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杀手家的小娘子 作者:夜子莘 =============== ☆、第1章 乱糟糟的家 阿瑶觉得自己如今真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想当初,她是多么纯情美好的姑娘啊,一张脸蛋儿明艳动人,又绣的一手好刺绣。虽家境不算富裕,却也不乏清原县里的好人家巴巴的上门提亲。 如今倒好,自前天被铭峰寨的人捉走昨日才被人救回来开始,整个清原县的人躲她就跟躲瘟疫一样。 说什么一个姑娘家被寨子里的人带走,又过了夜,定已不是完璧之身。 阿瑶觉得自己冤死了,前日晚上她便已被方斌救下了,因为白天下了雨,天黑路滑的下不了山,这才在山上的破庙里待了一夜。 她是和方斌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宿,可方斌在庙外她在庙内,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 可纵使如此,又有谁会相信呢? 一个姑娘家,如今没了名声,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姐,你怎么还在屋里杵着,那崔员外家派人来退婚了。”姚琪一进屋就冲阿瑶喊道。 阿瑶的眼中没什么波澜,崔家会退婚已在她意料之中。 “姐,你说这如今可怎么办呐。”姚琪不免为姐姐担心。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终身不嫁当个老姑娘。”阿瑶故作轻松。 “想的倒是轻巧,你不嫁人难不成还让我们养你一辈子?”陈氏刚一到门口便听到阿瑶那么一句话,登时就忍不住进来理论。她想当老姑娘,也得看这个家的女主人答不答应。 姚琪听陈氏这么说心里就有些为阿瑶鸣不平了,“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家境不好,能依靠的也就山脚下那几亩薄田,若不是姐姐平日里绣些东西拿出去卖,京哥儿哪能上的了学堂啊。” 陈氏照着姚琪的胳膊拧了一把,“你这死丫头,倒跟着外人对付起你的亲娘来了。” 姚琪一阵呼痛,却不松口,“什么外人,这是我姐。” 阿瑶一语未发,陈氏却已被姚琪堵的没了话,“好好好,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总行了吧。” 陈氏说罢转身出了屋子,姚琪看阿瑶面无表情的坐着便上前安慰,“姐,你别想那么多了,等风声过了就好。我娘的话你别介意,她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 阿瑶拍了拍姚琪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勉强笑了笑,“没事,我怎会跟姨娘计较。” 阿瑶却不知,她的继母陈氏出了房门便已托人张罗着随便找个人家将她给嫁出去。 . 这一日,陈氏看女儿姚琪不在,悄悄的进了阿瑶的房里,见阿瑶正坐在房里刺绣,一张脸笑开了花,“瑶瑶啊,还绣着呢,可别把身子给累坏了。” 阿瑶蹭的站了起来,第一反映就是陈氏来者不善。面上却仍挤着笑,“姨娘,你怎么来了?” 陈氏将手里的几张画像递过去,“你看看,这几家都是苏大娘给介绍的,看看哪个比较满意。” “姨娘,爹如今还未回来,我们不妨等爹回来……”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的婚事我还做不得住?”陈氏不悦的打断她,看阿瑶不敢再说什么,便把画像塞给她,“你先看看再说。” 阿瑶只得接过,看到第一张画像上的人不由蹙了蹙眉头,“姨娘,我听说这孙员外今年已过六旬,都能做我爷爷了……” 陈氏劝道,“孙员外的年龄是大了些,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还不孝顺,如今就想娶个媳妇给他养老送终。你若嫁过去好好侍奉,等他一闭眼断了气儿,那百亩良田还不都是你的,何愁下半辈子没有着落,到时候我们也跟着沾光不是。” 阿瑶忍不住腹语:听起来倒是为我好的样子,但搁着是姚琪,看你舍不舍得。 陈氏见她不愿意,便耐着性子翻开第二张,“那你看这个,谢知县的小儿子,比你年长两岁,长得一表人才,也就是脑子不好使,但人家爹是知县,你跟了他也不会吃亏。” “这个也不满意?那这个呢,城东的猎户张,今年二十八,模样也算清秀,就是年前摔断了腿,如今虽是个瘸子,但照样能打猎,你嫁过去也吃不了多少苦。” …… 陈氏将画像上的人介绍了个遍,阿瑶一直拉着脸面露不喜,陈氏一时也没了耐性,“这都不满意,你还想怎么着啊,挑这捡那的,也不瞧瞧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德行。若不是怕你毁了家里的名声,让琪琪找不到好人家,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儿。” 陈氏丢下这么一大堆话,扭着翘臀出了屋子。 阿瑶眼眶蓄满泪花,却强忍着不落下来。她如今比任何时候都想爹爹,若爹爹在,定舍不得她受这等委屈。 奈何爹爹进京赶考去了,还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原来阿瑶的祖上也是员外出身,家里良顷数百亩,好不富庶。只是一代代传下来便没落了,轮到祖父时便只剩下十几亩薄田,祖父无奈便寄希望于阿瑶的爹爹姚正东身上,变卖了祖宅供姚正东念书,希望姚家能出个状元。 姚正东虽然刻苦,但却次次落榜,考了十几年也未考出个名堂来,家里的积蓄却是这么给耗没了。如今阿瑶一家只得住在一个小四合院儿里,房子年久失修,一到大雨天便会漏水。 看着家里的状况,姚正东决定今年是他最后一次考试,若依然不中那便再不想着踏入仕途了。 想起爹爹,阿瑶不禁一阵担忧,只愿爹爹这次能够高中,才不枉寒窗苦读三十余载。 . 原以为陈氏已经不打算给阿瑶找人家,谁知第二日便又见清原县里的张媒婆前来提亲,而陈氏竟然毫不顾忌自己的意愿便应下了,还收了人家的聘礼。 “既然前几个你不满意,那这个你总没得挑了吧,城西桐雨巷的方斌,相貌堂堂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聘礼我是收下了,三日后成婚,这婚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陈氏接了聘礼便去阿瑶屋里教育了一通,没等阿瑶反抗便出了房门。 姚琪变卖了阿瑶刚绣好的娟帕回来便听说陈氏已为阿瑶许了人家,急忙赶去她房里看她。 “姐,我娘真把你许给那个方斌了?” 阿瑶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绣着手里的娟帕,却好几次都扎到手指。 姚琪一见急了,上前夺过她手里的东西扔在桌上,满脸心疼,“姐,你若不满意我们跑吧,我们去上京找爹爹。” “没什么不满意的,我如今这样子的确嫁不了什么好人家,留在家里也是毁你的名声。何况方斌救过我,我嫁给他总比嫁给那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强吧。” “可是那方斌是个怪人,冷的跟石头一样,整个清原县的人都不敢接近他,都二十多了还未娶妻,没准儿是个专门打媳妇的变态呢。” 阿瑶听得打了个寒战,却自我安慰道,“不会的,他救过我应该是个好人。” “可万一他是贪图你的美色呢,姐姐这样的相貌整个清原县可找不到几个。他救你那晚上没对你做什么,可保不准就是为了把你娶到手。荒郊野外的,哪个男人见了姐姐这相貌还能忍着什么都不做,搁谁谁也不信。” 阿瑶本就心中不安,如今再被姚琪这么一吓,便感觉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冰凉透骨。嘴里却轻斥着,“死丫头,跟谁学的这混账话,也不害臊。” 姚琪眨着无辜的大眼望着她,“姐,我这可全都是为你着想啊。” 阿瑶有些没有底气的道,“你这也只是猜测,万一人家是个好人呢?” “难道姐姐真愿意拿自己的幸福去赌?” 姚琪见阿瑶被自己问得没了话,便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我娘去。” . “你这不识好歹的丫头,我这急急忙忙的把她嫁出去是为了谁啊,你都十三了,再过个一两年也要许人家,她若真当了老姑娘你还不叫人家笑话。” 陈氏正在灶房做饭,见女儿来为阿瑶说情不禁怒从心来,饭也不做了跟女儿讲道理。 姚琪撇了撇嘴,“那等爹回来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陈氏点了下女儿的眉头,“你傻啊,等你爹回来定然是听你姐的,到时候她不想嫁便谁也拦不得了。想当初你姐去年十六就该嫁出去,结果呢,你爹硬是听你姐的把她留到了十七。你说若是早早的嫁做人妇,哪还有大街上被人掳走这档子事儿?” 阿瑶站在灶房门口听着陈氏与姚琪的争吵,不禁心乱如麻。这婚事,听继母这口气怕是推不得了。 正准备回房,却见七岁的姚京正坐在院里的石墩上看书,心里生出些许羡慕,若她也是个男儿身那该多好。 “京哥儿看什么书呢这么入神?”阿瑶说着正准备拿起姚京手里的书看却被京哥儿躲开,一双大眼睛嫌恶的瞪着她,“别碰我的东西,脏女人!” 阿瑶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她年长他十岁,姚京又是她唯一的弟弟,所以自幼便很宠他,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会尽力满足。 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她一向疼爱的弟弟会这般说她。 姚琪在灶房里听到声音冲出来,上去给了姚京一个耳光,“混账东西,在外面学的什么混话,那是从小疼你护你的姐姐。” 跟着出来的陈氏见儿子挨了打,又给了姚琪一巴掌,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谁亲谁贱你分不清啊,替个外人打你亲弟弟,你俩可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姚琪捂着发红的脸,眼里含着泪不服的反抗,“你没听你儿子刚刚说的什么话,那是他能说的吗?” “她本就是个残花败柳,一晚上没回来还清清白白的,谁信呢。别人说得京哥儿怎么说不得?” 阿瑶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不管这院中争吵不休的三人,踉跄着回了房。 罢了,这样的家还有什么好待的,倒不如早早的嫁出去。 她两岁便没了娘,后来又有了继母,虽说在爹爹面前陈氏不敢亏待自己,但为了考取功名爹爹寻了一个清静之地念书,很少回家,陈氏对自己便一直敷衍了事。 后来陈氏有了自己的孩子,更是把她像丫头一样的使唤。 这样的日子,她真是过够了,当初她想着绣些东西补贴家用,这才决定晚出嫁一年,如今看来竟是她错了。 如今这家,她是真不想再待下去,不管那方斌是什么样的人,她也认了命了。 只望老天垂怜,让她今后能过上安定的生活。 ☆、第2章 担心嫁错郎 阿瑶最终还是嫁给了清原县桐雨巷的方斌,出嫁前一晚姚琪抱着她哭了许久,直到第二天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仿佛要出嫁的人不是阿瑶,而是她自己。 阿瑶知道姚琪这是担心她嫁错了郎以后跟着受苦,心里也很是感动,在这家里真心待她的除了爹爹便是她这个妹妹了。 阿瑶的婚事办的极为简单,一顶轿子几个人吹吹打打的便将她从城北的姚家送到了城西的方家。 方斌在这清原县里好似没什么亲人朋友,当阿瑶到了方家时只觉得甚是冷清,大概也只是请了几个街坊邻居来撑场面。阿瑶由喜娘掺着迷迷糊糊的拜了堂便被送进了新房里。 阿瑶被盖头遮着也看不到新房里的布局,透过缝隙看到榻上的被褥床单,只觉比自己家里平日用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心想也不知这方斌究竟是做什么的,竟用得起这样的料子。 悄悄将盖头撩开少许观察房内的摆设,虽是个不大的屋子,却因红烛彩纸的装扮显得格外喜庆温馨,里面摆设的大多是她今日从娘家带来的嫁妆。 继母陈氏虽不待见阿瑶,但为了避免街坊邻居说闲话,这女儿家出嫁该有的嫁妆却是一样不少。梳妆台、衣柜、新衣、棉被什么的放满了屋子,倒真像是极受娘家重视的闺女。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溶溶的月华洒下来,透过半掩的门窗映出点点星辉来。 等了许久不见方斌回来,阿瑶又觉得肚子极饿,咕噜噜的叫唤着难受。本想着自行揭开喜帕去屋子里寻些吃食来,又怕如此等方斌进来了瞧见惹人笑话,纠结了一下终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床沿。 双手紧紧的搅着手里的娟布,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原本姑娘家出嫁的前一晚母亲会拉着女儿说些体己的话,再悉心教导自己为人.妻子的本分,再然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待,那便是夫妻间那些亲密的事儿。 然而陈氏作为阿瑶的继母,却是什么也不曾交待。 故而,阿瑶现如今还不太清楚这洞房之夜夫妻间应该做些什么,这心里也便更加没了底。 若第一晚便惹得自己的夫君不快,那往后的日子…… 阿瑶用力摇了摇头,这些事还是不想的好,越想便越觉得心里怕怕的。 突然禁闭的房门被人还算温柔的推开,阿瑶顿觉的心头跳动的厉害,抓着娟帕的手缠的更紧了,十指泛白,并带着隐隐的颤抖。 又听房门被关上,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低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一双墨色皮革长靴,阿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渐渐感受到顶在头上的喜帕被揭去,眨了眨狭长的睫毛,晶亮的眼眸微抬,映入眼帘的便是方斌那张让她看一眼便不会忘记的脸。 方斌是个俊美刚毅的男子,怕是这清原县里的男儿们没有几个能及得上她。然而阿瑶记住的却是他通体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气息。 他的眉毛很粗,像一把利刃,一双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一眼仿佛便会跌入那幽深的潭底,万劫不复。 阿瑶不由得愣在那里,除了害怕外更多的是无措,她并不知道接下来她们应当做什么。 睡觉吗?听说结了婚的男女是要睡在一张榻上的。想到这里阿瑶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子,一身殷红似火的喜服都遮不了他通体散发的寒气。 阿瑶不由打了个寒颤,她似乎已经感受到贴近这个男人的身体后那种刺骨的冰冷。她这人最怕冷了,不想竟嫁了这么一个寒气逼人的丈夫。 方斌看了看表情千变万化的阿瑶,转身去案桌上拿了一盘点心放在不远处的圆木桌上,径自坐下:“过来吃些东西。”他的声音就如他的人一般,让人听了忍不住发颤。 阿瑶本能的想要离他远一些,张口就要拒绝,却刚好对上他漆黑的双目,身子颤了颤硬生生咽下刚欲说出的话,缓缓起身走向木桌。 “坐。” 阿瑶乖乖的坐下,伸手接过方斌递来的点心,小咬了一口,香甜酥脆,又带着微微的苦涩,竟是掬月坊里的点心。 掬月坊的点心在整个清原县是极有名气的,那里的点心有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苦。一阵香甜过后便会蔓延出淡淡的苦味来,等所有的味道化为乌有,口中便会被一股清香舒爽所取代,回味无穷。 因为名气大,所以那里的点心价格也是极贵,每日制作的数量也有限,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去买,平凡人家里是常年都吃不到的。所以阿瑶之前也是很少吃这种东西的。 唯一一次还是爹爹临上京时买给她的,一共四块儿,她只吃了半块儿,其余的给了姚琪和姚京。但只那么一次,她便记忆犹新。 看着一盘盘的点心,阿瑶不由对方斌起了疑惑,也不知他究竟是做什么过活的,竟用的起这样的点心。 吃了些点心方斌将倒满水的杯子放在她面前,阿瑶拿起来一饮而尽,之后皱了皱眉头:“怎么是酒啊?” 说完看向方斌,只见方斌正捏着酒杯半举在空中,目光看向阿瑶,面部微微有些抽搐,看不出是想笑还是想怒。 阿瑶被盯的一阵心虚,她也没惹到他啊,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刚刚那酒不是让她喝的? 方斌将手里的酒杯放下,深邃的目光透着打量:“你不知新婚之夜要喝合巹酒?” “啊?”阿瑶顿时有些懊恼,继母虽什么也没同自己讲过,但这合巹酒她却是听已出嫁了的好姐妹莫烟说过的。都怪自己刚刚太过紧张,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一时觉得脸颊微烫,竟不敢再抬头看方斌一眼。 方斌捏起她旁边的酒杯又倒了一杯递给她,阿瑶规规矩矩的接过,却没敢再一口饮尽,只等着和方斌双臂交叠,这才饮下了。 阿瑶平日里并不饮酒,如今一连两杯酒水下肚便觉得喉头一阵干裂,脸颊也渐渐有了红晕,还好脑子如今清醒着,看着浑身散发寒气的方斌她也不敢多动,只乖乖的坐着。 两人就这么平静的坐着,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在地面留下明灭不定的倩影。 “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阿瑶觉得自己问这话问的很没有底气,可她喝了酒之后实在是太困了,便也壮大了胆子问他,但说出的话依然如蚊蚁般细微,甚至带着些许娇憨。 方斌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阿瑶身子一惊倏地起身看着方斌,难道真的是该睡觉了吗?可是这么一个人躺在自己身边总觉得怕怕的。想到这些,阿瑶觉得自己一瞬间又清醒了许多:“我……我还不困。” 阿瑶眼眸低垂,不敢让方斌看她的眼神,生怕他那双犀利的眸子会觉察出她的心虚。 “你不困我倒是困了。”方斌不咸不淡的说着,但听在阿瑶耳中却又总觉得带着丝戏谑。阿瑶有些疑惑,慌忙抬头去看,然而并没有从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看出一丝笑意。 阿瑶心中叹息一声,许是自己听错了,他这种人如何会笑呢。 “你不胜酒力,早些睡吧。”方斌淡淡的说罢不等阿瑶反应大踏步开门出了屋子。 新房内阿瑶有些错愕的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却是有些不解。方斌的意思是不和自己一起睡? 听人说新婚之夜如果夫君不在自己身边便说明这个新娘不受宠,不得夫君喜爱,这种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那是要被嘲笑唾骂的。甚至会觉得是新娘不贞,遭到了新郎的嫌恶。 阿瑶觉得鼻子一阵阵酸涩,眼泪蓄积在眼眶不停的打转,心头甚是委屈。若是嫁给旁人,那人觉得自己不贞不愿与自己同寝也便罢了,为何连方斌都这样?铭峰寨抓走她的当晚方斌一直和她在一起,她是否清白方斌也一清二楚的。 阿瑶独自一人趴在床头,越想越委屈,想着想着便哭出声来,哭得累了不知何时竟那么趴着睡着了。 夜深人静之时,房门瞧瞧被人推开,一双墨色皮革长靴缓缓在房中走动,终于在榻前站立。 他小心翼翼的将榻上的人儿翻转过来,平躺在榻上,又轻柔的为她掩好被褥。 望着她平静美好的睡眼,方斌不由得眸中有了笑意,俯身吻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只觉一阵心疼。 他伸手抚过她鬓前垂落的墨发,几不可见的轻叹一声:“阿瑶,你刚刚定是怕极了我吧。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永远都不会。” 榻上的人儿蹙了蹙眉头呓语几句,翻了个身将背对着床边的方斌沉沉睡去。 方斌怜爱的抚过她柔长的墨发,漆黑的双眸中浸满温情。 阿瑶,这一世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第3章 重生的男主 房檐上突然传来瓦片的窸窣声,方斌的眸子又沉了几分,低头看了看睡得正熟的阿瑶,他转身悄悄的出了房门。 月光皎洁,星辰盈动,枝叶翩然摇曳。 房檐上,方斌双手抱环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络腮男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今日寨里有要事抽不开身,再加上怕嫂子看到小弟难免害怕,这才如此晚向恩人讨杯喜酒,恩人不会怪罪吧。”那人身材魁梧高大,面容看上去极为凶残,让人忍不住心生怯意,但与方斌说话的语气却是极为客气的。 方斌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应当的,我能娶到阿瑶你们铭峰寨功不可没,我已备好了酒菜,请瞬达兄弟带回去,也让寨里的兄弟们添添喜气。” 那人对方斌拱了拱手:“恩人果然爽快,那小弟我便不推辞了。” 独孤瞬达跟着方斌拿了酒菜便飞檐走壁的离开了。 方斌站在新房的门口,溶溶的月光之下留下修长的倒影。他静静地望着屋内摇曳的烛火心中一阵叹息。 上一世他和阿瑶其实是没什么交集的,只记得她嫁给昭王做侧妃后每日都过得极不开心。 第一次见她是在昭王府的后花园,她一袭宝蓝色碎花烟雨长裙,优雅的坐在花园的池塘边喂鱼,清瘦的面容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忧郁。 第二次见她,是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她着了一件单薄的长衫跪在昭王府书房的门口,任由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上,冲击她瘦弱的身躯,面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甚至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第三次见她,是在上京城北面的清月湖旁,她纤细柔弱的立在湖边,冷冽的风吹拂起她身上的衣裙,似要将她刮走一般。她在湖边站立了许久,最后闭上好看的双目,展开双臂扑了下去,好似对这尘世恋无可恋。 他是昭王养在身边的死士,是从小就被教育要绝情绝义的冰冷杀手,可是那一次,她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抹柔软,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救她上岸之后,她醒过来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嘲讽:“昭王殿下的死士也会有同情心吗?” 他还未开口,她却又笑了:“不,你和他一样根本就是无情之人,你救我不过是想我在这世上痛苦不堪,生不如死,这样你们就开心了。你们只想着自己的千秋霸业,毫不思索的将我牵扯其中,却从来不曾问过我愿不愿意。我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现在竟还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吗?” 看着她近乎绝望的惨笑,听着她撕心裂肺的怒吼,那一刻,他突然心中说不出的情绪涌动,甚至有一种想要带着她远走高飞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他是昭王的死士,她是昭王的侧妃,他根本没有资格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从那之后,他拒绝与她相见,平日里在昭王府也尽量躲着她,本以为一切都已过去。 不想半个月后便听到她离世的消息,她终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停止了跳动,一股莫名的悲痛席卷而来。 从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没了兴趣,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终日里浑浑噩噩。 因为思想的混乱,从未失手的他终于在一次刺杀中死在了敌人的手里。 可是,那一刻他觉得莫名的轻松,甚至有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欢快。当闭上眼的前一刻,映入眼帘的是她明媚的笑,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着的样子,比冬日里最明媚的阳光都要暖人心肠。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有重来一世的机会,当得知她尚未成为昭王的侧妃,他欢喜的整夜睡不着觉。 既然老天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保护她不受伤害便是他唯一的目标。 这一世,她终于成他的妻,再不会嫁于他人,他将带着她远离勾心斗角,过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他相信,这样的生活一定比上一世的打打杀杀,尔虞我诈来的舒心,幸福。 .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户射进屋内,映出满室春光。 阿瑶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睡眼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看有些陌生的屋子,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如今已经嫁做人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再看看盖得完好的被褥,她不禁有些迷惑,昨夜她明明是趴在床上睡着了的,怎么如今反倒是好好的躺在这儿? 难道是方斌?可是他昨晚不是走了吗?若他真的关心她又为何一声不响的将她抛下,让她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其实说起来阿瑶心里也有些矛盾,方斌昨晚若是留下吧,她定然害怕的睡不着觉,他走了吧她又担心他不待见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正在胡思乱想着,阿瑶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一个机灵从床上跳下来,今日是新婚第一天,不管方斌对自己态度如何,自己都该努力尽到做妻子的本分才是。 想到这里,她起来匆匆的换了衣服绾了发髻,准备洗漱做饭。 出了房门阿瑶这才第一次仔细观察这家里的布局,是个不大的院子,并排三间瓦房,阿瑶所住的房间在最西边,院内有棵桂花树,树下是一口井。放眼望去,院子里除此之外一片空旷,再无其他,倒是与阿瑶家里不同。 阿瑶家里人口多,平日里要晒许多衣服,而且还堆积了许多外面捡来的干柴,垛成一堆,院子里本来就小,这么一堆积也便没了空地,但很有家的感觉。 再看方斌的家,空荡荡的,给人的感觉像是借住在这里的一般。 不过这方斌才在这清原县居住不到半年,也跟借住再此差不多的。 又环顾四周,方斌看似是不在家中的,阿瑶从屋里拿了脸盆,又去井旁打了水,一番洗漱过后准备去灶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可以做饭。 可是,阿瑶却不知灶房在何处,便只能一间房一间房的找。 一番寻找才发现,阿瑶所住房间的隔壁也是一间卧室,里面的布局和阿瑶的房间差不多,床上的被褥好似被人动过,想来方斌昨夜便是睡在了此处。 出了房门阿瑶又进了另一间房,房门刚一推开便有强烈的光芒刺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阿瑶揉了揉眼睛看着里面的一切,却不由得身子一颤。 这间房既不是灶房也不是普通的卧房,只见里面放满了刀剑,□□、弓箭,阿瑶能想到的兵器这里面是应有尽有,而且没有重样的。 阿瑶从没见过这么多刀剑,一时吓得后退了一步,又站立了好久才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她伸手握起一把相对比较小巧的剑,一用力锋利的剑便从剑身中抽离,照进来的阳光打在剑上,刺得阿瑶睁不开眼睛。 “别动!” 突然传来方斌担忧中夹杂怒火的声音,阿瑶吓得立马松了手,呆呆的站在那里,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而那剑刃却精准的向着阿瑶的脚砍去,方斌一惊迅速闪身将阿瑶拉至自己身边。 阿瑶正惊魂未定之时,却被他这么一拉顺势便落入他的怀中,接着便是“咣当”一声剑落地。 “跑这里来做什么?”方斌努力压着愠怒,刚刚真是太危险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说不定这利刃还真会伤到她。 阿瑶并不知他是因为担心自己,只当是自己乱动他的东西惹恼了她,一时有些害怕,低垂着头有些怯怯的,生怕他一生气用刀捅了自己:“我……我不知道灶房在哪儿……” 方斌叹息一声拉着她出了房门,他的手长满了厚茧很是粗糙,如今虽有些温热,却依然让阿瑶觉得浑身直打颤。 她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方斌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收藏这么可怕的东西,该不会有杀人的嗜好吧。 这么一想,阿瑶觉得自己更冷了,颤抖了一下用力将方斌握着的那只手抽离。 方斌的脚步顿住,回过身来平静的望着她,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疑惑,却让阿瑶觉得冰冷,吓得把头垂的更低了。 方斌对这样的阿瑶一时有些无奈,叹息一声:“回屋吃饭吧。” 阿瑶有些愣住,做饭不该是为人.妻子应当做的事吗,方斌怎么做起早饭来了? 跟着方斌回到自己房里,桌上已摆好了早饭,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还有一碟包子,很是丰盛。 “这是……你做的?”阿瑶指着那饭菜有些不敢相信。 方斌指了指木墩儿让她坐下,这才道:“归来居的。” 阿瑶又是一愣,掬月坊的点心,归来居的饭菜,这可都是清原县里一等一的美食,她的夫君该多有钱才用得起这样的美食? 方斌看阿瑶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扒饭皱了皱眉头,用竹筷加了一块瓜烧里脊放入阿瑶碗中:“不爱吃也要多吃点。” 阿瑶乖乖的吃下,其实她不夹菜不是因为不爱吃,只是觉得这样的饭菜对她来说好奢侈,想她长这么大还从没用过这么名贵的菜呢。不过看方斌好似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她也就乐的多吃些了。 这么一想阿瑶便渐渐放开了,自己夹了菜吃下,方斌见了眸中有了淡淡的笑意。 吃了饭阿瑶收拾了碗具准备洗刷却被方斌抢过:“你去休息吧,我来洗就好,刷碗容易伤手。” 阿瑶笑了笑又将碗抢回来:“我自幼在家里便洗碗,手粗不粗糙的有什么要紧呢,过日子要那细皮嫩肉做什么?” 方斌听了却有些不喜,再次夺过阿瑶手里的碗:“女儿家的手就该娇惯着,今后再不许做这等粗活。” 方斌这话和他之前的语气一样冷淡,甚至带着些许愠怒,但阿瑶却觉得一阵暖心。她没有再坚持,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打了水来洗碗。 阿瑶一阵感慨:这方斌外表冷漠,竟也是个热心肠的,或许自己并没有嫁错郎。 ☆、第4章 相公有怪病 阿瑶环顾四周,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家里没有灶房吗?” 方斌洗碗的手一顿,有些恍然的感觉。这一点他倒真的是疏忽了,他重生以后便一心想着来阻止阿瑶去上京,与铭峰寨的人上演了那么一出英雄救美,目的便是将阿瑶娶到手,倒是没想过这等细节的事。 以后他是打算和阿瑶一直生活在这清原县的,总不能一直都去外面买吃食吧。虽说他从上京带了不少银子,但一日日的花销下来,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等会儿我去弄些泥土来,这两天应该就能砌成一间灶房了。”方斌说着站起身将洗好的碗筷放进一个木屉里。 阿瑶有些错愕的点点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家里果真没有灶房,真不知这方斌平日里一个人是怎么过活的。 收拾妥当了方斌便出了家门,很快又用车推了泥土石头回来忙活。 这样的事阿瑶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是打些小杂,帮方斌递递东西什么的。 方斌的效率倒是极高,本是几个人的活他一个人便做得极好,天黑之前便砌好了灶房,又在上方用宽大的木板遮了顶,连灶火也垒好了。 方斌就着阿瑶端来的水洗了把脸,又接过巾帕擦过,看着新砌好的灶房淡淡道:“我明日去买些锅碗瓢盆回来,等这些泥土都干了便可以自己烧饭了。” 阿瑶点了点头,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又溅满了泥土便道:“把衣服换了吧,我帮你洗洗,你也累坏了,先回屋歇着,我待会儿去买些吃食回来。” 方斌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道:“不必了,我自己洗便好,你今天也累坏了,先去休息吧,我如今还不累。” 阿瑶心头一暖,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么关心她。可是她又不忍方斌累坏了自己,便故意撅了撅嘴做委屈状:“你这是嫌弃我洗的没你干净?” 阿瑶本就长得好看,如今这般欲怒还羞的样子更是显得娇俏可人,柔软湿润的朱唇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方斌只觉得喉头一阵热痒,说话的声音已有了嘶哑:“我只是……怕你累着。” 阿瑶只低着头也不说话,方斌一时有些无奈:“罢了,我去换了就是,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阿瑶被方斌话语中的宠溺惊到,一时有些难以相信,一抬头刚好对上方斌炽热的双目,她只觉得一阵心慌,尴尬的扭过头去:“你快去换衣服吧。” 直到方斌进了屋,阿瑶依然忍受不住内心的狂跳不止,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被他看上一眼怎就这般让人心慌?而且,这种感觉她又不觉得反感,当真是奇妙。 莫烟说喜欢一个人便是这种感觉,难道她……阿瑶猛烈的摇了摇头,不会的,这才是成亲的第一天,昨晚上她还怕得要死,怎会这么快就产生了感情呢? “一个人想什么呢?”方斌刚从房里出来便看到阿瑶一个人站着发呆,便出声询问。 阿瑶有些心虚的摇摇头,伸手接过方斌换来的衣物咧开嘴笑道:“没什么,你快去歇着吧。” 方斌应了声转身进了屋子。 阿瑶独自在院子里一阵忙活,打了水将衣服放进盆里,看着飘起来的衣物阿瑶觉得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怀着别样的心情洗好了衣物,阿瑶起身将其晾在方斌刚刚拉好的晾衣绳上,心里竟有一种成就感。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阿瑶自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顿放,肚子早已是饥肠辘辘,心想着方斌忙碌了一天应当也饿坏了,便准备去外面买些吃食回来。 本想进屋同方斌交代一声,不想他竟躺在床上睡着了,看他没有盖被子,阿瑶怕他着凉便轻轻走上前去想要为他盖上。 不料阿瑶的手刚一碰到床里的被褥便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只见方斌倏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中竟透着强烈的杀意,阿瑶见了忍不住打颤,害怕的竟忘记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 方斌这才看清是阿瑶,迅速收了手,有些关切的看了看她那已经被自己握的发红的手腕,一阵心疼:“弄疼你了吧?” 阿瑶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摇了摇头,心里却暗思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心疼他这么睡着会着凉。如今倒好,差点让他废了自己的手,现如今手还疼的难以动弹。当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对自己也时好时坏的让人捉摸不透,不会是有什么怪病吧? 阿瑶越想便越觉得可怕,如今恨不得长一双翅膀尽快飞走,逃得远远儿的。 方斌却是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竟让阿瑶产生了这么多想法,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她已经开始发肿的手腕一阵懊悔。起身从衣箱里取来一个小盒子,又打开从里面拿了药膏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拿起阿瑶红肿的右手,看她眼中含泪一阵心疼:“你忍着点儿,抹上药好的快。” 阿瑶看着突然又对自己关切起来的方斌,心中对自己的猜测更是信了几分,这方斌说不定真是有什么病,刚刚那么可怕的样子定是犯病了。 如此一想阿瑶便不觉得自己有多生气多恼怒了,心想这方斌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的便得了这等怪病,也难怪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娶媳妇。 不过自己如今既然嫁给了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妨包容一下,毕竟他不发病的时候对自己也是蛮好的。 阿瑶走神的这个空档方斌已为她上好了药,又用布包扎了一下,这才道:“这些天先休息着,这只手别太用力。” 阿瑶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埋怨他。这时,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噜噜的声响,阿瑶顿觉一阵脸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方斌却是有些愧疚的样子:“今日没吃午饭,你饿坏了吧,我去外面买些吃的。” “还是我去吧。”阿瑶抢着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方斌有这种“怪病”开始,她便觉得自己应当照顾他,不然若在外面发病伤到人那就不好了。 “你好好在家休息。”方斌一幅不容置疑的语气。 方斌的话总让阿瑶没有反对的勇气,只得乖乖的点了头。 待方斌离去,阿瑶便寻了扫帚将屋里屋外打扫一遍,这时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阿瑶狐疑着上前开门,暗自思索方斌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还不直接进来。 打开紧闭的朱红大门,却见一四十余岁的夫人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木桶,看阿瑶的目光中透着打量。 “这是方家小娘子吧?”那妇人笑着问,脸上的皱纹愈加明显。 阿瑶笑着点了点头,眼露迷茫:“你是……” “我是隔壁的王大婶,来这儿挑点儿水。”王大婶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木桶。 阿瑶这才想起来,这清原县里并不是人人家里都有水井的,一般都是一家人共用一口井,不过水井一般打在户外,像这般打在一户人家里的倒是没有的。记得阿瑶在自己家里时经常同姚琪去屋后的井中打水,那口井供给着附近五六户人家的吃用。 如今来这里见方斌家里有水井,只当是方斌自己打了水井来使用,不想也是几户人家共用的。 “王大婶,快进来吧。”阿瑶礼貌的招呼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大婶含笑入内,探了探四周似乎有些放松警惕:“方相公不在?” 阿瑶点了点头:“他去买些东西,想必过一会儿便回来。” 王大婶了然的笑了笑,提起木桶便走向了井边,阿瑶也慌忙跟上去想要帮忙。 “哎呀,娘子的手腕这是怎么了?”王大婶看到阿瑶包裹着的右手一阵惊呼,脸上的关切看似很真诚。 阿瑶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随即又笑了笑:“没什么大碍,不小心碰到罢了。” 王大婶却是明显的不相信,探头看了看大门口,又拉住阿瑶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可是方相公打的?” 阿瑶一怔,有些尴尬的摇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伤,便只得低着头沉默不语,如此反倒更加让王大婶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娘子可莫要瞒我,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方相公的。”王大婶说着拍了拍阿瑶的手一副关心的模样,“这方相公人怪的厉害,娘子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妨跟我这老妈子诉诉苦,虽不见得能帮上你什么忙,但起码会让你心里好受些。” “没有的事,大婶您就别担心了。”阿瑶连忙拒绝。 王大婶听了佯装生气:“你这便是瞧不起我这老妈子了,那方相公在这里大半年了,他什么样的人我可比你清楚。他呀,可不是一般的怪人,整日里不言不语不笑的也便罢了,还凶神恶煞的吓人。平日里街坊邻居都不敢来你家中打水的,今儿个我儿子去了上京不在家,我又去不得太远的地儿,这才等你家相公出了门悄悄过来打些水。” 王大婶越说越起劲,又朝着阿瑶凑近了几分,附耳道:“我跟你说,这方相公每日夜里都会拿着把大刀在院子里比划来比划去,那双眼睛简直比山上的狼眼都要可怖。方相公自半年前来到这清原县便不曾见他做过什么活儿,但却有用不完的银两,我们大伙儿都猜测他以前是做那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勾当。” ☆、第6章 我知道错了 阿瑶没料到姚琪会这般当着方斌的面说这些话,虽然感动却也知道不妥当的,如今见方斌出去这才伸手拉了拉姚琪的衣袖:“阿琪,别乱说,我在方家真的挺好的。” 这话阿瑶认为也不算是为方斌掩护,毕竟他“不发病”的时候对她确实是不错的。 “姐,这是在我们自己家里,你受了委屈可勿要隐瞒,纵使我娘不管你,我这个妹妹却是不会不管的。” 阿瑶无奈的揉了揉姚琪的秀发,心头一片温暖:“姐知道你为我好,但我真的没受什么委屈,小姑娘家家的,如今还未嫁人呢,今后可不许这样,不然可是要嫁不出去的。” 姚琪倚在阿瑶身上甜甜的笑了:“姐,我知道的。” 阿瑶又同姚琪说了会儿话,看方斌依然没有回来不免有些担心,便出门寻他。 出了家门却见方斌独自一人站在里边发呆,脸上依旧是她看不太懂的复杂,阿瑶站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姚琪还小,她说的话你不要介意。” 方斌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一如之前的平淡:“我知道的,她也是关心你。” 二人一时间静静的站在那里,相对无言。 恰逢姚京从胡同口里走出来,看到阿瑶便定定地立在原地,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却透着不屑。 阿瑶不由得想起出嫁之前姚京的话,心里一阵酸涩。 可终归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何况又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她也不愿与他计较,笑着迎上去:“京哥儿回来了,在学堂里学的如何?” “要你管!”姚京不悦地瞪着她,阿瑶顿时有些怔愣,面上带着尴尬的红晕,尤其知道方斌就在自己身后,更是觉得有些不自然。 “这是你的弟弟?”方斌走上前问道,平淡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冰冷,深沉的目光一直打量着眼前这个只及他腰际的男孩,直盯得姚京心里一阵阵发寒,小手不停地抠着衣角,双腿已经有些颤抖的站不稳。 阿瑶点了点头,看姚京盯着方斌的眼中闪着怯意,便对着他柔声道:“快回去吧。” 这一次,姚京没敢再给阿瑶脸色,逃也似的回了家。 “你们姐弟关系不好。” 方斌的话有些意味不明,阿瑶顿了顿道,“他还小,不懂得分辨是非罢了,等他长大就明白了。” “是非都是人教出来的,若不自幼教导,将来长大了也是眼皮子浅薄,黑白不分。”方斌冷笑着道。若他没有记错,这姚京上一世长大后也是个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主儿。 阿瑶不明白方斌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听他说的有理便也只是点了点头。这姚京自幼在家里娇惯着,的确是有些宠坏了,若不及时教导还真不知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个天杀的,你当那些白花花的银钱是白拿的吗,这才读了多久的书你便要休学,你是真想气死你老娘啊!” 阿瑶与方斌听到陈氏的嚷嚷声一愣,疾步回了家。 只见陈氏正拿着扫帚在院子里追打着姚京,边追边破口大骂。而姚京吓得满院子逃窜,嘴上却不松口:“我说不读就不读,我才不要像我爹那样一辈子连个举人都考不了。你们若是不答应送我去渊寿书苑念书,我就不念了!” 姚琪见阿瑶和方斌回来忙迎上去:“姐,你可回来了,快劝劝吧。” “这是怎么回事,京哥儿怎么好端端的要去渊寿书苑?”阿瑶不解的问,那渊寿书苑是清原县方圆几百里最好的书苑,学费也是极高,哪里是我们这等人家进得去的。 姚琪一阵着急:“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听到动静出来时便是这样了。” “不管了,先拦住他们再说。”阿瑶说着同姚琪上前拦下陈氏,又将她手里的扫帚夺过。而另一边,方斌也已经拉住了四处乱窜的姚京。 阿瑶道:“姨娘,这是怎么回事,有话慢慢说,京哥儿还是个孩子,怎能动手?” 陈氏听了一阵哭诉:“你们两个还来拦我,这混账东西简直要气死我了,开春刚交了学费让他好好念书,谁料这还没多久便嚷嚷着不读了,非说那学堂里的夫子教的不好,将来考不上功名。你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上的了渊寿书苑啊。” 陈氏越说越委屈,最后竟蹲下.身子嚎啕大哭:“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嫁了你爹跟着吃苦受罪也便罢了,如今还连累的京哥儿小小的愿望也满足不了,你说我这娘是怎么当的呀。” “京哥儿想去渊寿书苑念书?”方斌低头看着姚京问道,并强迫姚京与他对视。 姚京本就害怕方斌,如今更是不敢抬头直视他犀利的目光,躲闪了几下终是不敢在他跟前撒谎,结巴着说:“不……不想,我娘让我去的。” 陈氏一听脸上有些不自然,也顾不得哭泣了,慌忙站起身讪笑着解释:“是这样的,京哥儿原本是不想去的,只是后来我听说渊寿书苑的夫子教导的极好,便经常在京哥儿跟前提起,他这才想着去那里念书的。” 阿瑶原本还觉得果真是京哥儿想要去渊寿学院念书,可经陈氏这么一闹也便顿时明白了大概,原来这对儿母子竟是在她和方斌跟前做戏呢。 方斌有多少钱她不知道,可纵使有钱也没有让姑爷供小舅子念书的理儿啊,更何况陈氏想让姚京去得还是渊寿书苑。 方斌看了看身边的姚京,突然问道:“京哥儿长大了想要做什么?” 姚京瞥了眼不远处的陈氏,又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京哥儿有什么想法不妨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到你,你若当真不说,那便当我没问。” 姚京一听有些急了,也顾不得其他连声道:“我说我说。”说罢见方斌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这才又接着一本正经道,“我想做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保家卫国。” “哦?”方斌挑了挑眉,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不过七岁的男孩,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陈氏却是听得怒了,上去指着姚京的脑袋大骂:“你个没出息的混账东西,瞎说什么呢,你当那将军是好当的吗,天天吃苦受罪的不说,弄不好哪天命都没了。好好念书将来当个知府、知县的多好啊,干什么打打杀杀的。” 姚京却是自听到方斌说可以帮自己后便不把陈氏的话放心上了,只抓着方斌的手乞求道:“姐夫,你能从铭峰寨的人手里把大姐救出来,想必武艺也高强,你教我武艺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学。” 看姚京一脸的迫切,方斌也有些惊讶,他倒真没想到上一世自己见到的那个泼皮无赖在幼年时竟也有这般雄心壮志,看来从现在多加引导,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我教不教你,这得看你姐的意思。”方斌说着看向一旁的阿瑶。 姚京一听有些茫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走到阿瑶身边满脸诚恳:“大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着外人来骂你,你原谅我吧。我真的很想学武的,你去跟姐夫说说,让他教我武艺好不好?” 阿瑶自知方斌如此是想缓和她和姚京的关系,不禁有些感动,伸手怜爱的抚过姚京的头,终归是自己的亲弟弟,她又岂会真的怪罪他。更何况他才不过七岁,又懂得什么是非,不过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罢了。 “你若想学那便学吧,只是学业却不可荒废。要知道,如果有勇无谋也不过是成匹夫之勇,终难成大事。”阿瑶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姚京笑着抱住阿瑶的细腰,“就知道大姐最疼我,一定不会与我计较的。” 方斌赞赏的点头,他刚刚让姚京去求阿瑶不过是试探一下,不想他一个七岁的孩子便能想到这是让他向阿瑶道歉,倒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既如此,你以后便去渊寿书苑念书,下了学堂我便教你武艺,你看如何?”方斌道。 “谢谢姐夫。”姚京欢快地应道。 原本陈氏听到方斌要教京哥儿武艺还有些不喜,如今又听闻他答应让京哥儿去渊寿书苑念书,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好了,都别再院子里站着了,快进屋吃饭吧。” . 饭桌上,陈氏对方斌格外的热情,不停地拿着筷子为他夹菜,方斌的饭碗里堆得慢慢的,阿瑶看的都有些吃不下饭。 “娘,你快吃吧,姐夫的饭碗都快漫出来了。”姚琪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出声提醒。 陈氏睇了姚琪一眼,这才讪笑着吃起来。 方斌临走时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了陈氏,让陈氏安排姚京去渊寿书苑念书。 里面究竟有多少银两阿瑶不知道,但看陈氏那合不拢嘴的笑意以及眼中的精光,阿瑶便知那定是她从未见过的分量。 ☆、第7章 这都不知道 方斌与阿瑶从姚家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从小玩到大的姐妹莫烟,莫烟和阿瑶一样嫁到了城北,今日又刚好回来娘家,因为顺路阿瑶便让莫烟同自己一起坐马车回去,而方斌则在外面赶车。 莫烟的家也在桐雨巷子里,他的丈夫是归来居里的伙计,每日起早贪黑的去干活,所以平日里便只有莫烟一个人在家,有时难免寂寞。 如今莫烟知道阿瑶和自己家离得近欢喜的不得了,非拉了阿瑶去自己家里坐坐。 阿瑶觉得好久没有同莫烟好好说说话,便也应下了,只让方斌先回去。 莫烟拉着阿瑶进了她家的院子,倒是比方斌的家里小了些,只有并排的两间瓦房,不过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莫烟请阿瑶进屋里坐下,又热情的倒了茶水:“如今你也嫁了来,我可终于不寂寞了。” 阿瑶扭头看到女红篮子里的小棉袄不禁有些好奇,拿出来瞧了瞧:“你家里怎么还有这等东西,难不成……” 阿瑶说着将目光转向阿瑶,见她面上带着羞涩的喜悦,不由一阵惊讶,“你真的有了?你要做娘亲了?” 莫烟笑着点了点头:“一个多月了,今日回娘家带了些安胎的土药方子回来。” 阿瑶听了也很是高兴,欣喜的起身抱住莫烟:“真快啊,阿烟都要做娘亲了,这日子是越过越舒坦,真是羡慕你。” 莫烟笑着轻拍她的手:“你羡慕我做什么,你也嫁了人,和方斌努力生一个呗。” 阿瑶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几不可见的轻叹一声重新回到座位上低头喝着杯子里的茶水。 莫烟看出了她的异样,不免有些担心的拉住她的手:“怎么了,他对你不好?”她嫁到这里也大半年了,方斌这个人她也听说过,好似所有人都挺怕他的,却没想到阿瑶竟然会嫁给他。 阿瑶摇了摇头,白皙娇嫩的小脸上闪着纠结:“倒也算不上不好,只是……只是我们不在一个屋子里睡的。” 后面的话阿瑶说的声音极小,毕竟与丈夫分房而睡是极不光彩的事。 莫烟却是一阵惊讶,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不会还没有圆过房吧?那方斌没有碰过你?” 阿瑶被问的脸颊一阵通红,羞涩的不敢抬头看她:“什么有没有碰过我,拉手算吗?” 莫烟被阿瑶如此纯洁的回答搞得欲哭无泪,想笑又笑不出来:“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我……”阿瑶的头垂的更低了,一双小手不停的揉、搓着衣服的衣角,她也觉得自己真是笨到家了。 莫烟无奈的叹息一声:“说来也是,姚大娘终究不是你的亲娘,她不告诉你也不稀罕,我也是出嫁前听娘跟我说我才知道的。只是,纵使你一个女儿家不知道那些个事儿,那方斌一个大男人总应该知道吧,他就没有碰过你?” 莫烟自顾自的说罢,突然想起来什么,一阵低呼,“哎呀,他该不会是那东西有问题吧?” 阿瑶却是一脸茫然,压根儿不知道莫烟说了半天到底在说什么。 莫烟一时有些无奈,朝着阿瑶挥了挥手:“你附耳过来。” 阿瑶听话的将耳朵凑过去,莫烟伸着手在她耳边低喃了几句,阿瑶顿时羞得从脸颊红到了脖子。 莫烟叹息一声:“看你那样儿想来你们果真是没有做过了,我也奇怪了,方斌一天到晚对着你这么个美人坯子真的不动心?” 阿瑶羞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道:“反正他对我也还好,这种羞死人的事不做便罢了吧。” 莫烟白了她一眼:“你傻啊,你现在年轻貌美他对你好,等你人老珠黄了他嫌弃你怎么办?要想留住男人,那就得跟他生个孩子,你们这样怎么生孩子啊。” 对于这种不了解的事阿瑶原本就没有主见,如今听莫烟这么一说不免真的害怕将来方斌不要自己了,她着急的看向莫烟,希望她能给自己出些主意:“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莫烟想了想突然道:“你在这等着。” 说罢转身走到炕前,翻开被褥取了个红布包裹的东西拿过来:“我跟你讲你也不一定听得明白,这个是我出嫁前我娘给我看的,你且拿回去看看,如果这样都没有用,那我就真怀疑是方斌的下面不行了。” 阿瑶接过来打开包裹看了看,竟是一本书,在翻开一看不由吓得将书扔在了桌上:“哎呀,这怎么……” 莫烟看阿瑶那红润如石榴的脸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瞧你那样儿,这可是留住丈夫的秘密武器呢,若是旁人求我我都不让她们看。” 阿瑶这才又将那本书拿起来,面上有些不确定:“这样……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那就看你家男人算不算是个男人了。” . 阿瑶直到回了家还有些惊魂未定,那本书无数次被打开,每每看了一眼却又羞涩的合上,阿瑶一时也有些懊恼。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阿瑶吓得慌忙将手里的书放进来被子里。 方斌从外面提了食盒进来见阿瑶面色红润的站在床边不禁有些不解:“一个人站那里做什么,吃饭了。” “哦。”阿瑶努力平复自己狂跳的心一步步走向桌边。 看着桌上方斌刚摆好的饭菜,阿瑶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的东西,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忙捂着嘴跑了出去。 方斌也着急的跟上去,见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抚着胸口弯着腰吐个不停忙进屋端了水出来,用手拍了拍她的背。 阿瑶接过方斌递来的水漱了口,又擦了擦嘴,好久才稍稍回过神来。 方斌看她吐得脸色苍白不禁有些心疼:“怎么好端端的吐个不停,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要不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阿瑶忙出声阻止:“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必担心。” 方斌却是仍有些不放心,拉着她的手听了听脉搏这才道:“那你先在外面透透气休息一下吧,晚饭暂时先不要吃了。” 阿瑶点了点头在院子里的井边坐下,方斌也紧挨着她坐了下来,惹得阿瑶一阵不适应:“你怎么不去吃饭?” “我不饿。”方斌淡淡地道。 阿瑶突然想起回门时的事便问:“今日你答应京哥儿教他武艺也便罢了,怎么还让他去渊寿书苑,那里的学费很贵的。” “也不差那些钱,何况渊寿书苑确实教的极好,京哥儿在那里想必会大有进益。” “谢谢你。”顿了半晌,阿瑶由衷地说道。 方斌扭头看了看她,漆黑的双目中带着丝柔柔的暖意:“我们是夫妻,说这等见外的话做什么?” 阿瑶听了不禁想要反驳:这世上有我们这样的夫妻吗?不过,她终究是没有胆子说出这样的话的。 “我有些累了。”阿瑶抬头看了看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突然道。 “那我扶你回去休息。”方斌说着站起身扶阿瑶进屋睡下。 . 夜里,阿瑶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白日里莫烟的话,仔细想想,她和方斌的关系还真是有些可笑的。 她害怕方斌不碰她是因为不喜欢她,可是若让她主动,她却是怎么也做不来的。 正当她躺在床上发愁之时却听到外面一阵刷刷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阿瑶忍不住心里颤了颤,脑子里突然浮现昨日里王大婶的话来: “这方相公每日夜里都会拿着把大刀在院子里比划来比划去,那双眼睛简直比山上的狼眼都要可怖。” 阿瑶顿时觉得心里升起一丝恐惧,一番纠结之后终是忍不住好奇心作祟披着外衣下了床。 屋子里一片漆黑,阿瑶却是不敢点灯,生怕惊动了外面的方斌。小心翼翼的摸黑披上外衣,凭着直觉走到了窗前。 窗户本就是半掩着的,如今站在窗前刚好能将院子里的一切看得仔细。 只见皎洁的月光之下,方斌一如白天穿着一袭墨色束身锦衣,手中握了一柄长剑,此刻正在院中挥舞着,时而抬起一条腿将身体向前倾,时而又一个旋转振起地上的树叶与尘土,看样子似在练剑。 武夫们夜里练剑本来没什么稀罕的,可像方斌这般让人感觉到杀气腾腾的却是没有的。 阿瑶忍不住向着他那漆黑的双目看去,隔着浓浓的夜色虽看不真切,但阿瑶仍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强烈杀气,让人不寒而栗,如同来自地狱的阎罗大刹一般可怖。 倏地,阿瑶只觉他那双如鹰似虎的双眸向这边望来,在剑身反射的夜光照耀下格外摄人,阿瑶惊得停止了呼吸,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却一不小心撞上身后的衣柜,发出一声清响,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格外响亮。 “怎么了?”外面的方斌听到动静停下了动作,扭头向着阿瑶的房中望来。 阿瑶长舒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只是她的双腿却不由自主的颤抖:“没什么,我起来倒水喝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那你可有伤到,等我进去看看。”方斌说着收了手里的剑就往阿瑶的房里走来。 阿瑶听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猛然一惊,慌忙出声阻拦:“不用了!”说罢听方斌的步子顿住,这才又解释说,“我开始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阿瑶说罢只觉外面一阵寂静,沉默了片刻才听到方斌淡淡的话音:“也好,那你早些休息。” 听方斌回了房,阿瑶这才放下心来,倚在窗边的墙上大口的喘着出粗气,双手放在胸口抚上那狂跳不止的心脏。 ☆、第8章 嫁了个杀手 翌日,阿瑶早早的便醒来了,许是因为心事太多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睡得极不安稳,即便入了梦也总是会梦到方斌被一群黑衣人围着,双方厮杀打斗得很激烈,而方斌衣角上的血渍也越来越多,最后无力的倒在血泊中。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从睡梦中惊醒,如此反复多次,阿瑶吓得不敢再睡,看外面天色渐渐变亮,早早的就起了身。 阿瑶穿了衣服推开房门,拿着木盆准备去井边打了水来洗漱,却见方斌正坐在水井边的石头上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手里的剑,看着应是他昨晚上用过的那把。 他的动作很细致入微,仿佛是在照顾一件自己极其真爱的宝贝,远远看上去倒是没有似昨晚那般让人害怕。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方斌回过头来,看阿瑶已经起身便将手里的剑放下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木盆为她打水:“怎么不多睡会儿,如今天色还早。” “我睡不着,你不也起得挺早。” “我习惯了。”