是朕亲爹,朕都怀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九五之尊发起牢骚来,自然是有些没完没 了的预兆,而且通篇都是抱怨太上皇的话,甚至还把以前的丑事拿出来说,丝毫不害怕贺亦瑶会不会嘲笑他。 贺亦瑶忍着笑,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但是皇上那跟念经似的抱怨落入耳中,好几回她都差点笑出声。她很少接触到太上皇,就上次用膳那么一次,皇上和太上皇之间似乎的确不常交流,皇上虽然此刻嘴上逞英雄说得头头是道,但是想来还是畏惧太上皇的。 “朕被虐待成这样,早就发过誓,以后对自己的儿子一定跟亲生的一样!”齐珣抱怨了许久,最终以这句话当阶段性总结。 ☆、第138章 挨打的因 对于皇上那样义愤填膺的一句话,贺亦瑶并没有给予过多的热情回应,只是轻轻地翻了个白眼。 说的跟他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的一样!光听这口吻,就知道皇上这父皇当得不算成功,而且靠着之前贺亦瑶的了解,几位小皇子的生母都层斗得不可开交,皇上却并没有及时阻止,才有了后宫那样混乱的状况。事实证明,皇上的确不算个好父皇。 当然贺亦瑶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儿,她并没有选择说出来,而是轻轻地挑了挑眉头,就当没听见。不过皇上却并没有要闭嘴的预兆,依然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贺亦瑶有些受不住了,便轻声问了一句:“太上皇没有说任何理由,就甩着马鞭抽了一顿?” 齐珣不满地点了点头,口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低声道:“是,父皇就是这个性子。他在气头上,基本都是先打一顿再说,往往他的脾气很难伺候,所以得缓一阵子,才会找朕去说明原因。这次恐怕也是这样,估摸着明后天就能知晓了!” 九五之尊的声音越来越低,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趴在床上,后背也不再感到特别痛了,相反被贺亦瑶用药膏抹上,在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一阵子之后,他的困意就涌了上来。 贺亦瑶见他累了,也没打扰他,就这么让他趴着睡了。反正被打成这样,估摸着翻身都不可能,也多亏太上皇下得了手。 果不其然,皇上第二日就被太上皇召见了。他一开始在上朝的时候,还是威风凛凛的模样,此刻知道要去见太上皇,立刻就变得愁眉苦脸起来。说起来,再厉害的儿子到了老子面前,还是儿子,必要时候还得装孙子! 因为他自认为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儿子,可是太上皇也同样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老子!三十多岁被打什么的,都无所谓,反正丢脸这东西又不能吃! “儿子见过父皇!”他一路心里建设走了进来,立刻对着太上皇恭敬地行礼,声音里都恨不得表露出几分尊敬来。 太上皇眼皮往上抬了抬,面色不变,显然不太待见他。 “本事儿挺大啊,不跟我说,就直接自作主张地把贺家平反了?为了讨得女人欢心,你也是蛮拼的!”太上皇晾了他片刻,就冷声开了口,只是那嘲讽满满的语气,让齐珣赶到一阵肝疼。 他也不想那么拼的,但是谁让他喜欢的这个女人,偏偏姓贺呢!贺家被抄家,只要不平反,贺亦瑶的戴罪之身就无法摆脱。 “父皇,儿子先斩后奏,的确是大错特错了。但是小六满月在即,儿子不想让他比旁的皇子矮一头,更何况他的身体有问题,日后又不能继承大统,甚至儿子都不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只是想着在身世上更加不能委屈了他!”齐珣立刻点头认错,态度极其良好,争取坦白从宽。 太上皇撇了撇嘴,他心底的火气已经有些消了,毕竟昨日刚刚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一顿,心头还是舒爽了些。 “你 别给我下套,说得跟朕十分不近人情,连孙子都不晓得体谅似的。把小六的身世弄得漂亮些,那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你在贺家平反上做得太不厚道了,竟然连朕都不 晓得通知一声,根本就是没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太上皇轻哼了一声,虽然心里舒坦了些,但是看着眼前的齐珣,还是觉得十分欠揍。 齐珣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显然太上皇已经松口了。等于是同意他给贺家平反,只是他不该这么着急,没先给太上皇说一声。 “都 是儿子的错,任父皇责罚!只要留条命给儿子,过几日就是小六的满月酒了,儿子得过完他的满月酒。还有其他几个小家伙不能没有父皇,儿子得活着照顾他们。看 在我们父子一场,还请父皇留半条命!您打杀半条命,儿子养好了就是老天爷眷顾,养不好证明天要亡我……”齐珣猛地跪倒在地,开始轻声求饶起来,他的语气极 其恳切,让人不忍拒绝。 只是他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长串,太上皇的面色却是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也多亏齐珣说得出口,好嘛,刚开口就让太上皇自己有个错觉,仿佛是多么虐待了齐珣一般,竟是死了半条命! “你闭嘴!”太上皇看着他一脸诚恳认错的态度,心里的火气却又涌起了几分,冷冷地说了一句。 立刻齐珣就闭上了嘴巴,他眼巴巴地看着太上皇,不敢随意出声,免得再度热闹太上皇。说起来齐珣觉得他们最不像亲父子的地方,就是他容易话唠,而太上皇基本上都是沉默寡言。 “小六满月在即,朕不想追究你了。他身体比较特殊,你好好安抚就是。你母后这几日就在回来的路上,肯定能赶上小六的满月酒。”太上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编的平静下来,免得再次被齐珣气到了。 齐珣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变得十分浓烈起来。显然清楚太上皇是已经把这个事情揭过去了,以后也不准备再提了。虽然他被打得挺惨的,后背也多了伤痕,但是总感觉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几日别来烦我,不许做出格的事情,否则我的火气还没消,不介意再追着你打!现在滚吧!”太上皇挥了挥手,满脸外露的厌恶神色,好像面前跪着的不是他儿子,而是到处乱飞的苍蝇一样。 齐珣立刻行了一礼,大步走了出去。说实话,他也不太乐意单独与太上皇共处一室,这会让他感到无比的拘谨。 齐珣是哼着小调儿出来的,当然在出了外殿之前,心情甚好地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糖,直接丢进了嘴巴里。 太后在满月酒前一日赶了回来,她回到后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去找皇上。当然不可能去龙乾宫,她的车撵直接停在了灵犀宫门口。齐珣最近一直腻在灵犀宫里,这在后宫中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太后进入内殿的时候,齐珣正抱着六皇子大呼小叫,原来是六皇子把他的外衣尿湿了。那姿势极其笨拙僵硬,显然没抱过几次。太后一进来,显然就被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给弄得震惊了,齐珣颇有些不好意思。 好容易等几个宫人围着他,将身上收拾干净了,他才有空冲着太后露出一抹笑容。太后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十足的嫌弃意味。 面对这副场景,贺亦瑶也颇有几分尴尬,毕竟方才那个场面是皇上在抱孩子,很容易让太后误会。其实皇上只不过尝个鲜而已,估计下回他是再也不会抱了。 等殿内恢复了安静之后,太后走了过来,从奶嬷嬷的怀里接过六皇子,仔细地瞧了瞧。已经快要满月了,小孩子的脸上也有些长开了,不再是之前那样皱巴巴的模样。 “长得还挺像皇帝的,白白嫩嫩的,瞧着像个女娃娃!”太后仔细端详了片刻,才下了评语,语气恢复了往常看孙子的和蔼态度,声音也十分温柔。 瞧着太后对六皇子这样亲近的模样,贺亦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在太后没有把脾气发在小六身上,并且这么说,也代表了太后对六皇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那是,朕的儿子自然长得最好!”齐珣立刻站起身来,凑到了太后的身旁,轻声附和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他的话音刚落,太后就把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只是眼神之中带着十足的戏谑。齐珣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甚至左顾右盼的,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睛。 “你儿子当然是最好的,那你这个做儿子的呢?”太后将六皇子交给了一旁的奶嬷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调侃。 皇上干笑了两声,果然太后刚回宫不去寿康宫歇着,跑到灵犀宫来找他,显然就是为了这事儿。 “儿子当然是有错的,之前已经受过父皇的教训了。母后若是手痒痒了,要不儿子也给你打几下?”齐珣抬起头来,讨好般地看着太后,边说边往太后的身边凑了凑,作势要给她打。 这后宫里,谁都知道太后最疼皇上了,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更别提打了。齐珣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明知故问地做出这种姿势。 太后白了他一眼,立刻拉着他往榻上扯。 “他真打你了?打得重不重?快给母后瞧瞧!”说到底太后还是心疼居多的,听了皇上说的话,心里更加舍不得了,立刻就让皇上脱衣裳给她看。 齐珣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拗不过太后,只得趴在榻上,脱了上衣露出红痕斑驳的后背。那印记当然是足够唬人的,太后心底越发心疼了,碍着宫人的面儿,没好直接数落太上皇,但是脸上难看的神色还是十分明显的。 “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三十多岁被打,丢不丢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太后一边数落,一边拿起床头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替他抹起来。 贺亦瑶在一旁瞧着,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太后和太上皇,还是一个慈母一个严父,绝配! ☆、第139章 出宫备烧香 齐珣原本是不愿的,毕竟当着贺亦瑶的面儿,让他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还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不想让太后这么看着,主要还是这么多人在场。 “老实点儿!”对于他的乱动,太后显得十分不耐烦,直接抬起手来“啪啪”地打了两巴掌,齐珣立刻就不敢再动弹了。 后背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显然这次是被太后打得。齐珣象征意识地哼唧了两声,就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就这么安心地趴在床上。 六皇子的满月酒十分热闹,有皇上亲自过问,底下这些礼官和宫人们自然是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根本不需要多费神,一切就是那样的齐整。 太后和太上皇都待在后宫里,满月酒的时候自然出现了,甚至还小酌了几杯。太后更是为了给儿子和孙子一个面子,一直待到酒席快要结束了,才搀扶着宫人的手离开。原本那些来参加酒宴,有些轻视六皇子的人,此刻被太上皇和太后这么一弄,心里头就不敢再有轻视之意。 晚上歇息的时候,齐珣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帐顶,眼神之中明明灭灭的,带着几分幽暗的光。贺亦瑶就躺在他的身旁,瞧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愣住了,暗自猜测着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朕之前就派人去了边疆寻人,但是却十分不顺利。并没有找回几个人,你的几个叔伯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杳无音讯。”齐珣扭过头,恰好对上了她的视线,心里觉得有些堵得慌。 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贺亦瑶。他说得迷迷糊糊,其实已经给了贺亦瑶希望,据影卫回来报告的是,贺家人十二年前刚到了边疆,没多长时间就全部不见了,估计是凶多吉少。 流放的人,若是京都之中还有根基,还可以靠家中时不时托人送东西过去打点,但是像贺家这种全家抄家流放,即使女子留在京中卖为奴婢,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和钱财送去边疆。所以往往这种时候,全家流放的基本上活得都十分痛苦,而且很容易不明不白的死了。 贺亦瑶变得沉默起来,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了,显然是呆住了。直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便躺到在床上,准备睡了。她的心里有一肚子话想说,但是却不敢开口,她怕一开口就会落下泪来。 “只要将贺家平反了就好,这也算是嫔妾完成了贺家的愿望了。至于能否再找到亲人,只有听天由命了。嫔妾现在有小六相伴,也不觉得冷寂。”贺亦瑶平复了许久,才总算让自己缓和过来,立刻轻声说道。 六皇子满月酒后几日,太上皇和太后再次踏上了旅途,乘坐着车撵出宫了。太后还是一副舍不得的模样,临走之前一直待在灵犀宫里,跟贺亦瑶说话。表面上是婆媳一家亲,其乐融融的模样,实际上是太后怕她走后,皇上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所以拉扯着贺亦瑶不停地说着话。 临走的时候,太上皇始终面色冷冰冰的,当然没人问为何这么着急离开,想来定是太上皇不想留在这里看着皇上那张脸吧。这父子俩虽说有感情基础,但是坚决不能待在一起时间久,否则必然是两看生厌的下场。 ---- 到了初春的时候,乍暖还寒。或许是今年的天气着实古怪,几个小主子竟然都病了。六皇子也没有幸免于难,成日里咳嗽流鼻涕,四皇子已经发烧病倒了,五皇子也不大好,就连一向不怎么生病的大皇子都有些蔫蔫的。 皇上早就注意了,几个小主子一起生病,他生怕是被人一起下了什么药导致的,每个人身边都派去两位太医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确信是普通的病症,并没有受到什么古怪的药物刺激,皇上和几个妃嫔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依然十分警觉,生怕有人趁机而入,趁机钻了空子。六皇子已经四个月了,早就会发脾气了,他对于自己忽然鼻子不透气这事儿,感到十分气愤。每次努力地用鼻子呼吸,结果只听到“呼哧呼哧”的声音,显然里头有鼻涕堵住了,根本不能让他畅通无阻地呼吸。 为此他每次尝试过用鼻子呼吸,失败之后,都是撇着嘴巴就开始大哭。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却异常响亮,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贺亦瑶每回瞧见他气得面红耳赤,连眉头都变红了,就是又心疼又好笑。却又没什么好法子,孩子太小了,吃药都要把握用量。太医还特别找了医女来教如何按摩,让身体摩擦带动穴道,争取让六皇子能用鼻子呼吸。 这个工作就落到了贺亦瑶的头上,其实那些经常按摩的医女们,更擅长这种事儿。只不过六皇子一直处于生气发脾气的边缘,谁都不让碰,除了贺亦瑶能替他按摩之外,其他人如果长时间的触碰,会让他开始大哭特哭。 每天只要有了空闲,贺亦瑶就会把六皇子抱到床上,她则守在床边,双手包住一只手,努力地来回搓着,希望他能今早恢复过来。柔嫩的小手被放在掌心间揉搓着,六皇子渐渐地不哭了。 后宫里几个小主子一起生病,把几乎大半个后宫都闹得人仰马翻。好容易等春末的时候,病都好了,一个个也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六皇子也不再动不动就哭嚎了,相反此刻正开始练习坐姿,偶尔还想着翻身,正是最有趣的时候。 贺亦瑶成日守着他,倒觉得生活无比美好,日子也过得特别快。只是心底始终记挂着六皇子自从出生之后,似乎就不太顺当。 “皇 上,小六出生之后,泡妞去就一直担惊受怕的。之前那场生病,虽说不算太严重,但是一直拖拖拉拉的好几日。之前嫔妾诊出喜脉的时候,就一直卧在床上修养,其 实应该去寺庙里烧香的,只是一直未能如愿,过几日皇上允了嫔妾,挑出一日让嫔妾出去诵经祈福吧!”贺亦瑶心里头十分放不下,为此才想起这个法子。 齐珣正看着六皇子趴在床上,摇晃着脖子,显然是找方向想突破翻身。但是不知是他太小了,还是身上的骨头太软了,总之就是不成功。正看到有趣的地方,忽然听到贺亦瑶这么说,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外面毕竟不如宫里安全,你怎么想起去求佛诵经了?依朕看,你并不相信菩萨这些!”齐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犹疑,显然是不想放她出去。 灵犀宫现在被皇上看管着,每日九五之尊都要来坐镇,所以根本没人敢来对付贺亦瑶。倒是宫外,齐珣管不到宫外,而且那边也比较忙乱,所以十分担心贺亦瑶出去之后,会遭遇什么不测。 “原 本是不信的,但是到了小六身上,嫔妾也宁可相信。出去虽然不太安全,嫔妾又不要大张旗鼓的,小心准备着便是,况且身边肯定要带不少人。太上皇和太后离开京 都都没事儿,嫔妾不过在京都内去烧个香,哪里就能抵挡不住了!”贺亦瑶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眼神中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可怜天下父母心,到了小六身上,的确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若是不去寺庙里烧香拜拜,估摸着贺亦瑶以后都不会觉得安宁。 “成,就挑这几日吧,朕和你一起去!”齐珣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烧香拜佛在他的眼里,倒是无足轻重。主要是贺亦瑶已经许久未曾出宫了,带着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至于烧香这东西,速去速回才好。 有皇上陪同,事情自然好办得多。太上皇和太后经常出去,皇上自然对于出宫也是熟门熟路,即使带上贺亦瑶,准备得也十分迅速。六皇子留在灵犀宫中,有奶嬷嬷们照看着,皇上又调集了侍卫和影卫护在周围,谁都不许进去,自然是安全无虞。 两个人上了马车之后,就都换了衣裳。穿上常服,一身的穿戴虽然还是锦衣华服,但是款式已经不像宫中那般奢华了。 马车里十分宽敞,东西一应俱全,桌子上还摆着上好的茶具。齐珣歪在一旁铺好的锦被上,神态十分悠闲。他侧卧着,一只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糖罐子在怀里,不时地取出一个丢进嘴里。 “嘎嘣嘎嘣”的脆响声在马车里响起,清晰而富有节奏感。贺亦瑶坐在靠窗的地方,微风不时地吹起帘幕,将外头的景象表露无遗。她看着人来人往的闹市,一时之间有几分恍惚。足足有十二年没有出宫瞧见过这样的场景了,她都快忘了赶集是什么样的滋味儿了。 “想出去瞧瞧吗?”齐珣看见她从出宫之后,注意力就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不由得一片气馁。但是觉得她这样,心里又无比的怜惜,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贺亦瑶立刻摇头,将视线转回来,脸上并没有留恋的神色。 “这马车太招人眼了,嫔妾要是出去瞧,可就给外头的守卫造成困扰了!”她耸了耸肩,虽然心底极其想出去,但是现实情况并不允许。 ☆、第140章 吃糖人风波 对于贺亦瑶这样懂事的回答,齐珣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外面还是那样喧闹的场景,贺亦瑶却不再看了,安心地倚着马车壁,闭目养神。 “嘎嘣嘎嘣。”齐珣吃糖吃得更加利索了,一块接着一块,偏偏这次的杨梅糖,御膳房做糖的人,恐怕是想讨好皇上。 每颗糖里的杨梅分量都十足,没想到弄巧成拙,酸得他不停地眯起眼眸来。这酸爽真的不得了!不过他又特别想吃,嘴巴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到最后他是满嘴巴开始生出口水来,糖块吃完了,就觉得口水再次涌了出来,真怕他嘴巴张得再大一点,就把口水流出来了。 “来,给朕泡杯茶!”齐珣伸长了腿,恰好够到了贺亦瑶的肩膀,稍微用力踢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贺亦瑶正在发呆出神,猛然被触碰到,不由得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觉是皇上在肆虐她的肩膀,并且还把脚伸到了她的面前。她不由得恼了几分,抬手就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齐珣立刻往后缩,却耐不住贺亦瑶的巴掌比较快,白皙的脚面上立刻多了一个巴掌印。 “泡茶,不然朕就治你的罪,敢故意袭击朕!”齐珣坐起身来,瞪了她一眼。 贺亦瑶翻了个白眼,却不好推辞。只想着快些伺候好九五之尊,让他安生一点。虽说没把六皇子带来,但是贺亦瑶总觉得还是累,皇上这幅样子,看起来似乎只比小六大几岁而已,正是闹别扭的年纪,真是难搞! 马车上连热水都是烧好的,兴许是齐珣之前叮嘱的,就为了让贺亦瑶泡茶给他喝。热水被倒进茶壶里,那些茶叶立刻就飘散了起来,沉沉浮浮,茶香四溢。熟悉的味道飘来,齐珣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这些四散的香气全部吸进肺里一般。 贺亦瑶泡茶的技术很好,自从喝了她泡的,齐珣再也喝不惯别人泡的茶了。恰好一杯热茶端到了靠近他的这边桌子,他坐直了身体,小心翼翼地捧起来,轻泯了一口。 茶香涌进唇齿间,混合着之前残留的杨梅糖的酸甜味,一时之间竟觉得无比的好喝。多了几分韵味,齐珣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味道很好,特别是和糖一起吃的时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是感到了天上人间!”齐珣本着有福同享的态度,立刻向贺亦瑶推荐。甚至还把糖罐子贡献了出来,推到贺亦瑶的手边,显然是让她也跟着尝试一下。 贺亦瑶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排斥,显然是不喜欢的意思。齐珣不由得撇了撇嘴,也不勉强,就直接拿出两颗糖扔进了茶盏里,准备让杨梅糖的味道和茶的味道彻底混合在一起。 这回贺亦瑶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古怪的意思,看向他的时候,都带着几分考量,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茶能好喝。味道都不一样,茶的味道稍微有些苦涩,又和糖混合在一起,又苦又甜,也多亏皇上能想的起来。 对于九五之尊这种混合的喝法,她没有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身体不由得往后靠,显然是已经充分地表达了她的不赞同之情。 齐珣也不甚在意,面不改色地喝了两口,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 “马上要到京都很出名的一条集市了,吃喝玩乐都有。里面有不少店家的东西,都十分新奇有趣,有时候朕都会来买一些,拿回去哄母后。”马车的帘幕再次被风吹去,齐珣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就凑到了窗前,低声说了两句。 “本 来是不顺路的,不过好容易出来一回,先再这附近逛几圈。即使不能出去,但是可以让宫人去买东西,吃的喝的玩儿的都行。反正烧香来得及,点根香再说几句话, 心诚则灵!”齐珣将帘幕撩了起来,集市上到处都是人,不过因为前头有侍卫骑马领路,所以这些人都把中心路线让了出来。 马车几乎畅 通无阻,贺亦瑶听他这么说,虽然对他这种烧香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是却对他所说的那条街十分感兴趣,便也伸长了脖子仔细凑过去看。她的脸上已经戴了面 纱,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这条街果然十分火爆,商家的店面都可以瞧出十分有档次,一路的叫卖声更是数不清。 “卢英,去徐记买一盒桂花糖,去老李头家买两碗馄饨,再要两串糖葫芦,两个糖人,朕要嫦娥奔月的!瑶瑶,你要什么形状的糖人?”齐珣早就酝酿好了,噼里啪啦就说了遗传,甚至连糖人的形状都选好了。 贺亦瑶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皇上方才在问她。卢英就站在一旁,盯着她看,显然等她说什么形状的糖。 “嫔妾随便!”她扭过头去,直接躲进了马车里,实在是觉得有些丢人,脸颊发烫。 吃个糖人还要选好形状的,皇上真的认为他是三岁孩童吗?敢再幼稚一点吗?当然卢英已经见怪不怪了,依然站在那里等着皇上的吩咐, “那就给她来个猪八戒吃人参果!挺合适的。先就这么多,等朕想起来再点!”齐珣瞥了她一眼,也不管她究竟愿不愿意,直接轻声说道。 贺亦瑶轻咳了一声,险些就要和他争论起来,为什么她是猪八戒的,皇上就是嫦娥的?呵呵呵,是在嘲讽她吗?而且还是这种赤裸裸的嘲讽,丝毫不加以掩饰的。 “嫔妾其实想要王母娘娘的,据说她能整治嫦娥!”等齐珣将帘幕放下来之后,贺亦瑶才轻声开了口。 “你想换啊,那朕就换成玉皇大帝的!”齐珣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显然还是不满居多。 没让他等多久,吃的喝的就陆陆续续到了。那些买东西的人显然是熟门熟路的,竟然分了好几拨人去买,当然这些东西在送进马车之前,就已经有人试吃过了,就连糖葫芦都少了两个。 车厢里立刻就被各种香味填满了,桂花糕显然是刚蒸出来的,竟然还冒着热气。清淡的桂花香味,让贺亦瑶食指大动。她也不跟齐珣客气,直接拿过筷子就夹了一块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之下,立刻就感到了一股子唇齿留香。 齐珣则开始吃馄饨,当然还不忘将其中一碗推到了贺亦瑶的手边,立刻香喷喷的味道就传了过来。 “昭仪,这里有辣椒油,奴才特地去朝店家要的!”卢英送进来一个小袋子,里面放着几勺辣椒油,显然是给贺亦瑶准备的。 当下马车里就散发着各种香味,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不停地吃着各自面前的东西。车外人声鼎沸,讨价还价声,偶尔路过茶馆的时候,还能听见里头传来激昂的说书声,或者动听的卖唱声。车内比较安静,除了吃东西的声音,就是彼此在咽口水。 馄饨碗里冒着热气,不知是被这热气熏得,还是被辣的,贺亦瑶只觉得眼睛发涩,鼻头发酸,竟是有要哭的预兆。她吸了吸鼻子,心底有些不好意思。竟然在此刻,因为这几分烟火气息,让她觉得好像回到了贺家,当初一家人出来赶集的场景。 她掏出锦帕,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实在是怕眼泪控制不住流出来。齐珣倒是一副没在意的神色,直到将一碗馄饨消灭了,才开口说话。 “这老李头家的馄饨馅料秘制,汤底也好喝,比御膳房还多了几分人情味儿呢!真该把小六也带出来,喝点汤尝尝鲜也好的!”齐珣打了个嗝,十分不顾形象地躺到在锦被上,直接用手捏了一块桂花糕,那副惬意的神色,直让贺亦瑶想揍他。 “馄饨带回去就不好吃了,徐记的糕点可以多买几盒,各种口味的都有。和御膳房的各有千秋吧,只是朕喜欢去徐记吃,徐记的老板娘长得还是不错的!”齐珣瞧见她也在吃桂花糕,就开始认真地交流起他吃糕点的经验,当然还大力向她推荐老板娘。 贺亦瑶白了他一眼,咽下口中的糕点就不再碰了,拿起桌上的糖人,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 为什么要吃朕的嫦娥?朕没准备吃的,就准备看的。待会儿要去寺庙里,都是秃头和尚,朕就准备看着嫦娥活的,你竟然把她的头给咬掉了!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 针,二者皆不毒,最毒贺亦瑶!”齐珣猛地从锦被上坐了起来,神色惶然,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指责,眼神中透着痛苦和悲伤。 好似贺亦瑶对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简直不可饶恕。 贺亦瑶看都没看他,直接又咬了一口!牙齿用力地开合,糖块被碾碎发出清脆的“嘎嘣”声,在齐珣听来,简直如坠地狱。 他愣愣地看了半晌,好似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忽然拍手道:“你吃吧,这种糖人朕从来不吃的,因为都是那些匠人捏好之后,用嘴吹出来的,所以里面是空心的。你瞧瞧你吃了陌生人的……啧啧,朕都不好意思说了!” 男人的声音一改之前的颓唐,相反变得十分得意。 贺亦瑶直接把手里的糖人扔了出去,嘴里的糖块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当真所有的好心情全部没了! ☆、第141章 子女缘分薄 两个人就这么说说闹闹,最后总算是到了寺庙里,当然路途中绕了不少远路。也多亏齐珣十分熟悉京都,不停地吩咐卢英调整方向,左拐右绕的,就是不去寺庙,似乎天生对寺庙有排斥感一般。 最后还是因为贺亦瑶受不住了,觉得再不去的话,这一日出来就纯粹吃喝玩乐了。到了那里之后,午时都过了。 “母后很喜欢来这里,觉得这里供着的佛祖更理解女人的心情和希望,所以也会来拜一拜。朕就没带你去护国寺!”齐珣临下马车之前,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贺亦瑶是被他抱下去的,待站稳之后,才得空瞧了一眼。原来是庆安寺,虽说不如护国寺那般巍峨,但是瞧着也是不俗,来回上香的人也不少,甚至门口还排了老长的队。 他们二人刚站定,就有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像是已经等候多时一般。 “两位施主,里面请。齐施主早已预约好了,我们方丈在里头等着。”这个小和尚手里拿着串佛珠,慢慢地冲着他们弯了弯腰。 贺亦瑶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齐珣,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皇上竟然早就预约好了,显然是为了她准备的,否则要是到这边再通知里头的人,恐怕就有些困难了。而且她还是头一回听别人喊皇上为“齐施主”,十分的怪异,恐怕也只有倡导众生平等的佛家敢这么说了。 齐珣也不说话,就这么拉着她的手跟在小和尚的后头走着。贺亦瑶先进入佛堂里上了柱香,才走出来,跟他们一起前往客房之中,方丈正在里头等着。 “这家寺庙的方丈有几分本事儿,能掐会算,虽说朕不太相信,但是只要经过他掐算的,都是八九不离十了!这次带你过来,就是让他瞧瞧,是否会有命中大劫什么的!”齐珣边走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着话。 皇上的确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不过提起这方丈的事情来,倒是满脸正经严肃的神色。贺亦瑶见他用这样的态度说话,心里头已经提高了正经对待的态度。想来皇上也来被掐算过,否则不可能在贺亦瑶面前如此推崇。 虽说语气里还是一种无所谓,但是经常听皇上话唠的贺亦瑶,已经明白将要去见的大师,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方丈,齐施主和贺施主到了!”小和尚敲了敲门,声音压得有些低,似乎怕打扰到里面的人一般。 “进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门被推开,贺亦瑶就瞧见里头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胡须花白的老和尚,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来,扭头看过来。 那个老和尚的一双眼睛,十分明亮,根本不像是老者该有的眼神,倒像是稚童一般。没有打量也没有试探,只是单纯地看着。 齐珣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直接拉着她走了进去,冲着方丈点了点头,便挑了张椅子坐下。 方丈站起身来,冲着他们二人行了一礼,便再次坐下来。他的眼神一直盯在贺亦瑶的身上,过了片刻之后又移到了齐珣的身上,就这么来回地看着,脸上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 “齐施主生来就贵不可言,这位贺施主日后也是大富大贵的,平步青云飞上枝头了!二位很有夫妻相!”那方丈看了半晌,轻声说了几句,脸上带着几分平和的笑意,好像是佛堂里供着的弥勒佛一般。 贺亦瑶轻舒了一口气,幸好方丈这几句话没有说出什么,她日后有个悲惨的结局,或者皇上移情别恋了,把她弃之如履。 “哦?飞上枝头那是必然的,是否有劫难?”齐珣点了点头,听得方丈这两句话,明显也是十分满意,但是他此次前来,还是为了询问劫难。 “人的一生总有劫难,世事无常,老衲即使常帮人掐算,也看不透一切。贺施主,之前一直不顺,日后得靠着自己奋斗才能顺利,否则亦是坎坷之路。只不过贺施主的身上有一条不祥之兆,老衲倒是能隐约窥见一二!”方丈轻声说了几句,眼神依然停留在贺亦瑶的身上。 那是一种丝毫不带有侵略性的眼神,甚至还有几分安抚的意味。贺亦瑶与齐珣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难看。 “方丈请说,无论是怎样的不祥之兆,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早些知道,也好防范一二!”贺亦瑶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心脏却是跳得极快。 她的脑海里涌出几个不好的思绪,之前就会一直想到那些,比如贺家被抄家,现如今近亲一个都找不到,下落不明,会不会是因为她一人命硬,导致身边的人都得不到幸福。 “这个不祥之兆乃是天生所有,无法提前做准备的。老衲就直说了,贺施主乃是命中子女缘薄之人,一生都很难怀有孩子,或者怀上了也容易因为各种意外小产,很难生下来!”方丈终于移开了视线,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是落入了贺亦瑶和齐珣二人的耳中,就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劈开周遭安逸的环境。震得两人都是愣住了,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可能,方丈你是不是算错了?朕和她已经有了一个孩儿,都快五个月了!”齐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出声反驳,他显然很激动,语气急促,甚至都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方丈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并没有对齐珣阴沉的面色感到害怕。 “齐 施主稍安勿躁,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还没说完,原本贺施主光靠自己的话,很可能一生无儿无女,好在齐施主是她的夫君。齐施主本生福泽旺盛,而且最重要的是 子女缘厚,恰好与贺施主相互抵消结合。这才有了小皇子,不过恐怕小皇子日后也要经历一番磨难!”方丈抬起手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脸上带着几番惋惜的神色。 他的话音刚落,贺亦瑶的脸色就彻底变成了惨白。一开始对老和尚的话,她并不准备相信的,毕竟子女缘这东西谁都说不准,但是最后那句话,让贺亦瑶心底忽然有几分相信了。因为六皇子从刚出生就是天生缺少足趾,这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 “瑶瑶!”齐珣一转头就瞧见贺亦瑶难看之极的神色,脸色微变,显然也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不由得推了一把,贺亦瑶才回过神来,对上齐珣担忧的眼神,她勉强扯着僵硬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 “大师的意思是,日后我的孩子都要遭受各种磨难,并且我就不能生孩子了?”贺亦瑶抬起头来,看向方丈,脸上的神色十分震惊,显然是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六皇子才会变成那副模样,贺亦瑶坚决不能原谅自己。 贺亦瑶的声音扬得很高,脸上也满是仓惶的神色。整个人都僵住了,感觉全身的血液往脑袋里面涌,很想发火却又不知像谁去发火。 “别瞎想。”齐珣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唤了她一句,才勉强将她的神智唤回来,脸上的神色也有些难看。但是他的眼神却始终不离开贺亦瑶的身上,带着几分担忧。 “不 是不能生孩子,贺施主只要还跟齐施主在一起,孩子会一直有的。只是生下来的孩子,大半都要遭受磨难。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先苦后甜都是好的。小时候吃 点苦,日后必定大富大贵!”方丈冲着他们二人微微一笑,就不再理会,拿起佛珠开始念经,显然是不准备再搭理他们二人了。 贺亦瑶的面色发白,齐珣的神情也十分不好看,甚至还有些气势汹汹的,显然对于方丈这次的掐算,让他感到十分恼怒。但是此处是佛门净地,不是他耍脾气的地方,当场就站起来搀扶着贺亦瑶走了。 “方丈,若是你所说的话,危言耸听,或者是受人指使,那么这庆安寺恐怕也存在不了多久了!”齐珣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给方丈一个严重的警告。 方丈没有理会,依然坐在那里,手拿着佛珠,嘴里念叨着经文。他轻闭着眼睛,只听到嗡嗡的念经声,对于皇上的警告不做理会,也不知究竟听没听到。 齐珣没有等他的回答,只是半抱着贺亦瑶出去了。贺亦瑶显然被吓得不轻,面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几乎走不动路了,好在齐珣一直搂着她的腰肢,轻声跟她说话,才让她心里的恐惧和彷徨少了些。 “亦瑶,你别怕。那个老和尚年纪大了,就会胡说八道,眼神也不好使,肯定是看错了!”齐珣抱着她,不停地说着方丈的坏话,只想着尽快安抚好她。也不管能听到这方丈的掐算,还是他一力促成的。 贺亦瑶无力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赞成他的话,还是下意识的动作。总之她的状态很糟糕,一想起当初揭开襁褓,看见六皇子的脚上缺了两根足趾,那只原本小巧白皙的脚,因为和常人不一样,而显得无比怪异。 六皇子天生与众不同,她也只是十分担忧,但是当听了方丈的话之后,让她知道或许六皇子这样,是因为她的过错。贺亦瑶整个人就十分不安,愧疚和不知所措充斥着全身。 ☆、第142章 皇上哄亦瑶 直到坐进了马车里,贺亦瑶的情绪才稍微安定了些。齐珣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英气的眉头也紧紧蹙起,显然是十分不满。他怕她再胡思乱想,所以就将贺亦瑶揽进怀里,让她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当贺亦瑶体会到另一个人偏高的体温时,她的那些极端思绪才缓和了些。感受着背后男人有力的心跳声,贺亦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皇上,六皇子……”贺亦瑶开口想说些什么,哪知只是说出这几个字而已,声音已经抖得不像话,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 “小 六没事的。那个老和尚看着你平步青云,他嫉妒呢!所以胡说八道的,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也还有后面几句话,先苦后甜。只要熬过这阵子,小六一定会平平安安 的。除了天生缺少足趾,小六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所以你别怕!”齐珣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立刻开口规劝道,并且还是一长串安抚的话语。 听了他的话,贺亦瑶却还是哭了出来,她转过身趴在了齐珣的怀里,泪水不停地流了下来,声音里也透着呜咽。或许真的是伤心狠了,此刻也没有遮掩起来,相反哭得十分委屈。像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和悲哀一般。 齐珣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他沉默了片刻,心里也十分难受。六皇子现在还小,可以安全地躲在他和贺亦瑶守护的羽翼之下,等慢慢长大之后,就会迎来越来越多的考验。因为缺了两根足趾,与其他皇子对比,其实就已经输了一头。日后这种差距只会越来越明显。 “好 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要再哭了。小六以后会变好的,只要身边的人伺候自习了,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你若是心中不踏实,回去之后就加倍地对他好,即使他 缺少了两根足趾,但是他也不用为了争夺什么位置而费心费力,甚至是要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他还有你这个母嫔,你会护着他一辈子的不是吗?”齐珣抬起手,揉 了揉她的发顶,轻声安抚道。 这个时候就完全体现了话唠的好处,几乎不用想什么,安慰的话就一长串的涌了出来。实际上他早就后悔了,如果知道是这样的掐算,他坚决不会带贺亦瑶过来的。简直就是让那个老秃驴祸害贺亦瑶,看这哭得,梨花带落雨的。 贺亦瑶渐渐止住了泪水,就这么趴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抽噎着。直到过了许久,她才消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齐珣笑了笑。 “别想那么多,那老和尚肯定是胡说八道的,到时候再生一个,这种废话就不攻自破了!”齐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越发的温柔. 两人再没心思乱逛了,直接撑着马车回宫。贺亦瑶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显然方才老和尚所说的话,对她的影响很大。 她直接回了灵犀宫,六皇子已经醒了,此刻正平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帐顶。手放在嘴巴里,口水躺的到处都是,偶尔还翘起一只脚,再落回床上,发出沉闷的“啪”声,他也不觉得痛。 贺亦瑶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仔细地瞧着。看到六皇子蹬着腿的模样,整颗心都觉得化了。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小动作,但是只要是六皇子做得,她都觉得无比的开心。 她走近了,直接抱起六皇子。眼神一刻都不移开,就在他的身上扫着,确定他一点儿差错都没有,才将目光投注到他的脸上。小娃娃太小了,还看不出什么,只觉得皮肤白嫩,眼睛跟黑葡萄似的,惹人爱怜。 奶香味萦绕在鼻尖,让贺亦瑶感到心头一阵舒爽。怀里的触感十分柔软而温暖,只要抱着六皇子,她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一般。 六皇子一天天的长大,十个月的时候,已经开始慢慢地学说话和学走路了。和齐珣相比,他倒不是一个好吃的,每次喂他吃什么,总要摇头躲避,似乎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一般。倒是对奶水一日比一日执着起来,好似明白他快要到断奶的时候一般。 大皇子已经九岁了,越发的像个小大人似的。他一有空就要跑来灵犀宫,显然已经形成了习惯。甚至经常和贺亦瑶一起用午膳。皇上也看出大皇子对贺亦瑶的依赖,并没有说什么阻止的话。 这日齐珣进入内殿的时候,看见大皇子正抱着六皇子,只是动作十分笨拙,而且周围都是护着的宫人和奶嬷嬷。显然很怕这小鬼头把六皇子给摔了,大皇子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比较吃力的神色,咬着牙努力调整抱着的姿势,脸上那副认真笃定的神色,让齐珣感到好笑。 “小子,抱稳当点儿,摔了可得让你哄他!”齐珣大步走过来,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大皇子的后脑勺,脸上露出几分调侃的笑意。 大皇子只是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就继续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到了六皇子的身上。 “呵,长本事儿了啊!”齐珣撇了撇嘴,对于大皇子这种目无尊长的表现,显然感到心头不快。不由得轻声嘀咕了两句,就转身走了,不再理会。 大皇子虽然年纪小,还不足以长久地抱着六皇子,不过围了那么一圈人在,也不会让他们两人摔了。他现在急着去找贺亦瑶,这几日他们没有再提起子女缘的事情,但是贺亦瑶显然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对方丈的话很在意,根本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忘怀的。 贺 亦瑶没有在殿内,她此刻在灵犀宫的后花园里,手里拿着把剪刀,专注地剪着花枝。齐珣愣愣地站在那里,贺亦瑶似乎清瘦了许多,她最胖的时候,也就是怀上六皇 子那会子,挺着大肚子,脸上也没见多少肉。此刻连日里操劳六皇子的事儿,整个人都瘦下去好几圈,按照之前的尺寸做得新宫装,穿在身上竟然显得有些肥大,背 影清瘦得像是要翩翩飞去一般。 齐珣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虽说男人都喜欢盈盈一握的美人,但是当那美人是心头好,却又比往常瘦弱得厉害时,就难免会涌起心疼的感觉,哪里还有心思去欣赏究竟是瘦了更美,还是之前的吸引人。 贺亦瑶一直盯着花枝,端详片刻之后,根据自己的喜好剪花枝,或弯下腰来剪去偏低的,或抬起手臂够到高的枝头上。倩丽的背影就在齐珣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他一阵恍惚。 “咔嚓!”一声,又是一朵长得有些歪掉的花枝落地,贺亦瑶正准备搜寻下一枝的时候,忽然感到腰肢被人搂住了,转而整个后背贴上了一个温暖而宽阔的胸膛。 皇上身上独有的气息传来,两条有力的手臂也抱住了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认真地看着她的动作。 “这么喜欢花,怎么不让匠人来做?朕方才去了内殿,才看见大皇子抱着小六在玩耍呢,你也放心得下!”齐珣边说边扭过头,坏心眼地冲着她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热气灌进了耳朵里,带着几分暧昧,贺亦瑶不由得眯起眼睛来。身上紧绷的僵硬感也缓和了下来,唇角不由得勾了勾,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 “大皇子和嫔妾很有缘分,虽说没有血缘联系,却总感觉很亲近。他喜欢逗着小六玩儿,嫔妾当然高兴,兄弟情深嘛。况且嫔妾也想出来躲个懒,剪花枝浇浇水,心情还能开阔些!”贺亦瑶缩了缩脖子,将剪刀扔到了一边,有皇上在这里,她自然是做不成什么事儿了。 索性扔了东西,准备全身心地与他说话逗趣。 齐 珣轻轻地挑了挑眉头,脸上闪过几分怪异的神色,思考了片刻才低声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把小五记在你名下,而把大皇子放在你名下了。他在几个小鬼头之 中,目前是性子最像父皇的,恐怕是因为幼时被母后带过些日子,就沾染了不爱说话的性子。小小年纪就成日里板着一张脸,真不知是好是坏!” 他的话音刚落,贺亦瑶就怔了一下。大皇子和她有缘分是真,但是却没想过要把他养在名下。如果真有了这个打算,以大皇子如今没有生母在世,而且与她又十分有缘的情况下,贺亦瑶显然不会拒绝。 “嫔妾也在哄他多说说话,估摸着是小时候被吓到了,说话的时候可能会引起之前不愉快的想法。成效不算大,不过跟小六在一起的时候,倒是能主动多说几句话!”贺亦瑶轻轻蹙起眉头,显然是想起了大皇子那仿佛与世隔绝的性格,而感到头疼。 旁人不知大皇子究竟如何,她却是心里有数的。皇上方才那一番话,显然是有暗示性意味的。性子最像太上皇,证明日后竞争储君的赢面就很大,况且又占了长的位置,以后不出意外,在皇上面前是很得脸面的。 齐珣也十分明白,大皇子并不是传闻中的傻子,只是心里对周围的人封闭了,除非必要或者至亲之人,其余一律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着实让人着急。 “这样啊,待会子跟朕回去试探那个小鬼头一番!”齐珣听到贺亦瑶这么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一般,眼神里闪烁着几分戏谑的光芒。 ☆、第143章 大皇子送糖 因为还在外面,所以两人也没有腻在一起多久,周围伺候的宫人们都低着头。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显然对于两位主子没羞没臊地勾搭在一起,早已习以为常了。 两人直接往内殿里走,贺亦瑶的的衣服上都沾了花瓣,她伸手拍了拍,立刻几片粉色的花瓣就落到了地上。齐珣落后了小半步,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瞧见这副场景,不由得眯了眯眼眸。 “常言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朕的瑶瑶不用笑得那么勾魂夺魄,只是加几片花瓣,就快把朕的魂儿给吸走了!”他快走了一步,追上贺亦瑶的脚步,一下子伸手派了一下她的屁股,之后就顺势搂住她的纤腰。 贺亦瑶听着他的胡言乱语的夸赞,脸上露出了一抹红晕,再加上皇上的动作也不晓得收敛。 两 人就这么吵吵嚷嚷地回到了内殿里,大皇子依然保持着齐珣临走时的姿势,两条手臂用力地抱住怀里的六皇子,笑脸憋得通红,显然是使了全力,并且已经快到了力 竭的边缘了。身旁围着的宫人们也早就看出他有些难以支撑的模样,纷纷劝慰他,想让他松手,偏偏大皇子似乎倔脾气上来了,就是抱着不撒手。 六皇子竟然难得的很乖,似乎被这么勒着也不觉得难受,相反还双手扣着大皇子的前襟玩儿,口水拖得老长。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直瞪大了看着大皇子,两个人相互看着,似乎在进行深切的眼神交流一般。 两个都是不大的娃娃而已,就这么认真地互相看着,难免让人觉得有趣。最后还是齐珣过去解围了,一下子从大皇子的怀里将六皇子抱了过去,不过那口水却拖出老长,从他的嘴角处连接着大皇子的前襟,场面相当壮观。 原本齐珣抱着他,准备亲两下的,但是看到这幅口水所弄成的情景,当初就手一僵,完全没有亲下去的欲望。小娃娃长得是可爱,但是无奈流口水这点让他头皮发麻。 “哈哈。”最后还是贺亦瑶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皇上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的模样,贺亦瑶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故意没有上去解围,最后还是齐珣冲着一旁的奶嬷嬷看了一眼,奶嬷嬷上来抱走了六皇子,才算是终结了这场闹剧。 大皇子少了一个负担之后,明显是舒了一口气。虽然刻意的隐藏着,但是偶尔憋不住的喘息声,还是传了过来,看样子累得够呛。 “小子,抱弟弟无所谓,逞能的话可是要吃苦头的!等着吧,明儿交两张练得字帖给朕瞧瞧,若是写得不好看,朕可是要抽你的!”齐珣直接迈着大步子,走到了床上坐下,看着大皇子憋红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大皇子却依然置若罔闻,并不对齐珣的劝告放在心上。眼睛却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六皇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怎么看都不觉得厌烦一般。 “呵, 你小子之前还巴结朕来着,朕好几次都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给了你生命,给了你一切。你倒好,现在有了小六之后,就对你父皇这么冷淡!一个两个都是这副冷淡 绝情的德性,朕实在是太伤心了!难不成在做父皇这一点上,朕和太上皇一样失败,被儿子嫌弃了?真是……”齐珣察觉到他视线的方向,跟着看过去,立刻开始噼 里啪啦地控诉起来,显然对于大皇子这前后差别的关注程度,感到十分不愤。 贺亦瑶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废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却 没有阻止。皇上恐怕真的不会明白大皇子的心情,至于做父皇失败方面,皇上的确没比太上皇高明到哪里去。虽说大皇子是齐珣的第一个孩子,原本应该受到很多的 关注,但是齐珣那个时候还比较年轻,这后宫里永远有比孩子还吸引他的人和事存在,所以并没有多少的疼爱。 谁人都知道,老来得子最是疼爱,幺子也最受关注,倒不是说什么稀有,只是因为人在那个时候上了年纪,对于孩子也越发的喜欢。 “皇弟能吃糖吗?”大皇子听了许久皇上的抱怨,知道齐珣的声音逐渐散去了,他才忽然开口,歪着头轻声问了一句。 “什么糖,他现在可以吃一点点,不能全部都塞进他的嘴里。”贺亦瑶也乐得带过皇上的那个话题,柔声回答道。 她的话音刚落,大皇子的眼神就突然亮了起来,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锦袋。就这么轻轻晃动了两下,就传出“哗哗”的闷响声。 “我有许多糖,牛乳糖、琥珀糖、牛轧糖,连瑶母嫔之前做的杨梅糖也有,皇弟能吃哪一种?”大皇子立刻走近了几步,将锦袋小心翼翼地打开,放在桌子上,只见里头果然有各种口味的糖,眼色也是五颜六色的。 大皇子这几日在灵犀宫开口说话是最多的,所以此刻声音已经不见当初的沙哑了,相反透着几分稚嫩,跟别的孩童没多大差别。他一直眨巴着大眼睛,无比认真地看向贺亦瑶,似乎在等她选出来一个。 齐珣微微一愣,与贺亦瑶对视了一眼,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欢快的笑意。贺亦瑶还没伸出手去选择,那个锦袋就被忽然冒出来的一只手拿走了。 “小子,这么多的糖,怎么不孝敬你父皇?小六太小,根本不能吃!”齐珣撇了撇嘴,手里抓着那锦袋上下的掂量着。 大皇子的眼神随着他手里的锦袋而上下移动着,听到他这个问题,微微思考了片刻,才低声道:“先生说,融四岁,能让梨。儿子都九岁啦,可以让给皇弟吃。整个后宫都是父皇的,父皇想吃什么糖都有,这些是儿臣拿了银子去御膳房买的。” 他这两句话说得十分利索,完全摆脱了之前说话要停顿好久的毛病。齐珣听着他这么说,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心底也确定了贺亦瑶之前所说的,大皇子跟六皇子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会说许多话。 “过来!”齐珣冲着他招了招手,大皇子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慢吞吞地走到他的面前。 齐珣从锦袋里挑出一个牛乳糖,让奶嬷嬷找出一个干净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划了一块边角下来,直接塞进了六皇子的嘴里。 小家伙很少吃到糖,这还是沾了大皇子的光,嘴巴吧唧了两下,立刻就感受到这糖的魅力,兴奋地不停地踢着腿。甚至还开了金口说话:“要,要!” 最近六皇子在学说话,偏说小家伙特别懒惰,口水流了不少,嘴里面也长了几颗牙,但就是不常开口,唯一学会的就是这个“要”字了。虽说简单,但是意思表达得十分到位。 看着他喜笑颜开的模样,大皇子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显然是觉得十分新奇。 “成 了,就吃这么一点儿,正在长牙呢,吃多了容易得蛀牙。当年朕就是吃多了糖,蛀牙长得满嘴都是,换牙的时候可痛苦了!”齐珣将剩下的大半块糖丢进了嘴里,牛 乳糖比较软,牙齿咬下去也不会发出“嘎嘣”的声音,所以等大皇子察觉的时候,齐珣已经嚼完了,正伸出舌头舔着唇角,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六皇子嘴里的糖吃完了,眼神就一直盯在那锦袋上,无比的认真。甚至偶尔还会盯着齐珣的嘴巴,似乎明白自己的糖被他吃掉了一般。 “要。”他还在说着那个字,声音无比的稚嫩,光听起来就让人觉得透着奶味儿。 “要什么要,你再说出一个别的字儿来,朕就给你!”齐珣却是岿然不动,立刻又从锦袋里拿出一块糖来丢进嘴里,显然是停不下来了。 他也不好意思经常朝御膳房要糖吃,总显得他长不大似的。所以好容易大皇子拿出糖来,他秉承着不吃白不吃的精神,也要细细品尝一番。 “小六,糖!”贺亦瑶瞧见六皇子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最终还是心软了,夺过锦袋取出一块糖来,冲着六皇子的方向晃了晃,轻声说了几个字。 “糖,看这是糖,糖!”贺亦瑶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字,并且长大了嘴巴,让他看清楚嘴巴和舌头是如何移动,才能说出来的,嘴型动得有些夸张。 六皇子歪着头,一直看着贺亦瑶,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嘴巴看,像是有些入迷了一般。就连大皇子也加入了教他说话的行列,十分耐心地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个字眼。 “挡~”憋了半天,六皇子发出一声不算标准的单音节,虽说语调有些不对劲,但是好歹说出这个字了。 “真乖,母嫔弄给你吃啊!”贺亦瑶立刻就弯着眉眼笑开了,拿起一旁的小刀切下一小块,塞进了他的嘴里。 “挡,当,躺……”六皇子边吃边说这个字,语调当然是各种不靠谱,好在和那个音都十分相近,直到他口水哗啦啦地咽下嘴里的糖,终于能说清楚那个字眼了。 “糖!”非常标准的一声,伴随着这声中气十足的单音节,是他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贺亦瑶手里的那个锦袋,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惹得众人发笑。 ☆、第144章 小混蛋躲懒 “你说出来,也不能吃啦!真的长蛀牙的话,会很疼。不要学父皇小时候,疼得掉眼泪也没人陪他一起疼!”贺亦瑶将锦袋重新扔给了皇上,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锦帕,细细地将六皇子嘴角的口水擦拭干净。 她的声音十分温柔,动作也十分缓慢,但是落入六皇子的眼中,犹如掐断了他幸福来源的鬼魅一般。于是他没出息地哭了,哇哇大哭的声音,比他平时说话还来劲儿。 奶嬷嬷手忙脚乱地哄他,无奈效果不大,毕竟六皇子想吃糖,皇上和贺亦瑶却不准备再让他吃了。而且一点退步妥协的迹象都没有,他就一直哭。 “乖小六,声音真洪亮,是个爷们儿!”齐珣拿了锦袋之后,立刻毫不客气地再次吃了起来,顺便还替嚎哭的六皇子加油鼓劲儿,欠揍极了。 六皇子听到他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总之哭得更加凄惨。双腿用力地蹬着,奶嬷嬷怕抱不住把他摔到了,就放他站在地上。只见这个平时懒得要命的小家伙,竟然迈着小短腿,就往齐珣的面前走。 六皇子快要满周岁了,说话、走路都该陆陆续续地学起来,偏说这个小子一身的富贵毛病,懒得要死。能要人抱着坚决不用自己的双腿,每回哭闹的时候,身边围着一堆人,总有一个猜中他的心意,所以连学说话都省了。 今儿为了吃糖,可谓是连连打破常规了,不仅之前多学了一个字。现在更是摇摇晃晃地往前冲,似乎要夺走齐珣手里的锦袋。 只不过小短腿太招架不住,好几次都险些摔地上。几个奶嬷嬷和宫人都伸长了手臂,就准备在他倒下之前抱住他。 “不用扶,好容易让这小懒鬼下来走走,地上都铺着毯子,摔几下没事儿!”齐珣挥了挥手,满脸都是嫌弃的神色,显然是觉得这帮娘们儿碍事了。 宫人们刚缩回了手臂,六皇子就摔坐在地上,张张嘴想要哭。就见齐珣从锦袋里摸出一块糖来,凑到了他的面前晃了晃。小家伙立刻就双手扶着地想要站起来,无奈他还不能单独站起来,周围没有可扶的东西,一时泪眼婆娑,显得非常无助。 旁边的一个奶嬷嬷实在是心疼,立刻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小家伙再次往前面走,明明两大步的距离,对他那两条小短腿来说,却是犹如咫尺天涯,进行得异常缓慢。 这回他的身体很快又摇晃起来,歪歪扭扭的根本走不好路,站在一旁的大皇子实在看不过去了,立刻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六皇子顺势双手抱住他的腿,一声一声地抽噎着,不知道是被摔跤吓得,还是因为对糖的执念。 “糖!糖!”这回小家伙可抓住人了,硬是不松开手。他显然还是明白大皇子与那些奶嬷嬷的身份不同,之前即使奶嬷嬷过来扶着他,他也不会想着抓着宫人们,但是大皇子一过来,他就不再继续走了,相反还死死地扒住大皇子的裤腿,怎么都不松手。 “糖,糖……”待他站稳了之后,就立刻抬起头来,看着大皇子,脸上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只是嘴巴执拗地喊着那句话。 “呵,你个小混蛋!还真是懒到家了啊,不愿意过来,正好抓住了人,就让你皇兄帮你要是不是?不过如意算盘打错了啊,你皇兄虽然不懒,但是他是个闷的,成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齐珣被气笑了,原本就是有意逗弄六皇子,让他过来要糖吃的。 没想到这小家伙倒是会挑人,根本不自己过来,抓住了大皇子,就像是碰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不仅不松开手,还扬起那张白嫩的小脸,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生怜惜。 齐珣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之后,六皇子竟然直接坐了下去。屁股也不嫌脏,直接坐到了地毯上,双手却舍不得离开,依然死死地抓住大皇子的裤子,嘴里颠倒几遍还是那个字。 贺亦瑶也有些忍不住,轻声笑开了。只是眼神扫到六皇子的左脚时,眼眸里闪过几分失落。 “父皇,糖!”终于大皇子也跟他统一战线了,扭过头来,主动对着皇上说了三个字。 齐珣的面色一下子变了,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显然是没想到大皇子竟然会和六皇子一起要糖。 “呵,朕怎么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一个好皇兄呢!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齐珣叽叽咕咕地表达着不满,但是却还是大发慈悲一般地从锦袋里拿出一块牛乳糖,用小刀切下一块之后。 “洗手了没?”齐珣轻声问了一句,待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将那个小糖块递到了大皇子的手心里。 “这 块糖本来不该给他吃得,但是你朝父皇开口了,父皇就得满足你。况且小六能吃到糖,都是你的功劳,所以让你喂他吃一块,这是最后一次,不许再朝朕要了。即使 他哭也不行!”对着大皇子略显疑惑的神色,齐珣轻声解释了一句,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大皇子看向齐珣,见他的神色十分严肃正经,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便也肃着一张脸,慢慢地点了点头。态度中透着几分郑重,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块糖,送到了六皇子的嘴边。 馋嘴的小家伙,又是口水拖了老长,瞧见糖块被递过来,还没到嘴边,他就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张开嘴巴咬了下去。小娃娃的嘴巴是十分柔嫩的,触碰到大皇子的指尖,感觉十分奇妙,夹杂着口水的濡湿,让大皇子立刻缩回了手,将手指放在衣服上蹭了蹭。 贺亦瑶看着他这一长串的动作,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说起来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有意思,似乎比一母同胞还要亲近,明明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太久,而且还有八岁的年龄差,却像是能玩儿到一处似的。 “把小混蛋抱上来!”齐珣冲着大皇子招了招手,显然是在对他说。 六皇子刚吃了糖,流出来的口水都带着奶味儿,甚至还呈现一种乳白色。嘴里的糖没有了,他咂了咂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抬起头看向大皇子,显然还想吃。 齐珣早就看透了这小懒货的思想了,所以趁着他还没哭,立刻就让大皇子抱六皇子过来。站在一旁的几个宫人面面相觑地看了看,显然不确定大皇子能否抱得起来,毕竟方才大皇子抱着六皇子,还是十分吃力的。 “皇弟,站起来,去父皇那里!”大皇子倒是没有任何为难或者迟疑的神色,弯下腰学着之前奶嬷嬷的动作,双手掐住六皇子的咯吱窝,暗暗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两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床边去,大皇子没有抱起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六皇子。不过六皇子显然十分讨厌走路,不仅姿势十分不对劲儿,而且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摔倒一般。甚至脸上的表情都紧紧皱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抗议声。 总算在众人的心惊胆颤之中,两个人到了床边。齐珣一点儿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二人。大皇子也不寻亲旁人的帮助,就自己用力地把六皇子往床上抱,抱不动就推着他的小屁股往上面拖。 几乎使了吃奶的力气,两个人一起用力,才总算让六皇子上了床。六皇子不停地喘着,上床了就一直保持着之前趴着的姿势,似乎已经累成了小狗一样,呼哧带喘的。 大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张脸都憋红了。看了齐珣一眼,见他的眼神里透着几分鼓励,便拖了鞋子,盘腿坐在榻上。 看着父子三个姿势各异地在榻上围成一个三角形,贺亦瑶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了。她拿起之前的那个锦袋,挑着里面所剩无几的糖块,扔一个进嘴巴里,小心地含着,并没有用力地咀嚼。免得清脆的声音,再次惹起六皇子的注意。 “你以后想要跟小六在一起玩耍呢,当然是好的,只是小六还小,他必须得学会说话。你看他人这么小,万一哪里疼了痒了,如果不懂如何表达,是不是就要受苦?”齐珣歪在床上,十分的不注意形象,比一旁趴在那里的六皇子还没有男神风范。 大皇子听他这么说,眼神停留在六皇子的身上,最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显然对于皇上所说的话,他十分认同。 “既 然要他说话,就得身边的人以身作则,不停地跟他说话。就像方才你和瑶母嫔教他说‘糖’这个一样,所以平时朕不管你,但是只要在小六面前,你就得多说话!无 论说什么,都要尽可能多的说,你或许会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其实不然,说说教你的先生,你今儿去书房里看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都可以,甚至吃了什么都能 说!”齐珣见他点头,不由得心头一松,心里早就准备了一长串的叮嘱要说。 其实这是个好方法,大皇子和六皇子既然彼此都喜欢亲近,那就让他们二人在意不停地说话。让小六这个小懒鬼可以多听多学,大皇子的自闭说不定也能缓和一些。毕竟两个小孩子彼此说话,不会担心透露出去,或者被谁嘲讽。 ☆、第145章 杨嫔来拜访 从皇上叮嘱的那日起,大皇子来灵犀宫更加勤快了,并且也十分听话,每次都要陪着六皇子说话,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基本上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懂。六皇子基本上处于流口水,一直盯着看的状态,很少动嘴皮子,偶尔遇到感兴趣的,才会跟着说两句。 贺亦瑶倒是越来越悠闲了,基本上大皇子在内殿的时候,六皇子就不会要别人抱,只跟着大皇子玩闹。 “昭仪,杨嫔在外面求见,说是来看看您!”听兰掀起帘幕走了进来,声音柔和地通报了一句。 贺亦瑶正躺在榻上昏昏欲睡,甚至思绪还停留在两个小家伙共同玩耍的愉悦之中,冷不丁被惊醒了,脸上闪过几分迷茫。 “杨嫔来做什么?”贺亦瑶轻轻地挑了挑眉头,虽说缀霞宫离灵犀宫比较近,不过当初她当尚宫的时候,彼此的关系闹得太僵,所以根本就没有交流的机会。 即使她贵为昭仪,一年也见不上几面,说话都超不过十句。现在竟然会听到杨嫔来求见的消息,当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带着两位皇子去偏殿玩儿!”贺亦瑶眉头一挑,直觉上就不想杨嫔和这两个孩子接触,立刻手一挥,轻声吩咐着一旁的奶嬷嬷。 两个小娃娃一走,殿内立刻就变得安静了下来。她冲着听兰使了个眼色,听兰立刻就明白了,快步走出去请杨嫔进来。 “嫔妾见过瑶昭仪。”杨嫔进来之后,就乖乖行了礼,声音里听不出丝毫不甘愿的意思。 贺亦瑶挥了挥手,让她坐下。眼神不由得停留在杨嫔身上,杨嫔身穿着嫔妃品级的宫装,颜色虽然比较出挑,专门选了一件嫩色的,可惜似乎并不配她的年龄。皇上都已经三十三了,杨嫔作为先批进宫的人,自然已经不年轻了。 或许是这两年过得不尽人意,看起来要比贺亦瑶大了许多。而且嫩色穿着,反而衬着她的肤色显黑。当初雍容华贵的淑贵妃完全消失了,一丁点儿的痕迹都瞧不见了,此刻在她面前的这位杨嫔,简直可以说是失去了所有可以依仗的东西,完全就只能等着在这后宫之中,垂垂老矣。 “六皇子呢?前几日听身边伺候的宫人说,六皇子长得十分讨人喜欢,而且很像皇上!”杨嫔慢慢地坐到了她的对面,刚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当然提起六皇子的时候,脸上闪过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意。 贺亦瑶的眸光闪了闪,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嘴角轻轻扬起,低声道:“在偏殿跟大皇子一起玩儿呢!小孩子家的,容易吵闹,我就让奶嬷嬷抱着他们下去,也好跟你多说几句话。” “怎么就抱他们下去了,有了两个小孩子在,才觉得热闹呢!嫔妾身边也没有孩子在,总想着能有孩子在耳边吵闹才好呢,也好让嫔妾体会一番当母嫔的滋味儿!”她的话音刚落,杨嫔就开了口,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不赞同,语气却不是太强烈,只是有些娇嗔而已。 她虽然极力掩饰着,但是一言一行之间都拿捏着火候,好像生怕惹恼了贺亦瑶一般。不过就是她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让贺亦瑶产生了几分警惕。 杨 嫔入宫之后,虽说性格阻碍,显得十分怯懦,但是依靠着杨家的势力,她在这后宫之中,也算是步步青云,如鱼得水了。若不是大皇子那事儿,她显然不会摔得这么 惨。没想到只不过两年时间而已,身处低位的杨嫔,就已经把心态调整了过来,甚至将自己原先那软弱不堪的性子深埋,故作落落大方,甚至能毫无芥蒂地与贺亦瑶 说话,言语之间尽显捧高的本事儿。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贺亦瑶并没有附和或者反驳,只是将话题从孩子身上牵扯开,略有些冷硬地回答。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能不能有孩子在身边,得看自己的运道。倒是杨嫔被这句话堵住了,心里想好的那些话,全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根本就说不出来了。 杨嫔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她此次过来,是有目的性的,否则也不会来灵犀宫拜访了。谁都知道贺亦瑶如今有皇上当坚强后盾,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即使能靠近了,也是丁点儿好处都讨不了的。 贺亦瑶只当没瞧见她难堪的模样,依然摆出一副笑呵呵的状态。 “其 实嫔妾是来找大皇子的,他总往灵犀宫跑,想来是十分喜欢六皇子的亲近。嫔妾想着,他的亲生母嫔去世了,想来一个人也是孤苦无依的,就替他做了件衣裳,不知 道瑶昭仪能否让人把他请过来,试穿一下这件衣裳?”杨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十分正常,并且脸上的笑意还是带着几分讨好。 贺亦瑶的脸色一变,明显是有些不高兴了。原本以为杨嫔已经学乖了,哪晓得她刚说这几句话,就把之前那些坏毛病暴露出来了。大皇子没有亲生母亲,过得困难,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没有谁明确说出来。 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亲娘不在了,还有爹在啊。大皇子过得不好,完全就是他父皇不给力,杨嫔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吗?况且杨嫔前头都说了,大皇子经常忘灵犀宫跑,听着杨嫔的意思,还是在责怪贺亦瑶没有伸手帮忙? “嫔妾也替六皇子做了一件,如果瑶昭仪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把这件给六皇子试试看!”杨嫔之前说完那番话之后,就一直盯着贺亦瑶的神色看,瞧见她不高兴了,又立刻出声补充道。 哪知她的话音刚落,贺亦瑶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嘲讽的冷笑。蠢货!难不成还以为她是因为杨嫔没给六皇子做衣裳生气的吗?真不知道杨嫔明明现在是低位,但是依然在后宫里活了两年,究竟是如何保命的。 “小六的衣裳都是尚服局的人做的,我瞧着挺好的,不必麻烦你了。至于大皇子,听兰你去通知他,如果愿意就让他出去跟杨嫔见面,如果不愿就罢了!”贺亦瑶轻笑着摇头拒绝,紧接着又轻声吩咐听兰。 听兰立刻福了福身,便立刻挑着帘幕出去了。 杨嫔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松了口气,总算还是能有机会见到大皇子,杨嫔的心里稍微安定了几分。 “成了,你去外头等着他吧。本嫔也累了,你就退下吧!”贺亦瑶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疲惫,甚至还有些不待见。 她挥了挥手,径自地从椅子上站起,重新歪回了榻上。招待杨嫔的时候,贺亦瑶也没有换衣裳,依然还是躺在榻上时那副宽松的打扮。此刻正好躺倒就能睡,丝毫没有理会杨嫔的处境。 杨嫔听得贺亦瑶如此干脆利落的黏人,脸上闪过几分不好意思,眼眸里带着些许的羞恼。显然对于贺亦瑶如此不给面子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满。不过升上了昭仪一位而已,贺亦瑶就敢如此的猖獗,着实令她愤恨。 当然这个时候,不是她发牢骚的时间。虽然心里不愤,脸上的表情也不敢露出丝毫不满的模样,只有轻轻地行了一礼,便快速地走了出去。 杨嫔站在偏殿门外等着,脸上是火辣辣的感觉,总感觉来往的宫人不停地打量她,似乎对她这个正五品嫔站在灵犀宫的偏殿门口,而感到万分的奇怪。杨嫔的心里不断地冒出要离开的念头,但是最后都忍住了,不能功亏一篑,反正都已经丢过人了。 就在她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的时候,就见一位奶嬷嬷走了出来。杨嫔的脸上露出几分柔和的笑意,这位奶嬷嬷可不一般,正是伺候大皇子的焦嬷嬷。她自然不会不给好脸色看。 “杨 嫔,真是对不住了。大皇子方才和六皇子玩儿得疯了,闹了满头的汗,现在也不能贸贸然出来,免得吹风受凉了。老奴出来给您请罪,您又什么东西,都可以让老奴 带进去!”焦嬷嬷也是满脸的笑容,往常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刻板的模样,此刻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由于平时不常笑,此刻笑起来就显得特别怪异。 杨嫔一听这话,不由得咬紧了牙齿,眼神之中闪烁着几分愤恨的目光。说起来,她总还是大皇子的长辈,舍下脸面来巴巴地送东西过来,没成想倒是连面儿都见不上。大皇子这种行为就是在打她的脸呢,此刻出来见一面,亲自说一声也是好的,至少不会让她如此下不了台面。 “好,那就劳烦焦嬷嬷了。我也就这手艺还能拿得出手了,若是有哪里不合适的地方,还请嬷嬷派人转告,我一定会改好的,莫要委屈了大皇子!”杨嫔轻声说道,心里虽然充满了不甘的意味,但是面上却是丝毫不露。 这两年虽然脾气有时候经常会耍,但是总算还有些成就,那就是基本上能控制住面色,不再那么躁动不安,也不再特别的软弱无能。 焦嬷嬷拿了衣裳,就行了一礼走进偏殿了,丝毫没有要让她进去的预兆。当然这里是灵犀宫,大皇子那边的人也没有这个权利。只是当样品看着焦嬷嬷走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外加两个小孩子的笑闹声不时传来,她的心底还是一下子就涌起了嫉妒的烈火。 ☆、第146章 小五奠德妃 努力忍着心中想要继续等大皇子试穿完的冲动,她最终还是慢慢地挪出了灵犀宫。杨嫔虽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来得,但是这么丢份儿的事儿,她还是得放弃了。 “主子,杨嫔已经离开了!”听兰走了进来,将大皇子是如何应对的,一一讲给她听。 贺亦瑶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脸上冷笑的神情越发明显。杨嫔这是不甘于红颜衰老,想要从大皇子身上寻找存在感,然后谋求翻身仗? 可惜看着大皇子的态度,她就是完全无用功! “大皇子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虽然话不多,性子还有些孤僻,但是他的未来必定不可小觑!若我是他的母嫔,也会觉得满心欢喜!”贺亦瑶轻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在替杨嫔的失败感到惋惜,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明显。 听兰站在一旁,并没有开口说话,她能够听出来,贺亦瑶是真心实意地夸奖大皇子的。而贺亦瑶这几句话里头,包含了太多隐晦的意思,她根本不敢往深了想。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会思考许多,特别是孩子的出路。而后宫的女人一旦有了孩子,思考得则更多,恨不得把全天下都考虑进去。 杨嫔来灵犀宫探视,本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是她的行为不知怎么的,竟是传遍了整个后宫。好像是小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海里,结果却激起了千层浪,谁都没有料想到引起的反应竟然会如此的激烈。 后宫不少人都看出了杨嫔的真正用意,一直没有动静的后宫,像是忽然被上了发条一般,开始躁动起来。因为之前不少人都比较忌惮贺亦瑶,皇上几乎每日都去灵犀宫,她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为此后宫才进入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安逸期。 直到杨嫔这个很失败的试探,激起了这些女人骨子里争强好斗的天性。她们的确不能把贺亦瑶怎么样,勾引皇上这种事儿,也不是随随便便做出来的。况且她们都属于后宫的老人儿了,只能祈求明年开春的选秀,能出现哪个美人儿,把皇上的注意力吸引走。 不过她们可以在别的方面努力,自己生不出孩子来,可不代表不可以拥有孩子。大皇子可是没有母妃教养的,况且五皇子交给了崔嫔,也还没有正式录入玉牒之中,她们还有机会把这两位皇子抢到身边来,说不准日后就是储君的人选。那样可就有无穷无尽的好处了。 果然不出几日,崔嫔那里就闹出了一件事情来。五皇子竟然私下里藏着刻有德妃的木牌,瞧起来倒像是祭奠用的排位一般。而且还是在皇上去检查几位皇子功课之时,他不小心掉落出来的。 因为是从衣袖里滑了出来的,任谁都不好意思说别人栽赃。即使诬陷也没有这么高的水平,竟然能把木牌塞到他的衣袖里。但是他才几岁而已,刚开课不久,想来也是受人教唆,否则不可能会做出这东西来。 当场皇上就震怒了,他直接拿起先生的戒尺,让五皇子伸出手来,亲自打了五下,说是还有五下留作下次惩罚。五皇子哭得十分凄惨,这还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尝试到戒尺的滋味,却不是被先生打的,而是通过自己的父皇。 齐珣中午回到灵犀宫的时候,还是面色暗沉难看,显然火气还没消。 “皇上也不必如此恼怒,五皇子还小,不太能明辨是非,以后好好教,总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贺亦瑶亲自替他布菜,见他这么生气,心里也是涌起几分无奈的感觉,不由得轻声劝道。 她的声音十分温柔,布菜时也都是挑了皇上爱吃的,动作轻柔,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宁静的感觉。齐珣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面色缓和了些,只是眉头依然紧紧蹙起。 五皇子藏着德妃的牌位一事,其实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不过是小孩子被唆使,五皇子一天都没有与德妃相处,即使德妃给了他生命,但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所以只要以后教导好了,就会完全忘记德妃。 但是往大了说,那就严重了。五皇子这么小就对德妃念念不忘,长大后还能了得。日后如果五皇子真的翅膀硬了,想要替德妃报仇,第一个要对付的人是谁?还不就是他这个父皇,因为德妃可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他 的确还小,但是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他虽然没有和德妃相处一日,但是依朕看,他是不可能放弃德妃这个生母的,即使被朕厌恶,他也会偷偷摸摸地祭奠。哪怕是装 样子,他也得深情异常,因为德妃身后的娘家势力可还在。说不定到时候就能辅佐他了!”齐珣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透着几分冷冽。 齐珣他在作为一个父亲的同时,还是一个皇帝。面对所有与皇位有关的事情,都带着天生的灵敏性,哪怕五皇子才只是一个几岁的稚童而已。除非五皇子真的无心争夺储君之位,否则即使五皇子不想,为了得到德妃身后的力量,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去那么做。 这后宫里到处都不缺挑拨离间的事情,齐珣不怕五皇子利用德妃的力量,他只是害怕五皇子怀恨于心,最后等他老了,逼宫甚至毒害他来替德妃报仇,或者抢走皇位。 贺 亦瑶看着他逐渐失神,目光越发的冷凝,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德妃的死,目前还瞒着,那是因为皇上目前的权利够大,后宫里也无人想着去探寻德妃究竟是死是 活。但是如果五皇子渐渐长大了,他肯定会想要去一探究竟,生母活在世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囚禁,他自然会想着见面, 结果去了之后,就会发现床上躺的根本就不是德妃,而是一个宫女假扮的。至于真正的德妃,连尸体都不知道腐烂多少回了。德妃丧命这个消息肯定是瞒不长久的,也难怪皇上会忧心。 “朕现在才算明白,你当初为何会对五皇子的事情那么敏感,即使一点细小的风吹草动,也会难安。总好像那是烫手山芋一般,要立刻推给别人!”齐珣没等她回答,就苦笑着说道,神情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奈。 “哪里有烫手山芋,皇上说得嫔妾好像是什么十大恶人一般!”贺亦瑶听到他这么说,立刻就出声反驳。 虽然皇上能够明白些许她的感受,但是这么形容,还是让她的心里难安。毕竟当初她把弱小无援的五皇子推走了,最后皇上下旨给了崔嫔教养。现在看来,崔嫔并不算成功,无论她是否知道五皇子藏有德妃的木牌,对于五皇子来说,这都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崔嫔显然十分失职。 齐珣见她有些急了,不由得挥了挥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倒 不是说小五一定会长成忘恩负义或者杀父的冷血之人,但是因为心底埋下了芥蒂的种子,所以会根据他往常所做的事情,发芽长大,最后开花结果就是你死我活。而 因为心里膈应着,只要他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就立刻会引起朕的不满。很显然,朕的心已经偏了,如果不控制好,朕和他父子之间只会越走越远!”他抬起手捏了 捏眉头,满脸都是愁苦之色。 因为人是情感动物,所以即使理智认为那不一定是正确的,但是依然会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久而久之,怀疑在内心慢慢壮大,就会认为那是真的。 贺亦瑶看着他如此纠结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皇 上之前一直说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父皇,那么现在可以尝试着去合格。嫔妾将五皇子送出去这件事儿,整体来说也是因为德妃,皇上不可以把五皇子送出去,他只有你 一个父皇。他还小,就试着用父爱什么的感化他!”她柔声劝说着,说到最后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父爱这两个字有些好笑,不由得耸了耸肩。 齐珣扭过头来,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不满地嘀咕道:“父爱?朕都没感受过,如何去给他父爱!” “那就顺其自然,对待别的皇子如何,就如何对待小五。争取不偏不倚!”贺亦瑶当然也没有好法子,再次说道。 贺亦瑶其实还有一句话憋在心底,没敢说出来。常言道: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后宫之中这么多的后娘,皇上基本上可以算是后爹了。当然她的孩子例外,至少目前她是亲娘,皇上也是亲爹。 可是依照皇上如今的想法,五皇子十分危险,说不定以后真的会让皇上变成后爹。如果五皇子强大了,要报复皇上的话,那她这个最受宠的肯定逃不过。更何况她还是曾经教养了五皇子,等到有了自己孩子,又把他完全推开的人,怎么看都像是个毒妇! 想到这里,贺亦瑶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道理,其实看来看去,谁人都可怜,害怕未来会受到伤害。 “小五肯定不能再在崔嫔那里待了,你觉得他给谁教养为好?”齐珣紧紧皱起了眉头,头一转就向贺亦瑶征求意见。 “小五年纪太小了,连续换掉教养的母嫔,会不会对他以后形成不好的影响?要不要再给崔嫔一次机会?”贺亦瑶听了他的话,想都没想,就开口反驳。 ☆、第147章 崔嫔的处置 五皇子年纪太小,三番四次地轮换教养的人,的确会对他的成长造成困扰。 齐珣紧皱着眉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把话题转到了别的方面去。 很快皇上的处罚就下了,没有剥夺崔嫔教养的机会,但是五皇子身边所有的人,都被狠狠地杖责了一番。并且叮嘱崔嫔看好了,否则立刻就让五皇子认旁人做母嫔。 贺亦瑶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希望崔嫔能够抓住机会,不要再让人得逞,否则五皇子还是得换人,颇有几分颠沛流离的感觉。 “昭仪,崔嫔娘娘在外头求见。”一个小宫女轻声禀报道,贺亦瑶轻轻挑起眉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诧的神色。 她和崔嫔一向没有交集,无论是一开始她当尚宫的时候,还是之后成为皇上的女人,哪怕现在爬成了昭仪,崔嫔一直都不曾特地的来示好过。仿佛安心居于后宫一隅,哪怕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哪怕她比贺亦瑶年轻好几岁,似乎也不怕蹉跎了岁月一般。 贺亦瑶搞不清楚崔嫔此次求见究竟是为何,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让人请她进来。 “嫔妾见过瑶昭仪。”崔嫔恭谨地福身行礼,脸上的神色十分柔和。 贺亦瑶亲自扶她起来,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去,崔嫔始终都保持着一种温和的模样。 “姐姐升为昭仪,嫔妾一直未曾来亲自道贺,现在来了恐怕有些晚,还希望姐姐莫要嫌弃!”崔嫔轻柔地开口,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唇角轻轻弯起,眼眸里闪过几分不好意思。 贺亦瑶挥了挥手,示意她无所谓。低声道:“说什么呢,我这灵犀宫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来了,明明内里的装饰很富丽堂皇,但是总也瞧不见其他姐妹串门,闹得我还以为自己是洪水猛兽,也不敢去别人的宫里耍呢!” 她的话音刚落,崔嫔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抬手用锦帕捂住嘴。 “姐姐说的是什么话,嫔妾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想的。总之我不敢来,是因为怕衬不上这里呢!姐姐一切都是顶好的,我这样儿的也不敢往前凑!”崔嫔的脸上露出几分调侃的笑意,顺着贺亦瑶之前的话头,顺带着把贺亦瑶捧高了些。 两个人相视而笑,显然都明白彼此心中想要交好的意思。贺亦瑶在后宫中特别遭人恨的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因为她是皇上最宠爱的人,第二就是她曾经戴罪之身,还是从浣洗房的贱婢,所以其他人都瞧不上她。觉得她得宠,就是对旁人的侮辱。 不过这位崔嫔,似乎没有这样的心思。相反见到贺亦瑶之后,没有刻意的讨好,但是言语之间又处处透着亲和的意思,让贺亦瑶听着十分舒服。至少没有什么直白地讨要好处。 “六 皇子年纪还小,一切都要姐姐忙乱,所以嫔妾也就不多打扰你了。长话短说,这次来主要是感激姐姐在皇上面前求情,让五皇子继续留在嫔妾的身边,日后若有嫔妾 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嫔妾一定尽力!”崔嫔喝了一杯茶之后,似乎不愿意打扰到贺亦瑶的休息,便直接表明了来意。 贺亦瑶不由 得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几分,低声道:“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其实让五皇子离开我的身边,我的心中也有所亏欠,就想着不要让他总是换母嫔,这 样会没有安全感。若是妹妹真心想帮我,就好好地待五皇子,不要让他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德妃的事情也处理好,不能完全隐瞒,否则容易引起诸多误会,给 彼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提起五皇子,贺亦瑶想要叮嘱的事情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说到最后,表情里就带着几分讪讪的意味,她已经不是五皇子的母嫔了,说这么多反而怕引起崔嫔的反感,留下一个假好心的印象。 “嫔妾都省得,不过德妃娘家的人要见他,嫔妾也拦不住。只希望小五能明白皇上和姐姐的良苦用心了!”崔嫔点了点头,站起身行了一礼,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看着她倩丽的背影,贺亦瑶微微失神,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勾起嘴唇轻轻笑开了。这位崔嫔的嘴巴倒是真厉害,什么功劳都不往自己身上揽,相反还不停地给她和皇上歌功颂德的。如果她在小五面前也是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倒不失为一位好母嫔。 五皇子那边的处罚出来之后,后宫的人大多数都打听到了。一些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的人,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之后,难免有不少人都是失望的。还以为五皇子的抚养权要易主了呢,没想到这个崔嫔真是走了狗屎运一样,竟然还是把五皇子霸占得牢牢的。 “皇上那边没有追查下去吗?”一道略显阴冷的女声在殿内响起,带着几分不满。 “回 娘娘的话,皇上那边没有追查到谁,只是每个人都挨了板子。倒是崔嫔亲自过问了,一个个问话了,稍微有哪些表述不清楚的宫人,她也没有责罚,只是免了差事, 重新配上伺候的人!您好容易才安插进去的人也被踢出来了!”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满脸都是愁容,显然怕不利的形势惹恼了主子。 果然那女子气得面色发白,立刻就将茶盏扔了出去,清脆的响声让那个小太监整个人都一抖,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哪怕有几滴滚烫的茶水已经溅到了手上,也是纹丝未动。 “她 真是好大的狗胆,连皇上都不查了,她却不依不挠了。本妃好容易才把人塞进去,她倒是好随便问几句话,就把人撵了!那不是半个宫殿的人都被她换了,宫里头那 些管人事的狗奴才平时最是难缠,本妃可记得五皇子身边的人,还有不少是他们塞进去,并且收了银子的,就这么被换下来,他们竟然愿意?”此刻正在不甘心的人 正是贤妃,她身为后宫第一把交椅,霸占着最高的位份,自然谋求的很多。 她始终怀不上孩子,以前年轻的时候,还总想着自己能加把劲 儿就有了。但是现在都这个年纪了,虽说与贺亦瑶差不了多少,但是皇上就是不喜欢她,成日里往灵犀宫跑。自己怀孩子这个想法早就没有了,现在只求一个孩子傍 身,所以才打起了五皇子的主意,没成想皇上竟然没把崔嫔给弄掉! 原本她还想有宫人继续蛰伏在五皇子身边,到时候方便行事。哪晓得皇上没有追究,倒是被崔嫔来了个大清洗,估计有不少宫妃的人都被清洗掉了。五皇子身边的人,除了几个信得过的宫人和奶嬷嬷之外,基本上都是崔嫔的人了。 “是崔嫔向皇上求得恩典,并且还把五皇子带在身边,让他决定这些人的去留的!”那个小太监浑身都是冷汗,颤着声音说道,大着胆子抬手将额角的汗水抹去,脸上的神色还是充满了恐惧。 “什么?她以为五皇子才多大,就敢让五皇子亲自决定!难道是怕五皇子以后怨恨她?但是崔嫔这么做,就不怕旁人说她是威胁五皇子做这种决定吗?”那个小太监的话音刚落,贤妃就已经尖叫出声,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 在她看来,崔嫔这种举动,简直就是找死。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的人被剔除出去,从此她再想对五皇子做什么,已经是难如登天。 “崔嫔自从封位之后,基本上不与任何人来往,也从不争宠。本妃还一直以为她是好拿捏的性子,没成想她一来就搞出这种动静来。也罢,五皇子那边必定是严防死守,本妃也没把握一击必中,为了不让皇上察觉到,还是换个目标吧!”贤妃皱拧着眉头,轻声说道。 她此刻的火气已经消了,言语之间也有了妥协的意思。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崔嫔弄了这种事儿,打得她措手不及,只好撤退了。 那个小太监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暗自想着至少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 “那依贤妃娘娘的意思,是要从大皇子那边着手?”他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暂 时不要轻举妄动,本妃就不信,只有我一人是这种心思。上回杨嫔不就是冲着大皇子去的吗?结果被贺亦瑶弄得颜面丢尽,这次肯定更多的人出手,最好趁乱能抢到 了皇上的注意,或者是本妃能得大皇子的喜欢!不过那个小哑巴,成日里只想着贺亦瑶那个狐狸精,他们父子俩倒是挺像的,就喜欢贺亦瑶那样的!有眼无珠……” 贤妃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的时候,几乎听不见。 特别是最后两句话,根本就是呢喃着发牢骚。不过这小太监离得近,倒是听得一清二楚,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转而匍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浑身开始冒冷汗。生怕自己动弹了,就让贤妃知道他听见了似的,到时候说不定会被灭口。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了出来,贤妃是不怕被杀头,还是根本不害怕他传出去。只希望自己耳朵方才聋了,完全没听见才好,这样也不用时时刻刻记挂在心底,担惊受怕了。 ☆、第148章 六皇子哭闹 大皇子这几日不再去灵犀宫了,贺亦瑶感到有些奇怪。毕竟之前大皇子几乎是每日都要到灵犀宫来报道,天天和六皇子混在一处,说话的时候倒显得无比利索,甚至隐隐有了小话唠的趋势。当然在旁人面前,还是话少,却不会像之前那样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只是一连好几日不来,那边也没传出什么消息来,她就觉得有些奇怪。把听兰招到跟前来,轻声吩咐道:“昨儿皇上派人上下来的荔枝,送些给大皇子,他爱吃这个。顺便打听一下,大皇子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好几日都没听见什么消息?” 贺亦瑶有些担心,后宫里现在剑拔弩张的,还不就为了皇上几个孩子在争夺。五皇子那边已经出过事儿,想来大皇子那边也不轻松。没有母亲庇护着,光靠几个奶嬷嬷,想来比较艰辛。 再怎么忠心耿耿的奶嬷嬷,不过就是个奴才,根本招架不住其他主子的暗算。 听 兰会意,立刻出去端了一盘冰镇的荔枝往外走。对于大皇子没有这个情况,她的心底也有些担忧,毕竟贺亦瑶与大皇子比较亲近,不是母子甚似母子,甚至因为大皇 子的早慧,贺亦瑶可以指点他几句,两个人的感情越发亲厚。他们这些奴才,也早在心中把大皇子当成正经的小主子看待了,甚至跟六皇子等同的地位。 皇上最近比较忙,不能经常到灵犀宫来,她只好自己摆了棋盘。 “呜呜——”还不待她摆上几颗棋子,就听到外头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她的眼皮一跳,她还没开口询问是谁,哭声已经由远及近,很显然这么熟悉的声音,只有六皇子再没第二个人了。 “昭仪,六皇子一直哭闹不止,前几日到这个时辰也是哭,只是奴婢们都哄好了。但是今日,他就是不停下来,奴婢看他哭得太辛苦了,没法子只好抱过来!”其中一个奶嬷嬷抱着六皇子,脸上露出十分愁苦的神色,看到贺亦瑶匆匆行了一礼,就凑了过来。 果然六皇子立刻张开双臂,冲着她的方向倾斜,显然要她抱。贺亦瑶抬起双手接了过来,拿出衣袖里的锦帕,细细地擦着他的眼泪。 六皇子坐进贺亦瑶的怀里,眼泪渐止,但是委屈的哭嚎声还没停下来。甚至后来都变成了一下一下的抽噎,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贺亦瑶低着头看他,只见六皇子满脸通红,双眼更是有些浮肿,显然哭了不少时间,奶嬷嬷们实在没哄好才抱了过来。整张脸都红着,异常的委屈。 “筠逸,怎么哭了?母嫔在这里呢,不哭了!”贺亦瑶轻声地哄着他,沈筠逸是皇上给他取得名字,因为六皇子身子不太好,贺亦瑶也没给他取小名儿,就希望这个好听的大名字能够给他带来福气,镇得住那些妖魔鬼怪,不要近他的身。 “唔呃——”六皇子张口似乎想说话,奈何还是一片委屈的干嚎声,此刻已经没有泪水流出来了,就光靠着声音吓人。 “六皇子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了?”贺亦瑶眉头一蹙,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六皇子一看就比较懒散,所以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倒是好养得很。基本上不会无故哭闹,这次竟然哭得这么凄惨。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这几日一直在哭,往常都是大皇子陪着他玩儿。可能是想念兄长了!”几个嬷嬷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最后还是那个领头的嬷嬷开了口,轻声说道。 贺亦瑶拍着六皇子后背的手腕微微一顿,眉头轻轻挑起。她显然也是没法子,大皇子不过来灵犀宫,她又不能去让人把他抢过来。只有拿起桌上的糕点,放到了六皇子的眼前。 “来,小六,吃糕糕好不好?很甜哦,御膳房刚做出来的,比糖还好吃!”贺亦瑶将糕点往他的嘴边凑了凑,一直轻声哄着他。 自 从那日大皇子拿了糖过来之后,六皇子就彻底迷上了糖这种东西。所以此刻贺亦瑶为了哄他,就把糕点说的比糖还好吃,心里想着他总该吃一口尝尝吧。哪晓得这小 家伙正在气头上,也不管好吃不好吃,就这么抬起手一巴掌挥过去,直接打到了贺亦瑶的手,将那块糕点扑落在地上。 那糕点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六皇子哭嚎得更加起劲了,甚至还用力地蹬腿。 贺亦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孩子的哭嚎声会让人心烦意乱,她冷眼看着六皇子,似乎在考虑是要翻脸还是继续哄着。 “让你学说话,你不学。现在母嫔可不知道你究竟要什么?说话!”贺亦瑶听见他哼哼唧唧的,却一个字都不说,心底更觉得烦乱。 这小鬼头当真躲懒到一定地步了,哭的本事儿一个顶俩,就是学说话和走路难于登天。齐珣那日在床上说的话,大皇子倒是一直认真努力地贯彻着,可是这小家伙仗着他不懂人情世故,硬是没学会几个字。 “哇——”六皇子听着贺亦瑶抬高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扯开了嗓子嚎。 几个站在一旁的奶嬷嬷显然都被吓到了,看着六皇子哭得那么凄惨,一个个面色苍白,似乎想上来帮忙。但是碍于贺亦瑶冷着脸,又不敢乱动。 贺亦瑶轻叹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下来,抱着他站起身摇晃着。 “不哭不哭,母嫔刚刚不是凶你。告诉母嫔,你要什么?你得说别人才能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说的话,没人知道你哭什么!”贺亦瑶的声音越发温和,已经耐住性子开始轻轻地诱哄他了。 六皇子躺在她的怀里,似乎被她晃得很舒服,身体感受到母亲的气息,整个人暴躁的气势消失了几分,变得十分柔和。 他忽然抬起手指着方才说话的奶嬷嬷,认真地看着贺亦瑶,张开嘴巴努力表达着:“兄、兄。” “胸?你饿了吗?要吃奶?”贺亦瑶的面色一皱,眼神之间闪过几分怪异。 怎么这么小就懂得胸了,谁教他的? “兄,兄!”六皇子显然对贺亦瑶理解的东西感到十分不满,手指着奶嬷嬷,越发的肯定。 “奶嬷嬷的胸?你就是要吃奶嘛!”贺亦瑶瞪着他,显然对他嫌弃的表情感到不满。话音刚落,就往前走了两步,准备把六皇子交给奶嬷嬷喂奶。 哪知六皇子看到奶嬷嬷伸手,立刻就开始大哭起来,整个人重新缩回了贺亦瑶的怀里,显然是不愿意被奶嬷嬷抱着。 委屈的哭闹声再次在殿内响起,几个奶嬷嬷面面相觑,都低着头不敢再看贺亦瑶的面色。 贺亦瑶认命般地抱紧了他,仍然是轻声哄劝着。 “瑶昭仪,六皇子指着奴婢,是不是因为奴婢之前说了兄长两个字?他并不是要吃奶,而是要大皇子。”领头的那个嬷嬷瞧着六皇子哭得可怜,便大着胆子轻声说了一句。 瞧着六皇子哭成了泪人一般,着实是可怜。 贺亦瑶的身体停住了,绕来绕去又是回到大皇子身上。小鬼头可真是难缠! “你不哭,待会子筠庭就过来了,即使他不过来,母嫔也让人请他过来好不好?所以现在不许哭!”贺亦瑶最终还是妥协了,筠庭是大皇子的名字,为了让六皇子明白他和大皇子的名字区别所在,所以贺亦瑶现在也改口了,基本上都是叫大皇子的名字。 六皇子似乎明白了过来一般,哭嚎声停了下来,但是依然在委屈地抽噎着,一时之间停不下来。 贺亦瑶就这么抱着他在慢慢地摇晃,嘴里哼着摇篮曲。或许是哭累了,六皇子就这么闭着眼睛慢慢地睡着了。一低头还能瞧见他睫毛上挂着泪珠,湿湿的黏在一起,不时还抽噎一下,在睡梦中都显得这么委屈。 “小混蛋,闹人得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贺亦瑶咬着牙轻声嘟哝了一句,害怕打扰到他,就将他抱给了奶嬷嬷,让她们哄着他到床上去睡。 听兰回来的时候,贺亦瑶已经在外殿等了。 “大皇子那边怎么了,小六这几日没见到念得慌,哭哭啼啼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贺亦瑶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忧愁。 听兰也不隐瞒,低声说道:“奴婢去的时候,大皇子在读书,他只说这几日宫里不太平,万一身上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身边伺候的人没查出来,他不敢来灵犀宫,怕给六皇子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大皇子一向对这些事情比较灵敏,所以只是几句带过。显然是不想贺亦瑶担心,但是又不愿意她误会不来的原因。 “他身边伺候的人时如何照顾的?怎么让大皇子产生这种想法,不行,待会子等皇上过来,我得跟皇上说说!”贺亦瑶立刻就皱紧了眉头,不由得轻斥了几句,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火的意味。 听兰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贺亦瑶对大皇子的事情十分关心固然很好,但是现在大皇子身边还没发生什么事情,并不是去向皇上告状的好时机。 贺亦瑶冷静之后,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第149章 贺亦瑶劝诫 贺亦瑶这边还没想出该怎么办,大皇子身边的奶嬷嬷已经过来求见了,仔细地跟贺亦瑶解释。 “瑶昭仪,大皇子怕您误会,就让 奴婢再来走一趟,务必让您清楚。其实这几日大皇子那边并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事儿,奴婢也不赞成他过来,万一若是有心人用他当幌子,趁乱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东西,六皇子的身子弱,而且年纪也小,有些东西大皇子能抵挡的住,六皇子却不一定能。所以大皇子就在寝殿里待着,还请昭仪恕罪!”那个奶嬷嬷站在一边,慢 慢地给贺亦瑶行礼,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 贺亦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脸上的神色还是透着几分忧愁。 “大 皇子如果能抽出空的话,还是过来一趟为好。小六见不到他,一直在哭闹。至于那些可能会出现的脏东西,本嫔自会想办法搜查。这后宫里不安生也不是一两日了, 如果每次都是这样的草木皆兵,恐怕就没有一个好日子过了!”贺亦瑶摆了摆手,显然还是不赞同大皇子要一直不来这个决定。 那个奶嬷嬷的眉头一挑,虽说面上的神色努力维持着原样,但是眉眼之间透出的不满还是无法遮掩。 “怎 么,奶嬷嬷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本嫔都说了不怕小六出现什么问题,你还是不赞同。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皇子年纪也不大,况且奶嬷嬷是一直跟在他 的身边,奶嬷嬷的话,大皇子自然是要听的。你若是在他面前劝阻不让他来,恐怕他还真得有许多日子不来了。”贺亦瑶扭过头去,认真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戏 谑的意味。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痛不痒的,只是语调中夹杂的嘲讽,却是那样的显而易见。贺亦瑶明显对奶嬷嬷那个细微的表现,感到十分不满。 那个奶嬷嬷听了她的话,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的神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立刻摇头低声道:“奴婢从来不敢逾距,跟大皇子胡说什么,还请昭仪明察!” 奶嬷嬷的脸色很难看,她仓惶地低着头,不敢再有什么话说出来。 “这样就好,大皇子那里,本嫔要亲自去一趟!”贺亦瑶没有再理会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 贺亦瑶去的时候,大皇子正用手撑着下巴,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听到通传声,他明显是一脸震惊的神色,直到看见贺亦瑶的身影出现在内殿的时候,才真正相信贺亦瑶来了这里。 “见过瑶母嫔!”大皇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福身行礼。 贺 亦瑶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看着她如此大方的模样,甚至是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内殿里景象时,大皇子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憋了一口气才轻声道:“瑶母嫔是 第一次来这里,平时都是嬷嬷们摆设的,可能不太好看。肯定是没有灵犀宫入眼的,只有书桌上的书是按照我的意思弄得!” 难得的他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脸侧向另一边,似乎不敢与贺亦瑶对视。不过那微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此刻他内心的紧张。贺亦瑶看到他如此拘谨,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内殿里的摆设的确不像是之前那些匠人弄出来的,作为曾经当过多年尚宫的贺亦瑶来说,的确是差了点,不过重在实用。想来这些宫人摆设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完全照着能够更好地伺候大皇子来得。 “这些摆设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摆得再漂亮也没用。都是嬷嬷们的一片心意!”贺亦瑶摆了摆手,两个人挑了位置坐下。 或许是因为换到了大皇子的宫殿,两个人从来没有在这里单独相处过,并且主客的身份也调换了,大皇子显然意识到他要招呼贺亦瑶。但是偏偏有些笨拙,茶水也是倒了两次,才勉强没有漏出来。 “方才小六哭得很厉害,奶嬷嬷们都哄不好,我也险些弄不住他!”贺亦瑶结果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低声道。 大皇子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贺亦瑶,脸上带着几分震惊的神色。 “小六这是怎么了?有没有请太医瞧瞧?”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语气有些急促。 不同于平时在灵犀宫里,即使说话也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蹦出来,兴许是因为留在了自己的宫殿里,所以大皇子倒是比往日更能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此刻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想都没想,显然是真情流露。 贺亦瑶轻笑着抬起手压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 是闹着要见你,还跟着奶嬷嬷学了兄长的‘兄’字,显然是只认你了。因为平时这个时候,你都在陪着他玩儿,这小混蛋旁的记不住,倒是只记住有你陪着耍了。所 以几日不见你,可能是不习惯,前几日也都在这个时候哭闹,好在都有奶嬷嬷们哄着,今儿可是发了大脾气,最后还是我哄他说能见到你,最后就睡着了!”她轻声 地对着大皇子解释,脸上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 听她说完之后,大皇子不由得低下头去,脸上的神色有几分莫测。眉头也紧紧蹙起,似乎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一般。 “筠 庭,你自小在后宫,没了亲生母嫔。除了太后带你的那些日子之外,你独自住在寝殿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后宫的变幻莫测。只因为害怕就闪躲,那是根本没用。 那些阴谋诡计,不会因为你的退缩就消失不见了,相反还会愈演愈烈。我不希望你因为害怕危险,就不去灵犀宫玩耍了。难道你能躲着一辈子?”贺亦瑶轻咳了一 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她的话音刚落,大皇子就抬起头,一脸惊诧地看着他。虽说贺亦瑶帮过他不少,但是如此用一个长辈的身份,来劝导他的,这还是头一回。甚至连最前面呼唤他的姓名,都显得多了几分用意。 “你不善言语,独自生活,没有母亲依靠,在后宫里是最艰难的。但是皇上身为你的父皇,永远不会放弃你,他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懦弱的人。即使真的有危险,避无可避的时候,就要昂头迎上,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贺亦瑶见他这样的神色,不由得再次笑开了。 “说 起来,我这样的身份也不好说你什么,因为你之前一直做得很好。只是有时候在听取别人的意见时,也要靠自己的判断,你可是皇上的皇长子,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待会子小六醒来的时候,你可要过来见一见他,哪怕只露一面,也要让那小混蛋心安,免得他以为我骗了他!”贺亦瑶轻声地笑了笑,里面带着几分自嘲,有些话点 到为止,况且她方才那一番话,实际上已经有些逾越了身份。 不等大皇子回话,贺亦瑶便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果然,当日下午大皇子就来了灵犀宫,甚至还给六皇子拿了新的小玩意儿。 六皇子睡醒起来的时候,还在闹脾气,因为他睡得有些久了,贺亦瑶怕他晚上睡不着,就闹醒了他。哪知道这个小家伙的起床气大得很,呜哇了半天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正好大皇子赶到了,兄弟俩一见面,小混蛋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相反还抱着大皇子不停地流口水。 就在两个小家伙玩儿兴起的时候,齐珣怒气冲冲地走了尽力啊,脸色阴沉,眼神冰冷。走路的时候都带着几分气恼的意味,让殿内的人呼吸一滞,都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贺亦瑶的眉头一皱,皇上如此怒发冲冠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但若是朝堂上的事儿的话,他从来不会带到后宫里来,此刻这么冲进来,显然这件事儿的相关者在内殿里了。 她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生怕皇上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询问,皇上已经几步走到了大皇子面前,一抬手就抓住了他衣领的后襟,直接用力提了起来。 “皇上!”贺亦瑶惊了一下,看着齐珣恶狠狠地瞪着大皇子,心里猛地一颤,立刻惊呼出声。 瞧着皇上这样的神色,再加上如此凶神恶煞的动作,仿佛大皇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竟然让皇上露出了这种气恼的神色,显然是发怒到了极点。 大 皇子猛地咳了两声,衣领被提起来,甚至卡住了脖子。皇上的手劲儿很大,即使瞧见大皇子的面色不佳,也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齐珣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大 皇子的脸,眼神像是刀刃一般,一寸寸地刮着大皇子的五官。如此认真而严肃的注视,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哇——”六皇子正和大皇子玩儿得好好的,忽然被人打断了,而且明显眼前发怒的父皇,与之前逗弄他的人判若两人,他立刻被吓得哇哇大哭。 “把小六抱下去!你们也都退下!”齐珣看了一眼六皇子,似乎怕吓到他,又瞥了一眼大皇子,果然见他面色发白,便直接把他扔回了榻上。 大皇子有了喘息的机会,立刻猛烈地咳嗽起来。六皇子还在不依不挠的哭泣之中,但是却没人敢让他留下,只得快速地哄着他离开。 ☆、第150章 查出春宫 贺亦瑶留在内殿里,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们父子两个。面对齐珣那滔天的怒气,一时之间,她竟然迈不开腿去劝慰。 “你告诉朕,今年几岁了?”齐珣轻轻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贺亦瑶,很显然看到了她脸上担惊受怕的模样,脸上阴沉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但是声音依然显得无比冷淡。 大皇子咳喘了许久,才算是缓和过来。低声道:“儿臣今年九岁!” 齐珣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他从衣袖里拽出一本书来,手指着画扬高了声音问道:“那为何会藏有这个东西?” 贺亦瑶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只见那本书被翻开了,上面画着两个全身赤裸的人在交缠,不用一页页翻看,已经猜到了里面都是妖精打架的内容,一看就是春宫图。 她立刻撇开头,怔愣了片刻,显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皇子才九岁,却被皇上从宫中搜出这个东西? 大皇子也低下头去看,他细细地看了看,才撇开头去。面上的神色有些诧异,耳尖泛红。 “不是儿臣藏的。”大皇子轻声说了一句,声音平缓。 齐珣皱着眉头,一直阴冷地看着他,面色不善。过了片刻之后,他扭过头来,看向贺亦瑶,轻轻地使了个眼色,显然是让她出去回避一下。毕竟接下来要谈的是大皇子是否私藏春宫图的话题,的确不太适合贺亦瑶参加。 “皇上,大皇子一向听话知礼,这种东西不会是他藏的。您还是跟他好好说,不要造成什么误会,免得让旁人钻了空子!”贺亦瑶还想留下来,但是最终轻声劝说了两句,便走了出去。 殿 内一下子没了声音,父子两个似乎都把声音压低了。贺亦瑶有些焦急,六皇子被奶嬷嬷抱着就在门外,根本不要离开。只要奶嬷嬷想着把他抱回偏殿,就引来六皇子 的一阵大哭大闹。甚至还有声嘶力竭的架势,这么点儿的小娃娃,似乎知道了事态严重,就怕自己一走就见不到兄长了。 贺亦瑶看到他的时候,六皇子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对上她的眼神,脸上那副委委屈屈的神色显得更加明显。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盯着贺亦瑶,透着几分无辜的神色。 “小六乖!跟着母嫔去偏殿玩儿!”贺亦瑶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抱着他往偏殿走。 皇上发了那么大的怒火,待会子出来之后,大皇子肯定也讨不了好处。六皇子留在这里,只会哭得凄惨,把局面搅得更加让人心烦意乱。索性趁着内殿的父子俩没有闹开,赶紧安顿好六皇子,到时候她也能分神劝慰一下皇上。 至于那本被搜查出来的春宫图,贺亦瑶根本不会怀疑,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先是五皇子之前掉出刻有德妃的木牌,再有大皇子被查出藏有春宫图,不知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是从中也可以看出,后宫人的手段还真是老套。 六皇子本来还有些不愿意,但是被贺亦瑶轻声哄着之后,虽然还是嘟着嘴,但是好歹没有大哭大闹。贺亦瑶立刻招来奶嬷嬷守着,她自己则到正殿外头等着。 过了片刻之后,父子两个终于从殿内出来了,只是气氛僵硬,齐珣还在轻声地呵斥大皇子。 “这次你犯下的错处,简直是不可饶恕!立刻禁足,直到朕消气为止,否则你就待在自己的寝宫里,永远都别指望出来!”齐珣扯着他的后襟,怒气冲冲地从内殿里走出来。 九五之尊的手劲儿很大,大皇子几乎是双脚离地,被他硬生生地拽住了。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痛苦,甚至面色都憋得通红,似乎是有些缺少氧气一般。 大皇子还没说出一句话,整个人已经被齐珣一丢,正好砸在了一个小太监的身上。那个小太监直接摔倒在地,倒是大皇子有人当了垫背的,并没有受伤。贺亦瑶在一旁瞧得心惊胆颤,只觉得心跳徒然加快。 皇上这得是多大的火气,竟然不管不顾地就这么把大皇子给提出来了。好在最后还顾念着是他亲儿子,找了个小太监当垫子缓冲。否则大皇子说不定真的会摔出什么问题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大皇子带回去,让人看着。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去宫正司领罚,每人杖责二十!”齐珣瞪了一眼还处于惊诧意识之中,没有动弹的宫人,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立刻那些宫人就都有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拉着大皇子准备回去。 “皇上,大皇子他年纪还小,怎么能受得了那么一摔!皇上,您再考虑一下,大皇子现在已经九岁了,禁足时间太久对诸多方面都有所限制……”贺亦瑶看见大皇子一直低着头,瞧不清楚他面上的神色,但是想来肯定透着悲切的。 毕竟因为那种事儿,被皇上责罚。即使知道的人很少,但是想来也是极其丢脸的。甚至日后他再来灵犀宫的时候,恐怕都会觉得面对着贺亦瑶,十分的不自然。 齐珣一直阴沉着一张脸,瞧见大皇子被宫人半拖半拉地弄走了,整个人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听到贺亦瑶的求情声,显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也不跟贺亦瑶说话,就站在原地仔细地观察了片刻。 贺亦瑶倒是没有退缩,一直稍微扬高了声音劝着,但是效果等同于没有。皇上偶尔连正眼都不会给她,更别提要采纳她的意见了。 听了片刻之后,齐珣不怒反笑,终于把目光固定在她的身上。只是神情之中带着几分阴测测的,让人瞧了都觉得心里难安,仿佛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住当猎物一般。贺亦瑶的头皮一麻,嘴里噼里啪啦的话也停了片刻,甚至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 “皇上,您还是再好好想想,大皇子一向是个好孩子,您莫要因为一时气愤,而伤了那孩子的心……”贺亦瑶还在垂死挣扎,最后这几句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但是又不允许自己退缩。 齐珣终于有了动静,他慢慢地走了过来,一步步往贺亦瑶的方向迈着。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贺亦瑶后退了两步,心里想着要今早避开。只是还不待她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就已经感到一道身影压了过来,鼻尖充斥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整个人都绷紧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齐珣用力一掐,直接丢到了肩上。肚子抵在他那硬实而宽广的胸膛上,贺亦瑶微微一愣。 “啪!”的一声脆响,贺亦瑶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从脸蛋一直烧到脖子根。皇上竟然抬手打了她的屁股一下,还不待她扭动抗议,屁股上立刻落下了一阵巴掌雨似的拍打。 好在一众宫人都低下了头,没有人敢偷偷去打量,就怕被皇上或者瑶昭仪瞧见了,之后怀恨在心,然后受到什么莫须有的处罚。 贺亦瑶就这么一直受着惩罚,被扛进了内殿里。齐珣没有什么多余的话,直接将她丢到了床上。从皇上落下的第一个巴掌开始,她嘴里劝阻的话就已经没了,此刻更是从床上坐起来之后,就尽量缩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爱嫔怎么不说了?”齐珣冲着她轻柔地笑了,贺亦瑶却是连忙摇头,抬起脸对上皇上的笑容,总觉得自己心里发毛。 面对如此示弱,甚至偶尔还得从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笑容的贺亦瑶,齐珣向来是毫不客气压榨的。当场就扑了过去,也不管此刻的时辰,完全符合白日宣淫,只管抓住贺亦瑶这条滑不溜手的鱼,从里到外吃得干干净净,才算是餍足地打了个嗝。 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大皇子被责罚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来,甚至越演越烈。竟然连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连皇上迁怒瑶昭仪的事情都跟着一起渲染了一遍,不少幸灾乐祸的,此刻就说得异常难听。 甚至都有说是大皇子这事儿甚是严重,皇上气得七窍生烟,连瑶昭仪都受了牵连。并且宠爱都不如从前,一大堆耸人听闻的消息出来,着实让几个当事人感到错愕。 贺亦瑶听着听兰附属这这些小道消息,有关于她的时候,不由得轻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神色。 “这 些人无非都是推波助澜的人,大皇子藏有春宫图这事儿,连你们二人都未曾瞧见,这消息里倒是传得真切,显然是背后使坏那人动得手脚。总之本嫔是不管这事儿 了,皇上爱折腾便折腾去!”贺亦瑶的面色有些难看,她冷着一张脸,双手十指上正在染凤仙花汁的颜色,不能随意乱动。 她现在还是浑身酸软,就为了这么一件破事儿。后来也不敢从皇上那里打听什么了,不过瞧着齐珣之前那越战越勇的状态,根本就不像是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相反还有些兴致勃勃。估摸着事情不如表面那么简单,她也就没那么着急。 皇上和大皇子单独留在内殿的时候,究竟密谋了什么,她也无从得知。不过既然齐珣没有要她插手的意思,她也不会巴巴地黏上去打听什么,只要不会伤及无辜便是。 ☆、第151章大皇子认母 流言越传越离谱,但是却早就有人准备好了。这样趋近于表面事实的流言,自然是可以抓到源头的。稍微探查之后,就问出了究竟是出自哪个宫殿的宫人之口。 细查之下才发现,竟然有不少妃嫔插手了这次流言的传播。大多是落井下石的,总是怎么难听怎么来,但是皇上也查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关于春宫图一事究竟是谁传出去的,只要知道这个,他基本上就可以断定凶手了。 很快贤妃便进入了皇上的视线之中,等德妃受到一系列的处罚之后,大皇子没过几日就恢复了自由身,甚至皇上还立刻赏赐了诸多丰厚的奇珍异宝,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皇上这似乎根本就不是大皇子,而是跟他演了一场戏,目的不言而明。 显然已经捉住了罪魁祸首,贤妃的惩罚自然不算轻。搬去佛堂里抄经半年,静心养神,莫要再想一些不该想的。皇上下这道圣旨的时候,原本就显得十分讽刺,再加上中间的口吻带着调侃和戏谑,就更让贤妃丢了面子。 让人把春宫图藏在大皇子的寝宫里,这根本就不该是一个妃嫔所做的。所以皇上叫她静心养神,只要知道内情的人,听到这四个字都不由得挑起眉头,暗道贤妃算是触了龙鳞了,才会得此下场。 而不同于贤妃那边沮丧异常的景象,灵犀宫这边倒是一派祥和,甚至在收到圣旨之后,整个灵犀宫的宫人都有些沸腾了,似乎在欢庆什么。 “奉 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二品昭仪贺氏亦瑶,淑慎性成,雍和粹纯,一直为朕分忧解难。并且与大皇子亲如母子,大皇子自幼丧母,沉默寡言,幸有瑶昭仪一直殷切看 护,朕深感欣慰。即刻起,大皇子认瑶昭仪为亲母,应当行母慈子孝之礼。钦此!”卢英拿着圣旨,扯着嗓子念着上面的话语,心里也是一阵欣慰。 兜兜转转,大皇子总算是有了母嫔,而且正是让两个当事人都十分满意的贺亦瑶。缘分这种东西,该来的总得来。之前瑶昭仪和五皇子,就是有缘无分,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嫔妾谢主隆恩!”贺亦瑶的脸上闪过几分笑意,她恭敬地上前,抬起双手接过圣旨。这道旨意甚至比她封昭仪的时候,还要让她心情舒畅。 “恭喜瑶昭仪了,也得恭喜大皇子!”卢英早就摆出一张跟花一般的笑脸。 之前五皇子受到影响的时候,皇上就已经想到了大皇子恐怕也会受到暗算,心里头一直盘算着要帮大皇子找个教养的母嫔,当然是靠得住的。他一开始先把贺亦瑶排除在外,毕竟贺亦瑶已经有了六皇子,而且六皇子身体不太好,贺亦瑶也顾不过来。 直到皇上被人引得搜查了大皇子的寝宫,发现那本春宫图之后,他才下定了决心,确定了贺亦瑶当大皇子的母嫔。他已经因为一次错误的选择,导致他永远地失去了二皇子,所以这次不会再出现任何失误的地方。 听兰拿出银子赏了卢英,贺亦瑶拿着圣旨坐回了椅子上,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放松。圣旨下了没多久,大皇子就带着过来拜见她。 “儿臣见过母嫔!”大皇子冲着贺亦瑶行了一礼,声音还是那样不高不低,只是语调之中透着几分隐约的颤抖。 贺亦瑶轻轻抬眼看了他一下,只见大皇子的面色有些泛红,气息也不太红,显然是方才来的路上走得太急,才导致这般气喘吁吁的,甚至都有些控制不住有些激动的情绪。 对于大皇子来说,让贺亦瑶当他的母嫔,他不是没有奢望过。但是当初皇上却把更小更好教养的五皇子给了贺亦瑶,后来即使五皇子换人教养了,贺亦瑶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一度认为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如了他的愿,他和六皇子有同一个母嫔。心中一直徘徊不定的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像是在这一刻,他找到了什么稳固的靠山一般,一丁点儿都不再担心未来,甚至充满了向往。 缘分这种东西,看起来真的是很奇妙。他和贺亦瑶就是这样,明明不是亲母子,但是在他的心里,竟像是默认了贺亦瑶就是他的母亲一般,此刻皇上圣旨下了,他在玉牒上和贺亦瑶也是亲生母子的关系,如此坚实的绑定,让他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无比的心安。 “起来吧,有了这道圣旨,你以后就是我的儿子了。不必如此多礼,这回也是心安了,若不是你已经年纪到了,不能再搬过来,否则我一定把你带在身边!”贺亦瑶瞧见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大皇子,竟然会表露出这种拘谨的神色,不由得轻笑出声,调侃了几句。 大皇子的嘴角轻轻上扬,也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 “也是我俩有母子缘分,前几日你在这里和皇上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本嫔还以为你定是要被骂的,没成想倒是虚惊一场。好在皇上查清原委,还你一个清白!”贺亦瑶让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将手边的那盘糕点推了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庆幸的意思。 “其实儿臣当时也以为父皇要重罚,没想到他早有安排,压低了声音告诉儿臣,要我跟他演一场戏,正好可以引出背后出手的人!”大皇子点了点头,想到那日齐珣气势汹汹的模样,他的确还有些心有余悸。 贺亦瑶轻舒了一口气,证实了心里的想法。齐珣当时那阴沉着脸的架势,任谁瞧了都有些害怕。贺亦瑶还以为皇上要被那春宫图气昏了头,直接把大皇子狠狠地惩罚一顿。好在那一切都是皇上装出来的,就为了引蛇出洞。 大皇子认了贺亦瑶当母嫔,这个消息自然是炸开了锅一般的效果,很快就在后宫之中传了起来。原本被大皇子触怒皇上的流言,蒙蔽了视听的人,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有另一部分的人,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看 样子贤妃真的受到了惩罚,而其中受益的则是贺亦瑶和大皇子。不少人都没反应过来,也有人因此而懊恼悔恨,大皇子如果一直平安地独自过活,说不定皇上也不会 那么着急把他找个母嫔了,也不至于弄成今日这样的局面,让贺亦瑶和大皇子一起,各自的心里都产生了几分危机感。 毕竟之前的六皇子可是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利,根本不会有争夺九五之尊的资格。但是现在皇上又把大皇子给了贺亦瑶,等于她的手里又多了几分筹码,皇长子继承的权利本来就比其他人强一些,而且之前那些说大皇子是痴傻的流言,也都纷纷不见了。 皇长子在灵犀宫经常逗着六皇子说话,不少人都知晓这个消息,所以也无人再认为他是痴傻。况且伴随着年纪的增长,教大皇子课业的那些先生,反馈上来的也都是夸赞。 当晚,皇上也来了灵犀宫,把两位皇子都召到跟前来,一家四口围在桌子旁一起用膳。往常都是皇上和贺亦瑶围坐的桌子,如今忽然多了两人,就好似拥挤起来。再加上六皇子还不会自己吃饭,都要奶嬷嬷喂,而且吃饭的时候也是三心二意,就更加显得有些嘈杂。 这还是他们四个人头一回以这种身份聚在一起用膳,大皇子的心底更多了几分亲近的意思,原本以为应该是和谐无比的画面,可惜现实总是那么骨感,让他们几个迎来沉痛的一击。 “不,不,不!”尖利的叫声传来,不是太难听,但是很刺耳。还是稚童的声音,只是语调猛地拔高甚至都达到破音的地步,足以见得发出这种抗议声音的六皇子,得有多么的不愿意。 贺亦瑶此刻正拿着汤匙,里面放着一块碎鱼肉和一小块米饭,勺子就抵在他的嘴唇上。六皇子显然不愿意吃,不停地摇头躲避,方才那急声破音的抗议,就是在瞅准了间隙发出来的。 几 个奶嬷嬷就站在一旁,都低着头。六皇子的膳食最难喂,这是有目共睹的。这小家伙当真不知是跟谁学的,小小年纪就一身臭毛病。不爱吃饭,懒惰,说话走路都懒 得学,往往多说那么几个字,都是被别人赶鸭子上架的。方才她们这帮伺候的人喂他的时候,六皇子就非常不高兴,甚至还把勺子扔了开始耍脾气胡闹。 为此贺亦瑶才亲自动手,造成了现在这幅局面。母子两个互不相让,一个硬是用勺子抵住他的嘴唇,无论他躲到哪里,都坚持着让他看到勺子的所在地。另一个则是又哭又躲,脸上甚至都蹭上了米粒,却是丝毫不妥协。 “不要!不要吃!”终于六皇子爆发了,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张大了嘴巴抗议着,并且连一向惜字如金的毛病都没了。 只是他还没多发挥一番说话的技能,抵在唇边的勺子就趁着他张嘴的时候,一下子送了进来,那勺子上的一口饭就塞进了嘴里。 六皇子紧皱着眉头,眼看就要哭,但还是下意识地咀嚼嘴里的米饭。 贺亦瑶看他这副娇惯的模样,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手里的勺子不再动弹,只是严肃地看着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第152章 教训奶嬷嬷 “沈筠逸!”她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语调里带着浓烈的不满。 六皇子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立刻就震住了,不再露出一副哭闹的神色,而是睁大了眼睛看向她。 贺亦瑶显然十分不快,她手里捏着勺子微微用力,神情严肃地看着六皇子,显然处于要爆发的边缘。 一桌子人都看向她,没想到贺亦瑶会连名带姓地叫六皇子,而且还是当着皇上的面儿。几个伺候在一旁的宫人,也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齐珣抬着头,也是双眉紧蹙地看向六皇子,眼神之中带着不满,正想说话教训小六。哪知贺亦瑶就先开口了,而且还以一个如此正经严肃的称呼开始。 六皇子虽然小,但是也不能一味地纵容了。这一身的坏毛病,如果不在小时候改正过来,等到年纪大了就更加困难。齐珣跟贺亦瑶显然是想到了一处,贺亦瑶还要多考虑几分,六皇子原本就是身体有缺陷,如果后天再不努力变得优秀的话,那么日后只有被戳脊梁骨的份儿。 齐珣即使将他从小带到大,感情深厚,也会对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失望。 “吃饭,你看看父皇和皇兄,哪一个吃得不多,吃不多就长不高,以后就不能成为一个有用的男子汉!”贺亦瑶的语气并没有变得和缓下来,一直维持着严肃正经的态度。 她的话音刚落,就已经用勺子舀起碗里的碎鱼肉和米饭,再次递到六皇子的嘴边。六皇子双眼含泪,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泪珠都险些挂在上面,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不许哭,吃饭!”她的态度还是那样毋庸置疑,只不过声音不再是硬邦邦的,显然她如果再表现得不近人情,或许这小家伙又要开始嚎啕大哭了。 六皇子委委屈屈地张开嘴,将饭含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内殿里一片寂静,除了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所有人几乎都没有交谈。贺亦瑶也不再跟六皇子说话,只是偶尔提醒他要张开嘴巴,一勺一勺地喂着他。 齐珣看着那小家伙有苦难言的委屈模样,不由得抿着唇轻轻笑开了,只是没有发出声音来,免得让那小家伙以为他要做主,最后又闹的哭了。 常言道:慈母多败儿!就像太上皇就经常害怕齐珣会被太后给宠坏了,虽说太上皇努力地以身作则,也没有培养出一个面瘫第二,相反还让齐珣变得一肚子坏水。 不过现在看来,贺亦瑶倒不像是慈母,反而有几分严厉的意味。即使六皇子根本就听不懂贺亦瑶偶尔轻斥的话语,但是贺亦瑶并不在乎,依然板着脸说道,显然是要让他明白不吃饭是错误的。 很快,一小碗饭就喂完了,六皇子始终没敢哭出来。眼泪汪汪的最后就这么消散了,看着贺亦瑶板着脸,倒是乖乖听话吃完了一碗饭,再不敢胡闹。 她掏出锦帕来,细细地替六皇子将嘴角擦干净。眼皮一抬,就扫向这些奶嬷嬷,面色有些难看。 “以 后除了正常的膳食之外,不要再给他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年纪还小,许多东西不能吃,他吵着要也不能给。像这样不爱吃饭,证明他还不饿,一看就是平时其他东 西吃多了!”贺亦瑶冷着声音说道,虽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几个奶嬷嬷,但是任谁都听出来,她是在敲打六皇子身边伺候的人。 那些宫人立刻福身应承道,根本不敢造次。六皇子眨巴着大眼睛,一直没敢吱声,似乎明白此刻自己的处境一般。小小的人儿坐在那里,不敢乱动,就这么瞧着倒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哎呦,小六哎!叫你不听话,看把你母嫔给气得。以后饭要好好吃,等长大了父皇就带你去骑马!”齐珣原本也准备训斥几句,但是瞧见六皇子那副模样,心里头顿时一软,立刻就站了起来,走到贺亦瑶的身边,直接将六皇子抱进了怀里轻声哄着。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抱着六皇子晃了两下,六皇子撇了撇嘴,眼眶再次红了,立刻摆出一副要哭的模样。 “哎哎哎,不许哭啊!你哭了的话,父皇以后再也不敢随便哄你了!”齐珣看见他这副模样,立刻扬高了声音喊道。 齐珣似乎怕六皇子真的会哭,直接把他塞到了贺亦瑶的怀里,然后再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别人家都是慈母严父,看样子这灵犀宫里就要颠倒过来了!朕方才哄小六的模样,一定是无比的英俊潇洒,完全就是个万里挑一的父亲!”齐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咬下一口之后,感受着调了酱的肉汁充满了口舌之中,才模糊不清地嘟哝了几句。 贺 亦瑶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就这么抬起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万里挑一?的确够稀有的,估计是万里挑一的渣父亲!况且态度亲和还是严厉,完全 是因材施教,像她对大皇子,就尽量亲和一些,因为皇上对大皇子的要求已经够严厉了,况且大皇子本来就是个省心的孩子。 只是这些话,她都放在心底,当然不能随便说出口来,免得惹来皇上的不快。 等 到用膳过后,皇上和大皇子都回了各自的寝宫处理事务的时候,贺亦瑶将六皇子的几个奶嬷嬷全部召集到自己面前。这几个奶嬷嬷,对待六皇子一直都是尽心尽力地 照顾,从来不会乱嚼舌根子,也不会因为六皇子身体的特殊性,就出现什么怠慢的倾向。所以贺亦瑶一直都是夸奖她们的,甚至很放心。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伴随着六皇子越来越大,他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是这小混蛋却并没有提起多少兴趣,甚至身上的坏毛病越来越多的时候,她终于是坐不住了。今日的喂饭事件,其实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当时碍于皇上和大皇子都在,她没好一一都说出来。 “六皇子也都这么大了,早就该断奶了,偏生总是断不掉。若不是你们骄纵他,背地里他一哭你们就给吃,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找奶吃!你们准备喂到什么时候,他以后拜堂成亲了,还要带着你们找奶喝吗?”贺亦瑶连开场白都省了,直接进入正题。 断奶是目前最严重的问题,小孩子都会经过一个断奶的过程,并且期间比较痛苦。离开了之前每日都吃的奶水,必定是会发脾气耍无赖的。六皇子之前就被迫开始执行断奶的任务了,奈何一个多月过去了,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几个奶嬷嬷被她训斥得都不由得抖了两下,一个个低着头,面上的神色十分严肃。她们显然很怕贺亦瑶一时恼怒,降下什么惩罚来,因为方才贺亦瑶所说的都是正确的,的确有偷偷摸摸地给六皇子喂奶。 主要是一听六皇子哭得凄惨,她们就会舍不得。 “断 奶是一定要断的,从今儿晚上起,只要皇上不过来的日子,就把小六抱到正殿来,本嫔亲自帮他断奶。还有在这段时间内,你们几个奶嬷嬷就不要上前了,让其他经 常伺候小六的人跟着,以免见到你们,他哭得更厉害来谋求同情。反正旁人想同情他,也没奶水喂!”贺亦瑶轻蹙着眉头,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现在也不是追究责 任的时候,好在这帮奶嬷嬷平日里口风紧,除了会骄纵六皇子之外,其余方面还是让她满意的,所以贺亦瑶准备再观察一阵子。 “还有这学说话和走路,本嫔都说了,要多引导。他想要什么东西,不要立刻就你们过去拿给他,把他放在地上站着,让他自己走去拿。为了让他学走路,灵犀宫里正偏殿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不会摔坏的!”贺亦瑶一说起这些,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愁容。 就这么粗略地说了几句,就能发现六皇子当真是一身的毛病,让她头痛不已。 “本嫔就说这么一次,你们待六皇子真心好的话,就不该一味地骄纵他,否则本嫔就换人了!”贺亦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们,冷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几个奶嬷嬷都纷纷点头应承下来,表示知道。她们还不想丢掉这份好差事,六皇子的奶嬷嬷,若是以后能一直跟着六皇子,日后肯定是好处多多的。毕竟是她们奶大的孩子,还是有感情在的。 当天晚上,六皇子就被抱到了正殿里的床上,和贺亦瑶一同歇息。六皇子显然很兴奋,对于自己的生母,他还是有意识的,而且十分亲近。只不过因为皇上经常来灵犀宫,贺亦瑶不好带他,最后等他将近一周岁的时候,就放到了偏殿里。 此次能再次和贺亦瑶同床共枕,小家伙一直精神饱满的,甚至玩儿个小玩意儿,都摆弄了半天,却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来,小六,睡了!”贺亦瑶不是那些奶嬷嬷,既要哄着他,又怕哄得过头了,惹得六皇子哭闹。贺亦瑶一向都是行动派,她的话音刚落,六皇子手里的小玩意儿已经被丢下床,贺亦瑶手臂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地哄着。 六皇子微微愣了一下,就开始挣扎起来,嘴里嘟哝着,明显是不想早睡。贺亦瑶看着如此生龙活虎的六皇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今晚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53章 景熙宫朝妃 六皇子不情不愿地躺着,贺亦瑶就用手盖在他的脑门上,嘴里哼着摇篮曲的调子,手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额头。 每当手掌轻轻落下的时候,总会带起一阵细小的微风,而且会有阴影压过来。六皇子根本不敢睁开眼,只是闭着眼睛。但是情绪却有些烦躁,显然不愿意处于这种被动的状态。 好容易哄睡着了,半夜里饿了也只有米粥的时候,六皇子真是想放开来哭,无奈他又着实困了。哭哭睡睡,当真是异常辛苦。当日守夜的宫人倒是满心欢喜,有六皇子不时地哭闹几句,倒是不用再怕忽然睡过去了。 之后的几日,灵犀宫内无数次地上演了瑶昭仪与六皇子的斗智斗勇,在各个方面。吃喝拉撒睡,几乎全部涵盖在内。 为了让六皇子夜里完全睡觉,不再有精神哭闹。贺亦瑶可谓想了无数的法子,最终实践了一个,并且大获成功。那就是白日里她命令宫里手巧的匠人,做了好多个精巧的小玩意儿,都是六皇子没见过的。 当 这些小玩意儿被拿到他的面前时,六皇子立刻就喜欢上了,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基本上除了必要的午休之外,贺亦瑶总是召集灵犀宫里的各方面人马,陪着六 皇子戏耍,引导他说话和走路,就连大皇子都加入了其中,直把精力旺盛的六皇子磨得到了晚上拼命打哈欠,显然是疲乏得很。 等到夜里面休息的时候,几乎不用哄,六皇子就已经陷入了梦乡之中。至于半夜醒过来,肚子饿了习惯性地找东西吃,则是贺亦瑶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早把奶水这东西丢到九霄云外了。再过了几日,就完全断了奶水。 贺亦瑶也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般,累得直接瘫倒在床上。幸好这几日皇上体恤她,来灵犀宫也只是用膳,之后就回了龙乾宫去休息。 刚解决了六皇子的事情,贺亦瑶正是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是还没等她惬意几日,就又出事儿了。 “若是你不护好我儿,以你儿之命换我儿之命!”她如同往日一般打开字帖,准备练字,但是刚展开平日里经常写的字帖,里面就掉出一张字条来。 娟秀的字迹,写这张字条的人应该是个女子。但是上面的话语却是极其歹毒,十八个字,而且还是用血红色的朱砂写成,看上去就跟血书一般,极其刺激人的视觉。 贺亦瑶先是猛地一惊,转而感到后心发凉。这字条是谁塞进字帖里的?又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听兰,听兰!”她脑子有些发懵,一时没想透,直接将这张字条揉了起来塞进衣袖里,急切地呼唤着听兰的名字。 听兰立刻就小跑了进来,她方才在外头交代小宫女做事儿,听到贺亦瑶那急切的呼唤声,当下也有些慌了神,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让贺亦瑶这般的失态。 她挑着帘幕走进来的时候,贺亦瑶就站在书桌前,看着字帖发呆,面色十分难看。 “主子,怎么了?”听兰轻声地问了一声,瞧着贺亦瑶这样苍白的脸色,心里头惊疑不定,越发肯定内殿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否则贺亦瑶不可能是如此神情。 “有人动过书桌上面的东西吗?字帖被人动过了!”她勉强地平稳了语气,但是眼神之中还是闪烁着几分慌乱。 “平日里除了奴婢能够打扫这里,基本上没人来的。不过因为现在引着六皇子走路,基本上都是到处乱走的,这里也经常过来。难免人多手杂!”听兰细细想了一下,不由得跺了跺脚,显然肯定是有人来的,但是能够接触这里的人又许多,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确定是谁动了字帖。 况且贺亦瑶是一个昭仪,妃嫔的寝宫里是不会出现正规的书房,不过是在内殿里辟开一角放上书桌和椅子,供贺亦瑶读书写字用。内殿里来回进出的宫人很多,即使一般书架这里,只有听兰会来打扫,但是其他人若是动了这里,也不会被人察觉到。 贺亦瑶有些心慌,却是瞧着那展开的字帖瞧了半晌,最终挥了挥手,没有把这字条的事情告知听兰。 过 了片刻之后,贺亦瑶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地思考字条上的内容。现如今后宫之中,还有生母活着的只有四皇子和六皇子了。这字条显然是哪个有孩子的妃嫔写 得,但是四皇子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况且是韦昭仪在教养,所以如果真的是四皇子的生母,那应该是去警告韦昭仪才是,而不是偷偷放到她的字帖里。 而 跟她紧密相关的皇子,需要她护着并且还会被警告的,也只有大皇子。但是大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基本上不值一提。当时有大皇子的时候,贺亦瑶还在浣 洗房里,没有接触到后宫这些高层的是是非非,所以并不太清楚。等她考上尚宫局的宫女时,大皇子的生母已经没了。 贺亦瑶的脑子里浮现了无数种的猜测,但是又一次次地被她推翻重来,最后也没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半天,幸好午膳的时候,大皇子和六皇子都过来陪着她用,才勉强让心底那股不好的预感消散了些。只是当她午休时,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心里仍然记挂着那张字条,她又立刻穿好了鞋子跑到外殿,顺手翻开那本字帖。 “哗——”的一下,又一张白纸黑字的字条从中滑落了出来。贺亦瑶看到字条之后,脑子里“嗡——”了一下,心情再次跌落下去。她从地上将纸条捡了起来,依然还是那样娟秀的字迹,话语不再是那么恶毒,只有一句话。 “吾乃景熙宫朝妃。”就这么简单的七个字,却是让贺亦瑶的双手发抖,连字条都有些拿不稳了。 后宫里佳丽三千,并且每时每刻都在更换受宠的人,但是一个皇帝时代,总有那么几个妃嫔是让后宫之人谨记的,并且每当提及的时候,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朝妃就是如此,光提起她的名号,贺亦瑶就可以想出无数熠熠闪光的形容词来表达。 这位曾经齐珣最宠爱的妃嫔,传闻离正宫皇后最近的女人。“朝”这个封号奠定了她后宫无人能及的地位,朝,代表朝阳希望,其实皇上取这个封号的时候,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与“找”这个字是同音不同调。只是因为找这个字不适合当封号,所以就用了朝。 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找找那条狼说起来只是一条畜生罢了,但是却凭借找找这个名字,几乎与王爷同等地位。更何况是被冠以找之名的妃嫔,定是皇上的心头肉。 但 是贺亦瑶并没有机会一睹芳颜了,因为早在八年前,这位朝妃就一夜之间离奇暴毙了。有人想要讨好皇上,准备大肆操办朝妃的丧事,却被皇上狠狠地修理了一次。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位最得宠的妃嫔,在离奇暴毙之后失去了圣宠,甚至每次有人提起的时候,皇上的脸上都闪现出十分的厌恶感。 现在一个死人来找她? 又或者当初的离奇暴毙,只是一个障眼法? 无数的问题涌入脑子里,贺亦瑶死命地捏住这张字条,手指都泛白了,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瞪大了眼睛看着字条,似乎是怕自己看错了一般。 她显然已经慌了,思维都不能正常运转了,立刻颤颤巍巍地将字条塞进衣袖里。衣袖之中已经藏了两张字条了,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待会子去看看藏宝阁里,是否存留朝妃的字迹,仔细核对一下。 藏宝阁,顾名思义,就是后宫之中摆放奇珍异宝的地方。像一个大仓库一般,里面放着各种宝贝。其中也会存有妃嫔们的书画笔墨,当然一般宫妃是看不到的。 贺亦瑶稍微冷静了下来,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内心就更加平静了些。她端起桌上的茶盏,大口灌了几口冷茶,想让狂躁的状态平稳下来。只是她准备将茶盏放回去的时候,从下面再次掉出了一张字条,还是同样的材质。 她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慌乱了。从容地捡了起来,上面依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本妃在景熙宫等你!”连续看到了三次的字迹,如今她已经觉得很熟悉了。只是心底觉得烦闷无比,不知道是有人又在使什么计谋,还是这三张字条是真的,朝妃的确诈尸还魂了? 她方才就将身边的宫人全部都撵了出去,此刻坐在书桌前,将衣袖里的另外两张字条拿出来,仔细查看。只觉得心头不舒服的感觉越发明显,她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心里暗自琢磨开了。 “听兰、听竹,你们二人进来!”过了片刻之后,贺亦瑶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应对的计策。 因为皇上对朝妃的事情讳莫如深,她不敢贸贸然去打听。这三张字条也不能一下子就告诉了皇上知道,所以她得先自己查探才行。 “听兰,你去打听有关朝妃的事情。听竹去打探一下景熙宫现在是否还有守卫,不要靠得太近,免得有隐藏的守卫。”贺亦瑶轻咳了一声,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轻声吩咐道。 ☆、第154章 对比的字迹 听兰两个人听了她的吩咐之后,都已经出去打探消息了。虽然她们心底都十分奇怪,为何贺亦瑶会想起一个已经死去这么多年的人,并且朝妃都已经成为了后宫禁忌,根本不能触碰,贺亦瑶这样派她们来查探,希望之后能够不被人察觉,更不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她们两人走后,贺亦瑶则是梳洗了一番,带人去了藏宝阁。守门的人一看她们一行人过来,先是皱紧了眉头,这里并不是谁都能来的。但是等贺亦瑶报上名号之后,立刻那人的态度就变了,甚至是让藏宝阁的总管太监过来了。 “昭仪娘娘,您若是有什么宝贝看上了,只需要知会一声,奴才让人送到灵犀宫去,也无需跑这一趟!”那个总管太监十分客套,立刻点头哈腰地行礼,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贺亦瑶点了点头,轻声道:“无事,本嫔只是觉得无趣,想着来这里瞧瞧。宝贝还是放在藏宝阁里妥当,聚在一起也觉得好看,本嫔没什么想要的,只是过来看看!” 那个总管太监听她说什么都不要,脸上露出几分奇怪的神色。什么东西都不要,那来藏宝阁作甚?光看不拿,瑶昭仪也真是够悠闲的。 当然他是绝对不敢说什么废话的,只是领着贺亦瑶走进去,伸手指着那些宝贝,一一做介绍。 “本嫔这次来是想看看字画!”贺亦瑶摆了摆手,对于眼前那一件件稀世珍品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直接打断了这个总管太监的话。 “这边请,后宫里搜集到的名家名作,除了被各宫的主子寻去挂在寝殿里的,基本上都在这里。”那个太监立刻就带着贺亦瑶来到一处字画的收藏地方,有些字画卷成卷轴,有的展开来挂在墙上,一件件都保存得很好。 贺亦瑶看着这些密密麻麻拜访的字画,虽说有的分类标出来,是出自哪一位名家之手。但是这一眼看不到头的存量,还是把她给吓到了。这要是想找到她要的东西,得等到什么时候! “其实是这样,本嫔曾经听说藏宝阁里偶尔会收藏妃嫔们的字画,我就想借来瞧瞧,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准,才能放在藏宝阁里头!”贺亦瑶轻咳了一声,随口胡编了一个借口。 那个总管太监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贺亦瑶过来,竟然只是为了找妃嫔们的字画。在他的眼里,这些妃嫔们写得再好,也是不如名家的大作,更何况还有不少都已经是绝迹了,瑶昭仪却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心里虽然觉得怪异,但是嘴上奉承的话却是丁点儿都不少:“瑶昭仪谦虚了,只要您愿意,您的字画一定能够被藏宝阁收藏的!” 只要贺亦瑶的字能被人认出来是什么,哪怕是刚学会的狗爬体,他都能把那字画拿过来,摆进藏宝阁里。谁让贺亦瑶是齐珣最宠爱的人呢? 贺亦瑶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 “主子们的字画在这边,这里也有之前各位先帝的佳作,昭仪娘娘可以看看!”总管太监边说边带她到了一个书架子旁,说完了还埋头在翻找着什么,片刻之后从里面翻出几个卷轴。 “这几个都是皇上的字画,昭仪娘娘可以写一些差不多的字画,这样以后就可以放在一起了,谱写一段佳话了!”那个总管太监小心翼翼地看着贺亦瑶,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话语里也透着别的意思。 贺亦瑶听了之后,眉头不由得挑起。这还真是一个会拍马屁的人,竟然要她跟皇上弄个差不多的,情侣档吗? “这边不用你伺候了,本嫔看看就是!”贺亦瑶挥了挥手,显然不愿意再跟他多说什么。 周围两个跟着的小宫女,也识趣地后退了两步,留给贺亦瑶一个足够的单人空间。 贺亦瑶开始翻找着那些卷轴和宣纸,好在这些东西都是按照时间来排的,而且齐珣特别宠爱的人又比较少,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这些字画之中,朝妃的笔迹还是挺多的。 贺亦瑶全部找了出来,摆在一旁的桌子上一一翻看,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现象。这里面总共收藏了朝妃抄写的十首诗词,几乎每一张宣纸上面,字迹都有些不一样,里面最丑的那张似乎只是刚开始习字,到最美的那张,跟她今日收到的字条上几乎一模一样。 “她是入宫之后才慢慢练字的?”贺亦瑶的嘴唇蠕动着,轻声呢喃了一句,心底的惊诧越发厉害。 贺 亦瑶按照字迹的美丑,一张张按照顺序排列了起来。一眼望过去,很显然就是朝妃练字之后的变化过程。从中也可以看出朝妃的努力程度,每张宣纸上面都有日期, 离得不算太远,几乎每两个月都会送来一张,进步这么快,很显然朝妃在练字上面十分刻苦努力,甚至很可能是每天都有练习。 她盯着桌上的东西慢慢发呆,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来。因为这十张宣纸上不同的字迹,让她联想到了自己。 贺亦瑶十岁入宫,那个时候习字也不过是稚童的感觉,入了宫之后进入浣洗房,每日都要洗衣裳,根本没时间练字。直到变成了尚宫,才慢慢练起来。现在她的字已经很漂亮了,还是成了皇上的女人之后,才把练字当成每日的任务。 想来如果她每隔一个月也送一张字来,或许十个月后就跟朝妃的差不多状态。难不成当初的朝妃,也是因为家中突然出现变故,竟然连练字都得等入宫之后? 贺亦瑶掏出衣袖里的三张字条,一一对比起来,发现真的很像。如果不是朝妃自己写得,就是有人专门模仿她的,而且十分娴熟。 当贺亦瑶从藏宝阁出来的时候,面上已经是一副凝重的模样。她将朝妃的字再次塞回了原位之后,就直接往灵犀宫走,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 到了灵犀宫之后,听兰两人也已经回来了。 “主 子,奴婢好容易才打听到,当年的事情十分吸气,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一夜之间皇上清理了景熙宫。然后彻底封闭了,不再有任何闲杂人能够进去,并且对外宣称朝 妃暴毙。从此景熙宫等同于冷宫,但是一直有守卫在守着,直到一年之后,景熙宫的守卫才一批批地撤走!”听竹瞧见她回来,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汇报她打听到的消 息。 听竹当时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问了好几个,都说不知道。即使是相交甚好的,也都不知情。毕竟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事情发生之后,景熙宫的当事人都被处理了,现在打听到的也都是传言,还是她在一位资历很老的姑姑那里知晓的。 而且听竹已经把话说得十分委婉了,当时那位姑姑说这些的时候,面色十分难看。而且并不是用的“清理”两个字,只说了血洗景熙宫。甚至还描述出来,等侍卫变少之后,有的主子不安心,便让人去查探,还发现那里的角落里残留着血迹,足以见得当时那里是经历了怎样的屠杀。 贺亦瑶的面色更加难看了,景熙宫有这样离奇的经历,很显然有个天大的秘密埋藏在里面,除了那些死去的人之外,恐怕只有皇上最清楚了。但是让皇上使出那样狠毒招数的景熙宫,贺亦瑶必然不敢提及的。 “景熙宫附近还有侍卫吗?”贺亦瑶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听兰,轻声问道。 听兰立刻摇头,低声道:“奴婢去瞧过了,没敢进去,只有两个守门的婆子之外,宫门紧闭应该没人进去,基本上算是一座废宫。周围也没有看守的侍卫!” 贺亦瑶的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打听之后,她似乎更加迷惘了。心里有些犹豫,对于究竟去不去景熙宫,她拿不定主意。若是去了,她怕里面有很多的危险因素等着,甚至有可能是有人陷害,里头有好多杀手在等她去送死。若是不去,她的心底将一直惦记着。 “你们先下去吧!”贺亦瑶挥了挥手,她长叹了一口气。 贺亦瑶觉得头有些痛,发髻上插着的几根发簪,似乎有了千斤重一般。便走到铜镜前,将两根影响不大的发簪取了下来,打开首饰盒准备放进去。结果眼睛一扫,就看到里头藏着一张字条。 她现在已经不再特别惊慌了,只是觉得烦躁。拿起那张字条打开细看,竟然和第一张字条的内容一模一样。 “若是你不护好我儿,以你儿之命换我儿之命!”仍然是那么十八个字,鲜红的颜色似乎要刺瞎人的眼球,一字一句,如同血迹一般。 贺亦瑶将衣袖里的字条拿出来,第一张字条还在,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立刻开始在内殿里翻找着,竟然又被她找出一张来,还是那十八个字。似乎只要她一日不去景熙宫,就会一直收到这种警告的字条一般。 心情再次变得十分糟糕,她决定要去一趟景熙宫,无论里面藏着洪水猛兽,还是恶毒女鬼。她都要一探究竟,否则根本无法引出设局的人。况且她几乎可以肯定,灵犀宫里出现了内鬼,否则这字条不可能出现在内殿里,并且防不慎防。 ☆、第155章 朝妃的处境 贺亦瑶下定决心之后,就立刻开始着手操办。她不能贸贸然进去,一点准备都没有。否则若是那景熙宫内真的布满了天罗地网的杀手,那她可是白白去送死的,为了能够活下去,她决定向皇上借个保障来,当然不会让皇上知道。 “瑶昭仪,奴才把找找殿下给您带来了。皇上最近一直比较忙,奏折很多,所以今儿不能过来!”一个小太监带着找找过来了,不过语气里却是小心翼翼的,眼神也不敢往找找身上瞥,似乎生怕自己被咬死一般。 找找进了内殿之后,就显得无比的欢快,一下子就窜到了贺亦瑶的身边,不停地围着她转圈。六皇子正在耍赖,因为贺亦瑶又让奶嬷嬷放他下地走路,正咿咿呀呀的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般。 不过这会子瞧见了殿内忽然窜进一头成年狼来,非但不害怕,相反还十分欢喜。耍赖的声音都停了下来,直接迈开步子就往找找这边冲过来。 两条小短腿一颤一颤的,几乎每走两步就歪歪扭扭的要摔倒,好在身边总是有宫人及时扶住他。坐在一旁看着的大皇子,瞧见他走得那般辛苦,便快步上前来搀住他的手,一步步往找找的方向走去。 找找似乎认识大皇子,还不等他们走到跟前,立刻就跑到大皇子的身边。大皇子伸出一只手来,立刻找找就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啊啊啊——”六皇子见到找找和大皇子亲近,显得十分激动,竟是不停地拍手,甚至扬高了声音尖叫起来。 他猛然嚎这么一嗓子,让殿内不少人都跟着惊了一下。都下意识地看向他,只见六皇子看着找找,双眼冒光,脸上那副兴奋的神色快要飘飘欲仙一般。那感兴趣的眼神,比找找更像狼! 六皇子似乎也想跟找找亲近,就一手抓着大皇子用力,迈着步子猛地凑近了找找,另一只手抬起来就往找找的头上拍。 几个围观的人,看出了一身冷汗。那么丁点儿的小不点,抬起爪子去拍成年狼,万一找找狼性大发,要是把六皇子弄出什么状况来,这里的人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六皇子的小爪子,几下拍过去,再用力也没多疼,找找纯当这小娃娃给它挠痒痒了。找找似乎天生对齐家的男人有亲近感,即使是头一回见到六皇子,并且都被人动手拍了,也一点儿都不恼火。 甚至到后来,找找还伸出舌头来,直接舔了舔六皇子的脸蛋。那张小脸蛋立刻就沾满了找找的口水。六皇子却是笑得更加欢快了,贺亦瑶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让人将六皇子抱到一边去。 好容易才把两位小皇子哄走了,她就这么带着找找出了门。就像往常一样,去了御花园逛逛,对于找找的存在,后宫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看见它不少人都要行礼的。 贺亦瑶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牵着它东拐西绕的,好容易才隐秘一些走到了景熙宫,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她的身后只跟着听兰和听竹二人,景熙宫附近也没有多少住人的宫殿,几乎都搬空了。 她还记得当初朝妃离奇暴毙之后,皇上就把附近的人都撵走了。想来早在八年前,这里就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只是都被皇上用爆裂的手段给制止了,甚至直到今日,都没有人能挖到真相。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走了进去。找找似乎也察觉到这里有不同的气息,它轻轻地唔了一声,便在贺亦瑶的眼神示意之下低下了头。爪子挠着地面,似乎不愿意进去一般。 贺亦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样的找找,更让她的心底多了几分怀疑。这景熙宫里定然是有天大的秘密! 主仆三人外加一条狼最终从一个偏门进去了,偏门的锁已经年久生锈了,只是轻轻地掰开,就已经掉了,完全不用找钥匙。她们刚走进去,就顿住了脚步,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原本奢侈至极的景熙宫,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废墟。当初的奇花异草早已不见了踪影,被齐腰的杂草占满,那绿油油的一片,一时之间让人不敢靠近。风吹动的时候,整片草地都在动,感觉里头随时会冒出怪物一般。 找找忽然伏低了身体,嘴里发出一阵低吼声,像是遇到了什么大敌一般。贺亦瑶向后看了它一眼,心底涌起几分不安来。还不待她有什么吩咐,找找已经猛地跳起来,冲进了那片草地里,片刻之后就跳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个会动的东西。 众人定睛一瞧,待看清楚之后,听竹惊呼了一声,若不是一旁的听兰用力拧了她一下,她就要大喊出声了。 找找的嘴里咬着的正是一条草青色的舌,两指粗,此刻很显然被咬得痛了,整个蛇身都在来回地扭曲着,嘴巴张大了,露出上下四颗尖利的牙齿,瞧着甚是吓人。找找并没有拖延时间,用力地咬了两下,那条蛇就死透了。 几个人这回不敢再走草地里了,想来里头有不少蛇虫,她们这样的进去,说不定还没到主殿,就已经被咬死了。 好在回廊里都没有被草地侵占,三人慢慢地往主殿走。主殿门口站着一位身穿墨绿色宫装的嬷嬷,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身上的宫装早就破旧不堪了,但却并不脏乱,相反还洗得很干净,显然是注重形象的人。 贺亦瑶停下脚步,轻轻眯起眼睛看过去,脸上带着几分警惕的神色。那个嬷嬷隔着老远就冲着她行了一礼,并没有其它动作,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还是那样面无表情。 “主子,这里怎么会有人在?站在门口好像是要迎接您,里头肯定有险境,还是先走吧!”听竹也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嬷嬷,心里头已经打了退堂鼓,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似乎连阳光都照射不到,整个一个死宫。 贺亦瑶并没有着急开口说话,她只是伸出手一下下地摸着找找的头。找找被她摸得很舒服,甚至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有紧张的神色。对比听竹和听兰二人,它简直是太放松了。 “走吧,找找一般对危险比较敏感,此刻却乖得像条狗。”贺亦瑶再次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嬷嬷,最终下了决定。 她带头往前走,听竹二人只好跟在后头。虽说对于贺亦瑶最后一句说找找乖得像条狗,一点儿都不赞成,但是心底也稍微安定了一些,毕竟她们还有找找在,里头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还是可以应付的。 那个嬷嬷见她们过来,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贺亦瑶,像是在试探什么。最终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字条来。 “里面请,朝妃娘娘在等你!”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只是这张字条上的字迹有些潦草,却还是朝妃的笔迹。 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一句话而已,不用嘴巴说,却让主子写字条来表达。那个嬷嬷一直看着她,见她抬起头来,就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然后摆了摆手。 竟是个哑巴!贺亦瑶主仆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就这么跟着她进去了。 殿内很黑,所有的窗户都被用木条钉死了,连一点缝隙都没有。她们进去之后,视线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还是那个嬷嬷点亮了灯笼,屋子里才勉强有些光亮。 她回过头来冲着贺亦瑶歉意地笑了笑,之前在门口时那种生人勿近的状态,已经消散了,现在倒是变得和善的多。似乎从进入殿内开始,她才找回了保护膜一般。 她们跟在这个嬷嬷身后,进了内殿。内殿里除了必备的桌椅和一张床之外,已经空空如也了。但还是有不同的地方,在靠近拐角的地方,有一处方形的开口,木质的楼梯一直延伸到下面,显然底下是个房间。 嬷嬷手指着楼梯示意了一下,因为不能说话,只能在前面带路。还不时地回头用灯笼替她们照亮脚下的路。 终于是下来了,兜兜转转才看到她们要找的人。地下室依然很黑,不过灯点的多,倒是让她们看清楚了四周的布局。一个只穿了中衣的女子坐在床上,她的脚腕上拷着铁质的脚镣,在灯光的照射下,脚镣发着淡淡的冷光,让人不由得侧目。 “贺亦瑶?”那女子轻声开了口,声音压得比较低,似乎怕打破了这样的安静,语调带着几分怪异感。 “我是,你是朝妃?”贺亦瑶点了点头,眼神依然停留在床上的女子身上。 地 下室十分潮湿,而且还很冷。床上的女子骨瘦如柴,露在外面的手腕,几乎可以看到爆出的青筋,嘴唇苍白干裂,像是许久没喝水了一般。脸上的神色也十分狼狈, 一双眼眸里几乎是空洞无神,只要在她开口承认自己是贺亦瑶的瞬间,那双眼眸才变得亮了几分,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半死不活的模样。 “八年前,我是朝妃!”她轻轻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笑一笑,只是嘴巴干裂了,只要牵动到就觉得疼痛,只好生生地忍住,倒是显得这个笑容无比的僵硬。 “不好意思,我已经许久没说过话了,所以听着有点怪。多说几句习惯了就好!”朝妃轻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酝酿情绪。只是她在表达歉意的时候,语速依然很慢,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像是已经费了很多的力气一般。 听得她这么说,贺亦瑶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她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心底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一旁站着的嬷嬷见她实在渴得慌,便倒了一杯冷茶递到她的嘴边。朝妃灌下去一整杯,才算是缓和了些。 听兰很有眼色地找来了旁边唯一一把椅子,递到了贺亦瑶的身后,让她坐下说话。 “找找殿下竟然长得这么大了,都不知道是皇上养得第几条狼了。我当初还是朝妃的时候,它只有这么一点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一条!”朝妃一眼就看见了乖乖趴在贺亦瑶脚边的找找,脸上的神色越发柔和,眼神中流露出怀念的意味来。 贺亦瑶并没有接话,心里却是转过了几个念头。朝妃方才只说了那么几句话,却已经让贺亦瑶的心底有些不舒服了。朝妃的口吻完全就是对找找十分熟悉,甚至方才说的这些,贺亦瑶都不太清楚。 找找不是只有这么一条么?难道一连养过好几条? 朝妃瞧着她一副沉静的神色,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找 找殿下这样的狼品种虽然比较名贵,但是也不比人的寿命,活不过十几年的。当初我得宠的时候,正是之前的找找死了,皇上抱了新的来养。至于之前究竟养过几 条,我不大清楚,不过皇上身边只会有一条狼,而且都叫找找,从来未曾变过!”朝妃的眼神始终在找找的身上打转,语气里还是那样的柔和,似乎光看到找找,就 会想起她层有过的盛宠时代。 贺亦瑶的面容始终十分平静,即使朝妃说这些话,是有着炫耀的嫌疑,但是她也丝毫不表现出来。 “你想说什么?”过了片刻之后,贺亦瑶才问了一句。明明来之前,她的心底是无比的焦躁,但是此刻听了朝妃的开场白之后,她的心里竟然涌出了无数的镇定,一点儿都没有急躁的感觉了。 “找找殿下现在与你这么亲近,已经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明明和我那么好。你看,就和找找殿下一样,无论是人还是畜生,都会喜新厌旧!”朝妃轻叹了一口气,神色之间闪过几分哀戚,脸上流露出几分不甘来。 贺亦瑶的表情不变,但是眼中的眸光却闪过一丝不快。朝妃是在把自己比作旧人,把她比作新人吗? “古人就常说: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八年前我对这句话不屑一顾,只是一朝之间,就让我明白个彻底。现在看到你,更让我觉得恐怕我连旧人都算不上了!”朝妃没有急着让她开口,相反再次感叹起来。 盛宠至极的妃嫔,离那个位置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如今却被囚于这底下牢笼之内,任谁都会不甘心。 “此言差矣,谁都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所以究竟能不能在皇上面前受宠,能坚持多久,不在于人的新旧,而在于自己!这后宫里不受宠的人有许多,并不是每一个都像朝妃这样的待遇!”贺亦瑶摇了摇头,轻声开口反驳。 她可没时间跟朝妃在这里,感怀朝妃失去的盛宠,这与她无关,一切都只是为了字条上的那句话。 “哈哈,皇上果然好眼光,挑中的人都是这么的倔强,不到南墙不回头!”朝妃轻轻拍了拍手,听了她的话之后,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动人了。 嘴角边翘起的恰到好处的弧度,让贺亦瑶不由得一愣。即使已经骨瘦如柴,但是朝妃那张干净的脸,还是显出了不一样的美感。原先的颓丧一下子消散了,仿佛忽然被注满了活力,带着几分夺人眼球的感觉。 那抹笑容,充满了自信、向往,甚至是甜腻的,仿佛被人呵护在手心里,而她也甘之如饴的满足。 贺亦瑶也跟着轻笑了一下,一旁的嬷嬷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摆手示意不要。那茶水连热气都没有,想来是完全凉透了,再说她不会在这里喝茶。 “多谢朝妃夸奖,皇上的眼光一向是极好的,只不过我没觉得有在你身上体现出来!”贺亦瑶耸了耸肩,直视着朝妃,脸上的笑容显然十分开心,仿佛看见了什么令她惊喜的礼物一般。 朝妃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那种满足感荡然无存。她终于发现贺亦瑶有多么的讨厌,之前一直没有说太多的话,是因为还不想反击。现在猛然开口反驳,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的 确是,不过我想不用多久,皇上眼光好也跟你没关系了。因为到时候你也一定跟我一样,被锁在地下室里,永远见不到太阳,周围伺候的人都被灌了哑药,并且反应 迟钝,连口水都想不起来倒给你喝,只能白白地蹉跎了岁月,等着被磋磨而死!”朝妃索性不再笑了,只是抬起手来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声音恢复了原先的阴冷。 贺亦瑶愣住了,虽然不知道朝妃为何会忽然说这种话,但是她的心情莫名的变得极差。任谁听到这个类似于诅咒的话,都不会觉得高兴。 “是吗?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贺亦瑶的眉头紧紧蹙起,轻轻吸了一口气,心底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 之前就知道你的事情,后来你成了皇上宠爱的人,我就越发的关注你。好容易一点点了解你的信息,却发现你跟我竟然是这么像。等见到你的人,刚刚跟你说的几句 话之间,也越发确定你跟我的命运几乎一模一样!”朝妃冲着一旁的嬷嬷招了招手,过了片刻之后,才有一杯茶水递到她的手边。 “我之 前只是个非常普通的秀女,还是个庶女,不得宠。入宫来只不过凑个人数,帮着嫡姐挡灾的,没想到嫡姐跟人玩儿手段被玩儿死了,所以就只有我一人。我一向小心 谨慎,只想着不要得罪大人物,面对那些使计来陷害我的,我就悄悄地还击。没想到最后却被皇上挑中了,他让我成了一个普通的妃嫔,并且要我平衡后宫,有什么 风吹草动就告诉他!”朝妃并没有等她开口,就轻声继续说道。 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片冷清,甚至由于说的话太多了,而感到无比口渴。声音有些哑,便灌了两口茶接着来。 “那 个时候皇上刚登基不久,人又很年轻,所以后宫不稳,继续有一个同盟队友。我很荣幸被他挑中,皇上在朝堂上争斗,我就在后宫里争斗,两人相互扶持,为此我也 跟你一样,变成了皇上当时最宠爱的人。并且顺利生下了皇长子!”朝妃慢慢地说道,似乎回想起她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刻,脸上的笑容极其柔和,像是带着光一般。 特别是提起了大皇子,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在那个瞬间,贺亦瑶甚至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母爱的光芒一般,像是整个人都复活过来了。 不过因为她的最后一句话,贺亦瑶还是被她惊到了。 “对,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就是大皇子的生母!”朝妃转过头与她对视着,眼神之中亮晶晶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感兴趣的东西一样。 她的嘴角轻轻翘起,透着无比的欢欣和自信。只是眼睛似乎看向了远方,并没有与贺亦瑶的眼神相接,显然还是沉浸在回忆之中。 生了皇长子的朝妃,该是如何的得意,前程似锦,任谁都能看出来。 “皇上很喜欢大皇子,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男孩儿。我的地位也一下子升高了,变成了从二品妃,并且得了封号朝。我想这个字不用我解释,你都该知道其中的含义。”朝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因为裂开的地方触碰到口水,有些隐隐的疼痛,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可 惜,世事难料。我以为我会登上那个皇后之位,即使皇上什么都没承诺。我生下皇长子之后,皇上就开始变得多疑,他觉得我会背叛他会威胁到他,甚至连大皇子都 不待见了。其他妃嫔也一下子全部争对我,景熙宫成了众矢之的,后来因为一些陷害的罪证,我就成了阶下囚,永远都见不到外面的阳光。身边伺候的人要么死了, 要么就成了哑巴。我被锁上这脚镣就再也没出去过,大皇子也换了别的母嫔……”朝妃闭上眼睛,不敢看着周围的环境。 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像是刚从美梦中醒来,结果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地狱里,并且是无限期的,永远得不到救赎,除非立刻死亡。她的声音里都透着无尽的绝望,显然八年的囚禁,让她已经身疲力竭。 ☆、第156章 皇上匆忙到 贺亦瑶没有说话,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朝妃对于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说的其实很粗略,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只是先被皇上囚禁,身边的亲信死伤无数,即使有活着的,也不过相当于活死人。甚至连自己的亲子都被夺走,记在别人的名下。 “皇 上这样对我,就是用过就扔了。也罢,反正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想收回去我也不怪他。可是孩子呢,大皇子是无辜的,他还那么瘦小,刚满月而已,就被皇上抱 给了别人。他怕我出去,怕我利用后宫里其他安插的人手,就派了侍卫围住景熙宫,整整一年,我收不到任何外面的讯息,也不知道大皇子过得怎么样……”朝妃的 情绪显然是涌了上来,那些刚被囚禁的不堪和悲伤,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朝妃边说边抖,即使她咬着牙根想要控制住自己,但是显然效果欠佳。那种发抖几乎变成了生理性的,根本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甚至连眼泪都不停地落下来,此刻的她显得异常狼狈,完全就是一副被狠狠遗弃过的模样。 贺亦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之中既没有怜悯也没有愤恨。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只是朝妃讲这些肯定是有原由的。 “直 到一年后,皇上才撤走了部分侍卫。我在外面的势力基本上都投靠了别的妃嫔,不过如若拿出银子去贿赂那些送菜送饭的人,还是可以打探到一些消息的。我才知道 大皇子过得那么不好,皇上也不肯见我……”朝妃的声音扬高了许多,在这个几乎是封闭的地下室内,回音阵阵,越发显得凄凉。 她的遭遇的确够凄惨的,从盛宠至极的朝妃娘娘,变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在后宫旁人的眼中,朝妃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座景熙宫也是一座废宫。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里其实还住着当初的朝妃,却生生被关了八年多,终日不见阳光。 “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如果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让我照顾好大皇子的话,那么不用哭了。因为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照顾好他!”直到朝妃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贺亦瑶才轻声开口说话,不过语调依然是那样的波澜不惊,显然并不为她这样凄惨的经历所动。 这个世上,比朝妃可怜的人大有人在! “不 不不,你照顾好他是必然的,但是你没机会了!因为很快就轮到你了!你与我一样,都是身后没有强硬的娘家后台,说起来皇上扶持这种人,到时候想要整治的时 候,易如反掌!也是从同盟变成他的女人,替他生孩子,而且还生了个男孩儿!只要那些妃嫔机灵点儿,一起联手捏造你的罪证,你就完蛋了……”朝妃脸上的神色 忽然变得异常狰狞起来,声音透着高亢,似乎要掀翻地下室一般。 她在举例说明她们两人十分相像的时候,整个人都痉挛起来,像是被注入了什么大剂量的毒药一般,颤抖得让人害怕。好在喘息了片刻,就稍微平静了下来。 找找见到她这样癫狂的样子,似乎被吓到了,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眼警惕地看着她,嘴里发出低吼声,似乎一旦确认朝妃是威胁人物的话,就要冲出去把她要死一般。 贺亦瑶抬起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平静下来。皇上关着朝妃八年,不闻不问,却还是提供着吃喝,其中的含义有些让贺亦瑶捉摸不透。究竟是舍不得朝妃死,还是在无尽的折磨她? 当然在这里,她是永远都无法得到答案的。 “那你之前在纸上写的,若是我对待大皇子不好,你一定会以六皇子的命抵大皇子的命,只不过是一句空谈?”贺亦瑶已经准备离开了,这么不理智的朝妃,根本没什么好谈的,亏得她还心慌慌的,特地跑这么一趟。 “不,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只要对大皇子不好,我就有法子整治六皇子。不要小瞧一个差一点就登上正宫皇后之位的女人!你没那么大的能耐,不代表我也软弱可欺,除了 皇上之外,没人能控制得住我……”朝妃显然是有些疯魔了,不停地在碎碎念着,当然其中还蕴含着对贺亦瑶深深的鄙视。 听着她警告的话语,贺亦瑶的眉头再次皱紧。朝妃在她面前,不过是一个失败者,能够引起她的警醒,不让自己也变成这样。但是当朝妃用六皇子当做警告她的筹码时,她就会变得很狂躁。 “你 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我对六皇子没有恶意,只要你对大皇子好,我是根本不会轻举妄动的。你要想如何避过皇上的怀疑和责难,皇上绝对是这个世上最狠的男 人,他杀人不眨眼,被他杀死的妃嫔就有好多,你只要想想,就肯定会想起有哪个妃嫔被他杀死!好好想想……”朝妃的声音越喊越高,到最后几乎都破了音,却不 想就这么放过贺亦瑶,不停地重复最后几句话,让她想着皇上是怎样的恶毒。 贺亦瑶的手放在找找的后背上,无意识地抚摸着,思绪早已不知飞到了何方。虽然她的心里知道不能被朝妃的话所影响,但是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被皇上杀死的妃嫔,德妃算是首当其冲了。不过这种迟疑也不过停留片刻而已,几乎是转瞬之间,她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朝妃究竟在害怕什么,即使皇上杀再多的妃嫔,还不是留着你没杀么!”贺亦瑶冷哼了一声,脸上再次露出那种不屑一顾的神色,带着些许的嘲弄意味。 朝妃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巴,像是忽然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只留下两个眼珠子,转了两圈后瞪着贺亦瑶,那副凶恶的神情,似乎随时都要冲上来把她揍一顿似的。 “他不杀我,只是想留下最后一点儿良心罢了,把我囚在这里八年,还不如一下子杀死我来得痛快!”朝妃愣了片刻之后,立刻就反应过来,再次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贺 亦瑶已经不准备再与她纠缠了,似乎朝妃把她引过来,只是为了提醒她,让她注意皇上的动向。但是这种提醒让她感到十分反感,她与朝妃是不同的两个人,即使之 前的事情有些相像,但是并不代表结局就是一样的。虽说未雨绸缪是好事儿,但是如果光靠捕风捉影,就断定一件事儿,最后受到伤害的,无疑是她与皇上的感情。 “朝妃,你是不是非要朕杀了你,才觉得心满意足?”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地下室响起,透着一股子阴寒的气息,甚至产生了回音,一直传到众人的心底。 贺亦瑶微微一愣,她下意识地转身看过去,就见皇上站在那里,面色阴沉地看过来。 室内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朝妃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紧张不安地动了动身体,脚腕上的脚镣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为这阵诡异的安静,更加增添了几分沉闷。 “皇上……”朝妃久久地看着齐珣,最后才开口呢喃了两个字。声音婉转,其中蕴含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贺亦瑶已经行过礼了,她悄悄地后退了两步,暗自想着先让皇上和朝妃把事情解决。只是她的心底稍微有些慌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儿,被抓包一般,让她低着头不敢与齐珣对视。 听兰她们也都是敛声屏气,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暗自在心里祈祷着。 卢英则跟在皇上身后进来,迅速地找了个角落站好,就当自己是透明人。但是那双小眼睛,却是不断地往室内三人的身上扫着,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哎呦,这可算是一大奇景,新欢旧爱齐聚首,皇上真是艳福不浅啊! 不过现在这场景算不上好看,至少三位主子没一位是面带笑容的,相反都紧紧地绷着一张脸,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回去再找你算账!”齐珣却是一下子就注意到贺亦瑶的后退,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声冷气地说了一句。 贺亦瑶缩了缩脖子,没有接话。只是把眼神投到了床上朝妃的身上,皇上也已经转过身来,看着失神的朝妃。 “当 初惹恼朕的究竟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还要黑白颠倒,怪朕太无情吗!朕说过,皇后那个位置不是你的,但是你却不死心,全后宫都在传你即将成为皇后,若 不是你在后面推波助澜,这种消息怎么可能压不下去!”齐珣走到方才贺亦瑶坐的那个椅子旁,直接悠哉地坐了下去,眼神依然十分阴冷,不带任何温度,就这么慢 慢地看着朝妃,脸上的神色闪过几分厌烦。 “臣妾……”朝妃听他说话,立刻就开口想要接上,但是只说了两个字,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只能冷场。 “贪心不足蛇吞象,朕已经给了你那么多的荣耀,甚至说过等大皇子周岁的时候,就可以封你为贵妃,但是皇后你想都别想。可惜你耐不住,连贵妃都没爬到,仗着刚生了皇长子,就开始急慌慌地动手脚,恨不得一步登天。呵,可笑!”齐珣冷笑了一声,脸上嘲讽的意味越发浓烈。 ☆、第157章 朝妃的罪孽 皇上最后嘲讽的轻笑声,就像是靠在朝妃耳边说的一般,让她心底的羞耻感越发加大。显然早在八年前,皇上就已经彻底厌恶了她!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朝妃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中闪过几分绝望的意味。 “臣妾自从被关在这地底下之后,就一直在盼望您能过来看看。没想到八年之间,您一眼都没有来瞧过,若不是臣妾使计让贺亦瑶过来,皇上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看望臣妾了?”朝妃深吸了一口气,她再次开始全身发抖起来,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决绝。 齐珣轻轻挑了挑眉头,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直接点了点头。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朕的确没准备要来看望你。若不是提前收到她过来的消息,朕也不会跟在她身后,再次踏足景熙宫。说实话,‘朝’这个字给你用了,真的是浪费朕的一片苦心!”齐珣轻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耐。 这地下室里的环境肯定是极差的,昏暗的灯光,潮湿的空气,包括周围沉闷的气息,都让九五之尊感到不舒服。外加看着躺在床上被铁链锁起来的朝妃,这里就更加有一种压抑至极的氛围,让一向把控着自己的齐珣,感到一股莫名的难受。 “皇 上有什么苦心,只不过把臣妾用完了就扔罢了!明明已经给了那么多了,为何不能了了臣妾一番心愿,把皇后之位给臣妾!给了臣妾莫大的希望,最后却是这样的下 场!臣妾不甘心,不甘心啊!”朝妃显然很激动,她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往前走两步,似乎想要下床走到皇上的身边与他对峙,奈何脚腕上的铁链太短了,根本不 够她下床的活动范围,只能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皇上。 对于这样的高度差,齐珣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心底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越发明显。他很不喜欢不在他掌控范围内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事。 “凭 什么要给你?朕就是用完你了要扔,哪里有你置喙的地方?你却利用朕不再管景熙宫的机会,悄悄渗透了这么多年,总算把身边伺候的这些残兵败将买通了,去灵犀 宫里撒野。朕说过,如果你要养大皇子的话,他这辈子都没有出头的可能,只有脱离了你这野心满满的女人,朕才会安心!”齐珣轻轻眯起闫某某,脸上闪过几分不 快的神色来,显然朝妃的不听话,让他已经非常不愉悦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发怒前的预兆。朝妃蜷缩了几下,一开始挺胸抬头的模样,也显得畏畏缩缩的。即使此刻她仍然站在床上,还是那样一种俯视皇上的高度差,但是此刻她的气势已经矮了一大截,早就没有嫌弃那副强词夺理的模样了。 “恭喜你,朝妃。因为你今儿的行动,景熙宫再次列入后宫的禁地,朕会再派人过来看守的。除非你死了,否则这里没有人能踏进一步。至于大皇子那里,他的母亲是贺亦瑶,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你的存在!”齐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直接转过身去,拉着贺亦瑶的手,就准备离开。 “不,皇上,你别走!臣妾知错了,不要再让臣妾困在这里!臣妾要出去,你随便给臣妾什么位份,哪怕是个宫女,臣妾也认了!皇上……”一看皇上要离开,朝妃立刻就慌了手脚,一概方才嚣张的状态,立刻跪倒在床上,开始不停地磕头求饶。 头碰到床板的时候,发出“咚咚”的闷响声。拉着贺亦瑶的手,正准备大步离开的皇上,听了她如此求饶的话,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那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他转过身,依然还是一脸表无表情地看着朝妃。 朝妃欣喜地抬起头来,脸上欢欣的神色,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之前的颓丧和阴沉似乎一下子都消散开了,她着实没想到,把贺亦瑶引到这里来,竟是如此的划算。不仅能见到皇上,甚至还让皇上多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一定要从这鬼地方出去!只要出去了,就可以从头再来,一步步爬到那个位置上! “臣妾谢皇上恩典!”朝妃喜出望外的叩谢皇恩。 “只要回答朕一个问题,还是八年前的那个问题。你究竟害死过朕多少孩儿?”齐珣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幽冷。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眼睛轻轻眯起,这样严肃认真的神色,显然谁都无所遁形。 他的话音刚落,朝妃就不由得抖了两下。她没想到还会遇到这个问题,上一次她回答得不好,就被关了八年,这一次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她自然不敢随便浪费。 贺亦瑶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齐珣面上阴冷的神色,依稀猜到些什么。看样子皇上八年前那么狠心决意地对待朝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朝妃是触碰了皇上的逆鳞——子嗣! “都已经是许久的事情了,臣妾有些记不清了。皇上现如今子嗣繁多,瑶昭仪也为您生了个小皇子……”朝妃想了片刻之后,内心是极其矛盾的。 她既想立刻能数清楚那些被她害死的孩子,但是时间久远,她根本就不会去记住那些失败者。况且在她的眼里,过去就是过去了,皇上现如今有了那么多的孩子,应该也记不住那么多了,很可能再次重新提起这个问题,只是为了吓唬她! “臣妾当初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些人仗着自己怀有身孕,就对后宫的安定起了威胁。所以臣妾才会想制裁她们,哪知道她们那么精贵,竟然一点儿都承受不住,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朝妃见齐珣不说话,立刻开口为自己辩解道。 殊不知正是因为她这些所谓的辩解,让齐珣的眉头越皱越紧。 “八年前朕终究是做错了!”齐珣转回身不再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不,皇上没有错。臣妾的确有罪,您惩罚臣妾是理所应当的!这八年里臣妾已经忏悔过无数次了,求皇上让臣妾出去!”朝妃再次磕头求饶,她几乎是喜极而泣,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般。 皇上这话是在认错吗?她满心欢喜地认为自己就快出去了,听着皇上如此懊恼的口吻,说不准她出去之后,还能被恢复妃位,继续与这些人争宠! “朕那个时候就不该心软,就该杀死你!让你为朕的那些孩儿陪葬,朕那个时候太过年轻了,也觉得该给你活下去的机会。没想到八年之后,你的回答更让朕寒心!”齐珣轻哼了一声,低声打断了她的幻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当初囚禁朝妃的时候,后宫里正是闹得焦头烂额。其他不少怀了身孕的妃嫔,都被朝妃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甚至因为他太过忙于朝堂之事,并且对她十分信任,才导致那样的惨剧。简直是不杀朝妃,不足以平民愤了! 最终他还是因为一念之差,留了朝妃一条命,只不过把她囚禁在这里。除了提供三餐之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本以为朝妃从此就会退出他的视线,没想到朝妃的耐性这么好,用了八年多的时间,将那些哑巴宫人再次收为己用,并且将手伸到了灵犀宫。 显然灵犀宫里也有朝妃身边的人,所以才能那么轻松地将字条塞到了贺亦瑶的字帖之中。这一切,都已经体现了朝妃的野心和不甘。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听着齐珣如此冷漠的声音,朝妃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她的双眼赤红,几乎是有些魔障了一般,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 甚至因为太过激动,都已经喊得破了音,显得无比凄厉。但是这回皇上却是根本没有搭理她,直接拉着贺亦瑶的手出了地下室。直到从内殿里出来,身体感受到温暖的阳光,贺亦瑶才像是活过来一般,身上那种阴森森的死气也逐渐散开了。 齐珣拉着她站在回廊下,看着不远处那一大片齐腰的青草地,有些愣神。良久,才伸手指着那些草,低声吩咐道:“卢英,派人把这里的草烧了!” “是!”卢英立刻应承下来,眼睛不由得也瞟了一眼,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景熙宫荒废了,可真是可惜了。朝妃当初的确够聪明,也足够漂亮,而且还不显山露水的,特别懂得讨皇上欢心。但是等到爬上了高位之后,心底的那些花花肠子就藏不住了,不仅处处打压别的妃嫔,而且还虚荣心很强,经常搜刮奇珍异宝摆设。 这景熙宫当初可被称为后宫里最精致的院落,无数的奇花异草被移栽过来。只要朝妃看得上眼的,就没有办不到的。 可惜朝妃有福气弄来,却没福气一直享受。被皇上囚禁之后,这里就再没有匠人能进来,那些奇花异草没有细心的呵护,全部都死了。最后在景熙宫里,活得最逍遥的,竟然是这些不受人待见的野草。 其实就像朝妃一样,她如果还是当初那个默默无闻的秀女,很可能活得像这杂草一般,虽然身份低贱,但是却生命旺盛。但是她偏偏要选择当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奇花异草,也只有受死的份儿了。 ☆、第158章 回到龙乾宫 齐珣拉着贺亦瑶直接坐上了龙撵,卢英则带着三两个小太监留在景熙宫内忙碌着。当漫天的火苗烧起之时,浓浓的烟雾往天空之中飘起,有几个路过的宫人明显被吓了一跳,想要打探的时候,周围却已经被侍卫包围了。 景熙宫再次恢复到八年前那样,被无数的侍卫包围,任谁都探听不到一丝消息。只能在外面远远地看着,里面熊熊燃烧的大火,却是无可奈何。 龙撵很快就到了龙乾宫,贺亦瑶扶着宫人的手刚下来,还没站稳,就已经被皇上抓住了手腕,直接往龙乾宫的内殿里拖去。 周围的宫人都不敢开口说话,就这么跟着他们两人的身后,静悄悄地进了内殿。皇上的手掌还是那样干燥温暖,而且擒住她的手腕时,力道很大,想来心情不是太愉悦。 贺亦瑶都能感觉到手腕被捏得有些红了,想来方才见到朝妃,皇上心底一直遏制着翻涌的情绪。 “你现在的胆子可真是大得让朕都觉得不可思议,之前被人暗算刺杀得还觉得不够?竟然巴巴地就跑去那座废宫了,去看一个在后宫中已经成为死人的女人?”齐珣进了内殿之后,就一下子甩开了贺亦瑶的手腕,沉声问道。 贺亦瑶轻拧着眉头,立刻抬起手腕来细瞧,只见上面果然有五根手指留下的红痕,足以见得方才皇上用了多大的力气。 “嫔妾想去看看,确定一下这位朝妃是否真的没了。其实主要是为了看她能否对六皇子产生威胁,也顺带去瞧瞧,上一位让皇上盛宠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贺亦瑶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痕,低声地说道。 齐珣原本是满腔的怒火,结果瞧着她低头的模样,外加这几句解释,倒是觉得火气消了一半。主要还是贺亦瑶这最后一句话,讨得了他的欢心,让他认为贺亦瑶是吃醋了,想看看之前的朝妃,是不是比她更好。 “她比不上你的!”憋了半晌,齐珣轻声说了一句,只是火气未消,这句明明是夸奖的话语,被他说出来,倒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贺亦瑶下意识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红晕,听得皇上这么说,她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就算这话是为了哄她开心,她也十分满意,虚荣心得到满足。 “若 不是之前有人汇报给朕,说是你去了藏宝阁查找历代妃嫔写得字画,朕还想不到那方面去。朝妃的消息早在八年前就被朕当成了禁忌,所以即使听竹探听得十分隐 秘,也还是被朕得知了,所以你来借找找的时候,朕就猜到了!”齐珣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准备再继续跟她在安全方面纠结,而是将话题延伸到这件事儿上来。 齐珣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眸里闪过几分不自在。毕竟当初那个藏宝阁的老太监,是为了向他表功才来求见的,还说贺亦瑶是为了去看他的字画,到时候好写一副同样的,表示夫妻同心什么的。 亏得他还满心期待了一回,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知道听竹打听事儿的消息传来,他才明白过来,立刻派人探查。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情,他并不准备要告诉贺亦瑶。 贺亦瑶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皇上能够那么及时赶到,甚至还听了她与朝妃的全部对话,连她去景熙宫的前因后果都完全了解。 “为女子弱,为母则强。嫔妾再怎么好脾气,面对有威胁六皇子的事情,嫔妾依然会奋不顾身地去探查。虽说有些匆忙,但是嫔妾带了找找殿下,即使有什么危险,也相信它能化险为夷!”贺亦瑶见齐珣的火气明显是消下去许多,语气也变得越发柔和,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此刻的她,当然不想惹恼皇上。而且自齐珣出现在景熙宫的地下室之后,她就更加不相信之前朝妃所说的话,完全就是在诬陷皇上。皇上当初那么狠,主要还是朝妃做出了谋害子嗣的事情,这是皇上永远都不可能忍受的底线。 即使是现在,如果有谁敢谋害皇嗣,得到的结果也是相同的。甚至会更惨,例如德妃,即使她害得是自己的孩子,但是也被皇上下了永远禁足的处罚,最后也就这么死了。 “你 总是有一大堆的道理,既然当初景熙宫的事情探查不到,为何不先来问朕?而要自己去探查,未知的事情永远是最危险的,你在后宫这么多年,应该知道。知道的越 多就死得越快,而且贸然去探查那些诡异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要死的!”齐珣瞪了她一眼,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脸上布满的神色,丝毫 没有减退。 对于贺亦瑶这种擅自行动,齐珣真的是有些怕了。只要稍微想一想,脑子里就全部都是贺亦瑶所遇到的糟心事情,从德妃当初的刁难,到后来的刺杀,甚至连她之前的至交好友都叛离了她,想要将她弄死! 一想到这些,齐珣的心情就莫名的变得非常糟糕。不能掌控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极其不舒服的。 贺亦瑶听他这么一说,也立刻想到了那些事情。只不过当时取景熙宫的时候,她身处在事情的漩涡之中,只想快速地探查,好保证六皇子的安危,并没有想到她之前所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儿。 “的 确是嫔妾鲁莽了,下次不会了。不过朝妃的事情蹊跷万分,嫔妾也不晓得当初的事情究竟是何种模样,既然被皇上弄成了禁忌,自然有无法探寻的道理。万一若是嫔 妾因为这件事儿,触了皇上眉头,那嫔妾可就腹背受敌了!”贺亦瑶立刻承认自己的错误,轻声地解释着为何没来询问皇上的原因。 说实话,在那种情况下,傻子才会来贸贸然询问皇上,根本就是找抽! 齐珣眼睛一瞪,脸上的神色越发不满,立刻扬高了声音道:“什么叫做腹背受敌,在你的眼中,朕就是这样拎不清的人吗?对你来说,你无论问朕什么,都不会触及到朕的逆鳞,因为那是你问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齐珣的神色无比认真严肃。他盯着贺亦瑶的眼睛,直直地对视着。眼神之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像是要将心里的那种想法,全部都告诉贺亦瑶一般。 听到皇上这种类似于告白的话语,贺亦瑶猛地一震。她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下了,看到朝妃那副凄惨的模样,即使明知道是她有错在先,贺亦瑶依然还是会在心底产生一股子惶恐的情绪。即使十分细微,却也无法抹掉。 那是对皇上的恐惧,皇上能够对宠爱的朝妃做出那样狠绝的事情,同样的,如果有一日,她犯了错,皇上也会这样折磨她。当然她并没有要害死皇子的心思,只不过有些东西在皇子们幼年之时看不到,等他们长大了,这些东西就变成了众人哄抢的了。 到那个时候,即使她不想出手,为了六皇子,也得出手! “嫔妾谢皇上恩典!嫔妾知晓了,以后若是有关您的事情,嫔妾有不懂的地方,一定先来问您!”贺亦瑶见机立刻跪下行礼,皇上已经这样的许诺了,不要白不要! 齐珣挥了挥手,见贺亦瑶这样爽快地行礼,总觉得他吃亏了一般,脸色有些不自然。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朕再给你一个恩典。以后你就叫找找吧,找找殿下都是旁人叫的!”齐珣转过头去,不再看向她,有些别扭地说了这么一句。 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立刻眉开眼笑地应承下来。虽说这个恩典不算太实际的东西,但是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却更加坚定了贺亦瑶心中的想法。皇上不会像对待朝妃那样对待她!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朝妃见到找找之后,前后的称呼都是找找殿下,显然朝妃并没有这样的特权。朝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也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其实你原本就是叫它找找的,可惜你个没良心的早就不记得了!哎,朕就是太仁慈,原本准备等你想起来,再让你这么叫唤的,哪知道就是等不了!”齐珣看着她脸上恬静的笑意,微微愣了一下,嘴里开始轻声嘀咕起来。 当然贺亦瑶站得有些远,并没有挺清楚他说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见到他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不停地触碰到一起,显然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而且凭借着唇瓣相碰的频率来看,皇上应该是嘀咕了许久。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嫔妾有些没听清!”贺亦瑶一直认真地看着他的嘴唇,想要分辨清楚他究竟说的是什么,可惜她不懂唇语,所以看了半晌也没分清楚,只好轻声问了一句。 齐珣这才将眼神重新投回她的身上,只是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善,甚至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什么吩咐,那个藏宝阁的老太监好容易来一趟,还巴巴地等着你写字过去给他收藏呢!你去那边找一张朕的字来,到时候用你的笔迹写一张一样的,送到藏宝阁去。让他放在一起收好了!”齐珣当然不想贺亦瑶听到那些牢骚,只有将话题转向别的,语气有些不善。 ☆、第159章 两人在斗嘴 齐珣的话语里带着几分不耐,表情也算不上太好。 贺亦瑶微微有些愣住了,显然是不明白为何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转脸,皇上的脸色又不好看了,简直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难搞。 当然她已经习惯了,皇上忽然就变换的面色。九五之尊的坏心情,其实就像女人的葵水,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受阻碍,而又让人无可奈何! 