方斌说着突然似又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阿瑶,“你看上去好似没有睡好,可是我昨晚上打扰到你了?” 阿瑶连连摇头:“不,是我自己不困,不关你的事。” 方斌看了她半晌,突然有些沉重的开口:“你看上去……很怕我。” 阿瑶低着头紧咬着下唇不说话,她心里的确是怕他的,而且是怕极了他,虽然有的时候他做的事情让她暖心,可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害怕。 她如今都已嫁他为妻,可是自己的夫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是做什么的她都不知道,而他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又不似常人,她若是不害怕那才是不正常呢。 方斌看她不言语又道:“你现在是我的妻子,若心里有什么疑问就尽管问我,这么藏在心里对自己也不好。” 阿瑶依然低着头,但内心却在纠结有些话自己究竟该不该问,思考的空余方斌已打好了水,又拿来了巾帕,阿瑶也便将此事暂且放下开始洗漱了。 “既然你没什么话要问的,那便换我来问你。”阿瑶刚洗罢脸,突然听得方斌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拿着巾帕的手不由顿住,漆黑的双目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似很好奇他要问些什么。 “我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过日子,但既然娶你为妻,便自当细心呵护你,照顾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只是却不知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方斌一脸认真的道。 阿瑶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却又很快避开:“我自然没什么想法,只愿能够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可是……”阿瑶停顿了一下又鼓起勇气道,“可是我到如今却还不知自己嫁了个什么样的夫君。” 方斌垂眸盯着她有些躲闪的目光,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我以前做什么当真那么重要吗?” 这样的方斌让阿瑶觉得怕怕的,心里想着重要却是不敢吱声,身前的两只小手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衣裙,看在方斌眼中却更显得娇滴滴的极其可人。 “罢了,你若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方斌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我以前在钟楼做事。” 阿瑶顿时愣住,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听到的一切仿若幻境。 可是她又明明白白的听他说到钟楼,任凭她对外界的事再一无所知,这钟楼她也是知晓一二的,听闻那是整个呈宇王朝最大的杀手兼情报组织,但凡钟楼接手的任务从未失手过,江湖乃至朝堂中人闻“钟楼”二字无不闻风丧胆。 而且钟楼的楼主性格古怪,只要是他不愿接手的任务,纵使拿万两黄金摆在他面前亦是无用。钟楼也因此在江湖中更显的神秘。 阿瑶的面色苍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空洞的目光中透着恐惧,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颤抖的食指指了他半晌方吐出几个字:“你是杀……杀手。” “我们只杀穷凶极恶的坏人。”方斌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那也是杀人。”阿瑶辩驳道,她也从其他乡亲那里听到过,他们都说钟楼里的人都是好人,专门斩杀罪大恶极的人呢,劫富济贫,怜爱百姓,甚至比朝中的官员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如今这些都不是重点,她所关注的是她的夫君是个杀手,他的双手沾满了活人的鲜血。 每每想到他杀人之后手上、衣服上都溅满嫣红刺目的血渍,尽管那些人都该死,但她仍觉的一阵恶心,她没有杀过人,真的不知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事情。 她也对钟楼的人心生崇敬,充满感激,但当自己的夫君站在自己面前说他是钟楼的人,那就是另外的一种心境了。 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只想过作为一个普通人该过的生活,可是这样的方斌真的能给她平凡的生活吗?他真的不会因为钟楼的一声召唤弃她而去?这样的事若真的发生了,那她以后又将如何生活下去? 阿瑶无力的蹲下身子,双臂紧紧的环住自己,空洞无神的目光让人心生怜惜。 方斌也跟着蹲下身子抱住她,努力使自己的话语变得温柔:“这样的事原本就不想告诉你,但又想着你若知道实情总比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要好,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只希望你愿意相信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是你的夫君,一个普通人。”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阿瑶努力的吐出这几个字,她真的觉得自己大脑混沌的不知该想些什么,只想一个人待着。 “那我扶你回房歇着,外面冷,当心着凉。” 方斌说着送阿瑶回了房,这才又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买早饭回来。” 说罢见阿瑶目光无神,仿若没有听到的样子,他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关门出去了。 . 阿瑶独自默默的蹲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一个人在地上坐了许久,也思考了许多事情。 想到她被铭峰寨的人抓去方斌的出手相救,想到嫁给他之后方斌的贴心照顾,虽然这两天她一直觉得怕怕的,但她不能否认,她心中的害怕全都是她自己在吓唬自己,而方斌真的不曾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对自己的家人也很是友善。 他甚至还说过“女儿家的手就该娇惯着,今后再不许做这等粗活。”这等让人暖心幸福的话。 他刚刚说他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是她的夫君,若真是这样他们两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岂不是也很好? 何况,方斌也是一个俊逸的男子,若不是他外表冷淡,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们想要嫁给他。可是他偏偏愿意娶她这个声名扫地之人。 想起方斌身上的种种好处,阿瑶觉得自己的脸颊一点点变得发烫,整颗心都不受控制的活跃跳动。 一番思考之后她终于站起身准备出去向方斌说个明白,告诉他自己愿意这么跟他过一辈子,不离不弃。 推门出去却发现空旷的院子里根本不见方斌的身影,她有些着急的奔入他居住的房间,却依然是空无一人。 阿瑶莫名的有些心慌,定定的倚在门边,心头一阵失落,他会不会就这么抛弃自己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买早饭回来。”方斌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阿瑶看了看已经快要爬上头顶的太阳,方斌离开半天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阿瑶只觉一阵恐慌,不假思索的向着大门奔去。 第一次,她一个女儿家旁若无人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奔跑,毫不在意他人背后的指指点点。头上的发髻因为跑得太快已凌乱不堪,可是,她却丝毫不加在意。 她心中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方斌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出了桐雨巷,穿过一条条人来人往的街道,终于来到清原县最热闹的集市,看到奢华富丽的阁楼上写着“归来居”三个字,她不假思索的奔了进去。 店里的小二看到发丝凌乱的阿瑶有些鄙夷的走上前去推她:“哪里来的乞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换了身干净衣服便可以随意入内的吗?” 阿瑶完全无视他的驱逐,一双明亮的眼睛扫视归来居饭桌上那些珠光宝气的客人,却不见方斌的身影,她这才有些着急的看向那店小二:“你好,我来找我相公。” “相公?”店小二嘲讽的笑笑,“你的相公哪里来的了这种地方,你去别处找吧,走走走。”店小二说着已挥着手要将她赶走。 阿瑶却仍是不放弃,索性拉了店小二的衣袖再次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相公是方斌,他经常来你们这里买饭菜的。” 店小二原本嫌恶的脸上闪过惊愕,后又一脸谄媚的笑:“哦,原来您就是方相公家新娶的新娘子啊,您怎么不早说,还……还这幅打扮?” 阿瑶却是没心思接他的话,只再次问道:“你见我家相公了吗,他说来买饭可是许久了也不见回家。” 店小二连连点头:“见了,方相公早上是过来买饭菜,我都把饭菜包好了,他却突然说有事先寄放在这儿,一会儿再回来取,这都半天了竟还没回来。” “那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店小二摸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想起来了,他是往北出城去了……哎,方家娘子,你的饭菜!” ☆、第9章 相公打了你 阿瑶从归来居出来便一路奔跑向城门口而去。 此时已接近晌午,春日里的太阳原本暖洋洋的,可照在一直奔跑着的阿瑶身上却甚是毒辣,使得她大汗淋漓,筋疲力尽。 出了城门,看着一片空旷的土地,她只觉得心中恐慌更甚,着急的对着这片空旷大喊:“方斌,方斌,你在哪儿啊!” “方斌,你在哪儿啊!” “方斌!” “方斌!” 阿瑶便走边喊,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杳无人烟之地,再回过头来看已不见了来时的路,而方斌却依然没有找到。 阿瑶觉得自己筋疲力尽,嗓子也喊得沙哑了,她伤心的坐在地上嘤嘤哭泣,嘴里还不忘碎碎的念着:“方斌,你到底在哪儿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阿瑶,是你吗?” 阿瑶正自顾自的哭着,如今听到耳边传来虚弱的男声,仔细一听竟是方斌的声音,不禁又来了力气,蹭的站了起来望向四周:“方斌,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阿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中赫然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衣服是阿瑶所熟悉的墨色,她高兴的奔了过去。 看到方斌虚弱的倒在地上,阿瑶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再一次哗哗而下:“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方斌看着眼前发丝凌乱,满脸泪痕脏兮兮的阿瑶心中一暖,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别害怕,我没事。” 阿瑶抹了抹眼泪使尽全身的力气扶他坐起来,看方斌皱着眉头不免担忧:“你受伤了吗,怎么一个人躺在这儿?” 方斌也并未隐瞒,一脸认真道:“钟楼的人给我吃了化功散,我如今内力尽失,再做不得杀手,这下我们可以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了。” 阿瑶心疼的望着他,泪珠啪嗒啪嗒的落下,她听老一辈的人讲故事时说过,喝了化功散的人全身疼的如万千蚂蚁在咬,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她没想到小时候只在故事里听到过的事情如今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眼前。 方斌伸手接过她如线珠的眼泪,将她凌乱的发丝夹在耳后,柔声安慰:“别担心,我不疼,我只是如今使不上力,过一会儿就好。”说罢拍了拍身旁的草地示意阿瑶坐下。 阿瑶听话的坐下来,看他疼的额头已有汗珠不由心疼地抱怨:“他们怎么这样,你不做杀手就要承受这种痛苦。” 方斌笑着拂过她的长发:“这是楼里的规矩,我的一身武艺本就是他们所教,如今不为他们做事被收回去也是理所应当。何况,我就想这么做个普通人,和你好好的过日子。” 阿瑶听到一阵感动,扭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眼中雾气弥漫:“相公,你对我真好。” 方斌第一次听阿瑶唤自己相公不由得怔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怜爱的看着她:“相公,这个称呼真好听。” 阿瑶却顿时羞红了脸,别过头去看了看天色:“我们回去吧。” “好。”方斌一脸认真的说着向阿瑶伸出一只手,“我暂时使不上力,你先扶我起来。” 阿瑶听话的伸手扶他,却一不留神被他压倒在地,还未反应过来唇上便已落下轻柔的一吻。 感受到他浑身压下来的重量,阿瑶羞恼的瞪着他,本能的就要伸手推开他,却见他如今努力压抑着疼痛,便只得红着脸别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方斌戏虐的笑望着羞涩中越发显得可爱的阿瑶:“现在有力气了,我们回去吧。” . 回到家里,阿瑶本欲让方斌去床上躺着,不想他却直接拒绝:“这点小小的疼痛岂会值得让我躺着。” 方斌虽说的一脸平淡,却让阿瑶听得心里塞塞的,化功散有噬骨之痛他都不放在心上,那平日里所受的伤又该有多疼?阿瑶想着想着竟红了眼眶。 方斌径自走到桌边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又去拿了碗筷,回来后见阿瑶眼眶红肿有些奇怪,忙上去询问:“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阿瑶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来一些事情,我们吃饭吧。” 方斌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同阿瑶一起坐下吃饭。 方斌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一直沉默着吃饭,而阿瑶却闲不下来,以前她觉得方斌给人的感觉怕怕的自然不敢多言,但如今却和以往不同了,便受不了这凝重的氛围。 “你受了伤,等会儿我去药铺给你买些补药回来,垒砌的灶火想来也能用了。” 方斌怔了一下:“不必,我从没用过那种东西,放心吧,我没事。” “但喝药总归好的快些嘛。”阿瑶仍不打算放弃。 方斌没有回她,只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她碗中:“吃饭吧。” “哦。”阿瑶有些没劲的应了一声,再接不上什么话,只得低头规规矩矩开始吃饭。 二人吃了饭方斌收拾了碗筷就要拿去刷,阿瑶连忙抢过:“你如今有伤,还是我来吧。” 方斌拿着碗的手没有松:“我不过是没了内力,又不是干不得活,放心吧,养活你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今后我们过日子我还是要干活不是。你如今这样,倒叫我心里不好受了。” 阿瑶这么一说方斌无奈的叹息一声将碗筷递给她:“如此也好,我正好出去买些锅碗瓢盆回来,明日便可以自己做饭了。” 阿瑶点了点头嘱咐道:“是该买些做饭的用具回来,那你早去早回。” 方斌应了声转身出了大门。 . 阿瑶洗了碗闲来无事,仍思索着方斌身上的伤,便决定去药铺里买些药回来。虽然方斌说了不让买,但她若买回来了,他到时自然也就喝下了。 这么一想阿瑶忙从屋里取来了自己放银两的小荷包,阿瑶嫁给方斌的时候身上一文钱都没带,这荷包还是临上轿前姚琪偷偷塞给自己的呢。里面的钱虽然不多,但给方斌买药想来应是够了。 阿瑶买了药回来才发现这家中竟连个熬药的砂锅都没有,无奈只得前往隔壁的王大婶家里去借。 阿瑶在王大婶门前敲了几下便有个五六岁的小孩来开门,那小孩皮肤有些黝黑,但那双眼睛却显得晶亮有神,见了阿瑶仰着小脑袋看着,闪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姐姐真漂亮。” “你个没大没小的,该叫婶婶。”阿瑶还未接话耳边便已传来王大婶的声音,对阿瑶还算热情,“方家小娘子来了,快请进来吧。” 阿瑶闻声走进去,见王大婶已出了无门来迎接,便道:“大婶,我来想借你家熬药的砂锅用一用,不知是否方便。” “有,这怎能没有你,娘子若用只管拿去便是了。”王大婶说着对身边的小孩吩咐,“虎子,去灶房把熬药的砂锅拿来给你方家婶子。” 虎子应了声飞快的跑入灶房拿了砂锅出来,阿瑶见了一喜:“倒是个勤快的娃娃,是大婶的孙子?” 王大婶点了点头笑说:“儿子儿媳在上京城做些小本儿生意,因为忙不过来前些日子刚把这小东西带回来,我年纪大了,身边有就这么个小东西陪着也不寂寞。” 阿瑶笑了笑,还没再说什么王大婶已走上前来拉住她,一脸神秘的样子:“娘子熬药做什么,可是那方相公打了你?伤的严重吗,让大婶我看看。” 王大婶说着就要去扒阿瑶身上的衣服,阿瑶吓得后退了一步连连解释:“大婶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喝些寻常的风寒药罢了。”阿瑶没告诉王大婶实情,毕竟方斌的事情不好解释。 王大婶不信的撇撇嘴:“娘子又在骗我,我听闻今日娘子衣冠不整的从家里跑了出来,定是方相公打了你这才受不了逃出来的吧。” “没有的事,我当时只是……只是有些急事太过着急罢了。”阿瑶思虑着回答,但这样子看着王大婶眼中却成了在为方斌掩饰,不由啧啧两声,“娘子也真是胆小,如今我这里又没有外人,娘子若有委屈只管大胆的说了便是,何苦遮遮掩掩的。你今日发了疯地从家里逃出来,许多街坊邻居可都是瞧见了的,方斌这个人大家都清楚,谁会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我家相公不是坏人,还望大婶不要和街坊邻居们乱说,他对我很好的。”阿瑶看王大婶压根儿不信自己,一时也着急了,她现在真的不希望有人冤枉方斌。 “罢了,瞧你一脸害怕的我也不逼你了,左右我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瞧你手腕上的伤还未好呢。快回去煎药去吧,有伤可不能拖着。”王大婶看似真挚的道。 阿瑶看自己也解释不清,便只得放弃,对着王大婶说了些感谢的话提着砂锅便回了自己家中。 ☆、第10章 出手真大方 到家时方斌竟已买了东西回来,见阿瑶拿了砂锅推门进来脸上显露一瞬的惊喜,还未等阿瑶反应过来他便已跑上去抱住她:“你怎么一声不响的离开,让我好找,以后再不可这样了。” 刚刚他回来时发现阿瑶不在了真的是要疯掉,他真害怕如今的一切都只是虚幻,而阿瑶还要按照上辈子应走的轨道活下去。 他真怕上一世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再一次看着她承受那些本不该她承受的痛苦,而自己依然得不到她。 想起上一世最后见她时她那嘲讽中又带着绝望的笑,他的心就会隐隐揪痛,他不能让上一世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绝对不能! 阿瑶却是被他的奇怪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以,又被他抱得太紧险些喘不过起来,用力的推开他尴尬的笑笑举着砂锅道:“我去为你买了药,这就给你煎药。” 方斌这才放下心来,淡淡的扫了眼她手里的砂锅:“不是说了不让你买药吗,你自己能有什么钱,怎么还乱花。” 方斌原本是关切的话,但听着阿瑶耳中却非常不是滋味儿。 阿瑶有些委屈的低着头,红着眼圈儿道:“我只是想你能快点儿好起来。” 方斌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的重了,伸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不是说你,也是我不好,竟没想到给你些零碎的银两。我知道你在娘家时过得日子很拮据,即便是有银子想来也得的艰难,你如此为我花钱怎么让我过意的去?” “你是我的相公,又有什么过意不去的。”阿瑶哽咽着小声道。 方斌瞧了一阵心疼:“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不是要煎药吗,我去给你捡些干柴回来可好?” 阿瑶这才止了哭声笑着点头。 . 傍晚的时候,阿瑶觉得自己有些怠倦,便想着早些休息,于是让方斌烧了热水来洗澡。 当阿瑶洗了澡出来时方斌依然在院里坐着,见阿瑶出来一时有些愣住。刚洗过澡的阿瑶只着了一件水绿色束身长裙,发丝还带着些微湿意,如今随意的垂在胸前,使得前面的衣服有些下滑,露出脖颈下白皙细嫩的肌肤和那性感美好的锁骨,直看得他心头传来一阵阵奇妙的异痒与燥热。 阿瑶走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了?” 方斌这才回过神来,大踏步进屋将里面的污水提出来倒掉,目光却是没有再看阿瑶:“你既已困了便早些休息。” “那你……”阿瑶有些脸红的看着他,却说不出后面的话。前两日他们关系不好,如今既然方斌已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作为夫妻他们自然是该一起睡的,何况自从听了莫烟的话她也一直想要生一个儿子。 阿瑶的话不知方斌听出了几分,他的面色依然平淡,说出的话却有些沙哑:“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这样的话让阿瑶辨不出其中含义,不过她也实在是困了,便也不去深究他今晚是否和自己同睡,只是点了点头回房休息。 方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眸子一点点变暖:阿瑶,如今能这般守着你我已知足。 . 翌日,当阿瑶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床边,一片冰凉,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失望,他昨晚果真还是没有睡在这里的。 起来梳洗过后恰巧方斌提了食盒回来:“起来的刚好,可以吃饭了。” “你……”阿瑶突然想要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分房睡,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她终究是个女儿家,又如何说得出那等臊人的话。 “嗯?”方斌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对她一脸的红晕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瑶顿觉得又羞又恼,也不愿再与他说话,转身进了屋。 方斌也跟着进了屋,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好。 这一次吃饭,二人一如既往的沉默着,阿瑶因为生气也不想与他多说话,默默的扒着饭,心里却觉得有些委屈,试问她从小到大的姐妹们有几个嫁了人之后还独守空房的。这样的事若是传将出去,肯定又是一阵风言风语。 “等吃了早饭我去外面捡些干柴,再买些做饭需要的食材,你需要什么?”方斌突然问道。 阿瑶如今正在恼怒,又哪里想要回他的话,淡淡地瞥了一眼埋头吃饭:“你自己看着办吧。” 方斌被她突然的举措搞得一时摸不着头脑,凝眉看了她一会儿只得点了点头:“也好。” 用罢了早饭阿瑶起身收拾碗筷刷碗,方斌也没再拒绝:“那你收拾吧,我却外面买东西。” 阿瑶依旧不理他,方斌有些纳闷儿的看了看她,倒是什么也没问便出了家门。 刚走了几步又折步回来,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这里有些银两你拿着,万一有什么事可以拿出来用,再不可花你的银钱了。” 阿瑶自顾自的刷着碗没有理他,方斌无奈的握住她的手将荷包塞给他转身出去了。 阿瑶愣愣地掂着这沉甸甸的荷包目露惊讶,这方斌还真是出手阔绰,这么多银钱,若搁在以前的家里足够一家人拮据着使用半年了。 阿瑶对于方斌真的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说他对自己好吧,有时候真的是好的令人感动,现如今出手也是这么大方,可若说他对自己不好吧,作为丈夫让自己的妻子独守空房,可不就是不好吗。 阿瑶不由得便想起来莫烟之前说的话,顿时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摇了摇头:“不会的,方斌一定是个正常的男人。”她可是还想生个孩子将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的,或许他只是……只是还有些不太喜欢自己罢了。 阿瑶也不愿自己多想,将碗筷洗刷之后又用木盆打了水将整个家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只觉得浑身累的腰酸背痛的,看方斌还没有回来便捶着有些酸困的后腰打算进屋歇息一会儿。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实在是很久没有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或许真的是累坏了,阿瑶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入了梦。 当方斌置办了东西回来的时候阿瑶睡得正香,连有人推门进来也不知道。 方斌走上前看她只是随便的掩了掩被子,如今身体的一大部分都在外面,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心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这般睡觉,也不怕着了凉。 他轻轻的将垂落在一边的背角拉起,小心翼翼的为她掩上,然而一不小心手指刚好碰到阿瑶身上的柔软,方斌惊得顿时缩了手,却因为动作太急过于用力,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被子里滑落在地。 方斌弯腰捡起地上的红色包裹,正准备将它放在阿瑶的床头,却发现里面好似是一本书,他狐疑的打开包裹一看果真是书,只是封皮上却一个字都没有。 方斌心想,阿瑶的父亲姚正东虽然是个读书的料,但过于急功近利,总想着攀附权贵,最后落得个全家问斩的下场。又加上他不顾亲情的将阿瑶当作步步高升筹码,最后害的阿瑶自尽,他对姚正东这个人更加不喜。 只是却没想到阿瑶能受到如此熏陶,对书籍也夜不离身,倒也算是姚正东做了一件好事。 他性感的薄唇几不可见的的弯了弯,看着床上依然睡得正香的阿瑶,眸中也渐渐有了笑意。 伸手将书放在阿瑶的床头,转身便要出去。 刚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扭头看着那红色包裹下的书籍一阵阵疑惑,平日里读的书可不是这样的书面,阿瑶读的书难不成是自己不曾见过的? 方斌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再一次将那本书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书的书面,果真和平常的书不同,这好像是人自己拿针线缝制的书面。 疑惑着翻开第一页,方斌原本平静的面容闪过错愕,有些不敢相信的扭头看着床上睡得正熟、一无所知的阿瑶,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已有了淡淡的热度。 如今阿瑶正对着自己而睡,姣好的面容展现在眼前,平稳的呼吸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幅美好的图画,方斌的身子一点点开始变烫,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半晌方斌回过神来快速地移开目光,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再次垂首看向手里的书。 这时床上的人儿突然有了动静,方斌一惊慌忙合上书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屋子。 ☆、第11章 饭菜太难吃 阿瑶翻了个身睁开眼,看了看天色竟已是晌午了,一骨碌翻身下了床。 打开房门,强烈的光线射进来,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双目,习惯性地向着院子里望去,只见方斌正在院子里用小石子混合了料堆砌着什么。 今日的太阳格外毒辣,原本是春天,但炎热程度却已及得上夏日。方斌一如往常地穿着黑色长衫,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鬓角流向脖颈,又一路下滑打湿了身上的衣衫。 他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像是阴雨天里空中那浮动的乌云。 “你这是要做什么?”阿瑶走上前去问道。 方斌回过头来看了阿瑶一眼,又继续做着手里的事,面上有些不太自然:“以后天气热了,在桂花树下砌个石桌,再摆上些石凳,等到了夏季便可在这里乘凉。” 阿瑶看他额头布满汗珠,已经快要遮挡了眼前的视线,便从袖中取出巾帕来踮起脚尖为他擦过。 轻柔细微的触感让方斌的动作顿住,二人如今贴的很近,他隐隐能够嗅到她身上特有的女儿香,方斌幽深的目光盯着眼前娇嫩美好的秀脸,一时间竟忘记了该做些什么。 阿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缓缓收了手:“我……去做饭。” 方斌看着她含羞离去的背影,深沉的目光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瑶走进灶房,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比以前的家里都工具齐全,她不禁有些惊讶。她倒真的没想到方斌这种根本不懂得过日子的人还能将事情做得如此细致入微,倒真是难为他了。 她从水桶里舀了水,将需要使用的用具都洗刷了一遍,然后便开始忙活着做饭了。 阿瑶平日里便常常在家里做饭,如今到了这里,虽一切不似以前的灶房那般熟悉,但依然觉得顺手,做起饭来倒是丝毫不觉得不适应。 她和了面烙了几张葱花大饼,又炒了两样家常小菜,煮了锅面汤,如此午饭也就算做好了。 阿瑶将做好的饭摆在屋里的桌上,方斌的石桌也刚好完成。 她上去为他打了水来洗脸:“你也累了半天了,快洗洗吃饭吧。” 方斌应了声就着水洗了把脸,又进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不过依然是黑色的。自阿瑶认识他起,他除了成亲那日穿的是红色的喜服外似乎一直都穿的一身黑,好似再没穿过其他什么颜色的衣服了。 “黑色吸热,这样的天气穿着怎会舒服,去换一件其它的颜色吧。”阿瑶建议道。 方斌道:“我的衣服只有黑色,以前是楼里的规定,但如今却是习惯了。” 阿瑶也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给他做件其它颜色的衣服,毕竟如今他不再是杀手了,一直穿黑色终归是不好。 . 饭桌上,阿瑶觉得方斌与往日不同,以往虽二人也很少说话,但方斌的脸上向来都是平淡的看不出表情的,但看他今日的脸色却是有些复杂。 阿瑶虽看不太懂,但也觉得他定然是有什么心事的。 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又能有什么事值得方斌如此呢? 阿瑶绞尽脑汁,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钱了。莫非是方斌的银两快花完了? 不过仔细想来也是,他都在这清原县里待了大半年了,平日里吃得又是归来居的饭食,那开销可不是一般的大。再加上昨日又给了继母那许多银两供给京哥儿去渊寿书苑,如今可不就是剩不了多少了嘛。 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们二人如今什么都不做,那将来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阿瑶越想越觉得发愁,食欲也便渐渐地没了。她无意识地用手支起下巴,朱红地小嘴啃咬着手里的筷子,嘴里及不可见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是她平日里发愁之时惯有的动作,不过方斌却是不知道的,只当她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可是感觉天气太过燥热?”方斌放下碗筷担忧地询问。 阿瑶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口中的筷子取出,红着脸低下头去。心中却暗自咒骂自己怎么在方斌面前如此不注意,竟然做出这等有损形象的动作。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几天去买些针线绣点绣帕拿出去卖,虽说赚不得几个钱,但多少可以贴补些家用,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 方斌听罢浓密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我娶你进门可不是让你给我赚银子补贴家用的。” “可是……”阿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她也不过是想要为他分担一些罢了,毕竟他们也不能如此这般坐吃山空。 方斌叹息一声;“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若让你吃苦我又如何忍心?至于银钱的事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清原县里的孩子们不少,我打算用剩下的银子开个武馆,专门教人练功,跟那些书苑里一样收取学费,你看如何?” 阿瑶没想到方斌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禁有些惊讶:“可是你不是已经……” 方斌看出了阿瑶的疑虑,淡淡道:“我不过是没了内力,但招式还在,同时对付十几个普通人也是不在话下的。” 阿瑶了然的点了点头,看着目光深沉纠结的方斌心中暗思,若方斌不是为银子发愁,那他又怎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方斌注意到阿瑶投来的目光,脑中突然想起今日从她被子里掉落的那本书,顿时觉得有些别扭:“我吃饱了,你先吃吧。” 方斌说着起身出了屋子,阿瑶看着他吃了一半的饭菜,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斌到底是怎么了呢?难不成是她做的饭菜太难吃? 阿瑶用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入口中,比归来居的饭食的确差了许多,但她吃着还行啊。 她不由地感叹:这方斌果真是被那些个山珍海味给带坏了,索性多饿他几顿,饿得不行了自然会吃,时间一久将归来居的味道忘记,慢慢地也就好了。 ☆、第12章 书我还没看 等阿瑶吃饱喝足以后出门却不见了方斌的影子,暗自皱了皱眉头:该不会偷偷跑出去吃好东西了吧? 她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地开始刷锅洗碗。 一切都收拾妥当,方斌依然没有回来,看如今天色尚早,阿瑶便想着去铺子里买些布匹回来给方斌做两身衣裳,毕竟这天一日热似一热,他那黑不溜秋的衣裳让人看着就热的慌。 阿瑶从房里取了些银两便去了莫烟家,她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布匹合适,莫烟毕竟比她有经验,两个人一起去也可以出出主意。 莫烟一个人在家也刚好闷得慌,如今见阿瑶来找她自然也乐的去,左右买布的铺子离家不算太远,何况大夫也说了她稍微走动一下对胎儿有好处。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出了桐雨巷,向着集市走去。 到了铺子里便有店掌柜迎了上来,对着莫烟和阿瑶一脸和气的笑:“二位是来买布匹还是做衣服?若是订做衣服,我们店里有最新的款式。” 莫烟走的有些累了,径自在他们店里为客人准备的椅子上坐下,扭头瞅了阿瑶一眼对掌柜的道:“我妹妹想看看布料回去做几件衣裳,掌柜的看看那些适合她。” 店掌柜听了笑着看向阿瑶:“是这位娘子要买布匹吗?我们店里有从江南新进的款式,要不娘子您先瞧瞧?” 阿瑶一时有些尴尬,她刚刚只同莫烟说买布匹做衣服,倒是忘了说是给方斌做的了。如今见店家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她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我想看看给男人做衣服的布料。” 店掌柜也是个机灵的人,忙笑着道:“好的,娘子稍等,我给您拿出来几个好的给您挑挑。” 莫烟坐在一旁听了挑了挑秀眉,看着一旁的阿瑶面容带笑,直瞧得阿瑶有些不自然。 掌柜的拿了几匹料子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未减:“娘子看看这几匹布怎么样?” 阿瑶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看那些布匹,最终目光落在一匹藏青色用银线勾勒着竹子图案的丝滑布匹上,她身上摸了摸,有些清凉舒爽之感。 掌柜的看阿瑶好似很满意便笑着道:“娘子真有眼光,这布料是今年最时新的,里面掺有棉料可以吸汗,而且做工也很精细,夏日里穿着最是舒爽。” 莫烟听了也起身上前去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确实不错,不过怕是不便宜吧。” 掌柜的道:“倒也不算很贵,一百八十文钱也便够了。” “一百八十文,这还不算贵?我前几日给我家男人买的布料才不过七十文钱,一百八十文还不如去抢呢。”莫烟说着拉起阿瑶就要出去。 那掌柜的一见急了,忙上前拦住:“如果娘子想要我可以再给您便宜点儿,一百四十文怎么样?” “一百文。”莫烟淡淡地道。 掌柜的听了脸色有些不好:“这可不是一般的料子,娘子若想花费一百文钱自有值一百文的布料,只是这匹……” “走,我们去别家看看,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卖布的,听说对面新开了一家店,说不定会有更好的。”莫烟也不与他耗着,拉着阿瑶就走了出去。 前脚刚跨出门槛,却听掌柜的大声嚷道:“一百二十文怎么样?真的不能再少了。” 说到最后掌柜的已有了乞求的语气,莫烟忍不住笑着看向阿瑶,挤了挤眼睛道:“你看如何?” 阿瑶点了点头:“我看这布料确实值得这么多钱。” “那就回去拿呗。”莫烟说罢拉着阿瑶又转身回去。 等二人拿了布匹出来,阿瑶仍是有些难以相信:“我听说这家店的掌柜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日竟然肯退让,少花了四十文钱呢,实在出人意料。” 莫烟白了她一眼:“你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知道什么呀,原本呢整个城西便只有这一家衣铺,自然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可如今对面又开了一家,他自然害怕生意被人抢走,难免要迁就着客人,毕竟顾客不流失才能长远的发展,也才有与对手抗争的资本。” 阿瑶了然的点了点头,看着莫烟的目光中有了赞赏:“没想到你还懂得分析卖主的心理,倒叫我刮目相看了。” 莫烟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是你整日里窝在家里见识浅薄好吧。不过呢,如果有机会,我倒是也想做些小生意。”莫烟说着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叹息一声,“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 阿瑶看到她眼底的失望有些不忍,忙笑着安慰:“那可不一定,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莫烟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突然又想到阿瑶是给方斌买布料做衣裳,一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怎么对你家男人这么殷勤,是不是我教你的方法管用了?他那功夫还行吧?” 阿瑶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有些羞涩的别过头去,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什么行不行啊,那书我还没看。” “怎么回事?”莫烟突然提高了嗓门,抬头看了看来往的行人又忙压低了声音道,“我给你的书你怎么没看呢,难不成你们还没……”莫烟说着用两只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阿瑶被问的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想起那本书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试着看了两页,可是我看不下去,感觉好恶心。”她还清楚地记着当时看了眼那书后一瞅见饭菜就想吐的样子。 莫烟一时有些无奈:“看着虽是恶心了,但这样的事你终归还是要学的嘛。对了,既然你没看那你把书放在何处了?你可别随便放在一边让你家男人瞧见了,那才叫羞死人呢。” 阿瑶经莫烟这么一提醒,也有些害怕真的被方斌看到了,那她真的是要羞愧的无地自容了。 阿瑶努力的回想着那本书被自己放在了何处,她记得有次她翻看的时候正好遇到方斌进屋,一慌张便扔进了被子里,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便把这个给忘记了。 如今仔细一想,她还真有些不确定那本书如今还在不在自己的被子里待着,若是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被方斌给捡到了…… 阿瑶吓得再不敢往下想,有些不太放心的加快了步子往家里赶。 莫烟见她一脸着急的样子竟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哎呀,你不会真给弄丢了吧,姚瑶,你可真行。” 阿瑶也不理她,只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她如今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赶快回家看看那本书是否还在。 ☆、第13章 丢人丢大了 阿瑶回到家里时方斌还没有回去,她暗自庆幸的快速跑进自己的屋子里去寻书。 结果,她将自己的被子、褥子翻了个遍也不曾找到那本书在何处。 阿瑶不禁有些心慌意乱了,难不成真的被方斌给拿走了? 她努力的使自己保持镇定,暗自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或许是自己记错了地方呢? 这么一想,阿瑶觉得自己瞬间又燃起了希望,定了定神,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起来。 然而,阿瑶将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却依然不见那本书的影子,阿瑶急的浑身出了慌汗,黏黏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阿瑶欲哭无泪的坐在屋前的门槛上,她觉得自己这时候比当初从铭峰寨被方斌救回来时更加没脸见人。 想当初她好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问心无愧。可如今呢,虽说那本书里究竟有什么她是真的没怎么看,可是这书毕竟是自己拿回来的,难免就有些心虚。 她突然又想到今日中午醒来时方斌那不自然的神色,还有吃午饭时他紧皱的眉头,看来他果然不是因为家里没银子了发愁,而是发现了那本书。 阿瑶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自低骂了一句:“这下丢人丢大了!” 这时方斌从外面回来了,看到阿瑶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愁眉苦脸的便迎了上去:“怎么坐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阿瑶如今本就觉得有些没脸见方斌,如今瞧见他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蹭地站了起来,眼睛却不敢看他:“你怎……怎么回来了?” 方斌看了看天色再看看阿瑶,有些纳闷儿:“天都快黑了我岂能不回来。” 阿瑶抬头瞅了瞅暗下来的天色,这才惊觉自己刚刚问了个多么可笑的问题,这是方斌的家当然想回来就回来了。她这话问的倒像是人家不应该回来似的。 “我是想说你这半天出去干什么了。”阿瑶尝试着解释道。 方斌走到井边打了水边洗脸边道:“我找到了一处院落,在清原县的中心,倒是很适合在那里开武学馆。” “哦,那好啊。”阿瑶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方斌察觉出了她的不对,扭头向这边看来,犀利的目光盯着阿瑶,似要将她从里到晚看个通透:“你有心事?” 阿瑶面上一红,慌忙回道:“没,没什么,我去做饭。”阿瑶说着逃也似的向着灶房走去。 方斌却是有些不明所以,虽有些担心,但看她不愿说自己也不便多问,也只是叹息一声。 其实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他感谢上苍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让他还有机会去追求自己的心之所爱。 只是,他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太过自私,他一个人便决定了阿瑶的命运,让她不得不嫁给自己,却从来不曾给过她考虑的余地。 改变她的命运,阻止她嫁给昭王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是他却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那种。 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阿瑶先前的恐惧让他无措,如今的平淡接受却又让他莫名的不安。 他知道,阿瑶接受的不过是‘他是他夫君’的这个事实,却不是他方斌这个人。就如上一世,如果当初昭王能够对她体贴一些,爱护一些,她想必会心甘情愿的做他的侧妃,那么也便不会有他这个杀手什么事了。 昭王没有珍惜她,如今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方斌正在失神之际,却听得灶房里传来一阵惊呼,他疾步冲了进去。 阿瑶站在灶房的案桌前,左手的手指沾满血渍,脸上疼的已有了汗珠。她觉得自己满脑子心慌意乱的,想起那本书不见了踪影她便做什么事都集中不了精力,如今竟然连切个菜都能切破手指。 方斌走上前去,心疼的握住她受伤的食指:“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阿瑶张了张口也想不出拿什么借口来解释,索性闭了嘴。 方斌拉着她回到屋里取来的治伤的药为她覆上,又扯了白布条准备为她包扎。 阿瑶立马躲过去:“不是很严重,不用那么认真了。”她可不想再包扎一下给隔壁的王大婶看到,又要说是方斌欺负了她。 方斌却是不依不饶的再次握起阿瑶的手:“不包扎总会无意识的碰到,伤口怎么好的快。” 阿瑶抿了抿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任由方斌细心地为自己包扎伤口。 包扎好了伤口方斌看着阿瑶眉宇间的焦灼问道:“怎么感觉你突然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有了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不必一人承担,要知道,我可是你的夫君。” 阿瑶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心道:这会儿倒是想起是我的夫君来了,你若不与我分房而居让我胡思乱想又哪里来的今日这档子事。 “嗯?”方斌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好看的峰眉蹙了蹙,幽深的目光中尽是疑惑。 “没……没什么。”阿瑶低垂着头答道,脸上泛着红晕。 方斌扫了眼有些凌乱的被褥、衣柜,又回头注视了她一会儿也渐渐想明白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问:“你在找那本书?” 阿瑶的脸顿时烧的更烫了,她不敢亲口问他就是怕万一他没有看过那本书自己不打自招,却没想到他竟然……竟然如此风轻云淡地问出这句话,好似说的今天晚上吃什么饭一样。 阿瑶微微抬眸扫了他一眼又慌忙垂下头去,心中暗自腹语:说这样的话竟然脸都不带红的,真的是有些厚颜无耻了。虽说那书是她的,可他既然看了如今总归有些反应吧?难道是他以前经常看这种东西,所以便觉得窸窣平常? “嗯?”方斌看阿瑶垂头不语再次问道。 阿瑶有些没法了,只得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不敢再抬起看上方斌一眼。 方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出了屋子。 很快,他又拿了那红布包裹着的书进来递给了阿瑶,语气依然淡淡的听不出意味:“这书,你不适合看。” 阿瑶扫了一眼那书却是没敢接过,她觉得自己如今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如果现在有一个可以钻进去的地缝,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只要不让他看到方斌在说这样的事情时还面无表情的这张脸,让她做什么都好。 方斌举了半晌看阿瑶没有伸手接便又收了回去:“你手受伤了不便做饭,我去外面买些回来。” 阿瑶看他转身要走慌忙上前拉住他的一只臂膀:“等等。” 方斌站立回神,平静的看着她,目露疑惑。 阿瑶咽了口口水迫使自己冷静,左右如今也已经丢人丢大发了,再丢人一些也无所谓,心里的事也藏了这么久了,不吐不快。 如此一想阿瑶便有些大义凌然的样子了,她强迫自己抬起头与方斌的目光对视:“你为什么要与我分房而睡。” 阿瑶说罢目光便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虽有些不够坚定,但她也已经尽力了。只见方斌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面上竟然透着隐隐的潮红。 阿瑶顿时心里乐了,还以为这个人脸皮厚的不会脸红呢,看来刚刚定然是他装出来的,还好自己“勇敢”,否则哪里看得到如此精彩的一幕啊。 阿瑶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里平衡多了。 一番乐呵之后阿瑶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跑题了,忙又正色的看着方斌,见他脸上又恢复一如往常的平淡,却是没打算说些什么,心里顿时便来了气:“也不知刚刚是谁在我面前自称是我的夫君呢,这天下间有我们这样的夫妻吗?” 阿瑶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眼眶也一点点变红了:“你若不喜欢我索性当初便不要娶我,如今把我娶回来了却又这样是个什么理儿,你知道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我有多丢人?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受夫君待见的人吗?” 看着阿瑶眼中聚满的泪花方斌心中有些不忍,张了张口想要对她解释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成了:“我去买饭,吃过晚饭我们再说这件事。” 明显的逃避让阿瑶一听火气更大了,豆大的泪珠瞬间便从眼眶中滚落下来:“你若不喜欢我便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甚至一纸休书了事,我发誓我是绝对不会缠着你的。有必要像如今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我吗?” 方斌听得心中一阵揪痛,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举措会让她产生如此想法。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满脸委屈的阿瑶,他不紧不慢的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长衫,阿瑶猛地一惊慌忙别过头去,脸上有些尴尬:“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你转过身来我给你答案。”方斌淡淡地道。 阿瑶有些愣住,不知道方斌想要搞什么鬼,但又抵不了想要知道原因的好奇,便缓缓的转过头来,在看到方斌时不由得僵在那里,漆黑的双目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第14章 可笑的理由 阿瑶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也不能和平日里俊逸潇洒的方斌扯在一起。 只见在方斌赤|裸的上身布满了一条条各色的伤痕,有的看上去时间已经很久已然渐渐淡去,但仍有两条蜿蜒的疤痕看上去很是可怖,如同一条条嵌在身体内的毒蛇。 半晌,阿瑶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看着那蜿蜒的疤痕竟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方斌慌忙将自己的衣服穿上上前扶住她,轻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小女子定然会被吓到的。” “这就是你要与我分居而眠的原因吗?”阿瑶抽噎着问,心里却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她刚刚哭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想到他以前置身险地,又受了这么多磨难,不由自主的觉得心疼。 方斌沉声道:“从你嫁给我的那晚起我就看得出你怕我,而且是从骨子里的恐惧。” “我怕你只是因为对你一无所知,而外面对你的传言又……”阿瑶有些说不下去便停了下来,伸手抚上他的胸膛,泪再一次落下,“你受了这么多伤,定然是无数次死里逃生才活到现在吧,你如果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只会心疼,又如何会害怕?我是你的娘子啊。” 方斌对阿瑶的回答有些意外,幽深的眸子里透着难以置信:“你当真不怕我?” 阿瑶没回答,只是缓缓踮起脚尖吻上他冰凉的唇,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想法。 方斌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到,怔愣了一下很快便抢过了主动权再次吻上那朱红的唇瓣。 他的吻愈来愈烈,呼吸也一点点变得急促。感觉到他灵巧的舌尖扫过她双唇时传来的酥|麻之感,阿瑶有些不适的微微沉吟的了一声,方斌的舌顺势划入她的口中,在她浸了蜜汁的口中霸道地扫噬、索取,灵巧的舌尖扫过她口中的每一处敏感。 他的吻霸道中带着隐忍,仿佛在品尝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带着隐隐的颤抖。这突来的美好让阿瑶有些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声娇憨,她缓缓闭上眼帘迎合着他细密而又霸道的吻,他身上独有的男子气息让她本就有些窒息的脸颊更加红润。 阿瑶被他吻得浑身软软的没了力气,只能斜倚在他的肩上才能勉强站立。 方斌顺势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向着床榻而去。 此时夜色正浓,轻纱般柔软的月光月光透过菱形的窗户射进来,在地面洒下银辉。 屋内烛火摇曳,倒影与地面上的月辉交错,倾泻了满室的柔光,也映照了床榻之上,缠绵交织在一起的两个人。 . 一番*过后,阿瑶有些瘫软的躺在床上,头枕着方斌的臂膀,浑身的疼痛让她不敢来回动弹,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她仍忍不住脸红心跳。 她柔长的墨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紧密的贴在白皙的脖颈上,在红润面颊的陪衬下,看上去倒有些别样的风姿。 阿瑶的手缓缓抚上方斌胸膛上的疤痕,却丝毫不觉得可怖,反而显出几分柔和与可爱来。 方斌伸手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说出的话也比平日里温柔了几分:“那本书你从何处得来的?” 阿瑶没料到方斌会突然问自己这个,有些羞涩的将头埋在方斌的臂膀里,娇羞着道:“莫烟给我的,不过我没看。” “呵呵。”头顶传来方斌爽朗的笑声,听在阿瑶耳中却又多了几分戏谑。 “我真的没有看。”阿瑶以为是他不相信自己,抬起头很认真地道。 方斌挑了挑眉在阿瑶耳边有些暧昧地道:“现如今看与不看还重要吗?” 阿瑶的耳边一阵温热,别扭着把头埋进被子里:“如果不是你不冷不热的我也不会让被人给我出主意啊,都是你的错,把人家的书拿走了还一声不吭的,哪有你这样儿的。” 方斌扒拉着被子将她的小脑袋揪了出来:“我是有错,不过我家小娘子如此迫不及待倒让我有些意外,娘子真的没看吗?” 阿瑶羞恼的在他的肩膀上挥舞了几下:“说没有看就没有看,你再问你再问!谁迫不及待了,刚刚不知是谁迫不及待的。” 方斌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一个翻身压上来,语中带着宠溺:“好,是夫君我迫不及待,我家娘子最是矜持。” 阿瑶听得甜甜一笑,抱着方斌的额头亲了一口:“相公乖。” 方斌看着身|下娇羞可爱的妻子心头一暖,眸中渐渐涌起浓浓的烈火,阿瑶一见吓得就要躲开,却已被方斌捉进怀里,对着那娇嫩欲滴的朱唇不由分说便吻了下去。 . 翌日,当阿瑶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阿瑶有些愣住,今日竟然睡到了这个时辰。 她作势就要起身,不料却被浑身的酸痛折磨的再次躺了下去。她不由的想起昨晚上方斌如狼似虎的模样,就只差将她揉碎了吃进肚里。 阿瑶虽说平日在家里也不少做苦力活,地里的几亩薄田也全靠她打理,但身子却依然娇嫩着,又哪里受得了方斌对自己三番五次的折腾。 腿|间传来的火辣疼痛让她不敢挪动身子,试了几次后终是放弃了挣扎乖乖的躺在了被子里。 这时方斌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了一个碎花图案的白瓷碗,看阿瑶已经醒来便冲她笑了笑:“醒的刚刚好,我刚炖的鸡汤,起来喝点儿,昨晚上都没有吃饭。” 方斌说着将手里的瓷碗放在床头扶阿瑶略微坐起身,刚好借力靠在他的怀里,这才又端起碗来舀了一勺鸡汤温柔的吹了吹。 阿瑶看他对自己体贴心中暖暖的:“你也会熬汤?” “第一次熬,以前见师妹做过,我不太会。”方斌老实地道。 “以前还有师妹给你做饭,可真有福气。”阿瑶有些酸酸地道,说罢之后连自己都愣住了,她怎么会这么说话呢? 方斌挑了挑眉:“看来我今日这汤不加醋是对了,不然就要被这满屋子的醋味儿给酸倒了。” 阿瑶睇了他一眼很不满地撇了撇嘴:“谁吃醋了,这种小事有什么值得吃醋的?” 方斌忍不住笑笑,对着怀里的娇妻宠溺道:“好了,我们家的小娘子没有吃醋,快喝汤吧,再不喝可就凉了。”说着将勺子里的鸡汤喂进阿瑶口中。方斌看阿瑶喝下一脸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 阿瑶点了点头:“我相公学做饭的本领还是不错的,起码没有把糖当成盐巴洒在里面。” 方斌一时无语:“有你这么夸奖别人的吗?” 阿瑶一阵嘚瑟:“要夸奖也得有真本事才行,你自己尝尝?” 方斌听话的尝了一口皱皱眉头:“好像……盐放多了点儿。” 阿瑶一幅放了心的样子:“还好,我还以为我家相公没了味觉呢。既然不是,看来是你打家劫舍抢来的盐巴不要钱,所以才这么大方吧?” 方斌听罢将手里的汤碗放在床头柜上面便欺了上来:“娘子经过昨夜之后变厉害了,怎么,是不是觉得为夫镇不住你了?”说着就要动手解她身上的衣服。 阿瑶吓得慌忙拦住一脸哀求:“不要,痛!痛!我错了,相公饶了我吧。” 方斌也知道经过昨夜她定然受不住,如今不过是吓她一下,如今听他求饶脸上不由有了戏虐的笑意。 “相公。” “嗯?”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阿瑶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方斌一脸花痴地道。 方斌脸上的笑意僵住,有些别扭的抽了抽嘴角坐起身,面色恢复到之前的平淡冰冷:“这鸡汤太咸也喝不得了,我去外面买些吃食回来,你想必也饿了。” 方斌说罢端起汤碗起身出了屋子,只留阿瑶在后面不停的大喊:“唉,你别拿走啊,其实也不是太咸了,大不了一会儿多喝点水嘛!喂!” 喊了半天不见方斌回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阿瑶舔了舔嘴唇,捂着咕噜咕噜的肚子抱怨:好饿啊! 她有些无奈的重新躺回到床上,想着同方斌之间突然的转变,心中升起一丝丝甜蜜,唇角也不由得上扬。 