对于皇上这样要一模一样写字的要求,贺亦瑶只有点头应承的份儿。心里却是在责怪那个老太监,有必要把她去了藏宝阁的行踪,全部告诉皇上吗?皇上这么要求,是不是想要糊弄那个太监! 一时之间,两个人各怀心思。 “朝妃那边朕会处理,她已经不值得朕再安排侍卫一直守着了,而且留下这个祸根,对于大皇子以后的发展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儿!”齐珣见她乖乖答应,心里才舒服了一些,话题也终于被带到了正轨上。 景熙宫的事情,既然已经被抖了出来,自然就不会善罢甘休。为了避免下次没完没了,这一次自然要一次性解决。 皇上的面色十分严肃,甚至在说到“不值得”三个字的时候,眼睛还轻轻眯起,显然是动了杀心。贺亦瑶也明白皇上的用心,朝妃自然不能再留了,否则对于大皇子来说,就像是留了个定时炸弹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被翻出来。 当初的朝妃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朝堂上的那些官员,自然对她也是恨得牙痒痒。大皇子的年岁最大,如果贤能够的话,很有可能去一搏天下,没必要因为一个没有后台的朝妃而被污了名讳。 当然目前来说,贺亦瑶本身也是没有娘家后台,不过她却不会让这些事儿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朝 妃既然能把字条送到灵犀宫内,那么就证明你的宫里出现了内鬼。好好查一查,特别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当初朝妃敢在朕面前忘了形,就是仗着她生了皇长子,所以 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对大皇子放手的,所以那个人很可能潜伏在大皇子身边,当然也不排除有旁的可能!”齐珣皱拧着眉头,细细思索着其间有可能出现的纰漏。 皇上说得这些,与贺亦瑶所想的不谋而合。只不过朝妃都变成那副模样了,依然有人效忠于她,想来那个内鬼与朝妃的关系不同寻常,一直蛰伏在灵犀宫附近,直等到时机成熟,才冒出头来,给予贺亦瑶这样的痛击。 “嫔妾回去之后就细细排查,只不过要查那人与朝妃的关系,难免又得提到当年的事情,恐怕会让别宫的人打探到消息!”贺亦瑶点了点头,这人藏得越深就越难查,一旦行动有不妥的地方,就容易引起旁人的窥探,甚至是打草惊蛇。 齐珣自然也想到了,抬起头来,瞧见她一直站在对面,眉头不由得皱了皱。想事情都忘了,立刻冲着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来。 “慢慢查,在你查清楚之前,朕不会动朝妃。小六一定要看顾好,先排查他身边的人!也好求个心安!”齐珣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露出几分安抚的神色。 “你现在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朕!以免存在心里头,到时候胡思乱想,就觉得朕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齐珣看着她心不在焉的神色,想着要让她振作起来,就把自己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任谁看到朝妃那副模样,心底都会不舒服。特别是经历与朝妃十分相像的贺亦瑶,即使再怎么做心理建设,也一定会存在诸多疑问的。 贺亦瑶的眼神猛地一亮,她扭过头来看向皇上,脸上带着几分惊喜的神色,显然是没想到皇上这么大方。原本她还准备回宫之后再派人细细探查,只不过皇上对景熙宫的事情,那么敏感,探查的话恐怕又让皇上知晓了。而且知情者都死得差不多了,哪有那么容易查得到。 没想到皇上倒是如此的大方,主动愿意回答她的问题。九五之尊这个当事人的回答,可比那些听说来的人,要靠谱的多。 “皇上当初选择朝妃,与选择嫔妾当同盟的理由相同吗?”贺亦瑶扭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严肃的神色。 其实她更想问,在皇上的心里面,现在如此得宠的她,与当年朝妃最得宠的时候,皇上对待她们的态度是一样的吗?只是这样赤裸裸的问题,她根本就不敢问,免得得到一个不欢喜的答案,或者皇上根本就无法回答,那丢脸和失望的可就是她了。 “不 尽相同,主次理由不相同!你们都聪明,识时务,这是她最主要的理由,次要理由是她长得很漂亮,入得朕的眼!你的主要理由嘛,朕记不太清了,聪明、识时务也 算是其中之一。当然你选择贵妃人选的那件事儿,办得不怎么漂亮!”齐珣伸手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贺亦瑶的问题。 等说到贺亦瑶的时候,却卖了个关子,甚至之前说起朝妃的时候,还要说漂亮这个理由,戳一下贺亦瑶那脆弱的心灵!当然末尾还不忘刺激她一下,再将她那些丢脸的陈年旧事拿出来说道一番,顺便露出一个嘲讽的眼神。 贺亦瑶立刻瞪大了眼睛看过去,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推举贵妃那件烂事儿,什么时候能揭过去不再重提,都是老黄历了! “皇上,嫔妾听人说,经常重提旧事的人,只有老年人才会这么干!”贺亦瑶当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皇上一段话,能挑出贺亦瑶三个毛病来,她当然要反击! 否则难以平息她心头的愤恨! “哦, 是这样吗?古人云,吃一堑长一智。知史可以明鉴!无一不再提醒着,人活着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回头看看,回忆一下往事。你的意思是朕老了,你够年轻,所以 脑子都不带,兴冲冲地跑去景熙宫,是怕那里没有刺客在暗杀你吧!那你还是快点老吧,免得总是用大脚趾去思考问题!”齐珣立刻冷笑着说道,对于贺亦瑶的反击 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噼里啪啦地说出了一长串。 他立刻扭过头,轻笑着看向贺亦瑶,眼神里闪烁着几分嘲讽和奚落。那眼神,像是在看无知孩童一般。 贺亦瑶被他堵得胸闷,嗓子里难受得很,恨不得立刻就张嘴反驳。可惜面对皇上那挑衅的眸光,却是立刻就败下阵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皇上,有没有人说过,您的嘴巴像刀子一般,能够让人萎靡不振!”沉寂了半晌,贺亦瑶才轻声地问了一句。 “没有,不过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朕会感到很开心。因为朕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胸怀天下,想要感怀万民。朕的周身都充斥着仁慈的光辉,等着带领大秦的子民,走向更加昌盛的道路!”齐珣冲着她悠悠一笑,嘴巴咧开,露出里面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显然是在炫耀。 贺亦瑶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决定还是不要找罪受了。跟皇上比嘴巴毒,她还是差点儿火候。毕竟处于九五之尊这个位置,任谁都不敢对他火力全开地说话,免得得罪他。 “现在无事的话,正好就在朕这里写一副字,早些送到藏宝阁去,也好了了那老太监的一桩心愿!”齐珣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只当她已经认输了,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立刻轻声建议道。 只是他这句话刚说完,面色就忽然变了,暗沉如锅底。 “好,正好可以给嫔妾指点一二。”贺亦瑶没怎么在意,立刻就站起身往书桌那边走去。结果她走了两步,皇上却并没有跟过来,不由得回身看了两眼。 “怎么了?”贺亦瑶这才发现皇上的不对劲儿来,男人的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阴暗气息,像是被谁触及到了不可饶恕的底线一般,眸光也是极其深沉。 显然是恼怒至极的现象! “没什么,走吧!”齐珣轻咳了一声,站起身带头迈着大步往前走。 他心底憋屈得很,理由更不可能告诉贺亦瑶了。方才他说得顺口了,要了了那老太监的一桩心愿!呵呵呵,老太监只是来表功的而已,这根本就不是老太监的心愿,顶多算是老太监脑补太过。 让皇上和贺亦瑶有一副相同的字摆在藏宝阁里,根本就是齐珣自己的心愿,所以他刚刚是骂了自己是老太监对吗?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双腿一僵! 贺亦瑶也没有太在意他的话,两人快步地走到书桌前。卢英还没有回来,小德子立刻赶过来收拾着上面略显杂乱的东西。又快速地伺候好笔墨纸砚,才慢慢地退到角落当隐形人,免得扰了皇上的雅兴。 “就写这张字吧!”齐珣从书桌的角落上,随手抓出一叠宣旨来,上面都是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儿,很显然是他平时练的。他认真地翻了翻,挑出一张来,摆到了贺亦瑶的手边。 “这张?不挑张简单的吗?嫔妾都没怎么练过,万一写得不好看,可就丢脸了!”贺亦瑶定睛一瞧,立刻心底就开始游戏发慌,语气显得十分急促。 ☆、第160章 查出字条处 齐珣手里拿的宣旨上,所有的字贺亦瑶都认识,但是一般不会练习。第一个词就是笔画众多的饕餮,光看着就让她头皮发麻了。 “怕什么,有朕在,自然会教你一起写的!”齐珣倒是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这些在他的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当初练字的时候,他就很喜欢找一些笔画特别多的来练习,仿佛这样写出来的字更有成就感一般。况且这张是他专门挑出来的,自然是找那种笔画最多的! 贺亦瑶无奈,只能提起毛笔来,摆好姿势,只是因为心情略有些紧张,刚下笔就占了诸多的地方,一个字写得倒是不差,只是变大了好多。根本就不可能写成像皇上那样的蝇头小楷,也更不会装得下那么多的字。 “怎么手都在抖,在朕面前写字就这么紧张?”齐珣一看她写完一个字之后,脸色都变了,而且脸上带着几分不自信,这让齐珣有些不满。 他走近了几步,站在她的背后。九五之尊比她高了许多,所以即使是站在她身后,也依然能够瞧清楚桌上放置的宣纸。他包住了贺亦瑶的手,让她握好了手里的毛笔,重新换了一张宣纸,一点点写下第一个字。 男人的气息就在鼻尖四溢,那种自信而强大的感觉,充斥着她整个人的周围,带来无数熟悉而温暖的意味。似乎只是这样紧紧相贴,她就能感受到皇上的一切,甚至会想起他们二人在一起相处时的画面。 无论是平时的说笑,还是逗弄六皇子,甚至是缠绵悱恻的肌肤相亲,都让她有一种窒息感。 贺亦瑶纷乱的心绪渐渐稳定下来,她也没有挣脱,就这么安静地被皇上搂在怀中,两个人一起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写下那些繁琐的汉字。 因为主要是齐珣在主导这次写字,所以毛笔留下的痕迹就和他原本的自己很像,带着几分潦草的感觉,但是由于力道不像男人那般粗犷,所以又透着几分婉约。第一眼瞧上去,会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仔细瞧过之后,就能看出这显然是出自两人之手。 “这张待会儿就留在龙乾宫好了!”当毛笔搁下之后,齐珣将宣纸拿起来,仔细地瞧了两眼,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看着上面略显怪异的字迹,齐珣的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对于这张字,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落入皇上的眼中,却是极其珍稀的。这个世上也只有一张而已,他与贺亦瑶一同完成的练字。 “待会子写上落款!”齐珣将宣纸重新放回桌上,提起一旁的毛笔,手腕一转,就已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贺亦瑶接过他手中的笔,就在他名字的旁边写了自己的。皇上甚至还盖下了自己的印,落款处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的姓名,字迹各自不同,而且还有些天差地别,一个狂放不羁,另一个则娟秀清雅,但是却并不会觉得特别怪异。 “成了,下面你自己写一张,送给那老太监,朕就要这张收着看就成了!”齐珣重新找出了一张白净的宣纸丢给贺亦瑶,直接拿起那张刚写完的纸立刻就走了,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贺亦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皇上竟然有心思收藏那张字。她并没有多想,直接按照他的要求继续写字。 等她好容易应付完九五之尊,从龙乾宫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坐在轿撵上回到了灵犀宫,大皇子和六皇子已经趴在地毯上玩儿了,找找竟然也乖乖地跟着回来了。此刻瞧见两个小孩子都坐在地上,立刻小跑了过去,亲昵地蹭着他们。 “哇啊啊——”六皇子看到找找,兴奋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尖利的欢呼声响起。他甚至扶着找找的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从它的肚子,一直摸到头,当然距离太远的地方,他这个小懒鬼似乎也变得无比勤快,竟是直接迈着步子走着,让周围几个人无不称奇。 “哈哈,小六,找找一看就是个精贵的,竟然让你都迈着腿走了好几步。它可真有面子啊!”贺亦瑶坐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面上的神色十分轻松愉悦,似乎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殿内除了几个主子的嬉闹声,其余的都是静悄悄一片。虽说这些侍候在一边的宫人们都没什么表情,但是心底却是翻江倒海,各有各的打算。 景熙宫那边虽然荒废了,但是闹了那么大的火,还让侍卫团团围住,不让人轻易进去视察,本身就十分有问题。而能让景熙宫闹出那么大动静,却不让任何人打探到的,除了皇上之外,没人有这本事儿! 贺亦瑶的轿撵方才就是从龙乾宫里出来的,所以不少人几乎都在猜测,这事儿贺亦瑶知道多少,但是却没一个敢问的。即使有人心底犹如百爪挠心一般难受,却都乖乖地低头站在一旁。 气氛正是最和谐的时候,听兰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套在贺亦瑶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并且从衣袖里掏出几张手指粗细的字条来,只是那些字条都是盖在桌上,他们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只有自己再心底猜测。 贺亦瑶拿起字条细细看了两眼,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她挥了挥手,低声道:“把两位皇子带去偏殿玩儿!徐嬷嬷留下!” 几个奶嬷嬷纷纷走上前准备带两位皇子离开,只有一位嬷嬷面色不佳,留在原地,甚至还抬起头看向贺亦瑶,悄悄地打量了片刻,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那些人走后,殿内变成了一片寂静。只有听兰和听竹,以及方才那位徐嬷嬷留下来了,其余的宫人都已经退出去了。 “徐嬷嬷没有什么想对本嫔说的吗?”贺亦瑶手撑着下巴,悠然地抬起下巴,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色。 好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轻松的话题一般。但是她眼眸中闪过的一抹冷漠和阴沉,却是骗不了人的。显然,她要探讨一个很严肃的话题,而且很可能与桌上的字条相关。 “奴婢不知瑶昭仪要说什么?”徐嬷嬷垂下眼睑,轻声说了一句,丝毫不为贺亦瑶脸上那副低沉的神色所动,相反语气之中还是那样的自然。 徐嬷嬷是七皇子身边的奶嬷嬷,一般从不出头掐尖,平时也是做得多说得少,人看着也老实,所以贺亦瑶当初才会挑上她给六皇子当奶嬷嬷。 “看样子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贺亦瑶听得她这番话,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十足的嘲讽。 “若是你不护好我儿,以你儿之命换我儿之命!不知道徐嬷嬷是否熟悉这句话?”贺亦瑶抬起眼皮,直直地看了过来,脸上的神色明确地表露出几分阴狠。 徐嬷嬷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依然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只是冷着脸道:“奴婢不知道瑶昭仪在说什么,这句话如此大逆不道,不知是谁跟您说的,你完全可以治他的罪!” 她的话音刚落,贺亦瑶就不由得嗤笑出声,脸上嘲讽的神色越发明显。 “徐 嬷嬷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到现在还要强撑着嘴硬!本嫔既然敢这么问你,自然是抓住了把柄,这桌上可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字条,上面的字迹不就是朝妃写的 吗?你还把这字条三番四次地夹到了本嫔的字帖里,怎么今日倒是不认识了?”贺亦瑶的眉头紧紧蹙起,显然对于徐嬷嬷这种嘴硬狡辩的态度感到十分恼火,语气也 变得很冲。 就在方才她陪着两个小皇子嬉闹的时候,其实就是为了拖住这些人,听兰和听竹已经分别带人出去搜查这些宫人的房间了。当然工作量有些大,包括大皇子和六皇子身边宫人的屋子,还有灵犀宫的个人房间也都没有能避免,甚至宫正司那边都派了人来。 直到听兰这边查到人,贺亦瑶才把这些人都撵走。只留下被搜查出来东西的徐嬷嬷,而这被搜查出来的,自然就是那些字条了,上面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就是当初朝妃威胁贺亦瑶的那句话。 徐嬷嬷还是不急不慌,她抬头看了一眼无比恼怒的贺亦瑶,轻声道:“还请昭仪娘娘明察,奴婢只是被冤枉的,根本不知道这字条是从哪儿来的。如果真的是奴婢做得,绝对不会把字条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被人搜查到,还请娘娘明察……” 她的语速逐渐加快,终于有了几分要求饶的模样,可惜眼神之中还带着几抹清冷,好像被抓到这种事儿,根本无所谓一般。 “好了,本嫔已经明察过了,就是你。来人呐,给徐嬷嬷灌上哑药,也好去陪你那些之前的老姐妹,一起尝尝有口不能言的滋味!”贺亦瑶挥了挥手,既然徐嬷嬷硬是要将清高表演到底,她自然也不会多加阻拦,索性直接灌哑药。 总之朝妃身边的人都成了哑巴,既然徐嬷嬷愿意帮助朝妃,想来与朝妃也是有千丝万缕的牵扯,应该不会介意最后也当一回她的身边人,一起有难同当。 ☆、第161章 抓周快来临 伴随着贺亦瑶的话音落下,立刻就从外殿涌进来几个人,直接拉扯着徐嬷嬷就要往外面去,嘴里吆喝着哑药已经准备好了。 倒是徐嬷嬷整个人愣住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表现得这么冷淡镇静,她以为贺亦瑶会起疑心。即使没有疑心,也会想方设法探听到她与朝妃究竟有什么牵扯,或者再继续打听一下是否有别的人一起联手合作。 但是贺亦瑶直接问都不问,看起来一点儿兴致都没有,竟是直接让人来捉她去喝哑药。当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此刻当那些人的手真的触碰到她的身体,开始拉扯的同时,徐嬷嬷才有些惊慌了,脸上的神色着实不好看。 “昭仪娘娘,您听奴婢说,真的不是奴婢的东西!奴婢不知道那些字条是从哪里来的啊!”徐嬷嬷慌乱之后,整张脸都变白了,立刻开始扯开了嗓子喊叫着。 可惜贺亦瑶已经不准备再听了,直接让人把她拽走了,丝毫没有要制止的意思。无论是因为什么,只要这字条在徐嬷嬷的屋子里找到了,她就有义务去承担罪责。即使真的被冤枉了,贺亦瑶也不会从轻发落。 这么多嬷嬷在一起,怎么就徐嬷嬷一人被算计到,旁的人却是相安无事。徐嬷嬷若不是真的替朝妃跑腿的内鬼,就是一个粗心容易被人陷害的糊涂蛋,无论哪一点,贺亦瑶都不会让她再留在六皇子的身边照顾。 “这东西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应该不是藏在显眼的地方吧?”贺亦瑶抓起桌上的几张字条,再次仔细地瞧了两眼,眼神之中闪过几分阴冷的意味,显然她对这字条上的话还是耿耿于怀。 无论看多少次,对于六皇子有威胁的东西,贺亦瑶都会觉得心里厌烦。但是却又忍不住去揣摩,当初朝妃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回昭仪的话,这是在徐嬷嬷的贴身里衣里面找到的,她把字条缝在里头了,若不是您后来让找找殿下和奴婢们回合,肯定是查不到这几张字条的!”听兰轻声地回复道,暗自想着贺亦瑶把找找弄过去可真是及时,不然谁能一件件去翻看衣服夹层里有没有。 贺亦瑶点了点头,这都到里衣夹层里找到了,徐嬷嬷还敢说是冤枉她,而且连求饶的时机都不对。难不成之前侍候过朝妃的,连思维方式都变得奇怪了吗? 徐嬷嬷被灌了哑药之后,就被拖出了灵犀宫,具体究竟拖到了哪里,并没有人透露。因为是龙乾宫那边有卢英亲自带人拖着走得,所以究竟是到了哪里,也没人能探听出来。即使有几个不死心的,去了乱葬岗找人,却也扑了个空。 很显然,徐嬷嬷要么还没死,要么是被害死了,但是却没扔到乱葬岗之中。按理说那么大的人,应该很好查,偏偏皇上身边有无数的影卫,又不是那些软脚虾一般的宫人可比的,最后也只能怏怏而归,一点儿消息都没探听到。 因为徐嬷嬷的事儿,贺亦瑶还把大皇子和六皇子身边的人都召到跟前来,准备训话的。 “你 们也瞧见了徐嬷嬷的下场,她对六皇子不利,不用本嫔出手,皇上就已经派人来收拾了,连个尸体都找不到。本嫔还是那句话,皇上的底线就是子嗣,你们处于风口 浪尖上,只要照顾好了小主子们,日后定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但若是谁眼睛长瞎了,做出那种卖主求荣的事情,皇上和我都不会放过你们,还有你们的家 人!”贺亦瑶并没有挑明徐嬷嬷所犯下的究竟是什么事儿,只是明智地避开了,相反强调起伺候好两位皇子的重要性。 一字排开的奶嬷嬷们,都低头敛目地站在贺亦瑶的对面,心里暗自猜测着徐嬷嬷究竟是为何而死,当然对于贺亦瑶的敲打,全部都听进去了。如果不是实在特殊的情况,想来没有谁会背叛这些小主子们,况且她们之间也没几个有那胆子的。 贺亦瑶瞧着她们有些麻木的神色,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看样子徐嬷嬷的死,起到的震慑作用,并不是很大,至少现在她们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好似只要不背叛主子,就万事大吉的模样。 “看 样子你们似乎不太理解本嫔的意思。小主子的身子最是娇贵,你们有时候不想背叛主子,但是却因为自身的疏忽大意,造成主子们被旁人陷害,这种事情在后宫之中 也屡见不鲜,想来不用本宫多举例说明了!今儿本嫔就把话撂在这儿了,日后若是由于某一人的原因,导致主子受了委屈,无论是自己设计的,还是被旁人诬陷栽赃 了,都别想落得什么好处!”贺亦瑶的声音猛然扬高了些,对于这些人的态度她真的是十分不待见。 不过这也难怪,这些宫人在后宫中浸淫这么久,如果没有混到主子身边的红人,的确不必要操心太多。只要进到心就够了,但是很少会拿出命来拼!所以贺亦瑶现在就要给她们试压,告诉她们,如果不伺候好两位皇子,到时候的处罚绝对逃脱不掉,而且不会轻! “本 嫔说话算话,你们要随时随地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替两位小主子保驾护航,否则本嫔绝对会严惩不贷。今儿既然把话都说开 了,本嫔就顺便把惩罚也说清楚,免得你们存有什么侥幸心理。”贺亦瑶扫视了一圈,果然见这些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起来,开始认真地看着贺亦瑶,等着她说究竟 是什么惩罚。 “古语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本嫔一向是讲道理的人,自然也会像这句话一般,你们其中若是有 人,让两位皇子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本嫔就让你们家中的孩子也受到同样的对待!每当你们懈怠或者想要投机取巧的时候,就记住本嫔今日说的话,你们真的承担得 了这样的后果吗?”贺亦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些宫人的紧张,心里还是有些放松的。 她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害怕,有些时候见财起意,但是许多宫人都有家室,是因为家里太穷了,被卖进来的,每个月的月钱还有想法子让人送出去贴补家用,特别是奶嬷嬷这些人,她们对孩子就更加爱护了。贺亦瑶用这个威胁她们,等于是捏住了她们的七寸,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当 然你们也无需害怕,无辜的人,本嫔是不会牵扯到的。但是如果有知情不报的,那么下场相同,而又提前告发的,本嫔将会有无数的赏赐等着你们!希望日后你们能 始终勤勤恳恳,不要动一些歪心思!”贺亦瑶见到恐吓的效果基本上已经达到了,立刻收手,又语气缓和地安抚了几句。 虽说这法子看起来很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过胜在好用。 似乎真的是贺亦瑶那番话起了作用,灵犀宫上下变得十分紧密,根本不是别宫人能够窥探的。那些奶嬷嬷一切都围绕着小主子们转,身边片刻都不会缺人,更不会让他们受苦。 很快,六皇子的周岁就到了。这次的酒席就是由贺亦瑶操办的。那些礼官早就知道皇上对瑶昭仪和六皇子的看重,所以一早就预备最好的东西呈现了上来。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几乎不需要贺亦瑶操心什么。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日子的到来。齐珣这几日虽然比较繁忙,但还是抽出空来往灵犀宫跑。因为满了周岁,在开宴之前,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抓周。 当初他抓周的时候,就没能讨得太上皇的欢心,导致太上皇有时候恼得狠了,反击几句的时候,还会提起那抓周的丢脸事情。为此他就每次来灵犀宫,都与六皇子凑在一处,每日只往他怀里塞各种书本和宝剑。 可怜见的,皇上拿出来的宝剑,加上剑鞘自然都是极重的。即使不全部都是纯金打造的,却也有不少合金的。六皇子才是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娃娃而已,哪里来的力气拿这些东西。 每次齐珣把宝剑塞到他腿上的时候,他咿咿呀呀地表示抗议,口水拖了老长,却硬是一句话说不完整,为此他很愤怒。整个人会显得很暴躁,有些时候都气红了眼睛,眼眸上蒙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齐 珣却总是拉着大皇子,不停地说这宝剑有多好。虽说六皇子不会表达,但是却能听懂不少话。因为大皇子对这宝剑都表现出了浓浓的兴趣,小家伙也就不再那么抗拒 了。只是这东西死沉,压在腿上难受的很,他觉得不舒服就会蹬着双腿,再用双手去推,手脚并用,只希望能摆脱这宝剑的重量。 倒是每次抱着轻快的书本不撒手,显然已经明白了齐珣的用意。似乎是觉得在沉重不堪的宝剑,和轻快而又有墨香的书本之中,一下子就选择了书本。 “不要,小六不要!”之后只要看到齐珣拿着宝剑过来,他就下意识地开始喊叫,甚至连续用剪短的句子抗议,让齐珣大笑不已。 ☆、第162章 抓周的前奏 “什么不要,这可不是让你选的!你要做个文武全才懂不懂?”当然齐珣笑完之后,就会立刻否定掉六皇子,不给他意思希望,立刻就将手中拿着的东西塞过去。 当然因为六皇子实在是太过于厌恶那些又长又硬的宝剑了,齐珣每日看着他哭喊,心里也是心疼的,所以就把宝剑换成了短的匕首。 这回六皇子没有急着吼叫,或者用力去推开。而是低着头仔细地看着,似乎很奇怪为何一日之间,那么长的宝剑就变成了半截这个样子。而且重量上面也轻了许多,他双腿往两边分开,那搭在腿上的匕首就慢慢地漏到腿缝里了,直至被他的两条腿夹住了。 “好,这个好!”六皇子咯咯地笑出声来,清脆的童音传入耳中。眉开眼笑地抬起头来,眼睛都完成了两道小月牙形,特别的惹人爱怜。 齐珣见他表现得如此有趣,而且他费心找来的匕首,让六皇子如此的待见,心里也是极其兴奋的。看着六皇子如此兴奋不已的神色,齐珣有一种儿子终于懂事了的感觉。 “小六,这是匕首!跟父皇念,匕——首——”齐珣拖长了音,就是希望六皇子能够挺清楚,并且看到他的嘴型,跟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匕首——”六皇子心情好,所以对于学说话这一块儿也表现得十分认真和积极,也跟着拖长了音。说完之后,似乎自己把自己逗乐了,再次笑了起来。 稚嫩的笑声在屋子里回响,让周围几个人都跟着心情好了。 “宝剑咻——为什么它!”六皇子看了片刻匕首之后,显然是涌起了无数的问题,就组织起他那少得可怜的词汇,开始问问题了。 只是表达得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这小家伙虽然懒了点儿,却比较聪明。连说带比划,说到咻的时候,还用手一划,再指着匕首。齐珣记得这种有些夸张的拟声词,也都是他教的,自然就明白了六皇子说的是什么。 “咻——”代表改变的意思,小家伙是在问他为什么宝剑变成了匕首。 “宝剑很长,匕首很短,对不对?”齐珣也撩起了衣袍,就这么十分不顾形象地坐到了地上,与六皇子和大皇子挨在一起。 他在说起这个的时候,长短分别用收拾比划了一下。六皇子立刻就像明白了似的,睁大了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始终认真地盯着齐珣瞧,眼珠子跟随着齐珣的嘴巴而移动着。 “宝剑代表你大皇兄,匕首就代表你咯!看你皇兄长得多高,你这么矮,还不到他一半。啧啧,小不点儿,朕都替你感到羞愧,齐家男人之中就你长得最矮!”齐珣前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贺亦瑶以为他要用比喻来引导六皇子呢。 没想到后面紧跟着的一句话,就把皇上慈父的形象打破了,完全就是想要嘲讽六皇子。而且那么一副嫌弃六皇子的模样,当真让贺亦瑶感到纠结。哪怕十年后,估计齐家男人之中最矮的还是六皇子,除非再有谁生出个小皇子来。 六皇子看着他嘴巴不动了,就低下头去。这回的匕首不算重,他双手能够抱稳了,直接拿起匕首就往旁边一丢,显然还是不要这东西。新奇过后,就是无情地抛弃。他依然爬到了几本书那里,拿起一本最薄的,有模有样地翻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书本。 若不是因为封面上的字完全颠倒了,任何人瞧着他这副认真的模样,都会误以为这小家伙能看得懂上面的字呢!当然伴随着这股认真的,还有同样努力流淌的口水,晶莹的口水,一下子就把书给沾湿了。 “哎呦,这可是古籍,哪个不长眼的拿出来哄他的?”齐珣仔细去瞧,才发现六皇子怀里抱得真的是本珍贵的古籍,立刻就冲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抢了下来。 他朝一旁的宫女要了块锦帕,细细地擦拭着上面的口水。俊秀的眉头轻拧着,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可惜。当然他问完那个问题之后,没有人回答他,内殿里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齐珣擦干净上面的口水之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才发现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仔细回想之后,脸上的神色就变得不太好看。 呵 呵呵,对了,不说他都忘了。那个不长眼的就是他自己!怎么最近总是在讲话的时候不带头脑,经常把自己骂进去,英明神武的九五之尊,坚决不允许自己犯这样低 等的错误,但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只要这帮宫人,没有用看傻叉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他那强大的心理素质就能过了这一关! 齐珣心理建设了一番之后,又重新坐了回去,与大皇子和六皇子玩儿到了一处。 贺亦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这父子三人都坐在地毯上,形象全无的嬉闹。她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柔和,最终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这样温馨的画面,她真是无比的满足。好像她不止生了一个儿子,而是生了三个一般! 当抓周的日子到的时候,六皇子一大早就被闹了起来。有几分起床气的小家伙,咿咿呀呀地抗议不停。好在今儿是贺亦瑶亲自动手帮他穿衣裳,小家伙闹了一阵子,就消停了下来。反而抬起头,一直认真地看着贺亦瑶,手放进嘴里咬着,又是把口水弄得到处都是。 新衣裳穿在身上,六皇子本来就是小粉团一个,再配上喜庆的衣裳,瞧着就更加可爱了。太上皇和太后也在前日回来了,休养了一日,正好准备今日来参加他的周岁宴席。 收拾妥当之后,六皇子用完早膳就被抱去了主殿。陆陆续续已经有人来了,因为皇上很重视六皇子,所以今儿的周岁宴,注定是要长时间恭祝的。甚至有的官宦人家请了专门的人,来写一些恭祝的话,以免到时候祝福的好话都被旁人说了,自己就得说重复的,那可就真的丢脸了! “哎呦,哀家的乖孙儿呢!”太后到了之后,立刻就找到了六皇子,直接伸出双臂,从贺亦瑶的怀里把六皇子接了过去。 自然有宫人端了椅子过来,让太后坐下。太后抱着六皇子,让他坐在腿上,低着头就仔细瞧起来。 “小六长得可真俊哟!跟皇帝小时候很像,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太后越看越喜欢,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媚,抱着六皇子似乎是疼不够似的,甚至还凑过来,不停地亲着他柔嫩的脸颊。 六皇子被太后亲着,也丝毫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主殿里的人,开始渐渐变多起来,热闹的场景是小家伙没大见过的,所以他一直睁着大眼睛瞧着周围。 “来,小六,看看皇祖母!”太后还是觉得六皇子惹人疼,就双手掐着他的胳肢窝,让他站在腿上,面对着自己,轻声地哄劝道。 六皇子这才收回看着别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太后看。太后闻着小娃娃身上的奶香味儿,再看着六皇子那越发像皇上幼时的脸蛋,只觉得整颗心都化了,再次凑近了亲了他一下。 其实今日这样热闹的场景,太后是不应该表现出如此亲昵的举动,会降低她的威信。况且对于其他皇子,太后也没表现出如此的喜爱来。不过太后的性子有时候就是肆意妄为的,况且她都过了要伏低做小的年纪了,所以偏疼孙子这种事儿,还真能做出来。 六皇子也没让太后失望,太后亲完他之后,他也伸长了脖子凑过去,对准了太后的脸颊啃了一口。如愿以偿地留下一大摊口水,水迹锃亮! 太后这回更高兴了,没想到这小人儿还会亲回来。其实这也是偶然学会的,贺亦瑶身为六皇子的母嫔,自然会经常搂着六皇子亲来亲去的,反正他还小,就不用搞那么严肃。倒是有一次六皇子回亲了一个,把贺亦瑶高兴了半晌,为此这个小家伙就学会了讨好人的手段之一。 等时间差不多了,齐珣亲自过来抱大皇子去前殿,抓周的时辰快到了。当小家伙躺在齐珣的怀里时,经过这几日的训练,六皇子已经形成了习惯。因为每次提起相关抓周的物件时,都会把皇上弄得十分开心,所以小家伙又开始讨好父皇了。 “匕——首——书——本——”六皇子开始不停地念叨着这几日学会的两个词语,清脆的童音就在耳边响起,而且还保持着当初他们教他的那个语调,完全一模一样,惹得齐珣心里更加开怀了。 暗 自想着这回的抓周肯定没有问题!当初他父皇为了让他不要重现吃货景象,提前锻炼他抓周的时候,把食物和其他物品混合在一起,只要他抓出其他物品给太上皇, 太上皇就喜笑颜开,认为抓周肯定没问题。结果弄巧成拙了,抓周的时候的确把所有的其他物品都抓给了太上皇,然后留下食物,他慢慢地吃。其实还是等于他抓了 所有的食物,再现吃货场景,简直就是噩梦! 他现在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心口疼痛。抓周毁一生,九五之尊又怎样,还不是大吃货一枚! ☆、第163章 抓周小能手 “小六真能干,到时候到了前殿,记得一定要抓住匕首和书本啊!满足齐家男人文武双全的愿望,日后文成武德,大秦会越来越好的!”齐珣听得这清脆的童音,不停地重复着书本和匕首,心里感到无比的舒坦,眼前充满了希望。 果然当年他丢的脸,今儿要靠儿子挣回来!之前太上皇弯弯绕绕教了那么多,结果弄巧成拙,害得他这个当事人也丢尽了颜面,小孩子懂什么,除了吃之外什么都不是好东西。吸取了自身的教训,所以齐珣才会想起直接的招数来。 这场抓周,他就只要六皇子抓住书本和匕首。其余的那些东西再精贵也都不要,根本就没有书本和匕首来的实在! 齐珣就这么抱着六皇子进了前殿,殿中站着朝臣们,太上皇也过来了,就想看看这小家伙究竟抓的是什么。虽说抓周并不能完全体现一个人的未来,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稍微展露一个人的性情或者喜好。 比如当初齐珣抓了所有的吃的,甚至当着朝臣的面儿,直接开始吃起来。但是他吃的全部都是甜食,长大之后虽说有了收敛,但是几乎全大秦的人,都知晓当今皇上爱吃糖。后宫里的人也都知道御膳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专门做出一锅口味各异的糖来,巴巴地送去龙乾宫。 因为小孩子才刚满周岁,自己几乎不会思考,所以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会是最直接的反应。 六皇子趴在皇上的肩头,身着宝蓝色锦衣,细皮嫩肉的瞧起来就想缩小版的齐珣一样,让诸位朝臣看得眼睛发直。特别当六皇子将手指送进嘴里啃,口水流下老长的时候,其他人都在想,什么时候皇上也能露出如此无辜的神情。 “吉时已到,请六皇子抓周——”卢英往前迈了两步,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齐珣就把他放到了殿中央铺好的大毛毯上,毯子上摆放着无数种类的东西,既有奇珍异宝,也有平常随处可见的东西,吃喝玩乐的应有尽有。 “小六,快去抓,把东西抓来之后就可以去后殿啦!”齐珣心情甚好,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声音柔和地哄劝着。 站在一旁等着看的朝臣们,都被如此温柔的皇上给惊到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过来,心里惊骇万分,没想到皇上也有如此好说话的时候,这么善解人意,甚至还当着大家的面儿哄孩子。果然眼前这个英俊温和的父亲,和在朝堂上向他们爆粗口的冷酷皇帝,肯定不是一个人! 六皇子“嗷”了一声,听起来似乎是在与皇上互动。他手脚并用地在毯子上爬了几步,终于到了中间的地方,只是看都没看那里放着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到毯子上,竟是开始大喘气起来,像是已经爬了十几遍一般,累得呼哧带喘。 齐珣愣了一下,小六的身子调养得还算可以,平日里玩闹也没见这么弱不禁风。如果带着找找去了灵犀宫,六皇子更是变得疯狂起来,大声吼叫着往找找身上扑。但是现在就爬了这么三四下,就累得跟狗似的! 这小混蛋又在玩儿什么花招!齐珣的脑海里一下子就冒出了这个问题来,眉头轻轻蹙起,瞪着眼睛看过去。 六皇子继续用嘴巴啃着手指,歇了一会儿之后,呼吸才变得平稳起来。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瞧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齐 珣看到了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兴奋的神色。还好这小子有良心,知道要寻找书本和匕首,他也跟着转着视线在寻找。结果却在毛毯的边缘看到了这两样东西, 而且还挨在一起,若是六皇子刚才在毯子上,不要随处爬动,只是眼睛一挑就能看到了,可惜这小混蛋竟然爬了那么远了。 六皇子眼皮抬了抬,甚至转动了两下脖子,视线随处乱扫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边的东西。 齐珣看着他那副很不想再爬过来的表情,当场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转过头去瞪了卢英一眼。他特地叮嘱过卢英,要他吩咐礼官,把这两样东西放到显眼的地方,好让六皇子这个小懒虫一伸手就够到。 卢英被皇上这么一瞪,心里那叫委屈啊!他跟礼官商讨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下来这个拜访的地方。六皇子明明手一伸就够到,哪里会想到这位小主子关键时刻,竟然莫名其妙地勤快了一下,爬到毯子中央坐下来才找东西,现在看这副情形,他是不会再轻易爬回来了。 六皇子的视线停留在匕首上,显然是找到了这两样东西。齐珣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几分笑容,立刻出声鼓励道:“小六,乖,快把东西抓了,父皇就带你去找皇祖母和母嫔!”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和催促,显然是让六皇子不要再犹豫了,赶紧过来把东西抓了好散场,免得就六皇子一人悠哉地坐在那里休息,其他人都站着等他。 “累,好累!”六皇子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冲着他说了三个字。 话音刚落,也不等齐珣做出什么反应,他就将放在嘴里的那只手拿了出来,拍在胸脯上,甚至再次大喘气起来。将自己很累的状态,表演得活灵活现。 众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到他的身上,这个小奶娃真是在用生命演戏,因为坐着两条腿不需要动弹,上半身都因为大喘气而抖动着。照他这股子喘法,即使原本不累的,也得感觉有些缺氧。 齐珣不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脸上的神色不算太好。果然这小混蛋的懒病又开始犯了! 六皇子当然没有太耗费时间,反正他已经完全准备好放弃在毛毯边缘的匕首了,他根本就不会再爬回去。不走回头路,是他的宗旨,他一向都是这么有个性! 齐珣即使再怎么恼火,也不可能发火的,只能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六皇子身边摆着的东西,都是一些名贵的。比如说夜明珠,上贡的茶叶,甚至还有一些珠钗环佩。齐珣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抓那些女人用的东西,他就不会怪这小家伙,毕竟抓那些值钱的东西,还是好圆回来的。无论抓什么,都让人有得夸,而且也不会太丢脸。 哪晓得,他在心里盘算着,六皇子的手却是好瞧不巧地抓住了一支极其繁复奢华的凤钗。齐珣觉得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那东西一看就是娘们唧唧的,抓到了手里,也让朝臣们没法夸。 难道要说,哟,六皇子抓住了凤钗,真会疼媳妇儿,以后成亲当日送给她!扯淡吧! 齐珣心里已经快绝望了,哪知道六皇子随手就把金钗扔了。甚至还抬起手掌来,细细地瞧了瞧。似乎对这东西感到不满意,应该是金钗上面镶嵌的宝石硌得手疼,所以才让齐珣免于丢脸了。 接下来就是众人看着六皇子表演了,他将周围的东西几乎都拿了一遍,放在手里试试之后,又立刻扔了。颇有几分猴子捡西瓜的模样,夜明珠和放在盒子里的茶叶都被他拿起来过,同样的转眼之间就被抛弃掉了。 不少人都心里涌起几分好奇来,六皇子究竟要找什么东西?左一个不合适,右一个不喜欢,就是每个定性。甚至连一旁温润的大东珠都没看一眼,更别提拿起来试试看了,似乎他特别嫌弃大的东西。 就在众人好奇,认为六皇子今儿是什么都不要的时候,他终于拿起了一样东西。齐珣松了一口气,总算这小子还有看中的,只是他还没喘完这口气,整颗心又提了起来。 六皇子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根羽毛!那是一根孔雀羽毛,外圈是墨绿色的,内里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甚至放到阳光底下,还能看见些许的反光。 如果问这孔雀毛从哪里来的,是被他从一件衣裳上面拽下来的。那一件衣裳,他觉得很大,而且看起来会很重,就跟宝剑一样,所以他坚决不要那么多,只要这一根小小的羽毛。 他抓到了合自己心意的东西之后,就这么坐在原地不动弹了,把孔雀毛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再次塞进嘴里啃起来。 “六皇子,您再抓一个!那个不算的!”卢英瞧着皇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由得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当然是压低了嗓音,甚至还冲着六皇子拼命使眼色。 敢不敢再坑爹一点?瞧没瞧见你爹的脸已经被坑成了苦瓜脸了,那脸色难看的,分分钟就要跟周围的人都翻脸的架势啊! 六皇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根本就不搭理卢英。似乎等得有些久了,也没人来抱他从毯子上下来,索性就直接往后仰,躺到在毯子上。 双手拿着羽毛,举在眼前看着,上面沾满了口水。满殿的人都这么看着,是在是被这位六皇子的举动给惊到了。有谁抓周抓根羽毛的,而且那么多闪闪发亮的东西,他不抓,偏偏从衣服上拽下一根羽毛来。 不少人偷偷打量着皇上的面色,果然看见他面沉如水,心里不由得叹气。任谁有这样奇葩的儿子,都不会觉得高兴的,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第164章 父皇的怒火 最终对于六皇子的耍赖没人能够招架得住,即使齐珣想上去揍他,也不可能现在就过去。所以最后是卢英去把他抱了过来,本来准备直接送去后殿的,哪晓得太上皇招呼了一声,把他抱到了怀里去。 “拿根羽毛也是好的,这可是孔雀毛,孔雀天生就是美的象征。总比怎么教都只拿吃的人好!”太上皇抱着他,捏了捏他的脸,轻声地嘀咕道。 因为他的声音很小,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听得见。倒是站得很近的齐珣,听得清清楚楚,太上皇不就是在嘲讽他的么!一时之间,心里面犹如百爪挠心,却又发作不得。一个是他的幺子,另一个是他的生父,即使再大的火气,也不能立刻表现出来。 最后总算在皇上的臭脸之下,六皇子被抱走了,前殿也得以安生了片刻。现在殿内才想起恭贺声,只是只字不提方才抓周的事情,皇上的儿子抓了跟羽毛怎么的,即使他就抓了一把空气,也依然是精贵无比的。 六皇子回到主殿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即使身旁吵吵嚷嚷的,也丝毫不能打扰到他的美梦。贺亦瑶在一旁瞧着,不由得轻轻笑开了,只不过是抓周而已,怎么累成了这样! 酒宴散去之后,白日里睡得香的六皇子,此刻倒是精神饱满。就坐在床上,怎么都不肯睡,拉着贺亦瑶陪他戏耍。 “既然要母嫔陪着,那就练习走路!”贺亦瑶瞧着他不停地啃手指的模样,眉头紧紧蹙起,立刻双手掐住他的胳肢窝,把他放到了毛毯上。 感觉到脚下是软软的毯子,然后下面就是坚实的土地,六皇子显得十分不情愿。他撅着嘴巴,哼哼唧唧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贺亦瑶却是不为所动。 “睡觉或者走路,你选一个!”贺亦瑶就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丝毫不为他那小猫似的哭声所动。 她的语气严肃,板着一张脸,一副坚决不讲情面的模样。 六皇子抬起头来看着他,站姿摇摇晃晃的,显然要摔倒,扶着一旁的床沿好容易站稳了,面上的神色还是不开心的。 “不睡觉,不走路,说话!”他连连摇头,开始试着和贺亦瑶谈条件。 走路和说话,他都不大想练习,不过看着贺亦瑶那样根本不容商量的模样,他只好选择一个相对简单的。 对于六皇子来说,能坐着坚决不站着,能爬到的话,坚决不会走过去!他就是愿意用整个身体去摩擦地面,那样让他感受到了大地母亲的爱意! 贺亦瑶打量着他,思考了片刻,最终同意了他的提议。将他抱到了床上,开始锻炼他说话。 “桌子、椅子!”贺亦瑶轻声开口,视线在殿内的物品上扫过去,准备看到一个就教一个。 有了之前谈条件的情况,即使六皇子再怎么懒惰成性,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开始奶声奶气地跟着后面念起来。稚嫩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显得特别好听。他每次跟着读对了一个词语,贺亦瑶就觉得充满了成就感,心里的感觉比吃了蜜还甜。 此刻她拥着六皇子小巧而柔软的身体,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甚至为了迁就这个小娃娃,她的语调会比较奇怪。但是每当稚嫩的童音,完整无缺地复述之后,她就体会到当母亲的开心。 这是一件比自己获得了成功,还要觉得喜悦的事情! 母子两个正说得开心,一道阴影就压了过来。贺亦瑶惊了一下,转过身才发现是齐珣站在面前,那颗乱跳的心脏才安稳了些。 她瞧见皇上不声不响地站在身后,不由得嗔怪道:“皇上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句,真是吓着嫔妾了!” 刚刚忽然有一道阴影过来,然后就感到身后有人在呼吸,那个瞬间的确够她吓的。 看着她面色惨白的模样,齐珣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头,即使心底想安慰几句,此刻也拉不下脸来。他的火气还没消呢! 九五之尊不好在言语上示弱,只好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贺亦瑶的肩膀,表达他的歉意。不过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可怕起来,双眼直直地盯着窝在贺亦瑶怀里的六皇子。 六皇子抬头也看见他了,只是睁大了眼睛,没有任何表示。 父子俩对视了片刻之后,六皇子还是很害怕齐珣的,不由得朝着贺亦瑶的怀里再次缩了缩。脑袋埋进她的胸上,低声说道:“母嫔,再说!” 他的意思是让贺亦瑶,继续教他说话。殊不知齐珣听到之后,更加恼火起来。 这小王八蛋,准备把他干晾在一旁,自己和贺亦瑶互动!凸(艹皿艹)这什么儿子! 贺亦瑶当然知道齐珣是为了什么而恼火,六皇子抓周的时候,拔了根羽毛当宝贝,这已经不是秘密了。皇上当初勤勤恳恳教导六皇子抓书本和匕首的时候,她可就在一旁看着,结果最后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孩子不理解大人的思想,最后弄巧成拙,其实也是正常的事情。皇上当然可以容忍,反正抓周只不过是一个小乐趣而已,不必当回事儿。但是现在他这么恼火,估摸着还是因为太上皇当时也在场。 齐 珣当初抓周之后,就变成了吃货,他和太上皇属于互相责怪那种,都认为是对方造成了这种事情。结果现在小六也没能理解皇上的意思,呵呵,这其中就有了探讨的 意思了。齐珣能怪谁?他要是怪小六的话,那不就证明当初他抓周的时候,也完全是自己的错,跟太上皇没一点儿关系么! 总之,因为小六的抓周失败,他不仅没有打个翻身仗,还成功地把他自己绕进了死胡同!抓周,这一辈子永远无法从他心头抹去的痛!等他有孙子的,他一定要在抓周上扬名立万!小六出错,就出在小孩子的劣根性上,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ㄒoㄒ)/ 贺亦瑶看着他神色百变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轻笑,好在及时忍住了,否则非得彻底惹恼了皇上。 “皇上要不要抱抱他?”贺亦瑶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让父子俩来个亲密接触,反正齐珣不会打人。 齐珣当下也没客气,直接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六皇子的衣领后襟,直接提了出来。看着小六憋得脸通红的模样,才揉进自己的怀里。 “六啊,你不乖啊!现在怎么还没睡?是不是还在惦记着你的孔雀毛?放心好了,自从你皇祖父夸奖了之后,朕就命人把你的孔雀毛收好了,就在偏殿你的床头呢!不用担心……”齐珣把他揉进怀里之后,还觉得不满意,手掌按在他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揉着。 他自己觉得力道是不轻不重的,但是对于才刚满周岁的六皇子来说。这力道可算不小,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伴随着他揉捏的动作,整张脸转圈,在他的前襟上产生了一个很大的摩擦力,整张脸都有些发麻。 “唔,不,不!”六皇子自然是难受之极的,他轻哼了一声,开始挣扎着抗议。双脚用力地踢打着,双手也想动弹拍打。 可惜他的双手已经被齐珣夹在胳肢窝下了,一点儿都动弹不得,至于两个小脚丫子没穿鞋,踢来踢去就当是替他挠痒痒了。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六皇子,现在跟条哈巴狗似的,被整得极其凄惨。 最后都出现哭腔了,齐珣才总算大发慈悲地松开他。六皇子得到了充足的空间之后,也顾不上哭,直喘着粗气呼吸,显然是缺氧得厉害。整张小脸都被揉得通红,眼眶也跟着泛红,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般。 “乖儿子,这才叫累得发喘,你看你今儿上午,跟朕装相。让文武百官免费看了一场你的表演,让朕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丢人死了,你说你缺德不缺德?”齐珣双手抱住他,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仔细地观察着六皇子脸上每一分表情,声音轻轻挑起,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看着小家伙现在皱着脸的表情,皇上感觉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太爽了!这小兔崽子,既然要喘,那就让他喘个够!看他吓唬还骗不骗人了! “哇——”六皇子终于还是没忍住,无比伤心地哭了起来。不过哭的声音不够响亮,而且气也不够喘的,实在是因为方才被修理得太惨了,有些不得劲儿! “再哭以后无论你想干什么,朕都只给你孔雀毛。要吃饭不给,吃孔雀毛去,要喝水也不给,喝孔雀毛去!” 齐珣听见他这略显委屈的哭声,眉头再次皱起。 小孩子的哭闹声,无论是委屈难耐的,还是激情澎拜的,他都招架不住,索性直接威胁起来。即使这个威胁,听起来很没人性,好似他是后爹一样。但是他也坚决不准备松口,谁让这小兔崽子,今儿坑了他那么多次!坚决不能忍! 最后六皇子被撵出了内殿,直接被抱去了偏殿睡了。无论他怎么闹腾,都改变不了这个命运,因为他爹霸占了他之前躺的位置,甚至最后还挑衅似的,学着六皇子之前的动作,将头埋进贺亦瑶的怀里,要多欠揍就多欠揍。 当然六皇子回去之后,还在偏殿的床上,看到了一根孔雀毛! ☆、第165章 准备去行宫 “那个小混蛋,当真是气死朕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就直接躺在抓周的毯子上,跟个大爷似的,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真是让朕气得牙痒痒,特别他手里头还抓着那根羽毛!”齐珣看着六皇子被抱走了,但是火气未消,不由得用力磨了磨牙,心底那个不舒坦啊。 贺亦瑶看着齐珣依然十分难看的面色,不由得轻轻笑开了,连忙起身凑到了齐珣的面前,伸手替他脱衣裳。 儿子惹恼了皇帝,她只好亲自上阵来哄了。反正皇上是不会主动服软的,他完全不在意跟一个小孩子家家闹出笑话来,那是他的亲儿子,谁敢笑话!至于六皇子,就更不可能说出什么好听话哄齐珣了,指望一个小孩子,迟早落得结果跟那根孔雀毛一样。 “六皇子毕竟还小,皇上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先忍一忍。等他长大了懂事儿了之后,他如果再犯错惹恼了你,到时候不妨可以算算账!”贺亦瑶轻手轻脚地帮他解着衣扣,低声说道。 这话实际上是对六皇子有些不利,不过六皇子才刚满周岁而已,现在这话只是用来给皇上降火的而已,等到六皇子长大懂事儿了,那个时候兴许皇上已经不记得了。 “对,爱嫔说得对!到时候朕新帐旧账一起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打得他皮开肉绽才好,小混蛋如果做下了什么更加离谱的事儿,朕就用上刑罚……”齐珣听着贺亦瑶这样说,似乎找到了什么奋斗目标一般,开始扬高了声音说道,脸上挂着兴奋的神色。 男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些什么,贺亦瑶解扣子的手完全停下了,愣愣地看着皇上,满脸震惊的神色。她那不经意的一句话,竟然就此让皇上如此激动,顺带着有些颠覆了她的世界观,这得多大仇,让皇上像个仇人一般对待六皇子。 果然关于父子两个的关系,贺亦瑶不小心窥探到了新世界的大门! “朕其实搞不明白,为什么那小王八蛋,最后拔了根孔雀毛当抓周的东西。明明当时他的身边都是好东西,小孩子不是都爱闪闪发光的东西吗?他却对夜明珠、东珠那些东西,看都不看一眼,好像那是垃圾一般!”齐珣眨了眨眼睛,细想了一下,也觉得稀奇。 六皇子这小家伙,还真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去想。难道他的骨子里天生就带着小孩子的难预测性? 贺亦瑶回过神来,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听到皇上的疑问,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 “这个嫔妾的心里倒是有个猜测!”她轻声开了口,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几分。‘ 听到他的回答,齐珣不由得低着头,眉头轻挑,显然是在询问的意思。 “小 孩子的行动虽然有时候,让大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实际上他们所做的选择都是有据可循的。小六最让嫔妾感到痛恨的坏毛病,一想到就让人皱眉头的,可不就 是懒么!嫔妾想当时在他身边的那些东西之中,应该是觉得孔雀毛最轻的,拿着十分方便省事儿,所以就拽住了不撒手!”贺亦瑶总算将齐珣的外衣和中衣都脱了下 来,不由得轻松了一口气,面上也因为觉得自己猜中了,神色十分轻松。 齐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很快便松开了。这么细细一想,的确就是这么个理儿!当初同时拿着古籍和匕首来的时候,那小家伙不就是专爱古籍么,对待匕首的脸色就比对着宝剑要好些。 “小混蛋这么懒,以后可怎么办哟?”齐珣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和疼惜。 六皇子残缺的身体,注定了他诸多的抱负无法实现,比如想要登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这样懒散点儿,反而心宽过得舒坦些。他不那么拼命去争,会让之后爬上那个位置的人不紧紧相逼,也不会因为之前的争斗而变得关系紧张。 齐珣一下子失了神,他没想到只不过这么片刻的功夫,他已经想了这么多。六皇子的身体配上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福气多一些,还是灾祸多一些。只希望他能平安顺遂! “能 怎么办?总归还有皇上和嫔妾在,大不了就一直让人伺候着他,等到了找媳妇儿的年纪,自然就勤快了!”贺亦瑶看着皇上失神的模样,心底也涌起一阵无力感。面 对六皇子这样的情形,她很早就考虑过了,当时更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现在倒是已经想开了。现在还反过来安慰皇上,语气里透着十足的温和。 “也是,他以后什么造化,还得看他自己,朕才不替那小混蛋操心呢!他既然那么得罪朕了,怎么能不偿还,子债母还,朕特地要求肉偿!”齐珣立刻就凑了过来,伸手直接搂住她的腰肢,嘴巴也啃了上来。 四片唇瓣相贴,柔软的触感让齐珣的心情甚好,他的双手紧紧抱住她。嘴上面的动作倒是不疾不徐的,舌头伸出来一点一点舔舐着她的唇瓣,描摹着那完美的唇形,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贺亦瑶对于他这种还债的说法,不由得轻轻笑开了,嘴角微微翘起,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她主动地张开嘴,将皇上的舌头含进嘴巴里。唇齿相抵,激起一轮又一轮地纠缠。 烛光摇曳,影影绰绰可以见到床上动情缠绵的两个人。 晨起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很显然皇上已经去上朝了。她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慵懒得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母嫔,母嫔!”倒是六皇子急急忙忙地拍着手,嘴里兴冲冲地喊着贺亦瑶,显然兴致很高。 贺亦瑶勉强睁开眼睛来,知道自己是睡不成了,就立刻让人替她穿衣裳,脸上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神色。 六皇子还是一身崭新的衣裳,他此刻被奶嬷嬷抱在怀里,十分的不安稳。不停地扭动着身体,黑沉沉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白净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兴高采烈的神色。 贺亦瑶梳洗之后,瞧见六皇子被放在床上,他难得这么好动,甚至还轻声地哼着歌。贺亦瑶屏住了呼吸,仔细听过之后,才发现小家伙哼得是平时最常听到的摇篮曲,有模有样的。 “六皇子今儿怎么这么高兴?”贺亦瑶瞧见他那副飘飘欲仙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多了起来,向一旁的宫人轻声问道。 立刻就有一位奶嬷嬷走近了两步,低声回道:“六皇子昨儿晚上到了偏殿之后就睡了,今儿早上也起得早,恰好在外面嬉闹的时候,就瞧见了皇上。皇上逗了他几句,说是要带他出宫玩儿,他就记在了心上!” 奶嬷嬷的声音刚落下,那边六皇子就立刻高声喊了起来:“出宫!出宫!” 一大早起来,难免会有肚子痛的现象,再加上六皇子在高声喊着,贺亦瑶直接听成了“出恭”,面上的神色有些尴尬,想笑却又得憋住。 贺亦瑶生怕皇上是一时兴起才哄六皇子玩儿的,所以并不敢再让他一直惦记着,就想方设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六皇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很快就把事情忘到了脑后。只是等齐珣下朝之后,他刚出现在灵犀宫内,六皇子就大声嚷嚷起来了! “出宫,玩儿!出宫,玩儿!走……”六皇子比之前更加兴奋了,他似乎无法表达此刻激动的心情,竟是扶着一旁奶嬷嬷的胳膊,十分费力地准备站起来,只是动作摇摇晃晃的,显得无比笨拙。 齐珣一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立刻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六皇子。猛地举高高之后,又轻轻地丢回床上,两只手捏着他柔嫩的脸蛋。 “小混蛋,现在倒晓得讨好朕了,之前怎么使尽了浑身解数让朕丢脸,啊!”他边捏边扬高了声音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六皇子却并没有全部听懂,也根本没有在意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双手扒着他的胳膊,口齿不清地说着话,咿咿呀呀地还是重复之前那些要求出宫的话。 贺亦瑶立刻上前去解救,眼看着六皇子的脸都已经被捏得通红了,想来若不是有出宫的事情,分了六皇子的心,这小娃娃指不定已经嚎啕大哭了。 “皇上,哪有你这么记仇的?即使是哄他的,也不该拿这理由,待会子他要是知道不出宫,嚎啕大哭了,嫔妾一时可不知该怎么哄了!”贺亦瑶将六皇子放在床上做好,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揉着他的脸,不时地用眼神看向齐珣,嗔怪地说了几句。 “谁说不出宫的?朕就准备去东南的,那边的行宫已经建好了,从你当上昭仪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这回朕好容易处理了那些难缠的事情,恰好去逛一逛!”齐珣挥了挥手,显得无比的大气。 君无戏言,他虽然会经常逗弄六皇子,但是所说的话也一定是真的。这次出行,他早就在心中计划了,只是一直记挂着想要带六皇子一同出去,所以就只好耐着性子,等着他长到周岁的时候。 “嫔妾和六皇子也一同前往?”贺亦瑶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立刻就问了一句。 “当然,朕准备把大皇子也带上,他自小就没有出去过。”齐珣点了点头,人员名单已经拟定的差不多了。 ☆、第166章 再次有喜脉 九五之尊果然是个行动派,贺亦瑶还处于震惊之中的时候,去东南的出行已经定下了。并且只给了几日收拾的时间,就准备快速地离开。 皇上圣旨下来的时候,后宫之中自然是引起了一番震动。正好趁着太上皇和太后还在宫中,皇上准备出去之后好好逍遥一番,当然拖家带口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情欲方面的潇洒。 长龙一般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行驶在路上,贺亦瑶坐在马车里,显得有些蔫蔫的。不知道为何,赶路之后没几日,她就觉得有些不舒服,甚至还总觉得反胃得很。只是因为要出行的马车,里面都铺设得十分奢华舒适,就跟移动的房间似的,她一直躺着也没有觉得什么。 只是伴随着马车的行使,她越发觉得不对劲儿起来。特别是现在,胃里面翻涌的厉害,而且根本睡不着。有些人会受不了马车的颠簸,但是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直到她快要吐出来了,才立刻去派人找太医。 心里盘算着怎么回事儿,听兰和听竹就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的面色着实难看,听兰立刻倒了杯热茶递过来。 好在大皇子和六皇子被抱到后面的马车上去了,因为贺亦瑶有些不舒服,就没有放他们在这里嬉闹,免得让贺亦瑶变得更加烦闷。 贺亦瑶喝完一杯茶水,才好了些,眉头依然皱拧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轻声问道:“我这个月的小日子到了没?” 听兰和听竹对视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诧异,转而露出一抹惊喜。 “过了,前阵子忙六皇子周岁宴的事儿,所以奴婢也忘记提醒您了。是不是……”听兰立刻轻声回答,说到这里的时候,没敢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神往她的肚皮上看,意味十足。 贺亦瑶刚想开口说话,帘幕就已经被人撩开了,齐珣那张英俊的脸出现在几人的视线里,只不过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并不算好看。他直接进了马车里,即使马车宽敞,但是塞进他这样高个子的人,也显得有些挤了。两个宫女立刻缩在角落里,以免因为拥挤而触怒了皇上。 “怎么回事儿?小六在后面那辆车里耍赖,还说你疼什么的。怎么不派人告诉朕?”齐珣脸上的神色虽然焦急,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尽温柔。 他一眼就看到了贺亦瑶那不算好看的脸色,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就凑了过来,抬手搭到她的额头试探了一番,见到温度正常,才算是轻微地舒了一口气,只是脸上的忧色不减。 这几日皇上一直在前头的队伍里,除了晚上过来休息。白日骑马本来就是体力活儿,回到贺亦瑶这里来,也是倒头就睡,而且贺亦瑶之前的情况并不算严重,根本看不出来。 贺亦瑶轻轻地摇了摇头,安抚姓地握住了皇上的手,低声道:“嫔妾没什么大碍,已经请了太医过来!” 齐珣听说请太医过来,脸上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些。只是依然心里不太舒坦,这是在路上,不比宫中,若是查出什么来,很可能现在的药材不够,而且环境也不好! 就在皇上愁眉苦脸的时候,太医总算是带着医女过来了。齐珣也没动弹,始终将贺亦瑶揽在怀里,丝毫不顾及太医那不敢直视的模样,甚至还警告性地丢了个恶意满满的眼神过去,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太医将手搭在贺亦瑶的手腕上,仔细地把脉了片刻,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意。 “恭喜皇上,恭喜昭仪娘娘,您是有喜了。这几日感觉不适想吐,应该就是害喜的原因!”太医立刻就跪了下来,连连恭喜两位主子。 来之前以为贺亦瑶是什么大病症,他若是查出来一定会被皇上敲打得死去活来,后来竟然来了个大逆转,诊出喜脉什么的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儿。皇上肯定会高兴得快要发疯!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齐珣的身体就猛地颤了一下,眼皮也跟着跳了一下。脸上带着那种欣喜的神色,他抱着贺亦瑶越发的小心翼翼,甚至圈在她腰上的两只手也慢慢地放松了力道,生怕自己做出什么用力的举动,就让贺亦瑶腹中的胎儿有什么闪失。 “小 六已经满了周岁,现在怀上孩子,刚刚好!朕又要做父皇了,小六也会有弟弟或者妹妹了!朕希望是个小公主,这样朕就可以好好疼爱她了。都说富养姑娘,贱养小 子!在皇宫里头,再怎么贱养,那帮小混蛋也过得风生水起,不过如果是个小公主,朕一定能达到富养这个条件……”齐珣果然是一副喜笑颜开的神色,往日无比严 肃的神情,都整个变得柔和起来,眉眼弯弯,看起来极好说话! 被他揽在怀里的贺亦瑶,听了他这一长串的话,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稍微忍住了,否则肯定是要笑出声来的。可以感受到,皇上此刻不止是欣喜,甚至还有些紧张。即使是第二次知道了贺亦瑶有身孕,但他还像是第一次听说一般,有些无措。 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儿,就在噼里啪啦地说着这些,丝毫忘了这些宫人还在等着他赏赐。 “皇上,该赏的。”最后还是贺亦瑶忍不住了,轻声提醒一句。 齐珣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失态了。那么激动,而且还废话啰嗦了一大堆,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判若两人,最主要的是那个太医和医女直接都呆住了,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得了得了,待会子朕赏你们,快告诉朕,瑶昭仪这胎怀相如何,是否要回宫去修养?”齐珣摆了摆手,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越发明显,语气里带着几分催促的意思。 那个太医勉强从愣神之中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让自己镇定下来,才轻声回道:“相比于怀六皇子的时候,这一胎明显要健康得多,瑶昭仪的身子比较好。回宫的路程也挺远,还不如去行宫里调养,只是害喜肯定是要吐的,到时候多准备一些热茶。平时小心些,就无碍了!” “成,老规矩,每日都派人来替瑶昭仪诊脉,希望你们太医院临走的时候,收拾得东西够多。能护好她,否则朕这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齐珣听他说贺亦瑶这胎比较稳当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只是最后也不忘敲打他。 出门在外,总归是各种不方便的,不过想来这些怕死的太医们能够照顾好贺亦瑶。否则就真的是有来无回了! 马车上的其他人,一看皇上的样子,就知道接下来是他有话要跟贺亦瑶说。他们这些宫人不便打扰,得腾出空间来给两位主子,让他们有一个美好的二人世界! 当那些人全部退下之后,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贺亦瑶彻底放松下身体,倚在齐珣的怀里,两个人都全身心地放松下来,甚至连呼吸都逐渐变得一致起来。齐珣抬起手轻轻地摸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上的温度,就透过头皮,一阵阵传过来。 伴随着他轻轻拨动的动作,贺亦瑶竟是感觉到一阵舒服感,像是被人按摩了一般。两个人紧紧相贴,贺亦瑶甚至都可以感觉到齐珣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充满生命力的声音,十分有规律,一下一下地传过来,似乎带着她也跟着一起震动了。 “我 们又有孩子了,每个主子怀了孩子,身边的人都要说吉利话。因为朕把他们都撵走了,所以你没听到,现在朕亲自说给你听!朕希望瑶昭仪这胎能是个小公主,这样 就可以成为儿女双全的人了!而且还得是长得像朕的小公主,这样能漂亮一点,以后也嫁得好!”齐珣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双手交叉着抱住她,两人贴得更加 紧,一丝缝隙都没有。 贺亦瑶听得他如此郑重其事地说着这些话,不由得轻声笑开了。整个身体都跟着颤动,皇上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要刺激她! “愿我们的孩子平安顺遂!”齐珣再次凑近了她几分,嘴唇几乎是贴在她的脖颈上,轻飘飘的一句话,语气也不是很强势,但却带着无数的力量,直接戳进她的心里。 真好,这个愿望和她的一模一样!不求孩子未来能建功立业,哪怕只是养个个性散漫的纨绔子弟,也只希望他能平安顺遂! “嫔妾也希望小七能够平安顺遂,无论是男是女,只希望平平安安的就好!”贺亦瑶抬起手搭在了皇上的手背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希冀和柔软。 两个人都想起了那天去寺庙里祈福时,方丈所说的话。贺亦瑶的面色有些发白,明明是身为父母最简单的一个愿望,但是在她看来,却是那样难以达成的一件事情! “别想太多。小七直到出生,朕会一直陪着你,每日都来跟小七戏耍。朕福泽深厚,他也一定可以的!”齐珣轻轻皱了皱眉头,懊恼自己一句话就让贺亦瑶想到了不好的地方,当真是昏了头。 明知道贺亦瑶现在最不能受到刺激,他摆明了想说情话,结果却弄巧成拙了! ☆、第167章 吃辣的克星 自从知道贺亦瑶再次被诊出了喜脉之后,齐珣就基本上不再下马车了。除非重要的事情,否则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贺亦瑶。 有人凑在一处,而且齐珣幼时出了名的话唠,所以一整日听他噼里啪啦地说话,贺亦瑶也不会觉得无趣。当然想要皇上展现出这一面,身边伺候的人几乎都被调走了,免得让旁人瞧见皇上这一面,那九五之尊可就要恼羞成怒了。 大皇子和六皇子也经常会被抱进前面的马车里,童真童趣的话语,能让贺亦瑶的心情变得更好,这也是齐珣乐见其成的。甚至偶尔还会故意逗他们二人说话,心里觉得十分的愉悦。 贺亦瑶在马车上,虽然偶尔还会晕晕乎乎的,也有时候会恶心想要呕吐,但是大部分时间被齐珣和两个孩子围在一起,她也就忘了身体的状况。 “昭仪,这是刚让客栈的人做出来的麻辣鱼,算是当地的特产了。只是看这样子都觉得辣,您还是注意一些吧!”听兰端着一大盘鱼上来,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发白,看着这道菜,整个人都感觉涌起一股子热气。 这道菜瞧着就很吓人,红通通的一片,而且她还没尝尝,只不过凑近了闻一下,立刻就被那股子冲鼻子的辛辣味给弄得呛住了。要不是及时忍住,估计她直接将这道菜扔出去了。 这哪里是菜啊,简直就是人间凶器!一般人谁能受得了这个味道啊,也就只有贺亦瑶,看到了这家店里有,立刻欢天喜地地让人去点菜。似乎这几日的伙食都委屈了她似的。 齐 珣和两个孩子都围坐在餐桌旁,看着那盘摆在桌子中间的麻辣鱼,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大皇子和六皇子一样,继承了齐家男人的特点,十分怕辣!麻辣鱼显然刚出 锅,还冒着热气,那股子刺激性的辣味,也就伴随着热腾腾的气息直逼而来,六皇子这个小娃娃,甚至都被熏出了眼泪,他何时见过这样的架势。 “烫,烫,烫!”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是觉得这股子热气十分难受,不由得尖叫出声,却不明白是辣的感觉,只以为冒白气就是烫的意思。 齐珣看着他这副凄惨的模样,默默地将那盘麻辣鱼推到了贺亦瑶的手边,他则起身把六皇子抱到自己的怀里,选了贺亦瑶对面的位置坐下,这样就可以距离那盘鱼最远了。他甚至还对着大皇子招了招手,显然是让他也过去。 只不过片刻功夫而已,父子三人已经换好了座位,都想着要远离那盘鱼。所以竟是挤在一起,不想坐到贺亦瑶侧边的位置上,看着极其可怜。 贺亦瑶对于他们这样的表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他们,只是立刻拿起了筷子吃鱼,鱼肉很嫩,刚入口就感到了那股子麻辣感。不是那种让人难受的干辣,而是会让人上瘾的麻辣。 她几乎顾不上说话,也无需一旁的宫人伺候,直接自己捧着碗就开始吃起来。几口下去,她的嘴唇就变得通红,她自己也能感觉到嘴唇一圈的酥麻感,嘴里因为呼吸不时引起“咝咝哈哈”的声音。 对面三个连打带小的男人,都没有拿起筷子,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她。 “母嫔,那么辣的话,不如就别吃了!”大皇子瞧见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不由得轻声说了一句。 在他看来,贺亦瑶现在的行动,完全就是没事儿找罪受。被辣成了那副模样,还拼命和米饭一起吃下,转眼间就半碗米饭下去了。虽说动作并不是粗鲁的,依然带着宫廷里教养出来的仪态,但是那夹菜的速度,几乎让他们几个感到眼花缭乱。 “怎 么能不吃呢?真的超级好吃,比京都那些麻辣鱼好吃多了。这个才是正宗的,没想到京都那些闻名遐迩的饭馆,也都是唬人的!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他们算账……” 贺亦瑶的嘴巴被辣得已经麻木了,她咽下嘴里的饭菜,语气有些激动地说着,眼眸里带着十足的兴奋,甚至还有几分癫狂的喜悦。 仿佛是在经历了无数的黑暗之中,终于触摸到了一丝光明一般。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大皇子看她吃得高兴,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眼神依然盯在她的身上,神色之间依然还是充斥着满满的震惊。 “不要光看着嘛,来,你要是想吃的话,母嫔夹给你!真的超级好吃,非常正宗,你们一定要尝尝!”贺亦瑶主意到他的视线,立刻开始大力地推荐这盘菜,甚至还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作势就要递到大皇子的碗里。 大皇子立刻眼疾手快地端起自己的碗,避开了贺亦瑶的那块鱼肉,连连摇头。 “不用了,母嫔你吃得开心就好!儿子不能吃辣,还是吃些别的菜就好!”大皇子死扒着自己的饭碗不放,生怕贺亦瑶来个强硬的,就让那块鱼肉落入他的碗中。那么红通通的辣油就会沾到米饭上,这是他坚决不能忍受的事情! “快吃你自己的,哪有那么多的废话!”齐珣一眼瞧见贺亦瑶似乎还没放弃,那寻觅的眼神还在几人身上转,好像真的要找一个陪她吃鱼的人。 他立刻就腾出一只手来,按在了大皇子的后脑上,让他低着头专心吃饭,不要再和贺亦瑶对视了。吃了辣的贺亦瑶,战斗力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若是真的到最后,逼迫他吃辣,他也绝对会撂挑子不干! 贺亦瑶吃到最后满头是汗,幸好她一向能吃辣,而且肠胃也不错,所以在怀孕期间也没有忌口到严苛的程度。只不过她吃完一碗饭之后,就开始有人劝她不要再光吃鱼了,也要挑一些其他的菜综合一下,免得刺激性太大。 但是贺亦瑶显然不准备轻易屈服,她好容易才找到这么正宗的麻辣鱼,自然是怎么吃都不觉得腻的。特别是心里喜欢到了极点,被人猛地阻挠了,心里肯定极其不甘。 最后还是齐珣放出了大杀器,他捏了捏六皇子柔嫩的小脸蛋,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小六,看你母嫔变成了怪兽了,她有了麻辣鱼就不要你了!” “唔哇——”立刻房间里就传出孩子的啼哭声,而且十分伤心。他哭几声,就勉强睁开眼睛看向贺亦瑶,结果对面的女子还是那副大汗淋漓的模样,嘴唇和脸蛋都很红,眼神很明亮,与他平日里见到的贺亦瑶根本就不相同,心里觉得很害怕,再次闭上眼睛嚎啕大哭。 这样断断续续地哭,然后又看看贺亦瑶是否恢复正常的小模样,着实让人发笑。贺亦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在六皇子的哭声之中,勉强地挥了挥手,让人把这盘麻辣鱼撤了下去。 即使最后听兰过来端着这盘鱼离开,贺亦瑶的眼神也始终盯着那个白瓷盘,似乎要瞪出朵花一般,让人着实无奈。 六皇子还在抽噎着,贺亦瑶立刻收回了看鱼的视线,让人递来湿毛巾细细地将自己的脸擦了一遍,勉强恢复之前没有吃辣时候的状态。 她收拾妥当之后,就冲着六皇子招了招手,轻声道:“小六,过来让母嫔瞧瞧!” 六皇子不再哭了,只是双眼通红,显然哭得有些红肿了。此刻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结果他还是不满意,好似觉得贺亦瑶变不回去一般。立刻扭过头,将头埋进齐珣的怀里,伤心地呜咽起来。 齐珣双手抱住他,轻轻地摇晃着。相比于以前笨拙的动作,现在的已经有模有样了,此刻也不需要奶嬷嬷上前,直接自己就能让六皇子靠在舒服的位置上,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小六乖!你看方才听兰已经把那盘子坏东西给端走了,她已经变回来了。没事的,现在母嫔叫你过去,你要不要过去?”齐珣难得耐心地哄他,而且还是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脸上堆满了笑意,看向贺亦瑶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哎呦,从来没觉得养儿子好,今儿总算让他深切体会了一次。贺亦瑶以后嗜辣控制不住的时候,就完全可以把六皇子找过来,贺亦瑶到时候肯定得败下阵来! “小六,别怕!是母嫔啊!”贺亦瑶有些无奈地看着软趴趴的六皇子,心里涌起一阵无力感。看样子她以后不能在六皇子的面前吃太辣的东西,否则真的会吓到他。 不过这小家伙的胆子也忒小了,一点儿都不晓得体贴她!她唯一的乐趣就是吃辣了,没想到现在还要有这样强制性的限制,小六成了她吃辣的克星! 六皇子被齐珣那么柔声哄着,已经好了许多。抽噎的频率也降低了很多,他听到贺亦瑶的声音,便再次回过头来,想看看她。这回贺亦瑶的眼神摆得很好,充满了十足的温柔感。 他怯怯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像是确定了贺亦瑶没有威胁。慢慢地从齐珣的腿上扭了下来,立刻就有奶嬷嬷过来搀着他。他一步步走到贺亦瑶的面前,双手扒着大腿,仰起头仔细地瞧着。 “母嫔现在还不能抱你!来,吃一口红烧肉!”贺亦瑶有些遗憾地摆了摆手,拿起筷子亲自喂他吃了一口菜。 ☆、第168章 危机的前兆 贺亦瑶哄着六皇子吃了他最爱的肉,才算是让这个小家伙不那么惊慌。六皇子站得歪歪扭扭的,不时还哼唧两声,就连嘴里吃着平时最离不开的肉,也完全不能消除他不满的情绪。 主要是他吃饭的时候,要么坐着要么就让人抱着,这样靠着贺亦瑶一直站着还真是头一回。他好几次嚼着嘴里的肉,脸上却露出一副无辜的神色看向贺亦瑶,就是希望她能抱着他。 贺亦瑶看着也觉得心里难受,可是她现在还没把胎坐稳,如何都不敢随便抱着他。万一若是动了胎气,这里不比皇宫,条件自然是比不了的! “过来,小六。父皇抱着你!”齐珣拍了拍手,看出了这母子俩的为难。 六皇子虽然还是更喜欢贺亦瑶喂他用膳,但是有齐珣抱着他,他还是很兴奋的,屁颠屁颠地就走了过去。等到身体窝进了齐珣的怀里时,感受到男人宽阔的怀抱,六皇子显得更加开心了。 最 后临走的时候,贺亦瑶还是让人请了一位当地的厨子随行。这里的饮食偏辣,无论吃什么,几乎都要放辣椒,而且口味都是麻辣的。对于贺亦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 的喜事儿。虽说皇宫里的御膳房拥有无数的厨子,不过因为历代的皇上都不吃辣,所以厨子在麻辣这方面做得比较少。 这日,贺亦瑶和齐珣再次坐到了一起,他依然从背后搂住她。为了让她能安稳地保胎,路上的行程整个都慢了许多,力求最平稳。不过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齐珣还是习惯性地这样把她圈在怀里,这样就能在马车传来些许的晃动之时,及时地稳住她的身体,不受到任何干扰。 “朕之前听小六身边的奶嬷嬷说了,酸儿辣女。你这么喜欢吃辣,肚子里的这个一定是个小公主。我们的孩子终于可以儿女双全了,日后朕一定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齐珣又开始念叨起他听到的事情,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兴趣。 这 几日皇上为了陪着贺亦瑶说些有意思的话,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比如最近他迷上了,随时随地注意到这些宫人在说什么,偶尔听了几句,就立刻向贺亦瑶汇报。平 时那些奶嬷嬷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谁敢议论皇嗣。不过皇上觉得这胎是男是女无所谓,贺亦瑶连同两位皇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清楚的,所以就凑趣说了两句,哪 晓得刚好被皇上听去了。 贺亦瑶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语,不由得轻笑出声,脸上的神色十分愉悦。 “君无戏言,嫔妾可是个证人。日后若是皇上对待小公主不好了,嫔妾一定告诉她,让她每日见到皇上都委屈地哭!”贺亦瑶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 齐珣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再三保证。 一路摇摇晃晃,也总算是到了东南的行宫了。行宫建造得十分气派,早就在好几年前就拨款下来了,只不过因为之前的灾患,曾经一度停了下来,直到后来朝廷做出了很好的救灾措施,才让这里继续动工。 “这 里是按照灵犀宫建造的,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把宫变成了殿。朕怕你到外面住着不习惯,所以里头的东西尽量都搜集得跟后宫里的一样,只是有几位名家的字 画,还有一些古董无法保持一样。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立刻告诉朕,再找时间让人修改一下!”齐珣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往灵犀殿走去。 靠近灵犀殿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就已经很熟悉了,显然和灵犀宫那里也差不多。贺亦瑶抬起头,就瞧见那块蓝底金字的匾额。“灵犀宫”三个字潇洒不羁,而且十分显眼,端得是帝王体。一看就是出自齐珣的手笔。 齐珣见她一直盯着匾额瞧,心里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轻声跟她解释道:“灵犀宫匾额上的字,就是朕之后提的,所以这里自然也一样。把你从后宫里带出来,自然要让你过的舒坦,不能委曲求全,或者感到任何一丝不协调的地方!” 齐珣带着她进了殿内,走了几步瞧瞧,果然无论是内殿还是外殿,都与灵犀宫的构造摆设如出一辙。 贺亦瑶明显很高兴,皇上能有这个心意,是她没有想到的。毕竟当初开始建这座行宫的时候,她或许还没和皇上打成同盟。但是等到行宫竣工的时候,这里竟然出现了如此精巧的一座宫殿,很显然是皇上之后让工匠后加进来的。 “嫔妾很高兴!”贺亦瑶小心翼翼地搂住了他的肩膀,并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免得不小心蹭到自己的小腹。 “你高兴就好!”齐珣顺势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齐珣把贺亦瑶送到灵犀殿之后,叮嘱了大皇子和六皇子几句话之后,就匆匆出去了。刚到行宫,不能只关心妻儿,朝臣那边也不能怠慢。这次出行,他原本就是准备在行宫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带来的朝臣有不少,就是为了能正常处理朝事。 京都之内有太上皇坐镇,他几乎不用担心什么。只是齐珣去了许多,快到晚膳的时候,甚至还派人过来传话,他今晚或许不能回来了,让贺亦瑶自己先睡。 直到半夜了,贺亦瑶才感到锦被掀开了一角,有人钻进了被窝,就躺在她的身边。 “回来了。”贺亦瑶轻声说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朝着旁边挪了挪,为他空出些空间来。 齐珣愣了一下,他已经把动作放得极近轻微,没想到还是被贺亦瑶察觉了。 “怎么还不睡?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不用等朕,照顾好自己!”齐珣伸手搂住了她,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沙哑的意味。 贺亦瑶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劲,估摸着是朝臣那边的事情。他不准备说,贺亦瑶自然不会随便开口询问,免得触及到不该问的问题。 “朕这次不该来这个地方,或者说不该带你和两个小子过来!”齐珣伸长了脖子,将头凑近了她,脸轻轻贴在她的后背上,声音显得闷闷的。 “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这个孩子或许来得也不是时候,还要为他忙!”贺亦瑶听他这种口气,立刻急声地开口问道。 “不是,你别胡思乱想!”齐珣一听她那扩散思维,已经开始想到了孩子的身上,立刻就出声阻止,脸上的神色十分不好看。 “东 南这一带似乎发生了一些暴乱,诸多问题积压在一起,若不是朕这次心血来潮地来看看行宫,恐怕要被一直欺瞒下去。直到这里没用的官员们挡不住了,让那些百姓 揭竿而起了,朕或许才知道这里存在的情况!”齐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埋在贺亦瑶后背上,眼眸里闪过几分晦暗的神色。 什么地方都不缺贪官污吏,总想着山高皇帝远,能多贪一点就多贪一点。而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则是远在天边,就像个傻子一般,被人戏弄! 贺亦瑶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劝慰齐珣。东南这边的情况,肯定是十分严重的,否则不可能他们才到了第一天,连行礼都没收拾完呢,就已经发现了这里存在着不堪的现象。也难怪皇上会气成这样! “睡吧,朕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瞎操心的。这些都是男人的事儿,只是想着让你警醒些,若是遇到什么情况也能有个心理准备。当然朕是不会让那些意外发生的!”齐珣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臂,低声说了一句。 因为这次说话的时候,凑得极近,所以贺亦瑶甚至都能感觉到男人呼吸时喷吐出来的气息,滚烫的。像是开水蒸腾出来的热气一般,让她有一种脖颈周围的皮肤都被烫坏了的错觉! “嗯。”贺亦瑶轻声地应承道,便闭上了眼睛。 一时之间,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无人再说话。实际上两个人都没能快速地进入梦乡,心底盘算着一些事情。 齐珣方才说好的声音都哑掉了,就是派了影卫去行宫外围调查了一下,结果汇报给他的情况,简直快要颠覆了他的世界观。就在行宫周围那么点儿屁大的地方,竟然就闹了好几出事故,连做坏事儿都不晓得收敛一些。 所以当东南附近几个郡县的关于那过来拜见的时候,他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结果就导致了现在他的嗓音沙哑,即使灌了那么多的茶水下去,喉咙现在还是很痛。 贺亦瑶心中也带了几分不安,齐珣不是那种为了一点儿小事儿就把情况告诉贺亦瑶,让她徒增担心的人。很可能是齐珣对于这种危险天生敏感的神经,感应到了一些,所以才会在事情还没完全查出来,就先给她透个底儿,也好让她有心理准备。 看样子,这场东南行宫之行,注定了不会过得太愉快! 第 二日天没亮,齐珣就已经醒了,他没有惊动外面守夜的人,快速地穿戴好便悄悄出去了。自己穿戴衣冠,这个好习惯,也是因为贺亦瑶才养成的。她之前怀六皇子的 时候,身子不好就该多睡觉补眠,偏偏还是个浅眠容易惊醒的人,每次一大堆人进来,贺亦瑶就必然醒了,所以九五之尊才想起要自食其力! ☆、第169章 出行遇刺客 从那日起,齐珣就开始彻底忙碌起来,早出晚归更是十分常见。基本上都是半夜才回来,稍微洗洗就躺到贺亦瑶的身边睡了,两个人虽然每日都是同床共枕,但是真正能够交谈的机会少之又少。 齐珣练就了一身不打扰到她的本事儿,所以贺亦瑶竟是觉得有许久未见他了。她在灵犀殿里养胎,外面的事情根本闻所未闻。 但是整个东南好几个郡县都闹得沸沸扬扬,以行宫坐落的福建一带,形势最为严峻。当初这里水灾泛滥的时候,当地郡守并没有开仓放粮,所以难民饥荒闹得特别严重,就有一些难民自发组成了队伍,想要来抢劫行宫里的东西。 毕竟光从一个半成品就可以看出,那里面绝对都是好东西,绝对是世家的府邸,甚至有可能是什么新封的王爷府邸。不过那些官员派了许多人护着,根本一丝一毫都没碰到。现在这行宫里住进去了那么多人,自然是闹得人尽皆知。 而且整个福建的百姓,从看见皇上那一条长长的车队开始,就已经把注意力都放到这行宫上面了。从这些人进入行宫的第一日,就有人在外头闹事,结果不过片刻之后,就有人领着一大群侍卫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只是询问了几句,就把那些主动挑事儿的押进了大牢。丝毫不顾那些被关进大牢里的人还有郡守的侄儿,而且直到几日之后,郡守那边都没有过来闹,甚至还带着东西来,结果灰溜溜地离开,应该是被臭骂了一顿。 顿 时这些人都知道行宫里来的,应该是很厉害的人物。而且也不与这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甚至不过是几日而已,那郡守就已经被判了死刑,午时三刻斩首示众。这次 可让四周的百姓彻底轰动了,几乎每日都有百姓跑到行宫的侧门处,拉着那些守门的侍卫诉说自己家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让侍卫不甚其扰。 当然事情总有两面性,有人对行宫里的主人表示好感,自然就有人表示恶感。从行宫里出来的马车,只要是不认识的,就几乎都会遇到袭击。 齐珣本来想去视察一下周边的状况,还低调地从后门出去,马车也十分普通,哪晓得还是受到了袭击。当马车远离热闹的街道时,立刻就窜出了十几个黑衣人,直接厮杀了过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冰冷的剑刃上晃着白光,似乎要闪花旁人的眼。 因 为齐珣想要避开各郡县官员的眼线,所以一切都是轻装上阵,身边带的人也不算多。好在都是武艺高强的人,还有影卫护在身边。齐珣并没有出马车,他倒是想出来 一起厮杀这些黑衣人,只是为了避免再引起风波,黑衣人之中若是有人认得他,想必会更加刺激了这帮黑衣人要杀他的心,所以他索性就硬逼着自己呆在马车里。 原本齐珣认为应该比较轻松应付,没想到却足足厮杀了将近半个时辰。甚至当他掀开帘幕来看的时候,还发现自己这边也损伤了几个人。黑衣人那边没一个活口,估计有人见事败服毒自杀。 “回行宫!”贺亦瑶的眉头紧紧蹙起,虽然心底疑问万千,但是直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冷声说道。 马车飞驰在回去的路上,因为怕再遇到埋伏,所以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止。侍卫们骑在马背上,也是一路狂奔,那几个受伤的人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就与人同骑一匹马,丝毫不敢再耽搁。 万一再有一批这样拼命的黑衣人来,恐怕他们就处于下风了! 回到行宫之后,他并没有去灵犀宫,而是到了自己的寝宫里。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几个跟随而去的影卫,让他们回答今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回 皇上的话,路上遇到的那一批显然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死士。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苟活于世。不过他们其中的招法还是有区别的,像是两批人混在一起,其中有 两个最是拼命难缠,十分彪悍,武功套路也很阴毒,不像是大秦武者的套路!”其中一个影卫开了口,显然是今天的事情存在着太多的匪夷所思,所以他的话就自然 而然多了起来,眉头紧紧蹙起。 好在他们平时都当惯了面无表情的人,所以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既然不是大秦的人,你们认为是哪里来的?”齐珣听完他的话,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显然影卫这番话,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地方,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他隐隐有了猜测,而且这个猜测异常的糟糕。 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影卫,彼此对视了几眼,最终还是由影卫的首领先行开了口。 “卑 职几个怀疑,是突厥那边的人。那两个彪悍的黑衣人,见人就砍,像是杀红了眼一般。一开始几个侍卫受伤,都是出自他二人的手,不过与他们交手的时候才发现, 他们的剑法十分怪异,卑职一开始还没想到原因。直到他们失败了之后,活着的都自杀了,卑职才去探查他们的尸体,发现他们手上长茧子的地方很奇怪,应该是常 年拿刀的,而不是练剑,所以交手时才会觉得怪异!”影卫的声音还是保持着平静,只是从他说这么多话就可以猜出,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十分震惊的。 竟然在福建发现突厥那边的人,相隔了数千米的福建,竟然都有可能被突厥渗透。这些野蛮子得有多大的野心! “那他们的容貌呢?”齐珣轻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底的惊诧,继续冷声问道。 “卑职查看过了,他们并没有易容,但是容貌和突厥人相差甚远,倒是与大秦的百姓很像。要么是这两人去过突厥训练过刀法,要么就是突厥那边故意找这样的人来!”另一位影卫走了出来,轻声汇报道。 每个影卫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此刻再汇报这件事儿的影卫,就极其擅长易容。所以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易容的话,他一定能看出来。但是就因为与秦人几乎相差无几的容貌,才让人更加觉得心里发毛。 如果这真的是突厥人,那么突厥那边究竟想做什么?这样的容貌,的确更容易混进大秦的内部地域来,难怪都已经到了福建,还没被人发现。 突厥接壤大秦的西北方,与福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去。此刻竟然混了突厥人进来,而且看这架势,还不是少部分。 “混 账东西,朕一定要灭掉突厥!那群永不知足的狗,欺我大秦软弱吗?连福建都敢插手!想来福建这里极其危险,定是之前朕下令处死郡守,引起那些贪官们惊慌,这 黑衣人里说不定就有他们派来的,想要把朕困死在这里!这群走狗,竟然有胆子跟突厥勾结!”齐珣听完之后,心里头的火气不停地往外冒,直接抬手将桌上的茶盏 全部扫落了。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地上全部都是摔碎的瓷片。茶盏、茶壶还有精致的盘子,全部碎成了渣。茶水满地,那些形状各异的糕点滚得到处都是。 齐珣气得面色越发阴沉,眼神之中闪烁着十足的杀气。殿内除了跪着的几个影卫之外,就只还剩下卢英,其他伺候的人都被退了下去。 皇上的怒火,很显然一时之间难以消除,而且听着方才九五之尊的分析,这里似乎要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连皇上的安危都被威胁着。 “你们先下去,让朕仔细想一想!”齐珣挥了挥手,立刻那些影卫就极快地闪人,远远地看过去,好像是几道黑影一同消失不见一般。 齐珣就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面色阴沉地皱着眉头,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卢英不时地抬头瞧上几眼,心里一直在狂跳不止。之前厮杀的场景,他也在场,当时那种感受到热腾腾的鲜血溅到脸上的时候,当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虽说他见过不少死人,甚至也替皇上处理过不少死尸。但是这样激烈的搏杀,无论见识过多少次,他都会觉得紧张,那种命悬一线,有可能哪位黑衣人大大看他不顺眼,就一刀结果了他,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换一身干净的衣裳!”齐珣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袖口上不知何时沾了几滴血迹,方才还用手一直撑着下巴,那股子铁锈味往鼻子里钻,当真是极其难闻。 灵犀殿内,贺亦瑶手里捧着一本话本,半躺在床上,慢悠悠地看着。大皇子趴在书桌前,此刻手里拿着毛笔正在练字。六皇子似乎也受到了他们二人的文化熏陶,竟然乖乖地不吵不闹,甚至还捧着一大堆画轴在看。 他每看完一幅,就立刻有人打开了新的递给他。偶尔六皇子看得高兴了,就直接用手撕那些画作。好在那些画轴都是贺亦瑶闲来无事,为了练习画技的草稿,撕了也不会心疼。 齐珣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走了进来,他的脚步显得急匆匆的,脸上的神色虽然已经极近的缓和,但还是有些冷僵。贺亦瑶听到脚步声,从话本中抬起头的时候,就瞧见了齐珣不算好看的脸色,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170章 行宫遇袭击 齐珣看着这样温馨的画面,一时之间有些失神。他已经忙得有好多日没这样瞧过他们了,特别是两个孩子,他回来的时候基本都是半夜,就没去吵他们。仔细算算,来了行宫之后,除了第一日见过面之外,这次是第二面。 “把两位皇子带去偏殿玩儿!”贺亦瑶轻咳了一声,知道他肯定是有事相商,便让奶嬷嬷领着人出去。 她这声吩咐,恰好将皇上纷乱的思绪唤了回来。当两个孩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抬起手来,一人拍了一下脑袋,算是问候过了。 一些宫人也都退了下去,只还剩下卢英和听兰听竹三人。齐珣坐到了床边,直接拿起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感觉到触感还是那样顺滑,之前心里着急的情绪,似乎在慢慢减缓。果然贺亦瑶是控制他情绪最好的钥匙,特别是此刻的她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就更让他觉得心安了。 “朕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十分严重,你注意听,不要太过惊讶!”齐珣看着她那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眸,不由得轻咳了一声,低低地提醒了一句。 贺亦瑶现在已经坐稳了胎,不过三个多月而已,所以依然不能受到刺激,只是提前给她做个心理准备。 “嫔妾明白,皇上说吧!”贺亦瑶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神情,嘴角轻轻扬起,带着几分笑意。 “今 儿朕出去准备到偏远的地方巡查一下,本来准备得很低调,没想到半路上还是遇到了埋伏。刺客之中很可能混杂着突厥那边的人,朕觉得福建这里极其不安全。你和 大皇子还有小六都不能留在这里,所以立刻让人收拾东西,朕准备这几日送你们离开福建,必须回京都!”齐珣简单地说了一下今儿遇到的事情,又语速极快地说清 楚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齐珣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慌,今儿还好只有他一个人出城。若是他当时身边有贺亦瑶和孩子们,想来他就没有那么冷静了。 “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贺亦瑶根本就没听清楚他后来所说的,只是听到前两句话,脸上就闪过几分慌乱的神色,立刻坐直了身体,小心翼翼地拽过他的胳膊,仔细地看着。 “没 受伤,你好好听朕说!朕没有下马车,所以根本就没和那些人交手。但是突厥很有可能进了一大批人到福建来,你必须尽快带着孩子撤离这里,朕会亲自护送你出 城,等确定你安全了,朕再回来,与这些突厥的人斗斗法!你在这里,会让朕分心,他们若是派人潜入进来,以你作威胁,朕可就要失去冷静了!”齐珣轻轻地拍了 拍她的手背,声音里透着十足安抚的意味,他抓住贺亦瑶的肩膀,无比认真地看着她,传达着他坚定的想法,丝毫不准备动摇。 贺亦瑶却是蹙紧了眉头,显然对他这个安排有些不满意,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最后竟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嫔妾会尽快撤离,不给皇上拖后腿,但是你也该找个安全的地方。既然突厥都能潜入到福建来,可见其野心不小,而且还敢被你察觉了,说明突厥那边一定是耗费了大力气,不怕与这边产生冲突!”贺亦瑶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着,眼神之中也透着十足的认真。 突厥这几年的野心越发明显了,之前一直被压制着,但是由于之前大秦灾害频繁,甚至还传出六皇子乃天降灾星,所以皇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如何救灾和消除流言之上,才让那些突厥人有了可趁之机! “先送你回去再说!”齐珣并不应她,立刻就把听兰和听竹二人叫了过来,让她们带人收拾东西。 几日之后,贺亦瑶他们就坐在马车里离开行宫。为了让他们离开成功,齐珣这几日一直都在安排马车出城,想要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就不会完全盯住贺亦瑶这边了。或许真的是被那些频繁出场的马车弄晕了,那些刺客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所以齐珣才让贺亦瑶他们跟着出城。 这一次的车队人数依然不多,马车分为三辆。马车外部瞧起来十分简单,倒是内里极尽舒适奢华。贺亦瑶带着两个孩子坐在第一辆车上,周围的护卫也只有十几个。齐珣此刻坐在车内,面色沉静,一直认真地听着周围,生怕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把侍卫分成了好几批,准备在路上的时候,一批一批增加,从行宫里出来的时候,自然是最少的一批人。现在还在闹市的地方,想来那些刺客即使盯上了也不会在这里出手,毕竟现在人来人往的。 大皇子很容易就发现了刺客马车之中气氛的不对劲,他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紧绷着的皇上,心里十分纳罕。他虽然跟齐珣不是朝夕相对,但是还从来没瞧见过九五之尊这番模样,如临大敌一般,让他都跟着紧张起来,心跳“噗通噗通”的。 六皇子还小,他看不懂大人的脸色,就窝在大皇子的怀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话。他显得有些不舒服,不时地动弹两下调整坐姿,主要是贺亦瑶现在没法子抱他,齐珣现在又顾不上他。只有大皇子现在有空闲搂着他了,只是小孩子抱小孩子,当然不会太舒服。 马车一路行驶,畅通无阻。连个刺客的影子都没有发现,而且已经有好几批侍卫凑到了一起。甚至出了城之后,也没有瞧见刺客。这让严阵以待的侍卫和马车里的主子们都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有五成可以证明今儿说不定不会遇到刺客了。 齐珣的心底也是一松,等到前面不远处,他们就能与最后一批人马汇合了,到时候即使来了刺客,他们也有足够的力量与那些刺客相搏。 “可能是那些人真的被前几日无数的马车出行,弄得焦头烂额了,不再盯着出行宫的马车了!”贺亦瑶看着难得一见如此紧张的齐珣,不由得出声安慰道,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按在皇上的手背上,语气里带着安抚。 齐珣回过头来与她对视了两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唇角慢慢扬起,带着一抹安抚性的笑意。 “主子,后头有行宫里的人追来!”一个侍卫拍马走到马车旁,轻轻地敲了敲车壁,低声说了一句。 齐珣挑起眉头,今儿他出宫送贺亦瑶,属于绝对保密的消息。除非有什么重要信息,否则并不会派人来打扰他。 “派人去看看!”他低声吩咐了一句。 “主子,说是行宫那边突然出现大批暴民,里面肯定有武艺高强之人混入其中,那批人试图攻入行宫。在里面的朝臣们都不敢出行,就害怕行宫被攻破!”侍卫的声音低了几分急促。 这次为了护送贺亦瑶出城,齐珣几乎调了一半的侍卫过来,原本不准备惊动旁人。但是现如今似乎行宫那边陷入了危机之势! 齐 珣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脸色也越发难看。他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出诸多的考量,现在是要回去,还是要继续护送贺亦瑶离开福建?如果他要回行宫的话,不可能把贺 亦瑶也带走,行宫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形,若真的是有人准备突入进行宫,齐珣肯定是要调动军队的。让这些人代替他护送贺亦瑶,原本也是没什么大事儿的,即使 真的遇上了此刻,这里的人也能招架。 偏偏他就害怕,若是来的刺客人数众多,而且他这么回行宫的话,也要带人离开。当真是左右为难! “皇上,您还是回行宫吧。这边的侍卫够多,若是行宫那边出了事儿,又查出你不在场,而是送嫔妾回宫,恐怕御史台那边不会放过嫔妾,也会连累您的名声!”贺亦瑶见他愁眉不展,便轻声开口劝道。 她知道皇上在犹豫什么,如果这真的是突厥的人一手策划的,不得不说,这招真是漂亮。无论是误打误撞,还是另有阴谋,都造成了齐珣的困局。选择行宫还是贺亦瑶,这或许都可以等同于朝堂还是女人了。 若是最后贺亦瑶这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结果行宫那边出了大事儿,而皇上还是与贺亦瑶在一起,恐怕到时候御史台真的要把贺亦瑶当成妖孽来对待了。皇上也成了色令昏庸之人! “好,你要小心。这次朕把冬虫也带了过来,她原本就是影卫,此刻也暗藏在别的地方,一路追随你。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以暂时不用声张,到时候借助她脱困!”齐珣拉过她,轻轻地抱了一下她,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眸,仔细地叮嘱着。 贺亦瑶一直点头,知道此刻情势危急,即使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却也碍着众人没有开口。 齐珣分别又抱了抱两个皇子,再次看了一眼贺亦瑶。 “皇上一切小心,嫔妾在京都等您!”贺亦瑶低声说了一句话,视线与他的在空中相碰,各自点头。 帘幕被掀开,早有侍卫牵了一匹马在等着他。齐珣坐上去之后,就立刻甩起了马鞭。 “驾——”那匹黑马一下子就冲了出去,齐珣带的人不多,只有七八个侍卫而已。连卢英都被他丢在车队里,他收到的命令是安全送回瑶昭仪才准回福建。 ☆、第171章 调虎离山计 看着齐珣骑着高头大马绝尘而去,卢英心情复杂地坐在马背上,还冲着那个方向挥了挥手。他当然不是在怨恨皇上,而是心存感恩。皇上是去高危险的地方啊,瑶昭仪这里到处都是身强体壮的侍卫,那强壮的体格,一夜七次郎也不过如此了! 有这样英勇的男人在身边,卢英感到十分有安全感,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想陪着皇上回行宫。皇上身边带的人不多,万一路上遇到伏击,他不就是个陪葬的嘛? 想到这里,卢英又立刻呸了一句,下意识地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胡说八道什么,皇上自然是长命百岁的!”嘀咕完了一句话,又觉得自己脸被抽得生疼,晦气地叹了一口气。 齐珣离开之后,车队继续往前走。车帘被清风微微吹起,看着外面精致秀丽的景色,贺亦瑶的心中一缓。原本因为皇上的离开,她有些紧张,此刻却是放松了不少。 只是还不待她彻底安下心来,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厮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以及侍卫们大喊“护驾”,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外面与侍卫发生冲突的人应该很多,十分嘈杂。而且武艺一定不弱,有几道打斗声十分清晰,显然距离马车很近。六皇子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他一开始被吓得愣住了,等到回过神之后,立刻张着嘴巴就要嚎哭。 贺亦瑶一把捂住他的嘴,凑到两个孩子面前,低声说:“别怕,皇上留了许多人保护我们,没事的,很快就能解决了。小六你不能哭,若是哭声引起外面坏人的注意,他们一定会冲进来的!” 她 的声音压得很低,语调也十分低沉,眼眸紧紧地盯着他们二人。大皇子和六皇子都抬起头看向她,贺亦瑶脸上的神色还算镇定,只是神情过于低沉,显得有些僵硬。 好在她的镇定和那两句安抚的话起了作用,六皇子即使已经是眼泪汪汪的,也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 “皇弟乖,母嫔肚子里还有小妹妹,你不能压到她!”大皇子见六皇子要往贺亦瑶的怀里倾斜,立刻凑在六皇子的耳朵边轻声说了一句。 因为“酸儿辣女”这事儿,齐珣也曾在他们面前说过,所以这两位皇子早就认定了贺亦瑶的肚子里是个女孩儿,而且齐珣也一直向他们灌输要保护小妹妹,所以这两人一般都不会麻烦到贺亦瑶。 此刻六皇子一听,眼神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贺亦瑶的肚子,生怕自己已经压到她了。转而眼眶更红了,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委屈。 贺亦瑶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哭碎了。立刻用手轻轻地拍着他,低声跟他说话减轻紧张感。 “小六,你看你大皇兄都没有哭。你父皇曾经说过什么?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不要哭了,要跟大皇子学一学!”贺亦瑶始终保持着抱住两个皇子的姿势,她的眼皮在不停地跳动着,不知是因为紧张而引起的,还是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里面的人肯定很重要,今儿走运了,狗皇帝这几日动作频频,原来是要转移人出去!杀了里面的人,让狗皇帝也尝尝失去的滋味儿!”马车外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其中透着来势汹汹的杀气,让贺亦瑶都跟着浑身颤抖了一下。 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母嫔,你能不能待会儿再找小妹妹,让她躲一边去……”六皇子压低了声音抽泣道,他现在已经将近一岁半了,口齿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会说的话已经许多了,早就不是当初只会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的模样。 贺亦瑶看着他这副可怜的小模样,心里早就纠作一团。她咬着牙抱了抱六皇子,又搂住了大皇子,心底已经产生了一个想法。 *** 齐珣快马加鞭地赶回了行宫,行宫的那批暴民已经被驱散了大半,当看到有侍卫模样的人过来,那些暴民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一般,一哄而散。 不远处是看热闹的人,当那些暴民跑进了人群里之后,很快就融入其中,根本就找不出来了。 齐珣看着这幅略显诡异的场景,心里再次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再有暴民企图攻入行宫,来一个杀一个,不必留情!”齐珣抓住一个侍卫冷声吩咐道,他则是一甩马鞭,直接掉头就走。 他已经明白这里不过是个幌子,暴民之中混杂的刺客肯定不多,里面会武艺的人说不定都是突厥收买的,而贺亦瑶那边很可能陷入了危机。这不过是一个调虎离山计罢了,偏偏他还直接撞上了! 齐珣的心里犹如烈火烹油,他显然很害怕,若是贺亦瑶他们已经碰上了刺客,不知道此刻他回去,是否还来得及! *** “哎哟,滚远点儿!”马车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虽说有些刺耳,但是只有离得近的人听得见,其他人都杀红了眼,根本就顾不上。 不过片刻,卢英就已经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马车里。他刚一进来,就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好在他还算聪明,外衣已经被他脱了,脸上还残留着丁点的血迹,但是也显然是被擦过了。 “瑶昭仪,外头的刺客真的很多,而且一半人都是耍刀的。不是那么好对付,最后一拨兄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要想法子突围!”卢英压低了嗓音,他不敢凑近三个主子,生怕身上的血气煞到他们。 贺亦瑶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虽然经过之前这么长时间的厮杀,还没有分出结果来,她的心里就隐隐猜测,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但是卢英爬进来提醒这么一句,即使没有明说,却也让她的身上直冒冷汗,要么突围,要么等死。 依照目前这样严峻的情况来看,无论是选择哪一个,似乎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脱困的。 “突围,但不是全部都突围。你待会子出去吼两嗓子,附耳过来!”贺亦瑶松开两个皇子,挪到了卢英的身边,轻声嘀咕了两句。 她说完之后,卢英就立刻摇头。 “昭仪娘娘,这可使不得。奴才收到的命令就是要帮助你们一起冲出去,您这要分开,而且很危险,万万使不得!”卢英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 “一个死总比三个死好!你想清楚了,是要拼一拼,还是要坐在这里等死!如果你选择后者,那现在就把你丢出去送死!”贺亦瑶眼睛一瞪,竟是直接用力抓住他的衣领,语气里透着十足警告的意味。 “是是是,都听您的!不用都说死啊死的,十分不吉利,大家都活着!”卢英立刻就变得怂了,连声答应下来。 贺亦瑶松开他的衣襟,冲着马车外面使了个眼色,立刻卢英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外面的场面十分血腥,卢英也顾不上恶心了,缩着脑袋四处躲避着挥来舞去的刀剑。那些马匹都被吓得跑远了,好容易才找来几匹。他只敢牵着其中一匹小心翼翼地绕到马车附近,却还是被人看到了。 “抓紧,马车里的人准备逃跑了,快给我杀!”又是那道阴冷的声音,显然是刺客的头目。 那些侍卫也瞧见了这边的动静,立刻就拦住刺客。马车外面是一片闹哄哄的,马车里面贺亦瑶不停地搂着两个小皇子。 “母 嫔待会儿骑马出去引开他们,你们不要害怕也不要出声,等刺客被引开之后,马车外面肯定还有侍卫护着,你们就告诉他们立刻找地方躲起来。不要乱走动,皇上应 该很快就会找过来,到时候再派人送你们去京都!”贺亦瑶靠在两人的耳边,这段话说的又急又快,其实这些话六皇子肯定是听不懂,她主要就是在叮嘱大皇子。 “好孩子,你不要怕,照顾好小六。母嫔一定会回来!”她拍了拍大皇子的头,眼神里带着不舍和安抚。 “小六,母嫔现在出去,等之后你睡了觉醒过来,就能见到母嫔了。一定不许哭,想母嫔了就跟大皇兄在一起,好么?”贺亦瑶低下头亲了一下六皇子的额角,声音极其温柔地哄着他。 六皇子听懂了贺亦瑶的安抚,其中真正的含义却不是很明白。只是知道母嫔要出去,很快就会回来。当他听到贺亦瑶的问题时,下意识地就张开嘴回了一句:“好!” 贺亦瑶转身就想走,衣袖却被人拉住了。她一回头就看到了大皇子直愣愣地看着她,大皇子已经十岁了,快成了小大人儿,他显然明白贺亦瑶的真正含义。 “好孩子,替母嫔照顾好小六!你一定不要让别人欺负他,你也值得最好的!”贺亦瑶摸了摸他的面颊,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她明明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他们说,他们都是她的孩子,她还没有好好地教他们在后宫中的生存之道。甚至是涉及到夺那个位置时的必备技能,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 “母嫔,你一定要回来,你也值得最好的!”大皇子动了动嘴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了这句话! 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转而再次笑了,眼眶却有些泛红。 “好!”她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就转身跳下了马车。 ☆、第172章 贺亦瑶诱敌 大皇子和六皇子抱在一起,都是瞪大了双眼看向贺亦瑶离开的方向。六皇子撇了撇嘴,满脸都是委屈的神色,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趴在大皇子的怀里,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上,开始小声地呜咽着。 马车外头传来卢英尖细的声音:“快来人护送瑶昭仪撤离!” 卢英只来得及喊这一句话,贺亦瑶已经骑在马背上,双腿猛地夹紧了马,直接冲了出去。 她一只手攥紧了缰绳,另一只手护住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拼命地在心底祈祷:好孩子,你一定要撑住,乖乖地在娘亲的肚子里待着,哪里都别去!为了你的两位兄长,以及我们母子几个有个更好的未来,保佑娘亲成功引开这些刺客,并且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贺亦瑶的脸上带着几分决绝的神色,这匹马很健壮,速度也很快。只感觉到御风而行,风刮过她柔嫩的脸颊,像是小刀子一般。她却依然不要命一般抽打着马肚子,只希望这匹马跑得再快些! 身后是喊打喊杀的声音,也有人匆忙牵着马匹追上来。 “瑶昭仪,您别怕往前跑,奴才就在您后头,为您挡剑!”卢英不敢放任贺亦瑶一个人跑,唯有也牵来了一匹马追上。 贺亦瑶首当其冲在最前面,后面隔了几米才是卢英,之后再隔了几米是那些黑衣人,当然也有侍卫,还是偶尔刀剑相拼! 卢英在马背上被颠得气喘吁吁的,后背冷汗直流。不知道贺亦瑶能不能撑得下去,让马跑得这么快,他一个正常人都有些招架不住,更何况是在养胎中的贺亦瑶。他的眼神下意识地看向贺亦瑶的小腿,生怕看着看着就会有一股血迹顺着她的腿间流下,染红了裙衫。 光想到那个场景,卢英都忍不住发抖。期望老天爷给点脸,不要让那种事情发生,否则他非得要自裁谢罪才行。 早知道之前就强烈要求跟着皇上去了,他是皇上身边第一得用的人,为毛要留下来!凸(艹皿艹)简直不能更坑,比当年他的蛋没了还要坑!呵呵呵呵,万一瑶昭仪就是骑马在他前面,然后小产了,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那悲惨的未来了! 哪里晓得那些看起来完全是一夜七次郎的侍卫,结果遇到了刺客们,也会变成软脚虾,即使刺客的人更多,但是也不用这样吧。这些蠢货刺客几乎大部分都追了过来,而跟过来的侍卫显然只有小部分,显然侍卫的头领不算蠢,选择了先保护好马车里的两位皇子。 卢 英正叫嚣着他要替贺亦瑶挡剑,就真的受了一箭,不过此箭非彼剑。当时他这么英勇威猛,可不是为了真的要受伤,而是看着那些刺客离他还有几米远,挥着剑也戳 不到他。哪里晓得他那一嗓子嚎的,硬是让最后面的刺客想起来弯弓射箭能更快更有效地攻击到人。于是,卢英第一个为自己所说的话付出了代价! “啊啊啊,你们这帮龟孙子!咱家的胳膊哟!拿箭射到咱家,你们以后生儿子都去宫刑,生女儿就去做娼妓!这么疼,血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卢英的左胳膊正好被箭斜插了进去,当场就有血流了出来。 偏偏他不能停下来,只能单手握着缰绳,咬着牙将另一只手放到胸前,不再乱动。但是即使这样,颠簸的马背,也依然让他疼得死去火来。 “咱家问候你们十八代祖宗!你们以后的娘子都他娘的没屁眼儿……”卢英越骂越起劲儿,将自己幼时还没进宫时,在外头学的难听脏话全部甩了出来,似乎这样破口大骂就能减缓胳膊上的疼痛似的。 贺亦瑶当时选的路是前往行宫的,就是希望半路上能遇到皇上。但是似乎她并没有那样的运气,因为她迎来的不是皇上,而是另外一队人马,他们都用布巾蒙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一双双眼睛在盯着飞奔而来的贺亦瑶时,里面都带着几分嗜血的神采。 “吁——”贺亦瑶拉紧了缰绳,决定不再跑了,前有伏兵,后有追兵,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因为看到对方还有帮手来了,随行护驾的侍卫也很快就失去了战斗力,被人制服了。 “不要杀她!”在贺亦瑶对面一个领头的人挥了挥手,一出口就是标准的大秦官话,只是声音比一般人低沉的多。 立刻就有之前的刺客,纵马到那个头领的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还不时地看向贺亦瑶。应该是在说她的情况,卢英此刻就在贺亦瑶的身后,他咬着牙,心里早就怒火滔天,把这头领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是此刻为了避免激怒他,卢英也只能委曲求全地死命忍住了。 “你是狗皇帝的女人?”那头领问了她一句,轻轻眯起眼睛看过来。 贺亦瑶并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唇与他对视。 “把这些人都绑起来带走,免得大秦的狗皇帝追过来!”那头领也不想节外生枝,不等贺亦瑶回答,急声地命令道。 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来,贺亦瑶自觉地从马背上下来,站在那里乖乖地等着人来绑她。只是这些黑衣人似乎一丁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力气很大。贺亦瑶一直咬着牙坚持,直到那人似乎要对着她的腰部绕圈,她才出声喝止。 “不论你是谁,我都想告诉你,我的肚中怀有皇上的骨肉,所以如果你们想谈一个好筹码,最好对我的肚子客气一点!”贺亦瑶的声音有些冷,她直直地盯着那个刺客,如果目光能化成刀剑的话,想来在她眼前的这个刺客已经被她碎成了十八段了。 那个首领抬了抬手,身前的刺客立刻就变得温柔起来,甚至也不敢再把绳子往她的肚子上绕了,只是捆住她的双手就作罢。 “呀呀呀,痛死了!咱家是皇上身边第一得用人,你们也要客气一点儿。咱家要是没了,以后没人伺候好皇上,你们一定会后悔的!更何况咱家还受了伤……”这边贺亦瑶刚得到一点好的对待,那边卢英已经叫开了。 主要是他原本就受了伤,再被绳子那么狠狠地勒紧了,他都感觉自己要流血身亡了。那殷红的血液像不要钱的井水一般,哗哗地流了一胳膊。 “他是大秦皇宫中常见的太监,民间称他们为阉狗。皇宫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大秦的皇帝一定不会在乎。不过也别让他死了!”那个头领看都没看卢英一眼,直接丢下这一句话,就上了马带头走了。 因为贺亦瑶有了身孕,他们并没有走太快,而且还是挑了另外一条路走,根本就不会撞上赶回来的齐珣。贺亦瑶此刻放松了下来,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开始疼起来,她动了动腿,发现腿根附近的裙衫上已经染了些许的红色。 “大夫,快找大夫!我见血了!”贺亦瑶立刻喊道,她连大声喊叫都不敢,只是不停地深呼吸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车队停了下来,那个领头的人朝这边看了一眼,果然见到那斑斑点点的血迹,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似乎是嫌弃贺亦瑶麻烦。 “找个附近的地方住下!”难得那个头领竟然如此顾及着贺亦瑶的身体,兴许真的是因为方才她所说的话。 被他抓住的人,听到此刻要歇息,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就怕贺亦瑶出什么差池。 贺亦瑶听到这句话之后,知道自己会得到妥善的照料,在放轻松的同时,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我劝你们醒着的人不要耍花招,否则一旦被我查出来了,你们这弱不禁风的昭仪娘娘就要受苦了。到时候你们恐怕无法与你们的狗皇帝交代!”那个头领看着这一群清醒的人,冷声地警告着。 其实他不想就这么停下休息的,但是这个女人真的见血了,若是半路上没了孩子,会很麻烦。他虽然觉得还是把腹中的小孩弄掉了比较好,不过他顾忌着女人的态度。万一若是让这个女人发疯,宁愿死了也不合作,那么他可就白费功夫了。 *** 一行人飞驰而来,打头的正是齐珣,他一路上几乎没有发现什么踪迹。直到他发现了无数的尸体和血迹,才感到背后发寒。一眼就瞧见了那些横躺在地上的侍卫,以及无数的黑衣人,显然这里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快给朕搜!”齐珣猛地大吼了一声,他跳下马,快步地往前跑着,眼神掠过四周,想寻找马车的踪影。 三辆马车只还剩下一辆被砍坏的,他掀开帘幕就瞧见里头有一个被砍死的宫女,似乎是贴身照顾六皇子的,其他人没有任何踪影。 “亦瑶!小六……”他顾不得其它,扬高了声音喊着三人的名讳,浑身都感到发冷。 他就知道,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是没想到后果竟然是这样的惨重!他们一定要活着,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以后的自己!他一个个蹲下查探这些横横躺着的人,就盼望能找到一两个活口,也好询问一二。 “主子,卑职找到了记号,应该是他们留下的!”一道黑影跪倒在齐珣的不远处,显然是影卫查到了些许的线索,前来汇报! ☆、第173章 阿史那思磨 “快带朕去找他们!”齐珣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就站起身来,急声催促道。 他的脸上带着十足焦急的神色,像是一刻都等不了了一般。他就不该回去的,哪怕担个恶名也比现在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变得草木皆兵的好。 等影卫领着众人一路寻着记号,找到了地方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原本应该都是乞丐待得地方,现在里面躺着的几乎都是受伤的侍卫。 “他们人呢?”齐珣揪住了其中一个侍卫的衣领,急声地问道。 立刻就有人带着皇上过去了,原来是在破庙的后面,还藏着两辆马车,周围也都有诸多侍卫把守。齐珣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撩开帘幕就看见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小孩子,听兰和听竹就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哄着。 “父皇!”猛地看见齐珣那张脸出现在马车外面,六皇子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张开双臂,冲着他挥了挥,显然是要他抱。呼喊的那一句,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齐珣顺手接过他,眼神在马车里扫了一圈,却缺少了一个他想见的人。他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之极,他单手抱住六皇子,飞快地跑到另一辆马车边上,伸手把帘幕撩开,结果只看见几个受惊过度的奶嬷嬷,还是没有那人的身影。 “母嫔,走了!她说等小六睡醒了一觉,她就会回来的!”六皇子似乎知道他要找谁,直接趴在他的怀里轻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他就打了一个哈欠。软塌塌地将脸枕在他的肩膀上,眼皮一开一合,显然已经开始打盹,准备入睡了。之前他一直处于惊慌的状态之中,身边几个伺候的人也是那样诚惶诚恐的模样,有些顾不上他,所以六皇子犹如惊弓之鸟,根本不可能睡。 直到现在,他这无所不能的父皇回来了,他才感到安心。立刻困意就袭来了,先前紧绷着的神经早已专注过头,此刻累得够呛。等齐珣抱着他回到第一辆马车的时候,六皇子已经彻底睡熟了! “卑职该死,昭仪娘娘为了引开刺客,所以假装带人逃离。有一部分侍卫跟着去了,沿路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记号的!”侍卫长已经过来了,他跪在地上,面色也十分难看,头始终低着。 其实他的心底早就后悔了,这趟差事儿可真是吃苦不讨好。兄弟们都那么拼,死伤过半,但是把瑶昭仪弄丢了,很可能被那些刺客给抓住了,皇上恐怕不会念着他们一丁点儿好处。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齐珣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他轻轻眯起眼睛,视线显得有些飘忽,不知道在看向哪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十分不高兴,甚至还很愤怒。此刻不过是死死地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否则侍卫长恐怕早已被他踢开了。 “朕 一向是赏罚分明的,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护送三位主子安全到达京都,结果却弄丢了一位。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记住,如果能安全找到她了,朕就绕过你们。如 果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们就等着受罚吧!”齐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面色暗沉如黑夜,即使想要保持着面无表情,却也是徒劳。 脸部的肌肉,因为他一直用力咬着牙齿,而有些颤动。情绪也有些激动过头了,他现在很想知道贺亦瑶是死是活。 “还不快滚去找记号!”齐珣冷声地开口喝骂道,他已经不想多看侍卫长一眼,生怕多看了那么一眼,心底积压的阴郁情绪就爆发了,转而对侍卫长拳打脚踢。 影卫和一群侍卫都分散开去寻找记号,齐珣就双手背在身后,来回地走动着。他无意识地绕圈,虽然想冷静下来,但是脑子里却是乱得很,只有借助这个动作,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有些事情做,不会彻底失去了理智。 “父皇!”大皇子的声音响起。 齐珣抬起头望过去的时候,大皇子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直接走到了齐珣的身边,陪齐珣一起站着。 “母嫔说她会活着回来,安全地回到你的身边!”大皇子早就看出了齐珣的焦躁,他虽然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对于贺亦瑶这件事儿,却比齐珣要冷静了些。 兴许这就是关系亲疏远近的差别吧,即使大皇子在心底把贺亦瑶当做娘亲,但是相比于齐珣把贺亦瑶当做这辈子最爱的人,可能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齐珣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是努力伪装的心思被戳破,有些尴尬。但是听到他这一句安慰,心底竟是奇迹般的安稳了些。其实九五之尊也有担惊受怕的时候,他只是需要别人宽慰几句,只不过此刻他的身边没有那样有眼色的人,好在大皇子也算歪打正着了。 贺亦瑶毕竟怀了身孕,万一若是路上骑马的时候,磕着绊着,说不定就酿成了大祸。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得活在这个世界上!齐珣不会允许她比自己先死,按照年龄来讲,他都已经是个老男人了,但是贺亦瑶比他小了十岁,应该活得更长远才是!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真应该快快长大,这样朕就可以和太上皇一样,早一些逍遥自在了!”齐珣深吸了一口气,强制性地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只是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由得“啧”了一声,怎么在大皇子面前提起这个。旁的小皇子如果听了,只会单纯地想要长大,但是大皇子现在毕竟都十岁了,说不定会悟出别的东西来。 *** 贺亦瑶醒过来的时候,小腹的下坠感已经完全消失了,一丝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此刻正有一个村妇喂她喝药,想来应该是保胎药。 “你说,这堕胎药的效果可真好,她已经就不痛了,连自己的孩子掉了都没感觉!”略显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房间的角落里响起,带着几分刺耳。 贺亦瑶的面色一惊,立刻抬起手来挥落了那村妇手中的药碗。乌黑的药汁一下子洒满了地面,瓷碗也应声而碎。她猛地坐起来,手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自己的小腹,还是微微凸起一块,孩子还好好地在她的肚子里! 查探到这一点之后,贺亦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躺了回去。 “对不住,麻烦再让人熬一碗这种药给我!”贺亦瑶冲着一旁被吓得发呆的村妇轻声说道,脸上带着些许的歉意。 “好!”那村妇呆愣了半晌,似乎才反应过来贺亦瑶说的是什么,地上的碎片也来不及收拾,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呵,你不会不知道,带着个球跑路有多困难吧?本王要你弄掉你肚子里的血块!”那个人见到贺亦瑶方才如此激烈的反应,不由得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夹杂着无数的嘲讽。 他此刻已经解下了蒙面,露出一张面部轮廓略显粗犷的脸。头发也不是纯黑的,而是带着一些棕色,长发卷曲地随意披散在肩膀处,看起来十分狂放。眼睛是墨绿色,贺亦瑶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不由得微微愣住了。 这个人的眼睛根本不像是普通人类的,配上他说那句话时,阴冷刺骨的眼神,活脱脱就像是野兽一般。甚至在他说到“弄掉你肚子里的血块”时,脸上那种嗜血的神情,加上那双闪着冷光的眼眸,让贺亦瑶想起深山之中,被饿了许久的野狼。 “你 不会不知道,我不想跟着你跑路!虽然你强人所难,我迫不得已要跟着一起跑路,但是我把话放在这里了,如果你弄掉了我的孩子,那你接下来一定会麻烦不断!况 且大秦的皇帝十分看重子嗣,甚至把子嗣看得比女人还重要,你多一个筹码不是更好!”贺亦瑶虽然受到了他的威胁,但是并不为所动。 在她看来,既然这个绿眼睛的妖怪男人会让大夫弄保胎药给她喝,就不会再把孩子弄掉,否则一开始也不会如此的大费周章了! “我 姓阿史那,是突厥最尊贵的姓氏。我是汗王第三个儿子,名叫思磨。这次和你们大秦的狗皇帝有要事相商,你就是其中最重要的筹码!原本我还想着在福建交易,但 是似乎你们大秦的狗皇帝十分狡猾,所以为了避免谈判失败,你得跟着我们挪地方!”思磨抬起头,一直认真地观察着他。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沙哑,那双墨绿色的眼眸,闪烁着幽冷的眸光。此刻跟贺亦瑶说话的语气,也一丁点儿起伏都没有,说是商谈,实际上更像是威胁。 贺 亦瑶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低低地说道:“第一,你想从皇上的手里捞到好处,无论是谈判还是威胁都无所谓,但是如果你还用‘狗皇帝’这三个字当称呼,那就永远 没有成功的一天!第二,别这么说,好似你不狡猾一样。之前我见到你是黑发黑眸,结果现在却变成了棕发绿眸,显然你用了药水遮掩你的容貌。你有资格说别人狡 诈吗?第三,那就是对我好点儿!”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说到最后一点的时候,语气不由得加重许多,好像在强调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思磨依然与她对视着,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挑着眉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第174章 失败的救援 “你们大秦的女人真是奇怪,有时候看起来比谁都要胆小,连只老鼠都害怕。但是有时候又会忽然变得勇敢起来,敢用命相搏!”思磨抬起手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思索的表情,转而又耸了耸肩,将这些想法丢开去。 贺亦瑶的嘴角抽了一下,对于思磨的问题,她还真没法回答。突厥的女人估摸着都是表里如一、直来直往的?不会像她们一会儿柔弱,一会儿强悍的。 “那是因为你威胁到了我的孩子!”贺亦瑶只能简单地说一句,那是母爱的力量。 “总之我不会害你的孩子,但是之后赶路的时候,如果你坚持不住,孩子自己掉了,也怨不得别人!”思磨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明显对于她的回答也不感兴趣,冷声丢了这句话下来。 他的眼神再次恢复了阴冷无情的状态,轻轻地瞥了一眼贺亦瑶,就像是一把小刀子刮过去一般。 另一个房间内,卢英躺在床上,嘴里哼哼唧唧的,仿佛随时要死过去一般。大夫刚刚替他看过了,也只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基本上不管他的死活。卢英此刻已经发热了,他的脑袋烧得晕晕乎乎的,只是心底还在不停地咒骂着那个领头人。 混账玩意儿,竟然还敢说他是阉狗!到时候一定要让那人变成阉狗! 夜 幕降临了,贺亦瑶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这突厥人到真是有意思,对待俘虏竟然是如此优渥的条件,虽说她是非常重要的人质,但是突厥人本性凶残。之前与大秦 战争的时候,每次攻进一座城,必定是要屠城的,如今却是又找地方给她休息,又熬保胎药给她喝,肯定是有所企图。 她正苦思悯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几声猫叫声。贺亦瑶皱了皱眉头,她一直躺在床上休息,所以不知道这户人家是否真的养了猫,但是听这声音如此清晰,竟像是就在她所住房间的附近。 又有几声猫叫,贺亦瑶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咚——咚——”两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贺亦瑶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里,外面有人! 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涌现出了这个想法,刚才那两声闷响,应该是有人来把突厥守在她门口的侍卫给打昏了。 “昭仪,昭仪!”两声低低的呼唤声响起,极其熟悉。 贺亦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在!” 她应了一声,就从床上下来了,将门打了开来。原来是蒙着面穿着一身黑色夜行服的冬虫,门外边果然躺着两个被敲晕的人。 两个人进了屋,迅速地把门关上。 “昭仪,现在那边突厥的人在喝酒庆功。奴婢这就带你离开,只要你离开了,不被他们抓住把柄,皇上那边就好对付他了!”冬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语气坚定地说道。 贺亦瑶愣了一下,轻声地问道:“我们如何离开?必须得快些,趁着天亮之前找到皇上,说不定还能回来救人!” 她知道一旦她跟着冬虫离开成功,那么这里剩下被抓到的人,恐怕都要死的。贺亦瑶并不会因为这些人命,就留下来,她不能留下给思磨增加筹码。只要能早一点儿找到齐珣,那么还可以回来救人。 “奴婢先带你出去,外头停了两匹马,还得委屈昭仪跟着奴婢一起骑马回去。马车弄不到手!”冬虫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始终带着坚定的神色,仿佛只要跟着她,就哪里都可以到达一般。 “不行!”贺亦瑶环顾了一下四周,原本就没什么要带的东西,直接跟着冬虫走就行,只是她即将推开门的时候,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整个人的面色都变了。 “吱 呀”一声,门打开了,却只走出一个人来。月光投射在她的身上,赫然就是贺亦瑶。她站在门口没有动,轻轻眯起眼睛看向院子,只见院子里站着无数的人,一双双 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望看领头的那个用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眸,即使在这样有些昏暗的夜色之下,似乎那双眼眸也在冒着绿光。 “他们都叫你什么来着,对,昭仪娘娘?看样子你带了新朋友过来,怎么能不让他出来与我见见面认识一下?”思磨在看到只有她一人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一下,转而又轻声说了一句。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咚咚——”的闷响声,显然又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冬虫从后窗突破,随手甩着几枚暗器,将要阻拦到她退路的人一一射杀,这些人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已经被暗器弄得见血封喉。 听到后面的动静,思磨的脸色也忽然变了,他立刻挥了挥手,对着身后的人说:“快去后面拦住他,不许让他跑了!” 只是等到那些人冲过去之后,只来得及看见冬虫上马的身影。她已经骑着马飞奔而走,思磨立刻召集了弓箭手,“嗖——”的一声,箭直接迎风而出,冬虫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左闪右避。 “王爷,那个黑衣人左肩受了伤,只是不是致命伤,已经派人去追了,相信她无法隐藏血迹,肯定会被抓到!”弓箭手的头领见冬虫已然受了伤,而且跑得够快,已经不在射程之内了,就立刻从房顶上下来了,躬身对着思磨汇报道。 “大秦的昭仪,你也太不识抬举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立刻就整队,准备撤离福建!”思磨冷哼了一声,看向贺亦瑶的眼神十分不善,想来若不是留着贺亦瑶还有大用处,兴许在这里,他就要把贺亦瑶结果了来消除心头的不爽。 贺亦瑶被人推着出来了,各个破草屋之中住着的其他大秦的人也都被推了出来。可怜卢英摇摇晃晃的,随时都要跌倒的模样,面色也不是一般的红,一看就是发热了。那几个剩下的侍卫也好不到哪里去,伤口都未及时处理,此刻脸色极其难看,仿佛随时都会死在路上一般。 “大人,你们一路走好!”一个穿着简朴,甚至浑身补丁的男人,畏首畏尾地被推了出来。看着这一群人在整顿行装,知道他们要走了,连忙点头哈腰地说些好话,显然是希望他们早点离开。 他 的身后跟着一个妇人还有两个小孩子,几个人身上的衣衫都十分破旧,好在很干净。瞧着比较爽利,一看就是本分老实的人。只是他们的几间破草屋都被占领了,也 多亏这些突厥人找到这里,贺亦瑶出来看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坐落在山脚下,离那边的村庄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会被别人发现。 那个妇人就是今儿喂药给贺亦瑶吃的,此刻她偷偷抬眼打量着贺亦瑶,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 “多谢你们款待!”思磨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拿着一托盘银锭子走了过来,显然是要给这一家人。 “不不不,不用!”男人拼命地推辞,猛地见到这些银子,连话都说不全了。 “给了就拿着,哪里那么多的废话!”那个给银子的人,见这男人不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冷声呵斥道。 这个男人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似乎怕稍微一动弹,上面的银子就不见了一般。 “谢谢大人赏,小的——”他显然想要道谢,只是话音戛然而止,一把雪亮的大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抽出来的时候,上面带着一层鲜红的血迹,滴滴答答地让人红了眼。 身后的妇人和小孩子还来不及尖叫,身体里也都被刀子刺穿了。只不过是眨眼间而已,这一家四口,就死于非命。 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浓烈的血腥味四散开。贺亦瑶瞪大了眼睛,胃里不停地翻涌着,看着那刺目的鲜红色,流得满地都是,她的心越来越沉。 “哇——”她直接蹲下身,开始大口地呕吐起来,根本就控制不了。 “女人真麻烦!”思磨淡淡地把眼神从那一家四口的身上收回来,看了一眼贺亦瑶,轻声说了一句。 “你们也快点儿,接下来的路不好走,还要走水路,顾上大船去海边!”思磨瞧着身边有几个在发愣的人,不由得扬高了声音吆喝了两句。 直到贺亦瑶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思磨才挥了挥手,立刻就有突厥人钳制着她塞进了一辆破败的马车里。好在里面用棉被铺的厚厚的,只是看着那有些破旧的棉被,贺亦瑶的心底再次涌起几分不舒服的感觉,这棉被显然也是这一家四口的。 车队很快就整装完毕,思磨一声令下,就悄悄地隐藏在夜色之中,快速地撤离。 等到冬虫带着齐珣他们赶来的时候,只看见破旧的院子,横躺着四具尸体,血迹还没有干涸。那些银锭子撒在尸体附近,平日里干净的银子,此刻都沾上了粘稠的血红色,看起来肮脏又悲哀。 齐珣的面色十分难看,他的眼神从这个院子里扫过。稀薄的月光照射在院子里,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边一滩呕吐物,里面似乎还混杂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他的眼睛猛地眯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找了根树枝拨弄着,挑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珠子。 ☆、第175章 留下的记号 那是一颗蔚蓝色的小珠子,十分的精巧,做成了水滴状,看着就让人爱不释手。 “他们准备离开福建,去海边找人,立刻!”齐珣掏出锦帕,将珠子上沾到的东西,细细擦拭干净。仔细瞧过之后,脸色倏地变了,苍白难看。 这珠子是他送给贺亦瑶的,当时只不过觉得好看,就随手丢了过去。贺亦瑶却是极其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甚至还拿在他的眼前,轻声问他像不像大海的颜色?甚至直接表达了她想去海边戏耍,威逼利诱他以后有机会,就带她去海边。 没想到现在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让他看到。齐珣捏紧了手中的珠子,只觉得手指都被膈得生疼,但是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 “快点走!”不停地有人催促着,马车颠簸得十分厉害。贺亦瑶双手死死扶住车的边缘,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这样颠簸的马车,她根本就不能长坐。但是瞧着前头领路人的气势,似乎要奔行许久。她的面色有些发白,想想都觉得会很难熬,而且还不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个能不能撑得住。 “昭仪娘娘。”旁边的卢英已经被颠得昏过去一次了,现在又被颠得醒了过来。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贺亦瑶就坐在一旁,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伴随着又一阵颠簸的路之后,卢英彻底清醒了,他直接坐了起来。看着贺亦瑶的身体来回晃荡着,当真是心惊肉跳,生怕一个颠簸之后,贺亦瑶肚子里的小主子就掉了。那他的小命也玩完了。 他抬起双臂,似乎想去帮她,偏偏这个姿势又蠢又傻,而且根本不知道这只手该往哪里放,无从下手。 贺亦瑶一偏头,就看到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没?皇上能看见并且认出来的,把那些小东西找找,想法子扔出车外。要小心些,为皇上做个记号!”贺亦瑶轻声问道,只是由于马车里太过颠簸,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颤音。 卢英立刻开始摸自己的身上,竟然真被他找到了,还是当初太后赏的一串佛珠子。要太后赏东西不容易,更何况还是赏这种开过光的佛珠,简直是天大的脸面。当初卢英可是嘚瑟了好一阵子,每回都要巴巴地带在身上,甚至还挽起袖子,让旁人都瞧见。 齐珣还曾因为这件事儿,而笑过他。希望皇上还能认出这东西来。 卢英心里琢磨着,边狠心拆了手链,边肉痛地挤眉弄眼,简直心如刀割。第一颗珠子被扔了出去,根本连声音都没有听到,就这么消失了,那些急着赶路的人更不可能发现了。 有了先前的试探,卢英一下子变得异常胆大起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扔出去一颗珠子。 “啊,什么东西砸到我脸上了!”忽然后面响起了一声怪叫,几个附近的人都凑过去瞧了瞧,但是那个人并没有抓住那个东西,所以只得作罢。 “马跑得太快,可能是什么虫子吧!”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再次分散开,继续疯狂地赶路。 马车里的两个人则都松了一口气,贺亦瑶不由得看向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对卢英表示很不满。 卢英干笑了两声,这回变得无比小心翼翼,不敢再随便一扔了。而是手紧贴着马车的边缘,然后丢出去,就不会再扔到后面人的脸上了。 思磨他们走的这条路显然是条捷径,竟然天亮的时候,贺亦瑶就已经闻到了咸腥的味道,显然是大海的味道。甚至偶尔还能听到浪潮涌动的声音,“哗——哗——”地传进耳朵里,原本应该让人心安的声音,此刻在贺亦瑶听来,却是那样的紧张和惊慌。 她根本不想离开福建,而且如果在离开福建之前,皇上还没有找到她,那么之后更加困难。或许半路上思磨改变了主意,她的小命都有可能会交代在这里。 后面的路已经好走了不少,不再是那种坑坑洼洼的山路,贺亦瑶也得以休息了片刻。马车稍作休息,大夫就拿了药汁过来给她喝,还替她认真地诊了脉。耗子啊她这胎比较稳健,可以撑到他们上船的时候。 “只要到了海边,就有大船在等着,到时候上船了,就可以好好调养身体。昭仪娘娘不必担忧!”那个大夫为人比较和善,无论是说话还是平时的行为作风,瞧起来根本不像是突厥的人,倒是与秦人没有什么区别。 贺 亦瑶只是点了点头,道谢之后也没有多交谈。齐珣之前就在她的面前说过,突厥的细作很多。每年都要往大秦的境内输送很多人,这些细作全部按照秦人的习惯培 养,只是内心深处却是恨极了大秦的子民,一心只为了突厥人做事儿。所以这个答大夫,也很有可能是突厥放在大秦的一个细作。 等到大夫走了之后,贺亦瑶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卢英的模样也很糟糕,他那串佛珠已经用完了,甚至身上的小东西都扔得差不多了,如果皇上再不追过来,他们可能真的要失去联系了。 依照着目前的情势看来,一旦他们到了海上,齐珣能找到他们的概率几乎为零。大海那么大,谁知道思磨这批人要去哪里。更何况到了水域里,无论扔什么东西下去,都瞬间被淹没,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记号。 两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各自的心底都有些吃不准。为了赶路方便,之前那些侍卫也在半路上就被灭了口。只留了他们两个人,看起来能对齐珣起到谈判作用的人。 其实当那些侍卫被杀掉的时候,那股子浓烈的血腥味传了进来,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细碎的闷哼声,卢英的心底就十分不安生。 当初那个叫思磨的混小子,不是无比地瞧不起他吗?还叫他阉狗之类的,怎么现在倒是不杀他,甚至还留了他一条命!如果以后有机会,他卢英一定要亲手废掉思磨的命根子。 “马车里的人撑住了,前面还有一段路非常难走!”前面领路的人再次开口提醒,应该是思磨之前叮嘱过的,就是怕到时候贺亦瑶的孩子被颠掉了,到时候怪他们没有事先通知,让她做好准备。 两个人一听到这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之前一开始走了那么颠簸的路,那些人都没开口提醒,现在倒是提醒了,难道说前面的路比之前的还要难走? 贺亦瑶不由得抬起手来,轻轻捂住自己的小腹,面上的神色十分严肃。她清秀的眉头紧紧蹙起,心里开始飞快地琢磨着,究竟该怎么办。说不准那条路,真的会撑不过去,毕竟她即使胎做得再稳,也经受不住这样三番四次地颠簸。 “昭 仪主子,不如您坐在奴才的身上吧。奴才这个时候什么优点都用不上了,唯一的缺点倒是成了大用处!奴才人胖肉厚,可以给你当个垫子,而且还能减少震动呢!” 卢英扫视了一圈马车里的东西,所有的棉被都已经折叠成豆腐块似的,塞到了贺亦瑶的屁股底下垫着,就怕她有什么闪失。 但是现在瞧着似乎这棉被也没多大用处了,到最后也只要让他亲自上阵了,才能勉强抱住贺亦瑶的胎儿。 贺亦瑶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虽说这主意不怎么样儿,要她坐到卢英的身上,怎么想都觉得别扭。但是现在这么仔细一瞧,不得不承认,卢英那副肉嘟嘟的身板,说不准真的比棉被还敦实! “成吧,那你先躺着,若是我们安全了,一定让皇上好好赏你!”贺亦瑶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 卢英毫无芥蒂地半躺在马车上,颇有些不自在,其实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只待宰的鸡一样。不过好在贺亦瑶也不是冷血无情的屠夫! 贺亦瑶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其实肚子上的肉最多,但是估计贺亦瑶坐到上面,再加上颠簸的马车之后,可能卢英就会活活被压死了。卢英躺在棉被上,倒是感觉比之前舒服多了。贺亦瑶多了一个人来分担颠簸的幅度,明显比之前要稳妥了些,心里更加安定了许多。 车队摇摇晃晃,颠簸得比什么都厉害,总算是跑到了海边。只是并没有立刻从小路里出去,思磨派人先去打探了一番,结果带回来的消息却不怎么理想。 之前他们雇好的船只竟然不见了,完全是凭空消失。无论是船家,还是留在这里镇守船只的突厥士兵,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糟糕,一定是出事儿了!”思磨听到汇报之后,立刻就锤了一下旁边的树木,脸上的神色阴沉得吓人。 后面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前面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但是他们却丢失了船。面对这样的境地,思磨显然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把马车里的那个阉狗弄下来,让他带头往前探路!”思磨沉思了片刻,冷声说道。 立刻卢英就被推了下来,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由于之前没有得到很好的包扎救治,现在已经化脓了。此刻被人粗鲁地从马车上扯下来,早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第176章 惊现突厥人 思磨派了人带着卢英前去,而且特地叮嘱了不许点灯笼。越靠近海岸,就越显得乌漆墨黑的。海浪声一下一下地侵袭而来,而且越发响亮,透过耳朵直接传到了心里。 当几人到了海岸边上,咸腥的海水一伸手似乎就能触及到。甚至当海浪打过来的时候,不少水滴都溅到身上来,卢英伸出舌头,舔掉了嘴唇上的水滴,立刻就尝到了一股子咸涩的味道。 除 了汹涌的海浪声之外,几乎没有人说话。卢英沉默着,但是身体的一切都在叫嚣着。这些要死的突厥人,竟然把他当做探路的靶子。而且偏偏他还是个死肥的人,到 时候如果有什么暗器打过来,他根本躲都没处躲,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而且还能完全地把后面这几个突厥人遮挡住,还真是上等的挡箭牌! 只是众人等了许久,都不见那边有任何动静。好像卢英他们几个过去,并没有任何危险一般,也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这周围,好似除了他们这一批人之外,就再也没有旁的人一般。 思磨这边躲在小路上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总是这么趴伏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法子,而且浪费的时间越多,他们就越危险。 但是现在连艘船都没有,如何才能逃离这里,根本就是个问题。 “你们几个立刻去找渔船,尽量找大船,没有大船,即使是小船也要找到!”思磨随手指了几个人,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 他着实是搞不懂,为何看船的人全部不见了,连一丝袭击的迹象都没有找到。而派人出去试探,也是无功而返,根本就没人出来。究竟有没有人埋伏在这里,准备袭击他们?又或者是那些看船的人,先行逃离了? 思磨的脑海里涌起无数的念头来,当有不好的想法涌进心底的时候,他立刻就否决了。这是不可能的,突厥的勇士是不会背叛他的! 他们等了许久,天色已经开始变亮了,却还不见那几个找船的人回来。思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神情甚至都变得狰狞了起来。当真是没想到,不止之前的船和人不见了,现在找船的人也踪迹全无。 如果再说没有人伏击的话,思磨根本就不相信。他们肯定是被人抓住了,甚至已经命丧黄泉了。 他的心底越发的不安起来,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的情绪变得躁动不安。 贺亦瑶坐在车里面,也是如坐针毡,思绪十分烦乱。马车停在这里,已经许久了,显然是前头出了问题。皇上是否发现了她留下的记号,难道已经赶到了吗?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真的是皇上先到了,恐怕这里已经打起来了。 但是海岸边上依然十分平静,显然是皇上还没到。但是卢英他们无功而返,思磨停留在原地动弹不得,肯定是受了不小的阻力。 她正胡思乱想期间,忽然“哗——”的一声,马车的帘幕被人猛地撩了起来。思磨铁青着一张脸站在车旁,看见了贺亦瑶悠然自在地坐在马车上,他心底的火气更加猛烈起来。直接伸出手来,一下子将她从马车里拖了出来。 “你做什么!”贺亦瑶被他那么猛地一拉扯,险些趴倒在马车上,若不是及时地扶住车壁,兴许她就已经肚子先碰到马车了。 “做什么?下车带你去送死!”思磨看见她小心翼翼护着小腹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根本不给她调整姿势的机会,再次用力地将她从车上往下扯。 贺亦瑶被蛮力扯下了车,好在之后她已经反应过来了,并不会贸贸然地摔到哪里。总算是站稳到了地上,思磨的火气却并没有消散,相反看着贺亦瑶一丁点儿伤都没有,他的心里反而更加不痛快。 她挥开思磨的手,眉头紧紧蹙起,脸上的神色显然也十分不快。 “即使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也不是我的原因!现在不是该想法子撤退或者离开吗?而不是对着我发疯!”贺亦瑶整理着自己有些散乱的发髻,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十分的不客气。 她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思磨封锁了消息,没有让后面的人知道。虽然知道出了差错,但是不晓得具体情况,这些突厥士兵也就没有多打探。应该是为了稳定人心,不过思磨现在这么粗鲁地对待她,甚至有几分泄愤的意思,想来这事儿一定不简单。 思磨恶狠狠地看了她两眼,不停地喘着粗气,显然是受到了太多的刺激,一时之间难以平息下来。但是又颇觉她说得有道理,只是硬拉着她往前走。 “听着,这里很有可能埋伏了大批的敌人。我不论是谁,只要我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你就等着陪葬吧!”思磨恶狠狠地说道,再次用力地扯着她往前面走。 周围的突厥士兵纷纷让路,面色不善地盯着贺亦瑶看,似乎要把她碎尸万段一般。 贺亦瑶一直紧蹙着眉头,终于被思磨推到了最前面。卢英已经站在那里了,瞧见贺亦瑶被推了过来,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眼神在贺亦瑶的小腹上扫了一下,见到还是那样微微隆起的模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现在拿他当挡箭牌,他已经没什么怨言了,只是如果贺亦瑶出了什么闪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或许这里真的是皇上布置的,那么显然九五之尊要到了,一定不能让贺亦瑶有任何危险,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必然的。 “为了避免后头有追兵,我们找另外一条路撤回福建,到时候再想法子购买船只,离开福建!”思磨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万一后头也有追兵,那他可就被人堵个正着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伸手把贺亦瑶扯到了他的马背上,双手圈住她,显然是一个禁锢的姿势,不让她逃跑。对于如此亲昵的动作,贺亦瑶立刻就皱紧了眉头,只是一句话都没说,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腹, 变成一种保护的状态,生怕他碰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哎,我说你干什么呢!那可是我们昭仪娘娘,只有皇上才能碰她。你要不要脸!”卢英倒是气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喊叫道。 只是他刚跳起来,才想起自己肩膀上面的伤还没好,这会子猛地用力,更是痛得苦不堪言,龇牙咧嘴的看起来好生滑稽。 思磨根本没理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着身边的一个士兵随手一指,低声道:“把这阉狗也带上!” 那个士兵骑着马过来,先是一脚踢过来,把卢英踢得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才下来拉着他一起坐上马。 “走,全部的人都跟在我身后。我身前有大秦的昭仪娘娘做挡箭牌,如果真的是大秦那帮人,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思磨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身后立刻响起了无数的响应声。 贺亦瑶全身紧绷着坐在马背上,她始终双手托住小腹。面对思磨的话语,未置一词。总之她都是人质,无论是用来谈判,还是当挡箭牌,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若是没有腹中的胎儿,她还可以想法子使些逃离的手段,但是现在根本不敢硬拼。 海浪的声音越发清晰,清晨的海风吹在身上,冻得人直发抖。贺亦瑶颤着身子,还好身下坐着的马匹十分暖和。即使身后的男人十分有阳刚气,也很暖和,但是贺亦瑶根本不可能去靠着他,只是心底盼望着皇上能够尽快赶来。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夹杂着风声,破空而来。贺亦瑶还没看清楚,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十分贴近她的面颊,几乎是擦着过去了。 思磨及时地避开,那支羽箭直接射到了身后一个士兵的身上,当场那个人就倒了下去。暗红色的血液不停地流了出来,这样强大的力道,很显然射箭的人是个臂力很强的人。 “&*%¥#”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叽哩哇啦的声音,贺亦瑶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显然根本不是大秦这边的话。倒是身后那些突厥人听到了,面色都变了。 甚至于贺亦瑶都感觉到思磨的变化,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更加沉重,显然是生气的前兆。 “你们这些大秦的人,别想耍花招。说什么突厥的话,一点儿都不标准,别找那些半吊子的人来!”思磨平息了一下情绪,这才扬高了声音喊叫道。 “*&%¥”那边再次传来那种口音怪异的话,思磨整个人的气势变得更加紧迫了,就连身下的马,似乎都察觉到他的紧张程度,不安地走动几步。 思磨显然不相信,选择了沉默。海的那边已经能看到些许的朝阳,只露出一点点红红的地方,当扭过头去的时候,那光亮十分刺眼,但是却让人的心情莫名的变得很好。 “我暂时不能跟你们回突厥,王上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无论你们是不是真的突厥人,都休想让我听你们的!”思磨扭过头来,脸上露出几分杀气。 天已经快亮了,他的心底产生了几分躁动。天生的危险感不停地在催促他,似乎如果他再不赶快离开这海岸,就会遇到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 ☆、第177章 齐珣赶到了 “不可能,小王爷,您别再犯错了!突厥现在经不起战争,你抓了他们的昭仪,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现在赶紧送回去,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那边的人也换成了大秦的话,语气带着几分语重心长,显然是想劝思磨,贺亦瑶终于可以听懂了。 “你们就是大秦的走狗,休想骗我!大秦的昭仪在我这里,无论谁敢过来,我都一刀杀了她!”思磨一下子从刀鞘里将刀拔了出来,直接粗鲁地放到贺亦瑶的脖子上。 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碰到皮肤上,让贺亦瑶整个人都跟着颤了一下。她本能地向后缩,想要避开这锋利的刀刃,眉头紧紧蹙起。 好在思磨没有紧逼而来,显然也不想失手把贺亦瑶给弄死。 “如果我们真的是大秦的人,方才就不会紧贴着她射箭了。就是想告诉你,小王爷,用她可威胁不了我们。为了突厥的利益,你最好考虑清楚了!”那边的人对于思磨的威胁,显然十分的不屑一顾,甚至还冷哼了一声,表示对他的嘲讽。 “一切都是汗王的命令,你们要做什么,与我无关。总之今日我就要过去!”思磨也不再考虑那些人究竟躲在哪里了,他心头那种不安定感越发的强烈,所以急忙想要离开。 只是他刚勒着缰绳,让马往前走了几步,一支羽箭再次射过来。这次羽箭直接射到了马的蹄子前面,几乎紧贴着马蹄,而且就在贺亦瑶与思磨两人的眼前,那支羽箭不差分毫地钉进了泥土里。 听着那声“噗”的声响,想来一定钉得很深,拔都拔不出来。 思磨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他猛地勒紧了缰绳,直接带着贺亦瑶掉头就走。那边躲藏起来的人也不再穷追不舍,没有任何阻拦。显然是允许他们回去,但却不许他们重新找路回福建。 思磨走进小路的一小段距离之后,就命令所有会弓箭的人,都朝着刚刚声音的方向射箭。 顿时,立刻就响起一阵“嗖嗖嗖”的声音,让人心情沉郁。对面的人很快也做出了反应,一时之间,就成了弓箭对决的场面。不时听到有人倒下的声音,但是对面的人显然埋伏了很多,那弓箭一茬接着一茬,就像是割不完的韭菜似的,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 甚至连贯的犹如行云流水的作风,应该是有人轮换着,甚至还有指挥。如此有作战经验的队伍,让思磨的脸色都变得苍白如纸。对方这样不疾不徐、不骄不躁的态度,让他想起一种队伍,那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早听说大秦近几代君主,都有意识地壮大军队,并且在各个地方都设立了军队。为了避免这些军队造反,所有的管辖权都在皇上的手中,之前曾经有军队想要哗变,结果皇上很快就下达了战令,周围的军队可以吞食这只哗变军队的所有物资。 所以相邻军队都成了监督对方的人,一般没有哪支队伍敢冒天下大不韪哗变的。 “嗖——”的一声,竟然有一支箭直接冲向贺亦瑶。思磨大惊,连忙挥舞起大刀,将那支箭砍掉了。等到真正接触到,才发觉这支箭究竟有多大的力道,竟然他手里的刀险些都招架不住,而且手掌都被震麻了,足以见得射箭的人厉害程度。 并且他们之前还当着诸多的突厥士兵,但是那人的羽箭,却依然如入无人之地,直接射到了他们的面前。若不是思磨反应得快,恐怕贺亦瑶现在已经一尸两命了。 看着被砍到一旁的羽箭,贺亦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快要受不了,每次总是在死亡边缘徘徊,与其这样,她宁愿待在后宫里,与那些人拼阴谋诡计。此刻面对暴力的死亡时,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真只是待宰的羔羊! “该死的混账!撤!”思磨终于还是放弃了,他眼看着自己这边的人,不断倒下。为了避免到时候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他决定不再坚持这场没有胜算的厮杀了,直接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一个个骑上马之后,再次狂奔起来,后面也没有羽箭再追来。思磨不由得放下心来,认为那些人只是不想让他离开福建。不过究竟是不是突厥人,还有待考量。当然这些已经不是他现在要思考得,他此刻最该担忧的,就是如何逃离这里。 他们的人马损失了将近一半,还有不少受伤的,若是遇到了谁,根本就没有抵挡的可能性。 思磨有些心不在焉,看了一眼周围沉默不语垂头丧气的士兵,心底的焦躁感越发明显。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有几道人影冲了过来,他外围的几个士兵立刻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连哼都没哼一声。 而他刚想做出反应,就见一个男人手指弯曲成爪,猛地冲着他的面门抓来。思磨心里一惊,立刻向后仰,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直接将刀抵在了贺亦瑶的脖颈上。 “别动,不想她死就别再出手!”思磨扬高了声音大喊道,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是他刚才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恐怕马背上的贺亦瑶已经被人带走了,他也要面门受伤了。 动手的几个人立刻都停了下来,卢英已经被一个浑身黑衣的人救走了。 思磨眯起眼睛,细细地瞧着这几人。出了方才直接攻向他的那个男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只能看见那双冷若寒冰的眼眸。 至于那个险些抓瞎了他眼睛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马旁边,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他。当然那个男人不会这么做,因为思磨手里的那把刀,紧紧地贴在贺亦瑶的脖颈上。由于方才力道太大,没有控制好。都已经瞧见了贺亦瑶脖子上的血痕,有几滴鲜血滴了下来,染红了雪白的刀刃。 不过片刻功夫,又有一大群人骑着马赶到,此刻都站在那群黑衣人的身后。虽说一个个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赶了许久的路,但是气势不减,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突厥这边的人马,一副随时都准备好开战的模样。 “把剑放开!”齐珣冷冷地开了口,看着贺亦瑶脖子上的那道伤痕,脸上的神色犹如二月份的冰雪,寒凉刺骨。 “你就是大秦的狗皇帝?”思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轻声问了一句。只是他说惯了“狗皇帝”这三个字,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改过来。 齐珣的面色果然变得十分难看,他眯起眼睛看向思磨,眼神之中带着冷光,那副模样像是看着死人一般。 过了片刻,他不由得轻嗤了一声,轻轻抬了抬下巴,十分欠揍地说道:“你就是那个突厥的小杂种!” 他的语气里不带有任何反问的意思,显然就是用陈述的语气说这句话。 思磨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暗自磨了磨牙,拿着刀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原本一滴滴慢慢往下流的血,忽然变得快速起来,贺亦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下意识地抬高了下巴,生怕那一刀割下来,她就这么没了。 “你待如何?”齐珣看着贺亦瑶,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在与贺亦瑶对视时,眼眸中闪过几分慌乱。 两个人仅仅对视了一眼,就各自撇开目光。思磨不是个蠢货,如果他们二人看着对方太久,泄露了什么情绪,只怕会让思磨钻了空子。 “借兵!”思磨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两个字,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齐珣看,似乎怕他耍什么花招。 “借兵?大秦与突厥一向仇怨甚深,不少将士的父兄就是被突厥的人杀死的。你把大秦的士兵借走,确定能回去祝你夺得王位吗?”齐珣冷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 在他看来,思磨的想法的确够不可思议的。一个国家最忌讳的,就是向敌国借兵。而且有无数种方法夺得王位,偏偏要走这条路,思磨不是疯了就是痴傻的。 “而且你不怕引狼入室?我大秦的好男儿,说不定刚踏上你们突厥疆土的那一刻,就先把你杀了,再去杀汗王,正好替大秦扩充版图!”齐珣见思磨不为所动,不由得再次低声问道。 “这 天下可不止有大秦和突厥两个国家,据我所知,你们大秦之前灾难频发,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粮草提供打仗。我们突厥内乱严重,你只需助我登上王位,牛羊宝马进贡 上来不是什么事儿。我保证不会像汗王那样,出尔反尔,让两国交恶。我们可以像之前那样派人和亲,互通有无!”思磨扬高了声音说道,他的底气依然十足,像是 根本不怕齐珣倒戈一般。 齐珣皱着眉头思索着,思磨也不催促。只是他手中的刀没有一刻放松的,他早就看出来了,齐珣身边的能人众多。从那天晚上,单独逃离的冬虫,再到今日眼前的几个黑衣人,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更何况此刻两方的实力,明显是思磨这边弱了许多,若是打起来,不过片刻,他们这边就会惨白。只是他还掌握着齐珣的命门,只要他的刀还抵在贺亦瑶的脖颈上,大秦那边的人就不会轻举妄动。 这么一想之后,他的底气就更加足了。 ☆、第178章 终于获救了 齐珣冷眼瞧着他,并不着急开口。一双狭长的凤眸轻轻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态度之间已经变得怡然自得起来。 “怎么,你现在就不怕这个女人被我杀死了?连距离京都那么远的福建百姓,都知道皇上最宠幸瑶昭仪,此刻这位瑶昭仪还怀了你的孩子,你竟然不想救她了?”思磨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心里发虚,扬高了声音问道,脸上的神色十分不善。 “你杀不死她!”齐珣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轻声说了一句。 因为这句话,思磨的心底一下子涌起了怒火,拿着手里的刀就想用力。但是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竟然使不上力气,甚至连手指都快合不拢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他本想大声地质问出口,哪知道刚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小的可怜。 甚至话音刚落,就感到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手腕也一下子被抓住了,刀早不知掉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齐珣将思磨猛地扯下马背,直接踢到了一边,贺亦瑶已经昏昏沉沉的,似乎随时要晕倒的模样。至于他们身后的那些突厥士兵,也有不少人撑不住,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有一些毅力比较好的,却也坚持不了多久。 齐珣立刻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刚打开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他放到贺亦瑶的鼻子底下晃了两下。 “咳咳——”贺亦瑶立刻就被熏醒了,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只是四肢仍然是软绵绵的,乏力的很。 “不要乱动,这里附近被熏了药,我们这边的人都服过解药了。你先休息一会儿,不必强撑,刚才让你闻一下醒过来,只是想告诉你,现在你已经平安无事了,朕会守着你!”齐珣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贺 亦瑶听到男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甚至他说话的时候,喷吐出来的热气都聚集在脖颈处。心底洋溢起一片暖意,这几日一直惊慌的心情,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 踪。放心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神色十分恬静,甚至还主动将头朝他的怀里拱了拱,显然对于齐珣这个温暖的怀抱,十分的想念。 齐珣看着她乖乖地闭上眼睛,整个人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的心情也稍微舒缓了些。之前整颗心都揪着,特别是看到那把刀放在她的脖子上,甚至都能瞧见血珠子掉落出来。 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待他打横抱起贺亦瑶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裙衫上竟然沾了血迹,一直从大腿根蔓延到脚踝处。当场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如纸,两只手都有些发抖。 “太医,太医!”齐珣扬高了声音喊叫道,甚至都破了音。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慌失措的神情,抱着贺亦瑶快步地跑着,视线在人群之中快速地扫描着,显然在寻找太医的身影。 等到太医赶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瞧见了贺亦瑶裙衫上的鲜红,再一瞥皇上那副心痛男人的面容,太医当场有些腿软。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在之前,几个随行的太医,就在不停地祷告祈求,只希望老天爷别让瑶昭仪见红,否则肯定是要出大事儿的。若是救不回来她腹中的胎儿,想来皇上非得拿他们几个半截入土的太医泄愤。 “快瞧瞧她是怎么了?一定要救好,朕给你们加官进爵!”齐珣快步地跑到了马车上,小心翼翼地将贺亦瑶放上去,拽住一个太医的衣袖,急切地说道。 他此刻分明是急红了眼,只要能治好贺亦瑶,保准要什么给什么的态度。几个太医对视了一眼,都不敢怠慢,立刻搭在贺亦瑶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当然保胎止血是必须的,眼瞧着贺亦瑶的裙衫都被鲜血浸染了,情况着实凶险。一个个太医的面色十分难看,快速商量了一下,就立刻开药方熬药。 齐 珣始终守在一旁,那些突厥的人,他都顾不上理会。好在他带的人够多,而且海岸边埋伏的人也都过来了,正好堵着这些突厥的士兵。倒是卢英最先被喂了解药醒了 过来,就开始凑在那个方才射箭很厉害的萧将军身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这些突厥士兵的惨绝人寰,简直要了他的小命。 当然他主要说的,还是这些人如何残酷对待瑶昭仪的。 贺亦瑶躺在马车上,一碗药灌下去之后,总算是止住了血。 “皇 上,只要血止住了,就可以保胎。只是这几日瑶昭仪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本来这胎十分强健,恐怕现在要大打折扣,而且小主子即使平安降生了,也基本上是体 弱多病!”最终由一个领头的太医,先向齐珣汇报目前的状况,态度端得十分小心翼翼,生怕那一句话说错了,就惹恼了皇上。 齐珣的面色越发低沉起来,好在他并没有冲着这群太医老头儿发火。这些快半截入土的人,最怕死了,如果他稍微恐吓了一番,结果这些太医畏首畏尾的,反而对于贺亦瑶十分不利。 “好,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保证瑶昭仪的安全,然后确保她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只要有命活,皇宫里从来都不缺上好的药材。你们一定要拼尽全力保住他们母子,日后朕绝对不会亏待你们!”齐珣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里竟然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语调也缓和了下来。以前见到太医,就只会威胁他们,救不好就提头来见的九五之尊,竟然会完全变了一副态度。 “老臣一定竭尽所能救治瑶昭仪和小主子,还请皇上放心!”领头的太医颇为感动,立刻俯身行了个大礼,声音也显得郑重其事起来。 皇上如此纡尊降贵的态度,只能体现了一点。贺亦瑶不仅是他心中挚爱,还是他这辈子的弱点,人只有在弱点遭受到攻击的时候,才会变得软弱。原本软弱这个词,与九五之尊是完全无缘的,可是在这一刻,看着贺亦瑶的下半身沾染了猩红的鲜血时,他竟然会觉得有些无力。 贺亦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了温软的床上,身上疲乏得很。甚至身下还有些麻木,似乎还没有恢复知觉一般。她猛地一惊,依稀记得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几个太医围绕着她转,并且还在商讨用药的剂量和成分。 当场她的身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连忙使劲儿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是腰肢酸软得不像话,根本就起不来。 “昭仪,您总算是醒了!”听见里头有动静,听兰、听竹立刻带着好几个宫女冲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贺亦瑶瞧见她们,立刻招了招手,低声道:“把我扶起来。” “昭仪,您刚服了药,暂时还不能起来。得等药效过去了,才能坐起来。放心吧,小主子在您的肚子里,还好好地待着呢!”听竹嘴巴快,见她要起来,立刻就轻声劝阻道,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焦急。 似乎是害怕她不听劝,听竹满脸忐忑地看着她。 贺亦瑶听她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贺亦瑶也知道自己前几日受了苦,只怕腹中的小家伙没那么坚强,现在直到他还在自己的腹中,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小腹,果然还是那样隆起的状态。 “也真是傻了,明明伸手就能摸到,偏要坐起来瞧。母嫔当真是被吓到了!”贺亦瑶边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自己的肚子,边低声说了自嘲了两句,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 几个宫女凑在一旁,瞧见她心情这么好,也都跟着欢喜起来。 “皇上和两个小家伙呢?”贺亦瑶摸完了肚子里的那个,立刻想起另外两个孩子,还有她最后是晕倒在皇上怀里的。 之前在被思磨用刀胁迫的时候,与皇上对视了一眼。就能看出皇上实际上也憔悴得很,面容苍白,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想来也是连续几日没睡好。再加上他还要费劲心思猜测思磨究竟会带他们去哪里,兜兜转转,肯定是极其辛苦的。 “皇上原本一直守在您的床边,不过太医都劝他去歇息一下。奴婢几个瞧着他也是面容憔悴,只怕熬出病来,都一起劝他。”听兰倒了杯热茶过来,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喝下,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起皇上的事情。 贺亦瑶的眼神微暗,自己猜测是一回事儿,听到别人说起又是另一回事儿。 “主 子,您都不知道,这几日皇上真的很着急。知道您可能被人掳走了,他简直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后来看到您留下的那个水滴珠子,就猜到您在海边,为此立 刻下命令,让附近几个区域的军队,轻装往海边集结。听说沿路海岸都是军队呢,无论那些突厥人往哪里走,都逃不过大秦的军队围剿!”听竹想起之前的事儿,倒 是精神头十足。 她原本就是好奇的性子,皇上这几日召集军队,也没有避讳她们。去哪里都让马车把这几个宫女载着,只怕找到贺亦瑶的 时候,没人伺候她。所以皇上所做的一些决定,她偶尔也能知晓一二,再加上之后在突厥人面前,大秦的士兵们都把皇上称颂了一番,她自然就知晓得更加清楚了。 此刻连忙说出来给贺亦瑶解闷儿。 ☆、第179章 养成个吃货 贺亦瑶瞧着她一副显摆自己知道得多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心头的抑郁去了几分,只是更加心疼了。 皇上竟然为了她调集了军队,贺亦瑶的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感动。或许她真的有充当妲己褒姒之流的能耐,贺亦瑶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哎呀,快去告诉卢总管,瑶昭仪已经醒过来了!”听竹仍然很兴奋地凑在贺亦瑶身边,说着话凑趣,忽然想起之前卢英叮嘱她的话,立刻让一个小宫女出去报信儿。 皇上之前总算被众人劝去休息了,却也吩咐卢英,若是贺亦瑶醒过来,得立刻叫他过来。 “那么快跑去做什么,就派人守在那里,等皇上醒了再告诉他!”贺亦瑶出声想要制止,但是那个小宫女已经麻溜地跑走了,估计也没听到。 她看着已经没影儿的房门,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样子皇上这觉是睡不好了! 齐珣其实已经十分疲累了,但是却睡得并不踏实,相反还经常惊醒过来。神色蔫蔫的,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凑近了瞧他,似乎在看他有没有醒过来。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还把床边的人吓了一跳。 “皇上,那边说瑶昭仪已经醒过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卢英捏着嗓音轻声问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 他的胳膊上颤着纱布,这几日在突厥人那边他可算是受了苦。那些突厥人总是十分粗鲁地对待他,还得肩膀上的伤口都化了脓,甚至影响到半条胳膊的行动。现在想想还是跟在皇上身边最好,即使偶尔会被骂,但是也不用那样担惊受怕的。 “当然去!”齐珣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立刻就有小宫女跪在一旁替他穿鞋。 当他急匆匆地赶过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那样兴奋的气氛,几个能说会道的小宫女,凑在贺亦瑶的床边。以听竹为首,叽叽喳喳地说着趣事儿给她听,贺亦瑶不时地轻笑出声,显然心情甚好。 齐珣走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她平躺在床上,面朝外。一双妙目轻轻弯起,却遮掩不住里头那灿若星辰的瞳眸。 “皇上。”贺亦瑶最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九五之尊,连忙轻声唤了一句。面上的笑意也收了些,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的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一般。 齐珣被她这副神情给逗乐了,慢慢地走了进来。几个小宫女十分自觉地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好些了吗?”齐珣摸了摸她的面颊,将她额前有些碍事的碎发拨到了一边,语气温和地问了一句。 贺亦瑶点了点头,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脸上。皇上目前的面容,依然还是十分憔悴。显然休息之前一直都未来得及仔细打理,下巴上面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下面的乌青也越发明显,瞧着比之前更加疲惫了。 “嫔妾好多了,劳皇上挂心了。嫔妾已经安全回来了,腹中的孩子也十分安好……”贺亦瑶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摸了摸他的下巴,似乎想要去感受上面胡茬的硬度。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就在嗓子里呢喃一般。实际上她的情绪有些激动,鼻子也是酸酸的,声音跟着颤抖起来,像是会随时哭出来一般。 齐珣感受到她身体的震颤,不由得抬手拍了拍她的面颊,带着几分亲昵的意思。 “是啊,你已经回到朕的身边,而且平安无事。之后也再不会离开!”齐珣低声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强调的意味。 他 说完之后,像是彻底放心了一般,冲着贺亦瑶咧嘴一笑。就俯下身,直接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地呼吸着,似乎要嗅着贺亦瑶身上的气息,来确定她真的就在 他的身边。不是前几日那般在梦里,猛然惊醒间,下意识地抬手摸身边,却是空空如也,偶尔能睡到床铺上,旁边的位置也是冰凉一片。 此刻他所触碰到的,是贺亦瑶温暖的躯体,鼻尖嗅到的也都是她的气息,带着些许的玫瑰香味,让他想起了温暖的春天。 “朕累了!”他凑在她的耳边,说出了这三个字。 还不待贺亦瑶说话,就感到身上的重量变得重了些。皇上趴在她的身上,平静而安稳地呼吸着,当然他的姿势原本就避开了她的小腹,只是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胸上。 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还有那一下一下呼吸出来的热气,就这么一点点洒在耳后根,像是有只顽皮的小猫一般,一点点用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挠着,却并不使力。 “找人扶着皇上,让他躺到床上来!”贺亦瑶腾出一只手来,冲着一旁的卢英招了招手。 卢 英瞧了一眼皇上趴在贺亦瑶身上的姿势,立刻会意地点了点头。几个小太监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上。九五之尊此刻想来已经完全进入了梦乡,往常总是警 觉万分,此刻也是一动不动,任由这些宫人去摆弄他。即使搬着他的手脚,齐珣依然紧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丝毫没有什么动静。 贺亦瑶朝着床里面挪了挪,腾出空间给他。齐珣终于平躺在床上,他的鞋袜被人褪去了,此刻板板正正地睡在这里,睡颜安宁。 “你们都在外面守着吧!”贺亦瑶抬眼瞧见屋子里站了那么多的宫人,不由得轻声说了一句。立刻这些宫人就都行了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还剩他们两个人。气氛十分安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贺亦瑶一时没了睡意,不由得抬头环顾着四周。 这里不是行宫,也不是客栈。处处摆设依然透着精致奢华,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别院。也难得皇上能够在福建沿海附近,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想来是不愿意她再受苦,住着不好的地方。 看完了附近的摆设之后,贺亦瑶自然就将目光投射到齐珣的身上。此刻九五之尊正睡得香甜,平日里总是紧紧蹙起的眉头,现在也舒展开了。即使这几日没有完全打理,他的面容依然是那样英俊,只是多了几分沧桑感。 她伸出食指,慢慢地描摹着男人侧脸的轮廓。齐珣的呼吸仍然十分平稳,显然是累极了,而且此刻也进入了深度睡眠,否则被这么折腾着,也早就清醒过来了。 或许是她弄得时间太久了,而且动作太轻柔,让齐珣举得有些发痒,他总算是有了反应。侧翻身面朝她,直接抬起一条胳膊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肢,明明是寻常的动作,但是由于两人已经几日没有在一起睡了,所以忽然变成这种姿势,让贺亦瑶猛然一愣。 齐珣的面容就近在眼前,连脸上细微的毛孔她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觉得男人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就将她包裹在内,根本避无可避,顿时面色就红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贺亦瑶总算安静了下来。没想到不过片刻而已,她竟然也靠在齐珣的身边,轻闭上眼睛睡着了。那些出现在梦境之中的噩梦,全部都消失了,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一丁点片段都没有,她也进入了深度睡眠。 两个人睡得昏天暗地,等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点了灯,窗户外面一片乌黑,显然已经到了晚上。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 贺亦瑶则是不知今日是何夕的状态,之前醒过来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现在又睡了一觉。腹中早就空空如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来人!”齐珣习惯性地伸手往身边摸了摸,一下子就摸到了她的手臂,心底松了一口气。 立刻就有几个宫人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们梳洗。听兰喂了贺亦瑶灌下去一杯热茶,才算是能开口说话。 “厨房里可有吃食?”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想来真的是饿得够呛,语气都有些软下去。 齐珣听她这么问,不由得轻笑出声,抬手捏了她一把脸。触感虽然还是那样细腻嫩滑,只是感觉手里的肉很少,贺亦瑶明显是瘦了。他不由得再次仔细地盯着她看,只觉得这几日的分离,当真是够煎熬的,贺亦瑶也应该吃了很多苦,否则怎么会瘦得这么厉害。 “你现在也变成了个小吃货。”他轻声说了一句,原本是用来调侃的话语,但是想到她前几日的遭遇,齐珣的语气就带着几分低落,没了什么兴致。 “吃货怎么了?反正即使嫔妾变成天下第一大吃货,皇上还是能养得起!”贺亦瑶倒是很高兴,仰起脸看着他,眉眼弯弯,娇俏地回了一句。 齐珣抑郁的心情,被她这句话弄得缓和了些,不由得也跟着说道:“是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儿,朕都养得起。只是怕你到时候嫌弃自己胖,就不再吃了!朕一定要把你养成小猪,这样即使以后真的有人想把你掳走了,也抱不动你!” 他边说边坐到了贺亦瑶的身旁,恰好一个小宫女跪在那里,替贺亦瑶穿绣鞋。齐珣挥了挥手,让那些宫人退下,从她的手里夺下一双绣鞋,显然是准备亲自替贺亦瑶穿鞋了。 齐珣当然不会纡尊降贵地跪下来,他扯起贺亦瑶的一条腿,她就只能惯性地向后仰,双手撑着身后的床铺,姿势有些困难。 ☆、第180章 六皇子耍赖 齐珣虽然扯起她的动作,不容置疑,但是等一只手碰到贺亦瑶的脚时,力度立刻就变轻了许多。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将她的脚塞进了绣鞋里。 穿完了一只又换另一只,贺亦瑶觉得身体移来移去的极其难受,索性就躺到在床上,翘起腿任由皇上折腾。好在穿鞋还算是件简单的事儿,即使皇上这是头一回替旁人穿鞋子,也不会做错什么以至于丢脸。 “父皇,母嫔!”外头传来小孩子的叫唤声,过了片刻,就见大皇子小心翼翼地牵着六皇子走了进来。 只不过六皇子走路依然不利索,摇摇晃晃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摔倒。只是两人彼此拉扯着,瞧着倒有些滑稽。 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宫人,都紧紧追随着,每当六皇子摇晃得厉害时,大皇子都会轻轻咬住牙齿,显然是使了大力气。身后那几个奶嬷嬷都张开了胳膊,生怕他们二人摔倒。 听兰恰好带着人开始布菜,桌上摆着十分丰盛的膳食。不过大多都是稀粥和馒头,荤菜很少,素菜倒是好几盘。 贺亦瑶闻到饭菜的香味,立刻就抬眼扫过去,但是瞧见上面的菜式没一道是荤菜,立刻脸色就有些垮了。她现在正是缺少肉食的时候,偏偏有人不让她吃。 “行 了,即使没有荤菜,你也不用摆出这副脸色吧。太医特意叮嘱过了,你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这几日一直吃得少,所以猛然补过来,容易引起肠胃不适。就先吃些热 粥,慢慢补。你先忍忍,过几日就能吃肉了!”齐珣轻声地劝慰道,他替贺亦瑶穿好绣鞋之后,就直接抱着六皇子坐到了酸木桌旁。 “菜菜!”六皇子瞧见能吃饭,倒是高兴得很,不停地拍手。嘴里还喊着菜这个字,小手不停地指向自己爱吃的菜。 父子三人很快就找了位置坐下,六皇子脖子上系着个围兜,奶嬷嬷正拿着勺子喂他吃。皇上和大皇子自然不需要旁人喂,拿起筷子就挑了一碗自己喜欢吃的热粥,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贺亦瑶饿得久了,估计是饿过头了,倒是没什么胃口。挑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也就这碗粥里能看到些肉末了。原本认为吃几口或许就没兴趣了,没想到她竟是越吃越感到胃口大开。几口过去之后,一碗粥已经下了大半。 直到这个时候,贺亦瑶才感觉自己有些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精神充沛。 倒是六皇子吃了几口之后,就开始耍赖起来。他原本就不是特别喜欢吃饭的孩子,因为觉得用膳的时候,自己被拘束住了,就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摇头晃脑的,想要躲开奶嬷嬷递过来的勺子。 无奈有贺亦瑶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奶嬷嬷根本不敢让他不吃,嘴里不停地规劝着。手里的勺子也准确无误地抵在他的唇边,无论他逃到哪里去,都逃不过去。 “不要,啊!”六皇子拼命地挥着手,想要推开奶嬷嬷的手,最里面还喊叫着。哪里知道他刚张开嘴巴,奶嬷嬷就把勺子塞进了他的嘴里,满满的一口饭菜。 “唔!”六皇子显得很不高兴,他瞪着眼睛看向奶嬷嬷,嘴巴也不动弹,就含着饭菜不嚼也不咽。 “小六,吃了!”贺亦瑶从他耍赖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此刻瞧见他这副模样,心头早已涌起一股火气,语气不善地说道。 六皇子扭头看着她,见到贺亦瑶瞪着他,心头顿觉委屈。嚼了两口饭之后,竟是直接张大了嘴巴就开始哭。 “母嫔,你不见了!睡一觉就来看我,睡了好久你都没来!咳咳咳咳——”六皇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就嚎啕大哭起来,无比的伤心。 由于嘴里还含着一口饭菜,直接呛住了,不停地咳嗽。他咳了几声之后,把嘴里的饭菜全部都吐了出来,弄得桌子上一片狼藉,他却丝毫不理会,又开始嚎哭。 “母嫔,你都不见了,不见了……”他边哭边站起身来,直接往贺亦瑶的怀里趴。好在齐珣就在旁边,轻轻地拉了一下,才避免了他直接撞过去。 六 皇子显然是伤心至极,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就站在贺亦瑶面前哭,不停地组织着自己会说的语言,强调贺亦瑶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了他睡完一觉就回来,结果他睡 完了好几觉,依然没有瞧见贺亦瑶的身影,之前他就曾因为这个而哭闹了一次,还是齐珣亲自抱着他哄着,才算完事儿。 方才见到贺亦瑶也只觉得高兴,被膳食吸引了注意力。等到吃饱喝足了,被贺亦瑶这么一瞪,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立刻开始宣泄自己不满而又委屈的情绪。 “小六乖,母嫔没有不见了,母嫔现在不是在你面前嘛!”贺亦瑶的心也早就软成了一团,立刻就将他搂在怀里,当然还是不敢太用力。 她用手轻轻地拍着六皇子的后背,轻声跟他说话。慢条斯理地安慰他,被贺亦瑶搂在怀里,六皇子的情绪稍微好了些,或许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贺亦瑶已经回来了,便止了哭声。但是因为先前涌上来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委屈,一时之间没能遏制住,依然在委屈地抽噎着。 “你以后不走了?”六皇子的声音已经哭得沙哑了,此刻他就窝在贺亦瑶的怀里,轻声问了一句,稚嫩的声音让人耳朵根一软。 “母嫔以后都不走了,只要小六要母嫔陪着,母嫔就一直都在!”贺亦瑶掏出衣袖里的锦帕,细细地为他擦干净泪水,轻声地说道。 语气十分郑重,像是对他许了个诺言一般。六皇子又抽噎了两下,乖乖地点了点头,仔细地看向贺亦瑶,又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的眼睫毛还是湿漉漉的,上面挂着泪珠,但是却已经破涕为笑。似乎为自己方才不顾一切的嚎啕大哭,而感到不好意思。最近经常和大皇子在一起,这小混蛋也学会了像个小大人一样儿,知礼守规矩。 之前还跟大皇子说,以后要如何保护母嫔,结果不过扎眼功夫,他就已经哭成了这般田地。 当 然大皇子是不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太放在心底,只不过他目前的脸色并不太好看。齐珣也十分纠结,一直没怎么动弹的父子两个,紧紧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忽然就 没了胃口。六皇子刚从喷出来的饭菜,从这个桌角差点蔓延到那个桌角,方才他的那张小嘴跟机关炮似的,喷出了一长串,着实让这二位震惊了。 当然桌子上无数的美味佳肴都被毁掉了,里面都带着六皇子的口水,简直惨不忍睹。他们自己手里捧着的热粥,都不敢再往嘴里送了,万一被无辜殃及到呢! “把这膳食撤了吧,重新换新的!”贺亦瑶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心底已经猜出了端倪,立刻只会一旁的宫人做事儿。 “小混蛋,你说用膳都不安生,非要搞出这么多的花样儿来。是不是一定要父皇揍你才肯消停!”齐珣放下碗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把抓过六皇子,对着他的小屁股就似真似假地来了两下。 “咯咯!”六皇子倒是不怕他,相反还轻声地笑了起来。 这几日没有贺亦瑶在,六皇子又不听话,大皇子架不住六皇子一直哭闹,唯有齐珣这个父皇亲自上阵了。贺亦瑶不在,虽然小混蛋哭得十分令人厌烦,但是他却舍不得叫骂一下,更舍不得打他,只是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地哄着。 时间久了,六皇子被他哄得不哭了之后,跟他的感情倒是飞速变得亲密起来。父子两个凑在一处嬉闹的时候,似乎旁人根本不能轻易插进去似的。 待膳食终于重新换好了之后,几个人再次坐到了餐桌旁,六皇子却不愿意坐回去了。奶嬷嬷手里已经捧着半碗热粥,勺子也拿在了手指间,显然准备随时喂他吃饭。他倒好,一直赖在贺亦瑶这里,一步都不愿意离开。 “小六不要奶嬷嬷喂啊,那母嫔亲自喂你吃!”贺亦瑶只装作不知道他的想法,故意这么说道,直接从奶嬷嬷的手里接过碗,舀起一勺就塞到了他的嘴里。 六皇子含着那口饭,不由得撇了撇嘴,整个人都露出了一副无辜而委屈的神色,可惜没人会搭理他。 “母嫔坏!”他好容易吃完了饭,竟是有些打嗝了,边有些难受地咽口水,边轻声地控诉着贺亦瑶。 听着他一声一声地打嗝,贺亦瑶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让人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让他舒服一些。 等两位皇子总算是被奶嬷嬷带走了之后,齐珣和贺亦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再次躺到了床上,两人今儿已经睡足了,此刻就头靠头,并排躺在一起说话。 “嫔妾什么时候回京都?”贺亦瑶低声问了一句,她还是得回京都,不能再次成为累赘,若是再有人钻了空子抓住她当做威胁皇上的筹码,那么她都觉得自己是个误国的奸妃了。 “这几日就回去,朕与你们一起回去。”齐珣毫不犹豫地说道,显然这个问题,他已经仔细考虑过了。 “行宫那边,福建的事情还没解决,皇上不用……”她立刻出声劝慰道,眉头轻轻挑起。 ☆、第181章 思磨的处境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痛恨自己不是像冬虫那种会武功的女子,如果能自保的话,也不需要如此担惊受怕,甚至让身边的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让皇上现在赶回福建行宫,专心处理行宫的事情,齐珣肯定不会愿意。毕竟贺亦瑶被掳走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齐珣不会允许再发生第二次。但是如果让皇上跟着他们,一直把贺亦瑶送到安全的地点,再返回福建,贺亦瑶又觉得不妥当,耽误了皇上的时间。 无论是哪一种方案,她都成为了皇上的累赘! “回 了京都之后,等生完这个,皇上请人教嫔妾一些武艺吧。虽说要年幼筋骨没长开的时候,开始练武最好。但是嫔妾又不准备习得什么绝世神功去当名家大师,只是想 自保,即使不能跟那些刺客周旋一二,权当锻炼身体也是不错的!”贺亦瑶转了个话题,不再提皇上究竟要如何选择了,只是语气坚定地说着自己要习武的事情。 齐珣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噗嗤”一笑,整个眉眼都弯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是真的十分愉悦,完全被贺亦瑶给逗乐了。 “瑶瑶,你还真有成为火爆的潜质啊!习武这东西,你都想得起来。就你这孱弱的身板,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弱柳扶风,吃不了那样的苦!”齐珣似乎觉得嬉笑无法表达他心中的感受,竟是抬起手来直接拍掌说道。 贺亦瑶见他如此瞧低自己,未免觉得心中恼怒。直接伸出手来,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几乎用了十分的力道。 果然十分得意的皇上,立刻疼得龇牙咧嘴起来。嘴里直吸着气,贺亦瑶直到觉得够让皇上痛了,才松开了手,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 “皇上,疼吗?”贺亦瑶摊开手掌,轻轻地替他揉着方才被捏的地方,低声问了一句。 “爱嫔,你下这么重的手,是要谋杀亲夫吗?也就朕现在变得好脾气了,要是几年前,谁敢捏朕,一定已经下地狱去了!”齐珣的脸上还是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显然方才真的被贺亦瑶捏得很惨。 贺亦瑶听着他的控诉,倒是轻声地笑开了,心情甚好地说道:“那皇上还说嫔妾是弱柳扶风么?