她如今可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刚出嫁的女儿们总是容光焕发,笑容甜的跟撒了蜜似的。 原来有一个人宠着你,爱着你会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第15章 不会过日子 阿瑶又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这才慢慢下了床,但两条腿迈步时却要极为小心。 方斌看她小心翼翼地出来脸上升起一丝愧意:“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了,家里也没什么活。” 阿瑶白了她一眼,她如今这个模样还不是拜他所赐,之前她求他的时候怎不见有个心软,这会儿倒是来充好人了。 “屋里太闷了,我出来走走。”阿瑶在心里把方斌一阵臭骂之后很没有骨气的说着违心的话,虽说他们二人的关系有所改善,但还没有到她能够为所欲为的程度,方斌这个人阿瑶自认如今还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所以只能暂且忍着。 方斌也不疑有他,淡淡道:“那我扶你去外面坐。” 阿瑶点了点头任由方斌扶着自己在外面的桂花树下就坐,这才道:“你说办武学馆的事情如何了?” 方斌也在她旁边坐下来,这才缓缓道:“院子已经盘下来了,等闲下来的时候去打扫一下,等下个月开始招生。” “那……银两还够用吗,你之前给我的那袋子银两我还没用……” 阿瑶的话还未说完便已被方斌打断:“银两自然是够得,那些银两给了你自是让你花销的,怎能再让你拿出来给我开学馆。” 阿瑶看他态度坚决便也不强说什么,只是有些疑惑:“你以前不就是个杀手吗,如何有那么多银子?” 其实这样的话阿瑶是不想问的,可他对方斌的那点子家当实在是好奇,多的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花完?他给自己的那袋子银两想来也够开一个武学馆了。 方斌顿了一下,这才道:“我是钟楼的人,不过后来又给昭王殿下做事。”其实因为上一世的阴影他是很不愿意在阿瑶跟前提起昭王殿下这么个人物的,毕竟阿瑶的死和昭王脱不了干系,尽管昭王对她有意,其实并不想她死。 “昭王殿下?”阿瑶一声惊呼,眼睛都放了光,“皇子诶,那岂不是既有钱又有权?你怎么不一直跟着他干,没准儿他将来还是皇上呢,你到时候还能混个大将军来当当。” 方斌伸手撩了撩她垂落鬓前的秀发,说出的话意味不明:“娘子想做将军夫人吗?那我不介意回去再努力一把。” 阿瑶摇了摇头,办开玩笑地道:“我可不感兴趣,万一你真做了大将军就会纳很多很多的小妾,到时候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这辈子都不会纳妾。” 阿瑶不知道方斌这话是在哄她还是真的对她发誓,但觉得心里甜甜的,她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感叹: “虽然有时候也很想走出清原县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又听说外面的人都爱算计别人,整日里活的很累,不适合我。我就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将来生一堆孩子天天围着我转,这样多好啊。” 阿瑶说到最后脸上已有了异样的光彩。 方斌也忍不住笑了,这样的阿瑶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渴望平静,渴望自由。他不由的握住了阿瑶的手,平静的语气中透着坚定:“会的,我们以后会生孩子,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阿瑶羞得将手抽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方斌再次拉起她的手,一个用力迫使她转了个圈,最后在他膝上落座。阿瑶因为身体的失衡一惊慌忙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有些羞恼地瞪着他:“你做什么?” 方斌挑了挑眉,很欣赏她如今的表情:“这是你说错话的惩罚。” 阿瑶如今还受不了与他过于亲近,有些不适的别过头去:“我们不说这个了啦,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有多少银两。” 方斌也不再与她闹,认真地道:“给你的银子是我所有家当的一半儿。” “啊?”阿瑶一愣,“那岂不是办个武学馆以后什么也不剩下了?”他还当自己的相公多么富得流油呢。 “银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赚嘛,我们过个小日子要那么多银两做什么。我给姨娘的银子够京哥儿一年的学费了,等一年后武学馆赚的银子给他交学费还是够的。” 阿瑶撇了撇嘴,哪有这么过日子的,钱可不是好赚的,总要留下些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啊。看来她手里的银子可不能乱花,她得好好存着。 方斌看她黑溜溜的大眼睛轱辘轱辘地转个不停,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没什么。”阿瑶说着就要从他膝上起来,不料身|下的疼痛袭来,她一个不慎又跌在方斌怀里。 方斌连忙起身扶住她:“怎么了,还是很痛吗?” 阿瑶点了点头,心道:都怪你! 方斌不由分说的将阿瑶拦腰抱起,看到阿瑶一脸的惊慌又道:“我抱你回去歇着。”说着便大步进了屋。 方斌将阿瑶放在床上掩上被子这才缓缓开口:“你先在家歇着,我去学馆里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置办的,晚上给你带吃的回来,就不要再下床了。” 方斌的贴心让阿瑶有一种被捧在手心的满足感,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又道:“还是不要去归来居买饭菜了,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银子要省着点儿花。” 她觉得方斌这种不会过日子的人若不好生交代与他,他定然是有多少花多少,绝对想不到积攒银子。 方斌的眸中有了笑意:“也对,我们要留些银钱给我们的儿子,今后是要节俭些。” 阿瑶嗔恼着拍打了他一下:“你怎么还不走,我要睡了。” 方斌知她害羞也不再多言,嘱咐她好生休息便出了家门。 . 方斌前脚刚走阿瑶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心想:不会又是王大婶来挑水的吧,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外面敲门的声音一阵紧跟着一阵,阿瑶无奈之下忍着痛下了床,披上衣服走出屋去:“来了来了,谁啊。” “阿瑶,是我。”外面传来莫烟的声音。 阿瑶一听是莫烟便加快了步子去开门,看到她笑了笑:“哎呀,真是稀客,你怎么来了?” 莫烟嗔了她一眼:“我在家里无聊,你不去找我我还不能来找你解解闷儿吗?”说着又将头探进里面瞧了瞧,“你家相公不在吧?” “他刚刚出去了,不在家。”阿瑶说着将莫烟拉进了院子,“你说说你有了身子也不安分,到处乱跑,也不怕累着自个儿。” “你昨个儿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我这不是来问问你吗,那书不会真被你男人看到了吧?”莫烟笑嘻嘻地说着,一脸好奇地看着阿瑶。 阿瑶白了她一眼:“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专门来找我解闷儿。” “哎呀,你倒是告诉我最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莫烟依然不依不挠地问。 “什么怎么个情况啊,你若再问个不停我可不伺候你。”阿瑶说着也不理莫烟,转身就要进屋。 莫烟看到她走路的样子跟往常不太一样禁不住便笑了:“我说呢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原来是吃到好果子了。看你这样子,你家男人还挺厉害的。” 阿瑶停下来红着脸瞪了她一眼:“莫烟,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莫烟走上前去拍了拍阿瑶的后背赔笑道:“好了,我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看你如今羞嗒嗒的样子实在太好玩儿了。好吧,其实我今日来是向你借些绣花样子,平日里无聊拿来绣绣。” “你如今都这样了还想着绣东西,这可对你和孩子都不好。”阿瑶有些担忧地建议。 “我知道,也就是实在闷得慌时绣上两下,放心吧,我不会累着自个儿的。为了我的宝贝我也会好好照顾我自己的。” 听莫烟这样说阿瑶才放下心来进屋拿了花样子给她。二人又随便聊了两句莫烟有些犯困也便回了。 莫烟临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道:“对了,方相公不是要开武学馆吗,新开的学馆肯定不容易招生,你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我相公在归来居做事,可以介绍给那些大户人家,有他们带头想必招生会容易些。” 阿瑶听了也觉得此方法可行,便拉着莫烟一声声地道谢。 莫烟见此忍不住嗔道:“有了相公就是不一样,倒跟我这个老姐妹见外起来了,平日里我帮你做事情倒是也没见你说谢谢说得这般情切。” 阿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如今这不是不一样了吗,毕竟要你相公的帮忙,自该说声谢谢。” “既如此,那也别来这虚的了,什么时候请我们来你家里大吃一顿,不比这些个实际?”莫烟开玩笑的道。 “自当如此,待我家相公的学馆开起来我定当请你们来做客。” 莫烟笑说:“好了,我也不跟你在这儿贫了,瞧你现在一口一个相公的叫的亲切,想必方相公也该回来了,我便回了。”莫烟说罢转身离开了。 独留得阿瑶站在原地怔愣,她倒是真没留意什么时候开始叫相公叫的这般顺口了。 ☆、第16章 偷我家的鸡 莫烟离开后阿瑶正准备关门回家,王大婶却突然着急忙慌地跑来:“方家娘子,你看到我家的鸡了吗?” 阿瑶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对啊,我的鸡平日里经常往附近人家的院子里跑,不过傍晚的时候便回家去了,可今日都这般时候了还不见回去,你真的没见吗?”王大婶说着头已经透过门缝探进了阿瑶的院子,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瞄着四周。 阿瑶看了一时无奈:“既然王大婶不相信那便自己去找吧,左右院子就那么大,如果真在我家我岂会没有发现?” 阿瑶说罢将大门打开让王大婶进了来,王大婶也不推辞就那么走了进来,边走还边瞄着四周。 “王大婶,我们家里真的没有你的鸡。”阿瑶看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样子轻声道。 王大婶对着阿瑶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怕它躲角落里了你们没有发现。”说罢突然用力嗅了嗅鼻子,皱眉道,“哎呀,什么味儿?” 经王大婶这么一说阿瑶也嗅了嗅鼻子,这不是早上时方斌炖的鸡汤吗,难道他没有倒掉? 诶,不对,鸡汤? 正当她愣神的时候王大婶已经闻着味儿进了灶房,只听她大呼一声:“哎呀,我的鸡!” 阿瑶也着急忙慌的走进灶房,只见一锅鸡汤正在灶火上放着,下面燃烧着的木柴已经快烧尽,锅内蹿着腾腾的热气。 王大婶一双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落了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神看着有些错愕的阿瑶: “好哇你们,竟然偷杀我这半老徐娘的鸡,你知道这鸡跟了我多少年,对我有多重要吗?我养孙子还靠着这只鸡下蛋给补身子呢,我都舍不得杀了它炖汤,如今竟让你们这对儿天杀的夫妻给杀吃了,你们安得什么心呐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对儿老老少少的儿子又不在家好欺负啊。” 王大婶说到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边哭嘴里边嘟囔着:“你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摊上你们这样的邻居?” 阿瑶被她说的有些慌了,难不成真的是她家的鸡?可是不可能啊,相公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可是看地上王大婶有些撒泼的样子阿瑶感觉很是头疼,她本来身子就不舒服着呢,如今又出了这等事,她觉得自己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王大婶哭了半晌见阿瑶只是在一旁站着,莫说言赔尝了,就是出声哄一哄都没有,一时也没有哭得兴致了,索性站起来瞪着阿瑶道:“你们杀了我家的鸡,怎么办你们自己说!” 阿瑶怔愣了一下忙和气地道:“大婶,我家相公不在家,不如等他回来?我觉得这鸡不可能是你的……” “什么不可能啊,我的鸡刚丢你们就在这儿炖鸡汤,这天底下怎么就有那么巧的事,少在这里糊弄我。” 阿瑶被骂的抽了抽,心中暗暗叫苦,她家丢了鸡,自己家炖了鸡,可不就是巧了嘛。 “我不管,今日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县太爷那里去告你们,我相信县老爷他明察秋毫,专门给我们清原县的百姓做实事,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王大婶说着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气呼呼的就要出去。 阿瑶听她要去告状一下子就急了,如今相公还没有回来,她也不知道这鸡究竟是从哪来的,万一真的是王大婶家的那可有苦头吃了。 阿瑶大脑快速思虑了一番慌忙上前拦住王大婶的去路,面容带笑:“王大婶,您可不能这么冤枉人,没有证据怎么能随意去告状呢。” 王大婶不屑的冷哼一声对着阿瑶伸出一只手:“不让我告状可以,把我家的鸡还给我?” 阿瑶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大婶儿啊,你们家的鸡我是真的没见过,如果你不介意不如把这锅鸡汤带回去,也给你们家虎子补补身体,等你家的鸡找到了也不算吃亏不是?” 王大婶听了面色缓和了一些,叹息一声:“我也不是真的想要去告你们,你说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哎呀,罢了,就当那鸡是给我家虎子炖汤了吧。” 王大婶说罢又折回到灶房,拿了麻布垫着手将那一锅鸡汤给端走了。 阿瑶长叹一声,这下子她终于可以回去歇着了。 . 当阿瑶迷迷糊糊了一觉醒来时方斌恰好回来了,他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这才走向床边环住阿瑶:“睡醒了?该吃饭了,我买了些小菜和包子,我临走时放在火上的鸡汤想必也热乎着,你不是说太咸吗,我又兑了点儿水想必还能吃,娘子不是说要勤俭持家吗,相公听话吧?” 阿瑶睡了一觉都快忘记之前的事了,如今经方斌一提醒才猛地想起来:“对了,你炖的鸡汤是哪里来的鸡?” 方斌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解:“我在集市上买的啊,怎么了?” 阿瑶暗自懊恼,这方斌怎么不早点回来,若是她知道那鸡是买来的绝对不会让王大婶给带走的,有卖主给作证还怕王大婶去告状吗?她也真是笨死了,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相公呢? 方斌看阿瑶面上不太好看担忧地问:“怎么了?” 阿瑶这才将之前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方斌,最后又有些不太舍得的撇撇嘴:“算了,就当是送她们一锅鸡汤吧,可是好可惜啊,一只鸡要好几十文钱呢。” 方斌看她像是从身上掉了块肉的感觉不由的笑笑:“这会儿倒是心疼起来了,刚刚怎么不想着等你相公我回来?” 阿瑶有些撒娇地道:“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那王大婶又扬言要去告状,我这一着急不就……” 方斌宠溺地笑了笑:“真是个傻娘子,那王大婶家有没有养鸡我会不知道?我平日里去集市可是不少见她去买鸡蛋。” 阿瑶一阵愕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什么,她家没养鸡?” 可是如果没有她怎么还说的那么信誓旦旦,演戏还演的跟真的一样。阿瑶突然恍然大悟的看着方斌:“她这是来讹诈我们家的鸡汤!” 方斌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抚了抚阿瑶因为睡了一觉有些凌乱的发丝,语带宠溺:“好了,不想这些事了,该吃饭了,你不想下床我把饭菜端过来。” 方斌说着过去拿饭菜,阿瑶却依然有些缓不过神来:“你说王大婶怎么这样啊,想喝鸡汤过来说一声也不会不给她,怎么使这种手段?” “好了,也就是一只鸡,你若想喝鸡汤我明日再去买一只回来。” “这不是我想不想吃的事,这是原则性问题。”阿瑶一本正经,一板一眼地道。 方斌看她这样子忍不住想笑,可看她真的很烦恼气愤的样子便忍住了。 二人吃了饭方斌将碗筷扔在桌上便随阿瑶一起躺在了床上,一伸手便将阿瑶拦在了怀里。 “碗筷还没刷呢。”阿瑶小声提醒。 “明日再刷也是一样,我有些累了。”方斌埋在她的颈项沉声道。 阿瑶听的将信将疑,真有那么困吗?平日里不是挺有精神的吗,还有功夫大晚上练剑呢。 阿瑶正在思索着他的话,已感觉一直大手透过衣领探了进去,有些粗糙的手掌扫过她里面的肌肤,阿瑶有些不适的扭动了下身子,感受到那逐渐向下的大手,听着身边之人越来越沉重的呼吸阿瑶心里顿时急了:“今晚……我……” 方斌看出了她的紧张,手上的动作停下:“还很痛吗?” 阿瑶的身子颤了颤,红着脸点头。 方斌叹息一声伸出手掌将阿瑶抱进怀里轻声安慰:“放心吧,今晚我不碰你,好好睡一觉。” 听出了他话音之中的刻意压制阿瑶心间一暖,将头埋在他的臂弯里点了点头,心里升起满足之感。 “想起那只鸡就心里不舒服,实在太气人了。”过了许久阿瑶没有边际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方斌愣了一下笑看着怀里气鼓鼓的佳人,眉头挑了挑:“没想到我家娘子还是个小气鬼。” 阿瑶睇了她一眼扭过身去:“你这种人怎么会知道过日子的艰难,好好的一锅鸡汤就这么被人给骗走了能不心疼吗?要是你在家就好了,我看啊,她就是瞅准了你不在家才敢来讹诈我。” 方斌抚了抚她的背安慰:“如果娘子实在觉得生气,不如我去她家要回来,顺便再教训她们一顿?” 阿瑶一听又转过身来:“算了,王大婶本就怕你,你去要东西还不吓到人家,传出去还说我们小肚鸡肠。她家虎子还是蛮可爱的,就是太瘦,就当是给他补身子了。” 方斌眼中渐渐有些笑意:“就知道我娘子是个善良之人,既如此那就不要生气了?” 阿瑶这才反应过来被方斌给绕进去了,一时有些气愤,可后来想了想也没什么,便笑着点了点头:“好,不生气了。” ☆、第17章 相公不冷血 平平淡淡的小日子总是过得极快,转眼又是一个月的月初。 方斌的武学馆也已经逐渐布置妥当,现如今已经开始招生了。他整日里早出晚归的往武学馆里跑,有时候午饭都顾不得吃,还要阿瑶在家里做了饭菜给送过去。如此虽然有时候难免疲累,但夫妻俩的关系却是越来越亲近了。 这一日,阿瑶正坐在屋前为方斌缝制衣裳,毕竟天气越来越热了,还是早些将这身衣裳完工的好,不然到了夏天他那黑衣长衫定然热的难受。 这时方斌从外面推门走进来,疲惫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阿瑶见了慌忙将手里的活放下迎上去:“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般早,这两日招生招的如何了?” 方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是一个报名的都没有。” 方斌进了屋便径自走到床上躺着,鞋子也顾不得脱下来,双手交叠放在头下,一双眼睛眯起来,不知究竟是困了还是再想事情。 阿瑶上前为他脱掉长靴,看他虽闭着眼睛依然一脸疲惫愁眉苦脸的样子也有些发愁。 她家相公平日里话不多,对邻里乡亲的也没有多说过话,又总是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金子似的,怕是街坊邻居们都怕他,纵使真存了心思让自家孩子练武,却也是不敢随意的交给方斌这种不相熟的人。 阿瑶叹息一声在床边坐下,伸出纤细的十指为方斌揉着脑门儿,轻声道:“或许相公平日里可以多和乡亲们走动走动,让他们多了解了解你,待名声传出去了招生也就相对容易些。” 方斌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看了阿瑶一眼又重新闭上,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默认了阿瑶的话。 阿瑶看他这模样不禁想笑:“相公就不能笑一下吗?就你这张脸任谁看了也怕你啊。” 方斌再次抬眸看她,嘴角微微扬起:“那娘子怎么不怕为夫?” 阿瑶被问的一时语塞,她以前的确也很怕他,可不知什么时候就变化了,到如今竟是一点惧意都没有了。 阿瑶想了想才道:“我不怕你还不是你对我好,你若对别人也像对我这般,你有了难处别人也自当记着你。” 方斌的眉心皱了皱,脸上似乎有些不悦,又像是故意为之:“旁人怎么可以和娘子相比,我若真对别人好了你不吃醋?” 阿瑶睇了他一眼,脸上有些微红:“我的意思是让你平日里见人打招呼,多笑笑,多帮帮别人,这是哪跟哪啊?” 方斌看自家娘子这可爱模样打心眼里喜欢,之前的愁云一时间消散了不少。他伸出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温声道:“好了,为夫听娘子的话就是了。” 阿瑶脸上渐渐有了笑意:“这才对嘛。” . 方斌在家里稍稍休息了一下便又出去了,阿瑶寻思着怎么才能帮帮他,突然想到莫烟说可以让她家相公帮忙的话,便心想着或许可以一试。 毕竟是有求于人,阿瑶去莫烟家时还带了些糖果,不想到了莫烟家被好一顿数落,说她见外不把自己当姐妹。 不过说归说,莫烟答应的倒也痛快,这让阿瑶一阵感动。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姐妹真是没白交,总能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阿瑶暗暗发誓,等自己以后日子舒坦了也要好好帮衬着她才是。 莫烟的相公崔锡在归来居当伙计,与那里的掌柜的也交好,平日里对前去吃饭的客人们一提,消息倒是传的极快,有不少大户人家带着孩子前去报名。 如此一有人开头,报名的人也渐渐多了。 而方斌自听了阿瑶的建议后也极力的改变自己,平日里与人多打交道,和睦相邻,名声也一点点的好了起来。 . 这一日,方斌从武学馆回来,正与阿瑶在屋子里吃饭,却听得一阵敲门声。 方斌狐疑着前去开门,只见竟是隔壁的王大婶,便礼貌的唤了一声:“王大婶,你怎么来了?” 屋里的阿瑶听到声音也跟了出来,只见王大婶手里提了个小篮子,身后跟着的是她的孙子虎子。王大婶看到阿瑶走出来面上挂着笑:“娘子啊,我这是来跟你赔不是来了。” “哎呀,大婶这说的什么话,还有什么事值当的你亲自跑来?”阿瑶狐疑着接话,“你们想必还没吃饭,屋里坐吧。” “不不不,我吃过了,吃过了。”王大婶干笑着拒绝。 阿瑶将其请在石桌前坐下,方斌又进屋倒了茶水来。 王大婶接过茶水一个劲儿的说谢谢,脸上的表情很是真诚:“你说说我吧,前些日子冤枉你们偷了我家的鸡,你们不放在心上倒也把罢了,还这般热情,这让我如何过意的去。” 阿瑶笑了笑:“都过去的事了大婶还提他干什么,我早就忘记了。我们两家本就是邻居,互相帮衬着点儿也就是了。” “娘子你为人大度,我却有些过意不去。前些日子我家的鸡找着了,这不,心想着不能白喝了你家的鸡汤,所以就拿了些鸡蛋来,也算是稍稍弥补一下了。” 阿瑶瞟了眼那装得满满的一篮子鸡蛋笑着推脱:“不过是只母鸡罢了,大婶何必在意,这鸡蛋你还是拿回去吧,也好给虎子补补身子。” “娘子就不要再推脱了,早些日子那般讹你们,这鸡蛋你拿着我这老妈子心里也舒坦些。而且……我今日来也是有一事想要求方相公的。”王大婶说着瞥了眼一直沉默着的方斌。 阿瑶心中早料到王大婶今日来是有目的的,如今见她终于绕到了正题上便道:“大婶有什么事就说吧,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能帮我们一定帮。” “是这样的。”王大婶说着摸了摸虎子的头接着道,“我家虎子也不小了,让他去学堂吧他总不感兴趣,所以我便想让他跟着方相公学身武艺,将来去从了军也能混口饭吃。” 阿瑶看了眼方斌又笑着对王大婶道:“虎子若真的想习武我们自然愿意接受,你打个招呼就是了,何须这么客气,还带了这么些东西来。” 王大婶没料到阿瑶是个如此好说话的,一时竟有几分感动,有些为难地道:“只是呢,我儿子今年在外面生意不好,也就没给我这老妈子什么银钱……” 后面的话王大婶没再说,但这欲言又止的模样阿瑶也已经明白了大半儿。 她看了看一旁的方斌,见他平静的坐着脸上看不出表情,一时也有些为难。毕竟若是给虎子免了学费,万一再有人来求可就不好办了。 正当她犹豫不定时方斌突然开了口:“我看着虎子也是个学武的料子,至于学费大婶儿有多少拿多少就是了,也就是个意思。” 王大婶听了一阵欣喜,激动地连连感谢,还让虎子给方斌磕头。阿瑶和方斌立马起身拦下他,劝了半天才劝住。 送走了王大婶阿瑶不解的看着方斌:“相公怎么能答应给虎子减学费呢,万一以后都来找你可怎么好?” 方斌道:“这王大婶倒也算不得什么恶人,不过是有点心眼儿罢了,今日我们给了她恩惠她自当感激我们,想必不会将这样的事传出去,而且还有可能帮我们传个好名声,如此岂不是值当了?” 阿瑶这才领悟了方斌的意思,连连点头:“还是相公想的周全,我看这王大婶也是存了和好的心思的,不过是她家没养鸡这样的事拉不下脸来道歉罢了。” 方斌揽过阿瑶的腰际在她唇上小啄了一口,这才道:“娘子真聪明,以德报怨岂不是得到的更多,为了点小事闹得两家不愉快也不值当不是。” 阿瑶挑了挑眉:“相公,你以前真的是冷血杀手吗?” 方斌上前一步将头探过来,面上带笑:“怎么,是不是觉得你家相公突然有血有肉了?” 阿瑶笑着伸手推了他一下:“好了,吃饭了。” 方斌却突然伸手将她抱起大跨步进了屋:“吃什么饭,有娘子就够了。” . 而这边,王大婶带着虎子回了自己的家便一直碎碎地念着:“这小两口当真是好人,虎子,你到时候可要跟着你方伯伯好好学武,将来定然有出息。” 上一次因为虎子想喝鸡汤她家里又没什么银钱,这才想到了那么一个主意讹诈了方家的鸡汤,为了这事她一直不敢见方家那对儿小夫妻。 这一次,她是真的没着了才厚着脸上门求人家的,却没想到这夫妻俩不仅丝毫不提之前的事,还如此爽快的答应让虎子学武。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又岂会是哪种无情之人,不知道感恩? 虎子听话的点头:“奶奶,虎子知道了。” “对了,关于你学费的事出去可不能随意对人乱说,否则让你方伯伯难做。知道吗?” 虎子再次点头:“奶奶,这些话你都说了好多遍了,虎子记住了。” 王大婶笑着点了点孙子的脑袋:“你这机灵鬼,我这不是怕你给忘了吗,所以才多提醒你几次。” 想着方斌夫妇的态度,王大婶暗自思索:当真是难遇的好人家,今后可是要帮衬着点儿,也算是还了他们的恩情了。 ☆、第18章 岳父做官了 武学馆招的学生越来越多,方斌很快便正式的开始教课了。 阿瑶一直记着莫烟夫妻俩对他们的帮助,这日晚上亲自下厨炒了几样小菜,又让方斌去买了酒,做好了饭菜请他们夫妻俩过来一起吃晚饭。 莫烟的相公崔锡倒是个好相处的,为人和善大度,同方斌也谈得来,二人从饭桌谈到饭下,聊得不亦乐乎。 当然了很多时候也是崔锡在喋喋不休,不过方斌倒是很耐心听的样子。 莫烟和阿瑶在灶房里洗刷,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阿瑶娘家的事情。 “我娘昨日来我家看我时说起你爹的事情,他在上京当官儿了你知道不?” “你说什么?”阿瑶洗碗的手一顿,一脸的惊喜,“我爹做官了,真的吗?” 莫烟笑着道:“当然是真的,前儿个你爹让人捎信回来的,姚大娘瞧了信以后乐呵的不行,见谁都要显摆显摆,现如今就连县太爷那里都惊动了,巴巴地跑去你家里探望,看来你爹的官儿还不小呢。据说是个京官儿。” 阿瑶长舒一口气,她前些日子还在担心爹爹这次科考会和以往一样,不想竟真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如此她的一颗心也便放下了。 “对了,我爹是第几名?状元、榜眼还是探花?”阿瑶以为能做京官儿想必名次也不会低,于是一脸的期待。 莫烟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管他第几名呢,能在京城做官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你说姚大伯年纪也一大把了,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戏了,谁知竟然苦尽甘来,真是不容易。” “是啊,真替我爹高兴。”阿瑶笑得跟脸上撒了蜜一样。 莫烟嗔了她一眼:“你就美吧,等姚大伯过段时间回来再回京时把你们一大家子都带到上京去住,那才有得享受呢。” 莫烟说着面露憧憬之色:“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清原县看看外面的世界,要是什么时候能让我也去上京城走一遭,那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阿瑶不由得笑笑,莫烟这么想她却不这么认为:“上京有什么好玩儿的,我可是不想去,反正我已是嫁出去的女儿,只愿和相公守着这一方院落在这县城里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莫烟听罢愣了一下,调侃道:“呦,这有了相公就什么都满足了?上京可是天子脚下,整个呈宇王朝最繁华的帝都,何况你到那里还有当官儿的老爹罩着,不去走一遭多亏啊。” 阿瑶摇了摇头:“你这么想我姨娘可不这么想,她巴不得我永远留在此处。”更何况,她一直觉得方斌定然是不喜欢上京那种地方的,否则他也不会抛弃繁华富庶的生活来到这小小的县城里来。当然了,这些话她不能对莫烟说,相公曾经是杀手,这样的身份不好让别人知晓。 “说起姚大娘,你爹向来疼你,如今也快回来了,他若是知道你姨娘趁他不在家把你给随便嫁了人,两人还指不定怎么闹腾呢,到时候你家可就有热闹瞧了。” . 直到莫烟和崔锡夫妇俩离开,阿瑶还一直想着莫烟的话。 的确,若是等爹爹回来见自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嫁了人,定是要大发一通脾气的。 不过,事已至此,闹又有什么用呢?何况她如今也不觉得自己嫁给方斌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事,这还要感谢姨娘才是。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方斌走上前从后面环住她不赢一握的细腰,温润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使她忍不住轻颤了几下。 阿瑶有些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笑着摇头:“没什么。” “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嗯。” . 一番梳洗之后二人便歇下了。 微弱的烛光在床头欢快的跳跃,整个屋子明灭不定。 方斌抱着怀里的娇妻,宽厚的大掌握住她白皙的小手,皱了皱眉头:“等明日我去买些药膏回来,你的手都要粗糙了。” 阿瑶不着边际的将手抽离:“不用,我在家时手便是这样,我们过日子的才不在乎这些。花那闲钱做什么,还是留着吧。” “不让你干活你跟我急,随你的意了却又是现在这个样子,本想让你幸福,却还是让你吃了苦头,你这样教我如何忍心?” 阿瑶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腰,面露浅笑:“不,我如今已经很幸福。” 阿瑶这话绝对是真心的,嫁给他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呵护与温暖,这种感觉让她幸福,也让她感动。 “对了,我今日听莫烟说我爹做官了,你平日里教京哥儿练功没听他说起?” 方斌原本透着温柔的眸子沉了几分,一脸的复杂:“嗯。” 阿瑶有些狐疑,她不明白方斌这算是什么意思,是表示他知道这个事还是说京哥儿没有与他说起过。 正当阿瑶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得方斌道:“岳父大人是被隐王举荐的。” “什么?”阿瑶猛地抬头,“爹爹不是参加科举的吗?” 方斌没有说话,对于这件事他其实也有些意外。 上一世姚正东确实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榜眼,后被隐王拉拢过去为他做事的。这姚正东如此年纪得了探花,却是个功利心极强的,为了借着隐王殿下的肩膀扶摇直上便一味的阿谀奉承,趋炎附势。 隐王和昭王本就为太子之位争得火热,姚正东为受到隐王的重用甚至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献出去做线人,却害的阿瑶丧了命。 后来夺嫡战争中隐王落败,姚家也没得什么好下场。 但这一世他不希望姚正东重复上一世的悲剧让阿瑶将来伤心难过,所以有心为他改命,特意让人阻止了他参加科举。不想竟仍是改不了他成为隐王殿下幕僚的命运。 上京城的人还没有传消息过来,他到现在还不太清楚这姚正东怎就遇到了隐王,还能让隐王为了他向圣上举荐,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只是,若是上一世的悲剧再次上演,他护得了阿瑶却是护不得姚家所有人的,到时候亦不知阿瑶会是怎样的伤心绝望。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垂头看向埋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方斌有些无奈的一声轻叹,听刚刚阿瑶的口气得知姚正东做了官她很高兴,只是,她却不知这官场会将一个人推向顶峰,也会将其推向无间的地狱。 . 翌日,当阿瑶醒来的时候天尚未明亮,她是被梦里的情景吓醒的。扭头身旁已不见了方斌的踪迹,阿瑶莫名的心慌。 穿了衣服走出去,外面的月亮还明亮着,能够在地上照出人影来。 却见方斌正坐在院子里劈柴,看到阿瑶从屋里出来手上的动作停了停道:“怎么这么早便起了,也不多睡会儿。” 阿瑶走上前在他旁边的木墩儿上坐下,有些心慌的摇了摇头:“睡不着。” 方斌见了一阵担心:“怎么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做噩梦了?” 阿瑶的面色又白了几分,双手抱住方斌的一只臂膀将头枕上去,低声呢喃:“很可怕的噩梦。” 方斌放下手里的斧头将她揽入怀中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慰:“别怕,不过是梦罢了,梦境都是与现实相反的,不要怕。” “我梦见你和爹爹各自带了一群人在打架,你们两个满身是血,我吓得一声声地喊你们停下,可是你们谁都不听我的话,最后都倒下去了。”阿瑶有些颤抖地说着,眼眶里的泪水一滴滴的顺势滑落,她怕得闭上了眼睛 想起刚刚做的梦便一阵心惊,她最在乎的两个男人竟然会互相残杀,这样的梦境太过可怕。 方斌原本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郁,紧抿的双唇动了动,看着怀里的娇妻心里一痛:“阿瑶,那只是梦,不是真的,不要怕。”的确,上一世姚正东是死在他的手上的。 阿瑶突然抬头看他,聚满泪花的眸子里写着期待:“你答应我,一定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好不好,你们都是我的亲人,都是我最爱的人,不要打架好不好?我好怕,我不想失去你们之间的任何一个。” 方斌心疼的抱着不停颤抖着的阿瑶,目光深邃的看不到底,说出的话有些沙哑:“放心吧,这样的事一定不会发生的,他是我的岳父大人,我怎么会伤害他。相信我,这只是一场噩梦。” 阿瑶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用力的点头,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方斌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娘子,本就有些复杂的眼眸在月光下更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让人无法捉摸。 夜,清凉如水。 过了许久,方斌看着已经趴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的阿瑶,目光一点点变得温柔。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怀里的娇妻,一步步向着屋内走去。 ☆、第19章 你们和离吧 天气一点点热起来了,茂盛成荫的树上已渐渐有了聒噪的蝉鸣。 这一日,方斌在武学馆还未回来,阿瑶寻思着做了午饭给他送过去,却听得外面一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阿瑶应着慌忙上前开门,看到来人是姚琪不由一喜,“阿琪,你怎么来了。” 姚琪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看样子是一路奔过来的,缓了一会儿才拉着阿瑶的手道:“姐,快,快跟我回家,爹回来了。” 阿瑶听得脑袋突然翁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爹回来了?”阿瑶的话语已经有些激动,她真是好久没有见过爹爹了呢。 姚琪连连点头:“刚回来的,听说你嫁了人把我娘好一顿训斥,现在嚷嚷着要见你,姐,我们快走吧。” “可是……相公在武学馆还没有回来,不如你先回去,我去同他交代一声再回去见爹爹。”阿瑶平静的说着,但心里却极为不安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爹爹不同意这门婚事,那该怎么办? “哎呀,等姐夫回来你让街坊邻居们告诉他一声不就得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如今爹正在气头上,我们谁都不敢招惹。爹最听你的话了,你就去劝劝他吧。”姚琪有些乞求地道,想起刚刚爹爹发脾气的样子她就一阵发抖,还从未见爹爹如此过呢。 “这……”阿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姚琪的先赶回去,至于爹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到时候再说。 于是阿瑶着急忙慌的锁了门,又去隔壁王大婶家交代了一声便同姚琪慌慌张张的往回赶。 进了姚琪家所住的巷口便见许多的邻里乡亲围坐在一棵茂盛的柳树下拉家常,眼光时不时的瞥一眼姚琪家紧闭的木门,再私语几句。 众人看到阿瑶和姚琪从远处走来慌忙闭了嘴,对着二人热情地打招呼:“哎呀,姚瑶回来了,是来看你爹的吧。” 说话的是莫烟的娘,阿瑶笑着点点头:“是啊,莫大娘在这儿乘凉?” “是啊,你爹好像发脾气了,你快回去瞅瞅吧,刚刚还听到京哥儿的哭声了呢。”莫大娘又道。 阿瑶和姚琪一听有些着急,应了声便急急忙忙的回了家。 推门进入,原本整洁干净的院子里如今一片凌乱,锅碗瓢盆什么的摔了一地,而陈氏如今正抱着京哥儿坐在门槛上,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左脸上还有发青的五指印,看上去有些微肿。 京哥儿有些害怕的躲在陈氏的怀里,身体隐隐的抖动着,似在抽泣。 阿瑶一时也有些愣了,她长这么大爹爹向来疼她,经常都是和颜悦色的,倒是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姚琪慌忙上前扶住陈氏,眼眶含满泪花:“娘,你们怎么成了这幅模样,我出去时不还好好的吗。” 陈氏缓缓抬起头来,当看到立在不远处的阿瑶时原本有些沉痛的眸子瞬间被仇视与怒火所取代,猛地站起身伸手对着阿瑶推了一把:“都是你,你这个祸水,到什么时候你爹都忘不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人过得该有多幸福,都是你!” 阿瑶被推的忍不住酿抢了一下,姚琪慌忙上前扶住她:“姐,你没事吧?” 阿瑶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近乎发疯的陈氏不由得叹息一声,却并未多话。 “瑶瑶回来了吗?”屋内突然传来淡淡的声音,是独属于姚正东的浑厚与亲和。 阿瑶许久不曾听到爹爹的声音一时竟有些激动,对着紧闭的屋门道:“爹,是我。” “进来吧。”姚正东依旧温和地道。 阿瑶闻声上前,小心翼翼的推门走进去。 屋内,姚正东正双手负立站在窗前,如今身上穿的是华丽的锦袍,浑身上下散发着高高在上的陌生。 阿瑶还未看到他的脸却已觉得自己的爹爹变了,再不是曾经那亲和温润的模样。 “爹爹。”阿瑶乖巧的唤了一声。 姚正东闻声转过头来,其实他如今不过四十出头,但因为常年的科举无望,头发早已花白,如今看上去竟有些沧桑之感。 他的眼神很精睿,透着阿瑶从未见过的犀利,但见到阿瑶的那一刻随之掩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慈善:“瑶瑶,爹让你受委屈了。” 阿瑶愣了一下方明白姚正东话中之意,笑着摇头:“不,爹爹对女儿很好又怎会委屈?何况,我如今过得很好。” 姚正东走上前在桌前的木墩儿上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示意阿瑶坐下,这才道:“之前的事我都听说了,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子,定不会就因为一些流言就将你随随便便的许了人家。你放心吧,如今爹既然回来了,就自当为你做主。” 阿瑶寻思着爹爹话中之意,难不成是想要自己和相公和离不成?若是放在嫁给方斌以前爹爹这般说,那她定然是感激的。 可如今,她并没有觉得如此这般有何不妥,自然便不想要与方斌分离。 “爹爹,虽然姨娘随意将女儿许人家不对,但如今我却感谢她,因为如果不是她瑶瑶就不会有如今的生活,相公他对女儿很好,女儿不想……” “我姚正东的女儿适合更好的男人。” 阿瑶的话还未说完已被姚正东打断,看着父亲一脸的决然她竟然莫名的害怕,一时间竟再吐不出一个字。 姚正东又语重心长地道:“那方斌我已命人私下里查过,根本查不到他以前的踪迹,这样没有过去的人留在你身边你让为父如何放心?倒不如与其和离,现如今爹已是隐王府的长史,有隐王殿下撑腰,纵使与那方斌和离也是不愁找不到更好的人家的。” 阿瑶听的心里一惊,竟蹭的从木墩儿上站起来:“爹,女儿不想嫁于旁人,只愿同相公好好过日子,不想和离。” 姚正东的眉头皱了皱,脸上有些不悦,说话的声音也沉了几分:“那方斌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这才成亲多久便值得你这般为他,连荣华富贵,更好的生活都不要了?” “他不曾做过什么,只是他就是女儿愿意托付终生之人,我愿意同他这般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胡闹!”姚正东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怒火显而易见,“你向来是个乖巧听话的,却不想如今竟这般忤逆为父,当真不像之前的瑶儿了。” “不,爹爹说的什么话女儿都愿意接受,可唯独这件事,恕女儿不能从命。”阿瑶坚定地开口。 姚正东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目光变得深沉:“你娘去得早,为了能给你更好的照顾我不得已娶了陈氏。这些年我虽然常年在外念书,但却并曾对你置之不理,甚至耐心教你诗书字画,让你不像其她女子那般是个无脑之人,你以为爹做得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阿瑶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她的确一直很好奇,从小爹爹在念书方面就对她严苛,她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虽说她从书中学会了很多道理,但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在这清原县也从没有用得着的地方。她甚至一度认为爹爹不过是教她玩儿玩儿罢了,难道竟不是这样吗? 看着女儿眼中的疑惑姚正东又道:“我们家是员外出身,想当年家大业大,吃喝嫖赌的败家子出了不少,但一心只读圣贤书,愿意考取功名的却是没有。后来我们姚家没落,子孙后代们这才想起考取功名的好处来。可是一代代下来却是谁都不曾踏上仕途。就连你爹爹我也曾经因为多次科考落榜而打算放弃,直到遇到了你娘。” 听爹爹讲起娘的事情阿瑶再次坐了下来,很认真的听着,她还从未听爹爹主动讲起娘的故事呢。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你娘,她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全家因为被人诬陷谋反而被圣上一道圣旨丧了命,你娘是你外祖父拼了命救出来的。她一个人逃难来到了这清原县,误闯我常年念书的竹屋。” “你娘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骨子里倔强又刚烈,一心要过上京城里的富贵生活,为了能够配得上她,我这才又重新走上了科举之路。只是,你娘终是没有等到我在朝为官的时候,早早地便去了。有幸的是她为我留下了你,我既然给不了你娘幸福,那便要尽吾所能让我和她的女儿做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如此,想必你娘她也会含笑九泉了。” 阿瑶听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有些无奈的笑笑,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才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 娘是真的一心想要过上京城里的富贵生活吗?如果是,又岂会在爹爹屡屡落榜的情况下依然嫁给他? 其实,娘亲只是想要借此来鞭策爹爹不要放弃科举之路吧。 爹爹,娘的苦心,您可曾真的明白? “女儿不愿做什么世间尊贵的女人,只愿同相公在一起。”阿瑶突然鼓起勇气回道。 “这是你娘的愿望,你想做个不孝之人吗?” “不,我娘不会逼我,她所希望的定然是我可以开心快乐,而不是做一只没有感情的金丝鸟、笼中雀!”阿瑶拼力的吼出这句话,起身便往外跑。 到了门口却又突然顿住,蒙着雾气的眼光看向依然坐在桌边的姚正东,嘴角扯出一抹不明的笑:“爹爹,你当真明白我娘的心意吗?” 看着女儿说完这句话夺门而出,姚正东突然怔住,一双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第20章 我离不开你 从房里出来,阿瑶直接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家。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急切的想要见到方斌,也是这一刻她才发现方斌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走进了她的心里。她不敢相信如果真的听了爹爹的话同方斌和离,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只是,她相信,那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开心,幸福。 方斌是她的相公,是她阿瑶这辈子的依靠,她离不开他,也不会离开他。 着急忙慌的回了家方斌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墩儿上沉思着什么,看到阿瑶回来有些惊讶:“不是去看岳父大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阿瑶不由分说的扑入他的怀中,眼泪也终于在这一刻哗哗而下。 她真的害怕爹爹狠了心的要将他们分开,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方斌有些不解的看着埋在自己怀里抽泣不止的娘子,心里一点点变得柔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爹要我们和离,我不想和离,我离不开你了怎么办?”阿瑶有些含糊不清的哭道。 方斌的眸子黯淡下来,很明显他听清楚了阿瑶那有些含糊的话,半晌他缓缓伸手轻拍阿瑶的后背,温和的话语中透着坚定:“放心吧,你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 其实当他从武学馆回来听王大婶说阿瑶去了姚家,便已猜出会有这种可能,刚刚他独自一人在这石凳上坐了许久,一直在思索着他究竟该怎么做。如今看来,他是真的要去会一会他如今的岳父大人了。 下定了主意,方斌低头望向怀里的阿瑶:“你先回屋休息一下,这件事交给我。” 阿瑶听了泪痕满面地抬起头看向他:“你真的有办法吗?” 方斌伸手轻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语气平和:“相信我。” 似乎是因为方斌那一脸的镇定,阿瑶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乖巧的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方斌起身扶着阿瑶回屋歇下,这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去了姚正东的家里。 阿瑶躺在床上,再没有之前的担惊受怕,对于方斌,她没有理由的选择相信。即便是发生天大的事,只要想到他,她总是会觉得安心。 或许,只因为他是她下定决心托付一生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心太累了,阿瑶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就连方斌何时回来的都不曾知晓。 . 当阿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溶溶的月光倾洒下来,落下满地的银辉,天空中繁星遍布。 方斌见她醒来忙上前扶住她:“醒了,想必饿坏了吧,我试着做了几样小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阿瑶被他搀扶着走下床,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几碟小菜有些诧异:“这是你做的?” 方斌点了点头:“今后总不能只让你一人为我做饭,我也该尝试一下,快坐下来吃吧。” 阿瑶听话的坐在木墩儿上,方斌拿起竹筷为她夹菜,她本没有什么胃口,但如今见他一心为自己也便吃下了。 “怎么样,这次不会咸了吧?” 阿瑶点了点头,的确是不咸,只是未免又太淡了些,不过吃的清淡些也不是什么坏处。 “对了,你不是去找我爹了吗,事情怎么样了,他不让我们和离了吗?” 方斌没有回她,只是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阿瑶碗中:“先吃饭吧。” 看他这样阿瑶的心里顿时没了底,难道是爹爹不同意?也不知爹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又究竟想要将她嫁于何人,竟丝毫不顾及她自己的意愿。 唉,若是娘亲还在,一定不会是现在这般。 看着碗里的饭菜,阿瑶却是再没了吃下去的胃口,沉默了半晌方抬头看向方斌:“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嫁给别人的。” 方斌定定的看着她半晌,一双深邃的目光透着复杂,欲言又止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谁说你会嫁给别人了?” “什么?”阿瑶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方斌的话不由得心上一喜,“你的意思是说……我爹他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方斌看她欢喜的似个小孩子,宠溺的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傻丫头,对你相公我这般没有信心?” 阿瑶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上却道:“谁让你刚刚不告诉我实情来着,我一着急自然会胡思乱想了。” 方斌的眼中有了笑意:“只是想看看你会是个什么反应,谁知道你这丫头反应这么大,倒教我暖心。”方斌说着伸出大掌握住阿瑶白皙纤手,“放心吧,没有谁会将我们分开。” 阿瑶连连点头,面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现在可以乖乖吃饭了?” “嗯,我吃。”阿瑶说着端起饭碗就着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 床榻之上,一番*过后阿瑶有些疲惫的倚在方斌的怀里,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粘在方斌裸|露的胸膛之上。 方斌握着阿瑶的手掌,手指随意的摩挲着她那娇嫩纤细的五指。阿瑶的手原本已有些粗糙,不过自从买了药膏日日涂抹之后渐渐的便好了许多,如今倒比以往更显白嫩了。 “你跟我爹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就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呢?爹爹让我跟你和离的时候态度可是很坚决的,他不是个随意改变主意的人。”阿瑶抬眸看向身边一直沉默着的男人,他的目光很深沉,复杂的让她看不真切。这样的他总让她莫名的害怕,她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方斌伸手环住她,语气温和:“我说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我会让你幸福。” “真的只是这些吗?”阿瑶有些不敢相信,她也曾这么跟爹爹说过却没有用,怎么如今反倒因为方斌的一句话便改变了主意? 不过仔细想想,许是爹爹见了方斌以后觉得比较满意,又听了他的保证,这才愿意他们二人在一起。 “自然是真的。”方斌的语气有些淡淡的,目光盯着床上的蚊帐,深邃的让人捉摸不透。 阿瑶一个翻身使自己半趴在方斌的身上,尖细的下巴刚刚抵上他宽阔的胸膛,强迫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这才有些意味不明地道:“相公,我是你的娘子。” “我知道。”方斌语带宠溺地看着她。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瞒我,我是你的妻子,我有权力知道你的一切,对吗?” 方斌怔愣了一下,很快伸手环住阿瑶的后背:“是,我今后一定不会瞒着你。” 阿瑶听了一喜,抱着方斌的脖颈对着那性感的薄唇留下甜蜜的一吻,感受到阿瑶的主动,方斌体内窜起一股热流,一个翻身将怀里的娇妻反压在身下,一手抚过她柔顺如墨的长发,另一只手已顺着锁骨向下摸索而去。 . 一番折腾之后阿瑶有些疲惫的熟睡过去,看着她平静中又平添几分可爱的睡眼,方斌目露温柔之色,俯身在她额前落下轻柔的一吻,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想起阿瑶刚刚的话方斌不由的叹息一声。 阿瑶,从今往后我一定不会再隐瞒你,唯独这一次。 有些事,你不知道才会活得自在、快活。 . 翌日,阿瑶和方斌刚做了早饭吃过,却见姚琪急急忙忙的赶来说是姚正东要去上京了。 二人听罢也顾不得收拾便赶忙跑过去相送。 姚正东这次去上京没有打算带任何的家眷,只给陈氏留了些银两让京哥儿继续在渊寿书苑念书。 对此陈氏是极不乐意的,本以为这次夫君回来她们一家三口可以跟着一起去,而她也可以去上京城做个有头有脸的官太太,不料如今竟是这般结局。 昨晚上陈氏一晚上苦苦哀求,哪怕他只带上京哥儿让他去见见世面也好,谁知这老爷子愣是没有同意,气的她整夜都睡不着觉。 今日当阿瑶和方斌前来送行的时候陈氏极为不满地瞪了一眼阿瑶,她认为一家人上不了京定然都是因为阿瑶是事惹得夫君生了气,这才把这一大家子人给撇下了。 阿瑶不知道继母又因何对自己这般有敌意,但也不愿去深究,毕竟她今日前来也不是来看她的。 “爹爹这一走也不知女儿何时才能再见爹爹。”阿瑶上前挽住姚正东的胳膊,满脸的不舍,眼中已经有了泪花。 姚正东拍了拍阿瑶的手:“只要你开开心心的,爹无论是否在你身边也都安心,知道吗?” 阿瑶乖巧的点头:“爹,放心吧,我一定会幸福的。”说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一旁方斌的身上。 看到方斌姚正东走上前去,目光不似看阿瑶那般慈爱,只是却也没有什么敌意:“记住你昨天的话,若你亏待了我的女儿我姚正东绝不会放过你。” “这是自然。”方斌也淡淡地回道,只是因为阿瑶的缘故语气稍稍谦和了些。 姚正东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家里的妻女,终叹息一声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那拐过胡同后便消失不见的马车,方斌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第21章 来是假的 到了夏末天气总是格外的炎热,方斌的武学馆也因为天气的燥热难耐而暂时休假了,如今没了事情做便偶尔的去山上打些野物回来,也算是改善一下整日粗茶淡饭的生活。 阿瑶喜爱节俭,向来不喜方斌去买大鱼大肉回来,更别说是去归来居或者掬月坊买什么吃食了。 如今方斌偶尔打些猎物回来做些小菜,吃着新鲜又不花钱,阿瑶倒是极为乐意的。 正如今日,方斌早早的起来去清原县外面的山上打猎,如今已是正午时分却仍不见回来,听着外面的聒噪蝉鸣,阿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慌乱。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日将她掳走的铭峰寨人就是常年居住在那山上,方斌曾因为救自己而和那里面的人敌对,莫不是打猎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些人? 寨子里的人人多势众的,方斌如今又因化功散而散去内力,定然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了,万一他们报复可如何是好? 阿瑶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心里怕怕的,一时间也在这家里坐不住了,从屋里拿了平日里做女红的剪刀便准备出去寻他。 刚打开大门却见方斌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装着猎物的麻包袋子。看到自家相公回来,阿瑶的心也算是放松了下来。 方斌看到她手里握着的剪刀怔愣了一下:“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阿瑶连忙摇头:“没什么,我还以为……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方斌不由挑了挑眉,眸中有着一丝戏虐:“你是打算带着这么一个剪刀去救我?” 阿瑶蹭一下脸便烧了起来,拿着剪刀的手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里放。 看她这幅模样方斌忍不住笑了笑:“好了,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阿瑶这才点了点头随方斌进了家,又见方斌将麻包袋子里的猎物倒出来,阿瑶有些不解的看着:“怎么是半个野猪?” 方斌整理猎物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道:“在山上遇到了熟人,便分了一般与他。” “哦。”阿瑶了然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思她家相公何时在这清原县也有熟人了?不过后来一想也是,自武学馆开办以后,相公的名声是好了许多,没准儿是在武学馆认识的,不过是她不知道罢了。 “什么熟人啊,平日也不请人来家里坐坐。”阿瑶又道。 方斌扭头看了阿瑶一眼,这才点头道:“好,等有时间我请他们来坐坐。” 阿瑶不疑有他,心中思虑着等他的朋友来了自己该做些什么饭菜来招待人家。 “夏日东西不好放,我们二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去拿菜刀过来,我分成几份给岳母和莫烟家里送过去点儿。” 阿瑶应了声去灶房取了刀,方斌利索的将那半个野猪分成四份,自己留了一小份,又拿起和自己这份差不多的那份道:“这块给王大婶家送过去吧,她家就她和虎子两个人,这么点儿就够了。” 阿瑶点了点头接过方斌递过来的猪肉去了王大婶家。 自从虎子跟着方斌练习武艺之后,王大婶对方斌夫妻俩甚是感激,平日里家里有了什么新鲜的吃食也总是不忘拿过来给阿瑶和方斌尝尝鲜,而方斌也时不时的打了水去将王大婶家里的水缸填满,如此一来两家的关系便好了许多。 虽说两家曾经也闹过些许不愉快,但好在阿瑶夫妇俩也不是那爱计较的人呢,如今一对儿小新人生活上有什么不懂的有王大婶帮衬着,着实好了许多。 从王大婶家回来阿瑶又去给莫烟家送了一块儿,自己娘家则是让方斌去了。 因为方斌给京哥儿出了学费,又教他武艺,陈氏待方斌同阿瑶不同,相对亲热了一些,所以但凡是去那里向来都是方斌出马。 二人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阿瑶一回到家便系上围裙下了灶房,将剩下的那一小份猪肉清洗了一下配着青菜炒了炒,又烙了几张大饼。 二人就着肉菜吃着饼,如此也算是用了午饭。 用过饭洗刷过后二人便躺在床上午睡,自入了夏方斌便去买了凉席回来,如今身子贴在冰凉的竹席上感觉清爽了好多。 阿瑶依偎在方斌的怀里,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议:“以后天气也热了,山上的林子定然茂盛,只怕很危险,不如你以后就不要再去打猎了吧。” 方斌的眉头扬了扬,脸上挂着笑意:“怎么了,娘子担心我?” 阿瑶连忙点头,她的确是很担心的,今日迟迟不见他回来她当真是吓坏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好不舒服,她不想这样,她只要他平平安安的。 “放心吧,我没事。”方斌沉声说着将怀里的娘子抱得紧了紧,“不要担心我。” 阿瑶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因为我平日里不肯让你花钱给我补身子才想着要去打猎的?” “照顾自己的娘子,让你的日子过得好些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我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危险没有经历过,还怕那么一座山吗,要知道里面的东西终归是畜生,对付它们我还是有把握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何况……何况当日你因为我和铭峰寨……” 阿瑶的话还未说完便已被方斌突如其来的吻掩去,他的舌带着一份特有的狂热,灵巧的撬开她的贝齿,滑入她的口中,那带有侵略性的舌头在她口中辗转扫噬,今日的方斌有些奇怪,连平日里极近温柔的吻都带了一丝隐忍与掠夺,引得阿瑶一阵呼吸困难。 过了好一会儿,阿瑶终于有些忍受不住的用力去推他,在他松口的缝隙她憋红了脸扭过头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然而方斌却仍旧不打算放过她,伸手扳回她的头再次吻上那让他欲罢不能的朱唇,这一次,他没有再想刚刚那般,只是唇瓣扫过那两片红润,又顺着脸部的轮廓缓缓向下,落入那光滑白嫩的脖颈处。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而来,阿瑶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一身呢喃,娇嫩的脸颊涨的更加红润。她不由自主的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缓缓去迎合他的吻,一时间有些深陷情迷的感觉。 到了关键的时刻方斌却突然停了下来,一个翻身又重新平躺在床侧,刚毅的脸上有些疲惫,那漆黑的双目是阿瑶看不懂的复杂。 阿瑶被他突然的举动愣到,感受到怀里渐渐变空心头升起一股小小的失望,又有些不解。 她刚刚明明感受到他是想要她的,可为何突然又如此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刚刚眸中的谷欠火她没有错过,可是为何又极力压制?她是他的娘子不是吗? “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提起。” 阿瑶正在胡思乱想着揣度方斌发生了何事,如今经他这么一开口她有些怔愣,一时间心渐渐上提,又努力的表现平静扭头看向他。 方斌的目光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她。这样的表情落在阿瑶眼中却有了别的想法,难不成他要回去继续做他的杀手,不要她了? 阿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塞塞的,却强撑着笑道:“我们是夫妻,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方斌的面上有些复杂,停顿了片刻也转过身与阿瑶对视:“阿瑶,对不起,我骗了你。” 阿瑶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闪过错愕,又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当初你被铭峰寨的人掳走不是巧合,后来被我救下也不是巧合。”方斌有些艰难地道。 阿瑶却觉得脑子嗡了一下,眼中透着怀疑:“你在说什么?” “我喜欢你,自来到清原县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我想要娶你为妻,可是我不善与人交际,不懂得该如何接近你,让你也喜欢上我。所以我就用了些手段,铭峰寨的人……他们不是坏人,有次他们打家劫舍的被我打败,此后便在我身前立誓改邪归正,他们掳走你只是为了配合我。”方斌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把他重生的事告诉她,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过复杂,又太过诡异,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又何况是阿瑶呢? 阿瑶的瞳孔一点点变大,原本红润的面颊也渐渐有些发白,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极力扯出一抹笑意,却是比哭还要难看:“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阿瑶,对不起,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藏着这件事却不知该不该告诉你,我以前没有同别人交流过,为人处事我不太懂,也不知如今告诉你是对是错,只是想着顺着自己的心意走,我不想欺骗你,真的。” 阿瑶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会是方斌设计的,他这个样子可是骗婚!在她心里,他那么完美,对她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会欺骗她呢? 她被他救下后对他心存感恩,当所有人骂她不清白时她甚至还在担心如此会不会坏了他的名声,原来这一切根本都是假的。 掳走她,救下她,使得未婚夫退婚,让她被人唾弃,逼不得已嫁给他。 原来,这一切竟是如此吗? ☆、第22章 相公不见了 “阿瑶,对不起,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欺骗你了……”方斌说着伸手想要揽过她的细腰,却被她一个翻身躲避过去。 方斌的手就那么僵在空中,怔愣了一会儿缓缓放下来,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阿瑶心里一阵难受,却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或许,她需要自己好好的安静一下。 “你好好休息吧,外面的柴不多了,我去山上砍些回来。”方斌说着起身下了床,扭头看阿瑶依然无动于衷地躺着无奈的在心上低叹一声,缓缓的出去关了房门。 阿瑶静静地躺在床上,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也说不出自己如今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难受,比当初知道方斌是杀手还让她难受。 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如今的一切竟然会是真的。方斌平日里对她那么好,把她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对她的关怀与照顾无微不至。 可是,他却突然告诉她他欺骗了他,那场她一直心存感激的救赎不过是他的一个计谋,她被人唾骂,被人戳脊梁骨,被怀疑不贞不洁,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是他为了娶她而耍的阴谋诡计。 他说她喜欢她,可是她只是个平平凡凡的女孩子,像他这种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喜欢这样一个她? 阿瑶有些凌乱了,方斌的话她该相信吗? 爹爹是隐王府的长史,他方斌又是昭王府的死士,这天下间谁人不知道三皇子隐王和四皇子昭王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多年,方斌和爹爹本就是敌对的立场。 他娶她真的只是喜欢她吗? 阿瑶自认还没有自恋到觉得那方斌真的只见了自己一面便倾心自己,更何况她连他是什么时候见到过她都不得而知。 阿瑶越想越觉得可疑,这方斌刚刚的话更加没了可信度。 只是,她的心却隐隐作痛起来。她以前从未喜欢过一个人,方斌又对他百般体贴,她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对他动了情。 如今想到他有可能是在欺骗自己她就不由自主的害怕,她不希望这是真的,真的不希望。她只是想和方斌好好过日子,远离外面的喧嚣,仅此而已。 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当真就那么难以实现吗? 阿瑶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阵酸涩,眼中的泪水也不争气的滑落下来,打湿在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枕巾上。 她不自觉的伸手抚上头下的那对儿鸳鸯,这是她前些日子闲来无聊时绣的,记得那个时候方斌还说这鸳鸯就像他们两个人,成双成对。 可是,他们两个真的可以永远的成双成对吗?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阿瑶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她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赶快睡去,睡着了就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了。 或许阿瑶真的是累极了,竟真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去。只是,她的眉头依然皱着,没有了往日睡觉时的安逸和满足,反而平添了几缕愁云。 . 当阿瑶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火红的夕阳爬在屋顶上,将整个院子照的通红通红的。 院子里静悄悄的,方斌却不知去向。 阿瑶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她的心莫名觉得空荡荡的,甚至带了一丝心慌。 天色这么晚了为何他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因为自己刚刚的态度他生了气,就这般一声不响地走了? 就像他之前无声无息地闯入她的世界。 阿瑶有些无力的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双手捧着脸埋在膝盖里,自他和方斌成亲到现在,他们在一起的一幕幕画面都清晰地在她脑海中浮现,那么真实,那么美好。 她觉得自己的心微微有些发堵,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 阿瑶这一坐便坐到了太阳落山。 到了晚上,石阶的温度渐渐凉了下来,冰凉的触感从臀部蔓延至全身,阿瑶却毫无所觉。 这么晚了方斌依然没有回来,阿瑶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脸上渐渐荡开一抹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欣喜,快速的站起身向着大门跑去,在开门的一刹那还未看清来人便欢喜出声:“你回来了。” 话音一出她便愣住了,心里带着一股小小的失望与落寞。 站在门外的王大婶也愣住了,狐疑了半晌才试探地开口:“怎么了,方相公不在家?” 阿瑶无力地摇了摇头,看到王大婶手里提着的木桶尽量扯出一抹笑意:“大婶来打水?” 王大婶笑着点头:“是啊,刚做了晚饭发现没水了,便来提一些回去,待会儿还要刷碗呢。娘子可吃饭了?” 阿瑶强笑着摇头:“我……还不饿。” 王大婶打量了她半晌将手里的木桶放下,上前拉住阿瑶的手语带关切:“娘子这是怎么了,眼眶红红的,可是和方相公吵架了?” 阿瑶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心虚,尴尬的将手抽离:“没有的事,大婶别多想了。你不是要打水吗,我帮您。” 阿瑶说着提起木桶进了院子。 王大婶看她这样子叹息一声,也跟着走了进来。心中却在思索着,这方相公这么晚了会去哪呢?二人八成是发生了什么口角了,如今既然被她瞧见又岂有坐视不理的? 王大婶这般想着已快速走到水井旁拦住阿瑶将要打水的动作:“娘子这个样子倒叫我心疼,我听说过你娘家的事情,想来心里有个什么委屈也不会愿意同继母诉说,若娘子信得过我便对我诉诉苦,大婶我怎么也是过来人,也好给你拿个主意。” 阿瑶的心里本就苦闷的紧,想要找个人倾诉,如今听到王大婶真诚的话阿瑶的心里不感动绝对是假的。 她红了红眼眶,努力将泪水逼回去,这才带着哭腔地唤了一声:“大婶儿。” 看阿瑶这般模样王大婶的心里是真的疼了,自方斌和阿瑶不计前嫌帮助她和虎子之后,他们两家便比其他的邻居们亲近许多。王大婶没有女儿,所以一直将阿瑶当自己女儿看待,又哪里忍心看她受委屈? 她伸手拍了拍阿瑶的后背,温和地问:“娘子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便告诉我吧,憋在心里可对身体不好。” 阿瑶和王大婶在井边的石桌旁坐下,阿瑶抬头望了望满目的星空呢喃着:“大婶,你说他以后都不回来了,我怎么办?” 王大婶诧异了一下:“怎么,方相公要去哪?你们夫妻俩关系不挺好的吗?” “或许……他不属于这里吧。”阿瑶依旧小声呢喃,眼中是深深地受伤,“我们两个天差地别,怎么可能适合做夫妻呢?” ☆、第23章 突来的暴雨 “我看娘子这是气话,你若真的在乎方相公可不能说这样的话来,看得出来,他也是很在乎你的。说实话,大婶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你们这样关系好的夫妻。你们若是真的闹了矛盾,娘子不如同方相公服个软,男人嘛,都好面子。你若不放下身段儿,他在外面带个小的回来那可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王大婶语重心长地劝慰,她自以为是的认为是方斌同阿瑶吵架,然后负气离家出走了。 阿瑶叹息一声,幽幽说道:“我倒是想服软,他也要给我这个机会啊,现如今人都不知道在何处。”更何况,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 想到这里,阿瑶又忍不住问:“大婶,如果一个人骗了你,却又说他骗你是因为在乎你,你会不会原谅他?”阿瑶也不知道这样说王大婶能否听得懂,她如今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了。 王大婶也是个明白人,听阿瑶这般问也知道了大概,虽不知方斌到底欺瞒了什么,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既然谎言是善意的,那又有什么不能原谅呢?只要他这个人对你的心是真的,那也便够了。” “心?”阿瑶呢喃了一下,心里突然满腹疑问。他对自己,可是真心的? . 王大婶又同阿瑶坐了一会儿,看天色晚了阿瑶也不好意思耽搁王大婶的时间,便笑言自己没事了,让王大婶赶紧回去。 王大婶提了水回去,很快又从家里端了饭菜过来。 阿瑶原本是没有什么胃口的,不过看王大婶对自己这般用心她也有些感激,便当着王大婶的面强自吃了几口,王大婶这才安心下来。 吃了饭,阿瑶声称自己累了想要睡觉,王大婶知她心里烦躁,便也端着饭碗回去了,心想着让她好好静一静。 阿瑶默默的躺在床上,却是根本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方斌的面孔,他一直以来对她的好,以及他白天里说的那些话。 她多么希望如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待梦醒来他还是那个对她好,关心她,疼爱她的相公,他也从来都没有欺骗她。 看着屋内摇曳着的烛火,阿瑶的心又紧张又害怕,甚至淌过一抹淡淡的苦涩。 这时,外面突然轰隆一声巨响,闪电也随之接踵而至,阿瑶的心忍不住揪了一下。 还未等阿瑶穿了衣服走下床去,外面便已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 外面的风似乎很大,吹得屋里的窗户和门不停地拍打着作响,那雨水便顺着门与窗户的缝隙被风吹进来,打湿了干净的地面,留下一滩滩水渍,房里的烛火也顺势被吹灭。 整个屋子里一下子黑漆漆的,偶尔的闪电劈来,才能隐隐看到屋子里的摆设,却也只是一闪而逝,让阿瑶有些触目心惊。 她从来没有独自一人遇到过这样的天气,而且还是黑夜,她的心一下子就害怕了起来。原本准备跳下床的脚很快便又缩了回去,伸手拿过床上的薄被将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整个身子忍不住地轻颤。 这个时候她比任何时候都思念方斌,前两日也曾遇到过这样的暴雨天气,当时方斌将她牢牢的抱在怀里,用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觉得安心了许多。 可如今,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阿瑶的心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会不会方斌根本没有离开自己,他只是临时有事便出去了,因为如今雨下得太大,所以才没有回来。 那现在下这么大的暴雨,他会不会被雨水淋湿呢?会不会如今在某一个角落里,连个挡风遮雨的地方都没有? 阿瑶这么一想,心里的担忧更甚,一时间竟也顾不得心里的害怕,摸黑从床上走下来,凭着直觉穿上鞋子,快速的向外面跑去。 刚站到门口,却见一个浑身*的男子推开大门走进来,他的手里提了一大捆的柴火,脚步看上去很沉稳。 虽然夜色里又下着大雨看不真切,但阿瑶依然认得出来,是方斌! 她欣喜的飞奔过去,不顾一切的扑入他的怀里。 方斌的身子怔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闷哼,但因为雨声太大,阿瑶心中又急切,根本不曾发现他的异样。 “你跑去哪里了,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阿瑶带着哭腔地说道,心里早已将他欺骗她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因为,她是那么的在意他,那么的离不开他。 方斌的身子僵了僵,伸手环住阿瑶的后背,轻声的安慰她:“我回来了,放心吧。” 大雨依然旁若无人的下着,雷鸣电闪也不曾有停歇的迹象,他们二人就这般静静的在雨中站立,相拥,定格成一幅平静而美好的图画。 . 许是发生了太多事情阿瑶的大脑已有些怠倦,又或是身子太弱支撑不住这样的大雨,她就那么静静地倚在方斌的怀里沉沉睡去了。 方斌这才发觉二人已在大雨里站立了良久,蹙了蹙眉头抱起阿瑶回了屋。 当阿瑶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早已换了干净的衣裳,虽与方斌夫妻数月,却仍觉得脸上有些微红。 屋子里烛火摇曳,方斌正在屋子里换自己的衣裳,见阿瑶醒来他温和的看向她:“你醒了,饿不饿?” 阿瑶没有理他,低头看到他刚刚扔在地上的脏衣服竟然有着许多血迹,阿瑶诧异了一下一脸担忧的从床上走下来,连鞋袜都顾不得穿就跑过去捡起那地上的衣服。 只见衣服的左袖上有明显被尖利的东西抓破的痕迹,而血迹也是沾染在那个地方的。 阿瑶目光中的担心更甚,扭头看向面色如常的方斌:“你受伤了?” “没有,我去山上时遇到了一只野狗,那不是我的血。”方斌平静的说。 “狗的抓子能把你的衣服抓破吗?” “那是被树枝……” “你发过誓今后不再骗我的!”阿瑶哭着吼道,打断了方斌企图隐瞒的话,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第24章 娘子请谅 看着有些激动的阿瑶方斌有些心疼的抱住她:“只是小伤没有大碍的,我不是故意欺骗你,只是怕你担心。” 阿瑶有些生气的推开他,伸手擦了擦眼泪抓住他的胳膊道:“给我看看你的伤。” 阿瑶扒开他的衣袖,看到的是血淋淋的动物爪痕,那抓痕看上去很深,不像是普普通通的野物。 “这是被什么抓伤的?”阿瑶说话的语气又有了抽噎。 “是……”方斌本想随便说个动物瞒住她,可看到她抬头对上自己的眼神时终究是乖乖的说了实话,“是狼。” 阿瑶明显一惊,怎么会是狼?以前很多人传言清原县外面的山上住着一群狼,很多上山砍柴打猎的人都死了。铭峰寨的人也是被狼群追逐迫不得已搬迁到了另一座山头。那群狼晚上会发出让人颤栗的吼声,此起彼伏的让人忍不住心慌。 如今听方斌说是狼,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他刚刚在山上与狼搏斗的情形,定然是九死一生吧。 阿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自宽慰:还好,他有惊无险的回来了。 方斌看阿瑶的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安慰:“放心吧,只碰到了一只,我还应付的过来,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阿瑶伸手打掉他的大掌:“你现在是好好的回来了,怎么不想想若今日碰到的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出了事让我怎么过?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抛下我吗?……唔……” 阿瑶正在发火却被方斌的双唇堵住,舌头滑入她的口中,吮上她湿滑的舌尖,极力的在她口中索取香甜。 阿瑶正在气头上,如今被他这么一吻一时有些愣住,回过神来之后怒意更盛,用力的推着他的肩膀,却被方斌揽上身后的细腰,抱得更紧了些。阿瑶看推不开他又气又急,用力咬向他的舌头。 方斌疼的闷哼了一声却仍是没有放开她,口中的腥咸让他更加用力的向她的口中索取甘甜。 阿瑶一时间也没了力气,便放弃了挣扎,只任由他那么吻着自己,心里却百感纠结。 “啪嗒”一滴眼泪从她眼中滑落,顺着脸颊流向交织着的唇瓣之间,淡淡的咸味传来方斌怔了一下,这才松开了她。 方斌捧着她的脸颊低头吻去那斑斑的泪痕,语气温柔:“怎么又哭了?我主动向你认错也得不到原谅吗?” 阿瑶推开他,面无表情的别过头去:“为什么原谅你,谁又知道我原谅你之后不会有第二次的欺骗?” 方斌从后面再次环住她,下巴抵住她瘦弱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向你保证,我既已娶你为妻便不会再操心朝堂争斗,也绝不会与岳父大人为敌,我只愿……与你好好过日子。” 阿瑶诧异了一瞬,没想到她连自己的顾虑都猜到了。 “我为什么相信你?” “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相公,我们该互相信任不是吗?” “那我还是不相信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用我们的下半辈子来证明我的誓言。” “真的吗?”阿瑶回头望他,眼中已没了刚刚的怒火与委屈。 方斌笑着揉了揉她的秀发,眼中透着无限宠溺:“若是假的任由娘子处置。” 阿瑶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抿着唇不说话,心里却装满了幸福。 是啊,她本就是这么一个想法简单,容易满足的人。 “对了,你的伤!”阿瑶这才突然清醒过来,方斌的伤这么重还没有上药呢。 阿瑶扶着方斌在桌边的木墩儿上坐下,又取来了方斌平日里给她上药的木匣子,找出治伤的药认认真真地给他敷上。 “你以后再不可去那个山头了,人家都怕狼不敢去,就你傻,自己去送死。”阿瑶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抱怨着,又猛然想起自己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面色一变,忙对着空地呸呸呸了几声,“瞧我,说什么呢这是。” 看着阿瑶认真又可爱的模样,方斌的目光更加温暖起来,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张迷人的笑脸来。 阿瑶不经意的抬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方斌,他换了前几日她为他做的藏青色竹纹长衫,黑如墨玉的长发用蓝色的绾巾绾在头顶,鬓前有几缕发丝垂落下来,有着一丝飘逸的俊眉。 不知从何时开始,方斌身上那作为杀手的戾气与冰冷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柔情与温润,如今的他和阿瑶刚刚嫁过来时的方斌当真是判若两人。 阿瑶看着看着不由得便看得痴了,给他上药的动作停滞下来,盯着方斌的目光一动不动。 感受到阿瑶的异痒方斌挑了挑眉:“怎么,被你相公迷住了?” 阿瑶回过神来脸红的低下头,给方斌包扎伤口的动作快了几分。 包扎完毕见方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阿瑶更是羞涩的不敢看他,睇了他一眼起身就要离去。不料一只手臂被他拉住顺势倒入他的怀中,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密密麻麻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 方斌一边吻着那柔软的娇唇,一边伸手托起她的双腿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向着床榻而去,阿瑶借她换气的档口羞恼着道:“你还受着伤呢,干什么!” 方斌挑眉一笑:“做我们应该做的事。” . 自方斌向阿瑶主动承认错误之后二人的关系似乎又比以往更近了一步,日子依旧是平平淡淡地过着,但二人心里却格外幸福。 这一日,阿瑶正坐在桂花树下给方斌做着新衣服却见方斌从外面回来,他的身后跟着四个身材健壮雄厚的男人。对于这几个人阿瑶并不熟悉,当初将她掳上铭峰寨的就是这四人当中的三个。 若搁在以前阿瑶兴许还会害怕,但如今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便知道这些不是故意为之,惧意也便没有了。 方斌走上前拉住她:“怎么又坐在这里做衣服了,前段日子不是刚做了一件吗?” 阿瑶笑了笑:“只一身衣服又哪里够穿,左右我也没有事做,多做两件换洗着也好。这样的天气你穿黑色衣服太热了。” “大哥果真是有福气,竟娶了嫂子这等贤妻良母,倒叫我们兄弟几个羡慕。”方斌身后的一个人说道。 只见那人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却不失俊逸,有些泛黄的头发随意耷拉在肩膀上,倒是有几分洒脱。他乌黑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挑,举手投足间又有了几分傲岸不羁之态。 那人见阿瑶打量自己忙拱了拱手介绍:“在下铭峰寨大当家独孤瞬达,曾经做了对不起嫂子的事特地带着几位弟兄前来给嫂子道歉赔礼,若他们当初对嫂子做了什么无礼的举动还望嫂子海涵。” 独孤瞬达说着对着阿瑶鞠了一躬,又对身后之人使了使眼色,那三人立马会意的走上前在阿瑶身边单膝跪下:“请嫂子见谅。” 阿瑶没有料到他们竟会行如此大礼,惊得后退了一步,将眼光移向一旁的方斌。 方斌伸手揽过阿瑶的柳腰,对着那三人淡淡道:“不必如此,这本就不是你们的错,何况我娘子早已不打算追究,诸位还是起来说话吧。” 那三人听罢斜眼看了独孤瞬达一眼,见他没有异议这才对着阿瑶抱了抱拳起身:“多谢嫂子。” 面对这许多陌生的大男人阿瑶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轻笑着道:“你们去屋里坐吧,我去做饭。” 方斌点了点头,又道:“这是瞬达兄弟带来的鹿肉,你清理一下炒几个菜就行了,都是自家兄弟无须客气。” 阿瑶点了点头去了灶房。 ☆、第25章 兄弟来赔罪 虽说方斌已经吩咐简单做些饭菜就好,但对于阿瑶来说他们毕竟比较陌生,还是觉得应当好好招待,所以阿瑶做饭也比以往要认真。 炒好了菜她将其放入盘碟之中端进房里,独孤瞬达和方斌正在屋子里说着话,见阿瑶端了菜进来独孤瞬达对着对阵一旁的三个人吩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嫂子端菜去?” 三人听罢就要从木墩儿上起身,阿瑶连忙拦下:“不用了,你们是客又哪里能亲自动手,我自己来就好。” 方斌听了点头:“阿瑶说的是,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让你们干活呢,先在这里歇着我来就好。”方斌说着随阿瑶一起去了灶房。 阿瑶将剩余的菜和汤放在托盘上递给方斌:“家里没有酒,不如我去外面买些回来,顺便去归来居买两样小菜回来配着吃。”虽说自家里有了灶房阿瑶便不愿去归来居买饭食,但今日毕竟有这么多客人在,总不能怠慢了。 方斌道:“如今外面太阳正盛你出去晒着了怎么办,还是我去吧。” 阿瑶睇了他一眼:“你若是去了难不成让我一个女人家陪着他们,这多不合规矩。再者说了,我也与他们说不上什么话不是?” 方斌想了想觉得阿瑶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又不忍阿瑶再去太阳底下奔波,思虑了一下便道:“他们也不是什么外人,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娘子炒的菜可是比归来居的好吃多了。至于酒,他们都是喝惯了酒的也不稀罕,只一顿没酒也算不得什么。” “那怎么行呢。”阿瑶连忙抗议,突然眼前一亮道,“对了,莫烟家里埋了几坛好酒,听说是前些年崔相公自己酿的,我去他们家拿些回来。” “这样也好,但人家酿酒也不容易,总不能白那人家的,不如带些银钱过去。” 阿瑶白了他一眼:“莫烟的个性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若真拿钱去买她还不把我轰出来啊。我们两家向来亲近,今后互相帮衬着也就是了。” 方斌听了阿瑶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那你早去早回。” . 阿瑶去了莫烟的家时莫烟正躺在屋里午睡,她的妹妹莫云正在灶房里忙活着。 莫云见阿瑶来了很是欢喜:“呀,这不是阿瑶姐吗,你怎么来了。”莫云今年十五岁,但个头却是不小,都及得上阿瑶的身高了。 阿瑶冲她笑了笑:“你姐呢?” “我姐睡了,姐自从怀了身孕便总是嗜睡,如今肚子一天天的大了,她又没有公婆,我娘便让我来照看着。阿瑶姐找我姐是有什么事吗?” “我家里来了客人,我前些日子听说你姐家里还存了些自己酿的酒,便想着先拿回去对付一下。”阿瑶如实说道,她自幼与莫烟与莫云两姐妹关系好,便也不与莫云见外。 二人正说着却听屋里传来莫烟的声音:“阿云,是阿瑶来了吗?” 莫云对着阿瑶笑道:“我姐醒了,进去吧。” 阿瑶跟着莫云进了屋,莫烟听说阿瑶来借酒便让莫云去取来了几坛,阿瑶见她拿这么多连忙推辞:“哎呀,怎么拿这么多,我只要一坛就够了,也就那几个人。” 莫烟不高兴的拉下脸来:“你这丫头,怎么跟我还这么客气,我可向来拿你和阿云一样看待的,你再这般可是辜负了我。再说了,你家相公去打猎也没少往我家送好东西,你拿这些酒难不成还亏了我们?” 阿瑶知道莫烟向来对自己好,如今听她这么说还是有些感动:“既如此我就再多拿一坛好了,多了我也拿不了,什么时候需要我再来取就是了。” 莫烟听她坚持也便应下了,又让莫云送阿瑶出了门。 . 阿瑶拿了酒回来时方斌和独孤瞬达他们正吃着呢,众人见阿瑶回来连忙起身:“嫂子怎么还弄酒来了,我们本是来给嫂子赔罪的,如今这般倒让我们兄弟们过意不去了。” 听了独孤瞬达的话阿瑶笑了笑:“你们是相公的兄弟,招待你们也是应当的,以前那些个事忘了便好。” 阿瑶说着将酒坛的塞子打开逐个给他们倒酒,独孤瞬达眼疾手快的接过来:“嫂子也忙活了大半天了,就不要伺候我们了,大家都有手有脚的甭管他们,嫂子也快坐下来吃饭吧。”独孤瞬达说着将酒坛子递给了身边的弟兄。 阿瑶笑着摇头:“我还不饿,你们先吃吧,灶房里还有东西要收拾。”阿瑶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她一个女人家如今怎么能上桌呢。 方斌在她离开前伸手拉住她,语气温柔:“坐下吧,都是自己人,没有那么多虚礼。” “是啊,大哥说的对,嫂子若是不愿意坐下来可是怪我们几分粗人吃相不好了。” 阿瑶听了方斌的话本有些为难,但又见独孤瞬达说到了这个份上,便只的应了声在方斌身边坐下。 饭桌上一直都是他们几个在说着,阿瑶时不时的才插上几句,但一般时候都只是低头默默的吃着饭,只听着他们的谈话。 “瞬达兄弟既然想要离开铭峰寨可是想好了要去何处?” 独孤瞬达叹息一声:“如今天下不安宁,我听说前些日子匈野又派兵侵扰我呈宇的边境了,我们既是男儿身自当为国家出一份力,故而我们打算去投军。” “投军?”方斌蹙了蹙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次带兵的人是隐王,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吃败仗回来,圣上无奈之下又派了昭王殿下前去。昭王曾在外征战多年,这一战又立军功,赢得民心,却也遭到了隐王的忌惮,夺嫡之战由此从暗处转向明处。 独孤瞬达看方斌脸色不对便问:“大哥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方斌捏起酒盅饮下一杯酒,这才不紧不慢道:“若瞬达兄弟愿意相信为兄,不妨再等上一个月,到时再投军或许会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独孤瞬达有些不解:“大哥的意思是……” 方斌不急不缓地道:“隐王常年在京都,根本不曾上过战场,然而匈野人骁勇善战,如今圣上命一个纸老虎带兵势必会大败。” 独孤瞬达也是个聪明的,很快便明白了方斌的话:“大哥的意思是让我们等一等,到时候投奔昭王?”其实外间的传闻他也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他也在思考到底隐王和昭王谁会笑到最后,不过如今见自己最敬重的恩人都看好昭王,那他不妨就赌上一赌。 “既如此,我愿听大哥的。” 方斌眸中有了笑意,却是并未多言。 ☆、第26章 冰镇红豆沙 送走了铭峰寨的几位兄弟,家里一时间又变得安静下来。 阿瑶进屋收拾了碗筷盘碟拿去灶房收拾,方斌伸手打算接过:“我帮你吧。” “不必了。”阿瑶淡淡的说罢拿着盘碟进了灶房。 方斌的手有些僵硬的停留在半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怔愣了片刻,眉头不自觉的渐渐蹙起。 阿瑶进了灶房便开始忙活,却有些心不在焉,想起饭桌上方斌的话她有种莫名的恐慌。他建议独孤瞬达投奔昭王,那么到时候他会不会也心系天下安危跟着一起前往沙场,会不会就这么抛下她了? 前几日方斌的话还萦绕在耳畔,他说过他会一直陪自己待在这清原县里,不再关心朝堂之事。 可是,刚刚看他在饭桌上的神色恐怕根本做不到独善其身。若果真如此,那他之前的话还能相信吗? 阿瑶想得入了神,一个不慎手中的盘子从手中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当她反应过来低头一看,那盘子已经摔成了碎片。 阿瑶一惊,慌忙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碎片,还未触碰到却听到方斌着急的声音:“别动!” 阿瑶闻声手上的动作一滞,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方斌已快速赶来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语气很是温柔:“当心伤到手。” 阿瑶没有说话,缓缓的站起身继续收拾着碗碟,秀丽的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表情,但方斌却仍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方斌将碎片捡起来又拿了扫帚扫干净,扭头却看到阿瑶始终只拿着一只小碗不停的擦着。他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夺过她手里的小瓷碗,拉起她的胳膊便往外走:“我们谈谈。” 阿瑶本能的想要挣脱他的大掌,奈何自己力气太小根本无济于事,便只得任由他拉着自己进了屋。 方斌将阿瑶按在木墩儿上坐下,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里透着无奈,沉默了片刻才叹息道:“心里有什么疑问就不知道来问我吗,自己憋在心里不难受?” 阿瑶愣了愣,诧异的看着他:他又看出来了?随即又缓缓地低下头去,薄薄的朱唇抿成一条线,脸上带着一丝微红。 方斌见她沉默缓缓蹲下|身子握住她纤细的柔夷,一脸的坚定:“我答应过你不会离开你就绝对不会,你当真就信不过我?” “我……”阿瑶低着头没有看她,脸颊早已涨的通红,水盈盈的泪花在眼眶打转,“可是,你毕竟是昭王的人,他若去打仗自然很危险,你不想着去保护他吗?” 方斌伸手捏了捏她莹白如玉的脸蛋儿,话语中满是宠溺:“傻丫头,我是他的死士却不是他的将士,带兵打仗的事情何时轮到我来做了?何况……” 方斌突然顿了顿,目光黯淡了许多,这才又道,“他离了我自有其他人去保护,不差我一个。” “真的吗?”阿瑶这才敢抬头望他,当看到他坚定的点头,一颗纠缠着的心才渐渐放下来,突然扑入他的怀里哭道,“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听到阿瑶的话方斌有些怔住,伸手回抱住她的腰际,力道不由的紧了几分,说出的话有些激动:“今日能听到你说这些我好开心。” 自重生到现在,他为了娶她做了那些事情,他真的很怕她接受他仅仅是出于被迫与无奈。不想如今竟然能够听到她说离不开他,方斌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今有了她,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他感谢上苍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让他以一个平常人的身份来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放心吧,你不会离开我的,永远都不会。”方斌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妻子,说出的话似在安慰阿瑶,又似在说与自己听。 . 七月中旬,是夏日里最烦躁闷热的时候,连日来未降一滴水的清原县被灼热的太阳炙烤的仿若是一个巨大的火炉,地面的灼热透过薄薄的鞋底渗入鞋中,使原本就燥热难耐的人们更是热的想要呐喊。 阿瑶一遍遍地打了井水来洗澡,却仍是减不了如今的燥热,好看的眉头也不由得蹙成了一团。 方斌一进家门便看到阿瑶在屋里拿了把蒲扇不停的唿扇唿扇的,看样子是热急了。 他笑了笑走上去:“怎么了,很热吗?” 阿瑶睇了他一眼:“你不也是汗津津的回来,还说我呢。” 方斌挑了挑眉,将背在身后的手在阿瑶眼前晃了晃,一脸的神秘:“瞧瞧这是什么?” 阿瑶一见眼珠子立马就大了,还发着晶亮的光芒,伸手就夺了过来,一脸的开心:“冰镇红豆沙,快给我吃!” 阿瑶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入口中冰冰凉凉的感觉顺着舌头慢慢浸到喉咙,又顺着往下扩散,整个身子都舒爽了不少。 如今没有了之前的燥热便渐渐回过神来,有些抱怨的看着方斌:“你怎么又去掬月坊买红豆沙了,那里的东西很贵的,我们原本就没有多少银钱了,这几个月武学馆也休假,怎么能为了我随便花银子呢。” “你是我的娘子,做相公的给娘子花银子难道还不应该吗?只要你开心,哪怕把家里的银子花的一文不剩我也乐意。”方斌理所当然地道。 阿瑶听得心中感动,可是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个家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维持:“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总要积攒着花才是。” 方斌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知道了,今后都听娘子的吩咐。” 阿瑶见他这般这才跟着笑起来,伸手举了举手里的红豆沙:“我们一起吃。”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勺喂进方斌口中。 院外,阳光灼灼,而屋内,一对夫妻却吃的开心满足。 ☆、第27章 抛夫又弃子 令人难捱的夏季总算过去了,夏去秋来,天气一下子凉爽了许多。虽然比起夏日里的“其叶蓁蓁”秋日里更显萧瑟,但对于阿瑶来说却是个开心的时节。 方斌的武学馆开学了,又一波学费哗啦啦的进了阿瑶的口袋,手里拎着那沉甸甸的小荷包阿瑶睡梦中都是一脸的笑容。 方斌说用那些银钱给阿瑶置办些新衣服新首饰,阿瑶抱着钱袋死活不肯撒手,衣服首饰旧的也可以穿戴,她才不要浪费这些个银两,她要攒着这些钱将来生娃的。 不过这话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却是没好意思告诉方斌的。 方斌见她得了钱就跟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也便由得她了,只要他的娘子开心怎么都好。 其实让方斌一个人赚钱阿瑶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虽说她一个女人家每日洗衣做饭料理家务也就够了,但他和方斌毕竟没有种地,吃穿用度也是一笔大开销,所以她平日里趁方斌去武学馆时便会如在娘家时那般做些刺绣什么的拿到城西的一家店铺里去卖。 那店铺里的老板与阿瑶也算是来往了多年,再加上阿瑶的刺绣本就算得上一流,又总能想些新奇的花样儿来,所以那里的老板给的价格倒也可观。 只是这些钱她向来是偷偷攒起来不敢让方斌知道的,如此也是怕他担心自己累坏了身子,若今后再不许她做这些个活就不好了。反正所有的银两都是他们两个人的,等什么时候有了急需再拿出来也不迟。 这一日,阿瑶一如往常的坐在门前绣着娟帕,却听得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哭闹之声,阿瑶不禁有些疑惑:虎子去了武学馆练武,如今不就王大婶一人在家吗,怎么那边如此热闹? 阿瑶又凝神听了片刻,这才听清楚竟然是王大婶在哭。 阿瑶立马就坐不住了,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一边就快步过去想要一看究竟。 推开王大婶家的门就见王大婶正坐在地上哭泣,染上银霜的鬓发凌乱不堪。而不远处的门槛上坐着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男子,那男子如今双手抱头埋在膝上,却是看不到他的模样。 阿瑶疾步走上前弯下腰去:“大婶,您这是怎么了?” 王大婶看到阿瑶来看她一时间哭得更伤心了:“娘子啊,你说我这老婆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竟然如此惩罚我,让我们一家都不得安生。” “王大婶,到底发生了何事?”阿瑶有些担心地问。 王大婶这才抽咽着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王大婶的儿子王天勇和他的娘子郭氏原本是在上京城里做生意,做的也是安分守己的买卖,日子虽然苦些倒也相安无事。 谁曾想前段日子郭氏上街采买被上京城里的恶霸谢荣看上了,那谢荣当街就要行那强抢民女的勾当。 王天勇知道了此事以后便去那谢府理论,结果竟被那谢荣带着一帮子人打了个半死。 谢荣的妹妹是当今皇三子隐王殿下的宠妾,家中势力不敢得罪,王天勇知道自己力量微小根本无济于事,便想着息事宁人。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也便过去了,然而那谢荣却并未因此善罢甘休,带着一群手下便去家里抢人,多亏了一位侠士相救,他们夫妻俩这才死里逃生。 只是,这上京城却是再不敢待下去了,于是王天勇夫妻俩决定带上所有的家当连夜往老家清原县赶。 临走时店里的伙计孙正说自己无依无靠,如今他们一走他也没法在这上京城待下去,哭求着王天勇将他带走,王天勇一时心软也便应下了。 却不曾想那郭氏竟然在一个住宿的夜晚卷走了王天勇这些年的所有积蓄同那孙正私奔了。 王天勇如今没了娘子,又没了积蓄,一无所有的回来了。 “郭玉梅那个贱人,老子为了他得罪谢荣那个恶霸,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王天勇突然抬起头恨恨地骂了一句,他面色铁青,紧握的双拳止不住的颤抖,而眼中却隐隐闪着泪光。 阿瑶见了也有些同情,这样的事情搁谁身上都是难以忍受的吧。 “大婶别难过了,如今事情既然发生了再伤心也于事无补,万不可伤了身子。”阿瑶温声劝慰道。 王大婶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边哭边道:“娘子啊,你说着今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我们虎子还这么小,你说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哪?” “娘,别哭了,这家里走了那贱人不是还有我的吗,我不会让你和虎子饿肚子的。”王天勇突然站起来道。 “你现在都这副模样了我还怎么指望你啊,因为那个婆娘你瘸了腿,她倒好,拿着我们家的银子拍拍屁股走人,儿子丈夫全不要了。”王大婶说起这个哭得更是伤心了。 阿瑶抬头去看王天勇站立的姿势果真是瘸了右腿,或许这便是那郭玉梅抛弃他的原因吧。这样的女人倒真是狠心,眼里心里只想着自己了,连骨肉至亲都可以抛下。若是被人告到了官府,抓回来定然是一场罪受,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看他们母子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阿瑶有些于心不忍,心想着怎么才能帮到她们,这王天勇瘸了腿想找份伙计当真是不太容易的事,思来想去或许也就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大婶,我倒有个建议,不如让天勇哥去武学馆里帮我家相公打打杂,顺便活动活动筋骨说不定对他的腿也有好处。武学馆的收入虽然不多,但给的工钱养活你和虎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大婶正哭得伤心,如今听了阿瑶这话顿时感动不已,握着阿瑶的手也极有力道:“娘子,你这让我们怎么感谢你呢,你和方相公真是个大好人,你说我以前还那般欺负你们,这良心真是让狗给吃了。” 阿瑶不由得笑了笑:“大婶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都是邻里乡亲的,互相帮衬着不是应该的嘛。” “我知道你们开个武学馆也不容易,如今愿意天勇去帮忙,别说什么工钱不工钱的,只要我们一家能够糊口也就够了。”王大婶说着看向门前的儿子,“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来跟方家娘子道谢。” 王天勇听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面对阿瑶的目光极为真诚:“谢谢娘子。” 王大婶又拉着阿瑶亲热的聊了几句,还说要留她在家里吃晚饭,但阿瑶又如何好意思,何况她还要回去给方斌做饭呢,于是便推辞了。 等阿瑶从王大婶家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看了看天色便慌忙系上围裙进灶房做饭。 饭做了一半方斌便已回来了,阿瑶透过灶房的窗户看到他便迎了出来:“今日做饭有些晚了,你先去洗澡吧,刚给你烧了热水。” 方斌上前抱住阿瑶吻了一下这才笑着屋里放了木桶,又将烧好的热水提进屋里关了门洗澡。 . 待方斌洗完了澡阿瑶也恰巧做好了饭,将饭菜端进屋里的桌上摆好,二人便坐下来吃饭。 饭桌上阿瑶将王天勇的事情给方斌讲了一遍,又说她答应王大婶让王天勇去武学馆帮忙,方斌倒是没有反对。 其实阿瑶早就知道自家相公虽然有时候冷淡了些,但还是个热心肠的,这样的事他不会拒绝,也正是知道他这一点今日她才敢在王大婶跟前说这些。 “王天勇在武学馆打杂没什么问题,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将来虎子长大了还要娶妻生子,到时候花销也会越来越大,我们给不了他那么多工钱的。”方斌突然道。 阿瑶点了点头:“这些我也想到了,我们如今也是先帮他们解决眼前的麻烦,毕竟你平日里去武学馆时王大婶在家也帮衬了我不少,如今他们家落了难,能帮的还是要帮些。等过些时日我去问问莫烟,看能不能让王天勇跟着崔锡去归来居做伙计,归来居毕竟是个大酒楼,那里的工钱绝对可观。” “如此也好,等吃了饭我们一起去隔壁一趟,他们家出了这等事我们理应去看看。” ☆、第28章 相公是全才 八月桂花香怡人,阿瑶觉得自家院子里种了这么一颗桂花树当真是不错的,现如今日日夜夜都能闻得到桂花散发的幽香,心情也会跟着舒畅。 然而今日阿瑶却是有些开心不起来。 今日一大早她便去莫烟家里,刚巧崔锡近日生了病在家休养。阿瑶将王天勇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想着崔锡能给他介绍到归来居里去。 崔锡听了王天勇的事虽然也很同情,但归来居的规矩很严,任凭他和掌柜的再熟也不会答应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去那等地方的。 阿瑶无奈之下又折了回来,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崔锡不是刻意如此。毕竟归来居里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想要去那里做活的人自然也多,筛选起来也就严格许多。 只是,事情已然如此,她就不免为王天勇心急,一整天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原本帮助别人只要尽力便可,但她却觉得若是没有帮到人家便心中有愧。 方斌知道自家娘子素来心善,纠结了一天终于在晚上睡觉时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想要帮王天勇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真的吗?”阿瑶一听很是高兴,拉着方斌的胳膊一脸着急的问他什么办法。 方斌被她摇的没有办法便只好开口:“我是觉得这王天勇既然曾在上京城做生意,想来也是有些门道的,而你的刺绣又那么好,完全可以开一家绣坊由他来打理,想来会卖的不错。如此也比你平日里绣些东西拿到铺子里去卖药好。” 阿瑶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她平日里都是趁着方斌不在家才会绣些东西,没想到这样都被他发现了。 方斌眼中有了笑意,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接着道:“原本不想你再做这些累坏了身子,不想你竟为了赚些银子瞒着我做。既然我家娘子想要赚钱发家致富,做相公的只能帮你出出主意了。” “我们自己开铺子真的可以吗?”阿瑶听了方斌说能赚钱心里一阵乐呵,但仔细思量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底气。 方斌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长衫:“我倒觉得娘子做的衣裳比衣铺里的好看,不试试又怎知不行?” 阿瑶赞同地点头,是啊,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指不定真的能够赚大钱呢。 “只是呢这铺子不需要你出太大力气。” 听方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阿瑶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铺子想要做大,只你一人跟不上进度,反而会把你累坏。我们清原县里不是有许多在家闲着的妇女吗,我们可以把她们召集起来一起跟你学,等铺子开张了你便不用自己动手,只偶尔去指导她们一下便可。” 阿瑶听了很是赞同,连连拍手叫好:“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清原县会织布纺纱的大婶大娘们也不少,互相结合着肯定能将生意做大。” 阿瑶一阵兴奋过后又用一副挖了宝的眼神看着方斌:“相公,你以前真的只是杀手吗,怎么连这都想得到?” “我们以前为了执行任务会混迹在各色的人身边,所以自幼就接受各方面的训练,自然便懂一些。” 阿瑶一脸惊喜:“我家相公是全才啊!” 方斌一个翻身将阿瑶压在身|下,目光中略带戏虐:“你相公帮你出了这么个主意你不需要奖励一下吗?” 阿瑶怔愣了一下渐渐明白过来,笑着伸出胳膊环上他的颈项,在他性感的唇瓣上落下轻柔的一吻,面上有些娇羞:“这样可以了吧?” 方斌原本只是想要逗弄她一下,如今被她柔软的唇瓣碰触胸中的烈火顿生,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这样的奖励是不是太轻了些?” “那你想要……唔……唔……”阿瑶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方斌尽数吞入口中。 他带着厚茧的大掌渐渐探入她的衣领,寻到那两处高耸之地精准的覆了上去,手中的柔软触感让他不由的加重了力道,阿瑶痛的一声闷哼从口中溢出。感受到身|下人儿的轻颤,方斌缓缓减轻了手中的力道,又顺着那光洁嫩滑的肌肤一路下移,有些急切的褪去她身上的亵裤…… . 翌日,方斌和阿瑶去王大婶家里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没想到那王天勇答应的却极为爽快。并扬言只要方斌肯给他这个机会,他定然可以将铺子做起来的。 听了王天勇的话阿瑶的心也便放下了大半,他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想来这样的事确实难不倒他。 而更让她觉得开心的便是王大婶年轻时竟然是个有名的织女,她织出来的布连卖布的老板都赞不绝口。王大婶的布,再加上阿瑶自己的绣工,阿瑶觉得赚钱的日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一番商议之后两家人便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招女工。 方斌做事的效率极快,没多久便已招募了不少女工,有的在王大婶家跟着学织布,有的在阿瑶家跟着学刺绣。 其实女子们自幼都会学习女红,对于针线活儿并不陌生,阿瑶也不过是指导她们如何才能将手中的活做的精妙罢了,她们学起来也是极快。 姚琪闻了风声也从家里带了几个姐妹跑来跟着阿瑶学,阿瑶的家里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以前觉得很是宽敞的院子如今这么多人一聚倒显得笑了许多。 平日里一众人围坐在阿瑶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一边做活一边说说笑笑的,天冷的时候方斌便会在院子的顶端扯一个可以挡风的大棚,再招呼着王大婶那院子里的人一起过来,人多聚在一块儿便也不觉得冷了。 这样的日子阿瑶觉得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满足。以至于时间悄悄流逝都不曾有什么感觉。 ☆、第29章 来找冥师兄 秋去冬来,枝叶凋零,寒风萧萧。 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来临,本就觉得凉意十足的冬季愈发清冷起来,这样的天气使得人们都想躲在家里的炕上不出门。 因为天气的原因大家手里的针线活也停了,不过大家跟着阿瑶学的也已差不多,甚至一些人已经能够灵活的运用,变幻不同的花样儿来。照如今的状况来看,等来年铺子开张已经不成问题了。 这个时候书苑里一般都冷的放了假,但方斌的武学馆却是没有停歇。毕竟武不同文,整日里拿着刀剑横来划去的想不出汗都难,又哪里可能冻着了。 而且,方斌也觉得若想练武便必须吃些苦头,若连这样的寒冷都禁受不住,那就没必要再学武了。 如此一来,武学馆便一直拖到了腊月仍没有放假,有些身子骨娇弱的不愿再学,方斌自然不会勉强,但大多数的学生们还是极为刻苦的。 方斌的家中与旁人家不同,他的家里是没有炕只有床的,在这清冷的冬季里阿瑶即使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被仍是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方斌见阿瑶怕冷怕得厉害,这才又慌忙在屋子里垒了炕,现如今阿瑶每日坐在暖烘烘的炕上绣些花样子,日子一天天过着也是极为平静的。 一日,阿瑶做针线活做的累了便斜倚在炕上睡了去,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一阵敲门声,阿瑶睁开惺忪的睡眼披上夹袄快步出去。 推开房门外面竟已是百茫茫的一片,连之前阿瑶特意扫出来的小路都再次被积雪覆盖,阿瑶抬头看了看空中依然飞舞着的雪花,暗叹:亦不知这雪何时才会停歇。 踩着院中的落雪伴随着“咯吱”声走到大门口开了门,看着门外两个陌生姑娘阿瑶有些怔愣。 这两个姑娘与清原县一般的姑娘不同,二人皆穿了一身墨色长衫,脚上蹬的也是墨色的皮革长靴,一头乌黑的云鬓用墨色绾巾束起在头顶,一身的墨色在这耀眼的白雪之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们两个模样清秀,肌肤柔嫩,唇红齿白,然而眼神却有些冰冷,抬头望过去给人一种冷艳的绝美。 看着二人,阿瑶不由得想起刚刚见到方斌时的样子,那个时候的方斌便是给人一种逼人的寒冷气息。 看到阿瑶她们二人也怔愣住,互望了一眼再次看向阿瑶,其中一个年龄看上去稍小的蹙了蹙眉头开口:“你是谁?”她的语气冰冷的没有温度,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悦,看来阿瑶不是她期待看到的人。 身边的另一个人扯了扯刚刚说话的女子:“阿影,不得无礼。”说罢有对阿瑶礼貌道,“你好,在下九陌,这是我师妹十三影。” 看着眼前的二人阿瑶有一种直觉,或许这些人是冲着方斌来的,只是面上却装作不知的样子:“请问你们是……” “我们来找冥师兄。”那个十三影又道。 阿瑶有些不解的看着二人没有说话,九陌忙解释道:“请问这是方斌的家吗?” 阿瑶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忙拒绝道:“不,你们找错了,我不认得什么方斌。”说罢不顾二人异样的眼神快速关了房门。 阿瑶有些无力的贴在门上,胸膛的起伏更加剧烈,她们二人果真是冲着相公来的,难道她们是来抓相公回去的吗?不行,她一定不能让她们把相公带走,那是她的相公,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如此想着,阿瑶心中的恐惧不断增加,她真的好怕相公会跟着她们离开,会抛下她不管不顾,若真的如此,那她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要改变,也不想要任何人来打破它! . 门外,九陌看着紧闭着的大门不知再想些什么。 十三影道:“师姐,她说不认识冥师兄,是不是我们找错地方了?” 九陌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们钟楼查到的情报什么时候出错过?难道,他当真不想再见到我们,真的决定就此和我们划清界限?”她的声音虽轻却有些幽远,夹杂了太多情绪在其中,倒是不甚觉得冰冷了。 看着有些晃神的九陌十三影忍不住抱怨道:“师兄也真是的,怎么突然一声不响的离开,还随随便便找个女人就娶了,他这样根本就是不在乎我们嘛!” “不管怎样,这一次我们既然来了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带走。”九陌淡淡地说道,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衣袖下的双拳不由得握紧,隐隐的轻颤着。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先去客栈。” . 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阿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她们果真是要把相公带走的,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阿瑶越想越着急,眼泪都开始在眼眶打转,她不想和相公分开,真的不想。 听那二人的口气应该是与相公感情很好的师妹吧,阿瑶突然有些不自信了,虽然相公答应过自己永远待在这清原县里平淡度日,可是那是以前。现如今凭空冒出来两个师妹,若相公和她们关系要好真的跟着她们走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毕竟,她真的不敢确信自己在方斌心中的地位比不比得过那自幼一起长大同甘共苦过的师兄妹情分。 不行,她不能这么干等着,也不能胡思乱想,她要赶快去学馆找相公,不管怎样,她都要尽力留住相公才是。若让她们两个先去了武学馆,那就不好了。 阿瑶如此一想便也顾不得许多,打开大门快速向着武学馆跑去。 隐蔽在暗处的两个墨色身影缓缓现身,望着阿瑶奔跑的背影十三影轻蔑一笑:“师姐猜的果然没错,那笨女人听了我们的对话果真要去找师兄了。哼,她以为比我们先见到师兄就能抓住师兄的心了吗?真是个蠢女人!” 九陌的目光有些复杂,片刻后淡淡道:“跟上去。” . 大雪依然在飘,阿瑶的步子也不曾停息,她想要尽快见到方斌,她想要再听到一次他的承诺,只要如今能再听到他承诺不离开她,那她就真的安心。 或许是因为心中太急,看不清脚下的路,阿瑶一不小心踩到积雪下的石子便滑到在地上,全身不受控制的趴在地上,膝盖与手肘处传来阵阵疼痛,她疼的皱起了眉头。 地上积雪透过衣服传来阵阵凉意阿瑶却一无所觉,她强忍着酸痛试图爬起来,还没站起又再次趴下,右脚的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她这才发觉右脚竟然在摔倒时扭到了,现如今根本动弹不得。 她有些懊恼的捶打着被积雪覆盖的地面,心里急的打转,脸都被憋红了。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十三影双手抱环得意的看着阿瑶狼狈的样子:“霸占冥师兄,摔死了都活该!” 九陌淡淡地睇了她一眼:“你把她弄伤了谁带我们去找师兄?” 十三影错愕了一下,她只是瞧着那人不顺眼便想要教训她一番,如今听了九陌的话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于是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低下头去:“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九陌还欲张口教训十三影几句,却见十三影突然一副开心的模样指着前方:“师姐,她站起来了,站起来了,这下我们可以跟着她去找师兄了吧。” 九陌闻声望过去,却见阿瑶果真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只是右脚却是不敢着地,刚一碰到地面便疼的再次倒在了地上。 “看样子,她的脚踝怕是脱臼了。”