即使嫔妾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习武也是有好处的,皇上不想日后嫔妾变成个病秧子吧,习武是锻炼身体最好的方法,而且嫔妾也觉得新鲜想尝试一下,有何不可的?” 贺亦瑶的话语之间,带着几分不满。显然她想要习武的心情十分的迫切,而且无比认真,因为她被皇上这么打击之后,竟然更加生出了几分要尽快习武的心思。 “习 武能锻炼身体,朕当然不会拦着你。但是同时练武很苦,朕小时候练武,还经常跑去母后那里哭呢!你现在身体已经拉展不开了,即使不要那样绝世武学,拉筋也是 必要的,到时候你受不住,心疼得还是朕啊!”齐珣轻轻拍了拍她,语气之中有所缓和,但是话语之间还是透着几分不愿意。 毕竟如花似玉的昭仪娘娘,去穿个紧身衣衫习武,然后还要压腿,经常被师父骂。当然那些师父肯定是不敢骂贺亦瑶的,至于为何师父给齐珣留下这么糟糕的印象,只能说明他小时候受得迫害实在太过严重了。 “那嫔妾就讨冬虫来教,难道皇上对她还不放心么?”贺亦瑶眼珠子一转,心里头就有了主意。 虽 说贺亦瑶在浣洗房的时候,吃了很多苦。但是习武与那些苦还是不同的,拉筋是直接反应在身体上的疼痛,她忍不住也是十分寻常。为了不把话说的太满,她还是决 定找一个熟识的人来教导。这样子她放心,皇上也会很安心,无论什么时候想要了解贺亦瑶的情况,只要把冬虫叫过去询问一下就能够知道得一清二楚。 “成吧,朕答应你!”齐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当贺亦瑶用那种闪闪发亮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招架的能力,立刻就松口妥协了。 贺亦瑶开心地笑了,眉眼弯弯,显得无比的兴奋。 “朕 决定等你恢复完全了,就与你一起回京。并不是专门为了护送你,而是真的要回京都。既然已经抓住了思磨,那么突厥那边迟早会收到消息,朕要尽快回京都布置, 突厥竟然敢派他们的小王子进入大秦,就该知道后果,朕绝对不是那种息事宁人的软蛋!”说完了练武的事儿之后,齐珣就把他的打算告诉了贺亦瑶。 也多亏了贺亦瑶被思磨抓住,因祸得福,让齐珣成功地制服了这位突厥最为倔强,又是老汗王最为宠爱的小儿子,齐珣很显然有机会能狠狠地剥削一番突厥。至于突厥那边如何反应,另外两位小王子是否会趁机发动政变,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然如果那边打起来,他会更加乐见其成。说不定大秦还能渔翁得利了! “好,嫔妾一切都听皇上的安排!”贺亦瑶点了点头,依偎在他的身边,轻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一大清早,外面的天儿还没亮,齐珣已经睁开了眼。昨日刚休息好了,今日的生物钟就变得十分准时。到了练武锻炼的时候,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麻利地替自己穿好衣裳,就直接出了门。 外面早就有影卫在等候,齐珣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太上皇给了他影卫,自此他就无需与之前的武先生拆招了,影卫完全能够胜任。过了几招之后,他就停了手,明显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与他过招的影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今日的皇上,明显是有心事儿。 “知道突厥那个小杂种关在哪里吗?”他冷声问了一句,待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之后,就让人带路,直接去找人了。 越靠近关人的地牢,齐珣周身的气息就越发清冷,就连一旁的影卫都察觉到皇上身上有遮掩不住的杀气,甚至让他暗自心惊。影卫一向是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对于杀气这东西最是不害怕,而且也最是常见。 影 卫是经过数年培养,无数次的选拔之后,才能够到皇上身边侍奉的精英。有时候他们彼此之间都能感觉到杀气,所以每日都能察觉到杀气,几乎是家常便饭,只是这 个时候,皇上周身的杀气,混合着一种处于癫狂边缘的戾气,就让原本的杀气变了一种味道,带着残暴和急需宣泄的意味。 被贺亦瑶猜对了,这里的确是一个别院,同时也隶属于皇家,算是秘密基地那种。无论是奢华舒适的休息房间,还是设备齐全的厨房,甚至连阴森恐怖的地牢也都有,一应俱全。此刻思磨就被关在地牢里,四肢都锁着玄铁的铁链,根本就摆脱不开,除非有钥匙开锁。 听 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思磨慢慢地抬起头,他应该是被折磨过了,反应稍微有些慢。实际上也没有对他的身体动什么刑具,只是齐珣让人不给他吃饭,并且还长时间 地熏迷香,正是之前把思磨放倒的迷香,只是剂量很少,以思磨倔强的性子,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儿之后,必定不愿意妥协晕过去,而是不断地调整自己的状态,想 要抵挡那股晕眩的感觉。 齐珣蹲下身来,就在他的面前,仔细地打量着思磨。思磨的脸色很苍白,明显是有些熬不住的预兆,而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下面,也是一层乌青,显然是好几日没有休息好了。想来连正常的睡觉,他都没有,咬着牙坚持。 “因为你在抓走朕的昭仪时,并没有对她动粗,所以朕也不给你上刑具,算是礼尚往来了!”齐珣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才轻声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呸!”思磨从见到齐珣之后,浑身就透着不爽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只比自己大了几岁,但是却比他强悍了许多,所以他才会心生嫉妒。 外加齐珣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善,虽然话语之中透着几分客气,但是被他用那种施舍般的强调说出来之后,思磨就觉得自己已经在某些方面受到了侮辱。 “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们中原的人就只会弄虚作假,爱面子和喜欢伪装,偷奸耍滑,经常使用阴谋诡计,让人恶心得想吐!”思磨调动着仅存的脑细胞,将自己所有会用的成语都用上了,就是为了让齐珣不痛快。 凭什么齐珣就要比他高贵的模样,他们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国家,突厥的汗王迟早是他的,所以那个时候他们就平起平坐了,他没有必要比齐珣矮一头。 思磨的思维其实已经有些不太清晰了,但是他心中的执念倒是越发的倔强。 “呵 呵,突厥的小王爷还真是会说,中原的话说得也不错。不过依朕看,这些词都是用来形容你的。你就是弄虚作假,偷偷地带着突厥的人潜入到我大秦,还不叫弄虚作 假,爱面子又喜欢伪装,说得就更是你了,要不然以你这棕发绿眸,能不被官差给抓住?至于偷奸耍滑、使用阴谋诡计,就更是为你量身订造的,你前几日还利用女 人来威胁朕!”齐珣冷笑了一声,语气嘲讽地说道。 ☆、第182章 以死相逼 思磨听见齐珣用这种嘲讽的口气说话,当场心头就再次涌起了无数的火气。他似乎想要开口反驳什么,但是身体的机能出现了紊乱,迷香闻多了,再加上他一直努力地抵抗着没有休息,整个人已经呈现了一种强弩之末的状态。 所以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努力地逼迫着自己,喉咙里发出一种“咕噜咕噜”的声音,明显是想要说话,但是却硬是一个字都挤不出。 “你知道你抓的那个女人是谁吗?”齐珣看见他这么难受的模样,非但没有心理舒坦,相反还激起了他凌虐的态度。 齐珣凑近了思磨,抓住他的头发,猛地朝墙壁上一幢,冷声问了一句。 思磨虽然意志已经有些模糊,但却还是努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啧!”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头,看见思磨这副德性,忽然就没了兴致。 “让人把迷香停了,再用冷水泼醒他!”齐珣站直了身体,挥了挥手吩咐身边的人道。 立刻就有人抬了一桶冷水过来,直接从思磨的头上泼去,自上而下,全部都湿透了。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思磨,就这么再次被折腾醒了。 “我抓的那个女人不就是大秦的昭仪咯,也就是你这个狗皇帝的女人!”思磨清醒之后,倒是立刻就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只是语气之中透着十足的不屑和嘲讽。 “你竟然知道,还敢那样!她是朕的女人,朕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你倒好!”齐珣咬牙切齿地说道,直接走上前来,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 思磨立刻就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种痛苦的模样,根本就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他已经在努力克制了,明显是不想在齐珣面前示弱。可惜此刻生理上的疼痛,根本就不允许他冷漠以对。 “阿 史那,你终究比不过你那个老奸巨猾的爹。即使他已经年老了,但是他统治之下的突厥,可不会做出这种绑架朕的女人,这种明晃晃打脸的事情。即使你们突厥的细 作,有许多潜入大秦来,但是朕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此刻你竟然带着这些细作到了福建,甚至还敢威胁朕的安全,你觉得你那个爹愿意拿多少东西来交换你?”齐 珣冷笑了数声,看着他抱着父子抵在墙上颤抖,心里头涌起一丝畅快的感觉 他冷声问着思磨,越说眼神里的眸光就越发阴冷。两国之间都派了诸多的细作进入打探,齐珣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礼尚往来是应该的。但是思磨这一次显然做得十分过分,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既然他抓住了思磨,就不会让突厥好过! “父王一向以大局为重,到时候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突厥一分钱都不用花!”思磨咬了咬牙,面色越发阴沉,边说边看向齐珣,目光坚定,先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齐珣阴测测地勾了勾嘴角,那抹阴冷的笑容,看起来十分诡异。让一旁侍立的宫人,都跟着胆战心惊,即使是那些折磨人无数的地牢看守,都跟着颤抖了两下,皇上方才那个样子,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差似的,让他们瞧了心里发慌。 “是吗,是不是如果你们汗王内心动摇了,并且想要拿东西来赎回你,你就准备自杀。以身献国?”齐珣这个时候,倒是收敛了周身那种戾气,相反变得悠哉悠哉的模样,他嘴唇轻轻勾起,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思磨冷哼了一声,对于他这种像是要掌控一切的态度,十分不满。 “是又如何!”思磨撇过头去不理会他,态度之中倒是带着几分鱼死网破。 思磨当真不愿意突厥为了他,付出太多的东西。他是汗王最宠爱的儿子,不少地方与汗王也十分相似,所以要是大秦开的条件不是太过离谱,说不定汗王真的会同意。但是既然让大秦开口,想来那些东西定然不少,至少在一两年内突厥是别想在大秦壮大力量了。 所以他宁愿一死,这样到时候汗王发怒,爆发了战争,还可以有争当理由夺大秦的疆土。 “你 这一点倒是令朕刮目相看,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两个哥哥会如何做。说不定他们正巴望着你早死,即使两国开战,也不过是他们表现的机会,突厥将再也没有你 的地位!况且,朕没从突厥那里拿到好处之前,怎么可能让你死!”齐珣慢悠悠地说道,他的话音刚落,就已经到了思磨的身边。 思磨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后颈猛地一痛,紧接着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齐珣向着卢英摊开了手掌,卢英会意,立刻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锦帕递过去。齐珣慢慢地将手指擦拭干净,脸上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 “你们听好了,这个小杂种既然已经起了要自杀的心思,你们就得看好了。他如果情绪激动,哪怕一直将他打晕,或者喂迷药,也不能让他真的死了。到时候还给突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儿就行!”齐珣冷着脸,对着一旁的几个差役说道,面上的神色异常阴冷。 “是!”那些人立刻卑躬屈膝地应承道。 等到齐珣换了一身衣裳回到房间里的时候,贺亦瑶已经醒过来了,正坐在铜镜前,让人伺候着梳妆。 阳 光从窗户口照射进来,恰好投射到这边来。贺亦瑶似乎有些受不了着刺眼的光线,不由得半眯起眼眸,犹如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听竹拿着牛角梳,正一下一下 地梳理着。贺亦瑶的状态十分悠闲,阳光照射着她,让她那白瓷般的皮肤,变得几近透明,甚至偶尔还能看到里面的筋络一般。 她周身沐浴在阳光之下,让她整个人都带了一圈光晕,像是坠入凡尘的仙子,让人根本就移不开眼。 齐珣就站在门口,身子半倚着门框,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悠哉的状态。他并没有惊动里头的人,一直靠在这里,沉默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 倒是贺亦瑶随意地扭头时,一眼瞧见了默不作声的皇上,不由得冲着他抿唇一笑。 “皇上来多久了,怎么一直不出声?”贺亦瑶轻声问了一句,冲着他招了招手,显然想让他凑近了说话。 齐珣却是抿着嘴唇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十分温和,明显不愿意走过去,脸上还是那副悠闲万分的模样。 贺亦瑶也不勉强他,只是因为知道齐珣站在那里,所以她就比较在意。经常会忍不住撇过头去看,但是听竹替她梳头发,又不能总让她动,所以这个发髻梳得就特别困难。听竹还偏偏不好开口劝阻贺亦瑶,只能任由她这么随意乱动。 “昭仪,您稍微忍忍,过一会儿就好了!”在听竹第三次弄歪了发髻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叮嘱了一句。 贺亦瑶果然僵着脖子,不再随意转动着。但是原本那份悠闲的状态不见了,哪怕此刻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她感到一阵阵发懒,却偏偏还是感觉不自在。 因为皇上一直盯着她看,从她方才频频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就基本上每次都能与他对上目光。贺亦瑶的心里不由得在犯嘀咕:他们几乎每日都朝夕相对,有什么好看的。即使看就看吧,偏偏她自己还觉得不自在。 “哈哈!”最终还是齐珣看出了她的尴尬境地,轻声地笑了出来,算是化解了她僵硬的尴尬之处。 “爱嫔,你无需这么紧张,朕只是站在这里看看你。觉得几日不见,你似乎又有了变化。”齐珣总算是放过了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就站在她的身边,顺手拿起了放在梨花木桌上的首饰盒,漫不经心地翻捡着。 “哪里有什么变化,嫔妾还不是一直都这样,若是有几年没见,或许还能有些变化!”贺亦瑶耸了耸肩,明显是对他的话不相信,脸上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 皇上的手指十分修长有力,或许是常年练剑的原因,让那双手掌看起来十分有力道,而且充满了安全感。甚至贺亦瑶就这么看着,都会想起每当这双手握紧她的手时,那种温暖的触感袭来,充满了安全感。 此刻这双完全带着阳刚气息的手,却在无数的首饰之间穿梭着,平日艳光夺目的环佩珠钗,此刻竟然有些黯然失色。在贺亦瑶的眼里,她只能看到那双手了。 “今儿是灵蛇髻么,那就戴这个吧!”齐珣煞有其事地看了一眼贺亦瑶的发髻,轻声说了一句,就直接从首饰盒里将那支鲜艳夺目的簪子拿了出来。 不是什么繁复的款式,重在颜色娇嫩,简单清新。配上灵蛇髻不会显得过于呆板,也不会架不住气场,相反透着一股清丽。 “皇上倒是好眼光!”贺亦瑶轻轻地笑了笑,直接将那支簪子递给了听竹,又挑了两朵绢花搭配,当真是相得益彰,端得一副一副好容貌。 贺亦瑶梳妆完毕之后,听竹十分自觉地退开了,直接把位置让出来。 齐珣立刻就走到了她的背后,俯下身伸出双臂抱住了她,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呢喃道:“爱嫔之前的话真是不对,怎么能没有变化呢?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朕与你之前也有好几日不见了,就相当于隔了好几年呢!” ☆、第183章 赶回京都路 贺亦瑶听得他这么说,脸上立刻就涌起了两片红晕,眼睛也不敢再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即使是一副好容貌,此刻恐怕也羞得不行。 即使与皇上相对甚久,面对男人如此甜言蜜语的攻势,她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倒是宁愿当初皇上嘴巴毒一点,这样她倒不会频频露出这种小女儿的娇态,让她自己都是又羞又恼。 “皇上说这些做什么,当初可还是嫌弃嫔妾又老又丑,现在又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嫔妾可不信你说的话!”贺亦瑶轻咳了一声,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终于抬起头和镜中人对视着。 齐 珣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轻笑了一声道:“当时你的肚子里不是还没有这一个吗?你怀了小六的时候,朕就忘记说了,每次看到你都惊为天 人。朕也觉得纳闷儿,为何前后差距这么多,后来细想想之后,终于是想通了。应该是这两个小家伙让朕惊为天人的,所以你也就跟着沾光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像是酿制了百年的女儿红一般。后劲儿十足,外加凑近时那种痒痒的触感,当真是赤裸裸的蛊惑。 原本贺亦瑶或许会不好意思,不过齐珣说的话实在是太欠揍了。让她根本就没有陷入齐珣织的情话大网之中,相反还嗤笑了一声。 “嫔妾就知道,皇上这一切都是看在腹中的胎儿份上。一旦嫔妾生完孩子之后,恐怕又得变成原来那个丑婆娘了!”贺亦瑶边说边抬起手捂住脸,不让齐珣看见她,顺带着还抬了抬肩膀,挪开了位置,不让齐珣靠着她。 齐珣原本只是想调侃她几句,哪晓得贺亦瑶这么不经逗。况且她此刻有了身孕,一切都是围绕着她来得,顿时齐珣就觉得自己该去哄一哄了,否则真的太不像话了。 等两个人嬉闹完之后,桌上的早膳已经布好了。两位皇子也被带了过来,只是六皇子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明显是刚睡醒。他的嘴里不停地在嘟哝着什么话,好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齐珣就凑过去听,小家伙一脸不满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太过好奇了。 “父皇,皇兄说不许动,他睡着了。小六等他没睡着,还想睡!”六皇子一见皇上过来,立刻就张开双臂要他抱着,嘴巴开始喋喋不休地控诉起来。 当然开口闭口都是大皇子,这次的出行,无论是遇险还是遇到开心的事情,都让六皇子越来越黏着大皇子,小孩子总喜欢打孩子带着玩儿。不过这次倒是少见的他在对大皇子不满,甚至还出现了告状的行为。 “怎么了?你没睡饱哦?”皇上听他嘟嘟哝哝地说着,即使口齿不清也能听个大概,明显是他没睡够,把责任怪在了大皇子的头上。 “你又胡说,是不是让筠庭陪你玩儿,结果筠庭先睡着了,你自己睡不着,早上又起不来了!”贺亦瑶也听到了他的话,不由得轻声说道,脸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六皇子嘟着嘴不说话了,面上虽然有不满,但是却不再反驳了,显然被贺亦瑶猜中了。 “你们玩儿了什么游戏,不许动?”齐珣颇觉好奇,便看向大皇子轻声问了一句。 “是儿臣为了哄他睡觉,闹着玩儿的。即使不许动也不许说话,保持一个姿势。直到其中一个人动弹了就算输掉,再重新来!”大皇子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他原本就是为了哄劝六皇子睡觉,才编出这么个游戏。 六 皇子一开始肯定是经常输得,因为大皇子总是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而且还闭着眼睛,让一旁的宫人做监督。结果不言而喻,为此之后六皇子也跟着他学,经常 玩儿着游戏就睡着了,只不过这一招昨晚忽然就不灵了。因为六皇子完全亢奋了,甚至还故意输掉比赛,让奶嬷嬷喊大皇子起来。 不过最后是大皇子闭着眼睛睡着了,即使奶嬷嬷喊他,也不搭理。只有六皇子一人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身边,许久都没睡着。 “呵,你个臭小子,看看你皇兄为了你付出多少?以后可一定要听他的话!”齐珣拍了拍他的脑袋,不由得轻声笑道。 六皇子撅着嘴巴,虽然他不是完全能够明白齐珣说的每一个词语的意思,但是他告状没有成功,他还是很清楚的。为此他十分不开心,双手推着齐珣,明显是不想再要他抱了。齐珣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你个小混蛋,就知道你最不识好人心。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齐珣对于六皇子这样说翻脸就翻脸的行为,感到十分悲伤。 一家人说说笑笑,早膳的氛围倒是异常欢快。 贺亦瑶在这里又休息了一日,精神都已经恢复过来了。齐珣当场就决定离开福建,他们身边带着思磨,不能那么悠哉悠哉的模样,为了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更应该尽早回京。 依 然是两个大人一辆车,大皇子和六皇子则坐在后一辆马车里。思磨手脚都被上了锁,用铁链固定在第三辆马车上,因为皇上的特意叮嘱,所以这几日他的日子过得十 分糟糕,每日都是昏昏沉沉的,神志不清。根本连正常思考都不行,除了用膳那么一点儿时间,他被人喂了几分解药,却也几乎动弹不得,只是被迫地吞咽,维持着 存活的状态。 “这次出来,本想带你好好转转的。福建这边和京都的地势人文风情都不一样,若是出去看看,会发现很多好玩儿的。可惜都因为意外事件发生了变故,虽然看到了大海,可是估计你对那玩意儿不会有什么好印象!”齐珣搂着贺亦瑶,轻声地说着话。 对于来了福建,却没有好好玩一玩儿,最后还留下那样不堪的回忆,这是齐珣赶到惋惜的一面。当初定在福建建立行宫,就是看中了这里风景秀美,到时候完全可以到这里来避寒,只可惜留下了这样一个阴影之后,估摸着贺亦瑶以后都不会再想来这里了。 “嫔 妾的确看到了大海,只可惜还没怎么欣赏,就被带走了。不过当时朝阳快要升起的时候,一直在嫔妾的心目中留下很美的印象。如果有机会,嫔妾一定要再回去看一 看。到时候皇上就陪着嫔妾一起去守着朝阳升起来,好不好?”她轻笑了一声,说起当时被思磨弄到海边的时候,一丁点儿心里阴影都没有,相反还很愉快的模样。 特别是当她提到海边的朝阳时,整个人都轻轻闭起眼睛,完全是一副享受的模样。脸上的神情也十分温和,的确当初思磨把她捉到马背上的时候,她的心脏跳动得很厉害,也很害怕这一切,但是当她看到海岸边上慢慢升起的那轮朝阳时,整个人都似乎跟着一起变得温暖了起来。 那刺目的阳光,温暖的触觉,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把朝阳抓在手心里一般。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当然也很想看看当朝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大海究竟是何种光景。 “好,那又什么不好的,朕的荣幸!”齐珣搂着她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心里早已软成了一片。 他的亦瑶就是这么好,内心很强大,而且总能顺着他的心意来。 “等这边一切料理妥当了,朕一定再次带着你来福建。到那个时候,谁都不能阻拦你去看风景,也没有人会来扫兴!谁敢打扰你,朕就一律治他们的罪!”齐珣满心欢喜,抱着她就感觉如获至宝一般。 他曾经认为九五之尊是天生滥情的人,见一个宠一个,再随手丢弃掉。遇到新的美人之后,继续循环那一个过程。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贺亦瑶竟然一直被他宠着,而且还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儿上。 当知道贺亦瑶被思磨抓走的瞬间,他几乎慌了神,根本无法想象,没有贺亦瑶陪伴的下半生,会是怎样的凄凉。 “等再去福建的时候,嫔妾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肯定也出来了。皇上总说儿女双全,害得嫔妾也期盼它是个姑娘了,那样嫔妾就可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即使皇上带着小六要出去,嫔妾也完全有人作伴!”贺亦瑶轻轻地笑开了,对于未来的福建之行,显然也充满了向往。 齐珣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嘴里轻轻地哼唱着一首曲子。贺亦瑶侧着耳朵,细细地听着,是首十分舒缓的曲调,但是皇上哼着的有些模糊的词句,却透着几分哀伤。 “这是什么歌?”她听了之后,觉得身心一片宁静,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是《送别》,朕年幼之时,皇祖母经常会哼唱着哄朕睡觉。现在朕也唱给你听,虽说这词的寓意不太好,朕和你不会分别,但是听着十分舒服,能让人很快入睡!”齐珣轻轻地说道,他依然是轻声哼唱着。 曲调还是那样的悠扬,贺亦瑶没有再去注意歌词的意思,只是闭着眼睛靠在他的怀里,认真地听着。同时脑海里那些烦乱的思绪,也彻底地散去了,还真如齐珣所说,是首听了很舒服的曲调。 ☆、第184章 急忙回京都 一行人在福建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几乎是日夜兼程往京都赶路。好在贺亦瑶的身边一直都有太医随行调理她的身体,倒也不会出现大问题。 终于赶回了京都,自然有人来接应。等回到宫中的时候,太上皇和太后在那里亲自迎接,瞧见齐珣下了马车,太后更是身体前倾,若不是碍着身边还有宫人在,想来肯定是要直接奔过来的。 就算这样,皇上还刚走到她面前,太后就忍不住伸出手来,一把抓住皇上的手,仔细地瞧了瞧。 “怎么出了一趟远门,就引出这么多的事端!”太后仔细地盯着皇上的脸细瞧了瞧,见齐珣的面色还不错,精神头也十足,才算是放下心来,只是嘴里依然说着担忧的话。 太上皇也盯着他看了一眼,见这里不是好说话的地方,便低声道:“行了,别在这里多说话,还是先回去!” “母后,儿子有重要事情跟父皇说,您先回寿康宫等等,过会子儿子就去找你!”齐珣见太后一直拉着他的手,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母子两个分别了这么久,而且齐珣这次行宫之行算不上顺利,甚至还波澜重重。太后一定有诸多的话要讲,但是思磨既然被带回了宫中,齐珣一刻都不想多耽搁,只想着赶紧把此事处理了。 太上皇知道齐珣所为何事,见到太后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不由得低声道:“你先回去,等寻寻把这事儿了了,他才好放宽心态跟你说话!” “成!”太后这回不再多说了,挥了挥手,就转身跟贺亦瑶说话了。 方才太后和皇上表现得母子情深时,她十分有眼色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等这会子太后关心过了皇上,扭脸想要关心她的时候,贺亦瑶自然得满脸带笑地走过去。 “太后,皇上从福建给您带了许多东西回来,待会子让他亲自跟您说!”贺亦瑶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太后的手臂,脸上的笑意不减,相反还自然而然地带着几分亲热。 原本她与太后的关系不冷不热,不过自从这趟福建回来之后,看见皇上对于她的失踪,那么的在乎和重视。贺亦瑶的心中已经想通了许多事儿,所以就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尽她最大的可能做到最好。 太后看了她一眼,对于贺亦瑶如此亲昵的动作,稍微有些诧异。虽说她与贺亦瑶并没有交恶,但是贺亦瑶一向不喜欢热恋贴冷屁股,所以并不会刻意讨好。婆媳两人的关系一直处于比较微妙的平衡之中,当然贺亦瑶当不了皇后,太后也一直没认为要把她当做儿媳妇儿。 只是这一回贺亦瑶已经做出了如此亲昵的动作,难免让她感到奇怪,心头生了几分诧异。好在太后因为皇上的原因,而且知晓这次贺亦瑶也受了罪,况且她的腹中还怀有皇上的子嗣,如何太后都不会落下她的面子。 甚至还会与她打好关系,太后不希望因为一个女人,就让皇上与自己有了嫌隙。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让你跟着去的,瞧瞧这肚子都挺出来了。也多亏孩子疼你,否则遭了那样的罪,哀家朕不敢想象!待会子回去好好歇歇!”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来。 “嫔妾晓得的!”贺亦瑶从善如流地应承了下来,一时之间,两个人亲昵地手挽手,看起来倒像是亲生母女一般。 “皇祖母!”一声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响起,就见一直待在软轿里的六皇子,总算是醒了过来,轻声喊了一句。 “哎!”太后立刻变得精神抖擞起来,甚至比见到皇上还要多了几分激动之情。 大皇子也从软轿上下来了,兄弟俩彼此搀扶着,一步步走过来。六皇子的腿脚还是有些不方便,走起来一歪一扭的,瞧起来甚是滑稽。不过落入太后的眼中,只觉得心头一阵发软,整个人都被六皇子脸上那看似严肃的神情给软化了。 “孙儿见过皇祖母!”大皇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里透着几分沉稳。 六皇子也跟着他学,像模像样地俯身低头行礼,清脆的童声再次传来。这副跟着大皇子认真学出来的,小大人模样,着实把周围的人都给逗乐了。 太后自是不必说,瞧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乖孙儿,满心欢喜。一个是皇长孙,另一个是皇幼孙,无论怎么瞧,都是疼惜得紧! “哎呦,快跟着哀家去寿康宫,瞧瞧两人都瘦了哟!”太后仔细地盯着他们瞧过之后,心里头立刻就疼惜得紧,在宫人的搀扶下,快走了几步,直接将六皇子抱进了怀里,慢慢地掂量了一下。 周围的宫人瞧见她做出掂量的这个动作,当场就吓坏了。纷纷涌上来,就怕太后抱不住六皇子,毕竟太后的年纪大了,头发之中已经瞧见银丝了。即使每日替她梳头发的宫女,都想方设法地将那些银丝用黑发盖住,不过还是有几根会露出来。 无论是再如何得宜的保养,都撑不住岁月的洗礼。况且太后年轻之时,虽然有了皇上傍身,而且也一直都是太上皇的心头好,但是后宫里没有把其他的妃嫔遣散出宫,总是会有烦心事儿,所以操劳是在所难免的。 “哀家带着大皇子和小六回寿康宫,你先回灵犀宫去歇歇。等皇上去了寿康宫,哀家再让他把这两个孩子带走!”太后觉得双臂上的重量有些沉沉的,显然六皇子又长了不少,她轻声叮嘱着贺亦瑶。 “是!”贺亦瑶冲着她行了一礼,就站在原地,看着太后略有些困难地抱着六皇子往寿康宫走,背影略显萧索。 太后即使还年轻的时候,也是娇养成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的。哪里能抱着六皇子一路走回寿康宫,只是此刻看着她兴致好,外加真的是想念孙子了,所以几个宫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仔细地贴在太后的左右,生怕她一个乏力,就把六皇子松手了。 太后颤颤巍巍地抱着大皇子,小家伙就趴在她的怀里,一丁点儿都不感到害怕。相反还十分安静地靠着,脸上一丝惊慌的神色都没有,乖巧至极。 “小六长大了不少,说话都利索了许多,走路还没有学会吗?”太后喘了一口气,原本想要把他给宫人抱着的,但是此刻瞧见他如此的乖巧,心底早就软成了一片,又硬咬着牙继续抱着他,语气温和地跟他说着话。 “走路还不会!”六皇子依然没有动弹,只是轻声地回答着太后的话。 “走路还不会啊,你有没有偷懒啊?”太后见他的语气波澜不惊的,丝毫不感到不好意思,甚至还有几分小大人似的老成,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低低地问了一句。 “没有,皇祖母,小六很听话!”他双腿用力蹬了一下,抬起双臂来轻轻地搂住了太后的脖子,低声地说了一句。 太后越发的高兴起来,她又抱着他走了几步,实在是累得够呛了。身旁的宫人也都纷纷来劝阻,六皇子才被递到了别人的怀里。 龙乾宫里,太上皇和皇上正在低声地说着有关于阿史那思磨的事情。两个人都眉头紧皱,似乎对于思磨的处置有些拿捏不准。 “据我所知,现在的汗王虽然肯疼他的小儿子,但是恐怕不会拿太多的东西来换,他的两个大儿子首先就不同意。大秦这些年经过地方军队的历练,若是集结起来,倒是能够攻打边疆!”齐珣手指轻敲着桌面,脸上露出几分阴狠。 突厥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已经派了细作到达了福建,恐怕已经快把整个大秦都渗透了。如果再不做出反应,只怕那些突厥人会更加猖狂。 太 上皇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汗王年纪毕竟大了,比他年轻时少了几分踌躇满志,多了些人情冷暖。所以对思磨这个最疼爱的小儿子,一定舍不得放手。 大秦出兵若是在两年前也未尝不可,只是现如今军队的力量的确更加精良,可惜恐怕粮草不够,而且精力天灾不久,各地受灾的百姓肯定不希望战争。得不到百姓支 持的战争,胜利也会远离!” 听了他的话,齐珣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脸上露出几分惊诧的神色。 “父皇,老汗 王可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儿子并不是夸奖他们,只是突厥人的骨血里就天生带了几分狠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怕到时候老汗王不仅撕破脸,还说大秦的人卑鄙 无耻,依然会排兵布阵攻入大秦!”齐珣明显是有些不相信,虽然突厥和大秦已经许久没有大规模的对战了,只是偶尔的小摩擦,而且他与老汗王交手不多,却也经 常听到有关老汗王的事情,绝对不是那种将儿女情长挂在心底的人。 “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朕记得当年的朝妃和现如今的贺亦瑶都是你所宠爱的女人,那她们所生的大皇子和六皇子,理应摆在差不多的地位。可是你对六皇子的疼爱应该更多吧!”太上皇并没有急着反驳他,而是拿出齐珣的两个儿子来作对比。 齐珣挑了挑眉头,总觉得他说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儿,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第185章 六皇子的脚 “也别急着找词语反驳朕,再看看五皇子。他失去了五皇子的庇护,你因为害怕后宫里的其他妃嫔照顾不好他,就把他抱到了自己龙乾宫里养。大皇子当初也失去了朝妃的庇护,你却还是丢给了后宫中的其他妃嫔……”太上皇并没有让他想出反驳的话来,就继续说道。 “儿子那是没法子啊……”齐珣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的确,他承认对小六比对大皇子要好一些,或许他的心里的确存在着偏心。 但是现在太上皇的意思,竟然是他对五皇子也比大皇子好,那就不对了!这不是体现出他就对大皇子一人不好嘛! “朕 不是说你对大皇子不疼爱,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男人年纪越大就越会疼女人,同样的也越会疼儿女。你当时生老大的时候,不过二十几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眼里只有江山社稷,哪里会把他多放在心上。只不过现在你更加成熟了,江山社稷依然重要,只是你已经学会了将心在分给自己身边的人。你看,现在你不就替大皇 子找了一个最好的靠山!”太上皇摆了摆手,眼看着齐珣已经着急了,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笑容。 齐珣轻轻地挑了挑眉头,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太上皇所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父 皇,那你不该拿儿子当例子来举,应该拿你自己来说。儿子年幼时,若是有什么偷懒耍滑的地方,你早就开打了,哪里像现在这样,还能看到你循循善诱的模样。怪 不得常言道,幺子最得宠,老来子更是恨不得宠上天了!”齐珣竟是噗嗤地笑出声来,脸上严肃的神情退散了,只余下几分欢快的笑意。 太上皇瞥了他一眼,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的神色。原本是他想要调侃齐珣的,结果倒是被这臭小子钻了空子。 “你还好意思说,你小时候可是个爱哭鬼,说实话朕都觉得你有颗女儿心,比小六都差远了!”太上皇轻嗤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神色,投向齐珣的眸光里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齐珣立刻就闭紧了嘴巴,太上皇一向不会和被人打嘴架,一旦开口了,必定是带着浓浓的恶意。即使他张口反驳,也能喷毒无数,但是对着积威甚久的太上皇,齐珣还真开不了口。 总算把太上皇这尊大神送走了之后,太后那边早就派了人来等着他,似乎生怕他跑到别处去一般。 “母后,您何必让人跑那一趟,父皇离开了龙乾宫,儿子肯定是要过来的!”齐珣走进来,一眼就瞧见太后抱着六皇子在说话,大皇子也坐在一旁吃糕点,场面看起来温馨极了,颇有一副儿孙绕膝的感觉。 太后瞧见他进来了,立刻就把怀里的小家伙塞给了一旁的奶嬷嬷。虽然疼孙子,但是相比之下,还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唯一的孩子更加重要。 “哀家怎么能不派人去,万一你要是完全忘记了,直接跑去灵犀宫了,哀家也不好朝瑶昭仪要人啊。俗话说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更何况她有身孕了,你估计满脑子里都是她了!”太后轻轻地挑了挑眉头,明显是对他所说的话感到十分不满。 听着太后如此认真严肃地说着这种话,齐珣不由得轻笑出声。他陪坐在一旁,跟太后说起福建的见闻,当然只字不提之前遇到的意外。 “你 以后也不要那么拼了,见到不对劲儿的地方,就该想法子一起回来,还想着兵分两路。所以才会遇到危险,险些铸成大错!”太后听他说了几句,虽说听在耳朵里十 分舒服,但是皇上说得没有多少细节之处,她就听出了不对劲儿来,想起之前太上皇跟她粗略说过的事儿,不由得叮嘱了两句。 齐珣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下面该如何说,听到太后这么规劝他,索性也不再废话了。就这么闭上了嘴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太后。 “儿子知晓了!”最后他也只有这么一句话,来表达心头的愧疚感。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哀家也不想跟着你操心,下回你要是再想蒙混哀家,也得找个像样的说辞。平日里你那么喜欢吃糖,到了新地方,自然会去尝试新鲜的。以后多看些吃食,回来告诉母后!” 齐珣被她这么说,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他立刻招手让人把从福建带来的东西呈上来。 “母后,儿子这趟去,虽说没吃到什么好东西,不过东西倒是买了不少!”齐珣低声说道,一件件展示给太后看。 *** 等齐珣到了灵犀宫的时候,贺亦瑶手里拿着本话本看得聚精会神,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就瞧见父子三个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只是小六走路还是必须得让人扶着,摇摇晃晃的让人看着甚是揪心。 “成了,都回去歇着吧!”看着这两个小皇子给贺亦瑶行过礼之后,齐珣就出声撵人了。 六皇子眼巴巴地看着贺亦瑶,似乎想留下来,甚至还抬头瞧了瞧床的方向,明显是想跟贺亦瑶一起睡了。 “带着他们回自己的房间去,路上走了好几日,也该累了!”齐珣瞧见六皇子那眼巴巴的模样,心里头就十分清楚这小家伙在想什么,就当没看见,直接抬起下巴冲着一旁的奶嬷嬷使了个眼色。 “六皇子,走吧!奴婢带着您和大皇子回去!”奶嬷嬷自然不敢忤逆皇上,又怕自己贸贸然去抱六皇子,会让这个小主子哭闹,只好临时再带上大皇子。 果然原本有些不愿意的六皇子,听到她提到大皇子,就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兄长。此刻也不要奶嬷嬷抱了,直接就转身,伸出双手抓向大皇子。 “走吧,小六!”大皇子倒是冲着他笑了笑,牵起他的手就往外头走。 看着兄弟两个搀扶着离开,贺亦瑶的心头一时感慨万千,只觉得他们感情甚笃,自己的心底也十分满足。 齐珣坐到床边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这副模样,脸上的神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他伸手揽过贺亦瑶的肩膀,低声道:“怎么,一直看着他们两个小混蛋的背影做什么?” “嫔妾是高兴,每当想起大皇子和小六在一起,兄弟之间相互扶持,就觉得以后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贺亦瑶顺势倚在他的肩膀上,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甚至嘴角翘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满足感。 齐珣瞧见她这么高兴,身心都感到了愉悦感。直接伸出手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这就满足了?等肚子里的这个再出来,他们就可以三个人一起玩儿了!若还是个小子,就让他们一处皮去,若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朕可不能让他们把她给带坏了……”齐珣轻声地说着,就凑在她的耳边,呼吸出来的热气就这么喷洒在贺亦瑶的脖子上,带着些许的酥痒。 贺亦瑶被他说的,更加觉得心花怒放,就这么闭着眼睛,想象那副画面,她觉得自己再做白日梦一般。 “只是小六的腿脚还是不大好,找了太医来瞧,也直说年纪太小,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对走路有影响!”贺亦瑶慢慢地睁开眼睛来,脸上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 六皇子缺少了两根足趾,整个后宫里的人都知晓,但是却没人敢说。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只是当六皇子逐渐开始长大,这些事情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六皇子已经将近将近两岁了,但是走路还是不利索。甚至连不扶着人,站立都是摇摇晃晃的。小家伙虽然懒得可以,但是一连串的说话都已经学会了,显然十分聪明。可是这走路,比一般孩子晚了许久,也不得不让贺亦瑶多想。 齐珣沉默了片刻,贺亦瑶担心的事情,他当然早就发现了。带着他们母子去福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让他们避开这个事儿,努力教一教六皇子走路,说不准也就会了。只是因为发生了意外,不仅没有锻炼,还有些顾不上六皇子的事情。 “没事儿,多练练就好了,主要是那小混蛋太懒了!况且他还小,你现在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小六的福气在后头呢!”齐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掌往上摸,很快就碰到了她细嫩的面颊,轻柔地摩挲了两下。 贺亦瑶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些,努力将心态调整过来。 赶了几天的路,到了熟悉的环境之后,倚在皇上的怀里,鼻尖里充斥着安宁的气息。贺亦瑶很快就完全放松了自己,那些烦恼也全部都被抛之脑后,就这么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齐珣感到趴在肩头上的女子,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又稍微瞪了片刻,确定贺亦瑶是睡熟了,他才动作起来。慢慢地将她扶着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他凑近了看着贺亦瑶宁静的睡颜,想起方才说的那个话题,不由得轻叹一口气。他方才安慰贺亦瑶的话,结果现在却在怀疑自己。小六的脚究竟会不会妨碍他以后走路,谁都拿不准,那些太医一个个充当缩头乌龟,一谈到这个话题就往后躲,显然是怕担责任! ☆、第186章 韦昭仪来访 皇上终于带着瑶昭仪回宫了,一时之间后宫里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后宫永远都是热闹的地方,只是因为皇上这个主角不在,而且又有太后在后宫坐镇,所以一直都十分平静。 如今皇上回来的消息刚传出来,各宫的主子就都坐不住了,显得无比热切。这倒是显出之前的宁静,是她们刻意为之了。 贺 亦瑶好容易歇了几日,那些妃嫔们就彻底坐不住了,纷纷派人来关怀她。因为有皇上之前放出的话,她们也不敢大喇喇地过来找贺亦瑶说话。贺亦瑶肚子里的这个孩 子,明显也得到了无限的关怀,况且因为六皇子身体的特殊原因,好似众人也都不敢触碰贺亦瑶,生怕再出什么差错。 很明显,贺亦瑶与齐珣二人,都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完整无缺,不要他出类拔萃,只要普通平常就好。贺亦瑶的心目之中,更是有个执念,六皇子的身体残缺,让她心生愧疚,觉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害了小六。让他在皇宫里的未来人生,显得崎岖坎坷。 所以这次,她想要生出一个平安健康的孩子,也好弥补她心头的愧疚,似乎这样就可以救赎她一般。 “主子,韦昭仪来了,还带着四皇子一起过来了!”听兰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碟洗好的葡萄走了进来,轻声地通传了一句。 这葡萄还是进贡上来的,皇上特地派人送过来的。贺亦瑶最近又迷上吃酸的了,那些御膳房做出来的杨梅糖,大部分都送进了灵犀宫,贺亦瑶只吃得口里生津,连皇上吃得都少了,就为了留给她。后来又觉得糖吃多了,容易长蛀牙,所以就直接拿了鲜杨梅。 只不过几日而已,就把杨梅吃腻了。为此皇上才特地让卢英搜寻的葡萄过来,都快过了吃葡萄的季节了,所以京都这里是一颗葡萄都瞧不见,每日都得派人去南方运过来。 精致的碟子里,摆着两串紫色的葡萄,一颗一颗,瞧着煞是喜人。贺亦瑶瞧了一眼,就觉得嘴里面开始泛酸想吃了。她捏起一颗,将皮剥掉,直接扔进了嘴里,立刻酸甜的汁液就充满了口腔。 “请他们进来吧!”贺亦瑶伸出舌头来,将嘴角的葡萄汁舔掉,轻声说了一句。 葡萄的口感恰好是她的最爱,只是每日都要专人去运送葡萄入宫,然后洗干净摆到她的面前。让贺亦瑶忽然想起杨贵妃吃荔枝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现在只是把那荔枝改成了葡萄而已! 韦昭仪牵着四皇子的手,慢慢地走进内殿时,就瞧见了贺亦瑶对着一碟子葡萄傻笑,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给瑶母嫔请安!” 四皇子松开了韦昭仪的手,恭谨地冲着贺亦瑶抱拳行了一礼。那笑模样特别讨人喜欢,虽然年纪还不大,不过五岁而已,但是显然平日里韦昭仪教导得好,在礼节上时一丝差错都没有。 “快坐下来!”贺亦瑶笑吟吟地看着他,只觉得看着如此懂事儿的四皇子,似乎就看到了几年之后的小六也是这般乖巧一样。 看见贺亦瑶如此的亲切好说话,一开始紧绷的四皇子,立刻就变得放松了许多,甚至还咧开嘴冲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韦昭仪的身边,眼睛不停地扫向周围的环境,带着几分好奇的意味。 在四皇子的记忆之中,贺亦瑶一直都是温和好说话的,只不过因为这段日子,她跟皇上出宫去,所以在疏远了些。现在说了几句话,那种亲和的记忆又涌了上来,所以他才会不再拘谨,倒是好奇地打量起灵犀宫来。 灵犀宫他不是没来过,只是一直坐在这里觉得无聊得很,所以才会扭头四处张望着。 “小四,来吃糕!到了瑶母嫔这里不用拘谨,待会子就去跟小六玩儿!”贺亦瑶指了手边的一盘糕点,立刻就有宫人走了过来,将糕点递到了四皇子的面前。 四皇子瞧见这糕点形状倒是普通,四四方方的,随处可见。并不像那些专门做成的花型糕点,只是颜色跟平常吃的有些不大一样,是红色,与枣糕的暗红色不同,鲜亮了许多。他拿起一块,慢慢地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觉得一股酸甜味儿溢满了唇齿间。 “好吃,这是山楂的味道!”四皇子立刻就点了点头,吃得眉开眼笑的,还顺口说了一句,神色之间带着几分欢欣。 那盘糕点就摆在小桌上,四皇子还特地拿了一块递给韦昭仪,他自己则在一旁吃得异常欢快。 贺亦瑶看着他这样好吃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倒是韦昭仪手里拿着那块糕点,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向贺亦瑶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无奈。 “妹 妹不要介意,小四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好吃的个性,让我有些招架不住。平时我都不敢把他往别宫带,生怕惹恼了其他的姐妹,不过你这灵犀宫里都是吃的,正好带 过来让他一饱口福!”韦昭仪冲着贺亦瑶晃了晃手,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将那糕点送进嘴里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并不会腻人。 “姐姐这 是什么话,小四的性子着实讨人喜欢,以后莫要拘了他才是。还是他的舌头灵,这就是御膳房新做出来的山楂糕。我最近就是喜欢吃一些酸甜的,前一阶段还喜欢吃 辣的,现在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就忽然换了个口味似的!”贺亦瑶摆了摆手,原本坐在内殿里觉得闷,周围伺候的人虽然都想尽法子逗她开心,但是看来看去,都是 那么几个人,没有新鲜事儿,倒是无趣的很。 幸好韦昭仪带了四皇子过来,有了可以说话的人,况且小孩子最是能活跃气氛。四皇子一看就是个小吃货,甚至连山楂的味道都尝了出来,一看平日里就没少吃这些东西。 “常言道:酸儿辣女,之前还一直说定是个小公主呢,现在若是按照那说法,可不一定咯。一定是你肚子里的这个,知道你们随便给他定义了性别,不大高兴,就想着弄个迷雾阵,让你摸不着头脑!”韦昭仪听着这话,不由得轻声笑开了,扬高了声音调侃了几句。 贺亦瑶也跟在后头笑,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便接了话道:“依照姐姐说这话,那我肚子里的这个可是个人精儿,若是真的那么聪明,改日一定得好好谢谢你!”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贺亦瑶的心情大好,成日里闷在内殿的郁闷感,也逐渐消散了。四皇子已经吃了三块糕点,他看着盘子里还剩的,似乎还想吃,但非常克制地缩回了手,舔了舔嘴角也不再用手去拿了。 贺亦瑶早就看见了他这副模样,估计是韦昭仪之前叮嘱过,到了别的宫里面,就不如在自己的寝宫里,无论是再好吃的东西,顶多尝几块就罢了,不能多吃。 “带四皇子去找六皇子玩儿吧,小家伙一定很高兴,顺带着把糕点也拿去几盘子!”贺亦瑶轻声叮嘱了两句,挥了挥手。 立刻就有宫女走上前来,从桌上端走了几盘糕点。四皇子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他本来就长了一双笑眼,此刻这么一笑,更加觉得可爱异常,似乎将他自己此刻开心的感受,全部都传递给了周围的人。 “你这吩咐敢情好,看小四乐得,眼睛都瞧不见了!”韦昭仪自然知道他高兴得是什么,不由得低声调侃了一句。 四皇子冲着二人行了一礼,便跟着宫女后头,往偏殿走去。 四皇子离开之后,内殿的气氛就变了些,两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 “你走了之后,这宫里着实热闹了一番。我估摸着,你肯定猜不出,她们究竟在忙活什么!”韦昭仪挥了挥手,让几个宫女下去了,只是留了个信得过的宫女下来伺候。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显然就是为了引起贺亦瑶的注意。当然她说完之后,倒是自己先笑了。 “能有什么事儿,让姐姐这么开心。既然你这么问我,这事儿肯定是关于我的。不过平日里我留在宫中,她们也都忙得很,却大多是无事忙,我可猜不出!”贺亦瑶眨了眨眼睛,轻轻挑起眉头,仔细地回想着那些妃嫔能做什么,却是一丁点儿都猜不出。 脸上带着几分迷茫的神色,贺亦瑶仔细地看向韦昭仪,等着她来解惑。 “这 话说得倒是正确,她们忙来忙去都是瞎忙。我也不吊你胃口了,不知是谁起得头,竟然让娘家人请了药方求子,后头就跟着一连串,现在几乎大半个后宫的人,都在 搞这个。无论是自己吃药,还是烧香求菩萨,都是围绕着孩子转!一开始也有人不屑的,现在听说连良妃都开始沐浴斋戒了,就等着神仙能赐一个孩子给她,无论男 女!”韦昭仪耸了耸肩,脸上露出几分好笑的神色。 有些话她当着贺亦瑶的面儿,没好直说,免得弄成了尴尬的局面。这些妃嫔根本就是瞎忙,皇上都不去她们的寝宫,不能同床共枕,如何能有孩子。即使有了,恐怕也不是皇上的种! 听完了韦昭仪的话,贺亦瑶当场就愣住了,她是真的没想到会惹了这么一出事儿来。 ☆、第187章 杨嫔厚脸皮 “怎么会?之前也没闹成这样儿啊!”贺亦瑶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无语地念叨了一句。 她现在的确是怀上了,但是之前怀六皇子的时候,也没见这些妃嫔如此封魔。况且在贺亦瑶之前有了身孕的妃嫔,更是不计其数,都没见这些没怀上的女人如此兴师动众。可是现如今竟然就闹得满城风雨了,既然韦昭仪都这么说了,想来事情真的比较严重了。 “谁 知道她们,我也就当个笑话说给你听。良妃那边还想悄悄地瞒着,但是这事儿闹得比较大,而且有不少犹豫的人都等着看这些高位分的妃嫔,所以稍微有一点儿动 静,都是瞒不住的。自从良妃确定了沐浴斋戒,连续好几个妃嫔都跟着学呢!”韦昭仪摆了摆手,对于贺亦瑶这个问题,她也着实没闹明白,只是脸上的笑意如何都 绷不住。 皇上不在后宫之中,这宫里头的动静就少了许多,反正争宠斗艳什么的也没人看。也多亏了不知哪个脑瓜子不好的妃嫔,带头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祈福求孩子,这才让后宫再次变得鲜活起来。往日是为了男人斗,现在为了孩子斗。 以前见面,不少妃嫔都攀比衣裳首饰,甚至是得宠程度。现在见到面儿了,都是清一色询问请到了哪家法力无边的道姑,或者是什么求子偏方,总之好不热闹。 甚至韦昭仪想起良妃偷偷摸摸地做这事儿,以为后宫没人知道,实际上所有人都听到风声了,她就止不住大笑。也多亏了这些奇葩事儿,才让她过得不至于无聊,这一段时间更是每日都觉得无比充实,跟看戏似的! 贺亦瑶见她止不住笑意,嘴角也跟着弯起。 “不过你也得注意些,这些人无非是眼红你连续怀了两个孩子!”韦昭仪笑够了,看着情绪变得越发好的贺亦瑶,状似不经意地提醒了一句。 贺 亦瑶立刻点了点头,这些她当然明白。之前皇上临幸过那么多人,却也不见像贺亦瑶这样连续怀上两胎的,可能现在皇上逐渐年纪大了,而且这些妃嫔也意识到几位 皇子慢慢长大,特别是大皇子,已经十岁了,再过个几年就能上朝了。这明显是一个警钟,她们再不生,恐怕永远会失去在后宫中生存的机会。 六 皇子显然很喜欢爱吃爱笑的四皇子,两个人年纪相差的又小,很快就能玩儿到一块去。两个人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显然在说话。几个凑近的宫人却是一句都听 不懂,好似这两个小家伙都没说得太清楚,就用他们那模糊不清的词句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对于这 样的对话,六皇子显然很欢喜。因为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哄他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可是他就是不太愿意,小孩子总喜欢用最省事儿的说话方式。大皇子已经十岁了,显 然是把那种模糊不清的对话方式给忘记了,所以也会要求小六好好说话,但是四皇子不同。即使他也不太记得了,但是经常会拿捏着嗓音,像是逗六皇子玩儿似的故 意说得模糊不清。 等到韦昭仪带着四皇子离开的时候,六皇子还是一脸舍不得的模样,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在说让他经常来。 *** 齐珣这几日一直在忙于思磨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在龙乾宫睡得,很少去别的地方。只会隔两日抽出时间去看贺亦瑶几眼,其余基本上都不出龙乾宫。 他派人去突厥,已经和老汗王取得了联系,正在进一步商谈索要东西的事情。当然在这方面,贺亦瑶是完全帮不上忙的。 韦昭仪一连几日都过来了,即使偶尔她不上门来,贺亦瑶也会派人去请她。待在内殿里哪里也不去实在是太无趣了,自从那日韦昭过来跟她说了半天的话之后,贺亦瑶就定要找人说说话的,否则得难受死。 或许是这种情形,让某些人心动了。这日,前来通传的宫女,就带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主子,韦昭仪和杨嫔在外头。”那个小宫女半低着头,心里在腹议着:这杨嫔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了! “怎么回事儿?”贺亦瑶眉头一挑,她明明派人去请韦昭仪的,怎么把杨嫔也带过来了。 那个通传的宫女苦着一张脸,方才正是由她去请人的,结果多带了一个过来,心里头也着实难受,不好交差。 “回主子的话,奴婢去请韦昭仪过来的路上,恰好瞧见了杨嫔,她问了奴婢几句话,就说要过来。奴婢……”小宫女没把话说完,但是语气之中透着几分难堪。 她倒是想不把杨嫔带过来,但是根本不可能。杨嫔要过来,她也拦不住啊。一个宫女,如何能够左右妃嫔的意愿。 “让她们进来吧!”贺亦瑶的眉头皱了皱,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难看。这杨嫔还真是会见缝插针,也不管旁人愿不愿意,看样子杨嫔之前身上的坏毛病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韦昭仪和杨嫔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在进来的瞬间,韦昭仪冲着贺亦瑶撇了撇嘴巴,表示无奈。其实她真的很难办,贺亦瑶明显就是为了让她过来说话,现如今的后宫之中,也就她能和贺亦瑶说上几句话了,其余的妃嫔,贺亦瑶都不熟悉,而且也不远去招惹。 只是她们二人平级,而且之前茗昭仪的事儿,韦昭仪又站在贺亦瑶这边,两人之间还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才可以这般亲近地说话。没成想杨嫔来插一脚,倒像是专门挑中了这个机会,她倒是想让杨嫔别过来,不过杨嫔又不是来看她的,还轮不到她说话。 贺亦瑶回了她一个歉意的眼神,原本这事儿就不关韦昭仪的事情。几人见过礼之后,都一一落座了,杨嫔方才就自认为表现了一把,在贺亦瑶要起身回礼的时候,立刻冲上前去按住她。 这样大到夸张的动作,让贺亦瑶和韦昭仪再次无语地对视了一眼。其实若是只有韦昭仪一个人过来,根本就不用起身的。 “我早就想来看看亦瑶了,只是因为一直没机会,怕打扰到你休息。正好知道韦姐姐要过来,所以我也就跟着过来了!”杨嫔搓了搓手,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只是话语之间那份熟稔却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成分,相反还十分亲近的模样,像是贺亦瑶与她拜了姐妹一般。 贺亦瑶干笑了两声,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杨嫔这几句话。杨嫔这么说,似乎是韦昭仪来了,完全就骚扰了贺亦瑶一般。只不过两个月不见,杨嫔的脸皮是越发厚了。只不过她平日里就比较蠢钝,不知道这回是真蠢还是假装的。 “杨嫔这是什么话,我与韦姐姐相交甚好,就一直请她过来和我说说话!”贺亦瑶想了片刻之后,才总算是勉强凑出了一句话,总感觉她无论说什么,杨嫔那厚脸皮总能贴上来倒打一耙。 “两个人说话多无趣,日后亦瑶若是无趣了,可以加上我一个!”果然杨嫔立刻就开口跟上,丝毫不管贺亦瑶那越发僵硬的脸色。 而且杨嫔对贺亦瑶的称呼还真是够亲热的,就连韦昭仪和贺亦瑶都是以姐妹相称,后宫之中关系不那么僵硬的,一般都是以姐妹相称。杨嫔倒是直接唤了贺亦瑶的名字,倒像是她与贺亦瑶的交情很好似的。 “那敢情好,听说杨妹妹前一段时间学了戏子唱戏。后宫里养的伶人虽然唱得好,但是未免太过嘈杂,恐怕会打搅了瑶妹妹休息,要不日后杨嫔就过来给亦瑶唱戏好了!”韦昭仪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这会子听到杨嫔如此不要脸的言论,也终于是坐不住了,扬高了语调道。 贺 亦瑶不在宫中,自然不知道杨嫔还学了唱戏。倒是韦昭仪知道得一清二楚,杨嫔近几年是越发的不上道了,自从被皇上抹了贵妃位,降到了嫔位之后,紧接着又是香 菱被封为小媛。接二连三的打击,似乎已经将杨嫔那所剩无几的智商,彻底地带走了。剩下的全是破罐子破摔,堂堂正五品嫔,竟然去学戏子唱戏,得亏太后发现得 及时,否则这后宫里恐怕真的得出现个伶人嫔! 杨嫔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模样,听到韦昭仪这么一说,立刻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呐呐不成言。她抬起头,看着贺亦瑶,似乎在仔细地观察贺亦瑶的脸色。 “韦姐姐也不是不知道,太后不让我唱,否则我一定唱给亦瑶听!”她憋了半天之后,总算是来了这么一句,让另外两人彻底无语了。 不让她学唱戏,最后竟然怪到了太后的头上,到了这种没眼色的份儿上,也着实不容易。 “不用劳烦了,我自己找话本看就成了!”贺亦瑶摆了摆手,再次和一旁的韦昭仪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脸上看见了几分无奈的神色。 原本有了一肚子话想说的贺亦瑶,因为碍于杨嫔在,最后只能默默地憋在心底。她之前没发现,后来与韦昭仪说得多了,才知道与韦昭仪算是志趣相投,韦昭仪在泡茶方面也着实一把好手,可惜现在都被杨嫔给毁了说话的兴致。 ☆、第188章 杨嫔没眼色 “六皇子呢?听说小家伙懂事儿了不少,四皇子也经常过来玩儿,我都觉得羡慕万分!”杨嫔对这种尴尬的情形,完全是一副不以为意的神色,甚至还主动地问起了两位小皇子的事情。 贺亦瑶轻咳了一声,显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至于韦昭仪则不客气地皱起了眉头,更是不想让杨嫔牵扯到四皇子。 “六皇子在偏殿,这会子估计已经睡了。”贺亦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道,其实六皇子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但是肯定没有在睡觉。 “这 会子在睡觉,到了晚上可是要睡不着的。之前我特地问过那些有经验的奶嬷嬷,把带孩子的一套流程都烂熟于心了,平时除了小半时辰的午觉,白天不能让孩子睡 得,以免晚上走了困,那对身体可真不好!”杨嫔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几分不赞同的神色,轻声道,语气之间还带着几分自信。 听着她这番煞有其事的话语,贺亦瑶与韦昭仪两个人都有些发愣。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杨嫔竟然对带孩子如此了解。 “韦姐姐也正好注意一下,不能让那些奶嬷嬷太顺着小主子了,也该往其他方面多考虑一些。总归都是为了两位小皇子好!”杨嫔轻声说道,她甚至还把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韦昭仪拉进了话语之中,虽说不是教训的态度,但是她那种口气,就让人莫名的不舒服。 贺亦瑶的脸色一变,她终于是被惹怒了,也不愿再忍着了。杨嫔就是一个不会看眼色的蠢货,即使给她留面子,杨嫔也不晓得利用,相反还会得寸进尺。 “杨 嫔这是什么话,小皇子们四岁就要启蒙了。往后就要起早贪黑地读书明理,我是心疼小六日后要受些累,所以现在就有些纵容,让他过得舒服些。至于韦姐姐那边, 完全不用你说,四皇子现如今已经启蒙一年多了,规矩礼仪最是谦逊了,我瞧着很好!”贺亦瑶的声音变得幽冷了几分,神色之间也透着不快,看向杨嫔的时候,嘴 角带着一抹冷笑。 杨嫔立刻就不敢在说话了,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妹妹别生气,这没孩子的人都这样儿,不晓得心疼。”韦昭仪轻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杨嫔的面色更加难看,说起来若不是皇上把四皇子交给了韦昭仪照顾,韦昭仪不也是没孩子的人么,哪里还能如此得意。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三人都沉默地坐在哪里。当然贺亦瑶和韦昭仪都是一副悠哉悠哉的神色,手里或捧着茶盏品名,或拿着糕点咀嚼,只有杨嫔一人显得十分紧张不安,身体扭来扭去的,如坐针毡。 韦昭仪仔细地观察了她一会儿,不由得被气乐了。若是其他人,瞧见气氛这么紧张难堪,恐怕早就离开了。倒是这位杨嫔,硬是厚着脸皮不走,哪怕气氛已经糟糕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杨嫔舔着脸跟过来,即使贺亦瑶和韦昭仪对她的态度不好,甚至带着几分奚落的意思,也不见她存着离开的心思,想来是有事儿要说的。但是碍于韦昭仪在这里,就硬生生地憋着,此刻哪怕贺亦瑶撵她走,恐怕杨嫔都不会离开。 “也罢,既然杨嫔有话一定要跟你说,看这样子不说的话是不会离开的。为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就先离开了!”韦昭仪颇觉没意思,依照杨嫔这架势,一时之间还真没法子。 贺亦瑶刚回宫来,又怀有身孕,不可能一下子与杨嫔撕破脸的。况且估摸着杨嫔这种人,连撕破脸也无法阻止她的,简直到了一定境界,不达目的不罢休! 贺亦瑶先是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韦昭仪会离开,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立刻招人去送她离开。 等韦昭仪的身影消失在殿内的时候,贺亦瑶的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明显是对杨嫔已经不耐烦了。实际上她方才根本就没有想到杨嫔死皮赖脸的,竟然是有话要跟她说,若不是韦昭仪提醒,贺亦瑶都想不起来了。 她正在诧异自己竟然如此的看不透别人的想法,而且还是杨嫔这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再一想起之前齐珣曾经调侃过她:一孕傻三年。 “杨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已经有些累了!”贺亦瑶挥了挥手,似乎想要挥走心底不好的情绪,脸上也适时的露出了几分疲惫的神色。 杨嫔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似乎在考虑是否真的打扰到她了。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向你求个方子。”杨嫔犹豫了许久,终于轻声地开口说道,面色之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贺亦瑶微微挑了挑眉头,不由得扬高了声音问道:“方子?什么方子?” 她显然不明白,杨嫔厚着脸皮到如此地步,并且把韦昭仪都给挤走了,就为了什么方子。 “药 方,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亦瑶,你连怀两个孩子,肯定有什么好的方法。我常听人说一些家族的女子手里头,掌握着不为人知的药方,有肮脏的,当然也有好的,比 如让女人更容易的怀上孩子。你手里是不是也有?可否给我看看,无论什么条件我们都好商量!”杨嫔的语速越说越快,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越发急促,说到最后的时 候,甚至激动到有几个字都说得异常模糊起来。 贺亦瑶被她这种非常狂热的状态,给弄得愣了一下。杨嫔现在已经处于特别激动的状态了,双眼甚至有些泛红,整个人屈着腿,已经呈现一种快要站起来的姿势了,整个人无比专注地看着贺亦瑶,似乎想立刻扑上来一样。 由于她这个动作太过攻击性,周围几个宫人都立刻走了过来,站在贺亦瑶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杨嫔不长眼立刻冲过来,让贺亦瑶受伤。 “哪 有什么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进宫的时候才十岁,等我成了皇上的女人,贺家不知道倒台多少年了。况且你说的那种药方,一般都是世家大族的主母才会有东 西,贺家即使还存在着,也不过小门小户,哪来的那东西!”贺亦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脸上的神色显然十分不快,看着杨嫔的时候,眼神之中透着满满的不耐。 她觉得杨嫔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竟然为了这个所谓的破药方,就在灵犀宫耗费了这么唱的时间!而且用脚趾头想,她都不可能有那种神奇的药方,杨嫔竟然用这种笃定的语气来问她要,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可能的,你骗我!你肯定有药方的,若不然为何能连续怀胎。你告诉我吧,我不跟你争得,只想生个孩子傍身,日后也好有个依靠。亦瑶,你就行行好,把方子给我吧!”杨嫔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这回是彻底站起了身,猛地往前跨了一步,似乎真的想要凑近贺亦瑶。 好在贺亦瑶的身边围了好几个宫人,杨嫔不敢造次,只不过她的情绪十分激动。整个人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了,而且全部都盯着贺亦瑶,眼睛一眨不眨的,显然是一定要问出那张方子了,并且对于贺亦瑶所说的话完全不相信。 “杨嫔,我都说没有了!出去,我现在要休息了,你已经在灵犀宫打扰许久了!”贺亦瑶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她抬起手指着门,明显的不耐烦,并且已经动了怒火。 “不,亦瑶,你别这么无情!我知道你有药方的,肯定有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把药方给我行不行?”杨嫔连连摇头,甚至声音越喊越高,语气里透着几分绝望,看向贺亦瑶的眼神里,透着十足的恳求。 这句话结束之后,杨嫔的眼眶就已经红了,似乎随时会落下泪来。 贺亦瑶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形,她是当真觉得杨嫔不可理喻。她冲着一旁的几个很强体壮的嬷嬷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会意了,那几个都围到了杨嫔的身边,用力夹起她。 “得罪了,杨嫔!昭仪已经累了,您也说了好久的话了,该回宫了!”其中一个婆子嘴里说着歉意的话,手下的动作却是越发用力,根本不给杨嫔挣扎的机会。 “贺亦瑶,你不能这么自私无情,好东西就要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还是你想独吞,让旁人都变成没有孩子的女人,只有你一人能生得出!”杨嫔扬高了声音,直接变成了歇斯底里地嘶喊,至于她喊叫的内容,简直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就算贺亦瑶真的有这药方,不给她也是情理之中,没想到杨嫔竟然会如此的理直气壮。 “吵什么!”一道低沉的男声传了进来,贺亦瑶一抬头,就见到身穿黑色常服的皇上走了进来,穿着长靴的两条长腿,跨过门槛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被阳光包裹起来的神仙一般。 当他整个人都走进了殿里,旁人才看清楚他的脸。齐珣的面色并不是很好,脸上的神情还有些僵硬,显然是听到了杨嫔的大喊大叫。 “皇上,皇上!嫔妾不走!”杨嫔看到皇上的身影,竟然像是遇见了救世主一般,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喊叫着不离开。 ☆、第189章 四皇子吃货 看见杨嫔大喊大叫的模样,齐珣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许多。他在外头就已经听了几句话,显然对于杨嫔所提出的那个白痴问题,心感不满。 “朕让你闭嘴,听到没有!”齐珣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不耐,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杨嫔立刻就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大声叫喊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把她拖下去!”齐珣显然是不想搭理她,直接挥了挥手,对着几个宫人道。 等杨嫔消失在内殿里之后,整个灵犀宫都变得安静了下来,齐珣心底的邪火也完全消了,觉得舒服了不少。 “你现在要静心休养,和韦昭仪说说话就得了,怎么还有功夫搭理她?”齐珣直接坐到了贺亦瑶的身边,十分自然地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满。 他的眼神扫向贺亦瑶隆起的小腹,不由得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脸上低沉的神色缓和了些。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了几分笑意。 贺亦瑶见他不用人哄,光看着她的肚子,心情就已经变好了,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意。她轻声地把杨嫔这次厚脸皮过来的原因说了一遍,齐珣被弄得哭笑不得。 “她当真是脑筋不够用,朕都不知道杨阁老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这样蠢笨的孙女儿!”齐珣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恼怒。 贺亦瑶当然没有那种药方,即使是皇上,都不知道这种药方的存在,否则恐怕早就寻了过来。 “原本朕准备给你升个位份的,但是现如今后宫里一团糟,就为了求子的事情。你怀有身孕,难免是个扎眼的存在,所以等你生完了再说吧!”齐珣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似乎在安慰她,只是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满。 齐珣在后宫里做事儿,很少瞻前顾后,特别是给人升降位份这事儿,不过如今却是为了贺亦瑶的安全着想,暂时得后退一步了。 “现如今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嫔妾先谢过皇上了。不过一切等着小家伙出来再说吧!”贺亦瑶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皇上的话,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意。 第二日,齐珣就立刻下旨,杜绝了后宫里再弄出求子的事儿。不可以这么大张旗鼓,简直是让人耻笑。为此不少妃嫔就收敛了起来,道士和得道高僧是不敢再往宫里请了,只是偷偷地让家里人求药。 当然不少人都暗自猜测,皇上已经回来有几日了,这求子的事情早就闹得纷纷扬扬,皇上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惹恼了九五之尊,让他忽然就发话了。有几个聪慧的人,已经探听到了消息。 很 显然是杨嫔在灵犀宫闹了那么一出,让皇上彻底反感了,所以才会有禁止求子这么一说。为此不少人都恨上了杨嫔,良妃更是气得牙痒痒。她觉得之前请了师太过 来,很管用,这几日总感觉小腹涨涨的,恐怕就是要怀上的预兆,只是皇上下了禁令,她无法再让师太入宫,为此也不知道结果。 至于对请太医过来瞧瞧,良妃是直接在心底排除的。相比于相信那帮废物太医,她显然更青睐于从尼姑庵里请来的师太。 后宫里有了皇上的禁令,再次变得安静了下来。而且这次是由于杨嫔打搅了贺亦瑶休息,才惹恼了皇上。其他妃嫔稍作打探,也就知晓了一二,为此更加确定了贺亦瑶的地位。 现如今后宫里唯一怀有身孕的贺亦瑶,自然是重中之重,任何人都不敢随意去走动。甚至连灵犀宫的宫人地位都长了好几级,其他宫若是不熟的人,见到他们都会绕道而行,生怕说过几句话之后,贺亦瑶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到时候恐怕牵连到他们。 为此灵犀宫倒是越发的冷清起来,除了韦昭仪之外,后宫的其他女人都不敢踏足。四皇子也经常过来,他完全继承了皇上小吃货的属性,整日里对灵犀宫的糕点最是着迷。每次过来,必吃上一整盘。 为此大皇子、四皇子以及六皇子,三兄弟之间的情谊倒是增进了不少。四皇子每次过来,灵犀宫的宫人都会准备花样繁多的吃食,四皇子边吃边发出感叹的声音,一圈伺候的人瞧了,都觉得那东西肯定好吃得不得了。 六皇子这个小家伙,往常吃饭最是难搞,现在瞧着四皇子吃得如此欢脱,他也忍不住凑上去。为此这两个小家伙,经常合伙吃东西,倒是把六皇子带得多长了些肉。 每次韦昭仪到偏殿去,准备把四皇子接走,基本上都看到偏殿的房间里四处散着糕点屑。甚至透过那些掉在各处的残渣碎屑,韦昭仪都能猜出今儿灵犀宫究竟准备了什么吃食。 “小四,你怎么又吃得满地都是!”韦昭仪看着几个宫人手脚麻利地打扫,脸上的神色有些不高兴。 虽说她和贺亦瑶的感情越发好起来,但是四皇子已经五岁多了,到了旁人的地盘还这么吃,难免让她有些不好交代似的。 四皇子已经吃够了糕点,嘴里正含着一块糖消食。听到韦昭仪嗔怪的声音,他吓了一跳,竟是直接将糖咽进了肚子里。那硬硬的糖块,划过喉咙的时候,感觉十分难受,他下意识地呕了一下嗓子,想要吐出来,却已经咽了进去。 “哇——”他的感觉十分难受,刚才呕吐的那一下子,把他的脸色都憋红了。 听着那一声怪腔怪调的,韦昭仪着实被吓了一跳,立刻就小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见他双眼通红,应该是咽下糖块的瞬间,被难受的感觉逼出了眼泪。 “快喝口水压压!”韦昭仪接过一旁小宫女递过来的茶盏,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坐在他对面的六皇子,瞧见四皇子周围一副人仰马翻的模样,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嘴里还含着小半块糕点,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在探究四皇子究竟是怎么了。 “小六,把嘴里的东西吃了,免得跟你四皇兄一样!”韦昭仪安抚好四皇子以后,一抬眼就瞧见了六皇子这副惊诧的模样,不由得轻轻地笑出了声,连忙轻声哄劝他。 六皇子眨了眨眼睛,似乎已经回过神来了,继续嚼了两下,就将糕点咽下去了。 “这几日六皇子在用膳的时候,饭量如何?”韦昭仪掏出锦帕来,细细地将他嘴角的碎屑擦干净,轻声询问着一旁站着的奶嬷嬷。 奶嬷嬷虽然奇怪韦昭仪为何询问这些,不过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老实地回答道:“回韦昭仪的话,六皇子这几日估摸着玩儿得多了,膳食上比以往吃得要多些。” 韦昭仪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就好,我还怕小四每日来带着他吃这些点心,到了正经饭就不爱吃了呢!” 四皇子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韦昭仪领着他往外走,瞧着他略显圆圆的脸蛋,不由得低声叮嘱道:“下回过来,不许再带着小六到处吃。母嫔也不是不让你吃,要找个地方吃,不要吃得到处都是。还有少吃些,免得到了用膳的时候吃得少了!” 韦昭仪牵着他的小胖手,总感觉有千言万语想要叮嘱,但是又怕这小家伙会错意。最终闭上了嘴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顶。 “母嫔,我回去用膳吃得也多,我现在就没饱。方才那奶嬷嬷也说了,小六也没耽误正经饭呢!”他舔了舔嘴角,还在回味着方才被他不小心咽进肚子里的杨梅糖,那酸甜的味道还没尝够呢,就这么被咽下去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韦昭仪被他说的一笑,不由得改摸为拍,低声道:“就你个小吃货有理,把小六也带成了吃货,回去之后母嫔让御膳房给你准备猪蹄!” “嗷——”四皇子一听猪蹄两个字,立刻嚎叫了一声,双眼冒光,活像饿久了的狼似的。 “你这个小混蛋,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母嫔许久不给你吃似的。你整天吃得那么多,平时点心不少,膳食更多。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似的,哪里还敢给你吃猪蹄,都是油花花的,免得真的吃成了个大胖子!”韦昭仪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哈哈大笑,顺手用力捏了他一把脸蛋。 四皇子回去之后,还真吃得很多,一点儿都不像已经吃过一小盘点心的人。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趴在桌子上,也不用一旁的奶嬷嬷和宫人动手,就自己两只小肉手抓着猪骨头,吃得异常欢快。 甚至脸上都蹭了油,都顾不上,瞧着他吃得呼哧带喘的,连韦昭仪都忍不住跟着啃了一块。这小混蛋吃东西,总是觉得比旁人香。 当晚贺亦瑶他们在桌前用膳的时候,还有个宫女端着一碟子猪蹄过来。 “瑶昭仪,这是我们昭仪让御膳房做得。汤很好喝,如果瑶昭仪不喜欢吃猪蹄,还可以吃里头的玉米!”那个小宫女将盘子递给了一旁的听兰,轻声说了几句,便退下了。 倒是六皇子听说是韦昭仪那边送来的,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汤头呈乳白色,还冒着热气。煮的稀烂的猪蹄和橙黄色的玉米相配,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六皇子的嘴角直接滴下一串口水。 ☆、第190章 小六变吃货 “你也变成了小吃货!”贺亦瑶一眼就瞧见了六皇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 六皇子倒是一副高兴的神色,双手冲着碟子不停地拍手,显然是在要盘子里的猪蹄。一旁的奶嬷嬷在贺亦瑶的点头之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的到碗里,准备弄给他吃。 没想到往常懒到家的六皇子,这回竟是不要宫人伺候了,直接抬起双手去抓。 “六哥就是这样吃,双手拿着自己啃!”他脆脆的声音传来,周围几个人都被他逗笑了。 六皇子对于他们的笑声,倒是充耳不闻,直接张开嘴,亮出自己的两排小白牙,啃了上去。 猪蹄炖了很久,味道鲜香,外面的猪皮也很软,所以根本不费力气就咬下了一块。他细细地嚼了两下,竟是轻轻眯起眼睛,冲着众人说了一个字:“香!” 他说完之后,舔了舔嘴角,继续埋头啃起来。周围的人再次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贺亦瑶索性也不吃了,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他煞有其事地啃着猪蹄,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减退过。 六皇子对这个猪蹄,明显存在着不一般的情感。啃得热火朝天的,甚至都来不及抬头看看旁人。他毕竟年纪还小,啃猪蹄又是头一回,嘴巴小小的,根本就塞不下这猪蹄,倒是啃得口水到处都是,只不过每次咬下一块肉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会变得亮晶晶的,显然很开心。 贺亦瑶索性也不吃了,就这么手撑着下巴,仔细地盯着他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孩子对于一件事情的专注,总能引起娘亲的母爱。 大皇子显然也很爱吃这猪蹄,不过他要斯文得多,旁边自然有宫人伺候着,用筷子或者银线将上面的肉皮弄成一块块放到他的碗里。至于切成段的玉米,他也吃了两段,咸香的玉米更加有味,还带着猪蹄的鲜味,比平常煮熟的玉米更加可口。 两个人都十分专注地吃着,至于贺亦瑶则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脸上的笑意不减。 “小四还真是个能干的小吃货,平时御膳房都有猪蹄,但是我不爱吃,皇上也不爱吃,所以就没点过,平时即使来了也不会动筷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得他们欢心,看他们两个吃得这么香,任谁都觉得味道好了!”贺亦瑶看着他们两个吃得多,心里也觉得欢喜,不由得轻声说了几句。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畅快,似乎比她自己吃得多还开心。一桌子用膳的气氛都特别和谐,贺亦瑶今儿也多喝了小半碗白粥,韦昭仪推荐得不错,那玉米的确够味儿。 第二日,贺亦瑶又派人去请了韦昭仪过来。当她进来的时候,六皇子也在内殿里玩儿,没想到他就坐在小桌前,手里还抱着个猪蹄在啃。 “小六这是在吃什么呢?”韦昭仪没有看清楚他在吃什么,就凑了上来仔细地瞧了一眼,等到看清楚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一大早就在啃猪蹄儿,你比小四还爱吃啊!吃货的名头似乎要落到你头上来了!”韦昭仪看着他啃得口水拖多长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贺亦瑶歪在榻上,听见她说的话,跟着笑出了声,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 “别 提了,这小家伙刚吃第一个猪蹄就爱上了。今儿一早没见到那道菜,就不肯吃饭了。没法子只要让御膳房做一道来,就只给了他一个。他也知道不多似的,就捧在手 里跟个宝似的,别人都吃完了,他还在抱着慢慢啃!”贺亦瑶有些无奈地说道,眉头轻轻挑起,嘴角的笑意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哈哈哈,小六可真逗!”韦昭仪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哈哈大笑起来。顺带着还抬手摸了两把六皇子的小脑袋,脸上的笑意如何都收不住。 六皇子总算是从猪蹄中抬起头来,有些迷茫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为何她会笑得如此开心。 “韦母嫔?”六皇子歪着脑袋,轻声地唤了一句,两排整齐的牙齿间还咬着一块乳白色的肉皮,就像是个小兔子一般。 “哎呦,小六。一大早就啃这东西,对身体不大好。还有这东西也不能多吃,都是肥肉啊,看你四皇兄长得跟这猪蹄儿多像!你别学他啊,咱是英俊精干的小皇子,才不是圆滚滚的!”韦昭仪掏出锦帕,替他将嘴角的油花和口水都细细擦干净,边擦还边轻声说着话。 六皇子似乎觉得她的动作特别温柔,竟是捧着猪蹄“咯咯”地笑开了,显然也十分开心。 好在这小家伙没有一时得意忘形,把手上的油往她身上抹,否则一定会弄得人仰马翻。 “他像这样吃,没事儿吧?我回去之后就跟小四说,不让他在小六面前胡说八道。昨儿他可是在小六面前念叨了许久吃得东西,这猪蹄儿是他最爱吃的,相比念叨的时间最久了!”韦昭仪看了一眼他吃得模样,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 虽说小家伙这样很可爱,但是毕竟一大早起来就吃猪蹄儿,不算是什么好习惯。万一以后真的每天都要吃,那才让人头痛。 “千 万别,小家伙最是好奇的时候,看别人吃什么东西,他就跟着吃。以前他最不爱吃饭了,现在被小四带着,倒是能多吃几口,而且也不像原先那么苦大仇深了。我还 指望着小四再说些别的好吃的,让小六把注意力从猪蹄儿上引开呢!”贺亦瑶连连摆手,拉住了韦昭仪的手,让她坐到榻上来,低声说了两句。 两人目光相对,韦昭仪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这还不简单,小四就是个真吃货,这后宫里能吃得东西,他几乎都尝试过了。好吃的也特别多,我以后叮嘱他就行了,不能让那些不健康的出现!”韦昭仪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了些。 两个人的眼眸里都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这自然十分好办。四皇子的膳食,大部分还是得由韦昭仪同意的,日后不要经常出现这种猪蹄儿,至于想给他吃什么,自然韦昭仪最拿手了。 “成,日后你们的菜单送到御膳房之后,让御膳房给我们灵犀宫也做几道一样的!这样两个小吃货就可以交流一下吃的心得了!”贺亦瑶“噗嗤”地笑出声,似乎想到了以后两个小吃货聚首,就在用模糊不清的语调,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吃的东西,心情越发的愉悦起来。 自此之后,四皇子和六皇子凑在一处,大多数时间还真就只谈吃的东西。反正两个小孩子凑到一起,头靠头,说的大部分都是糕点或者晚上要吃什么。偶尔大皇子也来插一脚,只不过他一般保持沉默,听两个弟弟说吃的,他基本上是插不上话的。 齐珣都发现了,灵犀宫的膳食变了不少,口味更换频繁,不过几乎每一道菜都挺好吃的。他还特地询问了贺亦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忽然如此的讲究了。 待他知道原因之后,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 “小四那个小混蛋,看着就知道是个吃货,每次去见朕,都得把糖罐子里的糖拿走一多半。其他小孩子或多或少会怕朕冷脸,他也比较怕,不过一旦涉及到吃的方面,朕及时再怎么冷着一张脸,也阻止不了他要挖走龙乾宫里好吃的东西!”齐珣轻笑了两声,低声说了几句。 语气之中还带了几分抱怨的意味,他是真的对四皇子好吃的印象特别深刻。因为两个吃货凑到一起,总会有一种气场相呼应。然后四皇子还不晓得收敛,每次去龙乾宫,尽想着如何把齐珣的好吃的东西扒走,齐珣对于他这点当然是印象深刻。 “不 过你若是想吃,告诉朕一声就行。朕在美食方面可算是老前辈了,他毕竟才是个小孩子,吃得东西杂七杂八的,觉得味道好就喜欢吃了。朕吃得可是美味又健康,以 后让卢英给你们拟菜单!”齐珣对于灵犀宫的菜单是照着韦昭仪的菜单拟的,感到有些不屑一顾,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服气的架势。 贺亦瑶瞧着他就跟小孩子似的,不由得轻笑出声。又听他方才说四皇子小混蛋,看着是个吃货,又承认他自己是个老前辈,齐珣可不就是个老混蛋么! 想到这里,她笑得更加开怀了,当然是不可能把心底这点儿小秘密告诉他的。 “怎么了,朕说让卢英给你开菜单,就有这么好笑吗?平日里卢英在这一块儿可算是研究颇深,一定比韦昭仪开出来的好多了!还是说你不相信朕身边的人?”齐珣轻轻眯起眼睛看向她,脸上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神色,语气也有些不高兴。 卢英就站在角落里,看着坐在榻上的两位主子,一位黑着脸,另一位却是忍不住地笑。想起自己曾经为了皇上被迫学习各种吃的时候,那种痛苦的回忆。 九五之尊的口味当然是异常繁杂的,还喜欢什么东西都要尝试一下。身边的人自然不敢让他亲自尝试,当然是要找旁人来吃,其他那些小太监不懂皇上的心思,只有卢英这位大总管亲自上阵了。 ☆、第191章 研究辣菜谱 “是是是,嫔妾当然知道卢总管厉害!不过嫔妾爱吃辣的,皇上却是从来不吃,拟出来的菜单不是要少一大美味了!”贺亦瑶挽住了他的手臂,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不让他情绪变得糟糕。 齐珣一听,顿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小四那个小混蛋也是不吃辣的,跟朕一样的。你怎么去照着韦昭仪的菜单拟?”他思考了片刻,便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依不挠。 贺亦瑶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无奈,皇上还真是在这些小地方注重得不得了。 “嫔妾拿的菜单,是韦昭仪拟的,四皇子虽然不吃辣,但是韦昭仪还是爱吃的。或许经常跟小吃货在一块儿,每日都研究这些,韦昭仪挑出来的菜式,都十分好吃!偶尔还有让御膳房改进的地方,更合嫔妾的口味!”贺亦瑶轻轻地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不减。 齐珣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带着几分严肃的神情,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瞧着他这样认真的态度,贺亦瑶不由得愣了一下,其实不过是一份菜单而已。 “皇上若是不希望让韦昭仪拟菜单,那嫔妾就不用跟她一样了,直接让御膳房决定就成了。反正之前拟出来的也不错!”贺亦瑶轻声说道,她对于吃倒不是那样执着,况且若真的遇到什么东西想吃了,还可以单独对御膳房提出来,到时候肯定是直接送到灵犀宫来的。 齐 珣听她妥协的语气,脸上并没有露出欢欣鼓舞的神情,相反还更加严肃起来,立刻就挥了挥手,低声道:“朕不是不高兴,就觉得你的菜单该由朕费些心思。你想 啊,这小家伙在你的肚子里,自然是要吃你的那份饭,你每日把他装在肚子里,无论到哪里都得带着他,瞧着都觉得累。朕就想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朕也得费些心 思不是!” 他的语气有些低落,看向贺亦瑶隆起的小腹时,眸光里带着几分柔和。 贺亦瑶的心底则是更加舒坦,她不由得拉住了皇上的手,低声道:“皇上有这个心思就够了,思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现在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况且这小家伙闹腾一点儿,嫔妾也没那么无聊!每次他稍微动弹一下,嫔妾就会觉得无比的有盼头!” 贺亦瑶的语气也跟着变得温和了起来,她伸出手将齐珣的手掌,轻轻地放在了小腹上。当圆滚滚的肚皮,感到男人温暖的掌心触碰时,她的嘴角弯起,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齐珣轻叹了一口气,被贺亦瑶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思磨的问题。明明之前一直在忧愁这个问题,不过进了灵犀宫之后,就彻底抛到了脑后。突厥那边的动作越发大了,与大秦的使臣频频交流,对于思磨的交换问题,两国之间还要商谈不少东西。 “没事儿,朕心里有数,就干脆让卢英趁早学起来,把御膳房哪些辣味的菜式都记住,以后好给你拟菜单。暂时就还用韦昭仪那边的吧!”齐珣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温和,把那些负面情绪全部丢开。 他来灵犀宫,可不是为了给贺亦瑶找不痛快的,而是想要宽慰她。此刻这么一想之后,语气里就透着几分轻快和潇洒。 卢英听了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转而全身都感到难受。当然他是不敢有任何异议的,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守在一边,心底的情绪却是翻江倒海的。 呵呵,皇上之前说的冠冕堂皇的,要为瑶昭仪现在肚子里的这个贡献力量,体现自己父皇的作用。旁人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呢!结果上下嘴皮这么一碰,就把所有的任务都交给他卢英了,自己坐享其成,还捞得一个关心瑶昭仪的美名,当真是可恶! 没那么多的能耐,就不要逞英雄啊!逞了英雄之后,又使出这种奸诈的手段装孙子,最毒皇上心! 卢英的心底早已咆哮了,不过面上的神色却是一点儿都不显。眼观鼻鼻观心,主子说的话就是圣旨,他当然通宵达旦也得想法子完成。好在瑶昭仪不是那种苛求的主儿,否则一定很难搞定! “不用那么麻烦了!”贺亦瑶轻声地拒绝了,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卢英,卢英就站在角落,低头垂首地装作隐形人。 “麻烦什么!朕又不是让他立刻学会,况且朕也会帮他出主意的!”齐珣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的几个人就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卢英更是一脸的惊诧,心底不停地在重复,头一回听到皇上说要帮他主意啊!今儿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下来,皇上自然是抽不开空来。卢英除了要照顾好九五之尊的饮食起居,还得抽出时间来,想法子找御膳房的人了解情况,偶尔还能瞧见他拿着菜谱看两眼。 因为皇上是个吃货,卢英自从得了皇上的器重,负责龙乾宫一切事务之后,自然也包括这膳食。荤素搭配最是重要的,所以他研究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半个懂健康膳食的人了,有些菜式拿着菜谱看了看,就知道哪些菜式不能放在同一张桌上了。 不过贺亦瑶此刻乃是特殊时期,肚子里还带着一个小主子,自然更是疏忽不得。卢英还得舔着脸偶尔找个太医仔细询问几句,生怕有什么相克的东西混合到一处去。 齐珣则整日捧着奏折,无比认真地与使臣书信来往,耗费大量的脑细胞与突厥讨价还价。 “这些川菜水煮的都不错,水煮鱼、水煮肉片等都应该是辣的。而且亦瑶曾经提起,她喜欢吃麻辣的,不要干辣的,川菜都挺麻的,总之都是朕招架不住的!”齐珣整理完奏折之后,偶尔会拿起这些菜谱看看,纯粹就是为了放松心情,顺带着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卢英都已经研究了好几日,皇上的意见他早就考虑到了。只不过九五之尊难得的肯多说这么几句,他自然不会去扫兴,而是异常认真地在宣纸上记下这些东西,颇有几分认真听先生授课的学生一般。虽然宣纸上的字迹,丑得让人不忍直视! “菜单开始拟了没?”齐珣继续翻着手中的菜谱,轻声问了一句。 “已经拟好了几份,奴才准备先找给靠得住的太医瞧瞧,免得里头有菜式冲撞了不好!”卢英立刻轻声恭敬地回答。 上回遇到刺客,让贺亦瑶被思磨抓走了,事后皇上回到后宫之后,一直都是安抚着瑶昭仪,极近温柔。但是面对这些跟随的人,可就没有多少好脸色了。幸好他受了伤,皇上说见了血也证明他用功了,那些一起被抓后来都被那帮突厥士兵给杀了,之后皇上也替他们报了仇。 只是皇上一连阴沉着面色好几日,甚至还专门把那些跟回来的侍卫叫到面前来,训斥了一顿,又让几个表现不力的人去重新训练了。 卢英更是对瑶昭仪的事情上心,现在皇上对贺亦瑶的宠爱,明显又上升了一个等级,有时候瞧着都觉得可怕。帝王如此宠爱一个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儿,不过幸好太上皇和太后都还在,瑶昭仪又不是什么狐媚子转世。 “哎呦,朕光看着这些菜谱上写的做法,都觉得胃烧得慌。要放一把辣椒干,简直能要人命啊!想不通这些吃辣的人,究竟那胃是怎么长得!难道不会被辣得难受吗?还是说他们天生就生就了一副铁臂铜身?”齐珣没有在意到卢英的神情,依然认真地研究着菜谱。 连续翻看了几页之后,不由得啧啧称叹。脸上带着几分难以理解的神色,对于一个天生不能吃辣的人来说,看着那些红通通的油辣椒,自然是无法明白的。 卢英依然恭敬地站在一旁,皇上自言自语的毛病又来了。他此刻只是自问自答而已,根本不需要旁人插嘴回答。 “哎,这水煮肉片似乎挺简单的!”齐珣的眼神停在其中一页上,没再翻过去,而是手撑着下巴,仔细地研究了半晌,轻声嘀咕了一句。 卢英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水煮肉片是个大盘菜,应该不是太简单。他一眼瞟过去,不加准备工作,光其他步骤就有七八步,想来都不是简单的活计,但是落入皇上的眼中,竟然就变成了挺简单的!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齐珣,甚至还在九五之尊那双凤眼上停留了片刻。皇上的眼睫毛很长,此刻依然紧盯着那页菜谱在瞧,一眨不眨,似乎入神了一般。 皇上的眼睛没瞎啊,怎么尽是睁眼说瞎话! “卢英,这些奏折都已经批阅过了,待会子收拾一下,陪着朕去御膳房!”齐珣抬起手摸着下巴,眉头轻轻挑起,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最后猛地抬手拍了一下桌子,显然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脸上反而带了几分笑意。 卢英被他这猛然站起的动作,吓了一跳。只是下意识地点头,诺诺地应了一声。转而回想起皇上的话,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诧的神情,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192章 皇上亲下厨 卢英的心底百转千回,暗想着他不会这么倒霉,真的猜中了吧。但是皇上接下来的举动,却告诉他真的猜中了! 皇上带着几个宫人悄悄地去了御膳房,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架势。甚至连龙撵都没有坐,就这么慢慢地走了过去。一路摇晃着,慢条斯理地看着周围的景象,倒是悠哉得很。 卢英只感觉头脑冒汗,他早就派人去通知了御膳房,只希望那里的人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步步跟着九五之尊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卢英就感觉心里越发没底。 皇上的这趟行动,的确算是比较隐秘的了。除了少数几个宫人,以及需要做准备的御膳房知晓,其余人都还不清楚。 到了御膳房,果然就瞧见了诸多的人等着,但是一个个都不敢在大门口堵着,生怕被旁人敲出了端倪,泄露了皇上的行踪,那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都站在这里作甚,朕这次来是秘密出访,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杵在这里!”齐珣见到这么多人,明显十分不开心,脸上的神色阴沉了下来,低声地呵斥了两句。 立刻那帮宫人就都散开了,佯装很忙的模样,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跟着,以免皇上要吩咐什么事情。 齐珣都已经三十多岁,来御膳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虽说每次来,基本上都是为了看御膳房里又研制出什么新鲜的吃食或者糖果,但是这回既然有卢英派人来通信,那肯定是不一般的。 “朕要做水煮肉片,你们找个掌勺的来在一旁看着,若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也好及时告诉朕!”齐珣直接熟门熟路地就走到了做饭的地方,看着面前的几口大锅,随手指了一个,表示他就要在这口锅里做菜。 当他的豪言壮语的时候,周围的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特别是拿些会烧菜的厨子,更是低着头不敢流露出心中的想法。水煮肉片算是一道大盆菜了,从来不碰油烟的九五之尊真的能做好这道菜? 卢英则是长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他看着皇上豪气万千的模样,心底虽然已经明知道不可能,连葱姜蒜都不认识的人,如何做一道大菜,但是这些话他是如何都不会说的,反正有这些会烧菜的人在,轮不到他倒霉! 皇上说干就干,立刻就招手让人帮他换掉了龙袍,穿上黑色常服,外头还罩了一件薄衫,免得弄脏了里头的衣裳。那些伺候的人,十分会眼色地把他的衣袖挽起,甚至还有个小宫女拿来一个貌兜,要给他戴着。 九五之尊看到了之后,连连摆手,嫌弃地说道:“这东西太丑了,朕乃是真龙天子,魑魅魍魉都不敢靠近朕,更何况是御膳房里的这些东西!” 他一副不屑的模样,自然不会有人勉强他。当听到皇上这样的话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以对。卢英在心里呵呵了无数次,真龙天子又如何,保证也抵挡了不了油烟的侵袭! 准备工作终于是做完了,皇上走锅边,好在那口锅早已洗过了,看着十分整洁。并且有一个小太监蹲在一旁烧柴火,根本不用九五之尊亲自动手烧火,难度自然是下降了许多。 他站在这里半晌,几个宫人陆陆续续将做水煮肉片所需要的食材都准备好了,直接端到了一旁的小桌上,他只要转身走几步就能轻易拿到。不过齐珣对着那口锅,看了一眼身边的无数食材,轻叹了一口气,倒是迟迟没有动手。 皇上一人要做菜,大半个御膳房的人都得陪着,所以此刻他不动弹也不说话,难免让这些人心里闹不明白他的意思,都暗自忐忑着。 “油是哪个?”过了半晌,九五之尊终于开了金口,只是这听起来着实有点儿让人汗颜。 不少严阵以待的人听了这句话之后,都有几分大跌眼镜的感觉。不过却很快反应过来,不敢发愣太久,一面被齐珣看出来时候,说是藐视龙威。 其中一个离得比较近的厨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为皇上指出了油的所在位置。 “真是的,也不晓得在这些碗或者碟子上面贴上字条,写着它们的名称,朕怎么可能全部认得它们么!”齐珣轻声嘀咕了一句,不过却也让不少人都听到了。 一个个侍立在一旁的宫人,都轻叹了一口气,心道:对,一切都是奴才们的错啊啊啊!Σ(`д′*ノ)ノ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齐珣已经端过那碗油,直接就倒了进去。 “噼里啪啦!”立刻就有油溅了出来,并且发出这种略显刺耳的声音。 齐珣连忙后退,手上还是感觉到油星子喷出来的时候,那种滚烫灼热的感觉,甚至连他的手背都被烫到了。 “快来,找些冷水来给皇上敷一敷!”卢英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就走上前来,要挡住四处喷散的油星子。 皇上真是太厉害了,那一碗油竟然全部倒进去了,锅里头原本还有些未干的水迹,一触碰到油,自然是弄得四处喷散了,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齐珣眨了眨眼睛,明显是被那油锅的猛烈性给吓到了。不过那些去盛了热水要给他降温的人,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不用,朕一定要做完这道菜!”