九陌淡淡地说着,却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十三影不屑的撇撇嘴:“瞧她那娇弱的样子,师兄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女人,真是没用。我前些日子胳膊脱臼了还是自己接上的呢。” “你跟她能比吗,她只是个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再者说了,越是看起来柔弱的女子越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说不定……说不定他真的对她动心了。”后面的一句话九陌吐得极轻,手不由得握住腰间的剑柄,黑白分明的目光中显露杀机。 十三影似是明白了什么,连连说道:“不会的,师姐你想多了,我们师兄是什么样的人啊,他才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笨女人呢。” “是吗?”九陌低喃了一句,幽深的目光有些朦胧。 “哎呀,师兄!”十三影突然疾呼一声,九陌忙跟着抬头望去。 方斌从武学馆回来远远地看到地上的身影有些像阿瑶,忙加快了步子赶来,当看到果真是阿瑶时快速奔了过去:“你怎么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方斌有些急切的问。 阿瑶原本已经疼的双目含泪,如今见到方斌一时忍不住便哭出声来:“我的脚扭了。” 方斌蹲下|身子小心的脱掉阿瑶的靴子,又抬头温柔的看她:“你忍着点儿。” 阿瑶强忍着点了点头,只见方斌一手握着她的小腿,一手扶着她的右脚,稍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阿瑶疼的呼出声来,一时间却又突然没有了刚刚的疼痛。 方斌轻柔的为她穿上鞋子将她扶起来,这才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阿瑶纠结的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呼唤: “师兄,好久不见。” 阿瑶和方斌闻声齐齐回头望去,只见九陌和十三影二人正并排站立在不远处,九陌定定的看着方斌,面容带笑,身上的清冷与杀气顿时消减了不少。 ☆、第30章 喝了化功散 “你们怎么来了?”方斌沉默了半晌方淡淡地问话,语气中透着清冷与疏离。 九陌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淡漠,依然淡淡地笑着,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说出的话意味莫名:“怎么,师兄是在怪我们打扰了你们的小日子?” 十三影也跟着道:“是啊师兄,你怎么说离开就离开了,还这么快便娶了妻,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我和师姐都很想你的。” 十三影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如今看着方斌的目光很是灵动,和阿瑶刚刚在家门前看到的狠戾简直判若两人。 想起自己刚刚对她们二人撒谎阿瑶有些不敢抬头,不由自主的朝着方斌的怀里拱了拱,眼光看向别处。 方斌只当是她怕冷,于是伸开手臂将她抱在怀里,透着温柔的目光并未落在前面站立着的两人身上。 这本是他们夫妻之间惯有的小动作,只是落在九陌的眼中却格外刺目,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的淡笑透着冷意,眸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师兄可是真疼嫂子呢,怎么,如今有了娘子就瞧不上我们师姐妹了吗?”九陌半真半假的说着,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阿瑶无意的朝九陌瞥了一眼,却刚好对上她投过来的目光,阿瑶被她眼中的一抹杀意惊到,心头倏地一顿。 女人的直觉最为敏感,她不可能看错九陌眼中的神情,那是出于一个女人对于另一个女人嫉妒的目光,她嫉妒她! 阿瑶有些惊愕的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方斌,再扭头看向边上的九陌,一时间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大雪依然在飘着,时不时的刮来一阵凛冽的寒风,使得阿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方斌见此蹙了蹙眉头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在阿瑶的身上。 看着眼前亲密的二人九陌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由得握紧拳头,有些咬牙切齿地笑道:“嫂子刚刚不是说不认识我师兄吗?” 阿瑶怔愣了一下,有些心慌的抬头望向身边的方斌,却见他也正垂首望着自己。许是阿瑶觉得太冷了,对上方斌投来的目光时只觉得并不似以前那般柔和,甚至透着淡淡的不悦。阿瑶心中猛地颤了一下,默默的垂下头去。 看到阿瑶如今的模样九陌觉得自己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唇角的弧度也大了不少。 “既然来了,先回去再说吧。”过了半晌方斌才淡淡地开口,说着抬起步子就要离开。 阿瑶原本是半倚在他身上的,如今方斌突然抽身阿瑶顿时有些重心不稳,再加上脚上有伤,顺势就向着地面倒去。 正当阿瑶惊恐之时方斌迅速转身将阿瑶快要贴到地面的身子扶起,又抬起胳膊将她打横抱在怀里,这才继续向着自己家中走去,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再向九陌和十三影那边瞧上一眼。 十三影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真不知这笨女人有什么好,师兄竟然如此在意她,师兄他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笨女人了吧?” 九陌扭头睇了她一眼,十三影自知失言,忙讪笑着改口:“不不不,我说错话了,师兄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论美貌、论武功、论才情,她哪一点及得上师姐啊,师兄一定不会喜欢她的……喂,师姐,你等等我啊!” . 方斌抱着阿瑶一路上不曾开过口,看着他淡漠的脸阿瑶便知他这是生气了,有意向他解释自己撒谎的事情,可看到后面跟着的九陌和十三影,阿瑶很不情愿的闭了嘴。 到了家,方斌将阿瑶放在炕上,又轻柔的为她脱下鞋袜,看了看她脚下的伤蹙了蹙眉头:“还疼吗?” 他的语气有些淡淡的,阿瑶听得连连摇头:“不,不疼了。” 方斌叹息一声去拿了药匣子过来给她上了药,这才抬头看向她:“你先好好休息,不要随意走动,有事便叫我。” 阿瑶抬头看了看立在屋门口的九陌和十三影乖巧的点头。 方斌站起身看向门口的人,大步走上去在二人跟前站立:“有什么事出来说。”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九陌和十三影慌忙跟上去。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阿瑶一人,她静静的躺在炕上,抓着被角的手有些轻颤。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是要瞒着自己才能说得,她是他的妻子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知道的。 望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阿瑶的心里堵的很难受,她对他们的谈话不好奇,她只是不想方斌离开她,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想起刚刚方斌对自己的态度阿瑶便觉得很是委屈,她不是故意撒谎的,她只是害怕她们把她的相公带走,真的只是这样。她以为这样的事纵使方斌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他,因为她相信他会懂她,会体谅他的。 可是他还是生气了。 原来他并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在意她,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吗? 阿瑶越想越觉得伤心,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湿了墨发下的鸳鸯绣枕。 . 十三影百无聊赖的坐在白雪堆积的房檐之上,在这清冷的寒冬里丝毫不觉的寒冷,只是饶有意味的看着院子里相对无言的方斌和九陌。 “七冥,昭王殿下身边最出色的死士,钟楼楼主最看重的接班人,现如今竟窝在这么一个狭小的院子里讨生活,真不知其他师兄妹知道了会是怎样的一种惊讶。”九陌有些嘲讽的望着眼前这个高大俊逸的男子,心里一阵阵酸涩。 方斌扭头睇了她一眼,目光清冷的让人震慑:“你来此就是为了教训我吗?” 九陌的面色变了变,望向方斌的眸子里已有了几分沉痛:“师兄是为了躲避我吗,我那日晚上因为喝醉了才会对你说那些话,如果因此惹你生气了你可以明明白白的训斥我,何必……” “如果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那你和阿影可以走了。”方斌冰冷的目光射过来,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怒意。 她若不说方斌还不曾想起那夜她一身酒气的对自己说出那些话,因为对方斌来说这样的事情太过久远,根本就算得上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这一世,他刚得知阿瑶还未成为昭王的侧妃,便着急忙慌地去找昭王殿下表明自己要离开,哪里还记得中间有这么一档子事。 只是,九陌如今一说倒提醒了他一些事情,上一世的九陌便极为霸道,从不允许任何女子接近他,记得昭王府的一个丫鬟不过是多看了他一眼便被她挖去双眼,活活饿死。那时的他冷漠无情,根本不知道所谓的人命可贵,也不曾多想什么,如今想来她竟是存了那样的心思。 既如此,他更要速速打发了她才是,不然以她狠辣的性子保不准不会对阿瑶下手,他决不能让阿瑶受到伤害。 九陌被他吼得一怔,很快又恢复过来,一脸急切的伸手扯过方斌的衣袖:“冥师兄,你果真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才一声不响离开的吗?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不要生气了,跟我回去好不好?楼主需要你,昭王殿下也需要你啊!” 方斌有些不悦的扫了眼拉着自己衣袖的那双手,九陌见了一慌,迅速收了手。她刚刚实在是太急切了,竟一时忘了师兄向来不喜别人碰触到他。 九陌想着这些,又突然想起刚刚在外面师兄对他娘子的那份亲近,甚至一路抱着她回来,她的目光闪过凶狠之色,突然抬起头迫切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师兄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人了?” 看到九陌眼中的杀意方斌不由得心里一沉,现如今他没了内力,自然不是她和十三影的对手,若她真的起了对付阿瑶的心思那就坏了。 “师兄怎么不说话,这样的问题很难回答吗?”看着方斌闪烁不定的目光九陌上前一步,再次逼问道。 方斌看似随意的用手指弹掉落在胳膊上的一层薄薄的积雪,雪花顺势从他藏青色长袍上洒落下来,同天上飘落的雪花混合在一起。 “喜不喜欢的又有什么要紧。“他淡淡地说着,面色平静的让人捉摸不透。 九陌勾了勾唇,眸中闪过一丝欣喜:“既然师兄并没有对她动心,那便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上京完成师父交给我们的使命,一起为昭王夺得帝位。” 方斌摇了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瞳中透着无比的坚定:“不,我不会再回去。” “为什么?”九陌的声音骤然提高,引得屋顶上的十三影也忍不住向这边望来,这师兄和师姐怎么感觉像吵起来了? 方斌倒也不打算瞒她,淡淡开口:“我服了化功散,再帮不了昭王殿下,你们回去吧。” 说罢,再不看已经怔愣住的九陌一眼,径自向着屋内走去。 十三影看师兄走了,慌忙飞身从上面跳下来,看九陌正在失神出声问道:“师姐,怎么回事啊?” “他服了化功散……”九陌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什么?”十三影骤然提高了嗓音,面色看上去有些着急,“那我们还怎么带师兄回去啊?” 九陌扫了她一眼,目光看向已经紧闭的房门:“不管怎样,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九陌说罢转身离去,十三影急忙小跑两步跟上去:“师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客栈!” ☆、第31章 莫烟要生了 方斌进屋时阿瑶正躲在被子里抽泣,看着炕上隐隐抖动着的被褥,他叹息一声走上前去,伸手扯下被子看着那哭得似花猫一般的小脸,语气也渐渐软了下来:“怎么了这是?” 阿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身子还忍不住抽动着,却是并未说话。 她怎么了,他会不知道吗? 方斌伸手扳过阿瑶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说出的话语气温和:“怎么就生气了呢?不生气了好不好?” 阿瑶睇了他一眼,心里更是觉得委屈了:“到底是我生气还是你生气啊,是谁刚刚给我脸色看的?” “我刚刚生气是因为你撒谎,并不是真的责怪你……好了,我不生气了,跟你道歉好不好?” “就因为我说不认得你你便同我生气,难道你会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我怕她们把你带走,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难道这样也有错吗?更何况我说的话她们也根本没有相信啊,若是信了就不会跟踪我,突然从我后面冒出来,她们这么说分明就是故意在你面前告我的状,你倒好,竟跟着她们一起来欺负我。是啊,她们是你师妹,你们关系深厚,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算的了什么!” 阿瑶越说越来气,越觉得心里委屈,眼泪又忍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方斌一脸愧疚的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拍着她的肩膀语气轻柔地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责怪你让你伤心的,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在我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娘子重要,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真的吗?”听了方斌后面的话阿瑶渐渐止了哭声,眼眶仍通红通红的,“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我发誓。”方斌抬起右手信誓旦旦地道,说罢又好言好语地乞求,“娘子不生气了好不好?” 阿瑶瞪了他一眼,渐渐破涕为笑,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阿瑶似是想起了什么红着眼眶问:“对了,你那两个师妹呢?” “她们走了。” “走了?”阿瑶诧异了一下,“她们真的走了,不会再来找你吗?” “她们会不会来我不知道,但我不会离开你就是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方斌说着宠溺地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用大拇指肚拂去她残留下来的泪痕。 阿瑶仔细想来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这才安下心来,撒娇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我饿了,脚上还有伤,你去做饭。” “好。”方斌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记,宠溺地回道。 看着方斌起身出了房门,阿瑶躲在被子里开心的笑起来。 如果能一直这样,真好。她自认为,这样的心愿算不得奢求。 她想要的,本就不多。 . 阿瑶的脚伤并不严重,第二日就可以下炕活动了,但方斌还是不放心,根本不允许她下床,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将阿瑶照顾的无微不至。 直到第三日,阿瑶在炕上实在闷坏了,这才催促着他去了武学馆。 没了方斌的约束阿瑶觉得自由了许多,勤快的把家里屋内屋外都打扫了一遍,又将连日来堆积在院子里的雪清扫出去,如此一番忙活阿瑶觉得浑身上下热乎乎的,丝毫不觉得冷了。 自昨日起雪便渐渐地停了下来,太阳也透过云层露出脑袋来。屋顶上轻柔的白雪在日光的照耀下一点点融化做流水,顺着屋檐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将本就有些松弛的土壤滴成了一个凹坑。 阿瑶忙完了一切便坐在屋前看着水珠一滴一滴的落下,在这寂静的院子里如同奏乐一般。 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阿瑶应了声急忙跑去开门。 “瑶瑶姐,我姐快生了,怎么办,怎么办啊?”莫云一看到阿瑶便一脸着急的拉着阿瑶。 阿瑶听罢面色一变:“你姐要生了你怎么先跑我这里来了,要先去找产婆,快去!” 莫云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忙着急忙慌地跑走了。 阿瑶听闻莫烟要生了也是有些着急,忙锁了门向着莫烟家里跑去。 到了莫烟的家门口,便能听到里面的一阵阵呼痛声,阿瑶快步推开大门径自去了莫烟的房里。 屋内,莫烟正虚弱地躺在炕上,面色有些苍白,浑身疼得直冒汗。 “阿瑶,你怎么样了?”阿瑶快步走上前担忧的拉住莫烟的手。 “快……快找……产婆。” 阿瑶冲她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已经让莫云去找了,你先忍耐一下,别说那么多话,省着点儿力气。” 阿瑶说罢环顾四周,有些不悦的皱皱眉头:“崔相公呢,你都要产了他怎么还去归来居做事,难道赚钱比你生孩子还重要不成?” 听阿瑶提起崔锡,莫烟的脸色变了变,看着阿瑶的目光中含了泪水,似有话想说,却又因为没有力气说不出来。 阿瑶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心想着莫不是这二人拌嘴吵架了。如今莫烟身子正弱,还处于生孩子的危险期,不能想这些不开心的事。 “对了,还不知道这次会生个儿子还是女儿呢,不管是哪个我都要做干娘,你可不能拦着,否则我跟你急。”阿瑶半真半假地玩笑着,试图转移莫烟的注意力。 莫烟不疑有他,强笑着点了点头。 阿瑶又陪着莫烟闲聊了几句,正当莫烟有些快支撑不住的时候莫云终于请来了产婆姚大娘过来。 “大娘可算过来了,你快看看,阿烟快撑不住了。”阿瑶一脸着急地道。 姚大娘上前看了看床上的莫烟问道:“热水烧了吗?还有高粱杆子可有预备?” “烧了烧了,莫云你去灶放把火上的热水端过来。高粱杆子在这儿呢。”阿瑶说着将高粱杆子递给了姚大娘。 姚大娘接过阿瑶递过来的高粱杆子抬头赞赏地看了阿瑶一眼:“好了,产房不吉利,娘子先出去吧。” “可是……”阿瑶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床上的莫烟,并没有要走到打算。 “娘子快出去吧,你待在这儿将来对自己生孩子也会有影响的。”姚大娘再次劝说道。 阿瑶一听面色变了变,却仍不忍将莫烟留在这儿。 莫烟看出了她的担忧心头一暖,有些虚弱的开口:“阿瑶,你……出去吧,我……撑得住。” “好了好了,我出去就是了,你别说话了。”阿瑶应了声,这才出去关了房门。 莫云一脸着急地在门前转悠着,见阿瑶走出来快步跟上来:“瑶瑶姐,我听人说这生孩子就跟去了鬼门关一样,你说我姐她会不会……” “别胡说!”阿瑶严厉地打断她,“不会的,阿烟不会有事的。不过是生个孩子罢了,能有什么事啊。你娘生了你们姐妹几个不也没什么事吗?” 听阿瑶这么一说莫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暗暗祈祷着姐姐一定不要出事。 阿瑶听着屋内传来一阵阵呼痛声,手心的汗出了一波又一波,心也一点点揪在了一起。 她缓缓的双手合十闭上双目,口中呢喃着什么。 “瑶瑶姐,你不是说姐姐一定没事吗,这是做什么?” 阿瑶怔愣了一下没有回她,只是岔开了话题问道:“你姐夫呢?她不知道你姐这几天要生产吗,怎么也不在家?” 听阿瑶提起崔锡莫云的脸色变了变,抿着唇纠结着不知该不该说。 阿瑶见此更是有些着急了,语气难免加重了几分:“对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他和你姐到底怎么了?” 莫云被阿瑶的气势吓到,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因为莫烟有身孕的关系,崔锡为了克制自己前段日子开始便与莫烟分房而睡,并让莫云和莫烟挤在一块儿,免得她再跑回家去住来回奔波着麻烦。 一天莫烟半夜里醒来发现外面下了大雪,她担心崔锡一个人不懂得照顾自己再冻着了,便让莫云去拿了一床棉被给他送过去。 那个时候已是深夜,按照往常崔锡早该回来了,可是当莫云去送棉被时屋子里空无一人。 莫烟以为归来居出了什么事情便让莫云拿了灯笼去看,可是归来居早就关门了。 正当二人急的不知该怎么办时却见崔锡悄悄地翻墙回来了,莫烟狐疑他为何不走大门偏要翻墙回来,便前去问他,他说话时结结巴巴的便让莫烟起了疑心。 还未说上几句崔锡便说自己困了要去睡觉,莫烟随他进屋给他铺床,却在烛光下看到了他颈上的吻痕。 自她怀孕以来便再未和崔锡亲热过,这吻痕不是她的。 莫烟心里渐渐明白了大概,可是她不敢问,她害怕如果问出来了一切就都完了,所以几日来她都小心翼翼的。 可是崔锡前两天却突然对她说他要纳妾,莫烟因为这事与他发生了争执,崔锡一气之下出了家门,自此之后便再没有回家里来。 到如今已经是第五日了,期间莫云去找过他,可是他却不愿回来。 听着莫云的讲述阿瑶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心里恨不得将那崔锡千刀万剐。纵然有再大的事也不能在妻子生产之际却弃之不顾,她以前真是错看了这个人!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清亮的声音响彻在屋顶,格外脆响。 阿瑶心中一喜,和莫云互望了一眼快步跑进屋内。 ☆、第32章 落雪字阿梨 “快来看看,娘子生了个女儿。“姚大娘一看到阿瑶和莫云进来便笑着招呼。 阿瑶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姚大娘手上的孩子,刚出生的婴儿有些皱巴巴的,莫云见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这孩子怎么这么丑啊!” 阿瑶嗔了她一眼:“哪有做小姨的这般说自己的侄女?你小时候也这样,现如今不也漂漂亮亮的?” 莫云吐了吐舌头笑着不言语。 “好了,阿云,你去送送姚大娘。”炕上的莫烟虚弱着道。 莫云应了声同姚大娘走了出去,阿瑶这才抱着那婴儿去炕边坐下:“快来看看,这孩子将来定然和你一样漂亮。” 莫烟忍不住笑了:“你刚刚还说阿云呢,如今还不是一个样儿。她现在还小,哪里看得出以后什么样子?” 阿瑶不服地道:“这还用看吗,我的干女儿还能丑了去?对了,这孩子可取了名字?” 莫烟摇了摇头:“倒是想了几个,可都不甚满意。原本想着让他爹给取得……”莫烟说着突然又顿住,眼中含着泪花。 阿瑶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在月子里可是不许哭,小宝宝,快来哄哄你娘亲。” 莫烟这才有了笑意,满脸慈爱地从阿瑶手里接过孩子:“你不是要做我女儿的干娘吗,不如你给取个名字吧。” “我?”阿瑶怔愣了一下,这有些太突然了,她也没有准备,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没事,你好歹读过不少书,定然比我想的那些花啊玉啊的好。” 听莫烟这么说阿瑶便低头凝思起来,忽而抬头看向外面,原本柔和的太阳消失不见,不知何时天空竟又飘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将枝头染上一片片雪白。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阿瑶笑了笑:“叫落雪吧,崔落雪,小字便叫……阿梨,你瞧着怎么样?” “落雪,阿梨。”莫烟重复着念了几遍也笑着点头,“我看这名字不错,就叫落雪吧。” “阿梨,还不快谢谢你干娘给你取名?”莫烟笑着伸出食指拨弄着女儿柔嫩的小脸。 看着炕上幸福的母女二人阿瑶心里也觉得欣慰,想起莫云说起的崔锡的事,她的眸子又黯了几分。 谁若是欺负她可以,可若是敢欺负她的阿烟,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阿瑶同莫烟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见莫云领着莫大娘进来了,莫大娘一看到炕上莫烟母女二人平安这一颗心也便放下来,走上前对莫烟关切的嘘寒问暖。 阿瑶看莫烟如今有人照顾了便要起身告辞,莫大娘对着阿瑶千恩万谢了一番方送了阿瑶出来。 从莫烟家里出来阿瑶看如今天色尚早,便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打算去归来居找崔锡算账。想起莫烟在家里千辛万苦给他生孩子他却这般胡混,阿瑶心里便窝着一股子火气。 到了归来居一打听阿瑶方才知道,这崔锡竟然称自己生了病,已经三日未曾去归来居做活了。 从归来居里出来阿瑶这心里便更觉得气闷了,这崔锡青天白日的不来干活,也不知是跟那女人混成了什么模样,竟然打算这般抛弃妻子吗? 阿瑶裹着披风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心里想着莫烟的事便觉得难受,低头暗自思索着自己该如何找到崔锡给莫烟做主。 或许是想得太入神了,当胸前突然凭空多了一把剑的时候阿瑶蒙了一下,脚下的步子顿住,缓缓抬起头去。 只见九陌与十三影二人双双站立在阿瑶面前,九陌的佩剑向外举,刚好落在阿瑶的胸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看阿瑶已经注意到了她们,九陌这才缓缓收了手里的佩剑,一只手却有意无意的抚上剑柄上悬挂着的一个吊坠儿。 那吊坠儿用紫色的丝绸线编织成好看的花样,中间挂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白玉的下面是用细小的珠子串起来的流苏,随着九陌的抚摸那流苏也跟着左右摇摆。 阿瑶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宝物,但看那玉的色泽便知这样的成色她以前定是不曾见过的,不过那不是她的东西,她也不过是淡淡地一扫,并未做他想。 九陌见阿瑶的目光成功地被吸引,嫣红的朱唇微微弯起一个弧度:“阿影,你可还记得这玉佩?” 一旁的十三影似是知道九陌的意思一般,淡淡一笑道:“自然记得,这玉佩可是当年师兄跑遍了整个上京城才给师姐寻来的生辰礼物。后来有一次师姐在执行任务时不小心将这玉佩掉在了悬崖下,师兄知道后在崖下足足找了一个晚上才寻回来呢,师兄对师姐的情意我们众多师兄妹们都很羡慕呢。” 十三影说罢挑衅的看向对面的阿瑶。 任凭阿瑶再愚笨如今也听得出她们口中的师兄是说方斌,她的相公。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还没离开清原县,但她们二人若想要故意挑弄她生气却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两位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请让一让,我该回去了。”阿瑶温和地道,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怒火。 她的反应让脸上原本挂着笑,等着看她笑话的九陌怔愣了一下,面色一点点暗下来:“我师兄真是瞎了眼,娶了一个根本不在乎他的女人!” “哦?”阿瑶挑了挑眉,“你怎知我不在乎我家相公?” “你若在乎师兄刚刚不是应该很生气吗?”十三影突然气鼓鼓地说道,却引得阿瑶心中想笑,但心知自己不是二人的对手也不敢得罪,便想着不与她们计较,转了个身决定绕道离去。 “站住!”身后的九陌突然冷冷地开口,阿瑶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心中暗道:果真是杀手,说一句话就这般有威慑力。只是,若因此就怕了她,将自己的相公拱手相让,那却是万万不能的。 阿瑶定了定神平淡地转身看向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惧意:“还有什么事吗?” 九陌也不再与阿瑶绕弯子,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请你离开我师兄,他不是你这样一个乡野妇人可以配得上的。” 阿瑶握了握拳头,心中渐渐升起了怒火,却仍强自压下平静的看着九陌:“我配不配得上我家相公为什么是由你来决定?”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你在嫁给我师兄之前曾被寨子里的人捉去一夜未归,连你的未婚夫都因此退了亲,我不信你嫁给我师兄时依然是清白之身。一具被人糟蹋过的身子,一个人尽可夫的残花败柳,这样的女人也配做我师兄的妻子?”九陌眼中闪烁着浓浓的鄙夷与厌恶。 阿瑶听了九陌犀利狠辣、毫不留情的话心中火气更甚,脸颊也憋得通红。 “怎么,看你这样我是猜对了吧,若你识相最好离我师兄远一点。”九陌再次开口。 “是又怎么样?我家相公都不在乎你又在这里计较什么?”阿瑶淡笑着回道,却也不打算同九陌解释,她相信这样比将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更能让她解气,因为她看得出,九陌喜欢方斌。不知道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喜欢一个“不贞”的女人也不要自己,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阿瑶原本不想这样伤她的,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怒了,人都是有底线的,而方斌便是她的底线。 九陌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原本清冷犀利的眼眸渐渐黯淡下来,透着一股深深的忧伤,整个人看上去突然变得无力。 阿瑶见了突然有些不忍心,她不是这种心狠之人。可是仔细一想,她若是不反击,难道便任由这个女人欺负,最后将自己的相公也从身边夺走吗? “你这女人怎么不识好歹,让你离开你就离开,费什么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十三影突然跳出来插话,随着话音落下她手里的剑已出鞘,在这冰天雪地里泛着寒光。 “阿影!”九陌出声喝止住,这才又缓缓将目光移向阿瑶,“你走吧。” “师姐,不能放了她!”十三影叫道。 “我自有分寸,不用你管。” 阿瑶看了二人一眼,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一步步向着远处走去。 十三影急的跺脚:“师姐,我真不明白你这是犹豫什么,我们一剑杀了她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何须这般费力,还让那女人有还击的机会。” 九陌冷笑一声:“还击?一个小小妇人能有多大能耐,我不会认输的。只是,若这么杀了她,师兄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而且,难道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九陌说着目光一点点变得深沉,无神的望着空中洋洋洒洒飞落的雪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三影看着有些落寞的九陌,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疼惜。众多师姐妹中,只有陌师姐对她最好,这一次她定要帮师姐把冥师兄给抢回来。只有这样,师姐才会开心。 ☆、第33章 肚子没动静 阿瑶回到家里时方斌正在灶房里做饭,看阿瑶回来便迎上前:“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莫烟生了,我去看看。”阿瑶淡淡地回道。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将遇到九陌和十三影的事说出来,也省的他为自己的安全担忧。 方斌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那现在她们母子可平安了?” “没事了,是个女儿,莫大娘赶来照顾她们母女,我便回来了。” 方斌看阿瑶的面色好似不太好,温声道:“你许是太累了,去炕上歇着吧,饭菜马上便好。” 阿瑶没有再说什么,听话的回了屋里。 莫烟和崔锡的事情她还没有解决,现如今九陌又冒了出来,一时间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阿瑶躺在炕上只觉得脑子很累,昏昏沉沉的便睡去了。直到方斌唤她起来用饭,她仍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 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没来由的一声叹息:“天都黑了。” “是啊,冬天总是黑的快。我给你打了热水,快洗洗吃饭吧。”方斌如此说道。 阿瑶乖乖的下了炕,一番梳洗过后便同方斌围坐在桌前用饭。 阿瑶心里想着事情,吃饭的时候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方斌见此放下碗筷,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阿瑶怔愣了一下,看他一脸的担忧便把莫烟的事情说了出来,之后又一脸愤愤地道:“这个崔锡,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的,不想竟做出这等事来,他伤了阿烟的心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方斌的面上也有些凝重:“他这般行为确实有失妥当了,你放心吧,这几天我打听打听,一定能找到他。” 阿瑶点了点头:“找到他一定不能轻易的放过,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 翌日,阿瑶一大早便起来吃了早饭去莫烟的家里照应。 原来莫大娘昨晚是宿在莫烟家里的,当阿瑶去的时候她正在灶房里忙活着给莫烟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莫大娘见了阿瑶便笑脸迎上来:“瑶瑶这么早便来看阿烟了,吃过饭早饭了吗?” “大娘,我吃过了。阿烟起来了吗?”阿瑶笑着回道。 “醒了,在炕上躺着呢,外面冷不能让她下炕。你先进去看看阿烟,等饭菜做好了你再吃些。”莫大娘亲切地招呼着。 阿瑶笑着点了点头,抬步正欲向屋子里去,却又被莫大娘给叫住:“对了,崔锡的事你听阿烟说了没?” 阿瑶怔愣了一下,随即道:“听阿云给我说起过,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怎么,那崔相公还没回来?” 莫大娘撇了撇嘴:“回来?现在指不定还在美人弯里躺着呢,起初还当他是个消停的,会对阿烟好,不曾想这才成亲多久便出了这档子事,如今阿烟刚产,他竟连个屁都不放一个。他这是没回来,若是回来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看莫大娘为莫烟鸣不平的样子阿瑶突然便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她自幼便从未尝过母爱的滋味,若是娘还在世,她也定会很幸福很幸福吧。 “好了,你快进去看看阿烟吧,我去做饭,一会儿你再吃点儿。”莫大娘这般说着。 阿瑶应了声提步去了屋里。 里面莫烟正在炕上躺着,看着身边的熟睡的女儿一脸安详。 “阿梨,你干娘来看你了。”阿瑶一进屋便嬉笑着道。 莫烟见了就要从炕上坐起来,阿瑶慌忙上前扶住她,又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你如今身子弱着呢,可是要小心些。” 莫烟笑着拉住阿瑶的手:“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正想着呢你便来了。” 阿瑶睇了她一眼:“你刚生产我能不来看你吗?对了,今日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 莫烟笑着摇头:“我没事,好着呢。昨晚上我娘去买了调理身子的药材,一会儿就该喝药了。” 阿瑶放心的拍了拍莫烟的手:“那便好,你如今可是要细心照料着,现在天气一日一日地冷了,若不照看好些可是要留下病根儿的,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莫烟听了忍不住笑着嗔了她一眼:“瞧你说的,好似你都经历过一般。” 阿瑶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染起一抹红晕:“你这死妮子,说什么呢,只是这样的事任谁也懂得一二吧。不说别的,就说之前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凌丫头,她不就是坐月子的时候耐不住大夏天的燥热,吃了凉东西,现如今一碰凉食就肚子疼的要命。” 莫烟看阿瑶一板一眼的心中升起许多感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听你的就是了。” “这才乖嘛。”阿瑶半开玩笑地哄到。 莫烟羞恼着推了她一下:“你个没大没小的丫头。” “对了,你和方相公也成亲大半个年头了,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莫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阿瑶一时还没太明白,待想到了她话中的意思脸又一次红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叹息一声:“这个……我怎么知道啊?” “那你们晚上可经常……” 莫烟的话还未说完阿瑶的耳根子都已开始发烫了,虽说莫烟常常不顾及地问话她已经习惯了,可如今听她这般问起她还是有些不太自在,但仍是羞涩地点了点头。 莫烟见了蹙了蹙眉头:“这不应该啊,你这肚子该有动静了啊。” 阿瑶抿唇看着熟睡中的阿梨,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我听说山上有个慈月庵香火鼎盛,求什么都很是灵验,要不你也试试?”莫烟建议道。 “啊?”阿瑶怔愣了一下连连摇头,“算了吧,我可不吃那东西,你那时候我便提醒过你的,庙里求来的药可吃不得。怎么,你当时还真吃了?” 莫烟摇了摇头:“其实我倒是没吃,不过据说挺管用的,你试一试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你们这样一直没有孩子也不是办法啊。” “这……”阿瑶面色变了变,有些犹豫。 莫烟突然叹息一声:“原本我还劝你早点给方相公生个孩子好拴住他的心,不过……男人的心一旦狠起来你就算是为他生儿育女又能如何呢?生个孩子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依靠,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阿瑶知道她这又是想起了崔锡的事,疼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阿瑶从莫烟家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原本莫大娘留她在家里用晚饭,但阿瑶思索着要给方斌做饭,也便委婉的拒绝了。 回到家里,阿瑶刚准备打开大门走进去,却听得王大婶一声呼唤:“娘子这是去哪儿了?” 阿瑶闻声扭头望去,见王大婶从外面回来,看样子似是去哪里串门拉家常了。 阿瑶笑着打招呼:“莫烟刚生产,我去她家里看看,大婶儿这是在哪里玩儿了?” 王大婶摆了摆手:“不过是几个婆子闲话家常罢了。”说完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你刚刚说谁?” 阿瑶怔了一下,没有明白王大婶的意思。 还未再开口询问,却见王大婶又走近了一步,声音也不由得放低了些:“我听闻那崔相公在外面养了个小的,娘子与崔家娘子相熟,可是要与她说一声,这般被蒙在鼓里多委屈啊。” 阿瑶的心突然紧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面容带笑:“大婶说是什么呢,哪有这样的事。”家丑不可外扬,她不希望莫烟的事成为别人饭前茶后的笑柄。 王大婶似乎看透了阿瑶的想法,摆了摆手:“放心吧,她们几个讨论被我给堵回去了,想来以后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这崔相公的事可是真的,有人亲眼见过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听说模样长得明艳得很。” 阿瑶的脸色白了白:“在哪里见得?”她四处寻崔锡不到,如今听到他的行踪阿瑶难免着急。 王大婶想了想道:“听人说好像是在城北柳巷的最后一户人家,那户人家都去外面做生意了,院子空着没人住,前些日子便被崔相公给租了下来,他和那个小娘子据说就住在那……哎,娘子,你去哪啊?你一个人危险!” 王大婶急急地追了两步,但终归是年纪大了,根本追不上阿瑶,不得已停了下来。心中思索着:阿瑶莫不是要去找崔相公给那崔家娘子撑腰? 王大婶这般一想心中顿时有些担心,那崔相公怎么也是个男人家,若是动了手阿瑶岂不是要吃亏? 王大婶越想越觉得这般任由阿瑶跑去有些不安全,于是急急忙忙的向着方斌所在的武学馆走去,她要赶快将此事告诉方相公。 ☆、第34章 竟然会是她 阿瑶不管不顾的奔到了柳巷子里,按照王大婶所说的找到了最后一户人家。 看着紧紧关闭着的大门阿瑶没有上前,只是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自己都有些不知怎么会这般不冷静的就冲了来,甚至要怎么做还没有想好。她只知道她现在很生气,为莫烟感到不值。 平复了心情,她没有再犹豫径自上前去敲门,既然赶来了,那便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很快紧闭的朱红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崔锡。阿瑶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崔锡看到阿瑶一下子便愣了,伸长了脖子向外面看了看,确定只有阿瑶一个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相公,是谁啊?”里面传来娇滴滴的声音,这声音阿瑶觉得有几分熟悉,好似在哪里听到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没,没谁,邻居来借点东西。”崔锡有些心虚地对着里面应道。 阿瑶勾了勾唇,她还以为崔锡是有多大的本事才敢这么对阿烟,看他如今这个怂样子,她倒是高看他了。 若说这崔锡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模样又清秀文雅,倒像个读书人,却不想内心竟也这般狠心薄情。 “崔相公这比翼□□的,好不逍遥快活啊。”阿瑶绵里带刺地讽道。 崔锡原本还当是莫烟找了人来出气,如今看只有阿瑶一个,胆子也便大了许多,不耐地扫了她一眼:“我已经写了休书,与莫烟再无任何瓜葛,你走吧。” 阿瑶听了这话面色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瑶气的浑身发抖,他写了休书?他竟然已经写了休书?这么大的事情莫烟竟然瞒着她,她就这么一个人强撑着?怪不得她的脸色这么差,心里憋着这么大一件事该有多痛苦啊! 阿瑶顿时觉得心里一阵难受,根本来不及思索,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抬起右手,对着崔锡的左侧脸颊用力的挥去。 崔锡没料到阿瑶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根本没来得及躲避,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了一下子。 脸颊的火辣让他一下子就火了,挥起拳头就要对着阿瑶的脸给上一拳,却在快要触及阿瑶的鼻尖时突然顿住。 想起阿瑶的夫君方斌,崔锡还是有些恐惧的,若这一拳下去,他怕也落不着好。 这么一想崔锡立马清醒过来,缓缓地将紧握的拳头放下:“看你是个女人,我不跟你计较。” 崔锡说罢转身就要回院子里去,阿瑶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不依不挠:“今天这个事你不交代清楚别想了事。” 崔锡被阿瑶缠的有些不耐烦,用力挥掉握着他衣袖的手,阿瑶本就瘦弱,哪里禁得住他这样的力道,一个不留神整个身子便向后退去,步子有些不稳的踉跄几步。 正当阿瑶有些找不到重心,以为会这般摔倒在地时,却意外的落入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 只见方斌一手环着阿瑶的柳腰,一手紧紧的握着崔锡刚刚甩开阿瑶的那只手,力道大的能听到骨头的咔咔声。 阿瑶有些欣喜地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方斌望了望怀里的阿瑶并未回话,只是抬眸望向面前的崔锡,漆黑的双眸中夹杂着隐隐的怒火,熊熊燃烧中又隐隐暗藏杀机。 崔锡胳膊疼的面部有些扭曲,望着方斌冰冷摄人的目光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方大哥,你……怎么来了?” 方斌脸上的冷意未减,浑身散发的清冷在这本就极为寒冷的冬天让人不寒而栗,直看得崔锡脸上的笑意渐渐僵成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方大哥,我刚刚……只是跟嫂子开个玩笑。” “玩笑?”方斌挑了挑眉,吐出的话没有丝毫温度。刚刚若不是他来的及时阿瑶怕是早已摔在了地上,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欺负阿瑶。这,是他的底线。 崔锡一时间冷汗直冒:“是啊,不信你问嫂子。”崔锡说着将求救的目光看向阿瑶。 的确,阿瑶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今日却不同。她可以容忍别人的很多不好,却容不得他人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半分。 莫烟,那是她从小玩到大,感情最好的姐妹。欺负莫烟的人,她不会轻易原谅! 她淡淡瞥了眼崔锡,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崔相公倒是惯会说话,不过我几时和你玩笑过?莫烟的事,还望你立刻给我一个交代。” “休书我已经写过了,也把家里的房子给了她,我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你还想让我交代什么?”崔锡有些躲闪地回道,脸上已经疼的出了汗。 话音刚落,阿瑶还未出声反驳却见莫大伯不知何时赶了来,上去便给了崔锡一个耳光:“混账,当初娶阿烟的时候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这才多久你便动了这样的心思,还真当我们莫家没人了吗?” 方斌见势松开崔锡的胳膊,带着阿瑶往后退了一步。 莫大娘也在后面黑着脸愤愤道:“当初这门亲事我就不愿答应,你却说他虽无父无母,但为人还算老实,老实的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来?若不是我刚刚收拾阿烟的屋子看到休书,这事我们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呢!” 崔锡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心里也有些慌了,说出的话有些底气不足:“你们这是做什么,仗着人多来闹事吗?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我堂堂七尺男儿想要休个妻天皇老子都不管,如今还要求得你们同意不成?” 莫老伯看着崔锡的这幅模样心里顿时觉得不满,愤然道:“你说我们来挑事,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我们阿烟自嫁给你到现在哪里做的不好了,你要休妻也该有个缘由吧。” “呦,我当是谁呢在我家门口大吵大嚷的,原来是你们几个啊。” 甜甜腻腻的话音刚罢,所有人的目光都顺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段妖娆,长相娇美的女子扭动着纤细柔弱的腰肢站在门口,晶亮的眼眸中却是幸灾乐祸的笑,还有……浓烈的恨! 看着眼前的女子阿瑶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有些不受控制的呼出声:“白瑟。” “是我,难为瑶瑶你还记得。”白瑟对着阿瑶媚笑着道。 其实白瑟并不算十分的漂亮,但胜在身段妖娆,举手投足间又尽显风骚媚态,倒是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了几分独特的吸引力。或许这便是崔锡愿意为了她抛妻弃子的原因吧。 只是,阿瑶却觉得一阵恶心。 “自然记得。”阿瑶咬牙笑道,双拳却不由得紧握。何止是她记得,莫大伯和莫大娘想必也记得清楚呢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崔锡竟然是因为她抛弃莫烟的。 白瑟,这个名字,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呢。 ☆、第35章 白瑟的报复 白瑟是四年前躲避饥荒时逃到这清原县里的,那时她发着高烧,身子虚弱,脏兮兮地跪在街头乞讨,后来被莫烟的哥哥莫展救下带回了家里。 记得那时候莫家人对她很好,她通晓诗词歌赋,言谈举止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莫展喜欢她,故而莫烟也一直把她当作未来的嫂嫂来对待。 莫烟经常拉了白瑟去找阿瑶,阿瑶和白瑟在诗书方面相谈甚欢,二人关系也相当不错。 阿瑶以为,事情会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莫展大哥娶了白瑟,她们之间的友谊不变。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白瑟突然便入了万芳阁——清原县最大的青楼。 也是那个时候阿瑶才知道,白瑟并非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闺秀,她本就是靠美色和*活着的风尘女子。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这样一个女人,任凭哪个清白人家的男儿愿意接受? 可是莫展接受了,他不在乎白瑟的过去,愿意和她平凡度日。自从白瑟入了青楼,莫展便日日前去找她。 这样一个痴情的男人,相信很多女人都会为之所动吧。 不过,白瑟终究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渴望金钱环绕的富贵生活,她讨厌莫家的一贫如洗。终是用一锭金子将莫展打发了。 莫展因此变得颓废,莫家的生活也越来越糟。 后来她成了万芳阁的花魁娘子白锦瑟,莫展却并未放弃,一次又一次的去万芳阁找她,却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到。 后来她被一个路过此地的富商看中,那富商帮她赎身,带她离开了清原县。 莫展知道此事后雇了快马一路追赶,却是再也不曾回来…… 以前的事情渐渐清晰,阿瑶有些担忧的看向莫大伯和莫大娘。 莫大娘早已有些激动,上前揪住白瑟的衣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阿展呢,我儿子呢?” 白瑟的脸色变了变,半晌扯出一抹自嘲:“阿展,他死了。” “你说什么?”莫大娘有些不支的后退几步,莫大伯担忧的上前扶住她。 阿瑶也被这突来的消息惊住,三年了,莫展大哥三年都音信全无。所有人都在心里猜测他出了意外,可如今听白瑟亲口说出来,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白瑟,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一丝虚假与欺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瑶却好像从她眼中看到了绝望。 阿瑶觉得自己定然是眼花了,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人而难过,甚至绝望? “我说他死了,他死了!” 这句话白瑟几乎是拼尽全力吼出来的,她的眼里竟然有了泪水:“我不是想要抛弃他,我只是想要赚钱,等有了钱我会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为什么让他追过去?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他!他如果好好的在家里等我,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 看着几乎发疯的白瑟,阿瑶的心莫名的咯噔了一下,觉得她的话有些可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莫大伯的身子已经有些颤抖,看着白瑟的眼里有了杀人的冲动:“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白瑟惨然一笑:“他被刘正南杀死了,后来扔到了崖下,连个尸首都找不到。不过,我也杀了刘正南。”她口里的刘正南便是当日为她赎身的商人。 “都是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还我儿子命来。”莫大娘悲痛欲绝的摇晃着白瑟的身子,心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白瑟目光一冷,突然用力的推开莫大娘:“不是,阿展是你们害死的,你们如果拦住他,他就不会死,都是你们!” “所以,你是为了报复莫家才和崔锡在一起的吗?”一直不曾开口的方斌突然淡淡地问道,眼角的余光不时的瞥一眼有些惊愕的崔锡。 阿瑶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男子,他在任何时候都那般理智。 “是又怎么样?”白瑟无谓地道,“若不是他们阿展就不会死,若不是他们我和阿展现在会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疯女人!”阿瑶有些生气的开口,“你这样伤害莫展的家人,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白瑟狠毒的目光移向阿瑶,突然一个疾步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掐阿瑶的脖子:“我杀了你!” 然而,她的手还未触及到阿瑶的一缕青丝便已被方斌一角踢出去老远,她在空中打了个璇儿,重重地栽在地上,就这么昏死过去。 阿瑶心惊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如常,转首看向愣在一边的崔锡:“这下你可看清楚了,她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阿烟,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抛弃为你生儿育女的妻子,简直是个大笑话!” 崔锡的面色有些惨白,看着晕倒在地的白瑟,双拳不由得紧紧握住,薄薄的双唇紧抿,眸中的怒意任谁也看得出。 看着这样的崔锡阿瑶并未觉得有一丝同情,反而觉得畅快。这样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而这种心理的冲击,比将他狠狠地揍上一顿更来得实在,来得解恨。 这毕竟是莫家的事,既然真相已经大白,阿瑶和方斌也不便多加掺和,二人互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群,他们对着这里的一切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阿瑶环着方斌的一只胳膊在众人的注视下退出人群。 天上渐渐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如同一片片纯白色的花瓣,随着一阵阵的寒风吹起,大大小小的花瓣随之盘旋,飞舞。 阿瑶伸手接下一片雪花,还未来得及细看它的形状便已化作一滴雨露流淌在手心。 方斌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又握住她伸在外面的纤手:“当心着凉。” 阿瑶缓缓抬眸:“你说,如果崔锡回头,莫烟会原谅他吗?” 方斌牵起她的手缓缓走着,停顿了片刻才突然反问:“你希望她原谅吗?” 阿瑶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自己,呆愣了一瞬,这才思索着道:“其实我心里是不愿意的,这样的事情既然会发生一次,难保不会因为第二个白瑟再发生一次。可是,如果不原谅他,阿梨才那么小,莫烟一个人终归是不方便。” 方斌笑了笑:“这样的事,还要看缘分,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阿瑶赞同地点了点头:“说来也是,我怎么想总不能代表阿烟的意愿。不过,不管她怎么决定,我都支持她。” 方斌笑着抚了抚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语气温柔:“走吧。” ☆、第36章 废了一条腿 阿瑶和方斌从崔锡那里回到家时却见原本紧闭的大门半开着,二人疑惑地互望了一眼疾步走了回去。 九陌正在院子里扫雪,看到方斌和阿瑶回来抬头一笑:“师兄,你们回来了。” 阿瑶对于九陌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转首看向方斌,眸中尽是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方斌面色一沉,冷冷地看着九陌:“你怎么在这儿?” 九陌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轻轻道:“我和阿影从上京城带的盘缠用尽了,如今只能在师兄这里暂住,等我们执行完任务便走。不知嫂子可否收留?”九陌说罢将目光投向阿瑶,脸上带着渴求。 对于九陌的突然改变阿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立在原地,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 方斌的脸上却已显露出了不悦,浓密的眉头略微皱起来:“任务?” “是啊是啊,我们其实是有任务要完成的。”十三影突然从房顶上飞下来,一个旋转落在地上,然后又一幅撒娇的模样,“师兄就先收留我们吧,我们绝对待不了几天的。” 方斌淡淡的瞥了二人一眼,拉着阿瑶径直回了屋里。 阿瑶知道,方斌这样也算是默许了,虽然觉得这么轻易的答应哪里有些不对,却也并未再说什么。 回到屋里,阿瑶将方斌之前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做饭。” 阿瑶刚从屋里走出去九陌便迎了上来,面上看不出丝毫不善:“嫂子这是要去做饭吗,我来帮你。” “我也来帮忙。”十三影很是活泼地跳出来。 阿瑶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太自然:“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九陌并没有因为阿瑶的拒绝而退缩,反而微笑着跟了上去。 九陌做饭的时候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给阿瑶省了不少时间,阿瑶心里虽然有些别扭,却也并不再说什么。 “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总是和师兄一起,那时我便经常像现在这样做饭给他吃。“九陌突然意味难测地说道,幽深的眸光中透着亮光,又夹杂着回忆的甜蜜。 阿瑶切菜的动作一滞,忽然便想起方斌第一次为她熬鸡汤时说的话,那时他口中的师妹或许便是九陌吧。 阿瑶笑了笑:“那你们的感情定然不错。” “是不错。”九陌也跟着笑了,只是那笑容却极为浅淡,“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师兄的心里怕是只有你一个人了。” 九陌说话时虽然在笑,却仍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阿瑶抿了抿唇并未再说话。 . 自阿瑶与方斌有了夫妻之实,方斌原来住的屋子便闲置下来。阿瑶原本想着等将来有了孩子便腾出来给他们住,不过如今九陌和十三影倒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九陌和十三影二人自住进来,倒是真的不曾再生过什么事端,阿瑶渐渐地也便放松了戒备。 方斌一如既往地去武学馆,阿瑶则是日日跑去莫烟家里陪她,至于方斌的两个师妹做什么,她倒是不甚留意了。 而白瑟,听莫烟说她自尽了,对于这个消息,阿瑶很是震惊。 自那日白瑟被方斌给打昏过去之后便被莫大娘带去了衙门,她在公堂上亲口承认自己杀了莫展,原本是要被判明年秋后问斩的,可是第二天却发现她自尽在了大牢里。 阿瑶其实并不觉得莫展会是白瑟杀得,或许她会认罪只是想要早点去见莫展吧。 其实,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当你失去的时候才会猛然间发现,到底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白瑟这般,倒也是可恨之人自有可怜之处吧。 白瑟的事情告一段落,阿瑶便有些担心起莫烟和崔锡的事情了。听人说崔锡每日去归来居做事之前都会在大门前站上两个时辰,可是莫烟好似一直闭门不见。 这一日,阿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起莫烟的意思。 莫烟摇了摇头,看着怀里熟睡的阿梨,面色倒是很平静:“已经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只是我和他不可能了。” “那你和阿梨……”阿瑶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如果这件事放在阿瑶自己身上,方斌若真的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她怕是到死都不会原谅,如此倒是也理解莫烟的心思了。 只是,阿瑶却也真为莫烟以后的日子发愁,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莫烟嘴角溢出一抹苦笑:“这房子是当初崔锡给我休书时承诺给我和孩子的,如今守着这院子将阿梨好好抚养长大成人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阿瑶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崔锡家里不是还有几亩薄田吗,想来足够养活你和阿梨的了。” “地还是他的,我也不稀罕。等出了月子我出去找份缝缝补补的差事,足够我和阿梨糊口的了,你就放心吧。” 阿瑶没有再接话,想起莫烟以后的生活怕是要艰难了,不过还好有她在,她是绝对不会让莫烟和阿梨饿肚子的。 . 从莫烟家里出来,阿瑶一直寻思着莫烟今后的生活问题,突然感觉前方落下一片阴影,她疑惑着抬头,竟是崔锡。他的脸上有些红,身子趔趄的看上去像是喝了酒。 想起他之前做的那些事,阿瑶就无法给他好脸色:“你堵在这儿做什么?” 崔锡有些不稳地立在阿瑶跟前,伸出食指指着她:“是不是你让我娘子不原谅我的?你安得什么心呐你,别以为方相公武艺高强我就怕你们,你们这样是拆散人家家庭你知道吗?” 阿瑶一阵好笑:“没想到你倒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给阿烟写休书时可有想过会有今日?你被白瑟迷得神魂颠倒,抛妻弃子时可有想过会有今日?你不觉得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在自作自受吗?” “我呸!”崔锡碎了一口唾沫,抬起衣袖擦了擦嘴,一脸痞样地看着阿瑶:“我会有今日还不是你们给害的?若不是你们和白瑟那贱人以前的那些瓜葛,我和阿烟会一直好好的!我是她报复莫家的工具,工具你懂吗?” 阿瑶冷笑一声:“怎么,现在开始推卸责任了?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你自己动了歪心思,任凭她白瑟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是现在这样。说什么被引诱,你堂堂七尺男儿连这点美色都无法自持?你对得起家里为你生儿育女的娘子吗?” 崔锡突然扬天大笑几声,嘲讽地看着阿瑶:“真是个愚昧的女人,男人的心思你怎么会懂?我就不信这件事若是放在你家男人身上,他面对美人的诱惑会无动于衷。” 阿瑶听得心头大怒:“不要因为你自己犯了错便向全天下的男人身上泼脏水,真是可笑!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如今竟然还想取得原谅,简直痴人说梦!” “你说什么?”崔锡的目光突然变得阴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不让阿烟原谅我的,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崔锡说罢伸手握住阿瑶的脖子,眼中的血丝看得人心生恐惧。 阿瑶顿时觉得呼吸停滞,面色憋得通红,伸手用力的想要将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掌拿开,可是无奈力气太小,根本无济于事。 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昏死过去时,却突然觉得身体一松,脖子上钳制的大掌消失了。 她抚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目光望着不远处跌倒在地,嘴里吐着鲜血,奄奄一息的崔锡。 而边上立着的,是方斌。 方斌握了握拳头,正欲再次出手,阿瑶一惊慌忙上前拉住他:“不要,杀人犯法的!”刚刚方斌定然是用了大力道的,看崔锡这虚弱的样子,若再经受方斌一拳,怕是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方斌收回手,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 阿瑶笑着摇了摇头:“还好你来的及时,我没事。” 方斌目光看向地上的崔锡,眸中透着阴冷与杀意:“他敢伤你,真想了结了他!” “任他自生自灭吧,看他这样子也该消停了。” 方斌顿了顿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一滩烂泥似的崔锡,突然一个抬脚,便听得上空传来一声尖叫。 “今日我废你一条腿算你命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崔锡吓得哪里敢说不,一个劲儿的给方斌磕头:“不敢了,不敢了,方兄弟饶命。” 方斌冷冷地扫他一眼,扶着阿瑶缓缓离去。 . 崔锡的事阿瑶告诉莫烟时,莫烟倒是没有多大情绪,似乎真的同他撇清了关系。 阿瑶叹息一声:“这样也好,他瘸了一条腿,今后想来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莫烟有些感动地握住阿瑶的手:“幸好有你在,如果是我一个人,或许……我真的撑不下去。” 阿瑶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什么呢,放心吧,我会一直都在。” ☆、第37章 九陌喜欢你 从莫烟家里出来,阿瑶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唤她:“姚瑶。” 阿瑶回过神来,脚下的步子顿住,闻声回头。 却见一男子正在不远处站立,他内穿深灰色对襟锦衣长衫,外罩一件宝蓝色鱼纹夹袄,外面有披了一顶纯黑色狐裘袍子。长身玉立的站在雪地里,白茫茫的积雪衬得他身材修长笔直。 阿瑶看了看那人,在华丽衣袍的包裹下他的面容还算俊秀,虽有几分面熟,但却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上前几步在她跟前站立,他的眉头微微上挑:“怎么,不认得我是谁了?” 听到这带着一丝调笑的戏虐语气,阿瑶似乎瞬间想起了什么,狐疑地开口:“你是……崔志申?” 看到那人脸上越来越浓的笑意阿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真是他。 崔志申,她之前的未婚夫。 说实在的,她和崔志申还真算不上熟悉,不过就是订亲前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她在街上被一个泼皮骚扰,幸好崔志申出面救了她。记得当时他赶跑了坏人之后便是用这幅戏虐的语气同她说话,让她禁不住有些脸红。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事因为那次偶然的相遇,崔家竟然会找人去她家里提亲。阿瑶看他是个好相处的,便听了爹爹的意愿应下这门婚事。 订了亲他便跟着外家的舅舅去外面四处跑生意,常年不在家,更是没有再见过面。 因为阿瑶被铭峰寨的人掳走的事崔家找人退了亲,她和崔志申也便不再有瓜葛了,对于他如今的突然出现,阿瑶有些意外。 “原来是崔公子。”阿瑶礼貌地笑了笑。望着寂静无人的胡同,阿瑶一时间竟觉得有几分尴尬。她如今怎么也是有夫之妇,如此孤男寡女的还真有些不大方便。 阿瑶这般想着,脚步不由得后退了一点。 看到阿瑶的举动崔志申眸中的黯光一瞬即逝,随即又走上前去:“关于我爹让人去你家退婚的事我不知情,姚瑶,其实我……” “这件事都过去了。”阿瑶有些慌乱地开口,她看到崔志申的那一刻就害怕他提起这件事,不想还是要说这个。如今她已嫁做人妇,又有了自己想要的幸福,之前的事情又何须太过介意呢? “可是……我是喜欢你的,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想娶你做妻子的。”崔志申又道,眼中的认真与深邃让人看不出一丝虚假。 阿瑶咽了咽口水,面上微微有些发烫,而更多地却是尴尬。她双手交握,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已经嫁人了,崔公子不该胡言乱语。” “你跟着方斌能有什么,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啊姚瑶。”崔志申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上前抓住阿瑶的手腕将她逼在了墙角,“你当初既然愿意应下那门婚事,说明你是喜欢我的,你愿意嫁给我不是吗?退婚的事我不知情,我不想退婚的。你也知道,我当时在外面做生意,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那么做的。” 阿瑶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不想却被他逼得更近了:“姚瑶,我不介意你当初被人掳走一夜未归,也不介意你如今嫁过人,我真的什么都不介意,你嫁给我,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崔志申说着颔首就要吻上阿瑶的唇瓣。 阿瑶吓得侧脸躲开,有些慌乱地唤道:“崔公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已经嫁人了!” 阿瑶最后的低吼让崔志申瞬间清醒了不少,握着她手腕的大掌无力地松开,面色看上去很像是受了伤:“姚瑶,你当真这么绝情吗?” 阿瑶怔愣了一下,随即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崔公子,我们之前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谈这些好似有些夸大了吧。”阿瑶真是不敢相信,只见过一次面的崔志申能爱她到如此地步,可以浑然不去介意她已嫁过人?纵是青梅竹马,可以做到如此的又能有多少? “是啊,我们不过有一面之缘,我怎么就是放不开你呢?”崔志申无神地重复着阿瑶的话,片刻后又转首看去,一脸地认真,“一见钟情恐怕就是如此吧,阿瑶,我忘不掉你,我无法接受你嫁给别人,你说怎么办?” 阿瑶有一瞬地呆愣,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一切这么不真实,他说她对自己一见钟情?他说纵使她已嫁人仍然忘不掉她?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和崔志申何时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了? 阿瑶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相公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先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 阿瑶快速地向前走着,确定后面的崔志申没有追上了,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来。 只是,她仍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今日撞上这样地事也不知该不该告诉相公。说出来吧又不知从何说起,若是无事也徒增二人的烦恼。不说出来吧,又怕这崔志申什么时候再跳出来,扰乱了她如今的生活。 阿瑶一边思索一边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家。如今天色尚早,方斌还未从武学馆回来,这让阿瑶的心稍稍平复了些许。 刚洗罢手进灶房做饭,便见九陌和十三影从外面回来。 “嫂嫂在家呢。”九陌微笑着招呼。 “是啊,刚回来。”阿瑶笑着回应,只是心里却不由地咯噔一下。她前脚刚回来她们二人也回来了,回来的胡同只有一个,也不知她们二人可有看到刚刚她和崔志申的那一幕。 “对了,我刚刚看到一个披着黑色狐裘的男人在我们家门口张望,嫂嫂可知道那是谁?”九陌一边洗着手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 阿瑶的面色白了白,佯装笑意地回道:“有吗,我不知道啊。” 九陌撩起井水的手顿了顿,眸中有着明明灭灭地色彩:“哦,那倒是奇怪了,我们这附近也没有多少户人家吧。” 十三影这时跟着接话:“管他呢,既然不是我们家的操心他做什么,许是找错人家了呗。” 九陌笑着点头:“也是。”说罢起身拿着巾帕擦了擦手也进了灶房,“我来帮你。” “哎,也好。”阿瑶笑着应道,只是这心里却是越发地不自在了。也不知这九陌是知道了什么故意套她的话,还是当真是无意地。 九陌听阿瑶说要烙葱花饼抢先着和面,阿瑶便取了几颗大葱摘干净用水清洗。 “我听街坊们说嫂子之前订过亲?”九陌和着面突然开口问道。 阿瑶洗菜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是啊,不过后来退亲了。” 阿瑶说罢抬头看向边上的九陌,九陌的脸色一如往常地平静,看不出什么不一样来,可阿瑶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九陌,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 夜色清凉如水,皎洁的月光在星空高悬,映衬着地面的白雪发出微弱的光芒,整个世界似乎更加雪白了。 阿瑶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崔志申的突然出现,九陌的反常,她越来越觉得白日她和崔志申的谈话被九陌给听到了。九陌和十三影留下来不是有任务要执行吗,怎么会知道她以前有个未婚夫呢,街坊邻居们谁会没事翻起她以前的事情来呢?难道九陌私下里调查她? 阿瑶越想越觉得内心难以平静,这九陌,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她还不死心? “怎么了?”方斌的手掌突然环上阿瑶的腰肢,说出的话带着睡意的低沉。 阿瑶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一时间她还没想好怎么和方斌交代这件事情。 方斌的手上一个用力强迫阿瑶翻了个身与他对视,他微微抬眸:“有了心事不要一个人扛着,记住,什么时候都有我呢。” 阿瑶心里一甜,将头埋进他的腋窝,笑着点头:“我知道的,不过,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在想……那个九陌很喜欢你吧。” 方斌皱了皱眉头,脸上隐隐有了怒意:“她对你做了什么?” “没,没有的。”阿瑶慌忙解释,“我只是自己看出来的而已,看来……你是知道的。” 方斌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声音问:“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便将她留在家里,你心里可会怨我?” 阿瑶摇了摇头:“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吧。” “她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我留她在这里不过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等我查明了一切便让她和阿影离开。” “你说的是她们要执行的任我吗?” 方斌点了点头:“或许……和你爹有关。” 阿瑶的眼瞳一点点放大,有些惊愕地看着面色平静的方斌,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啊,九陌和十三影是昭王府的死士,她们来这么一个小小的清原县办事,最有可能的就是对付爹爹。爹爹给隐王办事,那可是昭王府最大的死敌。 “放心吧,一切有我。”方斌伸手拍了拍阿瑶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阿瑶点了点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他在,她总是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他,总是能给她力量。 想起爹爹,阿瑶又忍不住叹息:亦不知爹爹卷入这场政斗中是对是错…… ☆、第38章 我姐被抢了 清晨,方斌刚吃了早饭去武学馆,姚琪便来了家里:“姐,我娘叫你过去。” 阿瑶正在灶房里洗刷,听到这话不由得顿了顿:“姨娘找我做什么?”她平日里可是最不喜欢见到她的,今日这太阳可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这个……”姚琪有些为难地低着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看姚琪这深情,阿瑶突然便想起方斌昨晚的话,面上突然有些紧张:“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爹爹没什么事吧?” “没,没有!”姚琪连连摇头,“不是爹爹的事,是……是你的事。” “我的事?”阿瑶被说得一头雾水。“我有什么事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到底怎么了?” 姚琪犹豫了半晌,这才咬牙说道:“算了,我还是实话跟你说吧,那个崔志申回来了,崔志申,就是以前跟你订过亲那个,你还记得吗?” 阿瑶的心一点点下沉,脸上却仍保持平静:“他回来了又怎么样,我们两家早就退婚了。” “是啊,谁知道那崔志申怎么就跟疯狗一样带了一帮子人在我们家闹腾,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说什么也要见你,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姚琪一脸着急的说道。 “怎……怎么会这样啊?”阿瑶有些难以置信,这崔志申怎么会因为她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这一切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谁知道怎么会这样啊,姐,要不你就回家看看吧,你若再不去,我们家房子怕是也要被那无赖给拆了。” “这……”阿瑶迟疑了一下,还是朝着姚琪点了点头,“罢了,我跟你去就是了。” 姚琪听了一阵欢喜,拉着阿瑶便往家里赶。 这时,九陌和十三影一前一后地从屋里走出来,二人互望了一眼又齐齐看向消失在大门口的身影,唇角渐渐弯起一个弧度。 她们,也该出手了。 . 当方斌从武学馆回家时家里空无一人,他的心莫名地觉得恐慌。 他急切地跑到莫烟家里询问,却得知阿瑶今日根本没往莫烟家里去过。 正当他慌乱的时候姚琪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姐夫,不好了,出,出事了!” 方斌心下一沉,疾步上前抓住姚琪的一领,脸上的怒意让人看了忍不住一阵发寒:“你姐呢?” 姚琪被吓得呆愣来半晌,这才如梦初醒地回道:“我姐被崔志申抢走了,他一看见我姐拉上便上了马车,我拦都拦不住。”姚琪急的都要哭了,她真后悔今天早上让姐姐回家,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方斌沉声问。 “三个时辰以前了,之前我被崔志申命人打晕了,所以现在才来通知你。”姚琪一脸惭愧地说道,眼中已有了泪花,“姐夫,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一定要去救我姐啊。” 方斌知道阿瑶向来疼爱姚琪,如今也不愿对她多加责备,缓和了面色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方斌说罢疾步出了家门。 姚琪小跑着在后面追他:“姐夫,你去哪?” “马场。” “你要去找快马追我姐?可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你去哪追啊,若是跑错了方向那可就越追越远了。” “我知道哪个方向。”方斌坚定地道,眼眶却红的似要喷出血来。 九陌,十三影,你们若敢伤害阿瑶一丝一毫,我不会绕过你们的! . 阿瑶的身子被摇晃地一阵想吐,她强撑着一点点意识睁开疲惫的双目,只觉得后脑一阵疼痛。 她记得早上姚琪去找她,说崔志申在家里闹事,吵嚷着要见她。她原本是想要过去和崔志申说清楚的,不料那崔志申一见她便让人将她打晕,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也不知晓了。 阿瑶环顾四周,只觉得她如今身处之地貌似是一辆马车,这马车跑的很快,颠簸的阿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晕眩的想吐。 她的双手被紧紧地反扣在伸后,手脚都用结实的麻绳捆绑着,她躺在摇摇晃晃的地板上,头时不时地磕到马车的木板上,痛的眼中噙满泪花。 她怎么……会在这儿? 马车外,九陌和十三影骑了马并肩走在马车的前面。 “师姐,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我们直接将这女人掳走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拉上崔志申做垫背?”十三影疑惑着问。 “原本是打算劝得师兄回心转意,亲自带着这女人回去交差的,只是没想到师兄竟然这般护着她。我们若明目张胆的掳走她,被师兄知道追上来我们自然讨不了好。如今有了崔志申抢人这个戏码,师兄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这事跟我们有关。” 十三影摇了摇头:“我看未必吧,师兄可不是常人,万一他一眼就猜中了我们的心思呢?” 九陌笑了笑:“纵使如此,我们如今已经赶了三个时辰的路,还怕师兄能追的上我们吗?” 十三影笑着点头:“也是,陈氏那个软包子才不敢得罪我们,何况她巴不得这女人出点儿什么意外呢。至于姚琪,崔志申把她打昏了,想来她这时候刚醒过来给师兄报信,师兄不可能这么快追到我们。待我们将这女人带入昭王府,那师兄可是插手不得了。还是师姐你想得周到。” 九陌脸上没什么笑意,目光有些沉郁:“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路,一定要在师兄追上来之前赶回上京城。” 十三影点了点头,回头对着后面的马夫冷声吩咐:“快点儿,再快点儿!” 那马夫被她喝的用力挥动马鞭,马车迅速地向前奔去。 阿瑶被马车地晃动颠簸的一阵难受,而更多的却是心慌。她没想到,这一切竟然会是九陌计划的。 只是,她为什么要带自己会上京城?拿自己去要挟爹爹吗? 不行,她不能让她们得逞!一定不能! 阿瑶用胳膊肘强撑着地板微微支起身子,将头部探出窗口外面少许,马车走得极快,外面的风景快速地向后移动。看着高低不平的地势,阿瑶一阵犹豫,也不知就这么从里面跳出去会不会摔死。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安慰自己,与其这么被她们带回上京城,还不如博上一搏,没准跳下去之后会被过往的人看到救下呢? 这么一想,阿瑶顿时又有了勇气,将身子一点点出去,瞅准时机就准备着跳下去。 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却听得外面传来“吁~”的一声,马车突然便停了下来,阿瑶一惊慌忙将身子抽回来,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九陌,十三影,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是一低沉的男声,带着特有的威严与冷煞,让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阎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啊。”十三影一脸兴奋地说道。 “我去找七冥有些事情。”六阎说罢看了看二人过来的方向,眉头渐渐凝在了一起,“莫非……你们二人已经见过七冥了?” 十三影笑着点头,刚要说是却被九陌打断:“不,我们连冥师兄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见过呢。” “是吗?”六阎低沉地询问,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下颚,深沉的目光复杂的难以捉摸。 原本并不十分冰冷的语气,可听在九陌和十三影耳中却是格外的瘆人,比见到了修罗大煞还要让二人心惊。 不错,所有的师兄妹中,最可怕的不是七冥,而是六阎。 七冥是别人不敢接近的冰冷,而六阎却是可以笑着向人索命的阎王。 马车里的阿瑶心头一惊,又来了个钟楼之人!也不知外面的这位是不是个善茬,不会也和九陌、十三影一般是要扰乱她的生活吧。 阿瑶环顾四周,突然觉得此刻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又一点点将整个上身都探出来,慢慢地闭上眼,心下一横就这么从马车里跌了出来。 整个身体接触地面后断骨般的疼痛让阿瑶忍不住龇牙咧嘴,她喘息着躺在地上,心下暗想,若是刚刚马车奔跑着跳下来,这会儿她怕是要去见阎王了。 沉浸在疼痛中的阿瑶却不知道,自她准备从马车里跳出来的那一刻就有人目光紧紧地锁着那车身微微有些晃动的马车,如今看她跳下来,那人正双手抱环笑眯眯地望着她。 而九陌和十三影早已吓得面色惨白。 阿瑶觉得身上的疼痛缓和了便小心翼翼地强撑着坐起身,不料刚一坐起便看到紧盯着她的三双眼睛,阿瑶的身子瞬间便僵在那里。 “怎么,不打算解释一下?”六阎突然回首看向面无血色的九陌。 九陌的身子止不住的颤了颤,这才缓缓开口:“她是姚正东的女儿。” 六阎挑眉,脸上挂着迷人的笑意:“所以呢?” 阿瑶闻声看向不远处骑在马上的男子,他身材修长,一身黑色锦衣更衬得他的肤色格外白皙,一双凤眼透着魅惑人的微笑,薄薄的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浑身不带一丝杀气,却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钟楼的人,当真是一个个的都不简单! ☆、第39章 归来居打斗 “姚正东借着隐王殿下的势力在上京城无法无天,昭王殿下的人屡屡受到打压,他们以为昭王殿下去打仗这上京城便是他们的天下了,我倒要看看他的女儿在我们手里他还嚣不嚣张的起来。”九陌冷笑着回道。 “哦。”六阎点了点头,面上的笑意未减,“是……昭王殿下的旨意?” “这……”九陌抿了抿唇,“昭王如今在边疆,无法下达命令。可是我相信,如果殿下在的话……” “那也就是说你擅做主张喽?”六阎温柔地出声打断她,脸上瞧不出一丝怒火,可九陌却早已吓得后背出了冷汗,低垂着头,久久答不上话。 六阎扫了眼九陌,又看向坐在地上的阿瑶,淡淡吩咐:“给她松绑。” 阿瑶心中一喜,看来今日来了个明事理的,这下怕是有救了! 九陌对着十三影使了使眼色,十三影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走在阿瑶跟前站立,从腰间拔出闪亮的刀剑,刷刷两下之后阿瑶手脚上的麻绳便已被斩断在地。 阿瑶得了自由从地上爬起来,走上前礼貌地对那人行礼:“多谢出手相助。” 六阎笑着摸了摸下颚,好看的凤眸中透着打量:“我只是觉得,姚正东未必会把你这个女儿放在心上,用你来要挟他,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他……可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呐。” 阿瑶面色微怔,抬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暗暗思索:听他们的口气,难道爹爹在上京城帮助隐王殿下做了很多坏事吗?不,不会的,虽说她不懂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可爹爹他饱读诗书多年,定然懂得许多道理。他一定不会助纣为虐,不会做佞臣的,绝对不会! “你可以走了。”六阎无视阿瑶脸上复杂多变的表情,淡淡开口。 “不行!”九陌慌忙制止,当看到六阎投过来的不悦目光时,她的身子颤了颤,仍硬着头皮道,“阎师兄你可知她是谁?” “谁?”六阎再次挑眉,白皙俊逸的脸上透着一丝玩味。 “她是冥师兄的娘子,就是他一直拖着冥师兄不回上京的。”九陌还未开口十三影便抢先道。 六阎凤眼微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刚刚不是还说不曾见过七冥吗?” 九陌一惊,这才警觉自己失言,只是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道:“之前……是师妹撒谎了。” 六阎扫了她一眼,并未计较太多,转眸打量了阿瑶半晌:“既如此,那我不妨送七冥一份大礼。” 听六阎这么说九陌和十三影好似明白了他的意图,虽心有不快,却也只得忍着,大气也不敢出。 六阎对着阿瑶指了指马车:“弟妹请上马车吧,我带你去见师弟。” 阿瑶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不过既然躲不过那就只好硬着头皮向前了。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自己乖乖地上了马车。 车里的她感觉到马车转了个方向,快速地向前奔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感觉到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之后便停了下来。 正当她疑惑着想要探出脑袋去看个究竟时却听得外面的谈话声。 “师弟来的倒是巧了,我正要去找你呢。”六阎的声音永远透着一股慵懒的邪笑,却让人不敢忽视他隐藏在内心的狠戾。 “我娘子呢?”方斌冷冷地看着众人,眸中已有了杀机。若说这钟楼里的人谁不怕笑面阎王六阎,恐怕也只有冷面煞星七冥了吧。 六阎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唇角微微扬起:“师弟看上去很是着急啊,都忘记见到我这师兄的喜悦了。” 阿瑶在马车里听到方斌的声音欢喜的不得了,着急忙慌地从马车里跳下来:“相公,我在这儿。” 马背上气宇轩昂,盛气泠然的方斌在看到阿瑶的那一刻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快速的翻身下马,疾步上前抚上阿瑶的双肩,漆黑的双目中透着担忧:“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阿瑶笑着摇了摇头,一把扑入方斌的怀里:“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知道的。” 方斌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背,话语中带着宠溺:“傻瓜,我来晚了。” 看着亲密无间的二人,九陌抿了抿双唇,袖中的双拳不自觉紧握。 六阎用大拇指肚扫过唇角,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师弟也有动情的时候,今日我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阿瑶这才想起周围还有许多人看着,有些尴尬的推开方斌,低着头脸颊有些微红。 方斌却是没有多少变化,牵起阿瑶的手语气依旧温和:“上马,我们回家。” 阿瑶点了点头,任由他搀扶着上了马,二人骑上马便不顾旁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六阎看自己受到无视却也并不恼怒,笑着扫了眼不远处马背上的身影,伸手一挥马鞭跟着追了过去。 九陌和十三影互望了一眼也跟着追上去。 . 回到家里,方斌将马放在门口拉着阿瑶进了屋:“你一路颠簸定然累坏了,先躺着休息一会儿。” 阿瑶知道那些人都追了过来,心知方斌定然是有话要与他们说,便乖巧地点了点头:“等会儿我去做饭。” “嗯。”方斌应了声拍了怕阿瑶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六阎早已跟着进了院子,九陌和十三影紧随其后,只是二人并不敢上前,低着头站在一边。 方斌冰冷地扫过她们二人,她们虽然没有抬头,却已感觉到周身都寒冷异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处置她们是你的事,不过现在我和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六阎突然出声将方斌摄人的目光引过来。 方斌回眸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淡淡开口:“去外面说。” 六阎不由挑眉:“你把你家娘子保护的倒是好。” 方斌没有理他,径自走了出去。 . 归来居二楼的雅间里,六阎和方斌相对而坐,九陌和十三影分别坐在他们左右。 整个屋子自他们四人落座开始便一直处于沉寂的状态,连摆上的一桌子饭菜都不曾有人拿起筷子动上分毫。 气氛一下子凝结的好似没了温度。 过了半晌,六阎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盅酒,又将方斌身旁的酒盅斟满,缓缓举起来:“这么久没见,不跟我喝一杯吗?” 方斌握起酒盅和六阎对饮了一杯,面上依旧看不到表情:“说罢。” 六阎的脸上这时才有了认真:“我当初的确听你的命人去阻拦姚正东上京赶考,可是半路上他却被隐王的人给救下了,本以为已经误了科举的时间算是没事了,只是没想到隐王竟然将他举荐给圣上。如今姚正东跟着隐王助纣为虐,坑压昭王府的人,我真是悔不当初。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一剑杀了他!” 九陌和十三影听得一愣一愣地,她们以为师兄当真打算在这小镇子里逍遥快活,不关心国家大事了呢,如今看来好似并非如此。 方斌将手肘放在桌上,手背支着下巴,脸上看不到一丝震惊:“这些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六阎挑眉,“怎么,心里已经有对策了?” 方斌摇头,再次捏起酒盅饮尽:“朝堂之事再与我无关。” 六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了你的娘子你便放任姚正东这狗贼不管了吗?你可知道上京城的百姓被他欺压得多厉害,朝野上下无不怨声载道。” “那又如何,国家大事何事轮到我这个外人指手画脚了?天塌下来不还有昭王殿下顶着。更何况,阻拦姚正东科举的事已经做了,如今依然如此,那只能说明是天意。” “七冥!”六阎这次终于被惹火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桌上的酒杯随着桌身的震动发出撞击的声响,“少跟我说什么天意难违,你可别忘了我们钟楼的使命。” “你也别忘了,我现在不是钟楼的人。”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会突然离开,难道你忘了楼主对你的器重,难道你忘了昭王对你的需要?你这样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方斌也不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便要出去。 “站住!”六阎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你要袖手旁观也要看我的拳头愿不愿意。” 方斌的眸光骤然变冷伸手握住肩上的大掌便向前甩去。六阎一个飞身在方斌跟前站立,抬起右脚便向方斌这边踢来。方斌见势快速后退,伸手就要钳制住他的脚。 一时间二人在房间里打得火热。 九陌和十三影急的站起身,看着有些混乱的局势十三影出声劝慰:“两位师兄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 二人此时正斗得激烈,哪里听得到十三影的劝声。 九陌一时有些无奈,睇了十三影一眼上前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他们二人分开。” 十三影这才如梦初醒,跟着九陌掺和进了打斗当中。 ☆、第40章 人生之幸事 最终打斗以方斌的落败而告终,六阎撇了眼方斌红肿的嘴角,一抹得意的笑意展现在脸上:“以前我不是你的对手,这次终于可以好好教训你一下。不过你没了内力,我似乎有些胜之不武。” 方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既然你出了气,那我便告辞了。” “等等!”六阎突然唤道,见方斌停下脚步便跟了上去,“你当真不管朝堂之事?” “明知故问。” 六阎沉默了半晌无奈地叹息一声:“罢了,我们师兄弟几个自幼便为了使命活着,如今你既已不是钟楼之人,那我祝你幸福。” “师兄!”九陌有些不悦地出声想要说些什么,六阎轻抬右手制止,九陌心有不甘却只得闭了嘴。 六阎又道:“你娘子是姚正东的女儿,若有朝一日我们要对那狗贼出手,到时候你和你娘子……” “我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她!”方斌冷冷打断六阎的话,面色看上去有些阴郁,“她和姚正东没有关系。” 六阎苦笑:“好吧,希望事情真如你所说。” 方斌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走了出去。 “师兄,难道真的就这样由着冥师兄吗?”九陌望着方斌消失的门口不满地抱怨。 六阎双手抱环,好看的凤眼微微眯起,唇角的弧度有些淡淡地:“看着吧,我就不信他到时候真的置身事外。” 十三影和九陌互望了一眼,又低下头暗自思索着什么。 蹲在角落里的归来居伙计欲哭无泪地扫了眼屋里乱七八糟的桌椅,又看向摔碎了一地的盘碟,他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中暗暗叫苦:这可怎么办啊,这样帮子人一看都不是善茬,他怎么开口让他们赔钱啊。可是,若就这么算了,那这些个桌椅盘碟可都要扣在他的工钱上面了。 那伙计越想越着急,浑身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半晌,六阎终于注意到这屋子里如今还多了一个人,似乎从他和七冥一起打斗开始那人便瑟缩在墙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他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伸手在胸前摸出一锭金子稍一用力便抛在那人跟前,语气一如既往地慵懒:“不用找了。” 那伙计两眼放光地伸出双手接过金子,又连忙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这才美滋滋地将那锭金子揣进怀里,心里激动地禁不住想要尖叫,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锭金子呢,今日可算是遇到贵人了。 高兴过后,他这才想起要去感谢那位客官,可当他抬头再看去,这屋子里除了他已再无旁人。 . 当方斌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阿瑶早就做好了晚饭在屋里等他,见他回来立马从木墩儿上站起来:“你回来了。哎呀,你怎么受伤了?”看到他脸上的伤阿瑶有些急切,一脸疼惜。 “无碍的,不过是些皮外伤。”方斌扫了眼那一桌子分毫未动的饭菜轻轻蹙眉:“怎么不自己先吃?” 阿瑶笑了笑:“我还不太饿,想等你回来一起吃。对了,你想必饿坏了吧,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方斌应了声同阿瑶一起将饭菜端进灶房里加热。 “你的师兄和师妹呢?”阿瑶一边搅着锅里的菜一边询问。 方斌拿着干柴的手顿了顿,又缓缓放入火炉看那柴火被大火燃烧,他俊逸挺拔的脸庞也随着大火明明灭灭:“我不会让他们打搅我们的生活。” 听着方斌近似承诺的话阿瑶甜甜地笑了笑没有应声。 . 用罢了晚饭,由于天气太冷,阿瑶洗刷完毕便早早地同方斌一起上了炕。 贴在方斌的身上,阿瑶觉得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这样的温暖让她依恋。 阿瑶蹭了蹭身子,使自己同方斌又贴近了一些。 感受到怀中娇人的小动作方斌心上一紧,突然一个翻身便压了上来。 身体上突然多出的重量让阿瑶猛然一惊,虽然二人早已不是新婚夫妻,但这种事情上她仍忍不住一阵脸红,说出的话已经有些结巴:“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嗯?”方斌的话有些低沉,带着微微喑哑,“在想什么?” 阿瑶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几不可见的发出一声轻喃:“如果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方斌幽深的眸子黯了黯,突然又一个翻身从阿瑶身上下来,重新躺回在炕上,他伸手揽过阿瑶,在她额角落下轻柔的一吻:“会的,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阿瑶笑了笑,只是眸中却并不见多少喜色:“我爹的事……我被九陌和十三影带走的路上听说了。”阿瑶试探地说着,见方斌沉默不语,这才又接着道,“我爹爹在上京城帮隐王殿下做了许多坏事,对吗?你的师兄和师妹们是不是都在帮着昭王殿下对付我爹?” “朝堂政事不是你能插手的,阿瑶。”方斌语重心长地道。 “可是他是我爹!”阿瑶急声打断他,语气又一点点弱下来,透着淡淡地幽远,“我从小就没有娘亲,继母又对我不好,从小到大同我最亲近的就是爹爹了,他或许不是一个好官,但绝对是个好父亲,是我的好爹爹。” 方斌沉默了半晌,方悠悠开口:“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纵然我已不再是钟楼之人,却也绝对不能忘记师父的养育教导之恩,帮助昭王殿下夺得帝位,这是师父分派给我们的任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倒戈隐王去帮助你爹,我如今唯一能做的是置身事外。” 他说罢低头看着怀里的阿瑶,在没有点灯的夜色里他看不到阿瑶的面色,不过他心中明白,她此刻的脸色怕是不会好看。 阿瑶一直不吱声,方斌有些心疼地将怀里的娇妻抱得紧了些,将脸埋在她长如瀑布的墨发上:“对不起。” 一直不言不语的阿瑶突然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怪你的,你有你的难处。何况……确实是爹爹做了错事吧,虽然我不懂朝政,却也知道昭王的仁义之名。” 阿瑶说着抬头看着屋子里的黑暗,心中暗自叹息:亦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爹爹,若是再见,她定要劝说父亲弃暗投明才是。 . 清晨,一缕柔软的阳光斜射入屋内,阿瑶在这许久不见的温暖阳光下缓缓苏醒。她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皮,昨晚上烦事扰心,她也不知何时才入睡的,今日竟然这个时候了才醒过来。 想起还要起来做饭,她迅速从炕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穿靴子。 这时方斌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阿瑶想来脸上有了笑意:“你醒了?” 阿瑶点了点头从炕上走下来,一边去梳妆镜前拿了木梳来梳头,一边向这边望过来:“怎么也不叫醒我?” 方斌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木梳,温柔地梳理着她披在后肩的墨发:“你应该多休息一下的。如今也接近年关了,武学馆我打算停课,刚好有时间在家陪你一段儿了。” 透过铜镜看向身后之人轻柔的动作,阿瑶无声地笑了。 “一会儿我去集市上买些食材回来,今日他们三个会过来。”方斌突然这般说道。 方斌并没有指明那三人是谁,不过阿瑶心里清楚,定然是他的师兄和师妹了。 还未等阿瑶表态便又听他接着道:“他们今日便要动身回上京了,我们毕竟同门一场,又自幼一起长大,今日这顿饭权当是给他们送行了。” 阿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她原本便没打算拒绝的,方斌的想法她岂会不明白。那些人和爹爹处于敌对的立场,这的确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 接近晌午的时候六阎、九陌和十三影便一起来了家里,阿瑶做了一桌子的饭食来招待他们。 方斌生性冷淡,饭桌上倒也不曾热闹过,不过就是六阎偶尔的开上几句玩笑,再同十三影戏言几句罢了。 午饭过后,阿瑶收拾了盘碟去灶房里洗刷。 透过灶房的窗户她看到桂花树下方斌和九陌的身影,阿瑶擦着盘碟的手停了下来,眼神一动不动地落在那二人的身上。 隔得太远,她根本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不过看九陌的神情她心中也已猜出大概。 “能娶得姚姑娘这般贤妻想来也是我那师弟之幸了。” 耳中突然飘来这么一句半戏虐的话阿瑶下意识的往后看,却见六阎一身黑衣斜倚在灶房的门框上,双手抱环,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羁。 阿瑶被六阎盯得有些不自在,脸颊渐渐有些发烫,却只得硬着头皮笑:“师兄谬赞了,阿瑶觉得两个相爱的人相依相偎才是人生之幸事。” 六阎挑眉:“你这是在暗示我不要拆散你们吗?” 阿瑶摇头,说出的话不知在告诉自己还是在说给六阎听:“如果两个人情比金坚,又有什么能够拆散呢?” 六阎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扭头看了看外面又转过来朝着阿瑶挤了挤眼睛:“怪不得九陌会输给你。” 阿瑶被他这一动作引得一愣,还未想明白他话中之意却见他已转身走了出去,对着院里的九陌和十三影招呼:“我们该上路了。” ☆、第41章 春节的对联 转眼便已到了年关,整个清原县都充斥着忙碌的喜庆。 阿瑶家里虽然只有她和方斌两个人,但也是早早地便忙活了起来。杀鸡,宰鸭,蒸馒头,炸油锅,日子过得忙忙碌碌,但夫妻二人却觉得甜如香蜜。 这一日,阿瑶从外面回来便有些垂头丧气的,刚买来的菜也来不及收拾,到了晚上连饭也不做,只是闷闷不乐地待在屋子里,时不时地还发出一声叹息。 方斌见了一询问才知道,她这是为明日的对联发愁呢。 按照清原县的习俗,每年的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都要在门上贴对联的,往年阿瑶还未出嫁时都是父亲姚正东写对联,然后她和姚琪二人一起端上一大碗浆糊将对联贴在家里的大门和屋门上。 姚正东是个读书人,写的对联不仅字漂亮,寓意也总是格外喜庆,贴在门上倒是极为好看。连街坊邻居们都很是喜欢,巴巴地拿了红纸去阿瑶家里找姚正东写对子。 明日便是腊月二十八了,按理说是到了贴对子的时候了,若放在平时阿瑶自然是不用着急,一切自有爹爹来搞定。 只是如今她嫁了人,自然便与以往不同了,更何况爹爹到如今在京城里也不曾带个消息回来,看样子八成今年不会回来了。如此一来,这写对子的事也便犯了难。 今日她向隔壁的王大婶打听到这城北的陈秀才倒是很会写对子,因此便拿了红纸去他家里请他帮忙。 谁知她还没到陈秀才的家里便已看到了长长的大队,一大群人将陈秀才家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她看这情况怕是天黑也轮不到自己了,无奈之下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经过了这件事,阿瑶突然便思念起远在上京的爹爹来,眼看着就要除夕了,也不知爹爹一个人在上京城里过得怎么样,身旁也没个照顾的人,着实让她担心。 自从听了九陌和六阎他们的话,阿瑶便写了信寄给上京城的姚正东,劝他能够明辨是非,不要愚忠隐王做伤害百姓之事。 只是,一连几封信寄出去,到如今竟也没个回信,阿瑶这心里便更是不安宁起来,以至于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气儿来。 明白了阿瑶的心思,方斌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姚正东的事他如今还不能出手,那么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帮他家娘子解决眼前的困难了。 他想了想开口:“不就是一副对子吗,你去取笔墨来,我来写个试试。” 阿瑶正发着愁,突然听方斌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愣了片刻脸上才渐渐有了喜色:“对啊,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你这种四处潜伏的人文采定然也是一流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拿笔墨来。” 阿瑶说罢便慌里慌张地取来了笔墨和一张张地红纸,对着方斌面容带笑:“相公,你快写吧。” 方斌蹙了蹙眉头,沉默了片刻方接过阿瑶递过来的毛笔,小心地在砚台里沾上墨水,接下来便低头书写起来,字迹苍劲有力,潇洒雄厚,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一气呵成,写得极为漂亮。 写完了对子方斌方将手里的毛笔放下来,笑看身旁的阿瑶:“你瞧瞧这样写可好?”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 阿瑶拿起方斌刚写好的对子细细端详着,眸中的赞赏与惊讶溢于言表。 “没想到我的相公还有如此能耐,倒是和我爹爹不相伯仲。”阿瑶端详了半晌方回头赞道。 方斌扭头看她,眸中透着宠溺:“这对联便是我对你的祝愿,长命百岁,福泽万年。” 阿瑶不由得一阵脸红:“什么百年千年的,那还不成了王八?我只愿与你携手一生,白首到老。” “会的,一定会如此。”方斌握上阿瑶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道。 “对了,娘子不是也读过些书吗,不如也来试试?” “我?”阿瑶愣了愣,脸上有些不太自信,“我可是个半吊子,怕是及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方斌看出了她的犹豫,握着她柔夷的手紧了紧,鼓励道:“如今只有我们二人在,好与不好的你还怕为夫看到不成?” 阿瑶听罢抿了抿唇,心中已经跃跃欲试了。 方斌笑着拿起毛笔递给她:“我还不曾见过娘子的字。” 阿瑶硬着头皮接过来,扭头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夜色,半晌眸中渐渐有了精光,她勾了勾唇执笔认真地书写起来。 “五更分二年年年称心,一夜连两岁岁岁如意。” 当阿瑶一气呵成,对自己的成果洋洋得意时,却浑然不觉身旁的男人早已目光深沉…… 等了半天没有预期的赞美,阿瑶不禁有些小小的失望,忍不住撅了撅嘴:“怎么,我写的不好吗?” “不,很好。”方斌回过神来,面色平静,说出的话透着一股莫名的意味,“这对子适合除夕之夜,如今写出来倒是早了。” 阿瑶点了点头:“确实早了些,刚刚脑子里突然便蹦出来了这幅对子,想也没想就写下了。” 方斌笑着拂过她垂落在鬓前的发丝,语气温和:“饿了吧,今晚我去做饭,你好好歇着。” 阿瑶乖巧地笑了笑:“相公今日好贴心,的确是饿坏了呢。” . 方斌进了灶房,脸色又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一间书房,一副对联,以及那副对联下的落款“姚瑶”。 这对子,上一世的时候他便在昭王殿下的书房里看到过。 当时,阿瑶刚嫁给昭王做侧妃,身为昭王殿下隐卫的方斌还不曾见过她。 那一日,他向昭王禀报要事,却见他在书房里望着那一副字迹隽秀的对联发呆,而那对联正是刚刚阿瑶所作的那副:“五更分二年年年称心,一夜连两岁岁岁如意。” “七冥,你可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方斌汇报完毕,昭王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突然这般毫无征兆地发问。 这样反常的昭王殿下让方斌有一瞬的凝滞,随即又恢复以往的清冷:“属下不知。” 对于方斌的回答,昭王并未表现出多少意外,只是再次低垂双眸看向那对联下的落款,忍不住去用手碰触,他的脸颊有些微红,想来是喝了酒的。 “若你哪一天有了喜欢的女子,一定要给她幸福,保护她,不要像本王这样,只能狠下心来推开她,伤害她。”昭王突然醉意微醺地说道。 “属下不懂男女之情。” 昭王突然笑出声来:“这天底下,纵使最无情无义的男人,也总有一个女人会让他改变,让他的心变得柔软。” …… 方斌的思绪一点点回转,望着火炉里熊熊燃烧的火苗,他禁不住感慨:“昭王殿下这话,倒是给说准了。” 上一世,他对于阿瑶和昭王之间的纠葛并不十分了解,只知道因为阿瑶是奸臣姚正东的女儿,姚正东又是隐王殿下最宠信的人,所以阿瑶并不得昭王宠爱。 直到阿瑶自尽后,昭王突然之间的颓废,他才渐渐地明白了些许。 如画江山,挚爱红颜,昭王殿下他终究是选择了前者。 不过,他倒是该感谢昭王选择了皇位,因为若非如此,他便不会对处于绝望之境的阿瑶心生怜悯,更不会产生无法自拔的情根。 . 过年总是格外的喜庆,方斌第一次经历这样热闹的生活,心中的感触倒是也良多。 他自幼便被师父带入钟楼,培养的便是无心无情,狠戾决绝,他从来不懂得什么人情冷暖,爱恨离合。 后来他又被师父派到昭王殿下身边做事,他是昭王身边隐藏在暗处二十四小时保护的隐卫,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昭王殿下的安危,所过的生活单调而乏味。 宫里各种热闹的宴会他不是没有见过,只是,那些欢乐也不过是权利威慑下的刻意伪装,根本没有什么人情可言。 而如今,他感受到的是从来没有过的舒心与幸福,而这一切,都是他的阿瑶给他的。 除夕之夜,二人用过晚饭,携手相拥,坐在窗前共看漫天星辰在苍穹之上泛起涟漪,听阵阵冷风吹拂窗纸沙沙作响,赏烟花爆竹在黑暗的天空中划过一抹抹绚丽的色彩。 阿瑶倚在方斌的怀中,看着空中时不时绽放的烟花,突然轻叹一声:“也不知爹爹如今在做什么。” 方斌低头闻了闻她光洁白皙的额头,语带宠溺:“或许,他也在想你吧。” . 姚正东终究是没有回家来过年,大年初一总算是让人从上京城捎了信回来,说京城事务繁忙,便不回家了。又对家里人嘘寒问暖了几句,这才宣布了一件让众人为之一震的大事——姚正东收了名义女。 信上说那女子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名唤姚浅,因无家可归被姚正东收为义女,日日在膝下侍奉。 对于这个消息,心中震撼最大的要数方斌了。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这姚浅的命运要和上一世的阿瑶一般无二了吧。 —————— 转眼便已入春,冰雪消融,莺飞草长,杨柳旖旎。 出了二月,阿瑶的“姚氏衣舍”便正式地开张了。 王天勇果真是个有本事的,刚开张第一个月便将生意做得很是兴隆,赚的银子竟是比预期的还要多。 阿瑶的刺绣绝活一时间便在这清原县里红火起来。 因为年前阿瑶便将自己刺绣的本事传教了出去,她如今便也不忙碌,整日里在家洗衣做饭,外加数银子,如此,也便够了。 因为王天勇的本事,阿瑶家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得富足起来,连带着王大婶家也开始渐渐好转。 . 这一日,阿瑶刚瞧完王天勇送来的上个月的账本,便听得外面一阵敲门声,阿瑶将手里的账本搁下前去开门,看到来人却不由得顿住。 沉默须臾,阿瑶唤了声:“姨娘,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阿瑶的继母陈氏。 陈氏对阿瑶向来不甚待见,自姚正东去了上京,阿瑶和陈氏便很少来往了。 再加上陈氏帮助崔志申和九陌他们掳走阿瑶,阿瑶更是对这继母寒了心,自此二人再也不曾见过面。 平日陈氏那里有什么事,都是姚琪或着姚京来跑一趟,阿瑶看在姐妹情分倒也不曾拒绝什么。只是,如今陈氏亲自前来,倒让阿瑶心里犯了嘀咕,只觉得不会是什么小事。 陈氏笑着对阿瑶寒暄:“瑶瑶啊,吃午饭了吗?” 对于陈氏突然的亲热阿瑶觉得有些出鸡皮疙瘩,却也只得尽量礼貌回应:“吃过了,姨娘有事吗?” 听着阿瑶不甚欢迎的语气让陈氏有些讪讪,却也强撑着笑:“我可以进去吗?” 阿瑶迟疑了一下,侧身请陈氏进了家。 进了屋,陈氏在桌边的木墩儿上坐下,看着阿瑶屋子里一应俱全的新摆设陈氏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到慈善的表情:“你屋子里的布置倒是与以前不同了,看来铺子里的生意近来还不错吧?” 对于陈氏容不得她过得好的心思阿瑶早已认知到,如今怎会不知她话中之意,皮笑肉不笑地道:“铺子刚开张,哪里就会很好了,不过是慢慢摸索罢了。” 陈氏面上的笑意淡了淡,唇角笑得有些僵硬:“不管怎么样,可要注意好自己的身子,可别累坏了。” “姨娘挂心了,我会的。”阿瑶客气地回道,心里却对陈氏的亲近大不自在。 陈氏似乎也看出了阿瑶的心思,一脸愧色地开口:“崔志申的事我知道给你带来了伤害,想来你心里定然也是怨我的,但当时我也是被逼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他们还不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我也是面对那么多人的闹腾一时慌了神,希望你看在姨娘养育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你爹在上京也安心不是?” “姨娘严重了,这件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阿瑶这般说道,心里却是愈加气愤,说什么是被逼的,当她被带走时可没人拦着陈氏去找方斌求救,姚琪是被打昏了,她可是好好地在家待着呢。说来说去,她还不是巴不得阿瑶出点什么状况? 陈氏讪讪地笑道:“是啊,都过去了。” “姨娘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氏点了点头:“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是……琪琪的婚事。” “阿琪的婚事?”阿瑶一下子上了心,姚琪今年十四岁了,的确是到了订亲的年龄,“姨娘有合适的人家了?可有和爹爹商量过?” 陈氏叹息一声,这才接着道:“你爹收的义女姚浅你可还有印象?” 阿瑶点了点头,爹爹去年的确送信回来说他收了名义女姚浅,只是却不知陈氏这是什么意思。 “你爹前些日子送信回来说他打算将姚浅嫁给昭王殿下做侧妃,以我和他亲身女儿的名义。” “昭王殿下?”阿瑶有些不解,“我爹不是隐王殿下的人吗,为什么将姚浅嫁给昭王?” 陈氏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能做昭王的侧妃自然是件好事,我们家又不是没有女儿,干嘛便宜了一个义女呢,你虽说嫁出去了,可不还有琪琪吗,你能不能跟你爹说说,让他考虑考虑把琪琪嫁过去?” “这……”阿瑶抿了抿唇,心里疑惑重重,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陈氏见她这般以为她不同意,又接着道:“我知道自幼你和琪琪感情便好,她对你这姐姐也贴心,想来你也希望她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吧,如今能嫁给昭王做侧妃,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你一定会帮忙的对不对?” 阿瑶面色有些凝重:“姨娘,我听闻昭王府和隐王府斗得正厉害,以后谁会得势还很难说,你这般让阿琪卷进去只怕会害了她,更何况,她如今的年龄订亲还可以,嫁人未免早了些吧。” “怎么会是害她呢,琪琪可是我生下来的。昭王殿下纵使以后失了势,那也还是个亲王,皇亲贵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不信还能亏了琪琪。何况,他将来若是坐了高位,那琪琪很有可能就是皇妃,甚至国母啊。到时候,连你这个姐姐也是要跟着沾光的不是?” 阿瑶忍不住苦笑,她读的书不算多,却也是知道古往今来,上位者有多少不是踩着兄弟的尸首坐上帝位的?就连今上,也是从前太子手中夺来的天下。 皇位更替,哪次不是血流成河,尸首遍野? 姚琪是她最在乎的妹妹,她只希望妹妹能开心快乐,平平安安。 陈氏看她一脸不情愿的脸色心中顿时有些不悦:“怎么,你不愿意啊?” “姨娘,朝堂政事你不懂,你这样会将阿琪置身险境的。”阿瑶尽量保持平静的心态劝慰道。 陈氏撇了撇嘴:“怎么,我不懂朝政,你是觉得你爹让你多读了几本书就懂得朝堂政事了?我看你是怕琪琪将来比你嫁的好吧?不是我说你,我们琪琪对你可是掏心掏肺的好,对京哥儿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没对你这大姐上心,你这做姐姐的不思感激也便罢了,竟然还心生嫉妒了,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姨娘你说什么呢?”阿瑶心里也生了火气,“阿琪怎么也是我妹妹,难道我还是在害她吗?如果嫁给昭王真的是什么好事情的话,爹爹怎么会让姚浅嫁过去?” “还不是你爹他不疼琪琪,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从小到大,你爹就只关心你一个,何时把我们琪琪放在心上了,若不是我后来给家里添了男丁,还指不定你们一家人怎么对待我们母女呢。” 阿瑶气结,却是一时间不想说话了,陈氏已经存了这样的心思,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陈氏却仍不甘心,又接着道:“我前些日子回信给你爹,让他把琪琪嫁过去,他不听就算了,还把我一顿臭骂,说我一个妇道人家眼皮子浅薄,说得倒是为我们好的样子。我就不信,若是你还未出嫁,你爹他肯定净想着你了,如今剩下琪琪他是懒得管了才这样。在京城做了官,不把我们接过去享享清福也便罢了,如今这是要抛弃我们的架势啊!” 阿瑶一阵无奈:“昭王府和隐王府正处于水深火热之地,爹爹这样真的是为了你们好。” “我原想着,纵使我得罪了你,但琪琪终归同你要好,这件事你是不会不管的,却不想,你竟和你爹一个鼻孔出气,看来我今天是白来了。罢了,你且和你家相公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吧,我们娘儿几个是死是活再不用你插手!” 陈氏说罢愤愤地起身历离开了。 