齐珣倒是和这道菜死磕上了,意志力十分坚定,边说边把切好的葱段姜末全部倒进去了,少说也得有小半碗。 锅里的热油总算没有先前那样炸裂的十分严重了,周围的几个宫人见他这么坚决,都不敢拦着他,很快就退开了。 齐珣勉强记得菜谱上的步骤,将那些用不知道什么粉包裹着的肉片,一股脑也倒进了锅里,肉香味一下子就传了出来。他皱了皱鼻子,显然是在努力地吸气,顿时就把方才开头的艰难险阻忘得一干二净,相反脸上还带着十足的笑容,觉得身心通畅。 果然做菜什么的,最是简单了。就他这从来没碰过的人,第一次都能做的如此成功,再来两个步骤,估计就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了,反正都是把这些准备的菜一股脑倒进去,小孩子都能学会。 齐珣的脸上露出了满满的自信感,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迅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准备好的东西全部丢了进去,就盖上锅盖,准备等煮熟了盛出来装盘了。 周围那几个厨子都想张口劝阻的,结果看着皇上那样义无返顾地把这些东西都丢进去之后,就聪明地选择了闭紧了嘴巴,不再轻易开口。 皇上这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强大自信,也真的是醉了! “皇上,要不要放点水进去,免得煮糊了。”其中一个厨子,听着锅里头咕噜咕噜的翻滚声,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齐珣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看着即使被锅盖盖着,但是锅里头依然不断地在冒热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显然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最后冲着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显然是让他来加水。 连 续加了三次水,才总算把肉煮熟了,不过当锅盖掀开的那一刻,齐珣却皱紧了眉头。锅里头的东西完全就不像是他平时瞧见的水煮肉片,有些已经糊了,有些才刚刚 熟而已,而且锅里头的汤水稍微有些多,上面飘着的油花,证明他倒了太多的油。更可恶的是他冲过去的时候,竟然被里头冒出来的气息给弄得鼻子发痒,甚至不 停地打喷嚏。 厨房里一团乱,根本就理不清了。齐珣一咳嗽,带着周围那些宫人都冲过来想要护着 ,哪晓得那股冲鼻的气息,基本上是人人都招架不住的,一个个都不停地咳喘着。 当然像皇上这种特别不能吃辣的人,接触到这气息之后,直接眼眶泛红。堂堂九五之尊,竟是被这一锅不伦不类的水煮肉片给熏出了眼泪,说出去都嫌丢人。 *** 不同于御膳房里忙乱的场景,灵犀宫之中倒是异常的宁静。今儿贺亦瑶没有让韦昭仪过来,她的月份越来越大了,所以肚子也大了不少,人变得懒了不少,也不想动弹。今儿在灵犀宫院内走了两圈,就觉得人有些乏了,刚在床上歇了半小时。 此刻睁开眼睛,就无所事事地盯着帐顶看,还没怎么清醒。 “皇上驾到——”外头传来卢英尖细的通传声,贺亦瑶那还是迷迷糊糊的神志,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瞧见她起身了,身旁立刻就有宫女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替她穿衣裳。 齐珣走进内殿的时候,贺亦瑶正坐在铜镜前,听竹站在她背后,手里拿着一把牛角梳,认真地替她梳理着一头青丝。 “什么味道这么香?”贺亦瑶吸了吸鼻子,立刻就闻到一股特别香的味道。 方才在床上躺了那点子功夫,现在正好就饿了。而且她在孕期本来就容易饿,此刻闻到这种香味,更是觉得腹中空空,甚至都觉得自己开始流口水了。 听竹原本就手快,听到贺亦瑶这句问话,立刻手指几个翻转,就替贺亦瑶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贺亦瑶扶着听竹的手站起,转身看到齐珣站在门口,眉头轻挑,似乎对她那句话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第193章 有福气的人 “皇上!”贺亦瑶瞧见他,脸上立刻也露出了笑容。 这抹笑容比以往要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显然她已经知道皇上这次是给她送好吃的来了。她扶着听竹的手,快走了几步。齐珣看着她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由得愣了一下,立刻就跨大了步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她。 “肚子这么大了,就不要走这么快!”齐珣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脸上的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大好看。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是极尽柔和,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另一只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肢。 听竹十分自然地退到一边,只要皇上过来,基本上这些伺候的人就都会退开。况且皇上和瑶昭仪之间,也是一副容不下其他人插足的模样。 “嫔妾是见到皇上,心里头高兴。皇上最近一直都在忙,总算是抽出空来瞧嫔妾,本来就没来得及迎接,当然得主动些!”贺亦瑶的脸上还是一副笑吟吟的神色,眼神不时地扫向跟着皇上进来的宫人,似乎要找什么东西。 只不过那些宫人都低头敛目的,手上也没捧着什么东西,她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眼中却是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明明那股子香辣味还在鼻尖徘徊,总不可能她自己因为饿得狠了,出现了幻觉吧,怎么没见有人端着吃的? “爱嫔怀了这胎之后,鼻子倒是灵了不少啊,比找找还厉害!”齐珣淡淡地扫了她两眼,见她一直在往外面看,不由得轻声调侃了一句。 贺亦瑶听他拿自己与找找相比,不由得面露尴尬。只不过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急声问道:“皇上真的带了吃的来?” 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脸上的神情也带着几分期待的意味。等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来之后,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妥。 齐珣的眉头再次挑起,直直地看过去,脸上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贺亦瑶收回脸上的那股子迫不及待,眉眼弯弯,再次变成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好吧,朕的确是带了好吃的给你!而且还是朕亲自做的,你既然鼻子这么灵,就闻闻看究竟是什么菜!”齐珣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轻声说道,显然还是不准备让她轻易吃到那道菜,毕竟可是他亲自去御膳房做得。 他的话音刚落,贺亦瑶的嘴巴就张得老大,实在是难以置信!皇上竟然会亲自去做菜,而且闻着味道这么香,应该不赖! “是皇上亲自做得?去了御膳房吗?没出什么大状况吧?”贺亦瑶连续抛出了三个问题,眼睛瞪得老大,明显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当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直接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皇上的手,仔细地翻看着,似乎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一般。 齐珣不由得白了她一眼,听着贺亦瑶的话,完全就是不相信他的语调,着实遭人恨。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来,只不搭理她,端着茶盏轻轻地抿着。 一旁的卢英,倒是不由得在心底猛点头,完全被瑶昭仪猜中了。已经出过了大状况,皇上在御膳房里简直是错漏百出,知道的人都晓得他是去做水煮肉片的,不知道的人看了他那副架势,还以为他是去搞笑的呢! “这香味如此醇厚,让人闻着就觉得欲罢不能,定是嫔妾平日里爱吃的菜式,因为很辣!”贺亦瑶见他不爱搭理自己,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只是轻声地说着,脸上带着笑意,还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齐珣见她这么认真地猜着,脸上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颇有兴味地盯着她看,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结果。 “这味道明显与去行宫路上带回来的厨子做得差不多,应该是川菜。”贺亦瑶再次笑眯眯地说道,因为距离答案更近一步而感到开怀。 齐珣点了点头,看着她面上那几分得色,不由得挑起眉头,沉声道:“不错,不过川菜大部分都是一个味道,而且朕不认为你能猜的特别准确!” 在九五之尊的眼里,那些川菜的味道的确十分相近,全部都是麻辣味道,至少凭着他不喜欢辣菜的鼻子,是区分不出究竟有什么差别的。 贺亦瑶挑了挑眉头,脸上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神色。说实话她已经确定了某些范围,不过还真的被皇上说中了,有些摇摆不定。 “这菜的味道真的很熟悉,应该是很出名的水煮类,不过原材料倒是让嫔妾为难了。究竟是牛肉还是猪肉,亦或者是鱼肉,嫔妾有些拿捏不准!”贺亦瑶歪着脑袋,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眉宇间还带着几分不甘心。 “得了,朕也不为难你了!”齐珣原本还想奚落她一番,但是光看她不停地咽口水,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自己,甚至还卑鄙地挺了挺隆起的小腹,九五之尊立刻就败下阵来,轻声说了一句。 “把菜端上来吧,一会儿冷了也不好吃!”齐珣冲着卢英抬了抬下巴,立刻卢英就拍了拍手,从外殿走进来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盘子,里头搁着一个大盘子,香气四溢。 贺亦瑶明显更加兴奋起来,若不是碍于周围都是宫人在场,说不准她就直接欢呼雀跃了。面对辣菜,她还真的是招架不住。特别是怀了这一胎之后,自己好像变得很馋了,完全与吃货靠拢。 贺亦瑶抬眼一瞧,就知道是水煮肉片。白花花的肉片,配着鲜绿的生菜,汤汁都是红通通的,看着煞是好看,而且还特别勾引人的食欲。上面还能看见飘着的几个花椒,简直是色香俱全,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四散的香气全部都吸进自己的身体里,不让它们飘散走。 “得了,怎么你倒是变得如此馋了,看这双眼冒光的样子,像是怕谁跟你抢似的。放心,朕坚决不吃你的菜一口!”齐珣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轻轻地笑出声来,脸上还带着一副调侃的意味。 贺亦瑶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迫不及待地举起筷子,立刻精准地夹到了一块肉片,直接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两下,那股子麻辣味道就立刻在唇齿间荡开,让她一下子就变得欲罢不能,手中的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昭仪,您慢些,这里还有米饭!”卢英瞧见贺亦瑶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由得轻声提醒了一句。 瑶昭仪现在用膳的模样可真是够吓人的!淑女气势去哪儿了,为毛看那副状态好似丐帮长老来着,真的很吓人啊啊啊! 卢英的心底不停地腹议着,而且贺亦瑶根本就是把全部精神都放在了水煮肉片上,对于一旁的米饭连看都没看一眼啊!卢英生怕瑶昭仪根本就没在意那碗米饭,所以才好心提醒了一句。 果然贺亦瑶转过头扫了一眼,手一捞把饭碗端到了手边,开始一口菜一口饭地吃起来。那副享受的模样简直羡煞旁人。 齐珣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这样不停地吃着,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丝毫不觉得自己被一盘水煮肉片比下去,是多么可耻的事情,即使完全被冷落无视,他依然抬手撑着下巴,仔细地盯着她瞧。 “故人诚不欺我,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几日都把小四招来灵犀宫玩儿,还是有不小的收获,至少你这吃相跟他是越来越像了!”齐珣观察了片刻,才煞有其事地总结道。 一 旁的宫人都纷纷点头,卢英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说瑶昭仪这架势怎么如此的熟悉,让旁观者看着,就觉得那道菜异常的好吃,甚至即使他不 是爱吃辣的人,都有了一种要流口水的错觉,那水煮肉片被瑶昭仪吃,仿佛就真的异常好吃一般。明明他之前也尝过味道,并不合他的口味。 现在经皇上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完全就是四皇子的风格啊。四皇子吃东西就是这样的架势,无论吃什么都瞧着比旁人吃的好吃! “嫔妾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这几日特别容易饿,胃口好到吓人。跟之前那害喜吃不下东西的情形完全相反,似乎要把以前少吃的份儿补回来似的。嫔妾以前怀上小六都没这样爱吃过!”贺亦瑶咽下口中的饭菜,由于一口有些多,还险些噎到。 一旁自然有人递了杯茶水过来,她抿了几口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能吃是福,证明这个小家伙是个有福气的!”齐珣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似乎是想起贺亦瑶腹中的孩子,不由得低声说了一句。 因为他的声音太过轻柔,听起来像是呢喃一般,竟是觉得带了无数的柔情在里头。贺亦瑶也抿着嘴笑了笑,手上吃饭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显然那股子饥饿感已经减少了许多,慢条斯理地恢复到原先那股子淑女的风范。 “嫔妾也希望他是个有福气的,这样就可以化解灾难!”贺亦瑶不由得低了低头,认真地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小腹,轻声地说了一句。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侍候在一旁的宫人并没有听清,只有齐珣一人听得清清楚楚,瞧着贺亦瑶脸上那略显低沉的神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第194章 后宫再发乱 “当然会的,我们的孩子自然是天下最有福气的!”齐珣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声音里透着几分笃定,像是要给贺亦瑶以无穷的力量一般。 “怎么样,朕这道菜做得如何?”齐珣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不让贺亦瑶有机会再悲春伤秋的。 贺亦瑶被他这么已提醒,不由得低头看向面前的大盘子。里面还剩下几片生菜,白花花的肉片早已消失不见了,显然是被贺亦瑶给消灭了。她也不愧是肉食动物,对于肉当真是情有独钟。 “自然是非常好的,嫔妾吃着,跟御膳房的那些老师傅做得一样。不,加上皇上这一片情意,比那些老师傅做得要好吃的多了!”贺亦瑶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了,轻轻仰起头,与齐珣对视着,轻声说道。 她的神色之间带着十足的自豪感,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一般,眉眼弯弯,让人瞧了都觉得心情大好。 齐珣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也是涌起一阵暖意,就这么和她对视着。 水 煮肉片属于大盆菜,分量本来就是不少。被贺亦瑶吃掉大半,足以见得她的饭量有多大。外加水煮肉片还是个辣菜,即使贺亦瑶能吃辣,此刻也是嘴巴通红,甚至眼 角都带着几分水汽,看起来像是要哭一般。当她如此认真地看着齐珣的时候,就完全是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惹得齐珣一阵心痒的。 “爱嫔吃着好就成,日后若是想吃了,就让朕去御膳房给你做!”齐珣回过神来,拿过一旁宫女递上来的锦帕,亲自替贺亦瑶擦干净嘴角。 男人的话语掷地有声,语气温和,完全就是一副好男人的楷模。脸上的笑意不减,口吻轻松得不得了,仿佛这道大菜十分简单,立手到擒来似的。 侍 候在一旁的卢英,倒是拿出锦帕细细地擦拭着额角的汗水,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笑意。心里早就咆哮开了:希望瑶昭仪别去请皇上弄这道菜啊,已经把御膳房弄得面 目全非了好么!之前就晓得皇上是个高危险人物,所以那些菜都是切好的,连把菜刀都没有,结果还是险些把御膳房弄得炸掉! 况且皇上脸皮也真够厚的,他只不过在最后把辣汤浇在肉片上,之前的那些工作都是厨子做得。为了避免皇上真的把御膳房给炸了,所以只把最简单的一个步骤让他来做,皇上就敢舔着熊脸应承下来,说这是自己做得! 不过现在皇上和瑶昭仪已经说的极其热烈了,他这个奴才自然不会冲上前去触霉头,只能在心底默叹:能够伺候皇上的奴才,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皇上虽然到御膳房的行动是保密的,但是动静太大,最后自然是瞒不住旁人。做好菜之后亲自送到了灵犀宫,更是人人都知晓的事情。为此那些收到消息的妃嫔们,脸上的神色都极其精彩。 各自暗恨着贺亦瑶命好的同时,不少人依然在私底下偷偷寻找好的药方。甚至也有的妃嫔在暗自猜想着,为何贺亦瑶自从成了皇上的女人之后,就一直盛宠不衰。后宫里当然也曾经出现过某一位妃嫔盛宠的景象,但是都不会长久,而且也不稳定。 皇上极其宠爱她,甚至到了一定境界。视后宫其他妃嫔于无物,颇有几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饮的架势,当然那一瓢只会是贺亦瑶,不会变成旁人的名字。 不少人都在心底觉着蹊跷,遂都私底下找人来商量。不过大部分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 “贺亦瑶或许是真有几分本事儿的,但是她光凭着一己之力得宠到现在,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有什么宝贝,我私下也曾经打探过,估计是使了什么腌臜的手段!”其中一个嫔不屑地挑了挑嘴角,脸上的神色充斥着嘲讽,状似断定了贺亦瑶是纸老虎一般。 只不过深藏在她眼底的不甘和嫉妒,却是骗不了人的。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打探到她有使什么腌臜手段,快说来听听!宫里头最不允许使用那些了,如果被皇太后知道,头一个就饶不了她,那些东西会让皇上的龙体受损!”另一个小媛听了,立刻就扬高了声音问道,神色之间还带着几分急切。 其他几个人也扭过头来,凑到一开始开口的人面前,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等着她说出确定的话语。 那个嫔支吾了几句,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踌躇了片刻才道:“瑶昭仪现如今有皇上那样的宠爱,在后宫里基本上都是手眼通天了,我一个嫔哪里能查到她的头上。但是我家姨娘曾经说过,是有这种药的,男人吃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发没底气。那几个人看向她的神色之间,就带着几分鄙夷,一个个都自觉地后退了几步,重新包围了一个小圈子,把她隔离在外。 说了半天,原来是小妇养的!甚至还从自己姨娘哪里学来这些,无非是想自己用来勾引皇上,结果反而诬蔑到旁人身上! 不过最后这个话题,自然是不了了之。无论探讨多少遍,都没什么结果。因为她们根本抓不住贺亦瑶任何把柄,灵犀宫现在成日里内外围得跟铁桶似的,一般人还真不敢进去。即使贺亦瑶如今怀有身孕不能行房事,但是皇上一有空就是死赖在那里,别的地方根本就不去! 贺亦瑶就在灵犀宫里,基本上不出去,偶尔兴致来了,才会领着大皇子和六皇子去御花园转一转。吃喝玩乐,基本上不去费神旁的事儿。反正一切都有皇上的吩咐,没人敢来打扰她,她只需要专心养胎。 成日里没有烦心事儿的她,被养得特别好,整日面色红润,精神倍儿棒!脸颊上多长了些肉,看得有些丰腴了,倒是越发的好看,带着另一种韵味。让那些人瞧了,着实暗咬着牙,觉得贺亦瑶异常可恨! 贺亦瑶根本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更加不清楚后宫里这些人再次闹出了一场热闹的活动。 那日几个人的商讨,还是在后宫里像病毒一般蔓延开了,特别是那个嫔所说的话,虽然当时明面儿上不被人接受,但是却有不少人在心底赞同了。贺亦瑶如果不是一个勾人的狐狸精转世,那么就肯定是对皇上用了什么药,否则皇上为何不肯临幸旁人? 御女无数的皇上,就肯为了贺亦瑶独守空房? 为此不少妃嫔都暗自下了功夫,甚至比之前求子的劲头还足。她们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无论吃了多少求子的方子,只要皇上不肯临幸她们,就永远不可能有孩子。所以她们才会想了这么个从根本上解决的法子,那就是改变自身,吸引到皇上。 一下子这些妃嫔的精气神,简直到了一种无敌的境界,几乎已经是陷入了魔障之中一般。各个又重现了求子的场面,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是道姑,还是偏门的药方,只有旁人想不到的,没有她们不敢尝试的! 为了得皇上垂青,简直就是拿生命在试药! 不少太医也不甚其扰,因为之前有个傻婉仪,不知从哪里得来了药方,据说是能让自己如重生一般,从骨子里焕发青春美丽。结果这药方竟然是个假的,还上吐下泻的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个傻婉仪还在坚持着,撑过这一阵,她肯定就能重生了,不想去请太医。最终还是她身边的宫女,怕主子真的被毒死了,到时候身边伺候的人都落不了好,才大着胆子去请了太医,检查过后原来是食物中毒! 在场的人几乎都很无语,原本说得天花乱坠的药方,结果竟然是让人食物中毒而已。那太医诊治了几日,看着这个婉仪依然死心不改,还说这个方子是假的,下次说不定就能求来真的药方了。 太医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为此语气严肃地说了几句:“婉仪还请三思,是药三分毒,日后求来了方子最好还是找人看看!像这种方子吃了,即使不食物中毒,一般也都是让人腹泻的,不少人会用这种错误的法子,减去体重!实际上吃完之后,不少都要耗去半条命!” 这个太医本是好心,也是不想后宫里的其他妃嫔学习这个婉仪,争相去吃药,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太医。出了任何问题都要来看诊,万一再有那么几个妃嫔求来的药方是个性烈的,不幸死了一两个,那可真是呵呵了! 也就是这一段话,开启了太医院的痛苦之旅。那些妃嫔求药的精神头不减,倒是不敢再胡乱吃了,她们最是惜命的,有命才有机会翻盘啊!为此都到太医院来,让人请了太医过去,偷偷把药方拿给太医瞧瞧,听听他们的专业意见。 每个人都求了药方,甚至不止一张。这张不行的话,丝毫不气馁,再接再厉寻找下一张药方,倒是不亦乐乎!不过太医被频繁请了很多次,无非都是拿一些不痛不痒的药方给他们看,当然是气得发抖。 这些药方也着实令人发笑,其中害人的药方自然是没有,大多是调理身体的,甚至还有两张是保胎的! ☆、第195章 皇上来散步 看着这些千奇百怪但是又殊途同归的药方,太医们都要被气得发笑了。能别这么搞喜可以吗?不是要重新焕发青春,犹如重生一般变得魅力不可方物的吗,找张保胎药是要干什么! 即使把保胎药送给这些妃嫔的娘亲们,也无法把这些主子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了啊! 这些太医自然是厌烦了,除了几个实在不能得罪的,其余的太医都学得精乖了。各种找借口,甚至每日去一趟灵犀宫替贺亦瑶看诊的差事,都变成了香饽饽,一个个都在争抢着要去,坚决不留在太医院里,去给那些妃嫔看药方。 或许是太医院的消极抵抗,让这些妃嫔感到不满。但是她们偏偏又不能去上报给皇上,免得落得跟上次求子一样的下场。如果皇上明令禁止她们求方子,那真的会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为 此这些妃嫔也想出了对策来,那就是谎报病症。各宫的宫女刚冲进太医院,就是一阵急躁地喊叫,一会儿说主子头疼,一会儿说主子手疼,等太医抓起药箱急匆匆地 赶到时,往往都是骗人的,这些妃嫔根本就一点毛病都没有,而且还对他们笑得异常开心,手里拿着一张方子等着他们。 这些太医往往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跟着宫女跑了那么长的距离,早累得气喘吁吁。看见原本该气弱无力躺在床上的人,此刻却对着他们笑成了傻逼。太医的心底就是涌起无数的怒火,恨不得直接把药箱摔在地上:笑屁笑啊! 当然这些妃嫔好歹是主子,他们再能治病救人,用毒杀人,也不过是个听命的。所以即使心底激起千层浪,甚至后悔当初怎么不把什么断肠草、砒霜之类的毒药带来,也不会真的想法子害她们。 当其中一个妃嫔想起这个法子之后,自然是千千万万的跟着后面学。为此太医去看诊,基本上药箱里的东西很少,就当去走个过场。 说来也奇怪,往常最是娇气的妃嫔,经常会头疼脑热的。现在召集太医,十个里面有几个都是问方子问题的,还有一个也是让他诊断看看是否为容易受孕体质。 至于之前稍微有个风吹日晒,就要找太医开方子的情况,几乎断绝了,变成了集体欺骗小太医上门看方子的行动! 如此热闹的后宫,当真是让旁观者发笑。韦昭仪这几日也请了信得过的太医上门,她当然不是为了求方子的,而是让太医检查过四皇子的身体,确定没问题之后,就把太医留在外殿,问几句有关于后宫最近疯魔的状况。 这个太医自然是有一把辛酸泪,韦昭仪又与他相熟,两人还沾亲带故,为此这个太医就几乎声泪俱下地将最近惨绝人寰的日子告诉了她听。韦昭仪一直在笑,显然是十分愉悦,对于这种妃嫔近乎发痴发狂的情况,之前求子的时候她就曾见过。 不过之前那些人无论是请了所谓的仙姑,还是求来了药方子,都不会如此大方地在太医面前提出来。目前倒是呈现了另一种热闹的场景,比之前的更加有趣。 “哎呦,笑得本嫔肚子痛!明儿去了灵犀宫,也让瑶妹妹笑几下!”打发了太医之后,韦昭仪不由得用手揉着肚子,脸上露出那种略显痛苦的神色,显然是笑得太用力了,当真是肚子发疼。 周围几个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他们拼命地憋着,无奈听着那个太医用可怜兮兮的语气,控诉着几个妃嫔的“恶行”,那些与平日里高高在上完全相反的形象,无法不让人发笑! 其实后宫里闹成这样,皇上那里也早有耳闻。卢英收集到这些消息之后,觉得闹得已经有了过了,为此就告诉了皇上。但是齐珣并没有理会,主要是与突厥那边已经谈拢了,确定了拿牛羊等物资交换突厥的小王爷。 齐珣在思考这个押着思磨的人选,他倒是很想自己前去,不过也知道那里定是凶险万分。交换的地点,既不在大秦,也不在突厥。在一个彼此相邻的小国家,显然两方人马都不太放心彼此! 他把自己关在龙乾宫里,一连好几日,除了必备的用膳问题,其余连宫人都很少走动,生怕一下子打扰到他! 齐珣一直手撑着下巴,偶尔趴在书桌上。连早朝都停了,只是连番召集信得过的朝臣进入内殿商讨。他还等着突厥有一连串精彩的表现,所以在物资运送过来之前,他是不会让太多的人知晓,以免这京都之内有突厥的探子,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思磨的事情最终还是安排好了,时间是他定的,京都这边除了他派去的人员之外,无人知晓。希望这次的事情能够顺利,即使真的泄露了,也只能是突厥那边出了问题。不过他再三提醒过老汗王,相信这个最疼爱小儿子的老家伙,不会让另外两个狼子野心的儿子知晓。 齐珣安排妥当一切之后,得知那些人带着思磨,已经秘密地出京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才发觉骨头里都发出了“嘎嘎”的声音,显然是坐得久了,当真是累得很! “快打水来,朕要沐浴更衣!”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最起码有三日没沐浴了,这对有洁癖的皇上来说,简直是一个噩梦,似乎一低头就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馊味儿!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几个宫人跑了出去,有的去烧水抬浴桶的,也有的去找干净的衣裳。 齐珣在散乱的奏折之中,随手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赫然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背面是鎏金的,还镶嵌着数十颗宝石。就这一面小镜子罢了,但是其价值却不言而喻。 齐珣低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浓黑的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他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发冠有些歪斜,甚至下巴上都生出了青色的胡茬,双眼遍布着血丝,显然是许久没休息好了,简直就是噩梦一般! 他龇牙咧嘴地照了一会儿,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咕着:“瞧瞧这架势,就跟去了荒山野岭似的,被野狼养大的估计也就这样了。不对,野狼养大的孩子都没朕帅!还是不对,这天下就没有谁养大的孩子比朕酷帅!” 等浴桶被抬进来的时候,齐珣的面上已经露出了相当满意的神色了。显然是方才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之后,确定他是这世上最帅的男人之后,就觉得无比满足。连一向无法容忍邋遢的自己,都已经有些忘了此刻糟糕的境地,只觉得相比其它,他只要安静地帅下去就够了! 沐浴之后,又是让人替他刮胡子,整理仪容,更换衣裳。经历一番长久的折腾之后,在皇上越发精益求精的情况下,那些宫人已经返工了无数次,早就习以为常了。拖拖拉拉总算是收拾妥当了,齐珣看着镜中的自己,也觉得颇为满意了。 “朕这几日一直待在龙乾宫,感觉自己就像是御膳房的隔夜菜似的,早就馊了!”齐珣憋着几日没有说废话,这刚一舒坦下来,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还颇有意境的说了个打比方的句子,当然他刚出口就已经后悔了。这他么什么恶心的比喻! 周围几个还在伺候他的宫人,手上的动作都是顿了一下,显然也被皇上这个有失水准的比喻给惊到了。当然在皇上越发难看的表情之后,几个宫人都训练有素地低下头去,脸上的表情越发淡然,刻板得几乎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不停。 齐珣轻咳了一声,对于这些宫人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低声道:“卢英,让龙撵在外头等着。朕先去御花园转一转,再去灵犀宫瞧瞧!” 按照皇上的安排,龙撵很快就到了御花园。看着远处开得姹紫嫣红的花朵,齐珣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他慢慢地走下龙撵,闲庭散步般悠哉地晃荡着,呼吸着周围异常清新的空气,齐珣感到全身心似乎都受到了洗礼一般,感到无比的满足。 天 知道他这几日关在龙乾宫,只守着突厥的事情,有多么的糟心。即使对付突厥,心底早就有了大体的框架,但是这其中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不允许有任何的 错漏。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推演双方见面可能的情况。万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大秦很有可能既把思磨给丢了,而且还得被突厥倒打一耙! 他是真的感觉自己快发霉了,明明是舒适的天气,午后的阳光正适合晒晒。他成日里躲在内殿里,都感觉整个自己就是阴暗潮湿的一般,接触到暖和的阳光,他的心里才舒服了些。 “皇上!”后头传来卢英的呼喊声,齐珣正失神想着自己前几日非人的待遇,听到喊叫声,才有些回过神来,不过还是晚了。 他撞到了一个人,或者说有一个人撞到了他的怀里。他还没弄清楚状况,脑子里就下意识地开始分析了,撞到怀里的这个人身体十分柔软,应该是个女人。 “皇上?”怀里的女人似乎很吃惊,语气微微上扬,两人对上了彼此的视线。 ☆、第196章巧撞上夏嫔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眉眼精致,看向他的眼神带怯。整个人很瘦小,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倚在他的怀里,此刻正在瑟瑟发抖。 齐珣微微挑了挑眉头,他闻到一股子香味。而且这香味很浓烈,浓烈到他这个一向不关注女人东西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太过浓郁的香气,闻过之后就觉得带了几分刺鼻的意味。 他不舒服地动了一下,一把推开她,面容之间有些不满。 “嫔妾该死,方才赏花有些出神了,撞到了皇上,还请皇上降罪!”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这女人也不纠缠于他,就这么乖巧地站稳了身体,恭敬地福身行礼。 那几个动作极其连贯,一气呵成。行动之间透着几分弱柳扶风的感觉,像是有些不足之症一般。神情之间更加显得羞怯,好像极其需要人保护一般。 卢 英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因为齐珣长时间关住自己,就是给他自己施压,想要尽快想出办法,所以之后放松的时候,就不会希望有人打扰。卢英早就摸透了皇上的脾 性,带着人在后头跟着,没想到就看见了一个妃嫔模样的人撞到了皇上的身上,而且好死不死地直接撞进了怀里,还真是会挑地方! 卢英走到跟前的时候,冲着对面的女人行了一礼,轻轻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就认出来了。这位是正五品嫔,夏嫔。当初也算是在皇上跟前露脸的人,曾经有一段日子,皇上就喜欢这种柔弱的主儿,现在瞧来,似乎比之前更有味道了。 当然夏嫔之前那一番示弱的动作,一丝不漏的全部被他看到了眼里。卢英的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些后宫的主儿,还真的不能小瞧了去,一个个竟是如此的难缠。一刻都不晓得消停,这会子也总算是出手了。 依照卢英之前的印象,这位夏嫔还不算太蠢,至少她挑中了皇上失神的时刻撞过来,没有在九五之尊清醒的时候行动。 “皇上?”夏嫔半屈着腿行礼,已经等了片刻了,但是还不见动静。不由得抬起头来,放弃了之前露出半截白皙脆弱的脖颈,不解地看向皇上。 齐珣只是望着自己的手臂,根本就没把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当然之前夏嫔费尽心思想要示弱的一切,都等于白搭,简直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齐珣听到她的呼唤声,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见眼前的夏嫔,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起吧,以后走路带着眼睛!还有别喷那么浓的香水,呛死朕了!”齐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夏嫔带着浓浓的不满,语气里就多了几分不客气,完全不待见她。 夏嫔被他说得直接愣住了,就这么僵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 倒是齐珣身后的几个宫人,都纷纷低下头,原本还准备看好戏的。他们都以为夏嫔能够翻身,再次把皇上勾引到床上呢,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还有皇上这两句明显嫌弃的话语,当真是让他们快笑出声来了。就连一向承受能力强大的卢英,都有些要招架不住了。 快看夏嫔那呆愣的表情哟,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一样。啧啧,当真是惹人爱怜,可惜哟!九五之尊目前离开了贺亦瑶之后,一律都是铁石心肠,完全就一根大木头,任谁站在他面前,都无法触动他那颗老男人之心! 齐珣甩下这句话,侧身就要离开。没想到夏嫔却是反应过来了,想都不想,只觉得心里有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皇上这么快离开,直接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再次是一片寂静,所有人几乎都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动作。就连夏嫔自己都没想到,她会这样! 但 是很快害怕就被兴奋给挤走了,拉着九五之尊衣袖的手越发用力,心里的想法也越发坚定。只是脸上的神情倒是越发的羞怯,半低着头,依然还是露出白皙的后颈。 她曾听外头人教导过,男人都是充满了征服欲的人,将最脆弱的地方裸露在他的面前,就会引起他的暴虐欲望! 她的这些动作,几乎成为了本能。而且她知道怎样表现,最吸引男人的注意。她曾经也是被皇上宠过的女人,所以稍微了解一些皇上的喜好。对于她这种类型的,皇上喜欢爱撒娇、柔弱而又懂事儿的! “皇上,嫔妾这几日肠胃有些不太好,让御膳房做了一些酸枣糕。可好吃了,胃口也变好了,皇上想去尝一尝吗?”夏嫔的面色通红,显然是害羞的。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她的下巴一点一点抬起,满眼都是祈盼的眸光。就这么直勾勾地看向齐珣,眼眸上弥漫着一层水光,像是要把九五之尊的魂儿给勾走似的。 作为细心的人,夏嫔自然知道说什么话会引起皇上的注意。九五之尊爱吃,这是众所周知的,御膳房新出的糕点,酸枣糕又是比较有特色的,所以她才会说出来。 本想引起皇上注意的,甚至原本她应该成功,却就是毁在了这“酸枣糕”三个字上。旁人不知晓,齐珣却是清楚得很,这酸枣糕还是因为贺亦瑶特别爱吃酸,所以御膳房才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糕点,做出来真的很好吃,为此讨好了瑶昭仪,得了不少赏赐。 齐珣完全把注意力放到了贺亦瑶的身上,根本就没在乎眼前的夏嫔,又在说些什么。 “摆驾,去灵犀宫!”齐珣一转身就要走,扬高了声音说了一句。 “皇上,皇上!”夏嫔听得他这句话,一下子就慌了手脚,竟是大着胆子追了上去,再次用力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这回甚至用了双手。 齐珣不耐地停下了脚步,面色着实难看。竟然有人胆敢阻止他去看望贺亦瑶,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当场他就阴沉着一张脸,低下头看向夏嫔,眼神之中透着十足的冷意,显然是在等着她的解释。 夏嫔明显踌躇了几下,嗫嚅了片刻才低声道:“皇上还记得之前的白兔馒头吗?马上又要过年了,嫔妾做给您吃好不好?” 她的神色之间明显带着几分慌乱,抓住齐珣的手异常用力,像是要直接撕掉他的衣裳一般。说起白兔馒头的时候,她再次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像是要融化九五之尊那颗坚如磐石的心一般。 可惜事实总是残酷的! “你谁啊!朕要吃什么,都有御膳房在!别再抓着朕了!”齐珣用力地挥了挥手,将夏嫔一把挥开,眉宇间的恼怒更甚。 但终究知道她是妃嫔,所以没有对她动手。只是吼了两句,就转过身领着人走了,头也不回。 夏嫔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的脚上穿了一双绣工极其优秀的绣鞋,鞋尖上还钉了一对白色的兔耳朵,竖起来异常可爱。可惜她迎来的只是男人一句异常无情的话语。 齐珣快步往前走着,像是要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彻底看不到夏嫔的身影了,九五之尊才放慢了脚步。 “刚刚那是夏嫔?”男人低沉地开了口,声音里听不出息怒。 卢英不由得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疑问重重。皇上明明直到那是谁,还要说出那样绝情的话语。按理说皇上宠过一段日子,的确不该就这么忘了。 “找人看住她!”齐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总觉得夏嫔的出现让他很不舒服。 当初那段时间,他的确宠过夏嫔,不过那个时候是觉得她单纯有趣。应该说是小兔子情节,就是因为一盘造型乖巧的小兔子馒头,才让他注意到她。可惜宠了一段日子,他就知道,这女人绝对不是纯良有趣的小白兔! 所以夏嫔方才努力错方向了,就不该认为她得宠是因为柔弱!她越柔弱,演得越像,在齐珣的眼里,就越觉得心里发毛! “真是烦,朕新换的衣裳都被抓皱了!”齐珣低头看着自己的两个衣袖,脸上的神色越发不好看。嘴里不停地嘀咕着,手上的动作也一点不慢,不停地用手指去抚平衣袖上的折痕。 好在龙撵很快就到了灵犀宫,似乎是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只有瑶昭仪才能平息他的怒火。所以这帮子抬龙撵的人动作很快。贺亦瑶恰好在殿外散步,听到外头的通传声,就搀扶着宫人手,慢悠悠地走过来迎接他。 龙撵刚放下来,齐珣就已经从龙辇上跳了下来。他快步走到贺亦瑶的身边,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身边的几个小宫女,十分有眼色地退开了,就让两个主子相互扶持着往内殿走。 “外头这么冷,转一转就得回去,免得冻着了!”齐珣明显十分关心她的身体状况,生怕她嫌冷,甚至还伸手试了试她的体温,觉得不算太冷,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贺亦瑶被他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弄得笑开了,只是两人凑得近了,才闻见他的身上有一股子香气。而且这香气太过浓郁,她有些不明白,究竟是沾了什么才会有这种香气。 “还是瑶瑶的身上味道好闻!”倒是齐珣自己先提起了这个,他凑近了贺亦瑶,就在她的耳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轻柔的香气涌进鼻尖里,细细闻过之后才发觉是梅香,不由得轻声感叹道。 ☆、第197章 皇上中了药(上) 齐珣凑得极近,两个人原本就是紧挨着,现在齐珣又特地凑过来。他的鼻尖几乎触碰到贺亦瑶的脖颈,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直接喷洒在脖子上,原本就是敏感的地方。贺亦瑶立刻就感到了一阵酥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皇上身上这是什么香味,刺鼻得很。倒像是沾染了什么不好闻的东西!”贺亦瑶有些嫌弃地抬起胳膊,抵住他的胸膛,不让男人再凑近了。 这种香气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总之她闻了之后就有些不舒服,还觉得想吐。 齐珣抬手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略显尴尬的神色来。他没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沾了这种味道,而且贺亦瑶的反应还这么大。 “来的路上的确碰到了个人,也不知什么怪味道!”齐珣摆了摆手,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齐珣也不好再上前去搀着她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往灵犀宫走去。看着走在前面的贺亦瑶,几日不见的那种焦躁的心情总算是平息了下来,齐珣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感觉放松下来。 “哎,你们内殿里是不是炭火烧得太旺了,朕都出汗了!”齐珣走进内殿没多久,就立刻抬起手,用掌心摸了一把脑门,只感觉周身都开始发热。 他身上之前穿着的厚披风已经解开了,此刻却依然发热,这句话说完之后,竟是直接开始冒汗了。齐珣抬起手,有些烦躁地开始扯起外衣的衣扣。只是他的手刚扯了一半,就忽然停了下来,黑墨般的眉毛紧紧蹙起,俊朗的面容也变得极其僵硬。 “怎么了?皇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灵犀宫内殿里烧的炭火不算太多,因为太医说怕熏着腹中的胎儿,应该是比其他宫殿烧得少些的!”贺亦瑶回过身,仔细地盯着他的脸色看,瞧见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不由得问了几句。 齐珣没有立刻开口回答问题,只是依然双手搭在衣襟上,保持着解衣扣的姿势。只是整个人犹如遭了雷击一般,就这么安静地站在原地。他竟然发觉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对,明明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他竟然会想做白日宣淫的事情,而且还有了反应。 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暗自咬紧了牙齿,沉声道:“留两个人下来伺候就行了,其余人都下去!” 齐珣的自控力一向很强,他不可能忽然就变成这样,而且这跟平时自然升起的欲望不一样,倒是有些来势汹汹的架势。至少从他腿间物什的反应,就可以察觉到。 有了皇上这句话,立刻不少宫人就退了下去。整个内殿只留了听兰和卢英,两个人都有些担忧地看向齐珣,显然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九五之尊有些不对劲儿。面色通红,额角不停地冒出汗珠子来,那副口干舌燥的模样,让旁人瞧了都觉得仿佛是遇上了无比急迫的事情。 “卢英,快去请太医,就说给瑶昭仪看看!”齐珣急速地说了一句话出来,这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般,面色更加红了,像是真的被炭火熏过了一般。 贺亦瑶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皇上的声音都是沙哑的,一听就知道其中带着浓浓的克制。 卢英不敢耽搁,立刻就撒开腿往太医院跑。不过他虽然心里慌得很,但是面上的神色却是十分正常,根本不敢露出太多的表情,以免被旁人瞧见了要胡思乱想。 “听兰,把炭盆端到外殿去!”贺亦瑶回过神来,立刻轻声吩咐着事情。 听兰小跑着用火剪子将炭盆夹起,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外殿。贺亦瑶倒了杯冷茶递过去,扶着齐珣的胳膊想要喂他喝下去。 “你好好在一旁待着,太医来了就好!”齐珣摆了摆手,接过茶水的时候,碰到了贺亦瑶的指尖,他就像是触电了一般立刻缩回来,身上的温度越发升高。 整个人像是被烫过一般,浑身发热发烫,外加发情!这种身体原始的欲望,一旦如开了闸似的洪水猛兽,即使自制力很强的九五之尊,也招架不住。 贺亦瑶当然发现他这个略显突兀的情况,后退了小半步,不再靠近他。只是眼神依然紧紧地盯着他,似乎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而她没有照顾周全一般。 “要不你先出去让听兰陪着?朕估计是被人下了药!”齐珣撕扯着衣领,前襟早已散开了大半,甚至都露出了光洁有力的胸膛。 他的声音也越发沙哑,听着就觉得充满了情欲。即使贺亦瑶不知道他被下了什么药,但是此刻瞧见他这副模样,也猜测得七七八八了。 不让她碰,又拼命觉得热,甚至还双眼通红,浑身发烫脱衣服,甚至整个人都如坐针毡。这表现估计就是吃了春药后的结果了。 这样猜测之后,贺亦瑶当真是不敢动了。甚至为了不让齐珣被逼走了理智,贺亦瑶连续往后退,就退到门边上,只要往外跨一步就是外殿。 齐珣低着头,咬牙死死地撑着,根本不再抬头往那边看,甚至鼻尖处不再弥漫着那种贺亦瑶身上冷幽的香气,他周身的热气像是散去了些,没有原来那股子要饿狼扑食的架势了。 等 卢英一路狂奔跟在轿撵后边,总算是让人把太医抬到了灵犀宫里来。其他的宫人依然没有被允许进入,只卢英和太医两个人走了进去,就见到齐珣的上身已经脱得差 不多了,好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把自己彻底扒光,去当个裸体的皇上。当然就此刻这种狼狈的模样,九五之尊的威严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太医猛然看到皇上如此行事,当真是被弄得一愣,皇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狂放不羁了,他还是头一回知道! “快过来替朕把脉!”齐珣红着眼睛低吼了一声,原本应该是气急败坏的极有气势的声音,结果此刻喊出来却是另一番场景,完全就是软绵绵的架势。 太医不敢耽搁,立刻就拿着药箱走了过来,将手搭在了皇上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他看了一眼九五之尊,虽然心底疑问重重,但是却不敢随便开口询问。瞧着皇上这副光景,就应该能猜出他此刻正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这药效比较刚猛,皇上中了也挺长时间了。幸好是冬季,气候比较冷,所以药效慢了些。不过现在情况也比较危急,皇上是要老臣开药缓解,还是让……”那太医不敢直说是春药,更不敢询问皇上是如何中招的,只是轻声问了两句。 不 过到最后那句也不敢说出口了,只是眼神下意识地往旁边看。这种药无法是行了房事就无大碍,比起用药,或许皇上会更喜欢找个女人来缓解?当然他即将说出口的 瞬间,还是制止住自己的最快,想起这里可是灵犀宫,瑶昭仪的地盘。总不能当着瑶昭仪的面儿,让皇上找旁的女人来! “少啰嗦,开药快去煎!”齐珣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不过依然没有任何威慑力。 相反比之前更加软绵绵的,甚至嘶哑的声音,都让听到的人汗毛直竖。 太医和卢英都被齐珣撵了出去,他依然躺在椅子上觉得难受。欲火焚身却不得解,估摸着他是当得最憋屈的一个皇帝了,至少他可以肯定,他的皇祖父和父皇,肯定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当真是造孽啊!他现在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什么问题都无法思考,更加不会想这春药的来由。 倒 是太医走了之后,皇上似乎撤去了最后的羞耻感一般,直接哼唧出声了。几乎倒在椅子上,来回地磨蹭,却是始终不得要领。况且他也知道该如何纾解这种痛苦,虽 说他身为九五之尊,根本不会自己纾解,但是有些方式是男人生来就会的,甚至都不要学。不过要他当着贺亦瑶的面儿,做那种事儿,他即使面皮再厚,还是有些拉 不下脸来。 “瑶瑶,过来扶着朕一把!”齐珣憋了半天,总算是下定了决心。他抬起手冲着贺亦瑶站的方向招了招手,声音依然哑得有些刺耳,像是有砂砾在嗓子眼儿里似的。 贺亦瑶迟疑了一下,不过却也知道皇上的理智还在,并不会对她怎样。就快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 两个人都不敢太用力,贺亦瑶本身就挺着大肚子,不敢贸贸然使太多的力气。齐珣也是顾虑到这一点儿,即使他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却不敢将身体全部压到她身上。两个人就这么相互搀扶着,异常艰难地往床的方向走去。 刚上了床,齐珣就开始脱衣裳、扯裤子,显然是准备让自己彻底地变成裸体状态。贺亦瑶忽然看到他这样快速的动作,不由得愣了一下,睁大了双眼看过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皇上让她扶着来床上做什么?不会是真的要跟她行房事吧? 贺亦瑶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算不上太好看,甚至看向齐珣的眸光之中,都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她都已经怀胎七八个月了,肚子挺出来这么大,皇上不会真的要这么残忍没人性吧? “坐上床来,把帐帘放下来!”没等她腹议结束,男人沙哑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第198章 皇上中了药(下) 齐珣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容置疑,贺亦瑶回过神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他躺在床上十分的不安份,整个人都脱得光溜溜的。当然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部都一览无余。 贺亦瑶的面色彻底阴沉如锅底,她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这个场景了。皇上方才不是还坚持着不碰她,并且让太医去开药了吗?怎么这会子就变卦了! “快点,朕不对你做什么!你再不上来,朕就要死了!”齐珣半天没听到动静,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一眼。 当瞧见贺亦瑶脸上的表情时,齐珣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虽然心底在暗恨贺亦瑶真的想太多了,但是此刻却是有苦难言,只能语气急切地催促着她。 贺亦瑶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坚持,将帐帘放下来,遮住床上这脱得光溜溜的九五之尊。她也踢掉了脚上的绣鞋,直接钻进了帐帘里面,和齐珣面对面坐着。 不过她毕竟挺着个大肚子,坐姿有些不雅观,而且坐久了会觉得累。 “快来帮朕一把!”齐珣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语气倒是热切的很,直接伸出手来抓住了贺亦瑶的手,按在了自己腿间反应剧烈的物什上。 贺亦瑶一阵无语,感受着手上那触感,当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又是哭笑不得。不过看着皇上的脸上那难耐的表情,贺亦瑶只有动起手来。 等卢英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火急火燎的模样,活像后头有猛虎野兽在追杀他一般。其实是怕皇上熬不住了,那到时候说不定皇上某方面的功能出现了什么安全隐患,到时候陪他这个内监大总管,一起体会男人缺少了武威后的人生百态,估摸着九五之尊得直接给他上刑罚。 “皇上,药熬好了!您……”卢英边快步冲进来,边急声说着,生怕皇上真的撑不住了。 只不过他的话没说完,就死死地憋在了嗓子眼儿里。因为内殿里传来一阵阵难耐的呻吟声,让他直接停下了脚步,双手端着托盘,嘴巴张大,满脸都是惊诧的神色。 皇上究竟在干什么! 那几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即使再怎么沙哑,甚至是完全变了腔调。卢英依然能听出来,那就是皇上发出来的,着实是把他吓到了! “把药端过来!”帐帘里传来贺亦瑶的声音,她的语调倒是十分平稳,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做激烈运动时该有的声音。 卢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开始他还在想皇上把瑶昭仪就地办了呢! 贺 亦瑶一只白皙细嫩的手从帘幕的缝隙中伸出来,卢英回过神来,立刻恭敬地将药碗递了过去。直到那只手稳稳地接住了,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伸长了脖子, 想要窥探里面的情况,却是一丁点儿都瞧不见,这帐帘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是让皇上可以躲在里头干坏事儿,外头人根本看不到! 现如今倒真的是方便了皇上干坏事儿,至少借着贺亦瑶的手舒坦了片刻,齐珣也没有原先那般烈火焚身的感觉了,相反还畅快了些。现在接过她手中的药,三两口就灌了下去,估计过会子就能平息下去了。 “陪朕躺躺吧,正好就当歇个午觉!”齐珣喝完药之后,明显是平复了不少,整个人都缓和了下来。 虽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无力,几乎是瘫倒在床上。身上湿漉漉的都是汗水,像是刚从浴桶里捞出来的一般。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发泄过后,又吃了药,精神明显恢复了些,比方才的癫狂要镇定多了。 贺亦瑶正好觉得坐着累了,就顺着他的话,慢慢地挪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排躺着。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胳膊碰着胳膊。齐珣顺势摸到了她的手,直接握在了手中,甚至轻轻的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背。 “好些了么?”过了片刻,听着身旁的人呼吸彻底变平稳了,贺亦瑶才轻声问了一句。 因为皇上刚喝了药,所以两人都没有说话,等着看药效问题。现在贺亦瑶听见没什么动静,才忍不住出声询问了。 齐珣轻咳了一声,稍微扭动了两下身体,似乎废了老大的劲儿,才转过身来。他就这么看着贺亦瑶的侧脸,再次凑近了一些。 “好多了。”齐珣的声音压低了些,却不是原先的那股有气无力了,至少听着还有些力道,也让她放心了不少。 “多亏了有爱嫔出手相助!”齐珣握住她的手慢慢举起,就放到两人的面前看着。十指相扣,严丝合缝,看起来是最亲密的接触,同时也是最亲密的关系。 皇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同时又透着调侃。 贺亦瑶想起之前两人在帐帘里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红了脸。稍微用力握紧了手指,似乎要捏疼皇上的手指一般,可惜男人的骨头天生就硬,倒是把贺亦瑶自己弄得龇牙咧嘴的。 “皇上以后可得注意了,也多亏是在灵犀宫里发作了,否则可就丢大人了!”贺亦瑶见他心情不错,就开始谈论起这春药的事儿来。 她拿不准,究竟皇上是如何沾染上这药的。不过她没准备问,只是想以几句话,引起皇上的重视来,不能下次再让人暗算了去。 “朕会的。无非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你现在不必要为了这些劳心劳力,好好养身子,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正事儿!”齐珣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应承道。 他的眉头不由得死死皱紧,显然对于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他都已经被害成了这样,自然心里头是有怀疑的目标,而且除了那个人之外,也几乎没有旁人了。 齐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说话。而是将头埋进贺亦瑶的脖颈里,轻轻地呼吸着她身上清冽的梅香气息。皇上的里衣和裤子都被扔到了床下,方才弄脏了,贺亦瑶直接用来擦手了。 好在内殿里插着梅花,所以屋子里那股腥膻味儿很快就被遮掩住了。贺亦瑶的手还在酸,兴许是方才真的替皇上帮助太多了,她竟是直接闭着眼睛睡着了。 齐珣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依然还是光溜溜的身体,幸好有锦被盖着。不过在炭盆被端出去之后,内殿里还是有些冷的,他刚才播撒了自己的子嗣种子,所以就觉得身体非常冷。 他一动弹,外面就有动静了,显然是有人候在旁边。 “皇上?”卢英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替朕找衣裳穿,还有把炭盆端进来,冷!”齐珣缩了缩脖子,又自动地往贺亦瑶的身边凑了凑,才哆嗦着说了一句话。 卢英立刻应承下来,就出去办事儿了,很快便捧来了一套衣裳,当然炭盆也端了进来。 炭盆燃烧得比较旺盛,齐珣立刻就感觉到了一阵温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些许惬意的表情。 直到内殿里的气温恢复了温暖,有些像春暖花开的感觉,齐珣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穿着里衣。 冬季穿衣裳,他从来不让人帮他穿里衣,虽说奴才伺候的时候,省事儿而且速度还快,但齐珣就是不喜欢。嫌弃他们的手很冷,偶尔碰到也十分难受。 等齐珣的里衣收拾妥当了,就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走了下来,轻手轻脚的模样,显然是怕打扰到贺亦瑶的午睡。 卢英捧着中衣和外衣等在外头,见他出来,立刻走上前去替他更衣。 等衣裳穿戴完毕,齐珣伸手指了指外头,示意他们出去,不要打扰贺亦瑶。 “待 会子把朕换下来的衣裳,拿去太医院,悄悄找方才那个太医看看,上头沾染着的香味应该与那药有关。估摸着还残留着一些春药的成分在呢!也多亏朕没把这药给 瑶瑶沾上,否则她若是中了这药才是难受!”齐珣把声音压得很低,他说到最后,颇有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是被这药折腾得挺惨,现在还心有余悸。 卢英就站在一旁,皇上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还有制住夏嫔,在她的宫里搜!”齐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领,前襟上的衣扣扣得紧紧的,没有丝毫松散的地方。 他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被下药的自己给吓到了,那种豪迈的脱衣服方法,导致现在的他还有心理阴影,总认为自己没穿好衣裳就出来了。 卢英领了吩咐,就行了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贺亦瑶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处于迷茫的状态,睁着眼睛无意识地看向帐顶,有些不值今夕是何年的架势。不过她很快就有些清醒了,因为外殿正散发着一股食物的香气,特别还有她最爱吃的麻辣味。 那股子有些刺激的味道,不停地往鼻子里灌,更让她兴奋的,还有一股子酸味儿。酸和辣都凑到一起了,算是满足了她的心愿,当下就慢慢地起身了,不再想着赖床,连口水都被这股味道给勾了出来,足以见得她有多么馋这股子味道。 自然是有人守在床边的,听到床里有动静,听兰就带着人撩开了帐帘,小心翼翼地替她收拾仪容。 贺亦瑶则不停地皱着鼻子,拼命地吸气,似乎要将那些飘过来的香气全部都留在自己的鼻子里一般,不让旁人闻到。 ☆、第199章 六皇子吃辣 听兰瞧见贺亦瑶做这个动作,不由得轻笑出声。 “主子,您快莫做这个动作!之前皇上开菜单给御膳房的时候,他就在奴婢们面 前学了,说您起来之后闻到菜烧好之后的香味,一定会做怪表情!听竹当时就说不相信,结果他还真做了一个表情,就是您现在这模样!”听兰难得说话如此不拿捏 分寸,而且并没有掩藏住脸上的笑意,估计是觉得贺亦瑶此刻的表情着实太好笑了,根本没有憋住。 贺亦瑶听了她的话之后,也觉得有些无奈,脸上露出几分无力的表情。暗想着皇上猜到她表情时候的那股得意,牙齿不由得咬紧了,就让九五之尊得意几下又如何。 “快些吧,待会子本嫔出去了,就去找皇上理论!”贺亦瑶挥了挥手,示意几个小宫女手脚麻利些。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似乎是怕外头的皇上听见一般。贺亦瑶的眼神扫过地上,见之前被扔出来的皇上的里衣都不见了踪影,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听兰。听兰注意到她方才的眼神,立刻会意地凑近了一步,替她整理衣襟。 贺亦瑶的衣裳已经穿戴得差不多了,所以其他几个小宫女都十分自觉地退开了。留着足够的位置给听兰,听兰就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卢总管亲自把那些衣裳拾走了,也不知送去了哪里。” “成了,皇上该等急了。”贺亦瑶轻轻地拍了拍听竹,并没有追问下去。从卢英的举动来看,贺亦瑶已经猜出皇上要严查了,而且她也想到了那股子诡异的香气。 不过既然皇上之前曾叮嘱她,不要操劳这些,只要养好身子就成。她自然也不会巴巴地凑过去,甚至连私底下调查的心思都没有。 “四皇兄,这个是什么?闻着好香啊!”稚嫩而清脆的声音传来,灵犀宫的餐桌换了张大的,而且还是那种高脚的,所以此刻六皇子就跪在椅子上,双手扒住桌边,贴近了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离他不远的一道菜。 四皇子就坐在他旁边,听得他的问题,也伸长了脖子,倾斜着身子看过来。待看清楚眼前这道菜之后,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一股浓郁的香气就侵袭了过来。 “御膳房真是可恶,越是不能吃的东西,越放了这么足的料!口水都出来了,却是只能看不能吃!”四皇子轻声嘀咕着,不过或许是他的怨念太深了,所以周围的人都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贺亦瑶扶着宫人的手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桌边围着这两个萝卜头,两个人都是同一个动作。双手扒住桌子的边缘,露出一双眼睛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一道道菜,偶尔还能瞧见他们咽口水的模样。动作之大,简直让人发笑,似乎已经听见他们吞咽时候发出的声音了。 “小 六你瞧,这菜上面飘着的白色小点儿,都是芝麻。吃到嘴里非常香,这一看就是川菜,完全是口味重的最爱。蜀地也被爱吃辣的人,称为人间天堂,我也是偶然在书 上看来的,他们那里的小菜几乎都是辣的!”四皇子对着这道菜伸手指了一下,让六皇子着重看清楚上面的一层白芝麻,当真是说几句话都觉得要往下面流口水了! “那等母嫔起来了,我就要吃这个!”六皇子听着他这么说,丝毫不掩饰自己好吃的特性,甚至还顺势吸着口水,一副特别想吃的模样。 “哎, 我估计你是吃不了几口了。我们不是生在蜀地的娃娃,而且天生口味就偏淡,招架不了这样的重口味!虽然很香,但是这道菜估计又麻又辣!吃多了嘴唇就要肿起来 的!”四皇子看着六皇子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还颇有些怜悯地看向他,活脱脱一个小大人似的模样。 贺亦瑶一直站在门口没说话,直到听见四皇子这种语气,真的是把她逗乐了,直接噗嗤地笑出声来。 “你们两个小吃货,为了吃的东西,还弄成这副模样!赶紧跟大皇子学学,坐好了!”贺亦瑶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明媚。她看向坐得一本正经的大皇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几分。 无论什么时候,大皇子的仪态规矩都是无可挑剔的。这对于一个皇长子来说,的确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况且大皇子年纪最大,该考虑的东西也该多出来许多了。不能再向之前那般,只想着防备别人的明枪暗箭了。 齐珣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话本,这还是之前贺亦瑶看了一半的,被他捡了过来看。此刻他听见贺亦瑶的声音,就将话本随手扔到了桌上,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 九五之尊已经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常服,外头罩了一件暗金色的纱衣,上面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配上皇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天神降临一般。 此刻齐珣单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看向她,眸光深邃。 贺亦瑶对上他的眼睛时,心里不由得狂跳。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之前在床上的那一幕。当然当她的手握住皇上重要的宝贝之时,九五之尊自然得跟着她的动作起反应,那个时候她可是顺手好好地欺负了他一下。 想着当时皇上既痛苦又欢愉的神情,贺亦瑶就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她轻咳了一声,撇开了眼神,不敢再与齐珣对视。 倒是齐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一下子就瞧见了她那个躲避的动作,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贺亦瑶的身边。 坐在桌边的三个小孩子,依然还是该吵闹的吵闹,该正襟危坐的也没有多动弹。只是方才行了一礼之后,又恢复到原样。他们每日都能见到瑶母嫔,所以对于她的出现,并没有给予特别多的关注,特别是当面前摆满了无数好吃的食物时,就更加不会分太多的注意力过去了。 齐珣走到她的面前,脸上的笑意不减,抬起手就轻轻捏住了她的耳朵,凑到她的面前低声道:“爱嫔,你的耳朵怎么红了?而且还好烫啊,是不是发烧了?” 贺亦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奋力地将自己的耳朵从他的手里拯救了出来。只是耳朵很烫却是不争的事实,谁让她总是容易面红耳赤的,主要还是皇上在床上的时候太过奔放酷炫。 齐珣却是面不改色,甚至看着贺亦瑶现如今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贺亦瑶再次瞪了他一眼,就抬脚往桌边走,皇上当真是心理强大。那副欲罢不能的模样被瞧见了,齐珣竟然一丝难堪甚至尴尬的神色都没有,竟还是这般的坦荡自若。 人果然还是要厚脸皮一点的!整个大秦,最厚脸的估计也是齐珣是也! 几人坐定之后,齐珣提起银箸夹了第一块,接下来桌上就陷入了一片大快朵颐的场景之中。六皇子不信邪,还真就去夹手边那盘子辣菜,好巧不巧的正是之前皇上给贺亦瑶带过的水煮肉片。 这道大菜,简直是色香味儿俱全。甚至还没开始吃,就已经可以感觉到香味扑鼻,口内生津。当然六皇子豪气地塞了两筷子肉片之后,觉得口感嫩滑超级棒。但是咀嚼了几口之后,就大张着嘴巴开始大口喘气起来。 他“咝咝”地吸着气,眼神四处扫着,显然是在寻找东西。幸好后头的宫人早就准备好了,一杯茶及时递了过来。六皇子猛地灌了几口之后,囫囵吞枣般地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险些被噎到,甚至都开始翻白眼了。 周围观察他的几个人都完全被吓到了,四皇子更是着急。他之前就提醒过六皇子了,无奈小孩子总是有一种不到南墙不回头的精神,所以越不让吃就越要尝试,当然六皇子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给,擦擦嘴!喝茶也没多大用处,多吃饭!”四皇子从一旁的宫女那里要来一块锦帕,递了过去,十分有经验地说道。 六皇子听得他的话,当着用勺子舀了两大口饭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就咽了。和喝水的那种治标不治本的感觉完全不同,嘴巴虽然还是有些火辣辣的,但是不会像喝茶那般反差过大,相反真的有些不那么火烧火燎了。 “慢慢嚼,米饭其实也是有甜味的。”四皇子像个小大人似的,轻声细语地建议道。 “感觉好一些了,就吃些别的不太辣的菜盖盖味道!”他边说边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现在照顾六皇子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好兄长的形象。 六皇子都按照他所说的做了,果然觉得嘴里的那种灼热感逐渐退去,直至彻底消失了。当四皇子告诉他可以正常吃菜的时候,他立刻就把筷子伸到了盛着红烧肉的碟子里,当然那些带着红色辣油的菜,他是一筷子都别想动了。 齐珣和贺亦瑶对视了一眼,对于四皇子这么会照顾六皇子。两个人都觉得有些惊讶,连大皇子都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的表情来。按理说吃辣喝水是一般人都会做的,不过四皇子用米饭压的这个理论倒是新鲜。 ☆、第200章 六皇子耍赖 “小四变得这么能干了,一看就是要长大了!”贺亦瑶见六皇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偏过头去,特地夹了一块牛肉到他的碗里,脸上带着几分赞赏的笑容。 四皇子终于把注意力从六皇子的身上移开,一下子抬头瞧见其他三人都盯着他看,甚至瑶母嫔的脸上带着漂亮的笑容,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低下头去,脸上露出几分羞涩的笑容。 “其 实这也不算什么的,小四只是因为嘴巴馋,而且辣菜算是比较大的菜系,所以小四就特别想尝试。不过或许真的天生不是吃辣的命,以前让御膳房做过许多,也尝试 了无数次,无论是吃多少,都体会不到麻辣的精髓感,相反倒像是要了我的命一般。久而久之,对于这如何压下嘴里的辣味儿,我就有了不少的解决法子!”四皇子 说起自己的辛酸史,自然是噼里啪啦的一长串,显然是受够了不能吃辣的痛苦。 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不甘心和不满的神情,为什么只有他不能吃辣!天生不能吃辣什么的,真的是无比讨厌!不是说吃辣的本事儿可以训练的吗!那些人都是骗纸啊!欺骗他当年年幼无知,那么小的年纪就惨遭辣椒蹂躏! 麻辣味儿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贺亦瑶的脸上露出几分想笑的神情,虽然用力憋住了,但是此刻四皇子这种痛苦的遭遇,还是让她忍俊不禁。 俗话说弱智青年欢乐多,不信邪的少年多磨难!瞧瞧四皇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完全不用怀疑,为何不能吃辣,甚至都不能像平常人那样锻炼着吃辣。 这完全就是基因问题!几个皇子,无论生母是谁,只要亲爹是九五之尊,就没一个能吃辣的!怪只怪齐家的基因真的太残暴,都不让麻辣的基因存活! “不 能吃辣有什么不好?朕就觉得挺好的,对胃好!没什么刺激,脸上的皮肤还光滑滑的,不用害怕长东西!看你瑶母嫔,即使嗜辣如命,吃完了之后还不是到处找东西 往脸上抹,生怕长了疙瘩!”齐珣对于四皇子这充满委屈的控诉,倒是异常的敏感,不由得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满地说道。 四皇子吐了吐舌头,他当然知道父皇不满意的是什么地方,自然不会太害怕。说不准皇上此刻恼了还是因为他也不能吃辣呢! “凡 事都有双面性,虽说你们体会不到麻辣味的舒爽,但是的确是对身体没有任何刺激,而且还保持脸部嫩滑!”贺亦瑶不由得轻声开口安慰道,只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实 在是太灿烂了,任谁都看不出她有真心安慰的意思,反而桌边的几个不能吃辣的人,更加有些心里膈应,暗自咬牙切齿的模样。 能吃辣了不起吗?怎么这么遭人恨呢! 六皇子听了她的话之后,明显脸上不满的神色更甚,他撅着一张嘴,忿忿不平地道:“母嫔,你不许嘲笑我!不能吃辣怎么了,你笑得这么开心做什么!我宁愿脸上长满了大脓包,也想吃这个川菜!” 他的声音虽然稚嫩,不过却是气势十足,小胖脸绷得紧紧的,就显得更加有肉了。仿佛是水肿一般,贺亦瑶被他这几声大力的吼叫,弄得彻底笑出了声,全然不顾形象,当然也不会顾及皇上彻底暗沉如锅底的面色。 “小六,你觉得母嫔坏不坏?该不该治治她?”齐珣看着她晓得如此猖狂得意,自然是心里不爽。 不过他又不能制止贺亦瑶不吃辣,眼神一转就看到了依然生气万分的六皇子,计上心来。一开口就开始撺掇六皇子整治贺亦瑶。 “对, 母嫔是个坏人!欺负弱小,我和父皇还有大皇兄、四皇兄都是弱小,在吃辣这方面!辣菜既然有那么多的坏处,母嫔就该替弟弟妹妹考虑,所以也不能吃了,得撤 掉!”六皇子头颅昂起来,一下子倒比之前多了几分气势,语气也显得异常坚定,甚至还迫不及待地看向一旁的宫人,冲着桌上的菜肴努了努嘴,显然是让他们将那 些辣菜撤掉。 贺亦瑶长大了嘴巴,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直接将那种惊叹的神色流露了出来。她完全没想到皇上会来这一招! 关门,放小六是么!简直是对她智商的一种侮辱,虽然是她亲儿子,但是在她的眼里,一切阻止她吃肉的人都是恶贯满盈的敌人,更何况小六还是个毛孩子罢了! “不可能,母嫔不吃辣就睡不着觉!大不了母嫔不笑你了啊,但是这辣必须得吃!”贺亦瑶轻轻挑起眉头,眼神不屑地看过去,完全是一种没把六皇子的渣弱战斗力放在眼里的架势,甚至语气高高扬起,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盛气凌人。 六皇子嘴巴一撇,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母嫔是坏人!根本不疼我!只会嘲笑我,我也想吃辣……呜呜……”六皇子瞪大了眼睛看向贺亦瑶,片刻之后就立刻变脸了,开始嚎哭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六皇子上一刻还在义愤填膺,下一秒就完全变了脸。双眼通红,整张脸都憋得通红,而且完全不是造假。因为那一双眼眸里蓄满了泪水,甚至他在大声哭嚎的时候,稍微眨了眨眼经,就瞧见泪珠子一下下全部落了出来,简直就是泪流满面的状态。 贺亦瑶被她哭得手足无措,六皇子最近收到大皇子和四皇子的熏陶,已经知道要快快长大,而且男子汉不能轻易流泪。所以已经很久没哭了,哪怕是摔到了跌破皮流血,都拼命地咬着牙忍着,没想到今儿倒是直接破功了,甚至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我也想吃辣,可是我却不能吃辣!不能吃辣也没关系,但是母嫔嘲笑我!母嫔不想要我了!所以对我这么坏……”六皇子接下来是越哭越伤心,而且还发挥了一下他那丰富的想象力,已经把贺亦瑶控诉成比后妈还后妈的人物了,完全就是一个小婊砸的形象! 殿 内无比的安静,除了六皇子奋力的嚎哭声之外,所有人都屏气敛声起来。大皇子和四皇子也握着筷子原地不动了,下意识地看向齐珣,似乎希望他能说句话似的。可 惜九五之尊只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筷子不停,不时地加几筷子菜,甚至还送几块肉给三个儿子,对于六皇子的哭嚎隐隐有支持的架势。 贺亦瑶的脸色变换莫测,这回换成她咬牙切齿了。她其实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想闹成这样的。六皇子哭成了这样,她哪里还有用膳的心情。她又下意识地哄了几句,但还是没辙,六皇子只顾着自己哭,哪里有功夫搭理她的安慰。 况且贺亦瑶的安慰,在六皇子的眼里,完全就是不痛不痒的。能吃辣爱吃辣的人,能明白想吃辣却丁点儿都不能沾的人的痛苦吗?不知道还安慰个啥!反正他的痛苦,母嫔不懂! “皇上!”贺亦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让六皇子缓和过来,只好再次求助于齐珣,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 说起来这一切还都是九五之尊惹的祸,若不是他提什么要整治,六皇子怎么会想起跟她对着干,而且还这么石破天惊的架势! “来, 爱嫔吃菜!这些可都是朕亲自开的单子,让人盯着御膳房一道道菜做出来的,手艺绝对有保证,而且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唯一的问题,恐怕就只有,里面带着朕对你 满满的情意!今儿下午那事儿真是谢谢你啊!”齐珣可不管她的眼色,即使贺亦瑶眨眼都快把眼睛弄得抽筋儿了,依然不见齐珣松口或者替贺亦瑶求情。 相反还悠哉悠哉地提起下午的事情,以及这满桌子菜都是他一手指挥御膳房操办的。当然那段话里混杂着几句肉麻的,此刻贺亦瑶的确感受到了满满的情意,不过都是恨意! “既然皇上提起下午的事儿,就该知道嫔妾有多辛苦,手酸得快抬不起来了!所以皇上该好好犒劳嫔妾,快把小六摆平,不能让他这么哭!”贺亦瑶边说边皱着脸,貌似很痛苦地甩了甩手,直接要求道。 齐珣轻轻地瞥了一眼六皇子,六皇子还在哭,不过嚎叫的声音小了不少,似乎觉得伤害嗓子疼。但是眼里面的金豆子就没有停下过,“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泪珠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瞧,都觉得超级可怜。 齐珣不由得“啧”了一声,这小混蛋倒是机灵得很,知道保护嗓子了。他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觉得完全不用他操心。不过看了一阵子,心里又是极其纳罕,想着这小混蛋怎么娘们儿唧唧的,眼泪怎么都流不完,就像是通了大江大河的水坝似的,浪潮总是来得那么汹涌! “皇上,你怎么这样!”贺亦瑶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服软。 这倒不是吃辣不吃辣的事情,总觉得她要是服软承诺了不吃辣,受害者完全就是她!既无法满足口腹之欲,又在皇上和六皇子的联手之下低头了,那下次她再想做什么事情,肯定也是异常的不容易,因为只要他们父子俩再联手,遭殃的还不就是她! ☆、第201章 齐珣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就快捶足顿胸,却是丁点儿法子都没有。他脸上的笑意更甚,似乎随时都能哼着小曲,唱出声音来一般。 对,他就是这么酷炫!记仇又爱使阴招,耍赖的手段什么的,他早在懂事儿之后,就已经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如果谁要是问是谁教他的,九五之尊一定冷笑着道:呵呵,不用教,自学成才。有个皇太后那样跟他抢糖吃的母后,当真一切皆有可能! “爱嫔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叫做无毒不丈夫!朕是大秦最厉害的男人,当然也是最出色的男子汉,誓将恶毒发扬光大!”齐珣的脸上冷笑连连,甚至轻轻弯起的嘴角处,还带着对贺亦瑶毫不掩饰的奚落。 那眼神就像是看着手下败将一般,着实可恨! “好 吧,嫔妾投降!但是不能不许吃辣,不然肯定很痛苦,肚子里的这个也不会同意的。嫔妾知道错了,你们不吃辣的人才是最厉害的,像嫔妾这样爱吃辣的,着实该谨 言慎行,并且吃辣的时候都不该让你们看见!”贺亦瑶最终还是完全服软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软糯的意味,语气也完全缓和了下来,甚至还在撒娇。 齐珣挑了挑眉头,转过头来仔细地看了她两眼,似乎在观察她的神色。贺亦瑶忽闪着一双眼眸,甚至眼眸上面还带着一层水光,瞧起来就十分的无害。 “认错态度够好,成了,小六,别为难你母嫔了!她想吃个辣也不容易,别嚎了。你虽然不能吃辣,但是还能吃别的,待会子让你四皇兄带你狠狠地吃!”齐珣挥了挥手,语气十分漫不经心地说了几句。 六皇子抬起头看向齐珣,见到齐珣煞有其事地跟他点头,又把目光投向贺亦瑶。 “你看在母嫔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还是让母嫔吃吧!不然母嫔饿瘦了,岂不是要受罪!况且母嫔怎么不喜欢你呢?你可是母嫔的孩子啊!”贺亦瑶抓准了时机表现自己的良好态度,虽说她的心中早已跑过无数群珍稀动物了,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和缓亲切。 六皇子伸出衣袖,随便地抹了两把脸,就把眼泪擦干净了。甚至冲着贺亦瑶轻哼了一声,就乖乖坐好,继续拿起勺子开始吃饭了,丝毫不受方才大哭特哭的情绪影响。 贺亦瑶不由得长大了嘴巴,对于六皇子这翻脸的速度,再次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却也只是不再说话,低头开始吃饭。 这都叫什么事儿,完全就是虎头蛇尾!就这么过关了?况且她方才哄了六皇子那么久,都不见他有一丝缓和的迹象,但是皇上说几句话之后,就能让这个小混蛋趋之若鹜,简直是不能忍! 六皇子还觉得她不疼他了,在贺亦瑶看来,根本就是完全相反啊!小混蛋已经完全陷入了齐珣的阴谋诡计之中,对她这个亲娘完全不屑一顾!真是完全不能忍! 齐珣这个王八羔子,什么时候跟小六这么亲了!竟然夺走了她在六皇子心目中的地位!不是说,小孩子都是亲近母亲的吗?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完全变了!都是哪个混蛋说的,完全就是一群骗纸! 贺亦瑶心底自然是愤愤不平,不过她可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抓着筷子,不时地就落入辣菜的碟子里,颇有一副一定要把屈辱吃回本的意思,根本就不看桌旁另外几人的神色。 这场用膳风波,最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当然贺亦瑶的怨念也很快消失了,就在三位皇子并排站在一起,并且异口同声地对她行礼告退的时候,她心中的那点不快早就没了。甚至连之前曾经怨念的,六皇子是个白眼狼小混蛋这种想法,也完全烟消云散。 也不知是饭桌上耗费力气太多肚子饿了,还是被气饱了,总之贺亦瑶现在是有些撑了。她就拉着齐珣的手出了内殿,两个人都裹着披风,慢慢地走出散步消食。 “吃辣什么的完全没问题,只是瞧着你一下子吃那么多,朕会觉得吓人。朕不能吃辣,也不知道能吃辣的人究竟承受力有多少,其实小六还是担心你的。估计是你一开始吃辣的劲头吓到他了!”齐珣走在前头,拉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迈着步伐。 男人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拂面而来的寒风钻进她的耳朵里,却让她的耳朵一热,估计又是红透了。甚至连整个身体都变得热了起来,特别是加快的心跳声。 “嫔妾有分寸的。不过也不知道皇上说得是真的假的,小六真的有这样的心思?那可不是得有一颗玲珑心肝儿了,这才多大,就想东想西的!”贺亦瑶轻轻笑出声,虽然她的话语里是有些嫌弃的意思,但是神态之中却是十足的高兴。 显然即使皇上是骗她的,她也感到了十分贴心。 “君无戏言!难怪常言道,一孕傻三年!你自从怀了孩子之后,经常怀疑朕的话!小孩子最是敏感的人,况且小六是个聪慧的,朕的儿子就有一颗玲珑心肝儿!”齐珣不由得啧了一声,明显是极其不满意的。 贺亦瑶不由得撇了撇嘴,对于皇上现如今越来越会有格调地嘲讽她这一点,当真是心底暗恨。原本皇上嘲讽她的时候,只会说她丑还年纪大,现如今呵呵,这些停留于表面的东西,早就被九五之尊所抛弃了,完全就是高大上,深层次地挖掘她每一个值得嘲讽的地方! 所以她现在无论做什么事儿,都会非常容易地被皇上抓住把柄。 “嫔妾也就是说说而已,我哪敢吓唬他,明明是他吓唬到我了!今儿哭得那么凄惨,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下掉,我的心呀也一直沉入谷底!哪里还敢反抗,以后估计也得被你们制服得死死的!真是……”贺亦瑶的情绪有些激动,立刻扬高了声音反驳道。 不过越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发的小了,显然也是不好意思再说后头的。最后一句话也随风散去了。 齐珣倒是被她逗乐了,暗自想着,贺亦瑶生气的时候,就像是炸毛的花猫。等到气弱的时候,又立刻乖巧听话,甚至主动服软。难怪小六那性子如此善变,竟是遗传自她身上,那么娘们儿唧唧的不停落泪,恐怕也是从贺亦瑶的身上学了去。 “常言道:一个固执而有身份的人,若是总能对事情服软,那么就证明让他服软的人,是他极其在乎的人!能成为你很在乎的人,朕很好高兴!”齐珣慢慢地停下了脚步,轻轻地转回身,和她面对面站着,低声说道。 他握着她的手,掌心包裹着她的手背。那股子暖热的温度,就一点点透过皮肤渗透了过来,甚至直接将她整颗心都暖热了。 齐珣直直地看着她,那双漆如点墨般的眼眸,黑得发亮。甚至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让她完全招架不住。 贺亦瑶一下子愣住了,仿佛不在状态一般。她不知道齐珣是怎么了,方才还在致力于嘲讽她大业,现如今立刻变了脸,又开始深情款款地告白起来,她这脆弱的小心脏表示,一时之间当真是接受无能! “怎 么不说话?朕好容易才鼓起勇气对你这些话,而且你不会是真傻了吧?就不会反驳朕,哪有人说过那种话啊!一听就是朕编的啊,而且还是特地为了你编的!朕对你 这样用心良苦,你却如此冷酷无情,朕的心碎成了渣渣……”齐珣轻哼了一声,再次变了脸,抬起手来轻轻地掐了两把她的脸! 贺亦瑶心底的感动,就像是被扎破的气泡一般,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撅了撅嘴巴,心底只想呵呵冷笑。谁来告诉他,皇上究竟是如何完成这种高难度的变脸的! 速度太快,已经完全成了表脸了好么! 同时她的心底也冒出了一个念头,难怪小六方才在饭桌上那么大的本事儿,原来都是在皇上的带领之下。果然齐家九五之尊的基因太过于强大,不仅不能吃辣,而且连变脸的速度都学得这么酷炫,简直让她承受不来! 贺亦瑶想到这里,察觉到脸上被捏得有些酸了,估计都快变形了。皇上还是没过足手瘾的模样,她的心底不由得一阵气恼! 凭什么就让皇上这么潇洒得逞,明明教会小六变脸的人就是他啊! 贺亦瑶这么一想之后,就觉得自己不能吃亏,立刻抬起双手,直接按在皇上的脸上,也开始捏。甚至还和皇上赛着捏,看究竟谁的力道大! 当贺亦瑶的双手稍微用力之后,齐珣的脸也一下子就变了形状。贺亦瑶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五官都像是错了位一般,原本英俊帅气的面孔,此刻被这么蹂躏之后,就毁于一旦了,像是被毁容了一般,不忍直视。 而且齐珣对于贺亦瑶胆大包天,玩弄他的脸这件事儿,显然是极其不开心的,为此他瞪大了双眼,甚至努力摆出一副恼怒的神色,但是收效甚微。 总之被那双手蹂躏的脸,无论做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相反还增添了一丝搞笑的模样,这让贺亦瑶显得更加开心了,竟是直接哈哈大笑起来,甚至都笑出了眼泪,丝毫形象都不顾及! ☆、第202章 交换的故事 贺亦瑶的肚子越来越大,就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般。 六皇子年纪还小,虽然知道贺亦瑶是怀了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但是此刻他正是好奇的年龄,自是有无数的问题想问。 “母嫔,你的肚子怎么越来越大了?”六皇子坐在高椅子上,两条腿搭下来来回地晃动着,手里拿着张画作胡乱的撕着。 他的声音依然十分稚嫩清脆,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画作,倒是这句话问得十分随便的模样。贺亦瑶特地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还以为那幅他撕得画会是什么名家大作,远看只有黑白交汇,一丁点儿色彩都没有,心想着或许是水墨画。 结果等她看清楚之后,不由得撇了撇嘴。那幅画难怪小六撕着高兴,周围也没人拦着。那上面毫无章法的线条交错,一看就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而是六皇子自己画的。 “因为小宝宝在母嫔的肚子里,他在慢慢地长大,所以母嫔的肚子要变大啊。等到他长到能出来了,就自然要被生出来!”贺亦瑶轻声回答道,她发现六皇子最近比较容易腻在她的身边,所以面上的神色越发柔和,简直就是母爱泛滥了。 “哇!”六皇子听到她的话,立刻抬起头,嘴里发出一声惊叹,瞪圆了眼睛看向贺亦瑶,满脸的惊奇相。 他手中的画作已经被撕成了条状型,却都没散开,还是有一边连在一块。不过此刻六皇子的注意力,显然已经全部集中在贺亦瑶的身上,对手里的纸张全无兴趣。 “那到能生的时候,是不是就要把肚皮给撑破了,然后‘砰’的一声,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就出来了?”六皇子挪动着屁股,看样子是想从高椅子上下来,周围几个宫人立刻围了上来,生怕他不小心摔了下去。 贺亦瑶被他这种童言无忌,弄得心情畅快,哈哈笑出声来。 “哪儿能啊!母嫔的肚皮结实着呢,根本撑不破!”贺亦瑶伸出手来,六皇子就乖乖地抬起手,摇摇晃晃地往她那边走。 现在六皇子已经可以独自走路了,只是其中的左腿始终有些跛着走路,只要稍微注意就能发现。贺亦瑶的心底还是有些担忧的,但是想着六皇子当初刚生下来的时候,还有太医说很有可能无法走路。现在细想想,就觉得这种情况已经是大幸了,或许不该奢求那么多。 贺亦瑶握住他的小手,不由得捏了捏他手背上的肉。觉得触感很好,心底也越发偎贴。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孩子,即使是几句无关痛痒的戏言,稍微拉个手笑一笑,就能感到一种不一样的情绪在胸口离涌动着,或许这就是母子连心。 “嗯,母嫔的肚皮的确撑不破!”六皇子边说边抬起另一只手,往贺亦瑶隆起的小腹摸去。 贺亦瑶连忙握住他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贴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生怕六皇子一个没轻重,那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要遭罪。 “母嫔每日吃那么多,都不见动静,肚皮的确够结实!”六皇子倒是没在意贺亦瑶的动作,只是越发好奇地看着贺亦瑶的肚皮,甚至还轻轻地抚摸两把。 观摩了一阵子之后,他就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似乎终于弄明白了贺亦瑶的肚皮为何结实的原因。当然这个理由,足以让贺亦瑶发颤,当真是哭笑不得。 “母嫔的肚皮结实,与吃多吃少没关系。要不然生你的时候,就该炸掉了!”贺亦瑶虽然觉得无奈,但是性子上来了,也坚决要与三周岁的六皇子辩论到底! “母 嫔,到时候你会生出一盘水煮肉片吗?我听四皇兄讲,有些孩子生下来是双胞胎三胞胎,你每日都吃那么多的川菜,会不会生出三道菜来?水煮肉片,水煮鱼,水煮 牛柳!把水煮的三道大菜都凑齐了?”六皇子再次把勤学好问的精神发扬光大,一连串的问题是噼里啪啦就丢了出来。 贺亦瑶:“……” 她完全呈现一种呆滞的模样看着他,四皇子还是一副好奇的模样,忽闪着大眼睛,一直盯着她看。似乎贺亦瑶不给出答案的话,他就誓不罢休一般。 “母嫔怎么可能生出川菜来!当初怎么不把你生成个大西瓜,这样几口吃掉了反而省心!”贺亦瑶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发扬了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的精神,直接扬高了声音,气势十足地吼出了这么两句。 她说完之后,把一双眼睛瞪得更加大了,就这么看着六皇子,似乎想用这种气势逼退这个小娃娃。 “西瓜就西瓜,我就爱吃西瓜!说不定我还是西瓜神仙托生的呢!”六皇子对于贺亦瑶那种用西瓜打比方的方法,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相反还摆出一副很自豪的神色。 六皇子已经开始启蒙了,先生上过了几堂课,听说师生二人磨合得还不错。不过这位先生比较年轻,入朝为官不到两年,之前是以探花郎的身份入的编修院,专门负责修复古书。这位探花郎不同于那些上了年纪的先生,相反十分幽默风趣,教导六皇子的手法也是极其新颖。 最近几堂课,这位杨先生都在讲神话故事给六皇子听。因为他最近就在编著有关古代神话的故事,甚至还把自己的观点讲出来,引诱着这位六皇子说话。 “西瓜神仙?这也是杨先生说的?有这么个神仙么?母嫔没有听说过,你可别糊弄人!”贺亦瑶歪了歪头,有意想要知道杨先生的授课究竟如何,就也顺着六皇子的话头说下去,引出他的答案。 “怎 么没有?杨先生说天庭上的那些的神仙,都是大家熟知的。但是神仙最多的还是散仙,那些躲在深山野林里的,说不准就是个大人物,西瓜那么好吃,肯定有能修炼 千年成仙!”六皇子立刻就开口反驳道,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显然是对贺亦瑶竟然怀疑西瓜神仙的存在,而感到异常愤慨。 贺亦瑶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还一个成语接着一个往外蹦,恐怕这些都是杨先生的原话,倒是被他记得清清楚楚。 “杨先生怎么样?”贺亦瑶的心底已经有数了,轻轻地点点头。 六皇子毕竟还小,三字经念着一遍没到头,就已经没个定性,想要把书扔掉了。倒是杨先生这种法子好得很,用神话故事,吊足了小孩子的胃口,又可以无意间塞些知识在里面,潜移默化之间,就将六皇子的水平提高了不少。 “杨 先生讲故事的时候很好,但是他布置任务就不好了。每次说完神话故事,还得让我给他讲三字经的故事,否则下次就不讲给我听了!上次我刚跟他说了‘融四岁,能 让梨’,下回我还不知道说什么呢!”六皇子提起这个,似乎有一肚子的怨气似的,嘴巴气得撅了起来,无奈又不甘地说道。 贺亦瑶这回是彻底放下心来了,杨先生这法子倒真是不错! “《三字经》里头那么多的故事,小六这么聪明,无论向大皇子或者小四请教,都是能问到答案的。而且遇到不会的地方,不止可以问先生,还有两位兄长。说不定他们有能更快更好地学习《三字经》的方法!”她见缝插针地给六皇子打气,甚至都把另外两位皇子搬了出来。 “对哦,我要去问问两位皇兄,当初他们是如何逃掉先生布置下来的任务的!”六皇子被贺亦瑶这么一提醒,立刻双眼冒光。 他喊完这句话,就直接转身,准备跑出去找人了。 “哎,回来!”贺亦瑶一挥手,立刻就有奶嬷嬷冲了上去,将六皇子及时地拉住了,不让他出去乱跑。 “你 就是这么学习的啊,还学着逃避呢!等下回你再去见杨先生,母嫔就让人跟他告状。说你不喜欢他这样授课,就喜欢像其他老夫子那般,整日里把‘之乎者也’挂在 嘴边,三句不离孔孟之道,字字都事关国家大事!”贺亦瑶瞪着他,脸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就带了几分严厉的意味来。 六皇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倒不是被贺亦瑶此刻微怒的模样吓唬的,而是被她的这几句警告的话语吓到了。 他曾经因为太过依赖大皇子,大皇子去上课,他也让人带着去偷看。这么一看不要紧,简直快要了他的命,教导大皇子的先生,正好是朝堂之上年纪颇大的大学士,那自然是满腹经纶。而且大皇子都十几岁了,自然不可能学简单的东西,都是有些生涩的内容。 六皇子当时是一句没听懂,却在心中留下了无数的阴影。所以等贺亦瑶现在说起的时候,他就立刻吓得腿发软了。 “母嫔,小六不要大学士来教导,就要杨先生。我也不逃避了,其实讲故事挺好的,以后我要把杨先生会的故事全部学会,讲给你肚子里的‘水煮肉片’听!”六皇子嘴巴一撅,立刻就服软了,当然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只不过前面良好的认错态度,是极其短暂的,紧跟着而来的,就是他笑嘻嘻地调侃贺亦瑶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六皇子还冲着贺亦瑶隆起的小腹做了个鬼脸,手指着那个方向,笑得异常欢愉狡诈,活像一只小狐狸似的。 ☆、第203章 取小名风波(上) “小混蛋,你现在就开始欺负弱小了啊,你弟弟妹妹还没生出来呢!”贺亦瑶的心底刚才还在为六皇子感到欣慰,听到这句话之后,转眼间就变了脸色。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无奈她此刻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连坐端正了都极其困难,更别提站起来去追着六皇子跑了,根本是无稽之谈。 “母嫔,弟弟妹妹生出来之后,小名儿就叫‘水煮肉片’吧?”六皇子瞧见贺亦瑶的情绪变得如此激动,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了几分,只不过他还是很识相地后退了几步,以免真的被贺亦瑶一把抓过去。 他刚说完,也不等贺亦瑶发表意见,就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改口道:“不对不对,四个字有些太长了,干脆就叫‘肉’好了!” “肉肉,肉肉!多好的名字啊,我都没舍得给自己用,等弟弟妹妹出来了,一定要告诉他,这好名字是我起的!”这回六皇子显得更加高兴了,甚至都鼓起掌来,即使左腿有些不稳当,他还是摇摇晃晃地蹦跶了两步。 贺亦瑶原本还想训斥他胡闹,无奈看到六皇子那摇晃的身子之后,她就闭上了嘴巴。 “母嫔,大皇兄该过来了,我去迎他!”六皇子倒是没有在意贺亦瑶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悲伤,只是没心没肺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带头往外冲。 由于左腿有些软弱无力,他的身体依然是歪歪斜斜的,但是快速迈出去的步伐却是丝毫不凌乱。 贺亦瑶的眼眶有些酸涩,常言道:三岁看八十。一个人从他三岁的时候,就能从某些方面看出到八十岁时候的模样,就说明这个人身上的某些品质,并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轻易改变。 六皇子虽然年纪小,甚至身体不完美,但是从他无论再怎么着急,都不让自己迈错一步的模样,就可以看出未来的小六必定不是软弱之人。 这也让贺亦瑶的心底悲喜交加,过了片刻,直到六皇子的背影彻底瞧不见了,她才抬起手擦了一把眼角,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那股酸胀感彻底地压抑下去。 *** 齐珣这几日,又开始忙碌起来。他首先派人把夏嫔丢进了地牢里,虽说没有用大刑,但是地牢里的那种恶劣环境,以及凶神恶煞般的狱卒,想来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后也不该再琢磨那些有的没的药材了。 紧接着,他又下了一道圣旨,剥夺了夏嫔的封号以及嫔位,丢进了冷宫。至于理由说得比较模糊,却也不会让人查不到头绪。 为此夏嫔连夜被带出了地牢,直接扔进了冷宫。并且是以“危害皇上龙体”的罪名,永远都不可能在从冷宫里出来了。当然夏嫔被丢进冷宫之前,就已经整个人神志不清了,甚至她能够进入冷宫,还应该心存感激,总比一直待在那个地狱般的地牢里,要好上百倍。 处 理了这个事情,齐珣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与突厥交易上,前方传来的消息不错。虽说突厥那边的人,也使了不少的阴谋诡计,不过这些早在派遣过去的大臣领着思 磨走之前,齐珣就好好地说了一番,几乎将各种情况都考虑在内了。所以突厥是一个奸计都没有得逞,乖乖地将那些牛羊马等牲畜,以及当日珍贵的毛皮和灵药都贡 上。 当齐珣得知那些人已经顺利交接了东西,快马加鞭地往大秦境内狂奔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心底又隐隐不安。这些好容易才得来的东西,若是不及时运送到大秦来,恐怕都算不得数,得随时做好被抢走的准备。 况且即使到了大秦境内,也不能完全放松。他可没忘记,距离突厥那么远的福建,都能藏着大批突厥的探子,更何况是距离突厥比较近的地方。或许只有到了京都,才会让九五之尊彻底放下心来。 好在接下来的事情,也是他设想到了。早早地就派人在大秦的边境,以及回京都的一路,都调遣了信得过的人马,准备分批接应。这样也降低了被抢走的可能性。 突厥还真的派人来抢了,好在并不敢怎么不要命,也不敢加派太多的人手,以免真的引起战争。老汗王更加不敢闹太大,以免他那两个儿子知晓了,他用突厥大量的生出以及灵药,换回了小儿子的命,到时候肯定得闹翻。 “皇上,徐将军不日将到达京都,已经有人马出去接应了。影卫也派出去了两个!”龙乾宫的内殿里,跪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显然是守候在齐珣身边的影卫,正在向他汇报情况。 贺亦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嘴角轻轻扬起,难得的在影卫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不错,此次大功,还多亏了突厥那个小杂种!上贡了这批大量的牲畜灵药,突厥非得有好几年恢复不过来,更不可能肆意挑起与大秦的战争!但是朕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齐珣脸上的笑意,逐渐被几分戾气所替代。 他轻轻眯起眼眸,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显然他对突厥是恨之入骨,原本两国之间闹得就有些厉害。和亲之事,还是发生在齐珣的皇祖父那个年代,早已久远了。 况且突厥人一向都是狼的野性,从来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停止向大秦进发的机会。所以齐珣是不会给突厥喘口气的机会,以免再次沦为两国旗鼓相当,战争连连民不聊生的境地。 影 卫依然低着头跪在殿中央,对于皇上发表的对战宣言,他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都没有说。九五之尊的野心,他们这些影卫都是知晓的,迟早有一日会宣告天下,让那 帮自以为比大秦的战士凶狠不要命的突厥人,明白大秦在皇上的带领之下,绝对不逊色于他们,相反还能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等齐珣收到了好消息,确定那批被逼迫而来的贡品,已经落入了大秦的国库之时,他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甚至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笑声,爽快地大笑出声,似乎要将这些日子,憋闷在心底的郁气全部吐出去一般。 “去灵犀宫,朕高兴!”他抬起头,双手捂住脸,遮住其中压抑不住的笑容,低声说了一句。 如此令人欣喜的事情,齐珣的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就是想要见到贺亦瑶,与她说说话。或许不用告诉她这种事情,但是只要看到她,似乎就已经将这个巨大的喜悦分享了出去一般。 “母嫔,你多吃肉肉,才能生出好肉肉!”稚嫩的童音传来,一听就知道是六皇子的声音,其中还带着几分欢喜的意味。 齐珣就站在门外,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微微愣住了。什么肉肉? 他特地没让人通传,每次忽然冒出来,就是为了看看几个小家伙又在灵犀宫里怎么闹,顺便给贺亦瑶一个惊喜。当然其他人的心里,是否真如皇上所想的那般,就没人知道了! 他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两条长腿还在门外站着,弓着身子。这个姿势从后面看来,显得无比的猥琐,甚至像是那些偷偷摸摸的人一般。当然后面跟着的一长串宫人,没一个敢说九五之尊什么的,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他观察完毕滚进去! 今儿四皇子没在这里吃,所以就只有大皇子和六皇子陪着贺亦瑶坐在桌边,此刻六皇子的筷子上夹了一块水煮肉片,摇摇晃晃地往贺亦瑶的碗里送。滴了一串油点子在桌上,也没人在乎,只看着六皇子总算把肉片平安送到贺亦瑶的碗里了。 