阿瑶一阵头疼,觉得心里憋了一股子气,却是没地方撒,当真是难受的紧。 只是,想起陈氏刚刚的话,她又忍不住疑惑起来。 爹爹将姚浅嫁给昭王做侧妃,这是为什么呢? 昭王想来对隐王和爹爹恨之入骨,又怎么会善待姚浅呢?还是说这里面隐藏着什么大的阴谋? 阿瑶百思不得其解,待方斌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将此事告诉了他。 方斌知道后眉头皱了皱,面上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好似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阿瑶看他沉默,扯着他的衣袖急切地问。 方斌拉过阿瑶在他膝上坐下,沉声道:“这里面的事怕是有些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 方斌顿了顿,伸手抚过阿瑶鬓前的发丝:“阿瑶,有些事你不方便知道。” “可是那是我爹啊,我怎么能容忍他有危险?” “可是你也尽力了不是吗?这,是你爹他自己的选择。” 方斌莫名其妙的话让阿瑶听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怎么知道的?”她这几天写了不少书信给爹爹,劝他弃暗投明,这些事她一直都是背着方斌做的,不想还是瞒不过他。 “我只是,不想我爹受伤,他不管做过什么,他都是我的爹爹。”阿瑶低着头,眸中已有了泪花。 方斌拍了拍她的脊背轻声安慰:“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的。” “真的吗?”阿瑶吸了吸鼻子,不确定地问。 方斌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脸颊:“我可有骗过你?” 阿瑶的心这才渐渐安定下来,将头埋在方斌的颈项,就那么一声不吭地待着。 方斌伸手环住她,看向远处的目光有些深沉,透着一丝复杂。 ☆、第42章 慈月庵求子 阿梨前些日子突然高烧不退,莫烟和莫大娘提心吊胆了数日这才渐渐有了好转。 入了四月份,阿梨的病彻底好清,莫烟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这一日,莫烟和阿瑶约定好了去山上的慈月庵里给阿梨还愿,所以早早地二人便出发了。 二人原本是雇了马车的,可是到了半山腰上马车突然被树给卡住了,阿瑶和莫烟为了赶时间便只得徒步上山。 如今正值春季,枝叶繁茂,显得整座山都绿油油的,几处绿叶之下时不时的会看到一簇簇小野花,迎风招展着,散发独有的馨香。 阿瑶也是许久不运动了,还没爬多久便已经累得出了一身薄汗,身上的长裙都要紧贴着里面娇嫩的身躯了。 “真不知这慈月庵干嘛建在那么高的地方,真是累人。”阿瑶一边拿出绣帕擦着额头的汗珠子一边倚在一棵松树下不满地抱怨。 莫烟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诚则灵,今日前去上香也帮你求个儿子,你可莫要中途放弃了。” 阿瑶心中暗道,如能求得孩子固然是好,不过她今日前来主要还是爹爹的事情。想到这里,阿瑶又觉得充满了力量,朝莫烟点了点头,又迈开步子向着山上走去。 看着阿瑶累吁吁的模样,莫烟忍不住一阵感慨:不过一年的时间,这方相公可算是把阿瑶给宠“坏”了,娇弱的倒像个富家太太。 阿瑶走了几步不见莫烟跟上来,回身唤道:“怎么不走了?” “来了来了!”莫烟应了声跟上去。 “刚刚在想什么?” 莫烟挑眉:“在想方相公怎么把你养成了猪,懒惰得不像样了。” “说什么呢,看我不打死你!”阿瑶笑闹着扑过去,莫烟见势就躲。 一时间,这原本幽静的小道上多了几分欢快的气息。 . 到了慈月庵,上香的人倒是不少,阿瑶陪莫烟还了愿,又去菩萨那里叩拜,希望远在上京城的爹爹能够安康。 拜过之后,莫烟兴冲冲地拉着她去了送子观音殿里,里面的师太看到阿瑶和莫烟双手合并施了一礼:“两位施主可是来求子嗣的?” 阿瑶还未开口莫烟便抢先道:“是的师太,听闻这慈月庵的送子观音很是灵验,所以特来参拜。” 那师太颔首:“两位施主请。” 莫烟拉着阿瑶走进去,师太点燃了三炷香递给阿瑶,阿瑶一脸虔诚地拜了拜又递给师太,这才规规矩矩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拜过菩萨,捐了香火钱,那师太取来一大包用裱纸包裹的物件递给阿瑶,又托了用红布包裹的小观音像递过来。 阿瑶双手接过,对着师太施礼道:“师太,这般真的可以求得孩子吗?”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该有的自然会有。” 对于这有些摸不着边际的话阿瑶有些不太明白,还未来得及细问便已被莫烟拉着出了慈月庵。 . 回到家里,阿瑶按照莫烟说的,在长案上整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将观音像放上去,并上了三炷香。 刚参拜完毕方斌便回来了,看到屋里的观音像一阵惊愕:“你和莫烟不是去慈月庵还愿吗,怎么还请了个观音回来?” 阿瑶一阵脸红,支吾着道:“是……求子的。” 方斌挑了挑眉走上前,看到桌上那一包物件疑惑地拿起来:“那这又是什么?” “师太给的求子药。”阿瑶硬着头皮回答,脸上却有些害臊。虽说他们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可不知为什么,在方斌面前阿瑶总是很容易害羞。 方斌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裱纸打开,看到里面灰褐色的米分状物蹙眉:“这是香灰。” 阿瑶伸手夺过来:“我自然知道是香灰,可这香灰是给送子观音上香时留下的,据说这是求子的神药。” 方斌再次挑眉,只觉得好笑:“所以,我家娘子打算吃这个给我生孩子吗?” “当……当然了。”阿瑶很宝贝地抱住那一包香灰,连连点头。 方斌一阵无奈:“若是吃了这东西就能怀疑,那还要夫君我做什么?” “啊?”阿瑶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吃求子药跟她家相公有什么关系? 方斌伸手将阿瑶扯进怀里,附在她耳边轻声低喃:“怀孕这种事情,可不是吃这些个东西能够解决的。” “那怎么才能有孩子?”阿瑶继续瞪着大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看着自家娘子这幅可爱又可怜的样子方斌忍不住好笑,低头在她唇上小啄一下,又用鼻子蹭着她的耳垂道:“你若想知道,我晚上告诉你。” “为什么是晚上?”这句话阿瑶还没问出口便突然明白了什么,对了,以前莫烟说过的,夫妻之间那什么便可以怀孕了,可是……她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怀不上孩子呢? 阿瑶对于方斌刚刚的话恍然大悟,突然抬头看向方斌眨巴着大眼睛道:“那我为什么到现在还生不出孩子?是不是你不够努力?” 方斌一脸黑线地抚了抚额头,突然双手一托将怀里的娇妻打横抱在怀里:“既然如此,那为夫我现在就努力一把,如何?” 话音刚落他的唇已经精准地贴在阿瑶的唇瓣上,大踏步向着床榻而去。 阿瑶直到被放在床上,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一脸羞红地推着他:“不行啊,现在是白天啦。” 方斌的手依然不安分地游移着,呼吸渐渐有些沉重,语气中却带着戏谑:“既然我家娘子想要生孩子,那为夫我就必须不分昼夜的努力了。” 阿瑶一阵无奈,她刚刚不是这个意思啊! 额……不对,是她刚刚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是这个意思啦! . 翌日 “相公,我从慈月庵求来的药呢?”阿瑶一醒来便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药不见了,着急忙慌地跑到院子里对着正在劈柴的方斌问道。 方斌将手里的斧头放下,很随意地道:“你说那些香灰?我扔了。” “什么?谁让你扔的,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哪!”阿瑶急的简直要咆哮。 方斌伸手要拉她却被她不悦地打回去,方斌一时无奈:“你还真打算把那些香灰吃进肚里去吗?你若吃出个毛病来,成了傻子可怎么好?” 阿瑶睇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你才变傻子呢,大傻子!” 方斌上前环住阿瑶的腰肢温声劝慰:“好了,孩子要生,但那些个香灰却是吃不得的,你若吃坏了身子,将来我们的孩子岂不是也不健康了?” 阿瑶听得一愣一愣地,连连点头,是啊,为了以后的孩子着想,她不能随便吃东西的。 香灰的事解决了,阿瑶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正色道:“对了相公,我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方斌一本正经地问。 “我想让莫烟跟着王天勇学管铺子,她一个人带着阿梨也不容易,如今也没个能赚钱的活儿。记得莫烟对做生意倒是很有兴趣,想来学得也快,如此也省的她胡思乱想。虽然她表面上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很苦。” 方斌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铺子里的生意倒是不错,我还思索着将来分出去几家铺子,到时候也正好缺人手,既然莫烟喜欢做生意,让她试试也不错。” 见方斌同意了,阿瑶心中一喜,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一脸讨好:“相公真好。” 方斌无奈地摇头:“只是,莫烟若是真做了这个,以后难免忙碌,阿梨怎么办呢?”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莫大娘不是一直帮阿烟照看着的吗,何况我也没什么事,平日里跟着照看着就是了,这么多人在呢,还愁照顾不了一个孩子?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还不就是吃吃睡睡的事儿。” 方斌伸手在阿瑶的额头上弹了一记,半宠溺地道:“你说的倒是好听,小孩子哭的时候难伺候着呢。” “哎呀,我又不是没见过人照顾小孩子,京哥儿小时候怎么样我可是知道的。何况,就算我不会,不还有莫大娘在吗,她可比我有经验。” 方斌点了点头:“嗯,的确,娘子是该跟着莫大娘学学经验,不然到时候我们有了孩子你不会带可怎么好?” 阿瑶一阵羞恼,伸手在他肩上打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方斌忍不住调侃:“怎么,刚刚娘子不是还说想要生个孩子的吗,如今为夫倒是说不得了?” 阿瑶的脸羞得更红了,握着米分嫩的小拳头没什么力道地在方斌身上咋来砸去:“不许说不许说,就是不许说!” “好好好,不说。那娘子倒是说说你最近怎么突然那么想要孩子?”方斌突然问道。 阿瑶脸上有些忧郁:“我们成亲都一年了,阿烟说再没有消息会被人家说闲话的。” “谁敢说你的闲话?” “就是嘛,我是给你生孩子,又不是给他们生。”阿瑶愤愤地说道。 方斌抽了抽嘴角,不再说话。 ☆、第43章 娘子变胖了 这一日,阿瑶快晌午的时候带了饭食拉着莫烟去了“姚氏衣舍”。 王天勇看到阿瑶便迎了上来:“嫂子今天怎么跑这里来了?” 阿瑶没想到方斌竟然还真算半个大夫了,这王天勇跟着他在武学馆待了没几个月,这腿倒是好了不少,虽说走路依然有些颠簸,不过基本也能正常地走路了。 王天勇本就长得清秀,常年在外做生意又懂得打理自己,衣服干干净净的,见人三分笑,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和阿瑶第一次在王大婶家见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也许久不来了,所以过来看看。”阿瑶说着举了举手里的食盒,“大家回家了吗,没有的话刚好我带了些点心。” 王天勇回道:“来的不巧,大家刚走,都回家吃饭了,现在就我和姚琪在这儿呢。” 阿瑶点了点头:“那好,这点心你和阿琪吃吧,等她们回来了再去给她们买。” 王天勇看了看那满满的一盒子点心笑道:“这么多我和阿琪也吃不完,给她们留些尝尝鲜也便是了。” 王天勇接过点心将阿瑶和莫烟请到边上的椅子上,又倒了茶水给她们。 阿瑶刚坐下,姚琪便从后院里出来了,看到阿瑶一下子便扑了上去,从后面趴在阿瑶的背上环住她的脖颈:“稀客啊,我姐夫怎么舍得把你给放出来了?” 阿瑶被姚琪这话逗得一愣,伸手拍上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你这丫头,怎么没大没小的,说的都是什么话?” 姚琪撇了撇嘴,瞪着大眼睛道:“当然是大实话了,我跟着春梅她们在后院做针线活儿,她们经常玩笑说姐夫把你护的周到,天天关在家里头,生怕一不留神跑了。” 莫烟和王天勇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阿瑶被她们逗得有些脸红,又不好发作,只得拿姚琪开刀:“你这丫头,别人玩笑也便罢了,你也跟着起哄,还当不当我是你姐姐了。” “哎呀,好姐姐,好了,我以后不说了还不想吗。”姚琪一脸无辜地撒娇道。 阿瑶睇了她一眼:“好了,别贫了,一定饿坏了吧,快吃点心吧。”阿瑶说着用眼瞄了一眼桌上打开的食盒。 姚琪眼前一亮:“哇,还有掬月坊的点心呢,今天有福了。”说罢也不顾众人拿起一块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阿瑶看向站在边上的王天勇笑道:“如今也没什么客人,你也快过来吃吧。” 王天勇憨厚地笑了笑走过去坐下:“谢谢嫂子。” “最近铺子里的生意怎么样?”阿瑶随口地问道。 王天勇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喝了口水,这才道:“生意倒是很不错,前段日子降低价格出售,倒是拉拢了不少顾客,如今价格提上去了,买衣服的人倒是没怎么减少。” “那想来你整日里也挺忙的,辛苦你了。” 王天勇有些受宠若惊:“嫂子说哪里话,我不辛苦,反而觉得很开心。如果不是你和方大哥,我还真不知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呢,你和方相公简直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 阿瑶看王天勇越说越激动,忙道:“都是邻里乡亲的,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这些个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如今过得好也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对了,我今日来是有事要和你说。” “嫂子有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竟还亲自来跑一趟。” 阿瑶看了看莫烟道:“我想阿烟跟着你学管铺子,如此也好帮你分担一些,让你不那么辛苦。” 阿瑶说罢又怕王天勇误会,补充道:“将来若是开了分铺,你一个人定然忙不过来。多些人也轻松些。” 王天勇还没接话,边上的姚琪就忍不住插话道:“前些日子我们还商讨着这铺子生意这么好,将来在邻近的镇上开几家分铺定然也不错,不想今日姐姐你倒是说出来了,我觉得这想法不错。天勇哥,你觉得呢?” 王天勇忙笑着点头:“我也这么想过,如此挺好的。” 阿瑶听罢也就松了一口气:“那我可就把阿烟交给你了。” “嫂子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教她。”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阿瑶便打算离开了。 姚琪不舍地抱住她:“怎么刚来你就要走啊。” 阿瑶忍不住笑道:“又不是跑多远,经常都能见到的。你呀,做什么都没个恒心,你若能跟着你天勇哥学点东西,我也就放心了。” 姚琪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莫烟上前拉住阿瑶的手:“谢谢你,阿瑶。” 阿瑶在她手上拍了两下:“我们之间何时需要见外了?放心吧,阿梨我会帮莫大娘一起照顾的。” 莫烟眼中含了泪水,点了点头,喉间梗塞的说不出话来。 . 夜□□临,阿瑶坐在梳妆镜前瞧了半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还不睡觉?”方斌坐在床沿看着阿瑶的背影有些奇怪。 阿瑶闻声回过头看了方斌一眼,她快速从梳妆台前起身走过来,手里拿了蜡烛在自己脸前晃悠:“相公,你可有发现我有什么变化?” 方斌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笑问:“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阿瑶蹙了蹙眉头,又离方斌更近了些:“没有?你再仔细看看?” 方斌伸手抚上阿瑶的额头,随即又摇摇头:“这也不发烧啊。” 阿瑶不悦地打断他:“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和以前刚嫁过来时有什么不一样。” 阿瑶说着将蜡烛放在床头柜上,在方斌跟前转了两圈:“发现没?” 方斌摸着下巴沉思半晌:“好像……胸变大了。” 阿瑶面色一愣,很快忽略那份尴尬,很好脾气地接着问:“那……除了这个呢?” 方斌蹙眉想了想又道:“好像……臀也大了。” 阿瑶彻底崩溃了,对着方斌咬牙切齿地笑:“相公啊,你还能再注意点别的吗?” 方斌对于阿瑶今日的反常有些摸不着头脑:“娘子这是何意?” 阿瑶叹一口气,很是无语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道:“难道相公就没有发现我比以前更白了,也更胖了?今天去铺子里,他们说你把我关在家里不让出门,我看真是说的没错。” 方斌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经娘子一提醒,好像的确如此。为夫真是罪过,竟然不知不觉间将娘子养成了又白又胖的……猪。” 阿瑶这般一听心里顿时不乐意了:“谁是猪啊,我有那么胖吗?” 阿瑶说罢径自爬上了床去翻了个身背对他就要睡觉,也不打算再理他。 方斌见她生了气便也不再与她玩笑,拍了拍她撅在外面的屁股:“好了,我家娘子本就没有那么胖,要我瞧着要再多吃些才好。何况,若是太瘦了,生孩子也不安全不是?” 阿瑶睇了他一眼,好端端地怎么又提起生孩子的事了,说起这个,她和方斌也成亲一年多了,到如今这肚子也没个消息,阿瑶都有些怀疑自己这身子有问题了。 方斌看到她紧紧蹙起的眉头有些心疼,跟着躺在床上,伸手将她环在怀里:“别胡思乱想,许是我体内的化功散还没完全消解,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真的吗?”阿瑶扭头半信半疑地看他。 “自然是真的。”方斌说着俯身吻上她光洁的额头。 . 清晨,当阿瑶睁开惺忪的睡眼时身旁早已没了方斌的身影。 她伸了伸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却斜眼看到方斌躺过的地方赫然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 这玉的上方是用紫色丝线编织的花样,下面的流苏上还缀了几颗珍珠,阿瑶拿起来细看了一会儿,觉得甚是眼熟,似是在哪里见到过。 突然,她的眼前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 当日她被九陌和十三影堵在半路,九陌手里的剑上挂着的可不就是这枚吊坠儿吗。 九陌临走前与方斌站在桂花树下的身影又再次印入她的脑海,她觉得心里有些堵,相公为什么要留着这块玉呢?如今竟然不小心掉在了床上,那很显然,他平日里都是带在身上的。 “这玉佩可是当年师兄跑遍了整个上京城才给师姐寻来的生辰礼物。后来有一次师姐在执行任务时不小心将这玉佩掉在了悬崖下,师兄知道后在崖下足足找了一个晚上才寻回来呢,师兄对师姐的情意我们众多师兄妹们都很羡慕呢。” 十三影当时近乎炫耀的话又再次在阿瑶耳边回响,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呆愣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隐隐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心中一慌将手里的玉佩塞进被子里,面上尽量保持平静。 “醒了?”方斌温和地说着将手里的一个食盒放在桌上,“今日集市上的包子看着不错,我买了些回来。” 阿瑶点了点头从床上起来穿了鞋袜,又走到梳妆镜前梳理长发。 方斌看她不说话担心地问:“怎么了,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阿瑶笑了笑:“没事,许是睡得时间太久了,有些难受。” 方斌了然地点头:“等吃了饭去活动活动,散散心或许就好了。” 阿瑶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觉得一团乱麻。这件事有些太突然了,她一时间真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直到方斌用了早饭去武学馆,阿瑶的一颗心仍然没有平静下来。手里拿着那玉佩翻来覆去,只觉得有些郁结。 因为心里有事,阿瑶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思前想后,她还是觉得试探一下方斌,毕竟这件事憋在心里是个疙瘩,怪难受的。 打定了主意,阿瑶便去外面买了些新鲜的食材。 当中午方斌从武学馆回来的时候,阿瑶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方斌见了禁不住一阵疑惑:“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阿瑶笑了笑:“倒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就是突然心血来潮了,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方斌不疑有他,任由阿瑶扶着在桌边坐下。 阿瑶也跟着落座,这才吞吞吐吐地道:“相公,有件事,我……” 看阿瑶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怎么了,可是铺子里遇到了难事?” 阿瑶连连摇头:“不,不是的。” 在方斌焦灼的目光下,阿瑶纠结了一会儿,终究是一咬牙睇了一个物件给他。 方斌面色一怔,看着阿瑶手里那黑漆漆的东西并未接过,只是疑惑地开口:“这……” “我今天早上醒来见床边放着一块玉,心想着应是你给我的惊喜,所以便带在身上了,谁知做饭时不小心,这玉佩掉进了火里……” 后面的话阿瑶没说,只是抬头看向方斌,他俊逸的峰眉轻轻皱起,盯着阿瑶手里那被火烧的不成样子的玉,半晌没有说话。 “相公,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辜负你的心意的。”阿瑶一脸委屈地说着,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真的在乎九陌的玉佩吗? “没关系,不过是块玉罢了,等有机会,我再寻一个更好的给你。”正当阿瑶胡思乱想之际,却听方斌突然这般说道。 阿瑶疑惑着抬头:“你真的不怪我吗?” 方斌摇了摇头,说出的话有些沉重:“或许,这都是天意。” 阿瑶被方斌的反应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相公,你……你怎么了?” 方斌伸手接过阿瑶手里那块早已晶莹不在的玉,目光有些深沉:“这玉,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阿瑶大惊,怔怔地僵在那儿,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母亲是江湖中人,和父亲一生行侠仗义,救人无数,也结了许多仇家。父母被人杀死时我才刚记事,害怕的躲在草丛里不敢出来。后来是钟楼的楼主救了我,收我为徒,教我武艺。后来我长大成人,为父母报了血仇,突然有一天师父将这玉交给我,说这是母亲生前的遗物,若有朝一日钟楼的使命完成,我可以将这玉佩送给我的妻子。我是师父培养的杀手,自然是绝情弃爱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娶妻,所以这玉佩我便一直带在自己身上。后来,这玉在一次打斗中丢失了,我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九陌不知在哪里找到了这玉,她去上京之前将这玉交给了我。” 听完方斌的讲述,阿瑶心中升起浓浓的愧色,她没想到,原来这一切会是如此,而自己竟然胡思乱想的怀疑他。 “对不起。”阿瑶一脸恳切地道,双眸低垂着不敢直视前面的方斌。 方斌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这些都过去了。” “我不是说这个。”阿瑶咬了咬唇,缓缓从袖中取出另一块晶莹剔透的玉,正是她今天早上在床上看到的那块,“我在九陌的剑柄上见过这玉佩挂坠,她说这是你当年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方斌沉默了须臾,上前扶住她:“不怪你,其实这玉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可是我父母的事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们的死是我一直都不愿回首的过去,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突然觉得心里好受许多。如此这般,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你真的不怪我?”阿瑶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方斌忍不住笑了:“这玉如今不是完好无损地躺在这儿吗,我又能责怪你什么?难道要我责怪我的娘子胡乱吃醋,小家子气?” 方斌有意逗她开心,她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看着方斌的眼里有些心疼,双手不自觉捧上他的脸颊:“你小时候的日子,一定很苦吧?” 方斌面色微怔,随即恢复以往的笑,目光温柔:“我只记得,自己现在很幸福。” “我也很幸福。” 方斌看阿瑶终于不再愁眉苦脸,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好了,快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阿瑶听话的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她心中暗道,这九陌当日故意让十三影说了那些话让她误会,临走前又把这玉佩给了方斌,倒是下得一步好棋,人走了也不想让他们安生。 不过还好,她并没有因为这玉佩不由分说地同方斌大闹,或者自己憋在心里难受。 不然,那九陌可就如意了。 ☆、第44章 屠户家娘子 日子一天天过得极快,转眼便入了五月。 眼看着马上就要端午,阿瑶和王大婶思索着包些粽子给衣铺里做活的大伙儿们吃。 这一日,阿瑶同莫大娘一起将阿梨哄睡着了,便出门去买包粽子的材料。 买了红枣、花生和葡萄干后,阿瑶又寻思着买点鲜肉包些鲜肉粽子,于是便去了张屠户的铺子。 这张屠户为人实诚,待客和善,平日里若是有人买他家的猪肉,同样的价格总是能比别处多上一些,所以生意也惯来红火,阿瑶也很喜欢去他那里买肉。 “张屠户,给我割块儿鲜肉,要瘦的。” “好嘞,您看这块儿可以吗?”张屠户笑呵呵地指了指那块儿看上去不错的瘦肉,阿瑶满意地点点头,“就那块儿吧,你割一半儿下来称称看多少钱。” 那张屠户刚要给阿瑶割肉,却听到里屋传来不耐烦的抱怨:“张铁生,不是让你去给我买冰镇红豆沙的吗,你想热死我们娘儿俩啊!” “好好好,你再忍忍,我一会儿就去给你买。”张屠户一边应着一边给阿瑶割肉。 阿瑶往屋里探了探,心中狐疑这声音怎会那般耳熟。 张屠户朝阿瑶憨厚地笑了笑:“我娘子有了身子,脾气有些不太好,让您见笑了。” 阿瑶了然地笑了笑:“原来张相公已经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张屠户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脸上的欢喜却是很真切:“四个月前。” 阿瑶还未再说什么,便又听得里边传来怒冲冲地声音:“好你个张铁生,说谁脾气不好呢,给你脸了是不是?” 刺耳的话音刚罢,阿瑶便见一挺着肚子的夫人双手叉腰,泼妇一样地立在门口。而这人,阿瑶再熟悉不过了。林娇月,她从小一起玩耍的姐妹,不过现在早变成了仇人。 林娇月看到阿瑶时变了变脸色,一脸不屑地开口:“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破鞋啊。” 阿瑶面色瞬间有些难看,看着林娇月一脸的不屑于嘲讽心中起了怒火,刚欲发作却被张屠户抢了先。 “你住口!”张屠户大声呵斥了一句,对上自家娘子喷火的眼神后又软了下来,“这是开武学馆方相公家的娘子,你瞎说什么呢。” “还用你告诉我?”林娇月瞪了他一眼,嘴里又碎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你!”张屠户颤抖地指了指她,脸颊憋得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说不得吗?说她是破鞋都抬举她,想当初,她被抓去寨子里一夜未归,整个胡同里的人谁不知道啊?要知道,那寨子里可全都是男人,她那一个晚上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用过呢,也亏得那方斌不嫌她脏,还肯穿这顶破鞋!” “你够了!”张屠户顿时有了火气,一个巴掌挥了过去,立在边上的阿瑶也不由得一惊。 林娇月被这突然的力道打的踉跄了一下,脸颊侧了过去,但很快她便清醒过来,一个挥手便回了张屠户一个耳光:“就凭你也敢打我?” “林娇月,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样子!”阿瑶终于不满地出声,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她倒是没有想到,这张屠户的娘子竟然会是她。 “我是什么样子何时需要你管了?”林娇月不满地瞪向阿瑶,眸中的恨意十足,“别以为你爹做了官,你又嫁给方斌现在日子好过了便有资格教训我,你当你自己是谁啊?” 阿瑶一阵好笑:“管你?你以为我有那么闲吗?” 阿瑶不想再跟林娇月这样的人打交道,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林娇月在背后说道:“怎么,你嫉妒我?” 阿瑶脚下的步子顿住,扭头看她:“我,嫉妒你?” 张屠户看自己娘子不消停伸手就要拉她,却被林娇月不悦地甩开。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说你都嫁人一年多了,到现在也没跟方斌生个一男半女,这方斌倒还真沉得住气,到现在了还肯要你。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到现在还生不出孩子,是不是当年伺候的男人太多伤了身子……”林娇月说着顿了顿,当看到阿瑶那生气的一张脸她只觉得心里很是爽快,又冲她得意地笑了笑,“对了,还有莫烟,我听说她的男人不要她了,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呢,你们莫姚两家可真是报应啊!” “你闹够了没有吧!”张屠户终于忍不住发怒,对着李姣云吼道,“真没想到,你这人除了脾气刁蛮外还这般黑心歹毒,你一个妇道人家,怎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闭嘴!我和她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你若觉得我不好,那干脆休了我啊,有本事,你就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丢掉!” “你!”张屠户憋红了脸,半晌竟吐不出什么话来。 阿瑶心中愤怒,虽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但回头看到逐渐向铺子里围过来的路人,她不想多惹事端,便转身离去,连张屠户割的肉也没有拿走。 想起林娇月说的那些话,阿瑶的心里便很不舒服,直到回到家里,肚子里的气也没消。若不是看她找来了那些看热闹的路人,今日她非要教训她不可! 她只当白瑟已经是够疯的了,没想到这林娇月竟然也是如此,当年的事,当真就走不出去吗? 因为有心事,阿瑶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王大婶看她这个样子还当是身子不舒服,也便不让她跟着忙活了,阿瑶只好乖乖地回家里休息。 方斌从武学馆回到家里,看到的便是阿瑶这般愁眉苦脸,没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无缘无故躺床上了,身子不舒服?”方斌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阿瑶的额头。 阿瑶伸手打掉他:“没事,就是心情不好。” “谁惹我家娘子生气了,跟我所说。” 阿瑶想了想从床上坐起来:“张屠户四个月前竟然成亲了,你知道这个事不?” 方斌点了点头,面色看不出表情:“怎么好端端说起这个?” “你可知张屠户家的娘子是谁?” 方斌疑惑着摇了摇头。 阿瑶叹息一声:“白瑟和一个叫刘正南的商人离开清原县,莫展哥追出去便再没回来的事情想必你还记得吧。” “怎么,那张屠户家的娘子和这件事也有关系?” 阿瑶点了点头:“张屠户的娘子林娇月本是同我和莫烟一起玩到大的姐妹,当初刘正南路过清原县,不知怎的便认识了林娇月,当时他还向林家下了聘礼,眼看着成亲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原本以为,他真的会娶林娇月为妻,谁知这亲还没结成便听说刘正南带着万芳阁的花魁娘子锦瑟离开了清原县。” “然而,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林娇月还没成亲竟然已经怀了刘正南的孩子。她知道自己被刘正南抛弃发了疯,天天寻死觅活,将家里折腾的不成样子,林大娘和林大伯整日以泪洗面,到最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因她闹腾太大流掉了。” “林娇月没成亲便有了孩子,这名声一时间在这清原县里传开了,一个女人,没了好名声,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呢?” “她把这一切的罪责归结在了莫家人的身上,觉得如果当初莫家没有救下白瑟,她就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从那以后,她性情大变,处处与莫家作对,更是将莫烟这个昔日的姐妹视作眼中钉,而我,也因为同莫烟要好,被她视作仇敌。” “这些年,因为知道她心里苦,纵然她对我们处处使绊子,我和阿烟也很少去同她计较。只是没想到,她的仇恨这样深,亦不知张屠户怎会娶了她做妻子。其实仔细想想,若她肯珍惜眼前,和张屠户好好过日子,那也算是幸福的了。可惜……” 阿瑶叹息一声,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认真听完阿瑶的讲述,方斌淡淡道:“刘正南因为白瑟而抛弃了她,她因此责怪莫家毫无道理,又因为莫家而牵连到你的头上,这更是说不过去。” “是啊,平日里针对我也便罢了,今日见到我又说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我真是越想越气愤,真不知她的嘴何时变得这般歹毒。” 方斌蹙了蹙眉头,面上已有了不悦:“她说你什么?” “还能说什么啊,自然是拿你命人将我掳上寨子的事做文章呗,更可恶的是竟然拿我生不出孩子说事,若不是看张屠户在场,真恨不得给她两巴掌醒醒脑。”阿瑶咬牙切齿地道,若搁在以前,她忍忍也就过去了,可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林娇月仍记在心上,本就不是她的错,又凭什么要受她林娇月的气? 方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这样的人,的确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阿瑶诧异了一下抬头望他:“相公,你想做什么?” 方斌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饿了吧,今天我去做饭。” 不说阿瑶还不觉得,如今她倒是真的感觉饥肠辘辘了,她作势就要下床:“你在学馆里累坏了吧,还是我去做饭,你先休息一下。” “那今日索性我们一起去做饭?”方斌提议道。 阿瑶笑着点了点头。 ☆、第45章 端午的粽子 林娇月的事,自阿瑶对方斌发了一通牢骚后便忘却了,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转眼到了端午佳节,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恨不得将平坦的地面烤出蜿蜒的裂缝来。树郁郁葱葱的树上时不时的传来阵阵鸟语蝉鸣,偶尔飘来清风徐徐,吹拂起繁茂的枝叶挥舞,在毒辣的日光照耀下,在地面遗留参差斑驳的阴影。 前一日晚上,王大婶已经将糯米、豆子等材料放在水里浸泡了,第二天一大早,阿瑶便去了王大婶家里一通忙活。 准备好的荷叶还透着热水烫过的湿润,绿油油夹杂着荷花的清香,阿瑶拿起一片放在鼻尖嗅了嗅:“没想到荷叶也可以用来包粽子,以前倒是没有用过。” 王大婶一边将荷叶折叠成尖尖的角,一边道:“平常人家包粽子的确很少用荷叶,不过我年轻时突发奇想的折了荷叶来包粽子,没想到比那芦苇叶子包出来的更加清香,从那以后啊,我们家包粽子都用的荷叶。” 阿瑶跟着拿了一片叶子学着王大婶的样子折叠,然后将泡好的糯米放进去,再放上蜜枣,枸杞,葡萄干等果物,小心翼翼的包好,用准备好的麻线缠的紧紧的。 粽子包好了,便是煮粽子。 当粽子煮熟后打开锅盖,立马便闻到香喷喷的糯米清香,阿瑶馋的直流口水。 王大婶将粽子捞了出来,对着阿瑶笑道:“这粽子太热了,要冰凉的才好吃,去打些井水来泡一泡,这夏日里吃着也舒爽。” 阿瑶听话地应了声,麻利的提了水桶回家打了一桶井水回来,又将那一盆刚出锅的粽子倒了进去。 王大婶顺手捞了一个递给阿瑶:“来,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阿瑶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吃下去,如今见王大婶递过来,自然立马就接住了,小心翼翼地将包裹着的荷叶揭开,那夹杂着荷叶味儿的糯米清香更加浓郁了些。 阿瑶对着粽子尖尖的一角轻咬了一口,浓浓的香味儿瞬间充斥整个口腔,还带着荷叶独有的清雅舒爽,阿瑶一脸赞叹的点头:“王大婶,这荷叶粽子比我在家做女儿时自己包的好吃许多呢。” “是啊,这荷叶包的鲜肉粽子更是好吃,原本是打算去张屠户家里买些回来的,结果他家关门了,也就只好凑合着了。” “关门了?”阿瑶诧异了一下,这张屠户平日里可是很少会关门的,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他家娘子出了事,你不知道吗?我听人说他娘子跟你娘家离得挺近。”王大婶道。 “出事?出了什么事?”阿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听说那张家娘子跟男人私通,打算拿了张屠户的银钱私奔,不巧被张屠户给发现了,张屠户一怒之下将她和那野男人告到了县衙里,并写了休书。如今家里出了这档子事,他定然是心里一团乱,哪里还有心思开铺子啊。”说到最后,王大婶叹息一声,“说起来,这张屠户也真是可怜,他娘子几年前没成亲就怀了人家的孩子,这样的女人名声早就坏透了,张屠户娶了她,真是够倒霉的。” 阿瑶却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私奔?她怎会跟别的男人私奔,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张屠户的?” 王大婶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张屠户那么不讲情面,八成那孩子不是他的。其实这个事儿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昨个儿去集市上买肉时看张屠户家关着门,几番打听才知道的这些。” 阿瑶怔怔地坐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粽子突然有些吃不下去了。她只觉得心里一团乱,她是真没想到,这林娇月除了表面上可恶外,背地里竟然还做出这等肮脏的事情来。 王大婶看她心神不宁的,唤了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婶,有事吗?” “我说这粽子也凉了,我们拾掇拾掇去给衣铺里的大伙儿送去吧。” 阿瑶想了想,对着王大婶笑道:“大婶啊,我看今儿这天也够热的,等相公回来做饭怕是也吃不下多少,我想着把这粽子给他送去一些,顺便带些凉菜过去,也让学馆里的孩子们尝尝鲜,你看怎么样?” “如此当然是好了,是该给方相公送去一些,那你去吧,铺子那边我去送。” “谢谢王大婶。”阿瑶笑着回应。 王大婶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跟我还说谢谢。” . 当阿瑶提了食盒到武学馆时,方斌正在院子里专心治治的教孩子们练武,因为天气太热,他身上的长衫已经被汗水打湿,后背上一片片深浅不一的云彩。阿瑶站在房檐下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再上前。 “胳膊要再抬高一点儿,出招要有力,知道吗?” “你出腿的动作不对,这样很容易让敌人钻了空子,要这样,知道吗?” 方斌正认真地给学生们指点着动作上的不足,根本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身后淡笑凝视着他的阿瑶。还是姚京率先看到了,惊喜地唤了声:“大姐!” 方斌闻声回头,却刚好对上阿瑶望过来的眸子,在烈日下泛着柔和的光,在浅笑之间透着一股清雅脱俗之气。 方斌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信步向她走去:“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跑来了?” 听到他话语中的关切,阿瑶心中一暖,举了举手里的食盒:“给你送午饭来,顺便让孩子们尝尝我包的粽子。” 方斌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对着院子里正练武的学子们道:“大家休息一下,去洗洗来吃粽子吧。” 孩子们一听都高兴的不得了,欢呼一声便争相跑着去洗手了。 方斌拉着阿瑶进屋里坐下,伸手扶着她的双肩:“本想着我一会儿便回去了,如今倒叫你这么大热天跑一趟。” 阿瑶笑了笑:“我在家闲着也无事,走动走动也好。对了,京哥儿怎么在这儿,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渊寿书苑念书吗?” “他夫子病了,书苑里暂时休学,便过来了。这孩子小归小,但在练武上倒是勤奋,别看他年龄不大,在这学馆里能打得过他的可没几个。” “真的呀?”阿瑶听了有些难以相信,“看了你倒是对了他的脾气了,我听阿琪说书苑的功课也比以前好多了,这得多亏了他经常跟着你,有你教育着。” 阿瑶和方斌正说着,却见姚京和虎子一起走了进来:“大姐,你好久都没来学馆了,我和虎子都想你了呢。” 阿瑶伸手将姚京拉到自己身边,不过一年多的功夫,这小家伙倒是长高了不少,肤色虽然比以前暗了些,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是极有精神的,阿瑶看了心中一阵欣慰。 “你若想大姐,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家里找我,我给你和虎子做好吃的。” “好,我和虎子一定去。”姚京笑着说道。 “姚京,你和虎子去将这粽子分给其他人,然后通知他们今天提前放学,可以回家了。” 方斌一发话,姚京和虎子二话不说接过那食盒里的粽子便走了出去。 阿瑶见了暗暗称奇:“这小子挺听你的话,倒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方斌包了一个粽子粘上白糖米分递给她:“这是你包的?” 阿瑶点了点头:“王大婶教我的,我和她忙活了大半天呢,你尝尝。”阿瑶说着将手里的粽子递到方斌嘴边。 方斌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阿瑶便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方斌点了点头:“味道的确不错,我娘子的手艺不错。” 得了方斌的夸奖,阿瑶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心里暗想着今日果真是没白来跑上一趟。 . 吃过粽子,阿瑶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便问:“对了,林娇月跟人私奔被张屠户撞见,被送上县衙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方斌一脸平静地回答,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这让阿瑶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听了王大婶的话,她突然便想起前两日方斌的话来:“这样的人,的确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当日阿瑶并不知道方斌这话是何意,但没两日张屠户家便发生了这等事,她很难不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 今日前来,她原本也就是想要问问方斌这事请到底和他是否有关,可如今话到嘴边却又有些说不出口了。毕竟,若这件事与方斌无关,她这般寻问他多少有些不合适。 正当阿瑶纠结着不知如何才好时却听方斌自己开口了:“这事是我做的。” “啊?”阿瑶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愣了片刻才渐渐回过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斌叹息一声,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那林娇月和一个叫郭平的混混勾搭在一起了,那郭平曾经夜里去张屠户家偷肉,结果被张屠户发现送进了县衙,那郭平出了狱对张屠户怀恨在心,便撺掇着林娇月嫁给张屠户,把他家里的财产偷光,并承诺她只要拿了银子他便带着她远走高飞。 林娇月自姚正南的事情后这么多年也嫁不出去,心中早就寂寞,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嫌弃她的,自是不愿撒手,于是便听了郭平的计策嫁给了张屠户。 林娇月嫁给张屠户的这段日子里,不仅暗地里和郭平时有来往,还将张屠户这么多年来的积蓄转移,单等着这两日二人携手双宿双飞呢。只是,却没料到私奔当日被张屠户给发现了,变成了如今这幅局面。 “张屠户怎么会答应娶林娇月呢?”阿瑶有些不明白,毕竟林娇月的名声一直不好,若能嫁出去便不会拖到现在。 “那几日林娇月常去他的铺子里买肉,对张屠户诉说自己当初被人抛弃的遭遇,张屠户是个老实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便动了恻隐之心,又加之看她长相不错,也便想要娶她为妻。却不知,恰恰中了林娇月和郭平的圈套。” “那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方斌笑了笑:“你可是忘了你相公以前是做什么的?让他们主动开口,我有很多种办法。原本,我只是想要给林娇月些教训让她吃些苦头,不想这里面竟有这么大的事情,既然知道了,自然也没有包庇他们的理由。” 阿瑶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县太爷可有做出判决?” “火刑。”方斌不轻不重地回道。 阿瑶的脑袋瞬间懵了一下,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如此这般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只是觉得,张屠户好可怜……” “当初他若不被林娇月的色相所惑,也不会有今日之事,虽说这件事对他伤害不小,但这也是他该有的命数,若他能从这件事中走出去,重头来过,未免不会得到幸福。” 阿瑶点了点头,将头埋进方斌的怀里,久久不愿出声。 有时候想想,如果当初白瑟嫁给莫展哥为妻,姚正南娶了林娇月,那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而莫烟,或许也会和崔锡幸福的过日子。 只是,人生总是那般出人意料,又哪里允许世人自己去选择?人生没有如果,一切,终不过是想想罢了。 而未来呢,是不是同样的不可预料,一样的难以把握? 突然之间她觉得,好累。 ☆、第46章 收麦子风波 端午过后就是麦芒了,清原县的县城外面一片金金灿灿的,散发着熟透了的麦香,一阵阵大风吹过,麦浪一层卷着一层地在地里翻滚着,像一大片金黄色的海洋。 到了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最繁忙的季节,为了增加些人手,方斌将武学馆的孩子们都放了假。 阿瑶和方斌没有种地,只姚琪家里还有几亩薄田,阿瑶虽不喜继母的脸色,但毕竟爹爹不在,家里也没个能出力的男人,何况姚琪和姚京姐弟俩还是待她这个大姐不错的,所以阿瑶和方斌还是去了地里帮忙。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继母陈氏的脸色才是好的,不过她对自己好不好阿瑶不在乎,她只管帮弟弟妹妹减轻劳动的负担也就是了。 一连忙活了几天下来,地里的麦子总算收进家里的粮仓了。 阿瑶和方斌临走前陈氏拿麻袋子装了大半袋子的小麦让他们二人带回去,不过阿瑶并没有接下,她知道,陈氏如今讨好她还是为了想让姚琪嫁给昭王做侧妃这件事。关于这件事,她是绝对持反对态度的,又哪里肯接受陈氏的心意? 更何况,现如今铺子里的生意不错,她和方斌也不缺那一袋子的小麦。 回到家里,阿瑶觉得这个骨头都快散架了,她真的是好久不曾干过这种体力活了呢。 方斌看她辛苦,上前为她揉着肩膀,温声道:“今晚洗个热水澡解解乏,睡一觉明天应该就会好些。”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得外面一阵电闪雷鸣,原本阳光明媚的院子一下子便黯淡下来,乌云笼罩天空,时不时的划过一抹闪电,不一会儿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 大雨随着狂风从大开的窗户射进来,拍打在干燥的地面上,湿了一片。 “哎呀,下雨了,快去把窗子关上。”阿瑶惊叫一声。 方斌前去关门,又听阿瑶叹道:“这雨吓得真是时候,刚把晒好的麦子收进屋,要不然被雨水打湿,再放进屋里捂得发霉,那可就糟蹋了。” “是啊,若是谁家的麦子还没收,可就不好了。” 夫妻俩正在谈论着,却听院子里传来虎子的声音:“方伯伯,方伯母,你们在吗?奶奶摔倒了!” 方斌闻声从屋里走出去,也顾不得瓢泼的大雨便冲到院子里:“虎子,怎么回事?” “下雨了,奶奶急着收麦子,不小心滑到了。” “走,带我去看看。”方斌说着同虎子疾步离开了。 阿瑶不放心,也跟着跑了出去。 只见王大婶房屋后面的空地上麦子被雨水打湿成一片,有些细碎的麦秸被雨水冲刷的飘走几步远,而王大婶,正一脸痛苦的蹲在地上。 “王大婶,你怎么了?”方斌急忙上前扶她。 王大婶皱了皱眉头一脸痛苦地道:“不小心滑倒在地上,闪到腰了,没什么大事,你先被管我了,帮我把麦子给收了吧。” “天勇去哪了,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收麦子?” “他一看要下雨便跑出去了,说莫烟娘家的麦子还在外面晒着呢,我拦都拦不住。这兔崽子,净想着人家的了。”王大婶忍着痛道。 阿瑶听说王天勇去了莫大娘家里帮忙,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一时也不愿多想,对着方斌道:“相公,你先把王大婶扶进屋里吧,下这么大雨她年纪大了对身子不好。虎子,你去请个大夫来给你奶奶看看,这些麦子我先收着。” 方斌将王大婶送进屋里便也快速出来同阿瑶一起收麦子,两个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湿漉漉的麦子总算装进袋子放到屋里了。 . 当阿瑶和方斌夫妻俩回到自己家里时天已经黑了,阿瑶在雨中淋得太久,又加上身上的力气用尽,当天晚上便染上风寒,高烧不退。 方斌着急忙慌地请来了大夫,彻夜不眠地在床前照顾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阿瑶才渐渐苏醒过来。 “你醒了?”方斌一阵欣喜,不过,因为一夜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还透着疲惫。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才放下心来,“烧总算退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阿瑶一阵心疼:“我没事了,你一夜没睡?” “我担心你。” 一句简短的话却瞬间温暖了阿瑶的心,只觉得自己被幸福紧紧包围着,眼睛渐渐有了潮湿。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不是头又痛了?”方斌一脸关切地扶住她,阿瑶痛苦,他心里也非常难受,看她这个样子他真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生病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不,我没事。”阿瑶连忙解释,伸手抚上他倍显憔悴的脸颊缓缓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幸福。” “傻瓜。”方斌握住她的手宠溺地看着她,“昨晚上就没吃东西,现在饿坏了吧,我去煮些东西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鸡蛋羹,金黄金黄的那种,放上葱花和香油,葱花要熟透了的。” “好。”方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起身走了出去。 刚出门阿瑶便听到外面传来王天勇的声音:“方大哥。” “天勇,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嫂子生病了,特意来看看。我给我娘煮了些枸杞山药粥,也给嫂子盛了一碗送来。” 说话的功夫王天勇和方斌已经进来了,而王天勇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嫂子身体可有好些了?”王天勇看到屋里面色苍白的阿瑶问道。 阿瑶笑着点了点头:“好多了,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大病。” 王天勇将手里的粥递给方斌,嘴上说着:“我心想着嫂子如今病着怕是很多东西都吃不得,所以便煮了些粥送过来,嫂子趁热吃吧。” “劳你费心了。”阿瑶虚弱着道。 王天勇脸上显露愧疚之色,眼中的情谊真切:“嫂子这么说我这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说起来,若非因为我不在家,嫂子也不会被雨淋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去莫烟家帮忙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莫大伯和莫大娘年纪大了,家里也没个精壮的男人,干活确实不大方便。” 听阿瑶提及莫烟,王天勇原本充满愧疚的脸上染起一抹红晕,他抿了抿唇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阿瑶看他这般心中也有一丝了然,暗自笑了笑也不多问:“对了,王大婶的伤可好些了?” “没昨日那般严重了,不过还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也是我昨日做事欠考虑了,竟将你和我娘折腾成了这般模样,如今想来实在不该。”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王天勇又同阿瑶和方斌寒暄了几句,这才回了自己家。 见王天勇走了,阿瑶这才忍不住叹道:“这王天勇莫不是真的对阿烟有意?不过仔细想想,这王天勇除了腿脚稍稍有些不方便外,其他倒还挺不错的,他若真能给阿烟幸福,我看也不错。” 这王天勇为人老实,做事情又负责任,而且长相也不比崔锡差,最关键的是知道疼人,阿瑶觉得倒真是个不错的。 方斌将王天勇送来的粥一勺一勺的喂进她嘴里,淡淡道:“且看缘分吧,让他们自己选择,我们就不要操心了。” 阿瑶点了点头:“的确,是该他们自个儿操心,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第47章 昭王的大军 六月中旬,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清原县里传来一件令所有人都沸腾的消息。 昭王殿下打了胜仗,不仅将匈野人逐出边境,还俘虏了匈野王,逼迫匈野签订了两国和平相交四十年,在此期间匈野需年年向呈宇王朝朝贡的合约,将近一年的战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从边境班师回上京,清原县是必经之地。 昨日夜里昭王殿下的大队人马便已经到了清原县城外,为了不扰民,昭王下令在城外安营扎寨,并未入城。 今日一大早,闻讯的谢县令带领清原县的大伙儿们准备了饭菜、馒头、水酒等食物前去探望,以示慰问。 而这一日,阿瑶家的大门却是紧闭着的,方斌被她“关押”在屋里,连武学馆也没有去。 “其实不必这般小心翼翼,昭王殿下应该没有在此久留的打算,或许今日便会带着将士们离开了。何况,他也未必就知道我在此处。”方斌无奈地坐在床沿,对着门前一边绣着花样子一边小心翼翼往门口张望的阿瑶道。其实,若昭王有心要来找,纵使躲起来也是无用。 “还是小心些为好,万一你出去让认识的人看见,再一告诉昭王,他万一非让你跟他走怎么办啊?” 方斌忍不住笑了笑:“那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啊,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隐卫,难不成他还真能找上门来?” 方斌话音刚落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逝。 阿瑶惊得从木墩儿上站起来,手里的花样子掉在地上也不去在意:“哎呀,你刚刚还说不会找来的,如今怎么就来了呢?” 方斌眸中一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在呢,我发誓不会离开你就是了。” 听了方斌的话阿瑶才渐渐安心了些许,只是面色依然有些发白,抿着唇不说话。 方斌作势就要去开门,阿瑶伸手拉住他,一脸担忧。 方斌拍了拍她的手,回以使她安心的目光,这才又起步向外面走去。 打开紧闭的大门,却见几位士兵打扮的人正立在门口,其中一个穿着像个将军的人看到方斌立马便笑着迎上来:“方大哥!” 方斌错愕了一下,盯着来人看了片刻脸上有了惊喜:“瞬达兄弟,一年不见倒是比以前更加有气魄了,看你这样子是做了将军吧?” 独孤瞬达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头盔:“托大哥的福,我临走前你给的锦囊可真是在战场上拍上大用途了呢,连昭王殿下都对这计策赞不绝口。” 独孤瞬达带着兄弟们去投军时方斌的确给了他锦囊,里面是与匈野人对战多年所了解的匈野人的作战方略,也就是上一世在一系列的失败措施后找到的最后取胜方法。 他这么做,不过是不想我军再像上一世那样伤亡惨重罢了。不过,他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毕竟若昭王追查起来,那他也便暴露了。 “对了大哥,你为何不愿我在昭王殿下面前提起你,这次打了胜仗,昭王殿下问了我好几回呢,说这根本不像我能想出来的点子。而且,我甚至觉得我把那计策说与昭王时他的反应有些不太对,那种感觉就像……就像他也早想到这个计策一般。” 听到独孤瞬达的话,方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很快却又恢复平静:“没什么,我如今不过是个山野村夫,也不想着做什么大事。外面天热,都别在这儿站着了,快去屋里坐着吧。” 方斌说着对屋里的阿瑶道:“娘子,是瞬达兄弟回来了。” 阿瑶早就听到了门外的谈话,正思索着独孤瞬达是否是昭王殿下派来的人时,却被方斌唤得回过神来。 她收起脸上的疑惑与担忧,微笑着迎出来。 “嫂子。”独孤瞬达见到阿瑶对她抱了抱拳,他身后的人也跟着抱拳问好。 阿瑶欠了欠身子温和道:“大家快屋里坐吧。” 方斌从井里捞来了昨日从集市上买来的西瓜,鲜红的西瓜瓤被一天一夜的井水镇得清爽可口,既解渴又解暑。 独孤瞬达和他的兄弟们都吃的开心。 “在边境待了那么久,都快忘了这西瓜是个什么滋味儿了,若叫我说,这大夏天的一个大西瓜比那酒肉都稀罕。”一个小士兵一边吃着一边赞道。 此话一出,另有几个也跟着附和。 “既然喜欢,那就多吃些。”阿瑶笑道。 那士兵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西瓜皮扔在一边儿,又拿了一块儿啃了起来。 “你们这次回来可还打算跟着昭王的大军回上京?”方斌突然问道,这也是阿瑶关心的问题。确切地说,阿瑶关心的是昭王何时离开清原县。 独孤瞬达点头道:“我们兄弟几个在寨子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还不如跟着昭王殿下做一番大事,小弟我也不求什么封王拜相,只要能养活我这一帮子弟兄们也就够了。我就是临走前特意向殿下请了假来看看大哥和嫂子,待会儿就要上路了。“ 听独孤瞬达说昭王马上要走了,阿瑶那一颗提心吊胆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独孤瞬达又同方斌说了一会子话便带着弟兄们离开了。 “昭王殿下怕是要走了,你也不必如此担心了。”方斌对阿瑶道。 阿瑶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愁容并未消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方斌怜爱地捏了捏阿瑶因为过于忧虑而有些鼓鼓的米分嫩脸颊,眸中满是宠溺:“傻娘子,有为夫在你还害怕什么?” 阿瑶被他这话逗笑,将身子斜靠在他怀中,没有再说话。 . 