夹菜给贺亦瑶,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证明小六懂事儿了,知道孝顺了。但是看了片刻之后,齐珣就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六皇子接连不断地夹菜,而且几乎都是麻辣的川菜,而且没一片菜叶子,全部都是肉片。 鱼肉、猪肉、牛肉甚至是羊肉,只要餐桌上有的而且味道是麻辣的,六皇子一个都没放过。 当然皇上又听到了那句,生肉肉什么的! “小六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不让你母嫔吃川菜么,怎么这会子倒是主动夹菜了,这么认真的态度,让朕都感到惊奇!”齐珣终于是忍不住了,快步走了进来,低声询问道。 立刻就有宫人添加了碗筷,伺候着九五之尊入座。 贺亦瑶听到他的问话,不由得白了一眼齐珣。他不说她还想不起来,之前六皇子哭嚎的那一段,现在再次被提起,就觉得此刻的场景有些诡异。 “没法子,小六就是善变的性子!”贺亦瑶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怎么看都像是一抹冷笑。 齐珣点了点头,在这点儿上,他倒是异常的赞同! “他是说嫔妾肚子里的这个就是道川菜,所以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儿,就肉肉。还说自己都舍不得用这名字!”贺亦瑶脸上的冷笑更甚了,不由得扬高了声音说道,将六皇子今儿下午说的事儿,一股脑都告诉了皇上。 当九五之尊听到这个小名儿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了。好好的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叫肉肉!什么烂主意! ☆、第204章 预谋鸿门宴 “小六,小七生下来之后,小名儿自然是由朕和你母嫔绝对。你个口齿不清的小家伙,充什么门面!”齐珣轻轻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满。 他的面色有些严肃,想来是这个“肉肉”的小名儿把他给惊到了,为此九五之尊才会如此正经地和六皇子说这些,而且口吻里还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完全就不像是对着一个几岁的小毛娃,倒像是对该教训的成年人似的。 六皇子撇了撇嘴巴,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但是面对这样严肃认真的齐珣,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只有安静地看着齐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确定了齐珣完全不是为了逗弄他,才摆出如此正经的模样来。 他也说话了,只是低着头,拿起一旁的汤匙就舀着饭吃。似乎是对齐珣的一种妥协。 贺亦瑶见状,不由得暗自挑了挑眉头。六皇子似乎不该如此轻易妥协,难道是皇上忽然这样吓到他了? 不应该啊,六皇子年纪还小,而且齐珣年纪越大越肯疼孩子,所以对小四小五小六都比较宽松,不像当初对待大皇子的时候,完全就是个坏人模样。六皇子这个年纪,眼里的齐珣,还是父亲的形象更加清晰一些,所以有不满的事情时会反抗或者哭闹的。 想这样一丁点儿都不挣扎,就完全妥协,还真没有过。 齐珣瞧着六皇子垂头丧气地只管吃饭,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暗自想着难道方才真的太过严厉了?把这小家伙给吓到了? 起名字叫肉肉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他只是想矜持一下而已。为何这个臭小子不再抗争一会儿,这么早就放弃了,可真不像是个男人! 齐珣细想之后,又颇为恼火。以方才六皇子的表现,齐珣会担忧日后他是个没担当的人!总之为人父母,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如果六皇子要是反驳了皇上的话,恐怕齐珣的脑子里还是会多想。 “小六,前几日黑鱼生了匹小马,我还没来得及去瞧呢!待会子你要不要一起去瞧瞧?”大皇子见餐桌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不由得轻声开口。 他这句话可谓是找到了六皇子的死穴,黑鱼是大皇子的马,因为体格彪壮,所以平时骑马的时候,武先生都看在一旁。不过被六皇子见识过后,就对这匹高头大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前知道黑鱼怀了小马,早就吵着要去看了。 “真的?那大皇兄再上骑射的时候,骑得是哪匹马?”六皇子果然瞪大了眼睛,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大皇子的身上,脸上难掩好奇的神色。 大皇子不由得勾着嘴唇笑了笑,六皇子果然是开始成长了,竟然不先关注黑鱼生的小马,相反还关心起他骑射时用的哪匹马。 “放心好了,马厩里多的是好马!”大皇子放下筷子,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那不一样,黑鱼可是父皇送给你的!是我见过的很好的马了,黑鱼要争气,生个好的小马驹,这样我就也有了好的坐骑!”六皇子嘀嘀咕咕地说着,嘴巴还轻轻撅起,对于大皇子的回答显然有些不满。 “黑鱼?是朕送你的哪匹马?不是说叫如墨吗?”齐珣早就注意到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直到此刻才开了口。 虽然心底一直都在怀疑,但是始终不敢相信,那么好的汗血宝马,竟然会取黑鱼这么个不靠谱的名字! 大皇子听得齐珣询问,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六皇子,轻声道:“本来是叫如墨来着,但是小六说像他中午吃的黑鱼,所以就换了个名字!儿子也觉得挺好的,听着喜庆!” 齐珣的面色僵了一下,嘴角都开始抽搐起来了。这都什么欣赏水平,他对大皇子一向走严父路线,不过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所以给予的关注并不会少。当初文武先生都挑得是最好的,就连骑射所用到的马匹也是他亲自吩咐人操办的,乃是一匹汗血宝马。 没想到小六这个捣蛋鬼会捣蛋之后,连马的名字都改了! “小六,你以后不许随便取名字!你小时候那么喜欢流口水,每日都把自己的衣裳弄湿了,朕怎么没见你把自己取个名字,叫流口水呢!”齐珣再次瞪了一眼六皇子,神色之间带着几分无奈。 贺亦瑶的脸上却是一副笑吟吟的神色,小六取名字的功力的确够烂。不过只要不给她肚子里的这个起,她也就乐得看小混蛋调皮。 “我才不要叫流口水呢!我已经不流口水了!”六皇子撅着嘴巴,明显是在抗议,脸上也带着几分不满的神色。 他抬起头,瞥了两眼齐珣,握了握小拳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齐珣装作不看他,实际上余光一直在关注着他。此刻瞧见他这副架势,眼皮不由得跳动了几下。暗自想着,这小混蛋要怎么做! *** “皇上,太上皇让您去一趟寿康宫!”卢英悄悄地走了进来,轻声地禀报了一句。 齐珣正在批阅奏折,眉头紧锁。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听到卢英的话,也不过点了一下头。过了片刻,才将批阅过的奏折朝旁边一推,抬起双臂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父皇有没有说找朕什么事儿?”他仰起脖子,让后背舒展开。整个人趴伏在案前大半日,早就累得够呛了。 “来传话的人没说,不过四皇子和六皇子在寿康宫,太上皇和太后正在逗他们说话!”卢英轻声说了两句,好让皇上有个心理准备。 “父皇和母后在含饴弄孙,这会子正是高兴的时候,找朕过去做什么?”齐珣不由得低声嘀咕了两句,也不怪他会多想,现在太上皇和太后大多不太待见他。 无非是觉得他这么大了,脾气又固执,越来越难搞。相反几个孙子都是脾性好的,而且几个小的正是娇憨有趣的时候,太上皇和太后逗弄着,怎么会忽然召集他过去? 齐珣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往寿康宫去。 他还没让人通传,就已经听到殿内传来爽朗的笑声。显然是那两个小家伙把人逗乐了,他还没来得及让人进去禀报,就有宫人出来迎他了。 齐珣抬脚往里面走,刚进入内殿,就闻到一股子香味儿。不用说,他都能猜到,只要有四皇子在,哪里都能找得到吃的。这不,桌子上摆满了菜,而且各种口味的都有。 “皇祖母,这些川菜很辣的,不过应该都很好吃,是麻辣的!”四皇子正在向太后大力推荐这些菜,脸上的神色带着十足的认真。 显然在他的认知里,太后也是嗜辣的人。最近托了贺亦瑶的福,四皇子在辣菜方面的知识又增长了不少,他虽然不能亲自尝试,但是也知道哪几种是特别好吃的。 太后的确是吃得喜笑颜开,她之前的身子骨有些不大好,一向吃得清淡。这些日子调养了过来,外加此刻正是寒冬时节,吃辣更让心底舒坦些。 “父皇,母后!”齐珣走了进来,轻声唤了一句。 两个坐在桌边的小家伙,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冲着齐珣恭敬地行礼。 “来啦!”太后将嘴里的水煮肉片咽了下去,抬起头看了一眼齐珣。 太上皇连个眼色都没稀罕给,只是拿起桌边的锦帕,细细地擦干净手指。 齐珣见他们二人,对他这么冷淡,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远香近臭,还真是硬道理。自从太上皇二人有了乖巧的宝贝孙子之后,对他就越发放开手了。当然太上皇原本与他就不太表露父子之间的温情,但是太后给他的刺激有些大,亲娘果然还是疼爱小时候手无缚鸡之力的他! “坐下来一起吃!这可是小四和小六一起在御膳房开的菜单,完全考虑了哀家和你父皇的口味,几乎每一道菜都让哀家欲罢不能!”太后指了指旁边空出来的位置,轻声说了一句。 那个位置上的碗筷早就摆好了,显然一开始就准备要请他来用膳的。 齐珣扫了一眼桌面上,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桌上荤素搭配,辣的不辣的一应俱全,而且并没有出现其他人忌口的菜,看样子是花了一番心思。就连他坐在这里,瞧着都有些饥饿的感觉。 一时之间,内殿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齐珣不由得食指大动,这菜搭配得是真好,几乎夹进碗里的都是他爱吃的。脸上的神色就越发轻松,况且寿康宫也是他常来的地方,不由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皇帝,听说你欺负小六了?”太后似乎吃饱了,放下碗筷,擦干净嘴角之后,忽然说出这句话来。 齐珣正吃得欢呢,冷不丁听到太后这句话,明显是愣了一下神。他下意识地看向太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欺负六皇子了。 “母后,您说什么呢?儿子坐在这里,可就吃了这么几口饭,难不成就欺负他了?”他咽下口中的米粒,也放下碗筷,不由得低声反问了两句,脸上带着几分不解的神色。 齐珣的眼神在太后和六皇子的身上转悠,太后抬起头与他对视着,不过却是面无表情,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至于六皇子忽闪着大眼睛,待对上他的视线之后,立刻就移开了,继续低头扒饭吃。齐珣忽然就感到一阵胃痛,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第205章 鸿门宴目的 不得不说,齐珣野兽般的感觉是极其灵敏的。因为他刚瞪完六皇子之后,就听到一声冷笑。 “寻寻,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小不点儿斤斤计较啊!”太上皇敲了敲桌面,一直沉默是金的他也忍不住开口了,而且一出口就是讥诮十足的口吻。 齐珣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还带着几分无辜。 “儿子是真不晓得你们在说什么?”他索性也不吃了,眉头不由得轻轻挑起。好容易想吃一顿安心饭,看样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好吃到嘴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向罪魁祸首看过去。四皇子和六皇子没一个敢抬头的,都乖巧地夹菜吃饭,充当隐形人。 “哀家可没说你在眼皮子底下欺负,还记得你姑姑的小名儿是什么吗?”太后轻咳了一声,拉回了齐珣的注意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齐珣愣了一下,怎么好好的提起他的小皇姑了。后来不由得眼皮一跳,小名儿,呵呵。这回他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 “小姑姑不让儿子提起,每次提起来她就跟我急!”齐珣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眼神再次飘到六皇子的身上,又狠狠地瞪了一眼。 小兔崽子,竟然告状告到这里来了。 “你怕过她么?哪一次你跟她闹掰了,不是跑着大喊她的小名儿,甚至还亲自给她取了一个!怎么这会子就不敢说了?”太上皇跟在后头添了一把火,低声问了一句。 齐珣立刻就头大了,他不害怕独自面对太上皇或者太后,但是当这两人同气连枝,联手对付他的时候。他这个为人子的,哪里有能逃避的地方! “好吧,小姑姑的小名儿是皇祖父取的,叫月半。因为组合在一起正好是个‘胖’字,所以儿子幼时调皮,才会那么喊她。不过皇祖父当初取这个小名儿的时候,就有这个意思的……”他立刻就妥协了,轻声说道。 当 然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了。他的小皇姑是皇祖父的老来得女,只比他大几岁,为此两人倒是差了辈分的玩伴儿。不过这两人的个性,都是无法无天 的。月半长公主比太上皇小了那么多岁,自然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和齐珣这个侄儿,凑到一起就掐,不过感情倒是出奇的好。 若不是这位长公主依着性子远嫁了,恐怕还要在京都里掀起不少风浪来。虽然她当初决定远嫁,而不是在京都建立公主府,已经足够在京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那小六说把瑶昭仪肚子里的那个,取个叫‘肉肉’的小名儿,你怎么就死活不同意,甚至还威胁起来了?”太后总算是点出今儿召唤他过来的主要目的了,她轻轻眯起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要替自己的乖孙子打抱不平了。 齐珣在心底暗自叫苦,原来这一顿午膳,竟然是鸿门宴!准备得如此周全,还不等他到就已经开宴了,他都没吃饱!这叫什么事儿! “父皇,母后,儿子不过是逗他玩儿。不过小七的名字原本就该由你们二人取,有长辈的福寿在压着,小孩子应该更有福气才是。哪里能是他随便乱取着玩儿的!”齐珣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几分笑容,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不少。 在取小名儿这方面,他敢跟小六甩脸色,但是面对自己的爹娘,还真是无法叫板。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遇到这两位,依然得当个乖儿子! 果然,等他这一番话说完,太上皇和太后的面色都缓和了些。皇上这马屁算是拍对了地方!不过想要太上皇和太后放弃这件事儿,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哀家看小六也是个福泽深厚的,他替小七取个小名儿怎么了?依哀家看,小四也能替他取一个呢,免得以后觉得不公平!”太后轻咳了一声,很快就回到了这个话题,显然如果贺亦瑶肚子里的那个小名儿不叫肉肉,太后是不会觉得高兴的。 齐珣则苦着一张脸,他算是了解到六皇子的战斗力了。难怪昨日晚上他念叨小六的时候,这个小混蛋几乎没反抗,甚至还摆出一副害怕他的模样,原来都是为了让他麻痹大意,今儿中午就已经反击他了,而且还是这样迅猛有力的反击,让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皇祖母,我也能替弟弟妹妹取小名儿吗?那就叫茄子好了,最近御膳房的厨子做得茄子真的超级好吃,味道分好几种呢!每一种都让人欲罢不能!”四皇子立刻从饭碗之中抬起头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无比兴奋地说道。 整个人处于一种跃跃欲试的状态,甚至还现学现卖地将之前太后用得成语都说上了。 齐珣冷笑了一声,呵呵,还真够欲罢不能的! “四皇兄,这名字取得好!御膳房的茄子炖肉也好吃地很呐!”六皇子立刻兴奋地接话道,对于四皇子取的这个名字,也感到无比的兴奋。 他现在完全就是个小吃货,被四皇子带的对吃食精通得很,所以这茄子炖肉御膳房刚研究出来,这两位小主子就已经好好地品评过了。 “对对,舌头都能咽下去!不过今儿做这菜的厨子病了,所以就不能加进菜单里!”四皇子连连点头,说起现在的餐桌上没有这道菜,语气里不由得带着几分遗憾。 “母后,您不能这么宠着他们!”齐珣听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已经许久了,早就气得肝疼,但是一直碍着太上皇和太后在,而且还都紧紧地盯着他,所以他根本不能做什么,连瞪眼都得偷偷着来。 想想真觉得憋屈,他只是想替未出世的小七想个更好的小名儿而已,没想到就被这些人穷追猛打地逼迫! 当 齐珣从寿康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他的神色显得有些颓唐,一步步往外头走,连龙撵都不乘坐了。身后跟着一串宫人,却每一个敢上前碍眼的, 以免触了皇上的霉头。就连卢英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准备就跟着他的后头,皇上如果不叫唤他,他就一直当跟屁虫得了。 不过很快卢英的担忧就没了,因为齐珣现在选择的方向是通往灵犀宫的。很显然皇上去了一个能够搞定他脾气的地方,这让卢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得让瑶昭仪出马。 贺亦瑶最近无法静心,前几日还把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太请进宫来讲经,让她的心跟着静下来。此刻她就站在书桌前,拿着毛笔心无旁骛地开始抄写经书。虽说她挺着个肚子,十分不方便,甚至连正常的坐姿都十分困难,所以鞋子只好站着来,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抄写经文的心情。 相反,她的态度还越发认真。临产的日子越近,她就越发的害怕,之前去寺庙里听主持所说的她的子女缘薄,那些话如今还历历在目,甚至午夜梦回之时,都会被惊醒。 她害怕她再生出一个不是健全的孩子,或者那个孩子生下来之后,要受苦受难。那么她作为母亲来说,那是一种未知的恐惧感。 “瑶瑶?”一道低沉的男声传入耳中,微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 贺亦瑶惊醒过来,刚刚明显已经在走神了。她的手一抖,竟是直接拿着毛笔在抄好的经文上画了一道,为此毁了一整张。 “皇上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害得嫔妾抄着半晌也成了无用功!”贺亦瑶看着自己的辛苦付之东流,不由得有些泄气,便轻声嗔怪了一句。 齐珣抬起手,就毫不客气地捏了一把她的脸,直接夺过她手中的毛笔扔到了一边,拉着她走到了一旁的躺椅上。 “你还真是会歪怪人,朕都已经站在你身边许久了,你却一直没在意!而且对着经文,手中的毛笔也许久没动了,若不是朕唤你一声,也不知你要失神多久!”齐珣将她扶着躺到了躺椅上,不过嘴里的话语却是没停,听着声音里还带着几分不满。 贺亦瑶怀了身孕之后,耍些小性子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往日里齐珣都是能容忍的,而且还十分骄纵她。只是今儿齐珣在寿康宫受到了刺激,所以来灵犀宫原本是为了寻求安慰,不想刚到这里就被贺亦瑶一阵嗔怪,所以心底难免起了些涟漪。 听着皇上这样反驳的话,贺亦瑶倒是轻笑出声来。 “皇上这是怎么了?往常都说不与嫔妾一般见识,这回倒是要据理力争了!”贺亦瑶收敛起之前不寻常的情绪,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是恬淡的。 她之前就经常会思考这个孩子的问题,不过基本上不敢让皇上知道,以免他还要挂心于这件事儿上。贺亦瑶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就可以达成的,无非是徒增烦恼,但是又忍不住去想。 “爱嫔这句话可是问到了点子上,朕这次来就是为了寻求安慰的!还不都是你肚子里这个取小名儿惹的祸!”齐珣端来一旁的矮凳子,就坐在贺亦瑶的旁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摸着她隆起的小腹,开始念叨着方才在寿康宫发生的事情。 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愤愤不平,足以见得他独自面对太上皇、太后,以及两个小家伙时的压力,并且已经瞧见了败局! ☆、第206章 左手有六指 贺亦瑶悠哉地躺在躺椅上,听着皇上噼里啪啦地说着,并且用一种略显夸张的词语,去形容这鸿门宴的坑爹程度,不由得“咯咯”笑出声来。 这回她心底那些愁思是真的散了,完全被皇上给逗乐了。她笑得比较厉害了,连隆起的小腹都跟着颤抖起来。 齐珣原本些许的怨气,就被贺亦瑶给笑没了。甚至还把掌心完全贴合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掌心下面的震动,心中感到一阵奇妙感。 “你怎么光是笑?小七被叫做肉肉感到很开心?或者说该叫茄子炖肉?”齐珣等她笑够了,才轻声开口说话,手上抚摸的动作却是没停下来,就像是在替贺亦瑶按摩一般。 “嫔妾就是想笑,能让皇上吃瘪的人不多了。即使小七叫棉花炖肉,嫔妾也改变不了。连皇上都无力改变,更何况是嫔妾!”贺亦瑶扭过脸来,无比认真地看着齐珣,脸上还带着几分挪揄的笑容。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能让齐珣吃瘪的人不多了。而且四个人对付皇上一个,光想象一下那场景,贺亦瑶都觉得这肉肉的小名儿取得值,至少能让齐珣心中不爽一次。 看着贺亦瑶笑得如此开心,齐珣不由得咬紧了牙齿。冲着她抽了抽鼻子,低声嘀咕道:“小七,你看看,这周围的人怎么都是没良心的?就只有父皇一人对你好,为了你的小名儿与这些恶势力做抗争,你出生了之后可一定要最喜欢父皇才是!” 他嘀嘀咕咕地凑近了贺亦瑶隆起的小腹,声音压得很低,嘴唇已经贴在了她的裙衫上。甚至嘴唇一开一合说话时的震动,都已经十分清晰地传到了贺亦瑶的肚子上。那种只隔着几层衣衫的触感,着实有些奇妙,甚至让贺亦瑶都觉得肚皮发痒。 或许正是这种似是而非的触感,弄得贺亦瑶一阵难受。皇上一直贴在她的肚皮上说话,呼吸之间的热气都喷洒在上面,让她觉得还不如直接贴着肚皮说呢! “皇上。”贺亦瑶下意识地呼唤了一声,面色有些窘迫。 肚皮被撑开了,原本就十分敏感,况且皇上正好对着她的肚脐附近,就更加的不能碰了。让她觉得无比的痒,她不由得抬起双手轻轻地去推他。 哪知道皇上并不为所动,甚至还乐于瞧见她尴尬的一面。到最后倒是险些把贺亦瑶肚子那块的裙衫给弄湿了,主要是被热气给熏得。 齐珣闹了一会儿,就麻利地回了龙乾宫。之前临走的时候,太上皇还特地敲打了他。想想他也是可怜,都这么大的人了,太上皇早就不稀罕管他了,竟然为了这事儿敲打他,而且还专门是提了突厥的事情,的确足够引起他的注意力了。 思磨回到突厥之后,还是清醒的,原本也没引起什么恐慌。反正老汗王十分疼爱思磨,这位小王爷也经常玩儿失踪,其他都没怎么在乎。只是过了半个月之后,就已经有流言传了出来,说是思磨被大秦的皇帝抓住了,然后老汗王用了许多东西才把他换回来。 一开始没人相信,后来这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闹得另外两位王爷派人去查,竟然真的是有迹可循。立刻这两人就怒火冲天,找老汗王算账去了。 突厥这边闹得不可开交,大秦也不闲着。齐珣早就想着要整治突厥人了。为此趁乱之际,他立刻将从突厥要来的物品分好,下发到各地,甚至主要往边境的军队处调集,他已然准备好了随时要引发战争。 只不过此刻他还得耐住性子,安心地等着突厥那边的反应。毕竟他刚派了探子把消息放出去,还得让老汗王的另外两个好儿子反应一会儿,或许才有结果传出来。究竟这两位王爷,是会把火气发到老汗王和思磨身上,还是转过头来要攻打大秦。 战事发生的时候,正是贺亦瑶要临产的日子。齐珣正翻阅着边疆那边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折,那边灵犀宫就有宫人来通报,贺亦瑶喊肚子痛,已经移到产房准备生了。 齐珣的面色一下子有些僵硬,大事儿还真凑一起了。他询问了一番贺亦瑶那边,稳婆、太医、医女都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况且贺亦瑶已经是生第二胎了,已经有了许多经验,她也没有头一回那么紧张了。 知 道一切安排妥当了,贺亦瑶还要发动一阵子,才会有动静。他就坐在龙案前,将这封八百里加急翻来覆去地看。因为齐珣事前提醒,这些边关的将士早就准备好了, 所以即使突厥的偷袭来得十分突然,甚至是神不知鬼不觉,但是大秦这边也不算太惨,还能及时反应过来,立刻与突厥拼杀。 奏折上汇报的情况,大秦的士兵已经将突厥的第一次偷袭打了回去,各临近的地方都准备好了,积极备战。 齐珣皱着眉头,手里的笔慢慢地摇晃着,好在并没有沾上墨汁,所以才没造成墨点到处甩的境地。他显然是在深思着,面前摆着一个百官册子,上面翻到了武将的一页,齐珣拿着毛笔显然是要画圈,挑选由哪几位将军率领军队增援。 几位被召集过来的武将凑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这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齐珣认真地听着他们的意见,偶尔点个头用笔在某个名字上面画个圈。 “把这几封奏折颁布下去,等将士们凯旋,朕亲自去京都外面迎接!”齐珣终于拟好了奏折,并且通知了由谁去边疆,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 京都的军队早在前几日就调集了,就是以防突厥生变。没想到那两位王爷的反应这么快,而且还是选择了直接来攻打大秦,难不成还想把东西抢回去? 齐珣不由得冷笑了一下,想抢回去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儿!况且那些东西都已经被他分完了,吃进来的东西就得好好收着,哪有吐出去的道理。他就要用这批突厥上贡的东西,去攻打突厥那群人! 当齐珣安排好一切之后,贺亦瑶那边也开始频频腹痛了,显然是发动要生了。他叮嘱了若是再有加急奏折,直接送去灵犀宫,就乘坐着龙撵匆匆往灵犀宫赶去。 六皇子已经被韦昭仪接去了,与四皇子同住几日。太后坐镇灵犀宫,身边的那些嬷嬷和宫人们,都是久经阵仗的,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生怕有什么人趁机混进来。 贺亦瑶这一胎明显比生小六的时候要轻松了些,并没有说有难产的可能性。相反还十分顺利。稳婆安慰了几句,不一会儿就听到里头传来孩子清晰的啼哭声。哭声震天,一听就是个身子健壮的孩子。 齐珣在东偏殿外头都听到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希望这个孩子平安顺遂! 太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她当初生了皇上一胎,都觉得无比可怕,贺亦瑶这是第二胎,想来生之前也是没底的,谁知道情况是怎样的。 只是还不等两人把气喘匀了,就瞧见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面色青白得吓人。 太后和皇上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齐珣得面色更是变得十分阴沉,寒凉至极,只要瞧上一眼,就如坠冰窖一般。 稳婆瞧见齐珣的神色,当下就不敢往这边走了。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光看着皇上的模样,似乎就要哭出来一般,甚至微微摇晃的身体,像是随时要晕厥过去。 齐珣暗自咬紧了牙齿,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泄露了情绪,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发抖,甚至会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这些都不是他该表露出来的,他是大秦最尊贵的男人,本该无所畏惧,但是此刻面对稳婆怀里的那个小娃娃,他却不敢去抱。 这个孩子究竟怎么了,竟让稳婆有这样的反应? “过来!”还是太后轻声说了一句,才让稳婆迈开了步子。 不过终究是皇上的气场太过强大,稳婆走到距离几步远的时候,是再也迈不开腿了。最后还是太后身边的以桃嬷嬷走过去,轻轻地推着稳婆往前,从总算让稳婆站到两位主子面前。 刚站稳了,稳婆就抱着怀里用襁褓裹住的小宝宝,直接跪倒在地。 “回、回禀太后、皇上,是位小公主!”稳婆总算是哆哆嗦嗦地开口说话了,却是一点儿都不敢抬头。 齐珣没敢去看孩子,听到“小公主”三个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难不成稳婆脸色这么难看,只是因为小七不是个小皇子?齐珣的心里存着一丝侥幸,终于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小孩子刚出生,的确还是皱巴巴的模样,不过睡得很安稳,皮肤也是红通通的。或许真的如那声有力的啼哭一般,这个小宝宝的身子很康健。 “有什么问题嘛?”太后接过襁褓,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眼睛仔细地看着小宝宝,轻声问了一句。 “小、小公主的左、左手有六指!”稳婆吞吞吐吐的好一会儿,总算说了出来。 只是她说完刚想松口气,就瞧见了皇上脸上的面色,对上了九五之尊那双充满寒冰的眼眸,当初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晕倒在地了! ☆、第207章 小七积福气 齐珣的眉头一跳,面上的神色更加难看。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显然是猛然涌起了火气,原本想着对稳婆吼两句。偏生这个稳婆如此没用,竟是还不等到皇上开口,就直接被吓得晕过去了,害得九五之尊硬憋着一口气,就是没处撒火。 “没用的东西!”憋了半晌,他才看着瘫在地上的稳婆,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慢慢地拍了拍襁褓,似乎在安抚怀里的小娃娃。虽然这小娃娃早已睡熟了,不过迎接她的,除了金枝玉叶的公主生活,还有因为身体不正常所导致的种种窥探和不屑。 “这回就不要动杀意了,就当为小七积点福气!她生在皇家,谁都给不了委屈!”太后轻声安慰了几句,眸光从稳婆身上扫过,想起之前小六出生后的场景,不由得挑起了眉头。 “这肯定是瞒不住的,儿子听母后的便是,只不过怕这稳婆嘴里不牢靠,没得给小七带来麻烦!”齐珣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地点头,算是妥协了。 只不过言语之间,还是透着几分不愿意。 七公主左手天生六指,传出去肯定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那些人恐怕又得想法子打探,若是找到了稳婆,威逼利诱,只怕稳婆会胡言乱语。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给皇宫里的主子接生,你当她有几个胆子敢胡沁。皇帝,你太过紧张了!”太后转过身,轻轻眯起眼睛看了他几眼,不由得低声说了两句,口吻之间带着几分好笑的意味。 齐珣默然,他的确是有些草木皆兵了。给这个稳婆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对着皇家的事情瞎说。他方才只想着,若是有人硬逼着稳婆,稳婆胡说七公主生下来的模样,会影响到以后。这个稳婆又如何敢呢! “没法子,儿子年纪大了,禁不住吓了!”齐珣干笑了两声,倒是苦中作乐地调侃了一句。 “得了,你就是关心则乱。你若是年纪大了,哀家不是都该半截入土了!”太后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显然对于皇上说什么年纪大这种话,感到十分不满。 祖孙三个一时都沉默了,齐珣的目光投向产房的方向,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脑子里乱糟糟的,虽然总是在告诫自己,此刻应该冷静,并且得想法子把事情告诉贺亦瑶,保证她能冷静下来。 但是事与愿违,他的精神力就是无法集中,更别提想什么对策了。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向那门槛,觉得黑洞洞的门缝里,仿佛蕴藏了无数的遗憾和悲切一般。 “外头冷得很,你还是赶紧想好如何跟瑶昭仪说吧!”太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方才朝着皇上瞥了一眼,见他怔怔地看向门口,心里就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齐珣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透着无奈。他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太后怀里的襁褓,小家伙只露出半张脸来,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丑的,皮肤干巴巴的像是营养不良似的,此刻闭着眼睛安睡着,倒是恬静得很。 “抱着进去吧,外头冷。哀家明儿再来看她,免得她哭都不好哭……”太后将怀里的小娃娃送到了皇上的怀里,低声说了两句,再次低头看了两眼小娃娃,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按理说,连续生了两个都是不太健全的孩子,任哪个做母亲的,都得心里难受。太后毕竟是婆婆,她如果进去了,到时候贺亦瑶恐怕当真是哭都不安稳。 齐珣点了点头,颠了两下小娃娃,并不算太重,但是却极其温热。即使隔着厚厚的襁褓,他的双手依然能感觉到小娃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略显烫手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就偎贴到了心底。 太后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似乎还有话说。看着皇上那高大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怔愣。男人宽阔的肩膀,已经将小娃娃完全遮挡住了,从背后看,根本不知道他怀里还抱着一个。 太后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齐珣幼小的时候,大多看到的都是他欢快奔跑的背影,一点点长高变得壮实,直到现在,足以撑起整个国家。 “寻寻。”她下意识地唤出口,等到声音落下,才发觉自己喊了皇上的小名。 齐珣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询问的神色。他正准备迈开脚步进去,听到太后这一声呼唤,好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似乎又一下子被吹散了。 “若是瑶昭仪承受不住,可以把小七给哀家带。正好哀家已经许久没带过孩子了,让她陪着哀家说说话也好!”太后轻声说道,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一如曾经那般眨了眨眼睛,透着几分狡黠的意味。 齐珣点了点头,脸上也回了个笑容。 虽然太后没有说一句安慰他的话,但是光从那两句话,齐珣就觉得心里充满了被关怀的意味。无论结果再差,他都不是一个人。太上皇和太后都会在背后支持他的,亦如年幼时的模样。 小时候,无论是他摔跤还是被人欺侮了,只要到太后面前。太后就会替他出谋划策,在他的记忆里,太后留给他的,除了会逗弄他之外,剩下的都是软言软语,会给他好吃的糖果,帮他出谋划策挑衅旁人。 现在,他早已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些安慰的话也不需要了。只是太后仍然用这种方法告诉他,他不是独自一人! “小七,你看父皇多幸福。即使朕被称为孤家寡人,却也能感到如此温暖,更何况你是个金枝玉叶的小公主,必定是万人宠爱的!”齐珣搂紧了怀里的襁褓,轻声地开口说话,因为声音太低,仿佛是在七公主的耳边呢喃一般。 虽然这个还在沉睡的小家伙,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这也不妨碍九五之尊,与小公主交流感情。 看着襁褓里小娃娃那安静的睡颜,齐珣纷乱如麻的心绪,像是得到了安抚一般,竟是一下子平静下来。 贺亦瑶已经累得睡着了,齐珣抱着襁褓走进来的时候,产房里一切已经收拾妥当了,丝毫没有任何异味。甚至还带着几分淡淡的梅香,显然是贺亦瑶平时身上的味道,估计是研制出来的熏香。 听兰瞧见他进来,立刻端了一张椅子放在床旁边,方便他坐下来。一旁的听竹连忙掏出衣袖里的锦帕,细细地擦拭着眼角,显然已经哭过了。 殿内的气氛并不算欢快,即使贺亦瑶这胎是母女平安,几个贴身伺候贺亦瑶的宫人还是板着一张脸,显然有些僵硬。 “都给朕笑起来,到时候瑶昭仪醒了,你们也准备哭丧着一张脸给她看吗?”齐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语气之中透着几分不满。 几个宫人立刻缓和了面色,即使心底还有些替贺亦瑶难过,但是面上的神色都不再僵硬。即使硬逼着自己,也得露出些笑意来。 听竹努力了一番,却是没怎么成功,最后还是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脸,才让苍白的面色变得好看了些。 齐珣将襁褓就放到了贺亦瑶的身边,用锦被轻轻盖住。兴许是察觉到身边有暖和的源头,熟睡中的贺亦瑶,不由得轻轻地挪动了几下,手臂自然地搭在了襁褓上,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连眼皮都没有抬起。 贺亦瑶睡得很安稳,眉头完全舒展开,像是了却了一番心事儿一般。 齐珣端详了片刻,心底也越发安宁,不过脑海里却冒出了一个问题来。他抬起手把听兰招到身边来,低声问道:“你们主子不知道小公主的事儿?” 听兰听他这么问,心里又难受了一下,不过她特地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皇上。见到齐珣面上的神色十分坦然,丝毫没有因为小公主的身体原因就变得情绪失落,不由得松了半口气。 “主子只听说是小公主,身体健康。因为小公主个头不小,所以生的时候费了不少的力气,知道小主子平安,就累得睡过去了。后来还是稳婆之后才发觉,小主子的左手……”听兰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眼眶又有些红了,只觉得贺亦瑶异常倒霉。 六皇子腿脚不便,就一直是贺亦瑶的心病,如今生了小公主,竟然还是这番光景。当真是让人叹息,就连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更何况是十月怀胎将小主子们生下来的瑶昭仪。 母子连心,恐怕只要两位小主子以后过得有哪些方面不开心,贺亦瑶的心情就会变得异常低落。 “皇上,您待会子劝劝主子吧!小公主身体如此康健,稳婆一开始就说是个有福的孩子,您……”一直站在旁边默然无语的听竹,不由得也跟着开了口,语气有些急切,似乎生怕齐珣会厌烦了小公主一般。 她之前一直很害怕齐珣,即使皇上和瑶昭仪的感情甚笃,但是九五之尊留给她的那种冷酷无情的印象太深,她一时之间也改不过来,遂这次插话已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齐珣挥了挥手,脸上竟是带了几分笑意,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听竹,似乎心情甚好的模样。 “你们倒都是忠心的,朕心里有数!”他的眸光扫过几个就近的宫人,语气变得柔和了几分。 ☆、第208章 皇上的心事 周围几个宫人听得皇上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都缓和了下来。甚至是听竹和听兰,听得皇上如此保证,更是带了几分笃定的神色。 显然皇上这么说,就证明愿意把贺亦瑶放在心坎儿上了。并且对于这次小公主的事情,也不准备记账到贺亦瑶的头上。 要么说人倒霉喝水都塞牙,贺亦瑶就是特别倒霉的类型。两个孩子都是身体不完美,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恐怕朝中要传出不好听的话来了,当然后宫更是逃不掉的。 不过这些流言,其实都还是好解决的,只不过若是皇上提前厌弃了贺亦瑶,那么一切就相当于白搭。能够消除流言,带着两个小主安心长大,所有的前提都得是皇上能够信任贺亦瑶,并且不会因为这件事儿,厌烦了贺亦瑶。 现在从皇上的态度来看,还算是不错。至少皇上并没有表现出厌烦的神情来,甚至还守在贺亦瑶的床边,没有就此离去。 *** 内殿里静悄悄的,贺亦瑶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里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什么东西都带着几道重影。不过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手边的嫩黄色的襁褓,她的神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团温暖的眼色,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暖和了起来。她的嘴角扬起,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她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襁褓,外面的锦被透着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心都跟着偎贴了许多。 她的眼光一闪,这才看到床边趴着个人。正是身穿黑色龙袍的皇上,齐珣就这么歪倒在床边,闭着眼睛没什么动静,显然是睡着了。贺亦瑶不由得一愣。没想到皇上会在这里睡着了。 殿内燃着几根蜡烛,外头显然早就天黑了,估计都半夜了。 “来人呐!”她压低了嗓音轻声唤了一句。 立刻就有人走了过来,周围都有宫人在候着,只是因为贺亦瑶被皇上挡住了,所以那些宫人并没有及时发现她已经醒了。这回她这么轻声呼唤了一句,就听见了。 “醒了?”趴在床边的男人也醒了过来,他轻声问了一句,声音里还透着十足的沙哑。显然是刚睡醒,说话还有些不适应。 贺亦瑶点了点头,仔细地盯着他瞧。男人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脖颈,明显是保持同一个姿势太过难受了,导致各个关节都有些扭着了。 “皇上怎么不去床上睡?晚上怪冷的,即使殿内点着炭盆,也对身子不好。”贺亦瑶轻声说了几句,视线就没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九五之尊睡得迷迷糊糊的,整个人还没清醒。双眼迷离着,脸上还有几道红痕,显然是睡在锦被上被压出来的。往常那样注重自己形象的一个人,如今摇摇晃晃的,瞧着倒是异常好笑。 “你们几个也是的,怎么不劝着皇上?明儿还要早朝!”贺亦瑶轻笑出声,脸上带着几分欢快的笑意。却是扬高了些许的声音,对着一旁的宫人轻声问道。 那几个宫人立刻福身告罪,倒是齐珣挥了挥手,满脸的不在乎。 “朕说要守着你的,不过今儿精神高度紧张了,所以有些累了,竟是睡着了!还有两个时辰就要上朝了,还可以眯一会儿。有话等朕明儿下朝之后再说!”齐珣拍了拍她的脸,轻声说道,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困乏。 贺亦瑶自然是点头应承的,齐珣直接脱掉了外衣,就小心翼翼地到了床的里面躺下。当九五之尊躺到身边的时候,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皇上的身上还是有些冷的,一进来就带着一股子冷气。 “啧,朕都忘了,你不能见风!”齐珣轻轻地挑了挑眉头,轻声嘟哝了一句。他尽量朝里面睡,空出了地方离贺亦瑶远一些,免得让她受凉了。 贺亦瑶明白他的用意,当下也不推脱,抬手替他捻好了被角。内殿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齐珣的心里还是盘桓着小公主的事儿,不过最终还是由于白日里耗费了太多的心神,为此躺在床上不长时间,就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贺 亦瑶倒是精神好些,她就盯着躺在身边的襁褓,眼睛都不怎么眨地瞧着,满心欢喜。小孩子柔软而温暖的触感,显然是让她的心底充满了母爱。仿佛一下子全部被填 满一般,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头变得越发好了,竟是不错眼地盯着瞧,甚至还在想着这个小公主,究竟哪里长得像自己,又有哪里长得像皇上。 “还真是被你父皇猜中了,儿女双全!”贺亦瑶凑近了襁褓,低声呢喃了一句。 因为皇上就睡在她的旁边,所以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是面上的神色十分欢愉。 或许是半夜里看着小宝宝精神兴奋过头了,睡得少,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时辰就有些晚了。不过今儿朝堂之上的事情繁多,皇上到现在还没下朝。 贺亦瑶起身之后,就先给小公主喂了一遍奶水喝。几个侍立在一旁的宫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整个灵犀宫都显得十分安静,就连听兰和听竹伺候她的时候,都带着几分特别的精心。 她一心全扑在小公主的身上,所以并没有在意身边人的反应。只是那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都有些心虚,在她瞧不见的地方,不由得互相使眼色,脸上透着几分焦急。 皇上怎么还不回来?她们生怕贺亦瑶会提出什么要求,若是解开了外面的襁褓,小公主的事情就要露馅了。若是没有皇上在前,她们几个奴才肯定是招架不住的,到时候若是引得瑶昭仪情绪激动,弄得身上不大好,那她们可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公主也没换过尿布吧,让人来把东西找来,本嫔亲自来换!”还没等她们放下心来,贺亦瑶就已经提出了要求,几个宫人都已经吓白了一张脸。 好在听兰反应得快,为了不让贺亦瑶起疑,立刻就轻声道:“昭仪,尿布都已经换过了。奴婢们都是照顾过六皇子的,肯定不会让小公主难受的!” 听兰的脸上带着几分得体的笑容,她快走了两步,作势俯下身来,仔细地瞧着贺亦瑶怀里的小公主,遮挡住了身后那帮面色各异的宫人,以免让贺亦瑶看出端倪来。 果然贺亦瑶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吸引住了,也低下头来,仔细地瞧着小公主,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了几分。 “那我还没瞧过小家伙究竟如何了,正好现在瞧瞧!”贺亦瑶显然是不甘心的,她很想仔细瞧瞧小家伙,并不想一直让她躺在襁褓里。 听兰的面色徒然变了,她无法,只是下意识地按住了贺亦瑶的手掌,此刻也顾不得是否失礼了。贺亦瑶微微愣住了,立刻就抬起头来看向她,显然是不明白为何听兰要阻拦她。 “昭 仪,皇上不也还没看嘛!您再稍等会儿,跟他一起瞧。况且此刻殿内的温度也不够高,小公主这么小,若是连续翻开来看,只怕会着凉。奴婢再让人把炭火烧得旺 些,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以免到时候饿得心慌!”听兰脑子一转,就已经想到了借口,这事儿还得把皇上绕进去,才能镇得住贺亦瑶。 果然贺亦瑶先开始还有些由于,但是听到后头,生怕皇上回来也要看,到时候三番五次弄得小公主真的会生病了,也立刻就熄了心思。 “那就等着皇上回来吧,我还真有些饿了!”贺亦瑶轻轻地点头应承道。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怀里的襁褓,似乎连一眼都舍不得错开,完全就是慈爱的模样。 对于贺亦瑶这副模样,其他几个宫人都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主子喜欢小主子本来就是好事儿,只不过若是知道了小主子的身体之后,恐怕心底还是有些遗憾的吧。只是希望皇上能尽快赶回来,也早些告诉贺亦瑶,免得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 朝堂之上,齐珣脸上的神情明显是带了诸多的不耐。因为突厥的挑衅偷袭,一个个朝臣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方向似的,开始口若悬河地打起了口水仗。 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大的事情了,所以文武百官都显得十分亢奋。为了一个何时出兵,出多少兵力,甚至派出谁当总领将军和先锋,都可以吵得不可开交。 那些文臣别看整日只会挥舞笔杆子,杀个鸡都困难,更别提杀敌了。不过对于上战场的事情,他们倒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甚至比那些武将都要凶悍。 一个个口若悬河,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指手画脚的本领倒是有增无减,经常把武将气得说不出话来。当然也有熟读兵书的,偶尔能提出一两点有用的计谋来。 不过认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齐珣的精神都有些不太集中,他显得心不在焉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不过这些朝臣十分了解九五之尊,吵了这么久都不见皇上发脾气,肯定是有事儿发生。 最后跟鸭子澡堂似的朝堂,竟然变得异常安静了。这些往日不合,三言两语就着急的朝臣们,竟是无比有默契地全部闭上了嘴巴。 皇上今儿究竟是怎么了?没听说心情不好啊,怎么精神恍惚的模样,瞧着甚是吓人! ☆、第209章 他们不敢胡乱开口了,只是低着头,偶尔用余光扫过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心里的想法早就冒出了无数个,昨儿传出消息说瑶昭仪生了个小公主,母女平安,应该是大喜事儿啊! 皇上不怎么高兴,莫不是因为期盼着这一胎是小皇子?毕竟六皇子身体不完美,兴许指着这一胎是个健全的小皇子呢! 一个个朝臣,心里猜得欢实,但是面上的神色却是一点不露。依然还是一副低头垂首的模样,看着倒是老实得很。 齐珣一直没出声,他得目光平视着,仿佛在看向殿中的所有人,又好像谁都没看一般。那些朝臣站在下面,离得比较远看不清楚,但是卢英却是离得很近,将皇上这副模样瞧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瑶昭仪这胎究竟是个什么境况,他当然也清楚了。况且昨日那几个稳婆还是他处理的,当然没有要她们的命,只是敲打自然是少不了的。皇上此刻在这里失神,甚至都不管这些朝臣争吵了,是否想躲着瑶昭仪呢,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开口? 卢英在心底胡思乱想了片刻,又立刻反应了过来。轻咳了一声,低低地唤了一句:“皇上?” 他的声音压得虽然低,但是刚好让九五之尊听见了。所以齐珣立刻就回过神来了,他轻轻地眯起眼睛,这才发觉朝堂之上已经恢复了一片安静之中,只是此刻的氛围透着几分诡异的味道。 “若是等着诸位爱卿吵完,朕再下决断,恐怕突厥的那些蛮子早就打到京都里来了!”齐珣的眉头一挑,语气十分不耐,脸上的神色也十分不好看。 显然即使他神游太虚,也十分清楚这些朝臣们方才所做的事情,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几分。 殿下的氛围显得更加诡异了,甚至透着几分冷僵。方才还亢奋地快要跳脚的朝臣们,如今听了皇上这一句不冷不热的讽刺,当场乖顺的像一只猫咪似的。纷纷低头垂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来。 “退朝!”齐珣冷哼了一声,直接一甩衣袖就离开了。显然也不想留在这大殿上干耗,更何况他上朝的时间已经挺长了,该回灵犀宫,看看那里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他迈着大步走进内殿的时候,贺亦瑶正半躺在床上,身边就放着嫩黄色的襁褓。小娃娃乖乖地窝在里头,还是闭着眼睛,显然依然在睡着。 齐珣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就这么远远地瞧着,嘴角就轻轻扬起了细小的弧度,绝对十分满足。贺亦瑶刚生过孩子,身体还有些虚,面色不太好看。小娃娃远远地瞧过去,则是一丁点儿,就像巴掌大的一团,一大一小凑在一起,一时之间,倒是让人错不开眼。 “皇上?”贺亦瑶一抬头就瞧见他了,轻声唤了一句,脸上已经带出了三分笑容来。 齐珣晃了一下神,才慢慢地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她的床边。 贺亦瑶特地抱起襁褓,将那嫩黄色的锦被往旁边轻轻压了压,使得小娃娃那张细嫩的脸更多的露出来,让齐珣看清楚。 “嫔妾方才问了几个奶嬷嬷,都说小公主太小了,五官还看不出像谁。不过嫔妾倒是觉得能够看得出,你看这挺直的鼻子,一看就是跟你一样,多好看!嘴巴像嫔妾……”贺亦瑶显然是心情大好,就这么揽着襁褓,每说到一个地方,就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让齐珣瞧清楚。 贺亦瑶轻柔的声音就在耳边回响着,脸上那抹娇嗔的笑意,也让人晃了眼。只是齐珣却是如坐针毡,心不在焉的,那些话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并没有多在意。 “瑶瑶。”他轻声开了口,一下子打断了贺亦瑶的话,抬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贺亦瑶立刻不说了,抬起头来有些困惑地看着齐珣,脸上充满了不解的神色。齐珣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只是眉眼间流露出的那抹不忍,却是异常的清晰。 “怎么了?”贺亦瑶毕竟当了齐珣这么久的枕边人,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来,而且还是很不对劲儿。 她有些慌了神,九五之尊一向心高气傲,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般神色来。仿佛是什么事儿不成了,连他都无能为力了。 “小七是个好孩子,不如小名儿就按照小六说的,叫肉肉吧?”齐珣轻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神情,轻声说了一句。 倒是贺亦瑶干笑了两声,面对皇上放松下来的神色,她并没有安心,反而更加揪心了。她不由得反握住皇上的手,轻声道:“小名儿而已,民间都说越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名儿,小孩子就越是好养,嫔妾也希望小七能是个有福气的!” 她顺着齐珣的话头,勉强说了两句,却再也接不下去了。只是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神色之间带着仓皇。 “小七是个有福气的,托生在你肚子里,一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肯定是个有福气的!”齐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只是皇上那柔和的声音,并没有把贺亦瑶安抚成功,相反还让她想起了一件不好的大事儿。贺亦瑶的手开始发颤,她低下头盯着怀里的襁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瑶——”他刚开口,只是连名字都没喊全,贺亦瑶就忽然动作起来。 她像是被谁附身了一般,一下子变得急切起来。直接急躁地开始解开襁褓,想要看看小娃娃。 齐珣没有说话,眸光一闪。他看着贺亦瑶这个动作,就知道她是猜到了。不由得苦笑,原本准备安慰她的话,此刻听来倒像是往她的心窝里戳刀子一般。 孩子托生在她的肚子里,除了是个皇家的子嗣之外,生下来的时候都要先苦后甜,历经磨难。 他和贺亦瑶想到了一起,那个方丈当时替她看面相时所说的话! 贺亦瑶的动作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小心翼翼,相反还带着几分粗鲁。她的双手一直在打颤,平日里双面绣都不在话下的一双巧手,此刻却连简单的活结都解不开,弄得一团糟。 偏生她颤颤巍巍的,就是不开口。双眼通红,像是认准了什么似的,那副认真投入到有些癫狂的状态,让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 齐珣抬起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并没有使劲阻止她的动作。只是轻轻地贴着,完全就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贺亦瑶似乎镇定了些许,她还有功夫抬起头来,勉强地冲着齐珣扯了扯嘴角。只可惜这抹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像是终于平静了一般,手上的动作也不再发抖,好容易才解开了外头包着的襁褓。早在之前,内殿里就被听兰弄旺了炭盆,此刻温暖如春。甚至贺亦瑶方才那样急慌慌的动作,都已经弄出了一头汗来。 襁褓全部散开,小公主就光溜溜地躺在上面。兴许是觉得一下子没了锦被的包裹,身体稍微皱缩了一下。贺亦瑶紧盯着她的身体看,眼神在上下扫视着,最终怔怔地盯在一个地方,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齐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只见到小家伙多出一根手指的左手。那根小手指长在拇指边上,明明跟其他五指一样,细细小小的,看着本该是袖珍版的可爱。可是因为异于常人,而显得有些诡异,让人心头瘆得慌。 “亦瑶。”齐珣轻声唤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贺亦瑶一直盯着那里,像是无法回神似的,瞧着有些吓人。 他这一声还是没有将人唤醒,齐珣生怕贺亦瑶会想不开,不由得伸手推了她一把。 “要是她不托生在嫔妾的肚子里,是不是就不会这般——”贺亦瑶似乎被他弄得回过了神,猛地抬起头,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她的声音无比凄厉,尾音颤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齐珣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楚,贺亦瑶眼眸中所蕴含的痛苦和悲哀。她的彷徨和无助,她的哀戚和悲鸣。 “不是。”齐珣只是反驳了两个字,再多的话却都说不出口。安慰人的事情,九五之尊本来就不怎么擅长,况且面对这样的情况,似乎无论安慰什么,都觉得是徒劳。 这种想法在贺亦瑶的脑海里,显然盘桓了许久。此刻小公主的出生,更像是印证了方丈大师当时所说的话一般。贺亦瑶子女缘薄,生下的孩子也大多是命运多舛的。即使有先苦后甜,但是这样的开端,未免让人太过伤神。特别是怀胎十月生下孩子的贺亦瑶,更加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你 不要想太多,小七还这么小,以后造化大呢!你看小六生下来的时候,身子有些弱,现如今不是也养好了。而且还养得那般聪慧,可见果然如大师所说那般,是个右 后福的!”齐珣轻轻地拍了拍贺亦瑶的手背,脸上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神色,显然对于贺亦瑶如此丧气的表现,感到有些不满,不由得轻声规劝道。 贺亦瑶不说话了,目光不停地看向齐珣和小公主,眼眶再次红了。她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将襁褓拢好,抱着小公主不停地抽噎着哭。 ☆、第210章 瑶昭仪所生的小公主,天生左手有六指。这个消息刚传出来,就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无论是后宫里,还是朝堂上,都是一阵震动。不过碍于皇上还没有表态,暂时还没什么人轻举妄动。 只是后宫里早已流言满天飞,若不是家里头有父兄进宫叮嘱过,兴许早就有人闹到了贺亦瑶的面前。 此刻正是突厥和大秦交战的时刻,皇上对于小公主这事儿显然是轻拿轻放,甚至还给了小公主不少殊荣。不几日就有圣旨下来,小公主与皇子们一起排序,得了个七公主的名头。 虽说并没有直接给小公主封号,但是光看与皇子们一起序齿,就可以看出皇上对这个小公主的态度。显然十分重视。把一个左手有六指的小公主,与皇子们等同的砍看法,让不少妃嫔们都觉得心里不舒坦。 凭什么好事儿都让贺亦瑶占尽了,她一连生出两个身体不健全的孩子,结果皇上竟然还是这种态度,如何能让她们好过。别说五年了,看样子十年后,这后宫里最得宠的还是贺亦瑶。 当有了这个意识之后,其他妃嫔们都感到了危机。流言也越传越难听,导致灵犀宫里伺候的奴才,一个个都心神不宁的。 贺亦瑶当然猜出了原因,只是她根本不做理会。每日都带着小公主,偶尔会将她的小手从襁褓里拿出来,仔细地瞧瞧,再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察觉到贺亦瑶的心情低落,六皇子每日上完先生的课之后,就立刻赶回来,凑到贺亦瑶的身边,噼里啪啦地讲着今儿所遇到的趣事儿。嘴巴根本不停,也不要贺亦瑶回应,就这么凑在她的身边。 偶尔也会和贺亦瑶,一起看着小公主,低声地讨论小娃娃的长相。 小公主的满月酒很快就到了,不过那个时候,正是突厥与大秦征战的最关键时刻。大秦已经将突厥逼迫回边境之外,或许很快就要迎来胜利了。所以九五之尊根本没工夫管这些,都是礼部的人到灵犀宫来向贺亦瑶汇报这类的事情。 或许正是齐珣整日忙于朝政,很少过来后宫,让那些妃嫔们认为该是时候出手了。灵犀宫的宫人们明显感到不少地方对瑶昭仪的怠慢,先是细微之处,后来不少明显的地方都能看出来。 送去浣洗房浆洗的衣裳,总得过好久才能洗干净。御膳房送过来的饭菜许多都是冷透了,这种情况三番五次之后,听竹就恼了,直接带着饭菜去御膳房找人,结果却是气鼓鼓地回来了。 “都说了不让你过去,偏偏要跑过去。弄了那么大的动静,最后丢人的还是主子!”听兰就站在灵犀宫的宫门处,大老远就瞧见听竹气呼呼的模样,不由得轻轻地丢了个白眼过去,低声说道。 听 竹倒是像烈火烹油一般,听到她这几句话,立刻情绪变得更加气愤了,扬高了声音道:“那些奴才就是狗眼看人低的,当初主子没生之前,一个个堆满了笑脸,恨不 得拉着我的手叫祖宗。现在倒好,竟然敢做出这种事儿来,现在天还没热,这么冷的饭菜如何吃!以后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听竹边说边气红了脸,当真是恼火得紧。小公主出生才一个多月而已,这些人就敢如此嚣张。不过是满月酒摆得不是大场面,边境在打仗,总不好办得那么奢侈,没得又给了那些官员话柄,说主子不晓得忧国忧民,只懂得宫中享乐。 “主子自有法子对付他们,都已经叮嘱过你了,不要和那边起太大的冲突,由着他们闹,到时候自然有他们难过的时候!”听兰听着她的抱怨,不由得轻笑着摇了摇头,从她的手中接过食盒,轻声劝慰着。 听 竹这急躁的性子,肯定是要闹开的,就连贺亦瑶都猜到了。御膳房敢那么做,肯定是自认为有人在撑腰,所以即使去闹,也肯定是无功而返。当然听竹心里头的恼 火,要发泄出来。听兰不想让贺亦瑶知道,所以早早地等在这里,让听竹发泄完之后再过去伺候,免得让贺亦瑶的心情更加阴郁。 “旁人不知晓,你我难道还看不出吗?昭仪的情绪一直不太好,虽然有六皇子陪着,但是肯定还是难受的。我也是怕她一时情急,或许就没了主意!”听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想起贺亦瑶这倒霉催的事儿,就觉得心头难受。 本来替皇上生下小公主是件高兴的事儿,哪里会想到遇上这种倒霉的事儿。 “所以才说啊,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要宽慰主子的心。哪里能像你似的,咋咋呼呼跑出去与人闹,万一被其他宫的娘娘抓住什么把柄,闹到昭仪面前,受累的还不是昭仪?”听兰不由得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脸上露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本来贺亦瑶的心情低落,就够让人揪心的。若是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听竹都是如此,那灵犀宫里的低气压肯定更让人难以忍受。 “你待会子到了昭仪面前,可别提起御膳房那些糟心事儿,尽管捡那些高兴的事儿说。每回六皇子一来,昭仪的脸上就会多几分笑容,平日里就数你嘴巴最能说,怎么关键时刻就不管用了!”听兰不由得又叮嘱了几句,低声说道。 听竹一一应下,眼看到了内殿,两人立刻收敛了各自的情绪,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韦昭仪正陪着贺亦瑶用午膳,小公主就躺在不远处的榻上,偶尔韦昭仪还会低声说几句,逗弄着那小娃娃。 “你也别太不闻窗外事了,至少那些欠收拾的奴才,你就不该给好脸色。委屈了自己倒是没什么的,只是委屈了小家伙可不行。她们若是那般胡言乱语,你就越该挺起腰板来!”韦昭仪轻轻地看了贺亦瑶几眼,不由得低声劝道。 灵犀宫发生的事情,韦昭仪并没有特地打探,只是四皇子来玩儿过几回,发现了问题之后就回去告诉了她。她原本不想劝的,毕竟贺亦瑶不是那种没主意的人,只是她瞧着小公主这可爱的小模样,难免还是想多说两句。 “我 硬气起来又如何,那些奴才认得可不是我,得等着最大的靠山开口,才是最稳妥的法子,一劳永逸,让那些人永远地闭嘴。况且万一我发难了,若是其他妃嫔也跳出 来,到时候引起后宫的纷乱,吃亏的还不是我。小公主天生不健全,那些大臣们可是为了战争一事儿,都没有发难。若是我自己先闹开了,可不就是不识好歹了!” 贺亦瑶苦笑着说道,顿时觉得碗里头的饭菜没了滋味儿,只是碍于韦昭仪在场,到底不好立刻放下碗筷。 韦昭仪听到她的话之后,不由得 叹了一口气。这的确是没法子,当然是以国事为重。若不是小公主出生的时机不对,估计皇上根本不会如此忙乱顾不上。当初六皇子出生的时候,皇上都是那般看 重,以贺亦瑶在齐珣心目中的地位,这次小公主的出生,皇上也不会太过介意这点的,肯定会为她撑腰的。 *** “昭仪,杨嫔在外头求见!”一个小宫女快步走了进来,轻声通禀着。 正替小公主翻身的贺亦瑶,听到这句通传之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现如今后宫之中,除了韦昭仪经常来陪她说话之外,其余的妃嫔连个影子都瞧不见,没想到这会子杨嫔竟然会突然上门来,根本就不像杨嫔的性子。 “不见,就说本嫔陪着小公主在休息!”贺亦瑶根本就不想见她,思考了片刻之后,就直接让人推拒了。 杨嫔也不多做纠缠,直接就走了。只是第二日,又是同一个时间段来求见,贺亦瑶依然没有见她。第三日又来了,似乎摆足了架势,如果贺亦瑶一直不见她,她就一直来求见,最终被杨嫔每日求见弄得无可奈何了,贺亦瑶才松口让人领她进来。 “亦瑶瘦了许多啊!”见完礼之后,杨嫔十分自来熟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仔细打量了贺亦瑶几眼,轻声总结道。 贺亦瑶轻轻挑了挑眉头,并不接她的话。依然低着头,仔细地瞧着襁褓里的小家伙,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杨嫔倒是不觉得什么,依然自顾地说着话。基本上都是她从嬷嬷那里听来的育儿经,虽然她没有孩子,不过说起这些事情来,倒是津津有味的。贺亦瑶听着听着,倒是也入了神,偶尔附和几句。 因为对杨嫔并不太放心,所以贺亦瑶始终抱着七公主,坐在榻上,离得比较远。即使现在能说上几句话,贺亦瑶也坚决不会让杨嫔触碰到小公主的。 “六皇子到了。”外头传来一道小宫女通传声。 “母嫔,母嫔!”那小宫女的声音刚落下,就听到六皇子的呼唤声了。还不等贺亦瑶开口说话,六皇子已经冲了进来。 六皇子已经开了骑射课,现在身子摔打得更好了,每日跟着四皇子和五皇子一起上骑射课,倒是速度变得灵敏了许多。此刻已经冲到了贺亦瑶的面前,勾着头仔细瞧着襁褓里的小娃娃,脸上露出了十分欢愉的神色。 杨嫔的视线十分自然地落在了六皇子的身上,不由得感叹时间对待孩子的厚爱。当初还是小不点的六皇子,如今已经长大了许多。即使原先看着腿脚不好,现在走路若不是仔细看,也不会察觉到,除非跑得太快了,偶尔还能看出有些瘸。 六皇子似乎急切地想说什么,但是余光看见了杨嫔坐在椅子上,立刻站直了身体,冲着她行礼,显然基本的规矩被教得很好。 “六皇子如今长得越发像皇上了,将来肯定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杨嫔的脸上露出几分微笑,难得的说出了一句好听话。 六皇子抿着嘴唇轻轻笑开了,显然对于杨嫔的这句夸奖感到十分满意。他长得的确肖似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每日都把这个挂在嘴边,换着法儿的夸他。但是大多数都是说他有将来必定有经纬之才,很少有人说像个男子汉这种。 不过在他这个年纪,显然经纬之才离得太过遥远,男子汉倒是让他觉得很切合实际。不像那些奴才说的,哪怕只有一分也被夸成了十分! “过来,让我好好瞧瞧!”杨嫔见他欢喜,脸上的神情也越发柔和,她轻轻地招了招手,对六皇子似乎十分喜欢。 六皇子即使被夸奖,也没有得意忘形,而是后过头来看了一眼贺亦瑶,眼神之中带着询问。 贺亦瑶眉头一挑,着实闹不准杨嫔的意思。怎么要孩子过去给她看? “亦瑶,我只是很喜欢孩子,而且觉得六皇子很合眼缘,就想近距离瞧瞧。看看究竟哪里最像皇上。”杨嫔倒是看出了贺亦瑶的犹豫,轻声地开了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恳求得意思。 贺亦瑶轻轻点了点头,六皇子就慢慢地走了过去,步伐镇定。倒是比方才那兴冲冲的模样多了几分淡然,脸上的笑意也憋住了,只是脸颊上还是带着方才跑得急切的红晕,这副装作小大人似的模样,煞是可爱。 杨嫔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锦帕,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干净额角的汗水,又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神色之间带着几分羡慕和柔和。 “瞧瞧跑得都喘了,脸上有汗容易生病的!”杨嫔手里拿着锦帕,细细地擦拭着汗水,看向六皇子的眼神越发柔和。 她就像一个母亲一般,那般轻柔地说话。整个人都像是带了一层光芒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神。 贺亦瑶不由得看得愣了神,脸上露出一抹惊诧的神色来。没想到杨嫔竟然也有这种温和的时刻,看样子女人散发出母爱的时候,都是非常美的。只可惜杨嫔当初当上贵妃的时候,没有抓住机会,变成现在这步田地,恐怕也只能说往事不堪回首了! 自那日起,杨嫔隔几日就要来灵犀宫,每次都只等着六皇子回来,仿佛就是为了多看他几眼。六皇子如果能和她说几句话,杨嫔的脸上就会露出十分真心的笑容,这让贺亦瑶都觉得心里一酸。 刚开始的时候,面对杨嫔这样不同寻常的热情,听兰几个宫人都十分警觉。每次都恨不得身上多长了一双眼睛盯着,不过连续几次之后,杨嫔过来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每次也不会骚扰贺亦瑶,只是为了和六皇子说几句话。 而且为了不必要的误会,杨嫔也不会单独去偏殿见六皇子,只是当着贺亦瑶的面儿说几句,或许也是为了让贺亦瑶安心。 几次过后,那几个人就习以为常了。虽然还不能全心信任,但是也不会像防贼一般了。而每次六皇子上完课程就回来,杨嫔也多了个差事儿,就是帮他擦汗。她倒是乐得这样,贺亦瑶见她每次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也不阻拦。 小公主逐渐开始学会了笑,被逗得咯咯发笑的时候,总让贺亦瑶的心情顺畅,整个灵犀宫都似乎因为那稚嫩的笑声,而变得更加亮堂了。 这日清晨,贺亦瑶搂着小公主躺在床上,还处于熟睡之中。只是外头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商量什么事儿。因为带着孩子,半夜里要起来喂奶,所以贺亦瑶就养成了十分警觉的习惯,即使是很小的声音,她还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听兰,外头是怎么了?”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显得有些低沉,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感。 听兰立刻就走了进来,她的脚步仍然是轻轻的,即使知道贺亦瑶已经被吵醒了。 “没事儿,于嬷嬷在外头跟听竹说话,奴婢这就让她们离得远些说,免得吵了您休息!”听兰低声回禀了一句。 贺亦瑶却是连忙挥了挥手,低声道:“让于嬷嬷进来吧,兴许是六皇子那里有事儿!” 于嬷嬷是六皇子身边的嬷嬷,这大清早就过来,应该是有事儿的。不过既然和听竹在外头商量,兴许这事儿不算太大,有些拿不准主意,才没敢贸贸然进来打扰她睡觉。 “怎么了?”贺亦瑶轻声问了一句。 “回昭仪的话,今儿早上起来,六皇子似乎有些不舒服。奴婢听他说头痛,就要去请太医,他偏拦着又说不痛了。等到小太监把太医请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了先生那里!”于嬷嬷冲着她行了一礼,低声回道。 她 的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仓惶,毕竟主子的身体最重要,请太医是对的。只是六皇子跑得却是快,她也没拦住。先生在书房里授课,肯定是不会让人打扰的。 而且那些先生都是有怪脾气的,万一惹恼了先生,最后六皇子肯定是要发怒的,倒霉的还是他们。为此于嬷嬷才会来内殿来,求贺亦瑶出个主意。 “这孩子,才多大就学会了耍滑头。待会子让贴身伺候的小内监看好了,等先生让休息的时候,请了太医过去诊脉,若是有什么问题,立刻跟先生告假,休息一日。”贺亦瑶轻轻蹙起了眉头,斟酌着说道。 六皇子既然已经去见先生,应该是身上的问题不大。他年纪虽小,但并不是个不稳妥的孩子。索性等到休息的时候再说! 贺亦瑶又叮嘱于嬷嬷,等太医诊脉之后,一定要派人告诉她,究竟六皇子身上是怎么了,才放她离开。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挺勤奋的,三更灯火五更鸡的。这才什么时辰?”贺亦瑶轻声嘀咕了两句,她抬手摸了摸襁褓里的小娃娃,察觉到手掌心传来稚嫩的触感,心里才感觉舒坦些。 只是一个时辰之后,就有不好的消息从前头传了过来。 “昭仪,先生让六皇子出来了,说是发现他不停地抓着手腕,觉得奇怪,就看了几眼。才发现起了红疙瘩,让太医一看,可能是要出水痘了!”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应该是跑得快才让他回来传话的。 贺亦瑶已经用完早膳,正准备消磨时光,听到这两句话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行动太过突然,导致摇晃了两下险些晕过去。 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一般。幸好听兰眼疾手快地走过来,一把搀扶住她,轻声地安抚着。不过显然效果不大,贺亦瑶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就连嘴唇都跟着发抖。 “出水痘?怎么会好好的要出水痘!”贺亦瑶回过神之后,就扬高了声音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和惊慌。 显然此刻的贺亦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害怕,她依靠在听兰的身上,整个人都跟着抖了两下。即使心里知道自己该保持冷静,稳住这个局势,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把 六皇子接回来,在偏殿安置好了,千万不要让他抓挠。把内殿里六皇子的东西收拾一下烧了,那些没出过痘的人就不要再伺候了,让太医开些消毒的方子,把整个灵 犀宫熏熏。”贺亦瑶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得掌心,五根长指甲留下了红红的印记,这才让她逐渐冷静下来,冷声吩咐着。 她现在不能慌乱,小公主年纪还小,若是传染上了,恐怕没命撑下去。六皇子之前因为腿的原因,有些体弱,虽说最近身子变得康健了些,但是也不知道究竟底子如何。只怕他会受什么影响。 根据贺亦瑶的吩咐一条条说出来,整个灵犀宫都动了起来。贺亦瑶急得在内殿里走来走去,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冒冷汗。六皇子才那么小一点儿的人,若是水痘太过凶残,或许他真的就撑不下去了。 每当想起六皇子要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模样,贺亦瑶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她自己都发觉有些神经质了,连忙几步走到床边,抱起小公主,轻轻地摇晃着。 当怀抱被小娃娃柔软的身体填满时,贺亦瑶才发觉自己空落落的心,似乎有些底了。她不敢再胡思乱想,以免六皇子还没怎么样,她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她的嘴里轻轻哼着小曲儿,似乎想要哄着小公主入睡。惊慌不已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第211章 齐珣来看望 怀里温暖而柔软的触感,总算让她好受了些。恰好小公主醒过来了,贺亦瑶瞧了瞧时辰,大概到了喂奶的时间。等小娃娃吃饱喝足了,她才将襁褓整理好,把小娃娃重新放回床上。 “昭仪,有没有出过痘的都已经统计好了。等着您安排!奴婢没有出过痘,听竹倒是出过痘!”听兰快步走了进来,轻声汇报道。 贺亦瑶点了点头,微微一沉吟,低声道:“你和奶嬷嬷留在这里照顾小公主,我带着人去看住六皇子。老天爷还不算太薄情,幸好我幼时出过痘,否则这会子若是无法守在小六身边,当真是寝食难安!” 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彻底冷静了下来,还有心情自我调侃了一番。 等六皇子被抬回来的时候,偏殿里已经收拾好了。贺亦瑶早就带人等在里头。六皇子已经开始发热了,看见贺亦瑶就唤了一声,声音低弱得很,着实让人心疼。 “小六,别怕,母嫔陪着你!”贺亦瑶拉住了他的手,低声地安抚着。 只是刚撩开他的衣袖,贺亦瑶就不由得低呼了一声。几个红色的痘子十分明显,在六皇子那细瘦的胳膊上,显得极其狰狞。他的皮肤偏白,配上那红色的痘子,异常的刺眼。 太医也跟了过来,此时贺亦瑶已经顾不得回避了,只是急声催促着太医诊脉开方子。周围的宫人虽然比较多,但是听竹和几位嬷嬷在一旁指挥着,倒是有条不紊地端水递帕子。 “瑶 昭仪,今儿晚上六皇子肯定是要发热的,虽说水痘比天花要轻松些,但是六皇子毕竟之前身体底子薄。若是不照顾好有什么闪失,也是着实吓人的。殿下的身边一定 不能离开人,而且为了避免水痘传染给旁人,还得做好措施。他离小公主比较近,两边伺候的人最好不要再做接触,以免小公主承受不住也被传染上了。”太医冲着 贺亦瑶拱了拱手,轻声嘱咐着。事无巨细,只怕自己说得不够多。 虽说皇上目前很忙,战事又吃紧了。突厥那边的小王子似乎十分勇猛,亲自带兵上战场,让原本应该获胜的战争,此刻又延长了不少时间。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这些太医却是十分清楚的。只凭着瑶昭仪的盛宠,这位小公主日后必定也是得宠的。虽说这是皇上的嫡次女,但是对于之前那位嫡长女,皇上并没有太多关注。从皇上允许小公主与皇子们一起序齿,就不难看出七公主未来必定贵不可言! “头 几日是最重要的,微臣开副方子先吃着,发热的状况应该是反复不断的。如果一日高烧不退,那么情况就危险了。最好能查出六皇子究竟为何得了水痘,微臣瞧着不 像是自身起得,为了避免其他情况发生,昭仪娘娘可得安排好信得过的人守着,以免……”太医轻咳了一声,继续将各种情况说了一遍。 他生怕有什么自己没顾虑到的,就连这宫闱之中的秘辛,他都直白地讲了出来。之所以说得这么明显,他还是怕有谁来害六皇子,那有些东西药石无医。若是因为一场水痘,让六皇子没了,那他可真是有两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贺亦瑶不由得一愣,转而就明白了太医的意思。她的眼睛不由得轻轻眯起,透着幽冷的光。 “多谢太医了,若是六皇子此次能平安无事,本嫔一定让皇上好好奖赏你!”贺亦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 那个太医匆匆地到外屋写方子,只是他还没写完,就听见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几位他的同僚已经走了进来。 “几位太医一起琢磨一下方子,咱家还得去迎皇上。”卢英在后头叮嘱了一句,就麻利地转身往龙乾宫走去。 贺亦瑶自然也听见了那道尖细的声音,听到皇上要过来,贺亦瑶顿时就感到一阵心安。 “母嫔。”贺亦瑶还没出声,床上的六皇子已经开始叫唤开了,估计是烧得难受了,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贺亦瑶立刻走到了床边,伸手就抓住了他的小手,脸上露出了几分心疼的神色。 “你乖乖的啊,母嫔一直陪着你。别怕,水痘出来了就要好了!”贺亦瑶抬起另一只手,仔细地抚摸着他的额头,感觉到掌心有些微烫,整个人不由得一抖。 听竹端了茶过来,贺亦瑶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应该是发热情况太过持久,六皇子的嘴唇一直发干,而且都已经起皮了,脸色也十分苍白,瞧着甚是可怜。 齐珣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了。他的神色十分疲惫,走进内殿的时候,发现贺亦瑶就倚在床头睡着了。六皇子也闭着眼睛,却是紧皱着眉头,显然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走上前来,仔细地瞧了瞧六皇子,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察觉到比之前的温度降了些,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皇上来了,怎么也不叫嫔妾一声?”贺亦瑶一下子就被惊醒了,齐珣就凑在她的身边,弯腰揽住她的后背,想来是要抱着她上床睡得。 “醒了?”齐珣坐到了她的对面,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怎么坐在这里就睡着了,万一你要是也冻得病了,那可如何是好!” 贺亦瑶轻轻地摇了摇头,看见九五之尊就在身边,拉着他那双宽厚的手掌,一时之间倒是心里充满了力量一般。再也不见先前的颓然和无助。 “我就想这么陪着小六,现在想想,嫔妾怀小七有些早了,应该等小六再长得大一些才好。现在除了状况,我就有些手忙脚乱的,是我没当好一个娘亲!”贺亦瑶倚靠在床头,显得有气无力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叹息。 齐珣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抬起手毫不客气地就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低声道:“胡说,哪有该不该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福气,怎么能把这种福气往外面推!你看,我和你都是小时候就出过痘的,以后无论哪个孩子出痘了,我们都能陪在他们身边!” 九五之尊的声音里充满了柔情,贺亦瑶因为刚睡醒,脑子还有些不清醒,所以说话的时候就没有顾得上礼,只以“你我”代称。齐珣也顺势用了我的自称,并没有说朕。 在这个小六生病的夜晚,两人似乎更加贴近了。他们此刻不是皇上和昭仪,而是一对普通的父母。 “你放心睡好了,每日都有医女过来的,到时候找两个信得过的宫女和医女一起守着。晚上也是有太医轮换着,你这么日日夜夜地守着,到时候小六身体好了,也还得操心你的身子!”齐珣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拨开,嘴角噙了一抹淡笑。 “我坐在小六身边倒是能睡着,若是躺下来就有些担惊受怕的,心里总不踏实。皇上还忙吗?若是有空,不如陪着嫔妾一起睡一觉吧?”贺亦瑶轻声问了几句,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好,一起睡。朕都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头昏脑涨的。以后如果不打仗就好了!这些小混蛋也一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多好!”齐珣丝毫都没有犹豫,立刻就点头应承了下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躺下,把六皇子围在中间。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睡觉了,久违的组合方式,鼻尖洋溢着熟悉的气息,让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就连六皇子都睡得安稳了许多。 贺亦瑶和齐珣则闭着眼睛没多久,就陷入了熟睡之中。 第二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大早上了,显然日头老高了。身边躺着熟睡的六皇子,而皇上早已不见了踪影,显然早就去上朝了。她猛然一惊,立刻抬手探向六皇子的额头,幸好已经恢复了常温,整颗心又回到了肚子里。 重新躺回床上,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不见那种颓唐。显然昨晚休息得很好,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六皇子病得那么严重,她竟然还能睡得着,估计是九五之尊到了,她整个人都不再紧张了,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害怕。 “母嫔。”贺亦瑶刚动弹一下,身旁的六皇子也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脸上还带着睡意。 “醒了吗?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贺亦瑶的双手不由得在他的身上摸了摸,生怕哪里有温度不对劲儿。 七皇子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没睡饱。 “半夜的时候就不难受了,母嫔,我饿了!”七皇子的话音刚落,肚子里就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贺亦瑶不由得轻声笑开了,她拍了拍六皇子的小脑袋,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等到早膳传上来的时候,各种各样的馒头米粥摆在桌子上。之前还颓靡不振的六皇子,胃口变好了些。不过却还是没有吃下太大,大半碗米粥就着小菜,就再也吃不下了。 贺亦瑶用完膳之后,就召太医进来诊脉。六皇子乖乖地躺在床上,只是不停地用后背蹭着床,应该是觉得身上的红疙瘩十分痒。 “别蹭了,日后流了痘疤可就丑了!”贺亦瑶出痘的时候已经七八岁了,所以都记事了,自然知道他是因为觉得痒才蹭的,连忙伸手按住他,脸上带了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第212章 开始查主谋 “昨儿晚上六皇子的情况不错,烧退得也快。只有这几日连续都这样,等水痘全部出来了,就可以放松一二。今儿估计到了晚上还得发热!”这个太医摸着胡子,轻声说道。 贺亦瑶点了点头,派人送太医出去。她就坐在床边陪着六皇子说话。 “母嫔,你不用回去看妹妹吗?”六皇子吃饱喝足了,明显是有了精神,立刻就想起了在正殿待着的小公主。 毕竟自从小公主出生之后,贺亦瑶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她。贺亦瑶已经连续一整日都陪在他的身边了,只要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瞧见母嫔,所以才有此一问。 贺亦瑶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脸。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低声道:“小七有人陪着呢。现在母嫔就陪着你,你看身上都起了红疙瘩,母嫔看我不在这里看着你啊,你就会偷偷地用手抓挠,到时候我们小七若是留了痘疤,这么美的一张脸,可不就毁了!” 六皇子的身子好些了,又有太医的那番话,让贺亦瑶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此刻有了心思逗弄他玩耍,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母嫔还是去看小妹妹吧,她还那么小呢!我都长大了,要成为男子汉,能够保护你和她!我肯定不会抓挠的!”他抬起头,一脸认真地对着贺亦瑶说道,语气里是坚定十足。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决心有多大,甚至还握紧拳头,举到胸口处。做出一副坚决的姿势。 只是还不等贺亦瑶说话,他就皱起了眉头。应该是觉得身上痒了,不由得伸手蹭了一下,又立刻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不由得脸红了。 “即 使真的痒死了,我也不会抓脸的。最多抓一抓身上,反正身上留下痘疤也无所谓。之前我跟着大皇兄见到了曾将军,他还说男人身上的疤痕就是荣耀。我现在年纪 小,还不能上战场,用痘疤先当个荣耀!”六皇子又立刻改口了,脸上不好意思的神情还在,只是努力板着一张小脸,似乎想让自己的说法更加有说服力。 贺亦瑶却是被他逗笑了,咯咯地笑着似乎停不下来了。 六皇子被她笑得有些着急了,脸上得神色带着几分急切的意味,连忙说道:“真的,我保证!母嫔,你相信我!” “好好好,我知道小六是个好孩子。不过呢,母嫔现在就想陪着你,小七有奶嬷嬷还有听兰在,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你若是真疼她,就快点儿好起来,也好让母嫔安心!”贺亦瑶轻轻地把他揽入怀中,明明才几岁的小孩子,却整日标榜自己是个小男子汉。 而且方才说要保护她和小七的时候,贺亦瑶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意。虽说小孩子的话其实是算不得数的,但是她听了之后,还是莫名的感动起来。 “昭仪娘娘,大皇子派人送了一些小玩意儿来。怕六皇子在屋子里闷着,他没出过水痘,就不过来了!六皇子好好养着便是!”一个小太监领着几个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低声传达着大皇子的意思。 那托盘里装着的都是一些时新的小玩意儿,瞧着甚是可爱。六皇子一下子精神头更足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看向那些托盘里的小玩意儿,觉得十分有意思。 “大皇子的心意,小六和本嫔都明白!他也要注意身子!”贺亦瑶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亲自接过其中一个托盘,也跟着仔细瞧了瞧这些小玩意儿。 等六皇子玩儿累了,贺亦瑶才从内殿里走出来。当她走到外殿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给本嫔好好查查,六皇子不舒服之前的那几日,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太医都说了,不是自身的原因,那就是有人故意让六皇子感染上了水痘!”贺亦瑶冷声吩咐着,脸上的神色十分冷峻,眸光冷冽,像是要把那凶手揪出来,直接撕碎了一般。 听竹几个人平日里都是带着六皇子的,自然是情分不同。自从知道了六皇子被传染上了水痘,心里头早就憋了一口气,此刻终于听到贺亦瑶下了命令,一个个摩拳擦掌的,立刻就往平日里那些伺候六皇子宫人的屋子里冲去。 不过听竹是兴冲冲地去,垂头丧气地回来。显然是无功而返了。 “主子,这些人的住处并没有查出什么来,找人来问话,也都没多大问题!”听竹撅着一张嘴巴,显然对于什么都没查出来感到十分不满。 贺亦瑶紧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才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们的身家性命,全部都寄托在小六的身上。一般不可能害他,再仔细查查!那几日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一丁点儿的小事儿都不要放过!” 听竹很快就把几位贴身伺候六皇子的嬷嬷和宫女都凑到一处来,好让贺亦瑶问话。 “那 日早上,殿下起身之后,穿衣梳洗都与往日一样。也都是奴婢几个服侍的,用完早膳就去了书房,因为当日伺候的人也都有没出过痘的人,殿下的早膳剩下的,也都 赏了人,那几个都没有出现任何状况!”其中一个领事嬷嬷先开口说话,她轻蹙着眉头,仔细地回想着那日的事情,低声说道。 “在书房里有另外两位殿下陪着,用度三人都是一样的。据奴婢所知,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没出过痘,所以若是真的有问题,也不可能只有六殿下一人出痘!”一个小太监紧接着说道,他是每日跟着六皇子进出书房。 “之后就是回到灵犀宫,六皇子都是直接去正殿见您。前几日杨嫔都过来的,跟六皇子说了几句话,替他擦了擦汗,就没有旁的了!其余的事情都有人陪着殿下一起做!”之前那个领事嬷嬷接着开口,脸上仍然带着犹疑的神色,显然是想不通究竟哪个环节出错了。 贺亦瑶听到这里,却是脸色突变。她的手一松,茶盏竟是直接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昭仪?”几个人都是一惊,显然被吓了一跳。 “听竹,听竹!”贺亦瑶猛地扬高了声音喊叫道。 “主子,奴婢在呢!”听竹正站在外头,指使着宫人将偏殿里的被褥衣物拿出来晒一晒,听太医说这样对环境有好处,兴许六皇子的病情还能好的快一些。 听竹连忙跑进来,听到贺亦瑶如此急声的呼唤,她当真是心里狂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跨进内殿的时候,只见贺亦瑶坐在椅子上,脚边是茶盏的碎片,泼出来的茶水将地面都染湿了一大片。 “我 好像记得杨嫔最后来的那日,手里拿出来替六殿下擦汗的那条帕子,绣工似乎与平日的不一样!杨嫔的贴身衣物,一般都是由身边的大宫女瑞荷缝制的,但是那条帕 子,明显技艺不同!你当时就在旁边伺候,还能不能想起来?”贺亦瑶的声音显得十分急切,她瞧见了听竹进来,竟是直接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直接拉住 了听竹的手。 这样亲密的举动,倒是让听竹一愣。贺亦瑶紧紧握住她的手,脸上带着几分恳切的神色,甚至说到了最后,语气之中竟然有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听竹心头一酸,看着贺亦瑶如此模样,十分不是滋味儿。 她 轻轻蹙起了眉头,捏了捏贺亦瑶的手掌,给她无声的安抚。仔细思索了片刻,才低声道:“奴婢记起来了,当时听兰出去了,除了六殿下,就是奴婢离杨嫔最近。杨 嫔大多数用的白绢上面绣着精致的图案,但是那日拿出的锦帕,是块浅粉色的,还绣了几朵鲜红色的玫瑰,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贺亦瑶拼命地点头,显然是附和她的说法。 “快去把杨嫔请到西侧殿去,本嫔收拾一下就去见她!”贺亦瑶立刻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几分喜气,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点。 杨嫔这几日也病了,不过不是水痘。听说小时候就起过了,还想着过来瞧瞧六皇子,只不过身子一直不爽利,怕再过什么旁的病气。 等贺亦瑶走进西侧殿的时候,瞧见杨嫔的那个瞬间,险些没敢认。几日之前还是娇美好颜色的美人,如今竟是忽然瘦了许多,像是这几日受了无数的磋磨一般。 “你……”贺亦瑶原本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是忽然看到她这副模样,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只是一直看着她。 杨嫔对于她的反应,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但是配着她那张苍白的脸,显得尤为脆弱。 “六皇子如何了?咳咳、咳咳——”她轻声开了口,只是刚问了一句而已,就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那一声声不间断的咳嗽,似乎要将肺咳出来一般,让人听着就觉得难受。 贺亦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着杨嫔这几乎一夜之间就要油枯灯尽的模样,她的心头忽然涌起了几分不好的猜测。 “太医诊断过,说暂时没有大危险!”贺亦瑶坐在了她的对面,轻声回了一句。 “那就好,那就——咳咳……”杨嫔轻笑着说了两句,可惜还没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第213章 挟持小公主 听着这不间断的咳嗽声,贺亦瑶的眉头紧皱。她仔细地看着杨嫔,认真地研究着她脸上的神色,发现杨嫔此刻痛苦的神态,并不是作假的。 “那日我记得你用了一块绣了玫瑰花的锦帕,挺独特的!”贺亦瑶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的手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杨嫔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她点了点头,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贺亦瑶这个问题,有何古怪之处,只是轻声回道:“那块锦帕是贴身伺候我的宫女翡翠的,你若是喜欢,我就让她过来给你绣个花样!” 她抿了两口热茶,心里似乎舒服了不少。 “我只是随口一问,觉得新鲜罢了。现在照顾着小六,没心思弄那些。倒是你该多注意身子,瞧着咳得很严重!”贺亦瑶摇了摇头,将话题带到了别处,显然不想在这方面纠缠。 冲着杨嫔这番表现,贺亦瑶几乎可以肯定,她是被人利用了。那锦帕说不准真的是大有问题,在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贺亦瑶并不想打草惊蛇。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最终杨嫔是咳嗽得实在受不住了,贺亦瑶连忙让人送她回寝宫。 “听竹,派人去打探一下那翡翠给锦帕的事情,只怕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贺亦瑶招来听竹,轻声嘱咐了一句。 当晚,齐珣再次来到了偏殿,依然还是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原本反反复复发热的状况,似乎因为身边躺着父皇和母嫔,都是最亲密的人,让六皇子的情况变得稳定了许多,而且身上的痘痘全部都出来了,一时瞧着有些吓人。 当然这不大的孩子,因为水痘变成这样,着实是让人心疼的。 第二日,听竹就把打听来的笑意告诉了贺亦瑶:“主子,奴婢问了其他贴身伺候杨嫔的宫人,说是那日走在路上,杨嫔的锦帕被风吹到了地上,翡翠捡过来的时候已经脏了,就拿出自己的锦帕给杨嫔!” 听竹说完之后,脸上就是一副愤愤的神色。显然她也猜到了这锦帕肯定出了问题,六皇子的水痘,说不准就是翡翠故意弄得。 “收拾些值钱的东西,去探探杨嫔身边宫人的口风,翡翠平日里究竟与谁交好!究竟是杨嫔布的局,还是有人借助杨嫔的手来坑害小六!”贺亦瑶面色一沉,她没有把翡翠要过来,就是怕会打草惊蛇。 杨嫔病得这么重,几乎去了半条命,若真的是杨嫔所为,那只能说她于之前那个懦弱的个性相比,完全脱胎换骨了,而且对自己都狠得下手来!不过就贺亦瑶之前对杨嫔的观察,她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主仆俩正说着话,忽而一个留在主殿里伺候的宫女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神色慌张,瞧见贺亦瑶的时候,眼眶里还含着泪水。 贺亦瑶瞧见她如此急忙,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主殿那边贺亦瑶只去瞧过一眼,听兰和几个奶嬷嬷守着小公主,倒是十分稳妥,现在派了人过来,恐怕有十分紧急的事情发生。 “昭仪,小公主被邢嬷嬷抱走了,她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听兰姐姐根本就拦不住,带着人在那边远远地跟着。昭仪您快去看看吧!”这小宫女虽然害怕得在发抖,但是声音却极力保持着平稳,将话说了出来。 贺亦瑶微微一愣,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她立刻就站起身,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 “去,快去通知皇上!听竹,六皇子这里看护好了,不能再让人钻了空子!”贺亦瑶颤着声音道,她的双腿发软,险些就摔倒在地上,幸好听竹及时地扶住了她。 那个小宫女前头带路,贺亦瑶在旁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主殿走去。哪知几人还没走到主殿,就有个太监冲了过来,眼神之中也尽是焦急的意味。 “听兰特地让奴才来领路,于嬷嬷已经抱着小公主出了灵犀宫,口口声声说要往景熙宫去!”这个小太监急声说道,面色也极其不好看。 他没有耽搁什么,话音刚落就加快了步伐往灵犀宫外头走去。贺亦瑶的心徒然提了起来,当她听到于嬷嬷抱着孩子往景熙宫去的时候,就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景熙宫可是朝妃住的地方,皇上已经命人把景熙宫外面的东西都给烧了,而且之前还排了无数的侍卫守着。此刻于嬷嬷抱着小公主去哪里是所为何事? 贺亦瑶的心底乱作一团,一边在想于嬷嬷实在是胆大包天,另一边又在琢磨着,这事儿与朝妃有何瓜葛。 一行几人快步走到了景熙宫,这里早已没有什么侍卫守卫了,远远地看去就如同废宫一般,一丝生气都没有。 贺亦瑶快步地冲了进去,她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心底一下子慌了。既然于嬷嬷硬抱走了小公主,理应是慌乱的,而且一路从灵犀宫到景熙宫,肯定会引起诸多人的主意,但是此刻一切却都是静悄悄的,仿佛没人走进去一般。 “他们真的是来了景熙宫?”贺亦瑶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那个领路的太监也是一脸惊诧的表情,显然也没想到里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当时于嬷嬷抱住了小公主,并且以小公主威胁奴才们,说是留人给您通风报信,她要去景熙宫。后来就抱着小公主往灵犀宫外走,奴才留了下来,并没有听清楚她之后说的话!”这个小太监低声说道。 贺亦瑶点了点头,冲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推开了宫门。贺亦瑶一抬头,就看见院子里站的人。于嬷嬷果然抱着小公主站在正中央,周围围着的宫人都是灵犀宫的,听兰也在其中,面色极其难看,听见了推门声,一下子看到了贺亦瑶,立刻跪了下来。 只有于嬷嬷一人站在院子中央,纹丝未动。原本长满了杂草的院子,现在变成了一片荒芜。到处都是黑色灼烧后的痕迹,即使已经过了这么久,依然可以看出被火熏过之后的狼狈。 “昭仪娘娘,您总算来了,小公主都已经睡着了,连哭都不能哭了!这么乖,一点儿都不闹人!”于嬷嬷看见了贺亦瑶,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原本和和气气的面容,此刻配上那僵硬的笑容,显得异常诡异。 贺亦瑶微微一愣,转而反应过来了,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究竟对小公主做了什么,她怎么哭都不哭?”贺亦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快步往前走着,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和阴狠的神色,显然是被她的这几句话给吓到了。 小公主眼看都半岁了,这么大的动静,如何一点声响都没有。 “娘 娘别急,小公主只是睡着了。奴婢给她吃了点儿安睡的药,您放心好了,药量不大,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您也别靠近奴婢,免得奴婢心里一害怕,手上的动作控制不 住,有了个什么偏差,恐怕娘娘之后就追悔莫及了!”于嬷嬷抬起手挥了挥,明显是让她不要乱动,在她挥舞手的同时,贺亦瑶看见了几分闪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贺亦瑶不由得眯起了眼眸,仔细盯着看,赫然发现她的指缝间夹着一块刀片。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也让贺亦瑶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主子,她一路上只让奴婢们远远地跟着,就当是抱着小公主去随处逛逛,还不许露出焦急或者惊慌的神色,若是被路过的其他宫人看出什么苗头来,立刻就会对小公主不利!”听兰轻声对着贺亦瑶解释了几句,只是脸上焦急的神色根本难以遮掩。 贺亦瑶点了点头,难怪这一路上都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就这么顺利地到达了景熙宫。甚至到了景熙宫里,都是一切静悄悄的,没有人开口,显然于嬷嬷就是为了等到她的到来,再脑开来。 “嬷嬷为了引我过来,可谓费尽心机。我自问没有亏待过嬷嬷,更没有得罪过你,嬷嬷竟然不惜以小公主来威胁本嫔。现在本嫔就站在你的面前,可否请问嬷嬷做这些事儿,究竟要如何?”贺亦瑶冲着听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声音越发的幽冷。 此刻的她已经平静了下来,于嬷嬷没有直接对小公主造成伤害,而是千方百计地等着她来,显然是有事情要谈判。 “哈哈哈!”于嬷嬷竟是开口大笑起来,眼神之中闪烁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她夹紧了指缝间的刀片,猛地放在小公主的脖颈之间,锋利的刀尖处闪烁着白光,同时贺亦瑶的心也立刻提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于嬷嬷的手,生怕一个闪失,就割破了那细嫩的脖颈。 “昭仪娘娘还是这样自信,您从来没有亏待过奴婢,也不欠奴婢任何东西。但是你却亏欠了朝妃娘娘!今儿奴婢要替她报仇!”于嬷嬷的语气忽然扬高了,方才淡然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她的面色发红,双眼圆瞪,龇牙咧嘴的。看向贺亦瑶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着实有些骇人。 贺亦瑶终于相信之前那两个奴才,对于嬷嬷的评价,的确是快要疯了的节奏。 ☆、第214章 六指变五指 “朝妃?嬷嬷莫不是糊弄我?朝妃在这景熙宫里失宠最起码十几年了,竟然还有人潜藏着,而且还隐忍这么多年,一出手就是对着本嫔刚出世不久的公主?”贺亦瑶眉头一挑,明显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因为她的话,于嬷嬷显得更加激动了。她的手使足了力气,青筋都暴露出来,指尖发颤。 “你别动,我相信你是朝妃人就是!”贺亦瑶的面色更加白了几分,原先好容易聚集起来的理智已经有些混乱的感觉。 “瑶 昭仪似乎是好日子过久了,当惯了居高临下的人,已经忘记了奴婢手上的筹码!奴婢是朝妃的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朝妃原本可以活在这个世上的,虽然很痛苦, 但是皇上毕竟留了她一条命。后来你来了这里之后,让皇上察觉,之后没多长时间,朝妃就去了!她已经等不到大皇子长大,来把她从这里救出去了!”于嬷嬷轻吸 了一口气,把心头的怒火勉强压下,冲着贺亦瑶抿唇一笑,带着几分嘲讽和挑衅。 “你究竟想要怎样?这些事情跟小公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把她放下来,劫持我好了!”贺亦瑶皱紧了眉头,听着她越说越离谱,心里头的不安也逐渐扩大。 “瑶 昭仪急什么?奴婢等了那么久,都一点儿不着急。朝妃娘娘一心只想要皇上的宠爱,没想到因为逾距失了圣心。原本景熙宫人,除了几个伺候的人,其余的人都被朝 妃娘娘求了恩典放到别宫去了。奴婢是最后一个了,当奴婢得知朝妃娘娘已经死了,就时刻准备着替她报仇,只是您过得太顺风顺水了,而且奴婢无法近你的身。还 好老天爷有眼,让奴婢当了小公主的奶嬷嬷,她可是你的心头肉啊!”于嬷嬷轻声说道,眼帘低垂着,目光轻柔地看向襁褓里的小奶娃,竟是唇角扬起,露出一抹笑 意。 只是那抹笑容再不见当初的温柔,只剩下诡异和僵硬。 “老天爷就是长了眼,要奴婢向你讨债,否则怎么可能六皇子恰好起痘了。让你无暇顾及两边,就让奴婢钻了空子。哈哈哈……”于嬷嬷说完之后,又开始放声大笑。 她笑得特别用力,连胸腔都来回起伏着。幸好小公主此刻不会醒来,否则一定会被她这种近乎于癫狂的笑声吓到。 “你不就是想要折磨我吗?我过去让你用刀子控制,把小公主换过来好不好?”贺亦瑶轻声细语地和她商量着,想要把小公主换过来。 小奶娃年纪还小,不会有什么意识。如果再大一点,恐怕就会对心里造成阴影了。 “不,奴婢之前也一直想着要折磨你。现在想想,能让一个女人痛苦的,不是折磨她,而是虐待她的孩子,当着她的面儿残杀了她的子女!昭仪娘娘,你准备好了吗?”于嬷嬷冷声拒绝,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连眼角处的细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边说边伸手解开了襁褓,将小公主的两条胳膊轻轻拿了出来,小奶娃身上穿着红色的稠衣,露出来的两只小手异常白皙嫩滑,手腕上还带着小的银镯子,上面镶着小小的铃铛,稍微晃悠两下,就能听到其中的叮当声。 “不!你不能这么残——”贺亦瑶连声喊了一句,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一般。 因为于嬷嬷已经抓住了小公主的左手,露出了那六根手指。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用刀片划过大拇指旁边那根多出来的手指,立刻血花四溅。刀尖锋利,一小截细小的手指就这么被生生地割了下来。 “哇——”稚嫩的哭喊声传来,撕心裂肺。 小公主显然是疼醒了,她的啼哭声几乎破了音,让周围的人都跟着打了个颤。 “哎 呦,小公主醒了。别哭啊,小主子,奴婢帮你把这根碍事的手指割掉,以后你就是完美的孩子。即使待会儿就没命了,但是奴婢也会让你以最完美的姿态死去,说不 定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还能认你当闺女!”于嬷嬷轻轻地笑开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动听的歌声一般,她轻轻地拍了拍小公主的后背,温柔地哄劝着。 贺亦瑶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的心被人紧紧揪住,立刻往前走了几步。 “小七才这么点儿的孩子,你竟然……”贺亦瑶的理智早就崩溃了,此刻连哭喊的话语都说不出了。 于嬷嬷拿着刀的手再次往上抬,移到了小公主的脖颈处。贺亦瑶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嗓子眼儿里,再也说不出了。 “反 正奴婢也没准备活下去,所以瑶昭仪那些话还是别说出来的好。免得说了些不好听,再让奴婢心里头不舒服,到时候小公主只有更加受罪!瑶昭仪还是闭嘴比较好, 只要看着奴婢是怎么伺候小公主的就行了!”于嬷嬷的眼眶泛红,显然是心情激动的。根本不给贺亦瑶说话的机会,冷声威胁道。 “瑶昭仪最好往后退!你离奴婢太近了,奴婢会感到难受的!”她看着往前迈步子的贺亦瑶,低声说了几句,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不满的神色。 贺亦瑶方才因为太过担忧,迈开了大步子走过来,眼看都已经要走到她的面前来了。这让于嬷嬷十分不安。 贺亦瑶的双腿发软,几乎已经动不了了。整个人都往前倾,显然想立刻奔到小公主的身边。她的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小公主,看着左手还在不停地流血,听着那尖利的哭声,贺亦瑶都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此刻她才感觉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身边的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于嬷嬷瞧在眼里,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贺亦瑶退得那一步,距离根本不算大,但是在她的眼里,就是代表了瑶昭仪对她的妥协。 “昭仪娘娘要看好了,奴婢又要开始了!”于嬷嬷嘴角处的那抹笑意越发的明媚,她轻声提醒了一句贺亦瑶,手上的刀片再一次移到了小公主的左手上。 “现 在奴婢要切下小公主的大拇指了,小孩子细皮嫩肉的,手感特别好。即使平时带着她的时候,觉得太过脆弱了,很容易磕着碰着,但是依奴婢看,还是有好处的。比 如现在,奴婢就可以轻松地削掉她的一个手指!”于嬷嬷的声音压得很低,到了后面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语调却显得极其亢奋。 或许因为太过兴奋了,说到最后,她的身体都开始发起抖来,面上的神色也愈发的癫狂。贺亦瑶紧紧蹙起眉头,心里头泛起一阵恶心感,她对于嬷嬷真的是厌恶到极点,若不是因为此刻情况特殊,不能再刺激于嬷嬷,她现在就想吐了。 “昭仪娘娘快看,奴婢就要割到小公主的手指了,快看啊——”于嬷嬷拿着刀片的手慢慢地下移,似乎是为了让贺亦瑶更加难受,她的动作越发缓慢。 就在越来越靠近小奶娃手指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喊叫了起来,声音发颤,听着有些神经质。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甚至最后的“啊”字徒然拔高,像是被人猛然踢中了要害,惊得痛呼出声一般。 贺亦瑶的眼眸一闪,只见于嬷嬷夹着刀片的那两根手指被齐根切掉了。她还没回过神来,上一秒还是看到了于嬷嬷断指处喷涌而出的鲜血,下一秒视线中就闪过一道黑影,直接把小公主抱到了怀里。 “太医,快去看看小七如何了!”一道急切而熟悉的男声传入耳中。 贺亦瑶一回身,就看到了身着黑色龙袍的九五之尊。而拿到抱着孩子的身影,已经飞速地掠到了太医身边。立刻周围的人就忙碌了起来,医女也麻利地动手开始替小公主止血。 小孩子的啼哭声依然不断地传来,只是兴许是方才哭累了,此刻嗓子已经哑了,就没有先前的声音大了。倒是贺亦瑶的眼泪不断,滴滴答答的似乎流不清似的。她腿脚发软,几乎要摔倒在地,听兰立刻扶住了她,轻声在她的耳边安抚着。 “主 子,已经没事儿了。皇上来了,还带着太医赶了过来,小公主很快就会被治好的!您别自己吓唬自己,六殿下和七公主都得靠您呢!”听兰虽然努力心平气和地去安 抚,但是她一路看着小公主的遭遇,简直比贺亦瑶还要慌乱,眼泪更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流,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齐珣瞧着小公主的手被止血了,才松了一口气。贺亦瑶已经被搀扶着走到了这边,眼眶还是红红的,却已经不哭了。只是咬着嘴唇认真地看着襁褓里的小奶娃,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难受至极。 小奶娃莹白的左手上,拇指的旁边赫然多出一道圆形的口子,看着医女消毒用布巾擦干净之后,依稀可见骨头。十指连心,活生生地把多出来的那根手指割掉,得有多疼啊! 于嬷嬷已经被制服了,幸好皇上的影卫及时赶到,否则那些侍卫也不顶用。在那种情况下,那些侍卫恐怕没有那么高强的武功,能够快准狠地割下于嬷嬷的手指,让她无法再伤害小公主。还得留着这狗奴才的命,方便之后皇上和昭仪对她泄愤! ☆、第215章 灵犀宫的正殿之中,一阵忙乱。小公主被止了血,已经带了回来,只是毕竟年纪还小,而且失血挺多的,面色都苍白了。原本白白胖胖的一小奶娃,现在躺在襁褓里,像是失去了原本的生命力一般,往常脸上的红晕也早已瞧不见了。 好几位医术了得的太医聚在一起研究着,皇上和瑶昭仪坐在外殿等候着。生怕给了这些太医太多的压力,让他们无法诊脉。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都没有说话。贺亦瑶还没缓过劲儿来,此刻即使坐在椅子上,察觉到椅子坚实的触感,但是心中依然是惶恐不安的。她不停地发抖,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讶。 齐珣轻吸了一口气,幸好他赶到的还算及时,就在于嬷嬷要下第二刀的时候,影卫立刻出手了。可是在第一刀的时候,他没有到场,小公主和贺亦瑶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个来自于身体,另一个来自于心理。 “没事儿的,小七定能逢凶化吉!”他抬起手,轻轻地握住了贺亦瑶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透着一股子安慰的意思。 贺亦瑶摇了摇头,每次她觉得好一点儿了,生活就会给她以沉重的打击。于嬷嬷之前说她一直顺风顺水,如果只是看皇上对她盛宠不衰的话,的确算是大吉大利了。但是她在子女缘上,却是这样凉薄。 无论是小六还是小七,她都没能给他们一个健全的身体,如今她好容易从小七是六指的打击之中走出来,没想到此刻又迎来当头一棒!小六出了水痘,小七又是在她还这么小的情况下,那第六根手指就被生生地割掉了。 “或许小六和小七都不该投身到嫔妾的肚子里——”她张口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却又忽然停住不说了。 猛然想起之前已经在皇上面前说过很多次了,而且就算此刻后悔也已经晚了。六皇子和七公主都已经被她生下来了,没有反悔的余地。 “下回嫔妾再也不生孩子了,只会让他们在这世上受苦!”贺亦瑶咬了咬牙,冷声说了一句,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一般。 “亦瑶!”齐珣不满地开口,声音低沉。 “孩子的出生要顺其自然,来到这世上自然都是福气!你不能剥夺他们看这盛世大秦的权利!他们以后长大了,还要为大秦的繁荣做出自己的努力!”齐珣缓和了声音,轻轻地劝慰着。 其实这些话他也说过很多次了,只是贺亦瑶还是头一回表达出不想再生孩子的意愿,着实把齐珣吓了一跳。若是以后怀上了怎么办?难道真的不生就这么打掉了? 贺亦瑶对上他的视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最终点了点头。再怎么畏惧孩子生下来之后会受苦,她也不会做出什么蠢事儿来。 “当时大师说先苦后甜,如果真的要生孩子,也先得缓几年的。让两个孩子长得大一些,足够面对这后宫的凶险时,再说孩子的事情吧!”贺亦瑶皱着眉头想了想,才轻声说道,显然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对于她的话,齐珣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扭过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瞧见她神色笃定,此刻显然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好吧!”齐珣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不过语气有些勉强,显然这件事情,他还是要跟贺亦瑶好好谈谈的。 两人刚说完这话,其中一个太医就从内殿里走了出来,额头上都是汗水,想来商讨用什么药救治小公主有些困难。 “小公主怎么样了?”两个人立刻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贺亦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皇上和昭仪还请放心,小公主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就怕她半夜发热,伤口有些大,而且流血过多,小公主年纪太小了。微臣几个会轮班留守的!”太医轻声说道,他弯腰行礼,脸上还是通红一片,应该是被热的。 “那就是有可能今晚会发热?”齐珣皱紧了眉头,一下子就找到了这几句话之中最重要的事情,神色之间带着几分阴沉。 太医点了点头,掏出汗巾来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额头,显然都是汗水。 “是,而且容易伤口感染发炎。现在这天儿不算冷,小公主又年纪小……”太医低声说了几句,头死死地低着,都快埋进胸里了! “行了,少给朕说那些有的没的。别把什么事儿都往小公主年纪上推,怎么不说是你们医术不精?都给朕警醒着些,小公主若是有什么闪失,朕决不饶你们!”齐珣显然不想听他的解释,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脸上的神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太医立刻就点头应承下来,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齐珣与贺亦瑶梳洗了一下,才共同走了进去,内殿里虽然伺候的人比较多,但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无论是谁做什么动作,都是轻手轻脚的。 小公主此刻已经躺在床上了,室内的气温明显比较高。还放了几块冰块,不过由于小公主现在身子弱,承受不了温度太低的变化,为此冰块并不算很多。 几个太医已经十分有眼色地退到了一边,此刻正在低声地商量着用药的剂量。生怕一个不妥,就让小公主的病情加重,那么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等这几人都退下了,内殿里显得更加寂静了,空出来的地方也特别大。几个宫人都十分聪明地退到了角落里,尽量不打扰到皇上与贺亦瑶交流。 “今儿晚上你留在哪边?”齐珣轻声问了一句。 小公主此刻的面色已经不是那么难看了,好歹红润了些,让贺亦瑶的心底也舒服了些。听到皇上的问题之后,她着实为难了一阵。 六皇子那边今儿晚上还是要发热的,水痘还没有全部消下去,也不知是否还有痘没出来。七公主这边又着实凶险,偏偏兄妹俩还不能待在一间屋子里,根本不好一起看顾。让贺亦瑶不去守着哪一个,心里都觉得不妥。 “就知道你为难,你还是留在正殿看着小七吧!小六那里,朕过去陪着他!他毕竟是兄长,男孩子不能一生病就依偎在娘亲的怀抱里,就从现在教会他自立自强吧!”齐珣轻轻扯起嘴角,看见她轻蹙着眉头,左右摇摆不定的模样,心情也舒朗了些。 贺亦瑶轻舒了一口气,抬起头轻轻瞥了他一眼,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嗔怪。 “小六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嫔妾放心不下小七的情况,小七又年纪小!嫔妾还是留在这里了,小六那边皇上就多费心了!”贺亦瑶稍微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得做出决定。 “得了,朕毕竟是他们的父皇,此刻必定得守在他们的身边!”齐珣笑了笑,轻声安抚了她几句,便将目光放在了七公主的身上。 小七稳定了之后,贺亦瑶又去了趟偏殿,和六皇子说过几句话,并且告诉他今儿晚上由齐珣陪着他,就立刻回来守着七公主了。 六皇子独自一人用晚膳,还颇有些孤单。他看着满桌子的菜,不由得撇了撇嘴,当真是不习惯。 “皇上驾到——”外头传来卢英尖利的嗓音,明明是极其刺耳的,但是此刻落入七皇子的耳朵里,只觉得犹如天籁。 “父皇来了!”七皇子立刻将手中的筷子一摔,大步地往外冲,幸好被嬷嬷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七殿下,太医说了,水痘还全没出来,最好不要见风!”嬷嬷轻声说了几句,手上的力气却是不减,伸手拦住了七皇子,生怕他挣脱出去,若是真的见风出什么状况了,主子那里可不好交代。 七皇子虽然急于见皇上,但是还算晓得事理,立刻就停了下来,不过脸上不情愿的表情可是十分明显。撅着一张嘴,皱着眉头,像是周围的人都惹到他一般。 齐珣大步走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么一副场景。不过六皇子看到他的身影之后,立刻就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直接冲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父皇,你有没有用过晚膳?”或许是因为最近生病了,之前一直装作小大人的模样,这几次见到齐珣,他倒是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有时候关顾着撒娇连行礼都是草草而过。 齐珣也不以为忤,相反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并且抬起双臂,猛地上抛,他的身体就跟着悬空了,之后再把他接到怀里。一下又一下,六皇子自从过了周岁,齐珣就再也没有带他玩儿这个游戏。 直到父子俩都玩儿得出汗了,才这么作罢。齐珣牵着他的手走到桌边,看着这一桌子菜,不过太过油腻的倒是没有多少,显然不如之前的丰盛。 “父皇,吃这个!这是御膳房特地做的小吃,咸的甜的都有啊!”六皇子刚坐下,就用筷子夹了个用面团活成的糕点,样式是小孩子喜欢的十二生肖,这么远远地看去,什么动物的形状倒是都有。 齐 珣扯着嘴角,待在前朝的那些紧迫感,被这小家伙一逗弄,全部都烟消云散了。只有在孩子面前,那些杀伐戾气才会消失。让他的心里涌起几分柔软,父子两个口味 几乎一样,选的小菜和粥也都差不多,没有贺亦瑶那些重口味的超辣,他们这一餐倒是吃出了父子心灵相通的意思来。 ☆、第216章 七公主凶险 到了半夜时分,灵犀宫里两边的小主子都发起了高烧。贺亦瑶躺在七公主的身边,几乎是每半个时辰就惊醒一次,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试探她的额头。当察觉到她开始发热的时候,贺亦瑶几乎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主子!”听到动静,听兰立刻就从外殿快步走了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太医呢?小七开始发热了!”贺亦瑶急声说道,语气里透着几分惊慌。 太医之前说过了,发热对小公主的身子恢复会造成莫大的影响,很显然此刻的情况已经变得很严重了。顿时正殿这边就是一片忙乱,贺亦瑶为了守着小七,本来就没有脱中衣,此刻就匆匆披上外衣,就等着太医的到来。 偏殿这边的情况要好一点,毕竟六皇子前几日晚上就会发热,现在已经有了经验,一个个宫人并不会慌乱,也不会围在一起挡了别人的路。折腾到后半夜,六皇子这边的情况先稳定了,齐珣就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入睡。 主殿那边又聚集了好几位太医,都是在睡梦中被叫醒了。此刻凑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额头上还能瞧见细密的汗珠子,显然是十分紧张的时刻。 贺亦瑶就站在不远处,她不敢开口说话,虽然紧紧握住的手心里已经沁满了汗水,但是却一声不吭,生怕打扰到太医诊断。小公主的情况看起来凶险极了,到了后半夜竟然开始抽搐起来,身上的热度也始终不降低。 看着那小小的身体,一下下地抽着,贺亦瑶只觉得心里疼得很,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齐珣得了消息,也匆匆赶了过来,他的眼眸清醒,一点儿都瞧不出方才还在熟睡之中的模样。 一旁的医女用低度数的酒在小公主的额头和四肢上慢慢地擦拭着,屋子里的炭盆也只留了一个,偌大的宫殿里温度显得有些低,但是守着的人却几乎感觉不到寒冷。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瞧着躺在床上的小公主。 “没事儿,小七吉人自有天相!”齐珣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着后背,让她也跟着不停发抖的身体渐渐缓和下来,原本扑通乱跳的心脏,也似乎回到了胸腔里,找到了依靠。 直到天快亮了,几个太医才松了一口气,显然小公主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算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 “皇上、昭仪,小公主的热度退下去了,暂时无碍。只是这几日看顾必须精心,一个眼神都不能错开!”其中一个零头的太医走了过来,轻声地通禀着。 他的步伐还有些摇晃,毕竟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死撑着熬了半夜,而且还是聚精会神高度紧张,现在松懈下来,那股疲劳感一下子就涌上头来了。 贺亦瑶连连点头,她此刻的面色苍白如纸,靠在皇上的身边,犹如惊弓之鸟。太医说什么,她都应承下来。 直到那几位太医研究了新的药方子,确定小公主已经稳妥了,才换班离开了。内殿里一下子就空出了一块地方,几个宫人小心翼翼地做着手中的活计。 小公主已经重新穿好了衣裳,呼吸逐渐平稳,身体也没有任何抽搐。只是苍白的面色,还是透露了她之前糟糕的状态。 齐珣搂着贺亦瑶,并没有再多说安慰的话,只是伸手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男人的怀抱自然是温暖而充满安全感的,让她产生了无比的依赖感,就像是避风港一般,躲在里头就不要出来了。 隔了片刻,贺亦瑶才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直起腰来,面上无助和哀戚的神色都收敛了起来,只剩下几分坚定。 “皇上还是回偏殿去吧,瞧瞧小六,待会子还要上朝。小七这里有嫔妾,嫔妾已经好了!”她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轻柔的笑意。 只是这抹笑容里,却带了几分苦涩。 齐珣认真地注视着她,动了动嘴唇,眼神之中透着几分疼惜。他伸出手再次将她揽入怀中,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后脑。 “朕也相信你能行!小六和小七都还小,常言道孩子就是来讨债的!等过了这个坎儿,朕和你就能享福了!”齐珣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起一旁的锦帕,轻轻地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干净,这才站起身大步地走了。 男人的步伐迈得很大,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像是没有留恋一般。贺亦瑶看着他离开,才转过视线看向床上的小奶娃,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中的郁闷全部都挤出去。 齐珣回到偏殿的时候,本应该在床上睡熟了的六皇子,此刻却圆瞪着大眼睛,翘着二郎腿,来回地掰着手指玩儿。直到听见了脚步声,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看见是齐珣过来,立刻笑得眉眼弯弯。 “什么时候醒的?可是有虫子咬你?”齐珣轻声问了两句,问到后面一句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显得十分明媚。 六皇子立刻摇头,上前直接搂住了皇上的脖颈,轻声说道:“没有虫子的,奶嬷嬷每次都用香薰的。父皇去哪儿了?我方才肚子痛,起来尿尿的时候发现你不见了,还以为是被采花贼给掳走了呢!” 小孩子睡醒后稚嫩的声音,落入耳中总是无比的动听。特别是小家伙说的醒来的理由,也逗得齐珣心里发笑。 “什么采花贼,你们先生教的?”齐珣又想起他那不着调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脸上的神色不是太高兴。 六皇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齐珣,显然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没有,不是先生教的。是看的话本里面有的!”六皇子看着齐珣略显严肃的面色,还是觉得应该说清楚,不然到时候先生肯定是要受到责难的。 即使那些教书的先生,在他们的眼中,都十分厉害。为人严肃,知识渊博,出口成章,而且还颇为迂腐,面对他们这些皇亲贵胄,依然不改臭脾气,犯了错依然是要被戒尺打手心的。但这些先生还是为人臣子的,若是被皇上知道有什么错处,想来受到的处罚不会小。 “话本,谁给你看那东西的?”齐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更加不高兴。 他一开始以为是先生说漏了嘴,兴许提了一两句让这小家伙记住了。没成想竟是从话本里看到的,六皇子才多大,话本里头的东西多不是什么正经的,虽说贺亦瑶和他都会看,但是坚决不是这些还没有树立自己信念的小孩子能看得,免得会被教坏了! 六皇子低着头,这回是真的不准备开口了,就盯着自己的光脚丫。 “睡吧,还有一个时辰,你就得起来去念书了。!”齐珣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忍责怪,没有继续盘问,而是哄着他继续睡。 直到六皇子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之后,外头正好传来卢英的提醒声。齐珣就出去换衣裳准备上朝了。 “再派人去问问,小七那边如何了?”齐珣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卢英走近了几步:“回皇上的话,已经派人问过了。小公主那边没什么大碍了,瑶昭仪也被人劝着睡了。” “睡了就好啊!”齐珣听了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 主殿里,贺亦瑶搂着小公主,终于是闭上眼睛陷入了睡眠之中。周围几个宫人都松了一口气,瑶昭仪最起码将近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而且之前照顾六皇子的时候,贺亦瑶也没有休息好,如果再不睡,恐怕没多久就撑不住了。 “待会子主子醒了,还得靠着我们劝劝呢!你也别太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主子也没说要追究你!若是你也受不住跨了,那谁来劝主子!平时都是你比我懂得道理多,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啊!”听竹瞧着一旁无精打采的听兰,不由得低声劝了几句。 因为小公主被于嬷嬷硬抱走的事情,听兰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小公主的情况凶险,她的心里越发不安和愧疚,只恨自己当时没能及时救下小公主,才惹来这等麻烦。 “我现在也没脸去劝主子,等小公主情况彻底好了,我就找根白绫上吊了算!”听兰倒是一下子拗不过弯儿来,听兰再如何劝也不管用,相反还越发让她心里难受。 “你真是要把人气死了!平时都说我是倔驴子,我看没谁比你还倔!”听竹跺了跺脚,直接去了外殿也不再理会她。 等到贺亦瑶醒过来的时候,这俩人已经商量好了,还是要劝一劝的。只有贺亦瑶过得好了,精神头十足,才能有精力去照顾两个小主子。 “去小厨房做些汤面来,现在胃里空空的,要吃这些汤汤水水才能舒服些!”贺亦瑶刚起身,就开始要求吃食。这态度完全积极啊! 听兰和听竹两人先是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是另一个大宫女反应了过来,使唤人去小厨房通知。 贺亦瑶接下来几日的表现,可谓是积极向上,比平时看起来还心情舒畅。吃得多睡得也不少,完全摆出一副热爱生活的模样。与之前刚知晓两位小主子都出了问题,抑郁万分,完全是天壤之别。 ☆、第217章 惩治于嬷嬷 虽说周围的宫人都闹不明白,为何主子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如此的积极乐观了,而且完全扛得住打击。小公主即使第二日又发热了,而且太医的话也还是那样耸人听闻,但是贺亦瑶的神态完全已经称得上是冷静自若了。 不用再找皇上过来了,甚至得知皇上那边战事不断,还会拦住准备去报信的小太监,只等小公主度过了危险期,再派人去传话。瑶昭仪完全演绎了一个坚强女性的毅然奋起,支撑了一个灵犀宫。 也是她这种气势,让那些有了别的心思,或者觉得灵犀宫大概要不行了的宫人,也都纷纷收敛了心思。被贺亦瑶所震摄,一时之间,都老实了不少。 贺亦瑶也察觉到这种气氛了,等过了几日,小公主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一般不会再忽然发热了,她就让人把于嬷嬷抓了过来,就在灵犀宫主殿前面的院子里开始责罚人了。 “本 嫔这几日因为小公主的事情,一直提心吊胆的,甚至想着是否要为了小公主积福,干脆饶过你罢了。但是后来想清楚了,才发现无论你是有什么理由来对付本嫔,都 不该冲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下手!她还没满周岁,就要遭受那样的苦难,简直是禽兽不如,如果我不惩治你,那才是对小公主不公平!”贺亦瑶坐在椅子上,低 垂着眼睑看向跪在地上的于嬷嬷,眼眸里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此刻,整个灵犀宫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人坐在椅子上,特别是于嬷嬷缩手缩脚地跪在下面,就更加显得贺亦瑶十分高高在上。 她的话透着几分冷意,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颇有几分掷地有声的意思。周围侍候的宫人们也都纷纷低着头,没有敢忤逆的。那些还准备观望些时日,然后伺机而动的人,此刻也都心跳加速,生怕贺亦瑶将他们也扯出来似的。 “主 殿里有小公主在,偏殿里有六皇子在。他们两个都是小孩子,本嫔在想着处罚你的时候,就考虑了很久,究竟要不要你在灵犀宫里受刑。两个小主子身子都不好,我 也知道这宫里头流言飞起,灵犀宫里更是人心惶惶,所以是该找人开开刀了!”贺亦瑶冷哼了一声,她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警告的意味十足。 众人都缩了缩脖子,有几个更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于嬷嬷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嘴里始终塞着布条。就这么几日的功夫,她的两颊都已经凹下去了,整个人显得十分颓靡,似乎没吃什么东西,瘦骨嶙峋的,精神也不大好。只不过是跪在那里听贺亦瑶说几句话,就有要晕过去的架势。 “于 嬷嬷对小公主犯下了难以饶恕的罪过,宫外的亲属都已经被控制住了,责罚自然是少不了的。至于她自己,就当场杖毙吧!本嫔希望灵犀宫里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情,否则下场跟于嬷嬷相同!”贺亦瑶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她直接就把于嬷嬷的责罚传达了,只是没有留下来看行刑,再次警告了众人,就站起身进了主殿。 门帘放了下来,外头杖责的声音就听不清了。偏殿距离主殿还有一段路,所以更不会瞧见这副场景。只不过那些被勒令留在外头观看的宫人,可就没有那么好下场了,整个人都显得畏畏缩缩的。 于嬷嬷被扒了外裤,只留了一件里衣,趴在两条凳子上。专门负责行刑的宫女,手里拿着拳头粗的木棍,一下又一下落了下来。 宫里头责罚人都是有讲究的,像于嬷嬷这种被主子厌弃,直接杖毙还得给旁人提个醒的。死的法子是最惨的,而且手下的力道也是最大的,不仅手下的重,伤口也十分吓人。每当落下去一板子,于嬷嬷整个人就跟着痉挛一下,鲜血直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开了。 直到最后,于嬷嬷明明已经晕过去了,但是她的身体还会跟随着板子的落下而惯性地抽动着。 不知打了多久,最终变成了血人的于嬷嬷,已经完全僵硬了,一口气都没有,才被人拖了下去。灵犀宫里所有的人都对这场杖毙记忆深刻,不仅是因为其凶残的程度,更因为贺亦瑶警告的事情。 甚至有多心的人,还去打探了于嬷嬷家人的情况。传回来的消息,直接让打探的人哆嗦了好几下,旁人再问起什么,却是一个字都不敢随便说了,只让他们自己去打探。最后大半个灵犀宫的人都知晓了,但是却没人敢随便乱传。 瑶昭仪对于于嬷嬷的家人并没有赶尽杀绝,应该说几乎都活着。只是将跟她有亲戚关系的人家的孩子都抓了起来,无论近亲还是远亲,当然对于那些孩子也没怎么样,只是都用刀割了一根手指罢了。 灵犀宫里再也没人生二心了,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才是。瑶昭仪一向都是好说话的,甚至因为跟皇上在一起久了,她连争宠都不用费什么心思,所以并不会去收买旁的宫人,对于自己宫里的宫人也都是不会亏待,不过这些奴才却都是不会满足的。 为女子弱,为母则强。 贺亦瑶完全贯彻了这句话,将灵犀宫宫人的反叛心理扼杀在摇篮里,任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什么。 好在六皇子和七公主的情况都逐渐变好了,六皇子的水痘出完了之后,恢复的速度倒是奇快。因为贺亦瑶之前就经常叮嘱他,千万不能留下疤痕,所以这小家伙倒是无比的注重自己的身体,吃的膳食里也十分忌口。 有一点黑色的东西,他都不会往嘴里塞。生怕吃了两口之后,身上就会留下丑陋的黑色疤痕。 小公主的情况也逐渐好转,被削掉手指头的地方,已经被纱布包扎好了。还得过些日子才能拆开看究竟恢复得如何了,只是从她日渐精神开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让你们查的翡翠的事儿,究竟如何了?”贺亦瑶并没有闲着,这几日她过得十分充实。 除了照顾两个孩子之外,就是打起精神寻找身边是否有不利因素。自从出了于嬷嬷这事儿,贺亦瑶某一段时间,几乎是草木皆兵。 于嬷嬷是小公主的奶嬷嬷,所以对小公主出手的时候,才会那么容易。她一时之间就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越是身边的人,就探查的越清楚。特别是两个小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家里头的祖宗八代都被调查清楚了,甚至连之前进入灵犀宫,跟过哪些主子也都一一探查。 一旦有什么不妥之处,她一律就把人送到别处去,不会留在灵犀宫里。当然翡翠那件事儿,她就更加不会忘记了。很有可能是害得六皇子起水痘的人,她如何都不会放过那人。 听兰和听竹并排站着,之前因为小公主的事儿,听兰也颓靡了好一阵子。幸好贺亦瑶还是很信任她,所以她也想着尽快地将功赎罪。 “翡翠那边已经打听清楚了,的确是有香小媛的影子,杨嫔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前几日已经病倒在床上了,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听兰轻声地回道,神色之间带着几分不甘。 显然是对翡翠的事情感到不满,关于六皇子出水痘的事情,涉及到了翡翠,听竹早就跟听兰说了一遍。 “太医诊过脉没?怎么好好的人,就忽然变得这么严重了?”贺亦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脸上带着几分诧异的神色。 “这——”听兰两人对望了一眼,脸上流露出几分犹疑的神色。过了片刻,才低声道:“杨嫔早就失宠了,而且平日里又不会处事儿,所以伺候的人难免怠慢了。太医诊断了只说太晚了,咳喘得如此厉害,恐怕已经伤及内脏。” 她们二人也是一知半解,对于杨嫔的事儿,要不是因为要探查翡翠的原因,恐怕也不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悄悄地把翡翠抓过来审,一定要派人盯紧了,不能有什么闪失。这后宫里头,那些人最擅长的就是杀人灭口了,切记不能临到最后抓不住把柄!”贺亦瑶沉吟了片刻,轻声吩咐道。 “杨嫔那边,再派两位太医去瞧瞧。当初她咳喘得那般厉害,的确是非同寻常,只是因为小六的水痘绊住脚了,我还没仔细询问。现在想来,恐怕是有人想着连她一起害了!”她想了想,又追加了几句,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仍然是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态。 灵犀宫的动荡,后宫里的其他人还是知晓的。不过还没等这些人看够好戏,就察觉到瑶昭仪动作有些大,已经影响到他们了。 比如,杨嫔身边得力的大宫女翡翠忽然不见了,不过杨嫔却丝毫不在乎,每日只管等着太医来瞧病,对于翡翠的失踪根本就是漠不关心。不少人猜测,是瑶昭仪许了什么好处给杨嫔,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交易。 杨嫔的寝宫也被戒严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守住了各个大门出口。很显然,瑶昭仪要对这边下手了。 因为之前小公主被于嬷嬷硬抱走的事情,不少人还以为是牵扯到这件事儿上,都沉默地等着看好戏。实际上只有和杨嫔同处一个宫的人才能看出门道来,瑶昭仪根本就不是冲着杨嫔来的,而是因为香小媛。 ☆、第218章 皇子们受罚 香小媛住的偏殿外面,围满了那些嬷嬷。可以说贺亦瑶派过来的老婆子,一大半都堵在他们门口,就是为了守着香小媛,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而且香小媛住的地方,变成了只许进不许出的,就连每日的膳食,都有专门的人送过来。不会让他们接触到外面的人,显然贺亦瑶是做好了准备。 香小媛也曾反抗过,她虽然位份比不了贺亦瑶的,但是至少还是皇上的女人,如何就能被随随便便地软禁了。 “我要见瑶昭仪!她凭什么要关着我?我是皇上的女人,她又不是皇后,哪里来那么大的权利这么关着我!”香小媛已经被关了几日,往日悉心描画的妆容,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显得有些颓废。 她的耐心尽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声音里还颇有几分歇斯底里。 在外面看门的几个嬷嬷,纷纷找耳塞堵住耳朵,对于香小媛的喊叫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不过今日的香小媛似乎特别有毅力,平时喊几句就罢了,今儿或许是真的憋不住了,见外面的人一直不搭理她,竟是不停地喊叫着。 即使这几位嬷嬷都有耳塞堵着,但是听到耳边萦绕着嗡嗡的声音,还是有些心烦意乱的。领头的那个嬷嬷实在是忍不住了,将耳塞扯了出来,高声道:“香小媛,奴婢劝您还是省省心吧,谁告诉你是瑶昭仪关着你的!根本就不是!” 里头的叫喊声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像是被谁忽然遏制住了脖子一般。 “不可能!”里头传来反驳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摔东西的噼里啪啦声,那几个嬷嬷显然也习惯了。 “有 什么不可能!人家都说瑶昭仪是菩萨心肠,就找来太医守着杨嫔。至于您呐,她根本就没工夫搭理你!只是上头有主子安排下来,奴婢几个才来看着您的,您还是少 说些话,免得嗓子哑了,都没人来给你治治!”这几个嬷嬷兴许是看出来香小媛要彻底失势了,继续扬高了声音道,说出来的话丝毫不留余地。 香小媛并没有哭嚎多少日,突然有一日,一个大太监带着人来,那人手里还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头放了一杯酒和三尺白绫。那几个嬷嬷点头哈腰地送他进去,没一会儿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尖叫声,忽然就没了声音,应该是被堵住了嘴。 过了片刻,那大太监才再次出来了。盘子里头只还剩下一只空酒杯。 “这小媛主子真是不识趣,原本求来的恩典,毒酒和白绫只用选择一样。她偏偏不选,咱家就想着她肯定是都喜欢,所以就都用上了,也省得浪费!”大太监似乎还不太想走,捏着嗓子说了几句,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带着几分嫌弃的神色。 几个嬷嬷也都是人精儿,眼神仔细地往他身上打量着。才发现这大太监的手似乎被咬破了,手里拿着块锦帕捂着,不过还是有死死血迹流了出来。 “还是您知晓主子的心情!”几个嬷嬷都上前来凑趣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大太监点了点头,等手上不再流血了,将锦帕扔到了地上,低声道:“待会子等人凉透了,就处理了。一定要确认了没气,否则这差事儿没办好,上头怪罪下来,咱家可顶不住!” 等几个婆子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香小媛挂在房梁上,脖子上缠绕着白绫。当几个嬷嬷把她放下之后,才发觉她的身体已经冰凉了,想来早就死透了。几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念叨了几句,就用草席一裹抬着扔到了乱葬岗。 处理香小媛,贺亦瑶并没有露面,既然要动齐珣的妃嫔,她自然不能亲自出手。她只是一个昭仪而已,况且后宫之印又不在她的手中,她不可能越过那些人直接对香小媛出手,更何况她想要的是香小媛的命! 一切还是由皇上放下的权,卢英从中安排的,总之这事儿没有记在贺亦瑶的头上。 等香小媛处理过后,六皇子和七公主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六皇子早就恢复了每日去上课的时间。不过他去了头一日,就发现五皇子的手背肿得老高,显然是被狠狠地打了一顿。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脸色都吓白了。 “五皇兄,你怎么了?还痛吗?要不要给你送些上好的玫瑰膏过去,祛疤很厉害的!”六皇子盯着那手背仔细地看了几眼,脸上露出疼痛的神色,似乎被打得是他一般。 “不需要小六费心了!”五皇子硬邦邦地说了一句,神态之间十分难看,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 后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幽冷的神色逐渐缓和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冷哼了一声,低低地说道:“我母嫔已经找了好的膏药给我,很快就消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五皇子就扭脸不理会他了。六皇子明显是一脸不解,他与五皇子年纪相近,关系还是不差的。只是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难不成这次的手伤还与他有关? 六皇子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想不出来,只有扯了扯四皇子的衣袖,轻声问道:“他究竟怎么了?难道挨打了心情不好?” 四皇子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别说他,就是我都被气到了。你说你非得跟父皇说什么采花贼,还说看话本,父皇到这里检查了,知道是小五带头看的,气得不得了!就把他打成那样了,我也挨打了!倒是你,白白净净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六皇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 “我明明后面的一点儿都没说!父皇怎么——”他高声叫了一句,又忽然停了下来。坐在一旁的五皇子也扭过头来瞥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先生都快到了,若是再被先生知晓了他们几个还在纠缠着话本的事儿,估计还得向父皇禀报,那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他们。 六皇子立刻就噤声了,他撅着嘴巴,摆出一脸不高兴的神色。父皇这么做,分明是给他拉仇恨了。但是他无论解释什么,估计五皇子都不会相信的。打都被打过了,那还能怎么办? 不过六皇子没有气恼多久,他们的课上完之后,先生并没有放他们离开,而是让他们读书。先生则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像是在等什么人,并没有好奇多久,伴随着卢英尖细的通传声,身穿黑色龙袍的齐珣就走了进来。 三位皇子立刻都起身,对着齐珣行礼。六皇子抬起头,禁不住看向齐珣,心里头有些吃不准他究竟此刻过来所为何事。 父子俩的眼神一下子就对上了,齐珣的目光带着几分威严,比平时去灵犀宫的时候少了些许的柔和。在碰上六皇子的目光时,九五之尊不由得瞪了一眼,气势涌上来,颇有几分胁迫的意味。 六皇子立刻就低下头去,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通过方才那一阵子对视,他的心底涌起了几分不祥的预感,父皇这次来似乎不是交流父子情的,也不是抽查功课那样简单的,这么严肃的模样,倒像是来找茬的。 他还没有想完,齐珣就已经轻声开了口,解答了六皇子心里的疑惑。 “前 几日因为朕发觉你们三个学会了认字之后,不是认真读书,而是找了那些野书看!小五带的头,被朕用戒尺打了手,小四身为你们三个之中的兄长,并没有起到劝阻 的作用,相反跟你们一起,也受到了责罚。小五因为之前一直在生病,现在康复了,自然也少不了受责罚!”齐珣根本没什么缓和的开场白,直接说出了他此次前来 的目的,就是为了责罚六皇子。 其实说简单点儿,就是为了揍一顿六皇子。 四皇子和五皇子彼此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当然五皇子的心里更加舒坦了一些,之前还以为小六要躲过一劫,没想到父皇还是记在心底的。 “父皇,小六毕竟刚好,还是不要责罚了吧。若是责罚得重了,恐怕身体会吃不消!”还是四皇子最先反应过来,他有模有样地往前站了半步,轻声地开口规劝道。 虽然话本这事儿被捅出去,就是因为小六。不过四皇子与六皇子的感情甚笃,况且小孩子容易被套话,他也是十分清楚的。 “朕 有分寸,错就是错了!你们都是大秦的皇子,日后大秦的繁荣与昌盛都是靠你们的,难道在战场上杀敌,因为自己不查犯了错,也可以被轻易原谅吗?朕就是想通过 这件事儿告诉你们,皇子不是那么好当的,所有的错误都会被无限的扩大化,要想不受责罚,除非你们永远都不犯错!”齐珣轻轻瞥了四皇子一眼,虽说并没有太多 的感情外露,但显然心里还是高兴的,觉得他团结兄弟。 三个人都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转而迷茫的神色消失,变得十分坚定。那三张还显得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无比严肃认真的表情,这么瞧过去,还有些滑稽可笑。不过齐珣已经能够看出他们的决心了。 “小六,把你的手伸出来!”齐珣并没有再多说废话,而是扬了扬下巴,冷声说道。 六皇子一句废话不敢说,只是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第219章 贺亦瑶晕倒 “啪啪啪——”戒尺敲打在手心上的声音传来,异常清脆。但是传到几个人的耳朵里,却觉得无比的沉闷。 六皇子咬着牙闭紧了眼睛,脸色红白交错,极其难看。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汗水,显然是忍得辛苦。 卢 英手拿着戒尺,只觉得每打一下,他的手也跟着抖一下。皇上太不算东西了,竟然把这种差事儿交给他,打皇子这种事儿又不是什么没事儿,他已经打了三个皇子。 这以后的新皇上,还是从皇子里面产生的,万一他日后就倒霉,打了一位九五之尊的手心,那等新皇上登基了,还有他活命的机会吗? “念你年纪小,又不是带头看的话本,朕就只打你十下。你若还是不晓得悔改,到时候一定要你好看!”齐珣瞧着他被打成这样,也一声不吭的模样,眼眸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找太医来瞧瞧吧!”齐珣训完话之后,看着小家伙满脸受痛的模样,还是有些不放心,立刻吩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找人。 四皇子和五皇子也都凑在他的身边,轻声地跟他说话。 *** “母嫔,母嫔!”大老远就听见六皇子的喊叫声,中气十足,显然是恢复了之前的精神饱满。 贺亦瑶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针线绣帕子,此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就往外走,显然是要亲自去迎接六皇子的到来。 当六皇子冲了过来,贺亦瑶一把抱住他。双手掐在他的咯吱窝,微微使劲儿想要抱起他,却是没能一下子抱住。显然这小家伙重了不少。 “长胖了啊!这一病,倒是吃多了肉啊!”贺亦瑶明显心情特别好,抬手揉了揉他的额头。 “是啊,长胖了。但是很奇怪,明明御膳房没给肉吃,我却长了好多肉!”六皇子笑嘻嘻地点头,甚至还伸手拽了拽自己脸上的肉,看起来就像是个喜庆的肉团子一般。 贺亦瑶又把他搂在怀里揉了揉,总觉得像是疼不够似的。即使水痘已经好了,还养得不错,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心里那种仿佛会失去他的感觉依然还在。所以才会想着一直要抱着他。 “唔!”贺亦瑶微微用力,终于还是将他抱了起来。在怀里颠了颠,感受到怀里的小家伙彻底长成了结实的小胖墩,她的心里涌起了十足的踏实感。 “还是母嫔抱着舒服。”六皇子像是个小大人似的,搂住了贺亦瑶的脖颈,低着头轻轻地蹭着她,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来。 贺亦瑶抱着他摇了片刻,就慢慢地放了下来。两个人手拉手进了内殿,当然母子俩还说了一些关于皇上责罚他看话本的事儿。 “皇上驾到——”两个人正说着话,外头就传来了一阵通传声。说曹操曹操到,九五之尊已经来了。 当齐珣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六皇子正坐在床边,低着头指挥一旁的宫人替他穿鞋子。显然方才这小家伙应该是赤着脚上床,在贺亦瑶那里撒过娇了。 “这是怎么了?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着往母嫔的怀里凑,是觉得父皇今儿打得少了是不是?”齐珣瞧见他急吼吼地让人快些穿鞋子,但是偏偏还是被齐珣给瞧见了,六皇子的那张小脸上立刻就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不由得让九五之尊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的话音刚落,六皇子的脸上就露出几分害怕的神色。显然对于今儿的处罚是受够了,用戒尺打掌心,真的是很疼。从小就被悉心呵护的六皇子,真的是怕那个疼。还有被当众打的那种心理落差感,有一种屈辱感! “皇上,还是别逗他了。看他吓得,脸色都白了!”贺亦瑶也跟着轻笑出声,显然是被六皇子这胆小的模样给愉悦到了。 这两人笑得十分开心,倒是六皇子变得很不开心,撅着一张嘴。明显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一脸不高兴的神色。不过等一旁的听竹递了块酸枣糕给他之后,六皇子立刻又变得喜笑颜开了,仿佛方才的不高兴只是一个错觉一般。 贺亦瑶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小孩子就是这么好哄,一块糕点就足以让他破涕为笑了。 “皇上,昭仪,恰好小公主也睡醒了。闹着要过来呢,奴婢就抱来了!”一个奶嬷嬷打头阵抱着襁褓,后头跟着几个宫人。 小公主显然是刚睡醒,此刻有些不安稳地扭动着身体,似乎在舒展筋骨一般。贺亦瑶接过来抱在怀里,低着头仔细地瞧着,似乎是永远都瞧不够一般。 齐珣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逗弄着小公主的面颊。柔嫩的触感传来,几乎要将人的整颗心都融化了一般。 六皇子也凑了过来,两大一小的脑袋都挤在一起,三双眼睛同时看着襁褓里的奶娃娃。鼻尖充斥着奶香气,各自的心里都感到了一阵温馨。 “父皇、母嫔、我和小七!”六皇子抬起头,每念出一个人的称谓,就抬起手指一下那个人,脸上的笑容十分满足。 “对!只要我们四个在一起,就能度过任何难关!”齐珣点了点头,抬起长胳膊,将母子三人都捞入怀里。 贺亦瑶的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的确是她所期盼的幸福,无论以后还有什么样的磨难,只要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皇上和小七说得真好,要是永远都这样该多好!”贺亦瑶轻柔的声音响起,她搂紧了怀里的襁褓。 “只是我好像有些累了,忽然想睡一睡!”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变成了柔弱万分。 话音刚落,她的手臂就松开了,头也搭在了皇上的脖颈处。清浅的呼吸吹拂到齐珣的皮肤上,激起细小的疙瘩。感受到怀中人的无力,他不由得僵了一下,似乎不知该如何动作一般。 倒是六皇子急声地开了口:“母嫔,母嫔!” 一声声,显得极为凄厉。 “亦瑶,亦瑶!”齐珣的声音有些发抖,已经有人冲上来将小公主抱到了一遍,齐珣立刻将贺亦瑶放平在床上。 灵犀宫里再次变得忙乱起来,这次的动静比以往的都大。因为是灵犀宫的主子,贺亦瑶晕倒了,比任何的小主子都来得让人心慌。即使之前两个小主子连续病倒,但是只要贺亦瑶还在,灵犀宫的宫人就都有主心骨,此刻却是贺亦瑶病倒了,一个个都有些心慌慌的。 几个太医都被召过来了,齐珣就守在旁边,面色苍白,显然是被贺亦瑶吓得不轻。 一夜不得安眠,灵犀宫的人都谨慎小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两位小公主也被皇上让人带下去休息了,即使六皇子闹着不肯走,最后还是碍于九五之尊的龙威,一步三回头地被奶嬷嬷拉走了。 “启禀皇上,瑶昭仪积劳成疾,忧思过重。应该是前段时间,六皇子和七公主连续出问题,让她太过担忧害怕,虽然后来打起了精神守候,但是想来那个时候已经是强撑着,所以此刻松懈下来,才会这般疲惫!”太医轻声地说道,声音还算镇定,只是一直不敢抬头。 等了片刻,齐珣都一直没有开口。卢英觉得诧异,便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瞧了一眼,皇上竟然在发呆。只不过眸光依然停留在贺亦瑶的身上,即使失神了,想来心里头也是惦记着瑶昭仪的事情。 卢英轻咳了一声,齐珣才回过神来,低声地问了一句:“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最早下半夜才会醒,瑶昭仪此刻是累极了,方才已经喂了药。修养几日就好,不过日后不能太过忧愁,否则身体还会撑不住!”太医思考了片刻低声道。 “下去吧!”齐珣似乎有些精神不济,他的反应比较慢,停顿了片刻才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几个太医都冲着他行了一礼,便慢慢地退了下去。 齐珣依然丝毫不动弹,一直坐在床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贺亦瑶。似乎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引开他的注意力。 卢英一直站在旁边,偶尔看几眼皇上,只是每一次过去看,九五之尊始终那一个动作。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生怕皇上这样最后身子僵掉了,低声劝道:“皇上,您还是陪着昭仪歇歇吧,明儿还要上朝!” 齐珣这才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转了过来,还有些空洞。 “你们,都下去吧!朕要陪着她!”九五之尊的声音有些沙哑,话音刚落,他就再次将眸光移到了贺亦瑶的身上,一眼都不带多看他们的。 卢英和听兰对视了一眼,各自都在眼中看到了几分不耐,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行了一礼就退出去,把整个内殿都留给皇上和瑶昭仪。 “亦瑶,你怎么睡着了都不跟朕说一声,之前朕吓得手心里都是冷汗,现在还没缓过来。不信你试试!”齐珣轻声嘀咕了两句,不由得俯下身将额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感受着暖暖的温度传过来,他那颗慌得快要跳出来的心才安稳了一些! 贺亦瑶仍然紧闭着眼睛,呼吸十分平缓,若不是她的脸色太过苍白,完全不会让人以为她方才是晕过去的。 ☆、第220章 求情当皇后 齐珣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困难起来了,仿佛此刻希望他陪着一块儿晕似的。 “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也该知道,我就是话很多,对着你就更多了,总感觉还有时间慢慢说……”他的嘴唇近乎贴在她的唇上,依然还是那样柔软的触感,只是却比以往要凉一些。 他慢慢研磨着贺亦瑶的嘴唇,直到感到唇上的温度不那么凉了,才慢慢地直起身,目光依然不离她的脸。 原本苍白的唇色,此刻已经变得殷红了,就像抹了胭脂一般好看。使得脸色如白纸的贺亦瑶,此刻也没那么狼狈孱弱了。 齐珣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在贺亦瑶忽然晕倒的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的惶恐。原来对于失去贺亦瑶,他是这样的害怕,当时的心跳像是已经停止了一般。 他由于过度担忧了,精神力倒是耗费得多。索性就脱了鞋子上床,安静地躺在她的身边。原本以为会彻夜难眠,没想到靠着身旁温软的触感,他竟是沾了枕头不久就睡着了。虽说睡梦之中并不安稳,偶尔还会惊醒,但是只要碰到贺亦瑶,他就再次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他只有握住了贺亦瑶的手,彻底地陷入了睡眠之中。 静谧的内殿里,两个人同盖一床锦被,轻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如果有人此刻走近床前看的话,会觉得两个人实在是太有夫妻相了。同样是狭长的眼睛,微薄的嘴唇,就连呼吸的频率都近乎是相同的。 贺亦瑶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显然是精神状态极其不好。她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呻吟出声。手指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才发觉自己握着一个人的手。她扭动了一下脖子,瞧见皇上就睡在她身旁,无比的安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想来这一段时间,他们二人都遭受了十分疲惫而紧张的时刻。她方才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听兰的注意,很快就瞧见听兰的身影,轻手轻脚地迈步到内殿。 “昭仪,您先喝口水。”她压低了嗓音,伺候着贺亦瑶喝了一盏茶。 “小厨房里还有煮好的粥,要不要盛一碗给你?”听兰轻声询问了一句。 贺亦瑶晕倒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吃晚膳,此刻都过了大半夜了,胃里面肯定空空如也。 “不了,早就没有饿的感觉了。我暂时不想吃,免得来来回回还要吵醒皇上。你先出去吧!”贺亦瑶摆了摆手,轻声说道。 听兰退下之后,贺亦瑶捏了捏九五之尊厚实的手掌,只觉得温暖异常。及时此刻齐珣睡熟了,她都感觉到一种安全感,似乎只要他们在一起,她就不会有恐惧感一般。此刻她盯着男人的睡颜,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 皇上睡得这么熟,倒是十分少见。就连听兰进来打扰,都没有让他醒过来,显然是真的累了。 贺亦瑶很快又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殿外的阳光已经照射了进来,显然是日头正好。 “母嫔,你醒了。”立刻就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呼唤了一句。 贺亦瑶睁开眼睛,瞧见是六皇子趴在床边,急切地看着她。 “小六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 “母 嫔,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昨儿忽然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父皇又不让我留下来。太医说你是操劳过度,以后小六一定很听话,不让母嫔整日累着,小七 那里也由我照顾着,母嫔只管养身体,不用管那么多!”六皇子说起这些劝慰的话来倒是头头是道,甚至雄心壮志不小,还想着替贺亦瑶照顾七公主。 贺亦瑶听了之后,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今儿六皇子是特地等着她醒过来,才去了先生那里。皇上不见了踪影,肯定是去上朝了,贺亦瑶在内殿里,倒是被宫人们伺候得极其妥当,什么事儿几乎都不让做,连她觉得闲来无事,想要绣花都被抢了针线。 齐珣下朝很快,边疆的战事趋于稳定化,突厥的劣势再次显现出来。虽然有思磨上战场,但是他们缺少物资还是不争的事实,而大秦的士兵,用突厥之前换来的物资攻打突厥,心里头觉得特别痛快,仗也是打得越来越顺利。 他明显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连上朝议事的时候,朝臣们都已经察觉到九五之尊心情不太好。下了朝他只留了一个匆匆的背影,就出了大殿,急速往后宫赶去。 不过他的目的地并不是灵犀宫,而是寿康宫,还派人去请太上皇也过去。显然他要去找太后,只不过面色不是太好,甚至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忧愁。 卢英在前头领路,根本不敢随意回头去看皇上。心里不停地嘀咕着:早上得知半夜里瑶昭仪醒过一次,明明皇上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怎么刚离开灵犀宫就变差了。这臭脸一直摆到现在了,就连去寿康宫还是这一副旁人欠了钱的表情,难不成对着太后也要这种神色? 他的心里没底,却根本不敢多劝一句。皇上现在明显是在气头上,若是他巴巴地凑过去,不正好过去挨骂的么! 好容易到了寿康宫,齐珣直接迈着大步子走了进去,当然脸上那难看的神色总算是收敛了起来,也让卢英跟着松了一口气。 当他进入内殿的时候,太上皇和太后都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到来了。 “儿子给父皇、母后请安!”齐珣撩起龙袍下摆,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太上皇和太后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眉头不由得挑起。皇上虽说最近比较忙,不能日日晨昏定省,但又不是很久没见面,何必一上来就行大礼。 “看样子是有什么事儿难住了我们皇帝。”太后先开了口,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其实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她和太上皇的心中就都已经有了定论。皇上的确是有事相求,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无关政事,但是又得让他们同意。 齐珣直起了腰板,却没有从地上站起来,依然保持着下跪的这个姿势。 “瑶昭仪的身子如何了?”太上皇轻轻地瞥了他一眼,嘴角不由得弯起,露出几抹讥诮。 这小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太上皇的心里涌起几分捉弄的意思,直接问出了贺亦瑶。战事已经稳定,所以皇上所求的事儿,应该与后宫有关。后宫里若说大事儿,就只有昨儿晕过去的瑶昭仪了,皇上必定是为她而来! “儿子恳求父皇和母后允许她当皇后!”齐珣一点儿犹疑都没有,直接说出了这句话。 原本还想奚落他几句的太上皇,立刻就闭上了嘴巴。这小子求人的时候,倒是直接。 “皇上对于瑶昭仪的事情,倒是一点儿不含糊。竟然摆出这种姿态来,是不是哀家和太上皇不答应,你就不起来了?”太后的眉头一挑,脸上露出几分不高兴的神色。 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跪在地上求着给另一个女人封后,太后的心里还是不怎么高兴的。养了几十年的儿子,怎么说向着媳妇儿就向着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母 后,她替我生养了两个孩子,而且小六和小七都……所以我不曾给她升过位份,她也没有一句怨言,反而觉得是自己让两个孩子受累了。我也认为她可以不要这些名 分,反正只要我在乎她就行了,但是她昨天忽然就晕过去了,我就觉得不能因为她不在乎就不给,在我的心中,她就值得最好的!”齐珣丝毫不退让,语气里也带着 几分焦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脊背也没有原来那么挺直了,相反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过他的脸色却有些苍白,像是受不了那样的打击一般。 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太后和太上皇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明明皇上已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却就这样跪倒在他们的面前,即使紧绷着神经,也偶尔会泄露出几分惶恐。 那是一种无助,已经多久没见到齐珣这个样子了,彷徨这种情绪,似乎还是小时候的寻寻会有的,如今为了一个女人…… 太上皇的眉头再次皱起,他十分不喜欢现在有些脆弱的皇帝。皇上应该是无坚不摧的,之所以自称为朕,就是这大秦的主宰,不该有弱点才是。 “当 初你母后和朕不让她当皇后,就是因为你太过在乎她,为了她连续犯错!虽说不是什么大祸,但也是一种预兆。现在你又是这副样子,让人怎么放心!我和你母后是 不会松口的!要么你和她都等着,等到我们二人都去了,你俩就可以按照心意来了!”太上皇的语气非常不好,脸上的神色也十分严肃,甚至眼眸里还带着几分失望 的意思。 齐珣的眉头一挑,终于是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两人的目光相对,各自都有些不满。 “哀家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你要给皇后就给!不过皇帝,你得保证,永远都是一个称职的皇帝,家国之后才是你的儿女私情,莫要让这些感情影响了你平时的判断!”太后却并不附和太上皇的话,相反还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第221章 回忆以前事 太后这几句话对于齐珣来说,显然是绝对的好消息,完全表明了她站在皇上这边。当然她的话音刚落,太上皇就皱紧了眉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是 个人都得有七情六欲,与其在女人方面拎不清,我倒是希望寻寻只喜欢那一个。即使你硬扒着不让瑶昭仪封后,那你又不能让她在后宫里消失,她若是皇上的弱点依 然不会改变。倒不如给了她皇后的位份,让她统领六宫,那么这弱点总会增强力量。减少诸多麻烦!”太后也扭过头去,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畏惧地回瞪了过 去。 不过她这几句话倒是在理,古往今来的皇上,对于女人方面,要么就是沉迷女色昏庸无道,要么就是专爱一人,至于那种冷情的十分少见,若真有也得忧愁子嗣方面的事情。 “那可以升位份,不一定要给她皇后之位。当初对皇帝的就是惩罚,现在倒好,几句话就糊弄了过去!”太上皇显然还是不满意,增强贺亦瑶本身的力量,让她能够整治旁的妃嫔,这个他没什么意见,但是皇后这就一道坎儿,让皇上和贺亦瑶跨过去就是不舒服! “钻 牛角尖,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计较这一点。皇后和贵妃有什么区别,不过一步之遥。要想让皇上放心,肯定是要让瑶昭仪的位份最高,除非这后宫里永远没有别的 贵妃,否则贺亦瑶就一定要当皇后的。况且寻寻的一生都后位虚悬,这算什么事儿!”太后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当着齐珣的面儿,就轻轻拍了一下太上皇的手背,语 气里带着几分娇嗔。 太上皇黑着一张脸,到底还是没有再来扫兴。 齐珣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也多亏了太后松口,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跟太上皇周旋。毕竟人年纪大了,似乎什么都说不通了。 *** 齐珣走进灵犀宫的时候,贺亦瑶就躺在躺椅上。因为都不允许做旁的事儿,她只有闭上眼睛假寐。恰好前几日劳累了,今儿就好好休息着,连小公主都只是被抱来给她瞧上几眼,奶嬷嬷汇报了几句日常,就不再打扰她了。 阳光照射了进来,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篇光亮。他的脚步一直小心翼翼的,也没让人通传,此刻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门边,仔细地瞧着。 贺亦瑶的眼睛一直轻闭着,精致的脸上迎着阳光,甚至还能瞧见青色的血管。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卷翘的让人想去挠两下。 直到齐珣走到她的面前,将那些温暖的阳光遮挡住,贺亦瑶才察觉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今儿早朝,皇上莫不是睡着了吧?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若真的是,那嫔妾可就是千古罪人了!”贺亦瑶似乎有些不适应,眨了眨眼睛才瞧清楚是齐珣,不由得嗤嗤笑出声来。 齐珣听着贺亦瑶这两句话,不由得也笑了,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温柔,透着几分柔弱,让他的心也跟着软成了一片,之前在寿康宫比较压抑的心情全部都消散了。 “有你这么奚落朕的吗?”他抬起手,直接捏住了贺亦瑶的鼻子,来回地晃了晃。 “哈哈哈。”贺亦瑶笑得更加开怀了,只是因为鼻子被捏住了,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听着十分滑稽。 两人闹了一会儿,贺亦瑶的脸色就已经变得红润起来了,甚至还带着几分轻喘。原本过于苍白的脸色,现在也变得好看多了。 齐珣松开手,任她花枝乱颤地笑着。他直接弯下腰,撑着胳膊就覆到了她的身上,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压迫感袭来,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 “亦瑶!”他轻声地唤了一句,无比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看。 “臣妾在!”贺亦瑶躺在躺椅上,又被他压制着,根本无法动弹。 “亦瑶!”齐珣又唤了一句,还是这样认真地瞧着,却仍然没说别的话。 贺亦瑶这次又应了一声,她已经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了。只是想叫她一声而已,或许是被昨儿晚上她的忽然晕倒给吓到了。她不由得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眸光柔顺如水。 连续叫唤了好几声,贺亦瑶都一一应下,齐珣的眸光才变得柔和了些,不再像原先那般紧张了。之前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松懈了下来,直接趴在她的身上,下巴抵着贺亦瑶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脖颈间。 “下次别不打一声招呼就晕了,否则我估计也得跟着晕过去了!”齐珣依然趴在这里,没有变换动作,只是因为全部放松下来,反而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嫔妾主要是最近太过劳累了,太医也说了,修养一番就能好了!”贺亦瑶听着他这番担忧的心情,心里也甜滋滋的,不由得抬起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像是无声的安慰一般。 “你看朕比你大这么多岁,你应该比我活得长,所以以后要一直陪着我!没有我的允许,一定不能离开!”齐珣似乎还是心有余悸,他不由得抬手搂住了贺亦瑶的肩膀,微微地用力。 由于两个人贴得比较紧,贺亦瑶甚至连他少许颤抖的双手都能察觉到。 “不会的,臣妾会一直陪着你,即使不能陪了,还有大皇子、小六和小七!他们都是好孩子,会代替臣妾陪着你!”贺亦瑶也不由得紧了紧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两个人因此贴得更加紧密了。 “胡说!你赶紧呸两下!”齐珣猛地撑起身来,脸上的神色变得极其严肃。 贺亦瑶有些哭笑不得,眼睛里带着几分无奈。最后在齐珣的坚持下,才呸了两下。 齐珣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嘴角扬起了细微的弧度,显然是十分满意。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儿上,我决定奖励你!”齐珣再次趴回了她的肩膀处,嘴巴依然贴在她的脖颈上,蠕动的时候磨蹭着,有些发痒。 贺亦瑶扭了扭脖子,想要躲开,不过齐珣却是觉得嘴唇上的触感十分好,依然锲而不舍地追着她的脖颈。脖颈上的肉最是软嫩,而且她身上的馨香也一点点传了过来,让他感到十分舒服。 “痒。”贺亦瑶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似乎在让他不要胡闹。 “多少年前,朕已经不记得了。朕曾经带着见过你一面!还记得吗?”齐珣轻声笑开了,似乎由于太过愉快,连胸腔都开始震动起来了。 贺亦瑶微微一愣,脖子上的触感似乎已经减缓了,她不由得惊讶地问出口:“我们见过面?什么时候?我一点儿都没有印象!” 也难怪她惊讶,她真的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印象,对于见过皇上这件事儿。 “那个时候,你还挺小的,有个四五岁,话刚说清楚。当时是在京郊,那阵子找找身体不太好,眼看已经到了要撑不过去的年纪了,我就带着它去京郊的院子逛一逛,没想到最后它还是死了。我陪着它——”齐珣颇有几分娓娓道来的意思,低声说道。 “等会儿,找找死了?它不是好好的嘛,前几日还过来捣乱来着,不过我要照顾小六和小七,所以就没顾上陪它耍!”贺亦瑶连忙阻止他要往下说的话,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奇。 毕竟齐珣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她一时跟不上思路。 “不 是这样的,我至少经过了好几条找找的死了。找找毕竟是条狼,即使品种名贵,它的寿命也并不长,当时那是我的第一条找找,看着它的死,心情糟糕透了。现在这 条找找都已经是第三条了,是第一条的孙子!因为不想改名字,索性就一直沿用了那个名字!”齐珣的语气已经不再像原来那么好了,带着几分低沉。 贺亦瑶有些不自在地移动了两下,显然是因为勾起了皇上不好得记忆,而感到不知所措,却又不知从何安慰。 “我们相遇之后呢?”贺亦瑶轻声开了口,将话题转移到了回忆之上。 “当 时是个晚上,我正抱着找找在京郊转圈,知道它要不行了。没想到转到一个人家的院子外面,就察觉到怀里的找找不动弹了。我当时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它。这时 候你就忽然冒了出来,头发有些散乱,新衣裳也乱七八糟的,脸上甚至还有些灰尘。你就站在我旁边,跟我说话!”齐珣继续说着,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显然是因 为觉得那个时候十分有趣。 “我问你是怎么出来的?你说是从狗洞爬出来的!哈哈哈……”齐珣不由得再次笑出声来,显然想起了当时那副好笑的场景,连眉眼的弧度都变得极其柔软。 “啊, 原来你就是那个抱着狗狗一直哭的大哥哥啊!别欺负我当时年纪小,我那时候已经六岁了,只是因为家人溺爱,不好好吃饭,身体长得慢。还是有些模糊的记忆,还 有你见到我的时候,可没那么镇定,而是脸色都白了,问我是不是鬼?还是什么灵魂附体回来找你了?”贺亦瑶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显然也是 想起了当时的画面。 如果皇上不提的话,她都已经完全忘记了,直到他说了这么一长串,贺亦瑶才依稀想起了些。 “对了,当时你说的就是找找。说我是找找的灵魂附体,要过来跟你道别的。哈哈哈!”贺亦瑶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立刻高声笑了出来。 ☆、第222章 旧事的真相 “嘁,我之前有几次问过你,你都是一问三不知,还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现在倒好,提了几句就全部记得了,之前是一直气我的吧!”齐珣立刻佯怒道,脸上的表情也板着,明显是带着几分不愉快。 贺亦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嫔妾那个时候毕竟还小,哪里还能记得那么多!”贺亦瑶再次咯咯地笑出声,这次是纯粹的欢欣。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沉浸在回忆里。当然这两人在彼此的记忆之中,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在齐珣的脑海里,那个时候的贺亦瑶始终都是一副傻呆呆脏兮兮的模样,甚至嘴边还流着口水。当然他可能忘记了,一个正常的六岁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那么流口水的,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而贺亦瑶此时,也在回想着那事儿。只记得皇上那双狭长的眼眸,通红一片,哭得好不狼狈。甚至连长长的睫毛都挂着泪珠,当然首先冲击她的视觉的,是齐珣那张漂亮的脸蛋。 当时的齐珣也不过十几岁,正是介于少年和青年的时间段,身体抽条长开了,眉眼间更是带着那种雌雄莫辨的精致。再加上这位长相漂亮的大哥哥,红着眼眶,抱着死去的狗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真是惹人爱怜。 所以说两个人的初次见面,完全就是贺亦瑶吃亏,也证明了一句话: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真实场景其实是这样的,贺亦瑶的确是从狗洞里爬出来的。她只是想要去看看京郊外面的风景,因为当日正好是灯节,处处可见造型各异的灯笼,只是贺亦瑶年纪小,家里的大人又抽不开身,才会拘着她。没想到这小团子倒是人小鬼大,直接找了狗洞钻出来。 她刚出来,就看见身穿着墨蓝色锦袍的少年,双臂搂紧了一条狗倚靠在墙边,脸上的神情极其悲伤。 “你饿了吗?我这里有几块芙蓉糕,要么?”贺亦瑶毫不犹豫地就走到了他的面前,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用锦帕包好的小包袱,从里面抓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将剩下的送到了他的面前。 在贺亦瑶的眼中,这些蹲在墙角,半夜里还无家可归的人,就都是街边行乞的。之前她很不喜欢这些人,因为那些乞丐见到她,就都往她身前凑,觉得她年纪小,而且穿得也好,所以嘴里不停地说着好话恳求。 不过今儿晚上,她却异常在意眼前的这个少年。没有拼命地往她身上凑,此刻更是不会抬头看她一眼。 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对齐珣这么感兴趣,主要还是他脸长得好! 齐珣根本就没搭理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薄唇紧抿着,周身的气息都充满了哀伤。 不过六岁的贺亦瑶,可不是一个会看人脸色的,而且她还年纪小,所以根本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你怎么不理人?真的不饿吗?这可是我家厨娘特地做的,味道很好!真的,你要不要尝尝看?”贺亦瑶立刻就扬高了声音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理直气壮,似乎齐珣再不搭理她,就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责一般。 不过正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齐珣,根本没心情理会。依然还是紧盯着怀里的找找,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般。 找找是他的玩伴儿,陪了他这么多年。从儿时一起吓唬父皇的妃嫔为乐,再到后来锻炼找找能够保护他,他们成为了最好的伙伴。况且他慢慢长大,身处皇宫之中,早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和可怕,人总会变脸,却只有找找始终不会改变。 从找找这个名字中,就可以看出,他们不止是玩伴儿,还像兄弟一般。寻寻找找! “这是狗吗?汪汪!汪汪!”贺亦瑶虽说心里不痛快,但是却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好奇战胜了一切,开始找话说,手指着齐珣怀里的找找学着狗叫。 齐珣终于是有了反应,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脏兮兮的小女娃,有一双特别黑亮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孩子的瞳孔太过清澈,那好奇打量他的眼神,竟让他想起找找。 “你是找找吗?上这个娃娃的身要跟我说话?”齐珣深处一只手,拉住了贺亦瑶的小手。 只是刚握紧了之后,他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贺亦瑶方才吃着糕点,所以受伤还沾着糕点屑,此刻黏糊糊的,异常难受。 “汪汪?我是贺亦瑶,不是找找!”贺亦瑶皱紧了眉头,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太高兴,显然她不喜欢被人当做狗。 齐珣热切的眼神冷淡了下去,伸出手来将黏糊糊的触感往她的裙衫上擦了两把。眉头紧蹙着,显然是十分不高兴,低声道:“这不是狗,这是狼!” 贺亦瑶还是紧盯着他,瞧见他的神色悲伤,心里的好奇也减了些,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此刻在她的脑海里,明显是眼前的少年,比灯会更加重要。 “它是睡着了吗?”贺亦瑶也学着他蹲在墙角,不过她腿上的力量不够,竟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有,它——”齐珣停顿了一下,才低声道:“死了!” “为什么死了?”清脆的童音再次响起,显然还是好奇满满。 “因为它老了。” “老了就死了,不是病死的也不是被人害死的,挺好的!上次我养了一只小兔子,竟然被别人捉去杀了吃,它才可怜啊!我更可怜,我养了它那么久,最后也没吃到一块肉!”贺亦瑶气哼哼地说道,明显是想到了她自己得宠物,心里十分得不痛快。 甚至还拿出来举例,对比找找。 齐珣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扭过头来看着她。贺亦瑶撅着一张嘴,肉嘟嘟的小脸也皱紧了,明显是十分恼怒。当然身为小孩子的她,因为无知而残忍。养了小兔子之后,被别人杀了吃,她懊恼的不是小兔子的死,而是自己没吃上一块肉。 “有你这样的主人,或许被旁人吃了也好,免得被你亲自动手,反而更加难过!”齐珣倒是一时忘记了悲伤,只是轻嘲地说了一句。 “我爹也是这么说呢!”贺亦瑶得嘴巴撅得更高了,明显更加的不开心。 在她的眼中,父亲自然是无所不能的。今晚遇到的这个少年,竟然会和爹爹说一样的话,这让她觉得好像这个少年也变得十分厉害了一般,更加增添了一抹神秘的气息。 “不 过你也不用太难过,祖母当时就安慰我说,生老病死,人生常事。小兔子虽然死了,但是它还有小宝宝,我再抓去养就行了,等长大了我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好去尝 一尝它的肉!当然你的狼也应该有小宝宝,你抓来再重新养不就行了么?”贺亦瑶再次抓起锦帕里面包着的糕点,一口一口地吃着,嘴角上都沾着糕点屑,不过心情 却是很好。 虽然她废话啰嗦一大堆,不过其中有几句话倒是讲到了重点上,当然引起了齐珣的注意。他愣愣地倚靠在墙边上,怀里的找找已经变得僵硬了,丝毫感觉不到温度,他知道找找已经死了,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不过即使现在已经清晰地明白了,他的心里却并没有那么难过。似乎被贺亦瑶的几句话拯救了! 当晚,贺亦瑶自然没有看到那些漂亮的灯笼,只是坐在地上,陪着齐珣说了许久的话。大多数都是她在叽哩哇啦地控诉,年纪太小,又偏偏性子毛毛躁躁的,根本静不下心来,所以总是会被家里的大人抓过来教训一通。 那个时候,哪怕因为吃饭的时候筷子拿错了被说,她都觉得是一件天大委屈的事儿。不停地说着,当然她比男孩子还淘气,上房揭瓦的,爬树钻狗洞更是常事儿,很难想象一个大家小姐,竟然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齐珣听着她一箩筐的糗事儿,脸上逐渐露出了笑意。最后到了大半夜,贺亦瑶已经睡着了。而她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当然少不得被她爹狠抽了一顿。至于她嘴里嚷嚷的神秘少年,却没人见到,只是说是个漂亮的婢女送她回来的。 后来贺亦瑶还真养了一窝小兔子,一只都没吃。只是她没什么耐性,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全部要靠下人喂养,她想起来就去瞧两眼。养死了反正有下一代,生生不息。可惜等她十岁的时候,家里突遭变故,那一窝小兔子也不知便宜了谁。 至于她那无法无天的性子,幸好在入宫之前就被拘着扭了,到了宫里头,为了活命她更是卑躬屈膝,早把当初活泛的性格,生生地扭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后宫里,根本就不需要跳脱与众不同的宫女,只需要听话聪慧的奴才。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而齐珣,自然就一直把找找养下去。 “皇上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贺亦瑶先打破了沉默,她实在是好奇,毕竟她与那个时候的性格实在是天差地别,况且长相也无法看出来。 “一开始只是因为缺个人来当后宫的调和剂,后来发现了你。在确定用你之前,当然要仔细查清楚,才发现你是贺家的人,儿时曾经住在京郊,我就清楚了!”齐珣一时间没有动弹,只是轻声地回复道。 ☆、第223章 亦瑶当皇后 第二日下朝回来,齐珣就让人带着圣旨去了灵犀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贺氏亦瑶为朕诞下两个孩子,劳苦功高。贞静之德,深得朕心,当母仪天下,特封贺亦瑶为正宫皇后,赐住凤藻宫!”卢英尖细的声音在灵犀宫内殿里响起,伴随着几声回响,一直萦绕在宫殿内。 殿内一片寂静,贺亦瑶穿着昭仪品级的宫装跪在地上,一时竟是愣住了。昨儿她跟皇上一直待在一起,回忆了那么久的之前的事情,但是都未听到皇上提起一句关于升位的事儿,今儿一大早就有人来通知她穿得正统一些,待会儿要领旨。 她完全没想到皇上会投给她一个这样劲爆的消息,已经快要超乎她的承受范围了。直接从昭仪变成超品皇后,中间跳过了无数的等级,简直就是难以置信。 “皇后娘娘,奴才恭喜您了,接旨吧!”卢英瞧见她一直没动静,不由得低声提醒了一句。 贺亦瑶这才清醒过来,在听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到卢英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接过,一时之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殿内的宫人全部跪了下来,嘴里高呼着恭喜,贺亦瑶才有点真是的感觉。 “平身!”她的嘴角微微扬起,脸上的笑意如何都压抑不住。 对于这个意外之喜,仿佛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一般。对于皇后之位,皇上从来没提过,况且太上皇和太后对她的态度不算特别亲近,她还是能够察觉到的。为此她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个皇后之位,只是现在猛然给了她,倒真的是惊喜万分。 灵犀宫的人很快就动了起来,在听兰和听竹的带领下,将所有的东西都规整了一遍,把重要的东西往凤藻宫搬。至于其他一些摆设,凤藻宫只会有更好的,根本不需要她们费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贺亦瑶当了皇后,就证明一朝得以翻身,而且是直接飞上了枝头,彻底变成了金凤凰。她的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盘桓在胸口的心结像是一下子就解开了一般,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六皇子则搬去了别的宫殿,他毕竟年岁渐长,不适宜再住在偏殿了,得有自己的宫殿了。这小子还着实舍不得了一把,不过却也没闹,只是趁着贺亦瑶还在灵犀宫,拼命地往她身边凑,贺亦瑶看出来了之后不由得笑了好久。 “臣(嫔、婢)妾见过皇后娘娘!”一道道吴侬软语的行礼声传来,整齐有序。 大殿之内衣香鬓影,环佩叮当,六宫之人齐聚凤藻宫,来恭贺皇后娘娘升位大典。 贺亦瑶身穿百鸟朝凤的皇后正服,鲜红的颜色迷离了众人的眼。头戴精致的凤冠,被光线这么一照射,几乎刺伤那些妃嫔的眼眸。 在众人都对她行叩拜大礼的时候,她一步步走向凤座,步伐标准规矩,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似的那般精准。不少妃嫔都红了眼,这身皇后的打扮,她们之中大多数的人都曾奢求过,即使是做梦都梦到过。 每一个想起自己穿上这身行头,定然都是极美的。但是此刻,这身衣裳却是穿在了旁人的身上,美梦破碎,不少妃嫔心里都十分不是滋味。 后宫之中,皇后下面连个贵妃都没有,贺亦瑶的权利变得只手遮天般。几乎所有人都要望而却步,根本无从挑战。 从今日起,贺亦瑶无疑成为了后宫之中最让人嫉妒的女人,因为她能当上超品皇后,完全是皇上一手碰上去的。身后没有娘家的支持,甚至贺家的名声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破烂不堪,但是贺亦瑶硬是带着这份耻辱,从最底层的宫女做起,爬到现在的位置。 所有的妃嫔,都得仰望她! 贺亦瑶用自己现在将近三十年的人生,给了这些世家大族捧出来的妃嫔,一个响亮的耳光。再硬的后台,都比不过皇上一句心头好! “免礼!”贺亦瑶坐到了凤座之上,语气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轻轻一抬手。 由于位置高低的悬殊,此刻贺亦瑶再做出这种动作来,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她们起来的时候,那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是施舍这些人一般。 面对这种场景,不知底下多少妃嫔暗自咬碎了银牙。让一个卑微到骨子里的贱婢,爬到头上,并且是遥不可及的地方,想来这样的刺激,在座的不少人都受不住,但却又完全的无可奈何。 贺亦瑶的人生完全是掀起了新的篇章,从她当上皇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见证她无比繁荣富贵的开端。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殿内的妃嫔,那些人都穿着正统的宫装,品级相同的妃嫔,即使颜色不同,但是样式几乎没什么差别。粉的、绿的、嫩黄的……诸多眼色都是浅色系,一眼看过去望不到边,乍看是桃红柳绿一片好看至极,实际上仔细看却每一个能扎眼吸引人的。 即使把贺亦瑶丢进这群人堆里,首先映入眼帘的也绝对是皇后的宫装最引人注目。 “本宫得皇上垂青,能坐镇六宫之首,必定会竭尽所能,让后宫一片祥和。也希望诸位姐妹们能够和平共处,谦让有度!”贺亦瑶当然不能免俗要讲话,大多是老生常谈的事情,反正都是粉饰太平。 不过因为齐珣之前根本没有过皇后,即使之前四妃统领后宫的时候,毕竟不是正主儿,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底气。倒是让此刻的贺亦瑶,更加多了一层与众不同的气度来。 反正她当上皇后之后,自然就不是那些妃嫔能够相提并论的。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底下又是一阵行礼声,声音恭谦有加,同样的也犹如黄莺初啼一般悦耳。 细细瞧过去,大部分的妃嫔也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神色,仿佛是自己省了位份一般。不过她们的心底究竟是如何翻江倒海,就无人能够猜得透了。 贺亦瑶不由得弯了弯嘴角,脸上也是一副亲和的笑意。在后宫里演戏是最基本的,反正她也没准备真的和这群人和平共处。从她当上了皇后,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至少是大部分妃嫔的假想敌,特别是那些野心勃勃爱做白日梦的妃嫔,更是会紧盯着她,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贺亦瑶也不会因此而害怕,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有人出手,她绝对会迎击。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还正愁没人给她惩治呢! 凤藻宫自然比灵犀宫要奢华无数倍,来来往往伺候的宫人也多了不少。听兰和听竹进入凤藻宫之后,首要的事情就是将殿内外布置了一遍,并且排查了一遍宫中伺候的人,看看是否有可疑人物,一切都显得十分小心谨慎。 在这样高强度的防范之下,很快凤藻宫就被守得跟铁桶似的,任谁都别想轻易靠近贺亦瑶。 凤藻宫里着实热闹了几日,后宫的妃嫔们纷纷送来贺礼。迎来送往的,贺亦瑶也再不能找借口躲开了,更不能像之前那样避而不见,她现在是六宫之首,根本不可能把那些妃嫔拒之门外。 几位经常来凤藻宫请安的小皇子,都被各自的奶嬷嬷叮嘱过了。贺亦瑶也特地跟他们说过了,来请安自然是好的,不过一切都要多个心眼儿。 六皇子这几日,知道贺亦瑶变成皇后之后,明显是变得异常开心。不过在听到贺亦瑶三番两次叮嘱之后,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还曾经和四皇子认真地探讨过,毕竟他俩年纪相近,而且性子相投,所以关系也最好。 贺亦瑶当了皇后之后,韦昭仪与她的关系还是非常要好,四皇子也经常过来请安。所以对于防范的事情上,这两位皇子导师最注意的,毕竟他们年纪不大,若是想出手的话,恐怕会从孩子身上寻找突破口。 *** 良妃坐在椅子上,显得十分紧张。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咚咚”的发出沉闷的声响,另一只手则放在嘴边,嘴巴张开不停地咬着指甲,显得有些神经质。 她的面色阴沉,身体僵硬,双眼瞪得老大。她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只是痴痴傻傻地发呆。 “娘娘,御膳房刚炖好的燕窝,您喝一口暖暖身吧!”一个贴身的大宫女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将手中的瓷碗放下,轻声地规劝了一句。 良妃慢慢地抬起头,动作之间还是十分僵硬。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整个身体有些脱节了,一点一点地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旁人,瞧着无比的诡异。 几个贴身伺候的大宫女,都纷纷变了脸色。 “喝什么燕窝!我的东西全部被人抢走了!贺亦瑶,贺亦瑶!那个贱婢怎么能当皇后,怎么配让我给她下跪……”良妃的情绪忽然惊动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一口一个“贱婢”说得十分顺溜。 显然在她的眼里,贺亦瑶还是那样卑贱的存在,即使当初的尚宫,已经爬到了超品皇后的位置,在良妃的心目中,贺亦瑶依然像根刺一般戳在心底,稍微触碰一下,就异常的疼痛难忍。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的宫人都后退了几步之后,乖乖地跪了下来。表示对良妃的臣服,以免惹恼了这位。 ☆、第224章 大结局 当然类似于良妃这样的情形,在后宫之中,有好几位主子发生了这种事情。只不过都没有良妃那么丧心病狂罢了。 跟在良妃身边的几位大宫女,胆战心惊地瞧着她砸东西骂人。那泛红的眼眶,似乎已经处于发疯的边缘了。 当初的贤良淑德四妃,只剩下良妃一位了,其余的人死的死降的降。这四位对贺亦瑶几乎都是咬牙切齿,当然现在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杨嫔,根本掀不起风浪来,而且早就磨掉了当初争位的心。 良妃对于贺亦瑶的愤恨可见一斑,原本都是贺亦瑶诚惶诚恐地跪在她的面前,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卑微。但是此刻整个都调转了局势,变成她得向贺亦瑶跪拜,心头的恶气难消。 贺亦瑶并没有等太久,就有人向她发难了。而且还是从好几方面,同时给她施压。 先是太后那边派了人来说话,三言两语就表达清楚了。 “皇 后娘娘,这几日总有人去寿康宫哭诉,怪您总是霸占着皇上。说您是六宫之主,理应劝导皇上雨露均沾。太后娘娘不想管这种事儿,皇上子嗣诸多,所以爱宠幸谁是 他的自由,只不过为了后宫的安定,还请您多费神些,平息了这动乱。当然在您平息之前,太后已经准备关门谢客,在寿康宫里沐浴斋戒多念几日佛了!”来的是个 太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她的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就将太后的原话复述清楚了,并且表明了太后的立场。 对于齐珣后宫的妃嫔斗争,显然这位太后是不准备插手了。但是不忘派人来提点贺亦瑶,不要让人骚扰到寿康宫,无论贺亦瑶怎么处置,都得平息了,否则后宫迟早要动乱起来。 太后这里因为不配合,所以并没有成为主要战斗的地方,只是相当于试探一下。第二日朝堂上倒是也提起来了,奉劝皇上雨露均沾,以免弄得后宫不宁。 齐珣皱拧着眉头,原本心情有些抑郁,这会子听见这些话,正好逮到人撒气了。 “朕宠幸谁还要你们管!管得未免也太宽了!皇后乃是朕的妻子,朕若是独宠一个妃嫔,弄得君王不早朝,你们再说还有些道理,现在朕和发妻躺在一张床上都要被人管,你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齐珣冷笑了数声,才中气十足地吼道。 他显然是酝酿了情绪,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也让那些朝臣不敢反驳。本来他们之中有些人提出这个观点,就根本是站不住脚的,只是碍于宫里头的娘娘是他们的姐妹或者女儿。而且让贺亦瑶当皇后,皇上直接下了圣旨,连声招呼都不打,不少臣子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 “朕发觉,还是对诸位爱卿太好了,才导致诸位管得如此之宽。朕倒要瞧瞧,方才说的起劲的几位爱卿,是否家中妻妾和谐,朕也要管一管,若是查出什么差错来,可别怪朕翻脸无情!”齐珣冷着脸,明显十分的不高兴,一字一句都带着警告的意味。 “臣等不敢!”殿内再次跪了一片,再也没人提起皇后独宠的事情了。 原本就是皇上的家务事儿,既然开口被皇上骂,当然也没人敢往前凑了。 齐珣回到凤藻宫的时候,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花茶的清香,他走进去就瞧见贺亦瑶在煮茶。身上穿着比较宽松的裙衫,代表皇后尊荣的那些钗环和朝服,一件都没有,只是随性而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你倒是悠闲自在,这几日朝中和后宫里都为了你闹得不可开交!还有心思煮茶!”齐珣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虽然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没有减少。 贺亦瑶勾了勾嘴角,并不着急解释,而是依然认真地做着手中的活计。花茶的清香越发浓烈起来,等一切弄好了,贺亦瑶才倒出两碗茶来,茶汤清冽,瞧着都觉得诱人之极。 齐珣也跟她客气,直接端起一盏慢慢地送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瑶瑶的手艺就是好啊,之前就听人说过了。今儿朕也有口福了!”齐珣摆出一副悠哉享受的模样,像是第一次喝贺亦瑶煮的茶似的。 “皇上哪次想喝,我没煮给你!”贺亦瑶不由得瞪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 “至于那些争吵,臣妾早就想到了。不过这些荣耀都是皇上给的,只要皇上心底还认定了臣妾是皇后,任那些人磨破了嘴皮子,也休想让臣妾损失到什么!”贺亦瑶抿了抿嘴唇,提起现在这热闹场景,眼眸里划过几分狡黠的笑意,显然是真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齐珣听完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若是让他们听到了,还不得气得吐血!那些人想要的,瑶瑶硬是不在乎。若是让旁人当了皇后,估摸着每日都穿着红色朝服,把凤冠戴在头上,偏生就你不稀罕!”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显然是谁都没把这件事儿放在眼里。不过不屑于这些事情,却不代表他们会任其发展。 不出三日,京都的官员们就领略到了皇上多管闲事的风采。连续几晚上,御林军监察京都各大繁华的烟花柳巷,但凡查到有官员在内寻欢作乐的,一律扣押。唯有府上交罚金才能放人。 听说头一日晚上,太过突然袭击,抓出好几个光着屁股的中年男人,一个个在朝堂上可都是意气风发,不过到了这里,却都狼狈地缩头缩脑,拼命求着军爷给件衣裳披着,闹出了不少笑话。 那些官员算是怕了皇上,之前几个带头挑起独宠话题的官员,更是下朝之后去了皇上的书房,一一磕头认错,并且发誓永远不再管皇上后宫的闲事了。 至于后宫里,那就更好办了。贺亦瑶并没有让齐珣出手,只是那几个去太后告状的人,再也不能出现在宴席上了。平时她们这些妃嫔就见不到皇上,唯有宴席上才能看上几眼,此刻贺亦瑶这么一弄,连这个权利都没了,几乎断绝了她们日后想要见到皇上的念想。 后宫里安静了,朝堂上也清静了。 又是一个盛夏之夜,齐珣正陪着贺亦瑶一起出来看星星。两人就站在凤藻宫的庭院里,夜空之中已经没了月亮的身影,无数颗星星争相闪耀,似乎要刺痛别人的眼一般。 “明日肯定又是个大晴天!这么好的夜空,可惜臣妾站在这凤藻宫内,被阻挡了视线,好多都看不到了!”贺亦瑶意犹未尽地看着夜空,脖子都扬得有些酸痛了。 只是那么宽广的夜空,还是被宫殿的琼台楼阁给阻挡了,让她有些愤愤不平。 “好,朕就带你去京都里最宽广的地方看星星!”齐珣却是把她这句抱怨放在了心底,话音刚落就直接揽住了她的腰肢,双腿用力腾空而起。 贺亦瑶来不及惊呼,嘴巴就被一根食指轻轻堵住了,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皇上,皇后娘娘……”后头跟着一片呼唤,却没一个能挽留得住。卢英只有心里暗叹一句晦气,让那些人不要声张,免得饶了帝后的性质,反正有影卫追随。 皇上带着她像是飞起来一般,那些精致的宫殿,在眼里飞快地掠过,原本让人流连忘返的繁华地方,此刻只成了一道风光掠影,根本不值得提及。 “到了!”等皇上再次开口的时候,两人已经落了下来,贺亦瑶的脚也踩到了实地上。 她扭头观察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站在光明殿的房顶上! 周围都是建筑群,那些宫殿往常是极其熟悉的,不过此刻在夜空的笼罩下,以及角度的改变,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但是仔细辨认还是可以瞧清楚的。 “光明殿是京都最高的地方了!你看,只有你不想看的,没有你看不到的地方!”齐珣仰起头,视线飘得很远,语气也带着几分悠长。 贺亦瑶轻吸了一口气,跟着他仰起头,将目光放远。夜空的确变得更加宽广了,抬起头的时候,没有任何阻挡物,仿佛她只要抬一抬手,就能轻易地抓到一颗星星一般。 光明殿本来是皇上上朝用的,此刻却被他们踩在脚下,只是充当一个观景台罢了。而低下头的时候,无论哪里都阻挡不了她的视线,她仿佛将整个天下,都踩在了脚下。 “这里真神奇!”贺亦瑶观察了半晌,才感叹了一句。 齐珣看着她一脸惊奇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男人压低的嗓音,在夜晚显得无比性感。 “谁!”却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逐渐升起的旖旎。 齐珣仔细辨听了片刻,不由得皱起眉头。显然是来回巡逻的侍卫,听到了他的笑声,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清脆的拔剑声传来,看样子是要闹大了! 贺亦瑶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皇上在自己的皇宫房顶上看个星星,都被抓到了,显然是有些丢脸。 “喵!”就在他们二人准备露面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只大肥猫,那群侍卫的注意力才被引开,甚至有两个侍卫怕惊扰了主子,追着大肥猫跑了。 片刻之后,光明殿再次恢复了安静。两人对视了一下,都勾起了唇角,无声地笑着。 齐珣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应该是影卫抓来的肥猫!” 他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尴尬。露脸让侍卫知晓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觉得不好。半夜搂着皇后,从凤藻宫跑到光明殿顶上,估计是脑子烧坏了。 “这让我想起皇上以前偷偷进了我的房间,当时我还是尚宫,结果还被人领着过来搜刺客!”贺亦瑶也凑近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两个人再次对视着笑了,皆想起了以前的种种。 那个时候他还是爱偷钻贺亦瑶的九五之尊,她也只是个小小尚宫。不过现在他们是帝后,这世间身份最尊贵的夫妻!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