自莫烟跟着王天勇学管铺子,阿梨的饮食起居她是再也没有时间顾及了。阿瑶平日里没事时会帮着莫大娘照看一会儿,但大多数时间还是莫大娘在照顾。 说起来,莫大娘觉得自己女儿也真是够可怜的,想当初嫁给崔锡,原以为是个好的,可谁知最后竟然那般不是东西。 如今可好,女儿被休不说,还带着个孩子,今后还能不能再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那还很难说。 不过,自前段日子王天勇帮着莫家人收麦子开始,莫大娘的心里便又有了其他想法。 说起来,这王天勇和她的女儿莫烟的经历还真有些相似,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若两个人时间久了凑成一对儿,莫大娘对这个女婿还是比前一个满意的。 这王天勇长相不比那崔锡差,甚至还比崔锡更加有本事,瞧他把那姚氏衣舍打理的井井有条,红红火火的,莫大娘就觉得莫烟将来跟了他定然不会受委屈。 而最让莫大娘满意的,那就是王天勇对自家女儿有意,这王天勇是个老实人,想来以后定然也会疼惜阿烟的。 有了这些个盘算,莫大娘便打定了注意撮合阿烟和王天勇成一对儿。 恰巧这一日大伙们都去探望昭王殿下和他的军队,铺子里也便没了生意,所以莫大娘便招呼了莫烟带着王天勇来家里吃饭。 一大早,莫大娘便将外孙女给了老伴儿,自己和小女儿莫云在灶房里忙活。 “阿娘,你说天勇哥和我大姐能成吗?”莫云一边将锅里炒好的菜用铲子铲进盘子里,一边问道。这王天勇对她姐有意思她看的出来,可她姐是个什么想法她还真有些捉摸不透。 莫大娘睇了她一眼:“怎么就不能成了,我看他俩在一起就不错,天勇这孩子比那姓崔的会疼人。” 莫云撇了撇嘴:“不管怎么说,总要我姐看上才行啊,可你上次不是问过她了吗,看她那闷声不吭的态度……”莫云停顿半晌摇了摇头,“真不知我姐是怎么想的,天勇哥多好的人哪!” 莫大娘用手里的筷子头敲了她一下:“你这丫头,说这些都不会害臊!你姐怕是还没从姓崔的那件事缓过神来,时间长了自然便会想通。” 莫大娘和莫云正在灶房里说着,听得外面传来莫大伯的声音:“天勇过来了,哎哟,你瞧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些东西。” “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孝敬二老的一点儿心意。” 莫大娘闻声从灶房里出来,看到王天勇穿戴整齐,一表人才的样子莫大娘便打心眼儿里高兴:“哎呦,天勇过来了。阿烟,快带天勇去屋里坐吧,饭菜马上就好啊。”莫大娘说罢对着莫烟使了使眼色。 莫烟从莫大伯手里接过阿梨,对着王天勇笑了笑:“天勇哥,去屋里坐吧。” . 因为王天勇的到来,今日的饭菜格外丰盛,盘盘碟碟,鸡鸭鱼肉的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花样新颖,色泽秀丽,看上去便让人很有胃口。 “天勇哥,我娘的手艺可是很棒的,而且今日是专门为你做的,你定要多吃些。”莫云起哄着道。 莫大娘嗔了她一眼,又笑着夹了一块儿糖醋排骨放在王天勇的碗里:“天勇啊,多吃些,来。” 王天勇客气地对莫大娘点了点头:“谢谢大娘。” 几人正边吃边说笑,莫大伯怀里的阿梨却突然哇哇地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住。 “怎么回事啊,刚喂过她小米粥,这会儿不该饿啊。”莫大伯一边耸着膀子哄她一边说道。 莫烟见了放下碗筷从木墩儿上站起来,快步上去从莫大伯手里接过孩子:“怕是困了,爹,你先去吃饭吧,我哄她睡觉。” “既然困了你把她给我吧,天勇好不容易来家里一次,你也不好好陪陪人家。”莫大娘站起来道。 莫烟抱着哇哇大哭的阿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王天勇见了说道:“大娘,你让阿烟去吧,她也许久不和孩子在一块儿待过了,何况我和她不是天天见的嘛。” 莫大娘对于王天勇的体谅很是满意,这才冲莫烟点了点头:“那行,你去吧。” ------ ------ 莫烟好容易将阿梨哄睡着了,这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正准备接着回去吃饭,却看到自家门口闪过一个人影,莫烟没来由的觉得一阵熟悉。 她怔愣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不顾一切的便冲了出去。 然而,当她到了大门口,却并没看到一个人影,甚至安静的只能听到树枝上聒噪的蝉鸣。 此时太阳正毒,门前的柳树旱的打了卷儿,无力地低垂着。 莫烟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努力摇了摇头,暗自苦笑:莫烟阿莫烟,你这是想什么呢,定然是自己眼花了。 她叹息一声,转身便打算回屋里去。 “阿烟。” 陌生中夹杂着几分熟悉的声音让莫烟刚抬起的步子又放了下来,整个身子僵在那里,隐隐的颤抖着。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只觉脚下有千斤重,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敢回头去看,因为她害怕一回头什么也看不到,这一切终究只是自己的错觉。似乎从白瑟的事情过后,她就经常出现这个幻觉了。 “阿烟。”雄厚中带着怜爱的声音再次响起,甚至夹杂了一丝颤抖,“阿烟,我是哥哥啊,我,我回来了。” 莫烟顿时觉得整颗心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男子一身铁甲凯衣,身材高挺键朗,一手托着头盔,一手扶着腰间的剑柄,他束起来的发丝有些凌乱,皮肤黝黑,下巴隐隐有着胡茬。 这样一个人,怎么也不能将昔日那个白净清秀的莫家儿郎联系在一起。 不过,莫烟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她这几天连做梦都会梦到的亲哥哥,莫展。 莫烟一把扑入他的怀里,眼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哥,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我好想你。” 抱着怀里嘤嘤哭泣的妹妹,莫展的鼻子也有些泛酸:“我也想你,对不起,让你们大家担心了。” 过了许久,莫烟才止了哭声,从莫展怀中脱离出来,红着鼻子嗔怪道:“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个音讯,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们了?” 莫展心疼的为妹妹拭去脸上的泪痕:“对不起,都是哥的错。这些事说来话长,爹娘呢?” 莫烟这才回过神来,破涕为笑:“对了,爹娘正在屋里吃饭呢,你回来的正是时候。爹娘待会儿看到你啊,肯定要乐坏了。走吧,我带你进去。” 莫烟拉着莫展进了家里,刚到门口便听到莫大伯与王天勇的谈笑声。 听到屋里的男音,莫展的步子顿住,看向身边的妹妹:“你嫁人了?” 莫烟原本欣喜的目光黯了黯,讪笑两声:“是,是啊,我这年纪可不就该嫁人了吗。” 看妹妹脸上并没有羞涩或喜悦,莫展便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了,他对你不好?” 莫烟不想同他谈论太多,干笑着道:“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们先进去吧。” 莫烟说着就要拉莫展进去,莫展却是不愿再迈开步子,一脸的纠结。 “怎么了?”莫烟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我觉得没脸见爹娘。” “你这么久没回来,爹娘看到你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责怪与你,你不要自责了。”莫烟劝慰着道。 说罢,看莫展仍站在门前一动不动,莫烟无奈的拉着他便往里走,还一边对着屋里喊:“爹,娘,你们看看是谁回来了!” 说话的功夫,莫烟已经拉着莫展入了屋内。莫大娘正一个劲儿的给王天勇夹菜,当看到里面突然多出来的男人时手里的筷子惊得掉落在地,面上渐渐带了丝激动。 “爹,娘,孩儿不孝!”莫展话音刚罢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在莫展的身上,有惊讶,有辛酸,也有疑惑。 莫大娘终于回过神来,从木墩儿上站起来,在莫云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莫展身旁,小心翼翼地抚上儿子消瘦的脸:“阿展,真的是你吗?” 莫展将头埋进莫大娘的怀里哭道:“娘,儿子不孝,儿子回来了。” 莫展和莫大娘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才被劝住,莫大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两眼含泪:“活着,就好哇!” 王天勇看如今的情况怕是不适合自己在场,便以铺子里还有些琐事为由离开了。 听王天勇临走前称呼自己的阿娘为大娘,不禁有些狐疑:“怎么,那个不是阿烟的夫婿?” 莫大娘的面色变了变:“这个说来话长了,你先坐下来,定然还没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谈。” “是啊是啊,快先吃饭吧。”莫大伯也附和着。 饭桌上,莫大娘将崔锡和白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莫展,莫展知道是因为白瑟的报复毁了自己妹妹的家心里一阵愧疚:“阿烟,是做哥哥的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莫烟鼻子一算,强忍着泪花道:“你说什么呢,我们还是不是一家人了。再说了,若不是崔锡有了别的心思,任凭白瑟怎么使手段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说来说去,是我自个儿嫁错了郎。” “你放心,这件事哥一定帮你出气,你告诉哥那崔锡现在在哪儿,敢欺负我莫展的妹妹,看我不废了他!”莫展一脸气愤地道。 莫大娘看了看莫烟一脸的愁容岔开话题道:“好了,你才刚回来,就先别管这档子事儿了,说这些也惹你妹妹伤心。说说你的事吗,这些年你是从军了吗?” “那日我去追白瑟,结果被刘正南手下的人打落悬崖,有幸被韩将军遇到,我那时心灰意冷,也不愿回来,便跟在了韩将军身边做个小跟班,去年昭王攻打匈野,我跟随韩将军去了战场,如今路过家里,韩将军知道我的事,便特意批准我回家里来看看你们。” 听他这口气莫大娘有些不太开心:“怎么,你还要走啊?” 莫展点了点头:“朝中昭王和隐王一直处于对立的局面,如今昭王又立了功,上京城怕是要不安宁了,如今昭王正是用人之际,我既得韩将军重用,怎能在这紧要关头退缩呢?” “可是,听你这口气此去上京岂不是很危险,万一……” “娘,您就不必忧心了,我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都没事,难道还能死在自己的国家里?你放心吧,这么多年跟着韩将军学武,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莫大娘还有些不放心,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莫大伯道:“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们就不要多加掺和,更何况,为国效力这不是好事嘛。” 莫大伯说罢又转首看向几年不见的儿子,目露慈祥:“你娘她就是太担心你了,这么多年没个音讯,你娘也着实想你啊。既然这次回来了,能多住就多住几天,也多陪陪你娘。” “哎,韩将军准了我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我就在家好好陪陪你们二老。” 众人正在屋子里说着话,却听得隔壁屋里传来阿梨的哭声,小孩子清脆的啼哭瞬间打破了这屋子里所有人的谈话。 “哎呀,是阿梨醒了。”莫烟说着慌忙跑出去,不多时便抱了泪眼汪汪的小阿梨回来。 “阿梨,快看,这是舅舅。”莫烟满面笑容地对着怀里的女儿哄道。 莫展起身从莫烟怀里接过,看着娇小可爱的阿梨轱辘着圆滚滚的大眼珠,炯炯有神地看着他,莫展忍不住笑了:“这孩子竟然不认生,果真是一家人。” 此话一出,屋里的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阿烟如今带这个孩子,将来可有什么打算?”莫展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外甥女一边问道。 莫烟脸上的笑意一滞,随即平静地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呗。我现在只希望阿梨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别的再无所求。” 看到妹妹眸中隐隐的哀伤莫展便一阵心疼,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她:“你是个女儿家,将来总还是要找一个依靠的。对了,刚刚在家里吃饭那个……” “哥,你别误会,我和天勇哥不是你想的那样。”莫烟急急忙忙打断。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看人家天勇就不错,对你又好,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莫大娘也跟着插话,她是真的觉得这王天勇是个难得的,自己女儿跟着他定然不会受苦。 莫烟听得有些不高兴了:“娘,你怎么也跟着起哄。我哥刚回来,怎么把话匣子都说到我身上来了?” “好了好了,女儿也大了,自己会拿主意的,我们就别跟着掺和了。”莫大伯适时的开腔,这才堵住了莫大娘还欲再说些什么的嘴。 莫云看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嘻嘻哈哈的上前道:“大哥,你在外面那么久,肯定遇到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吧,要不你将给我们听听?” “你呀,就知道玩儿,你哥我整日里不是练武就是打仗的,哪里有功夫去看你说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啊。” “那打仗也行啊,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把那匈野人给赶跑的?” “这个嘛……” —————— —————— 得知昭王的大军离开,阿瑶的心也算是放了下去。 当天晚上,莫云来家里说莫展回来了,让阿瑶和方斌过去一起吃饭。对于莫展还活着的这个消息阿瑶很是激动,哪里会拒绝,早早的便携方斌去了莫大娘的家里。 阿瑶帮着莫云和莫大娘在灶房里忙活,方斌则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同莫展聊天。 “方兄的祖上是在上京吧,我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莫展看似无意地道,但心里却有些疑惑,他自被韩将军救下后便一直在他府上做事,能让他碰到方斌的地方着实不多。 方斌面色平淡:“我祖上不在上京,不过倒是再那里待过一段时间,莫兄见过也不为奇。” “是吗?那敢问方兄曾经在上京哪里居住?”莫展依然不依不饶地问。倒也不是他小心眼,只是莫名觉得眼前之人不一般。如今阿瑶的父亲在给隐王做事,他虽然心中支持昭王,可也不希望阿瑶会有什么意外,这样一个人留在阿瑶身边,他若不知道真相岂能安心? 方斌淡淡的笑了笑:“我住的不过是个小地方,想来莫兄是不知道的。” 莫展正欲追问却见阿瑶走了过来,面露浅笑:“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般有兴致?” “我们在说方兄以前住在什么地方,对于上京城我还算熟悉,说不定以前还路过他的住处呢。”莫展这般说道,又抬头看向方斌,似等待着他的回应。 阿瑶觉察出了莫展的不对劲,怕他再追问下去相公不好回答,便笑着道:“我相公以前住的地方小,莫展哥应该没有见过。好了,别聊了,莫大娘喊你们吃饭呢。” 对于阿瑶为方斌解围,莫展面色有些微怔,听她这口气想来应该是对方斌的曾经有些了解的。难道,当真是他自己多心了? . 从莫烟家中出来,天已经黑了,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在繁星的陪衬下泛着柔和的光,在石子铺就的地面上映出两个修长的身影来。 阿瑶伸手挽着自家夫君的胳膊,想起饭桌上的情况忍不住蹙了蹙眉头:“相公,我怎么总觉得今晚上莫展哥怪怪的。” “哦,是吗?”方斌淡淡地问了一句,整个人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这样的方斌越发让阿瑶觉得古怪了:“当然了,难道你没有觉察出来吗?他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还问你武功是谁教的,你怎么会跑来我们清原县,他问的问题我总觉得是在怀疑什么。” 阿瑶说着,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 “他许是因为你爹的事担心我会对你有目的吧,不必理会,只要娘子知道我的心就够了。”方斌说着伸手捏了捏阿瑶的脸蛋儿,“好了,别想了,再皱眉可就成老太婆了。” “你才是老太婆呢。”阿瑶不高兴的把他的手打下去,“不过,说起我爹的事,这昭王殿下打了胜仗,回去定然受到圣上的宠爱,若他和隐王在这个时候斗起来,你说我爹会不会有危险。” 阿瑶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越想便越担心,脸上再也瞧不出一丝喜色:“若是我爹他出了事怎么办呢,相公,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方斌看阿瑶一脸着急心中不忍,握了握她的纤手安慰道:“你放心,昭王和隐王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斗起来,若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我一定会有办法救岳父大人脱险的。” “真的吗?” 方斌伸手抚过阿瑶被风吹乱的鬓发,在月光下目光柔和:“不要多想了。” 阿瑶点了点头,心里这才安心些许。抬眸,却恰巧撞上不远处一棵柳树下斜倚着的人影,那人身材修长,一身墨色长衫随风摇摆,手里执了一把扇子,悠悠然地忽闪着,刚好吹起他两侧垂下来的两缕墨发。看他的样子,好似正向这边凝视,在这夏日的夜晚格外诡异。 “相公。”阿瑶有些害怕的往方斌怀里钻了钻。 “怎么了?”方斌伸手环住阿瑶,向着阿瑶刚刚看过的地方望去。 待看清来人,他轻柔地抚了抚阿瑶的背温声说:“别怕,是六阎。” “什么?”阿瑶一愣,这才抬起头来,再仔细往那边一看,可不就是六阎嘛。只是,他不是早就离开清原县去上京了吗,怎么如今会在此处? 正思索着,方斌已拉了阿瑶走过去。倚在树上的六阎看到方斌,缓缓将身子直起来,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你怎么在这儿?”方斌走上前也不客气,径自问道。 六阎“唰”的一声将手里的扇子合起来,在手里敲打几下,似笑非笑:“自然是在等你。” “何事?” “我呢是没什么事要找你,是殿下要见你……”六阎的话顿了顿,又将目光看向阿瑶,“的娘子。” 方斌的面色变了变,他自然听得懂六阎口里的殿下是指昭王。原来,昭王竟是没有离开清原县。 只是,昭王若是找他倒是不会让他觉得意外,可为何却是要见阿瑶?想起上一世阿瑶和昭王殿下的关系,方斌便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而于此同时,同样担心的阿瑶却和自己夫君思索的根本不在同一条线上。在她看来,昭王殿下暗中留在清原县,如今又提出要见她,想来定然是要她离开自己的相公吧。阿瑶这么一想,不由得有些担心,不自觉的便将身子往方斌的身后缩了缩。 方斌伸手将阿瑶环在怀里,平静地看向六阎:“如今天色已晚,似乎有些不大方便,麻烦转告昭王殿下,明日一早,我自当带我家娘子前去问安。” 六阎瞥了他一眼,却是并未打理,而是转向一边的阿瑶:“关于你父亲姚正东的事情,我想你还是很乐意听一听的吧?” 阿瑶面色微怔,心中已经开始纠结了,父亲的事一直是她缠绕在心头的大事,此刻刚好昭王在此,她应当把握这个机会求昭王殿下将来饶爹爹的性命。 “好,我跟你去!” ☆、第48章 昭王要见你 明月高悬,黑暗的天空之上不时有浮云滚动,显得世间的一切都那么明灭不定。 阿瑶和方斌被六阎带到了清原县西城外的溪水旁,朝不远处的一颗古树指了指:“昭王殿下就在那里,你自己过去吧。” 方斌作势就要同阿瑶一起,不料却被六阎拦下来:“殿下有令,只让你家娘子一人前往,稍后自会召见你。” 方斌面容冷峻地扫向六阎:“我娘子终究是个妇道人家,如此,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 六阎笑着摊了摊手:“唯殿下之命是从。” 方斌不悦地看着他,眸中渐渐有了杀意,握着阿瑶的手并未松开,看样子是没有退让的打算。 阿瑶强迫自己淡定下来,长舒一口气,温和地看向一脸阴霾的夫君:“相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不也说了吗,昭王殿下一心为民,我也是个普通百姓,想来是不会有危险的。” 方斌心中暗叹,他也并不是担心昭王会对阿瑶不利,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 昭王殿下刚刚打了胜仗,不说即刻进京复命,反而暗自留在这清原县,目的只为和她家娘子谈论姚正东的事情吗? 更何况,自那日姚正东从上京城回来,他因为阿瑶的事情同姚正东一番谈话后,心里便怀疑一件事情——昭王可能和他一样,拥有着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姚正东是隐王殿下的人,最后昭王登基,隐王惨败,他也落得个家败人亡的下场。 而这一世…… “我为隐王做事不假,但我真正的主子是昭王。在隐王府做事,不过是收集隐王罪证,掩人耳目罢了。”方斌记得他当时听到姚正东的这番话时是极为震惊的,照上一世姚家众人的下场来看,昭王虽然对阿瑶有意,但姚正东却是和昭王府没有任何关系的,如今竟莫名其妙成了昭王的人,这曾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思来想去,唯有一种解释说得通:那便是,昭王殿下因为对阿瑶的感情,想要改变上一世的局面,救姚家人的性命。不让姚家人去上京,正是为了要保护他们。 只是,若果真如此,昭王殿下得知自己重来一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阿瑶,反而给他方斌留下这么一个机会呢? 方斌越想便愈加觉得很多事情都疑点重重,心里也渐渐有些发慌。 “相公,你怎么了?”阿瑶看方斌一直抿着唇不说话,目光深邃的让人捉摸不透,心中甚是担心。 方斌回过神来,温柔地理了理阿瑶鬓前的发丝:“没事,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既然躲不过,那边从容面对吧。相信真相是什么很快便会揭晓了。 方斌定定地看着阿瑶渐渐离去的背影,面色有些沉重。 六阎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你还真担心殿下会吃了她?” 方斌对于他的玩笑没有回应,六阎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来吧,我们两个切磋一下?放心吧,我不用内力,这样就公平了,如何?” 见六阎提议,方斌也不愿如此焦灼地干等着,便想借此打发时间,于是便应下来。 阿瑶小心翼翼的往那古树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她暗暗思索着,如果殿下愿意饶过爹爹的条件是离开方斌,那她该怎么办?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夫君,这样的事情让她如何抉择? 若说,昭王和隐王如今尚未分出胜负,现在求昭王将来放过父亲好似为时过早,可阿瑶就是觉得,最后赢得那一个一定是昭王。自古邪不胜正,隐王不得民心,又凭什么夺得帝位呢? 绕过古树,便见一穿着藏青色祥云修竹束身锦衣长衫的男子正双手负立站在溪边,他身材修长,墨发高束,虽看不见正脸,但通体散发的高贵气质也让阿瑶立刻猜到此人便是昭王了。 溪水潺潺,在月光的挥洒下泛着粼粼波光,映衬得他身上的长袍也有些明明灭灭。 “见过昭王殿下。”阿瑶强自平复内心的紧张,对着面前的男人叩拜。地面的石子咯得她膝盖有些疼痛,她忍不住蹙了蹙秀眉。 昭王悠然转身,对着跪在地上的阿瑶抬了抬胳膊:“起来吧。”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男人固有的磁性,倒是很好听。 “谢殿下。”阿瑶乖巧的起身,只是头却垂的很低,如此高贵不可攀的人物,阿瑶没有胆子去看,万一冲撞了贵人,说不好便是死罪。 “把头抬起来。”昭王淡淡地对她发话,话语中瞧不出喜怒。 阿瑶不敢不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刚好对上昭王望过来的复杂眼眸,阿瑶吓得又慌忙垂了下去,一颗心跳动的厉害。 虽然只一眼,她仍被昭王的长相惊到了,在她印象中,一个在外打仗,常年征战的王爷怎么也该是那种胡子一大把,看上去雄厚健壮的大男人。可跟前的这个男人,除了皮肤有些发暗之外,面容俊逸,鼻梁高挺,眉宇之间总透着一股儒雅的书生之气,怎么看都像是个京城里养尊处优的翩翩贵公子。 她以前只知道自家相公长得是这清原县里最英俊的,后来见了六阎,他虽没有夫君那般冷酷俊美,但举手投足间自有股别样的洒脱出尘,也算是个少有的美男了。不想,这昭王的俊美更甚。 不过,美则美矣,在阿瑶心中却是比不上自家夫君的那张脸的。虽然有时候冷了一些,但阿瑶怎么看怎么顺心。 “你怎么会嫁给七冥?” 阿瑶耳中突然飘来这么一个问话,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昭王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在面对一个熟悉的人,这让阿瑶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他们这是第一次相见。 昭王似是自己也察觉出来什么,干咳两声解释:“本王只是有些好奇,七冥向来是个不好接触的,怎么会突然跑来这清原县,并娶你为妻?” 昭王这话莫说他好奇,就连阿瑶自己也是捉摸不透的,不过好在相公疼爱自己,什么原因又有何重要的呢? “民女之前曾被山寨里的人掳走,幸好被相公所救,这才相识了。”阿瑶简短地说着,对于其中的一些细节却是不愿多提。 昭王点了点头,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些来龙去脉他其实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昭王突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声中却并不见多少喜色,更多地只是在掩饰尴尬:“七冥可是个闷葫芦,你嫁给他想来吃了不少苦头吧?” 阿瑶心中疑惑着昭王殿下为什么突然同她说这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不,相公对我很好,也很疼惜我,能嫁给相公为妻是我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提起方斌,阿瑶的脸上不自觉带上一丝甜蜜,说出的话都轻快了许多。 “最幸福的事?”昭王喃喃了几句,脸上的笑意早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郁。 “殿下你怎么了?”阿瑶渐渐便不觉得紧张了,抬头看着他询问了一句。 昭王抬了抬手:“本王没事。” “那……关于我爹的事……”阿瑶尝试着将话题引上今晚的重点,只是,话还未说完却见昭王的身后突然闪出一抹黑色身影,那人目露凶光,手中锋锐的刀剑在月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线。眼看着那利器就要刺向昭王的后背,阿瑶心中一惊,冲他唤了一句,“殿下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昭王一个侧身躲过刺来的利器,又伸手将阿瑶拉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护在身后,这才又同那黑衣人打斗起来。 这时,又有黑衣人接二连三的从黑暗处和树上闪现出来,不由分说的便抽出腰间的长剑刺向昭王,每一招都带了浓烈的杀意。 阿瑶被这突来的状况惊到,眼看人太多昭王一个人有些吃力,她这才猛然清醒,对着方斌和六阎喊道:“相公,救命啊!相公!” 原本阿瑶是想要搬救兵的,可正在打斗的方斌和六阎哪里听得到。她如此一叫嚷,非但没有将救兵叫回来,反而引起了黑衣人的注意。 只见其中两个黑衣人目光交接之后很有默契的齐齐向着阿瑶扑来,阿瑶吓得一时间呆愣在哪里,连应该做出何等反应都不知道了。 “瑶瑶小心!嘶~”正当阿瑶已报了必死之心,紧紧闭上眼眸打算接受这一切时,却听得昭王的一声疾呼。刚一睁眼便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殿下,你受伤了!”阿瑶着急的看着他有些泛白的脸色,和那额头上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子,内心被恐惧和不可置信填满。堂堂亲王何其尊贵,他竟然就这么替自己挨了一刀。 “快,往河里跳!”昭王附在阿瑶耳边这般说了一句便将她用力往外推,阿瑶顿时反应过来,一个纵身便跳了进去。 昭王这才迅速回身将手里的长剑用力甩出,黑衣人为了躲避利器的攻势不得已后退,他便在这个空档也纵身跃入了河里。 ------ ------ 清晨,红彤彤的朝阳穿透薄薄的云层探出脑袋,向沉寂了一个夜晚的世界挥洒柔和的金光。 繁茂的树上不时传来阵阵悦耳的鸟鸣,伴着潺潺流水声,一派祥和静谧。 阿瑶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只觉得整个头部沉痛的厉害,她甩了甩脑袋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如今正趴在溪水边,而下半身却一直在溪水里浸泡着,早已麻木得没了知觉。 她用手肘强撑着地面爬上岸,将自己的下肢从水中脱离,如此简单的动作她却做了许久,最后坐在岸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斜眼看到同样昏迷在一旁的昭王,她急忙又爬着过去,焦急地晃了晃他的身子:“昭王殿下,你没事吧?殿下?” 唤了几声,昭王渐渐睁开好看的凤眸,瞧见边上的阿瑶后倏地坐起身,语带关切:“瑶瑶,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阿瑶被昭王这突来的亲切称呼惊得脑袋一懵,她什么时候和昭王殿下相熟到这般地步了? 昭王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别过头去:“本王的意思是说,你若受了伤七冥该担心了。” 有了昭王的解释,无关真假,阿瑶的内心算是稍稍平静了些许:“我……我没事。” 阿瑶的衣裙早已湿透,如今紧密地贴在身上,本就娇嫩圆润的身材更显得玲珑有致。水珠顺着染湿的墨发低落在她白皙如透明的颈项,又顺着精美的锁骨滑落在胸前。整个人看上去添了几分迷人的风韵。 昭王只觉得喉头一阵干涩,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你浑身都湿透了,我们先去生个火把衣服烤干了,不然会伤身子的。”昭王说着便站起身向着前面的空地走去。 阿瑶作势也要起身,可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因为一夜的浸泡如今有些痛痒难耐,她不由得闷哼出声。 昭王闻声回头,见阿瑶双手捶着腿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他快步走上前去:“你怎么了?” “我的腿和脚好难受,像有很多条虫子在咬。”阿瑶说出的话已有了哭腔,却强忍着将泪水逼入眼眶。 昭王听罢不由分说地便去脱阿瑶脚下的鞋袜,阿瑶惊得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褪去那湿的能挤出水来的鞋袜,阿瑶那泛白的小脚便立马暴露在外面,脚低已经泡出了褶皱,甚至已经蜕皮。 昭王心中突然一痛,再抬头时眸中已浸满柔情:“看样子暂时是走不了路了,虽然男女有别,但你如今这个样子我只能抱你过去,希望你不要介意。” 说罢看阿瑶低垂着头没有做出反应,叹息一声便擅自做主将面前的女子打横抱起。 阿瑶突然觉得身子腾空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环上了他的脖子,二人离得太近,近到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她不由得一阵脸红。 昭王将她放在树下的一块大石头上,语气很是温和:“你在这儿坐着,我去捡些干柴来。” 阿瑶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些想念方斌了,一晚上找不到自己,他一定要急坏了吧?想到自家相公担忧焦灼的模样,阿瑶便忍不住鼻子泛酸,难受的紧。 相公,我好想你,你在哪儿呢? . 昭王拣了干柴回来看阿瑶眼眶通红,忙将手里的柴火扔在一边赶过来:“怎么了,是腿很痛吗?” 阿瑶不好意思地擦了擦从眼角滑落的泪珠,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我相公了。” 昭王面色微怔,深邃的凤眸中闪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沉默了片刻方道:“放心吧,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可是都一个晚上了……” “晚上太黑,我们又被这溪水冲的太远,他们纵使带人来过也不一定发现我们,想来过一会儿他们还会顺着溪流的方向到这里寻找的。” 阿瑶看了看四周有些怕怕的:“这里也不知是何处,被溪水冲了一夜,一定离清原县很远了吧?” 昭王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安慰道:“别怕,即便他们找不到这里,我也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昭王说罢转身便去生火,看着他左肩上因为救她而落下的伤口,回想着他刚刚近乎保证的话阿瑶顿时觉得心头一暖,只是,心中的疑惑却也更甚了,这昭王殿下对自己未免过于关切了,难道仅仅是因为相公的关系吗?可他毕竟是主子,何时需要对属下如此了? “你肩上的伤……”阿瑶犹豫着开口,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昭王生火的动作顿了顿,却是并未回头:“没什么大事,在战场上什么样的刀伤剑伤没受过,这一个小口子算不得什么的。” “谢谢你,你是个王爷,却要来照顾我这个平民百姓。”阿瑶由衷地说着。 昭王生了火走过来将阿瑶坐的石头往火便移了移,随即在一边坐下:“身居高位者本来就是为民谋利,我这般有什么不对吗?” 听着他自圆其说,阿瑶忍不住笑了:“这样的借口倒是新鲜,都说昭王得民心,我今日也算是见识了。” 阿瑶难得玩笑一句,脸上绽放的笑容带着纯真与欢快,清雅的让昭王有些移不开视线,一时间竟然呆住了。不知道多久,他不曾看到她这样的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脸上便没了这样的笑容呢?大抵是嫁入昭王府开始的吧。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脱离了昭王府她可以活得这般幸福,这般自由自在。 阿瑶渐渐注意到了昭王凝视自己的目光,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住,一时间面色染起一抹红晕。 “殿下因何这般看我?”阿瑶强忍着内心的不悦淡淡问道。 昭王回过神来,抬眸看到她眉梢微蹙,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为什么呢?难道要告诉她上一世她曾是他的妻,他们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他也曾深深地伤害她,逼她致死。而如今重活一世,他却弄丢了她? 想起上一世的种种,他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苦笑,深邃的目光变得迷离:“本王只是觉得你和本王曾经认识的一个姑娘很像。” 阿瑶有些惊讶:“姑娘?是……殿下的心上人吗?” “是,她是本王唯一爱过的人。”如果当初她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她便是他的皇后,可是,她的性子终究是太烈了。昭王忍不住一声长叹。 “那她现在在哪?” 昭王抬头看她,面上渐渐有些沉重:“她离开了,是我逼走了她。” “那你为什么要逼走她?” “都是我不好,我因为不愿割舍的权势和地位伤害了她。” “既然如今你知道错了,为什么不去找她?” 昭王凝眸看她:“我想,她现在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吧。” 阿瑶被他这深邃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舒服,尴尬地低下头去,心中暗自思索,怎么看昭王这样子好像说的是自己一样?随即,她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当真是脑子发热了,她和昭王初次相识,哪里会是他口中的女子呢? 何况,她这样平凡的身份,也认识不了昭王这样的大人物吧? ☆、第49章 自己错失了 二人坐在火堆旁说了一会子话,身上的衣服也烤得半干了,只是阿瑶仍觉得双腿有些异痒难忍,她忍不住又往火边凑了凑想使得腿脚更加干燥一些。 这时,忽然听得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以及焦灼的呼唤:“殿下!昭王殿下!” 阿瑶心上一喜:“是他们找来了。” 昭王难得有机会同她独处,如今要分别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没有表现出来,点头对阿瑶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昭王顺着呼唤声走过去,果然看到了大队的人马正在四处搜索着,一眼便看到了焦灼的方斌,他忙唤了一声:“七冥!” 方斌闻声回头,众人听到声音也急忙向这边赶来:“昭王殿下!” 只见一身官服的谢县令急急忙忙走上前,看到昭王立刻跪了下去,他的手下见此也跟着跪下:“臣谢尧救驾来迟,还望昭王殿下恕罪!” 昭王摆了摆手:“本王并无大碍,谢知县免礼吧。” “谢殿下。”谢知县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殿下请上车吧。” 方斌望了望四周,见除了昭王并未见到自家娘子的身影,不禁更加着急了,难道他们不是一路的吗? “殿下,不知你可知我娘子的下落?” 听到方斌的问话,抬眸看上他眼中的担忧,昭王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如果他能够抛开政务早些来清原县寻她,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或许他终究不如七冥,在朝堂有太多的割舍不下。 “你娘子腿脚有些不太方便,在那边的树下坐着呢,你且去寻她吧。” 方斌闻声急急忙忙顺着昭王所指的方向奔去,果然见阿瑶正坐在树下捶着自己的双腿。 “阿瑶!”方斌急切的唤出声,语气中比刚刚多了几分温柔。 阿瑶闻声手上的动作顿住,抬头对上方斌关切的眼眸心间一暖,鼻间有些酸涩:“相公!” 方斌快速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想起她刚刚捶腿的动作以及昭王的话,心下不免有些担忧:“你的腿怎么了?” “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又痛又痒的。”阿瑶一脸委屈地回道。 方斌低头看向她有些发白的小脚,虽然被火烤的有些回转,但脚底的褶皱依然很明显。他心疼地握住他的玉足,语气有些沉重:“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阿瑶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方斌温柔地俯身在她的朱唇上落下一吻,又小心翼翼的为她穿上鞋袜:“我抱你回去。” 阿瑶听话地用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腾空抱起,心里却觉得无比安心。 昭王见方斌抱阿瑶过来,便道:“你娘子腿脚不方便,你带她上马车吧。” 谢县令听了有些惊讶,这马车可是他特意为昭王殿下准备的,可昭王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给了他们清原县的一个普通百姓。怪不得都传言昭王殿下得民心,如今一见果然是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啊。 方斌却是没有推辞,对着昭王微微颔首便抱着自家娘子进了马车。 . 回到清原县,昭王跟随谢县令入了他的府邸,方斌则送阿瑶回了家,并顺带请了大夫回去。 听大夫说阿瑶的腿并无大碍,只要悉心调理便会好,方斌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拿着大夫开得药方子抓了药,又急急忙忙去灶房熬好端进屋里,阿瑶已经躺在床上快睡着了。 他走过去将药碗放在床头,温声去唤她:“阿瑶,起来喝药了。” 阿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任由方斌扶着坐起身,又借势靠在他的肩膀上。 方斌重新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拿着巾帕为她擦了擦嘴,这才又道:“一定饿坏了吧,想吃些什么?” 阿瑶摇了摇头:“我没胃口,一会儿再吃吧。对了,昭王殿下的伤势怎么样了,昨晚他为了救我被刺客刺了一刀。” “昭王那里谢知县自会为他请最好的治伤大夫,你就放心吧。”方斌宽慰地说着,似又想起什么,试探地问道,“你可有发现昭王殿下对你的不同之处,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阿瑶点了点头,眉头渐渐凝起:“殿下说我和他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子很像,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天底下真有相象的两个人?”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方斌的神色黯了黯,对于昭王和自己一样是重生回来的这个想法,原本他只是怀疑,如今他却是有十分的肯定了。昭王口中的女子不是上一世的阿瑶,又会是谁? 阿瑶点了点头,不由又有些苦恼:“原本是想跟殿下说我爹的事的,可惜什么也没说。” 方斌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墨发,安慰道:“放心吧,你爹的事,我想殿下是不会对你爹出手的。” “为什么?”阿瑶有些诧异地仰头看他。 “你现在先好好休息,等我见过昭王回来再跟你解释。” 阿瑶听话地点了点头,打着哈欠道:“的确是有些困了,那你早些回来。” . 方斌到了谢县令的府上,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幸好六阎从里面出来,这才带他走了进去。 “就知道你要过来,我出来的正是时候。” 方斌没有接话,只是问道:“听闻殿下受伤了?” 六阎点头:“并无大碍,刚刚大夫已经包扎过伤口了。” “可有查出来什么?是隐王的人?” 六阎好看的凤眸中露出一抹凶残:“不用查也知道和隐王脱不了干系。”六阎说罢好似又想到什么,转而问道,“殿下和你家小娘子以前认识?” 方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容淡淡:“我要见殿下,你去通报吧。” 见他不答,六阎也识趣地不多问,叹息一声进了昭王所居住的房内禀报。 不多时六阎便从里面出来了:“殿下让你进去。” 方斌走上前推门进去,只见昭王正双手负立看着墙上的一些字画,听到房门的声音这才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方斌。 “殿下。”方斌冲着昭王参拜。 “起来吧。”昭王淡淡地说着在身边的书案前坐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坐吧。” “谢殿下。”方斌说着退后几步在椅子上坐下来。 昭王随手玩弄着手里的茶杯:“你娘子的腿伤如何了?” “烦劳殿下挂念,我娘子已无大碍。” 昭王点了点头,小抿一口杯中的茶水,这才又将目光移在方斌身上:“本王在想,你如今是不是庆幸赶在本王之前娶了瑶瑶。”昭王也不和他兜圈子,直言道。 方斌明白他话中之意,当日他向昭王请辞时昭王的神色虽然惊讶,却也并未阻拦,如此看来那时的昭王还并未重生。而他之所以能娶得阿瑶为妻,定然是有他重生在昭王之前的因素在。 “是殿下自己错失了。” 昭王怔愣了一下,突然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容中苦涩更甚:“你该知道,本王是逼不得已的。” “不,殿下明明可以好好对她,可是你却因为自己心中的怀疑而冷落她。”方斌毫无所惧地反驳道。如今再回想上一世的一切,他也看得明白。他若非怀疑阿瑶是姚正东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又怎会那般冷落她?可是他哪里知道,阿瑶根本不会做一丝一毫伤害他的事。甚至,她把整颗心都给了他。 或许姚正东也根本不是想要自己的女儿成为细作,他是个愚忠之人,尽管知道隐王坏事做尽,也不愿背叛提拔自己的主子,可是让自己的女儿跟自己奔赴黄泉他又于心不忍。他以去昭王府打探消息为由将阿瑶嫁过去,为的不过是无论谁胜谁败都能给阿瑶留条后路。 说来说去,昭王和阿瑶会弄得如此结局还是因为他将帝位看得太重,但凡阿瑶在他心中的位置再重要一点,很多细节他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会让阿瑶落得心灰意冷,生无可恋,早早的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50章 是昭王的人 昭王被方斌的话噎住,一时间竟拿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是啊,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错。 他和瑶瑶很早便认识了,第一次见她是在上京城北面一个极为宽敞的马场上,她骑着马肆意地奔腾着,脸上带着勃勃的朝气与活力。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竟是姚正东的女儿。 她甜美的笑容吸引了他,晶亮的眼眸中丝毫没有宫中女人的复杂与算计,那么干净,那么纯真,美好的连他都忍不住心生羡慕。 只那么一眼,他便动了心。 后来他们经常相邀在马场中奔腾狂欢,携手躺在一片新绿的草地上仰望蓝天,看空中翔鸟成群结队地掠过。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父亲竟然是朝堂上支持隐王处处与他作对的姚正东。 当姚正东提出希望她做他侧妃的那一刻,他便开始怀疑马场上的相遇根本是他们父女二人的精心设计,他想要拒绝这门亲事,可又控制不住内心想要娶她的冲动。 将她娶入王府,却又担忧她会为姚正东通风报信而疏远她。 说来说去,这一切又何尝不是自己所造成的呢? “如果,本王不愿意放手呢?”沉默了半晌,昭王突然抬头这般问了一句。 方斌脸上倒是没有多大的表情,镇定地迎视他的目光:“我相信我娘子。” “你可是忘了,本王手上还有一个姚正东。” 方斌面上的神色一凛,眸中闪过复杂。其实,他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昭王重生后发现他已娶了阿瑶,为什么还要阻止姚正东成为隐王的党羽,抢先将其收在自己府邸。 姚正东的真实身份是昭王的人,这是唯有昭王和姚正东本人知道的事情。若将来隐王落败,姚正东能否安然脱身还不是要昭王的一句话。 难道,这便是昭王殿下想要走的一步好棋吗,最后以姚正东的性命来威胁阿瑶。 而这样的事情,这位贤明在外的亲王绝对有可能去做。 在天下人眼中,昭王是个一心为民的贤王,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在为民谋福。 但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对于这位殿下的脾性方斌自认为还是有所了解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生在帝王之家,又哪里有绝对的仁慈?他们考虑的,只是自己的利益罢了。 只是,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和阿瑶又当如何? . 从谢知县的府中出来,方斌觉得心情格外沉重,六阎同他说话他也没应,急急忙忙地便回了自己家里。 到家时阿瑶正坐在床上绣着什么东西,见方斌回来将手里的东西搁下:“回来了,你和殿下说什么了,可有问我爹的事?” 方斌看了看她扔在一边的针线走上前在床沿坐下:“怎么又绣这些东西了,也不好好休息。” “刚刚阿琪来找我问绣活上的事,她走后我一个人闲来无事便随便做些。”说到这里,阿瑶突然顿了顿,“对了,阿琪看我腿上泡成这样非问我怎么回事,我便跟她说了实话。我昨晚上的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倒也不是阿瑶多心,这清原县的消息传得极快,若有人知道她一夜未归,还和昭王殿下在一起,还指不定会编出个什么来呢。 方斌知道她的担忧,温声安慰道:“放心吧,六阎让谢知县封锁了消息,当晚发生的事无外人知晓。” 阿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要不传来什么谣言那便好了,想起出嫁前被铭峰寨掳走的事在整个清原县的流言蜚语阿瑶便一阵恶寒,她可真不想再听到那样的流言。 “那我爹的事……” 方斌想了想道:“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岳父他……其实是昭王殿下的人。这件事比较隐秘,岳父大人虽同我说过,但我也不敢全信,如今听昭王殿下亲自说起才敢将此事告知与你。” 阿瑶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爹爹是昭王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那也就是说,即便将来隐王败了我爹也能全身而退?” “我想,应该是这样吧。” “什么叫应该啊?”阿瑶看他面色不对,忍不住又问,“相公,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方斌错愕了一下,随即冲阿瑶笑了笑:“你想什么呢,难道还有什么是比我刚刚告诉你的事情还重要的吗?” 阿瑶想了想点头:“也对,如果是这样爹爹就安全多了。” 阿瑶伸手环住方斌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相公,我看殿下没有要将我们分开的意思,真好。” 方斌抱住她,用带着厚茧的大掌摩挲着她的后背,幽深的眼眸中隐现一抹阴霾,说出的话一如既往的温柔:“是啊,没有谁能将我们分开。” . 谢府的大门外,姚琪一脸不愿地拽着前面的陈氏:“娘,人家是亲王,哪里是我们这等小老百姓说见就能见的呢,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待会儿被拒之门外多丢人哪!” 姚琪现在真是后悔死了,今日在家用午饭她无意识地向姚京提起大姐的腿伤了,让他抽空去探望一下,不想娘听了以后便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姚琪看糊弄不过去便告诉了她实情。 原以为这也没什么大事,不想刚吃过饭娘便拉着她去掬月坊买了点心说要来探望昭王殿下。她也不想想,人家昭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物啊,是她们这等小老百姓说见就能见的吗? 陈氏恨铁不成钢地用右手的食指戳了戳自个儿女儿的脑袋:“你个不争气的,娘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啊,前些日子你爹要把那姚浅嫁给昭王的事你忘了,如今昭王好不容易来了我们清原县,这可是你翻身的大好时机啊,你若能讨得昭王的喜欢,那侧妃之位可就是你的了。” 姚琪努了努嘴一脸不悦:“要嫁你嫁,我可不嫁那样的大户人家,将来白白地受人欺负。更何况,人家昭王是什么人物,哪能看上你闺女啊。” “怎么就看不上了,我猜想啊,这你爹是隐王府的人,如今却想把姚浅嫁给昭王还不是想向昭王殿下示好,没准儿昭王也看出了你爹是个人才,想要收为己用,那这个时候若是知道你是他的女儿,你说昭王殿下会不会很喜欢?” “你这根本就是胡乱猜测嘛,什么都不知道就打算把你闺女卖出去,我还是不是你女儿了?” “你……你这,你当然是娘的亲闺女了,娘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若是你姐,想让你娘操心你娘还不乐意呢。” “是是是,你就是巴不得我姐过得好,以前你觉得我姐夫传闻不好,便把我姐嫁给他,如今人家二人过得好了你又心里不高兴。你说说,你若是对我姐好点儿,她自然也想着你,这样岂不更好?非要耍什么歪心思嘛。” 陈氏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吃里扒外的,那亲生的和外生的能一样吗?你娘一心为你还被你数落成这个德行,真是白养了你这么些年。” 姚琪撇了撇自也不答话。 “哎哎哎,干什么呢,要吵架自己回家吵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我们大人府门前撒野?”一个守门的家仆突然走上前对着姚琪和陈氏喝道。 陈氏一听忙转了笑脸迎上去:“这位小兄弟,劳您通报一声,我们想要求见昭王殿下。” “昭王殿下?”那家仆嗤笑一声,一脸的鄙夷,“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昭王殿下是你这等人说见就能见的吗?” 陈氏一听这话顿时生了火气,双手掐腰对着那人骂道:“好你个狗奴才,给你脸了是不是?知道老娘我是谁吗,我相公可是上京城隐王府的长史,深得隐王殿下的宠信,比你们县太爷不知大了多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这个长史夫人?” 那家仆被陈氏的阵势吓住了,这清原县里出了个京官儿,这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如今听陈氏这般一说那家仆又岂会怀疑,忙转了语气,对着陈氏点头哈腰:“原来是夫人啊,您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陈氏见此一脸得意,瞥了那人一眼:“还不快去!” 那家仆刚欲转身进门,却见六阎手里拿着一把折叠扇子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走出来,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潇洒风流,丰神俊朗。 那家仆急忙上前行礼:“见过阎护卫。” 六阎目光在陈氏和姚琪身上扫了扫,眸中一道精光闪现,眉头微扬:“这是在做什么?” “回阎护卫,那位自称是隐王府长史的夫人,想要求见昭王殿下。” “隐王府长史?”六阎蹙了蹙眉头,那不是姚正东吗? 六阎思索片刻走上前去,目光落在姚琪的身上:“是你们要见昭王?” 感受到有些灼热的目光,姚琪忍不住略微抬眸,却刚好对上六阎那带着一丝调笑的眼睛,她错愕了一下脸不由得便红了,紧紧地咬着红润的唇瓣低着头没有回话。 姚琪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第51章 委屈又尴尬 昭王大军驻扎在清原县城外的那个晚上,天气闷热的有些难受,姚琪在家里有些坐不住便去了城西的溪边去洗澡。 原本,那个时候城门已经关了,不过自幼在这里长大的姚琪知道城门的西北角有一个破了的小洞,如今正值夏季被杂草掩盖,很少有人知晓。 拨开杂草从洞里钻出去,她一口气跑到了小溪边,脱了衣裙跳入清凉的溪水中她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 城西的溪水边夜里很少有人出没,姚琪也经常偷偷跑到那里去洗澡,根本不曾遇到过什么危险,自然便没了戒备。 却又哪里知晓平静的水面上会突然钻出一个人影来,吓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却不想刚一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嘴巴:“别叫,你想把城里的人给引出来吗?” 听到是个低沉的男音,姚琪更加害怕了,想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这等事若是传了出去今后还怎么嫁人啊?如今经那人一提醒自是乖乖地闭了嘴不敢再出声。 六阎看身边的女孩儿闭了嘴,心中忍不住想笑,他不过是背着大军偷偷跑过来游个泳也能撞上个小姑娘,他撞桃花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低头看着将整个身子埋在溪水里,一脸惊惧的女孩儿,六阎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大晚上偷偷跑到这里来洗澡,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姚琪听得一阵懊恼,抬头瞪了那一脸媚笑的男人一眼,却因被他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姚琪伸手想要把他捂着自己嘴的大掌移开,却根本无济于事,一时有些着急,突然灵机一动将唇瓣下移,对着六阎的手便咬了下去。 六阎挑了挑眉,手却未动:“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姚琪见如此也不管用不由得加重了力道,直到自己的口中渐渐传来一股血腥味儿,却仍不见六阎有丝毫要收手的动作。 六阎看着像只小狗一样的姚琪咬牙切齿地笑道:“如今你喝了我的血,是想和我合二为一吗?这个本公子可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话音刚罢,却突然觉得自己手间传来一阵温热,六阎一惊忙松了手,在柔和的月光下,姚琪的眼睛像含了秋水一般,盈盈动人,晶亮的眼眶中有透明的液体悄然滑落。 六阎自认为见识过不少的女人,但女人如此这般我见犹怜的哭泣他却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喂,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哭了?” 姚琪别过头去也不理他,心中却觉的既委屈又尴尬,不由得更伤心了。 六阎一时有些头疼,他今晚不过是想过来消消暑,没想着多生事端,何况一个小姑娘他也不愿多加招惹,刚刚也不知抽了什么风非要说那些个轻浮的话,如今看事情搞成这样无奈道:“好了,你别哭了,我这就走,今晚这个事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吧。你不说话我可当你默认了,我真走了!” 说罢看姚琪依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无奈地叹息一声潜入溪水中游走了。 等到周围恢复平静,姚琪才渐渐止了哭声,扭头望了望四周见果真没人了,这才慌里慌张地穿了衣服跑回城里去。 此后姚琪倒是真的没见过六阎,回想着当晚自己也并未吃什么亏,旁人也不曾知晓此事,悬着的心也便放下了,如今在谢知县的府门外再次见到六阎姚琪觉得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当晚的事若是被这个男人给抖搂出来,那她以后可别想嫁人了。 姚琪越想便越觉得紧张不安,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搅动着身前的衣角,眉梢微微蹙起。 陈氏没有注意自己女儿的表情,自顾自地开口:“是啊,我是姚瑶的继母,听闻昨晚上昭王殿下救了瑶瑶的性命,所以特拿了些糕点来答谢殿下。” “殿下如今正在处理公务,怕是脱不开身,我乃昭王殿下跟前的护卫,不如你把这点心给我,我亲自交给殿下便是了。”六阎说着伸手便打算去接陈氏手里的食盒。 陈氏本就是来见昭王的,若见不到人又哪里肯罢休?她将提着食盒的手往后躲了躲,讪笑两声:“如此岂不显得我们很没有诚意,还是亲自见一见殿下当面道谢的好。” 陈氏说罢见六阎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又忙道:“若是护卫大哥担心我们误了殿下的政事,那便让小女去送吧,不过就是亲口说声谢谢我们安心些。” “这位姑娘也是姚正东的女儿?”六阎又将目光落在姚琪身上,这一次却透着打量。 陈氏点头:“是,我家相公一共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姚瑶,想来你已经见过,另一个便是姚琪了。” “那姚浅是……” “哦,你是说在上京城照顾我家相公那个吧,那是他刚收的义女。怎么,护卫大哥见过姚浅?” “义女?”六阎低喃了一声,心中却有些意外,这些日子在上京城他听到一些风声,说隐王与姚正东正策划着将姚正东幼女姚浅献给昭王,只因昭王远在边疆这才迟迟没有动作,他只当姚正东真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当作物品送出去,不想这姚浅竟是个义女。 不过,他们想送女人给昭王,那也要昭王殿下应了才好。只是,昭王殿下是何等人物,又如何会留一个时刻都有可能危及到自己的女人在身边呢? 六阎斜眼看了看边上一直颔首沉默的姚琪,心中暗叹,这姚正东还算有些良心,知道护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只是,看陈氏今日前来似有意让昭王见一见姚琪的意图,怕是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只当嫁于昭王是什么了不得的的好事呢。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再次审视眼前这个女孩,心中有些疑惑,难道,她也是和她母亲一般的想法吗?若真如此,那可是真的不可爱了。 想起前几日的那个夜晚,六阎忍不住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只是,他倒是很想知道,这叫做姚琪的女孩儿可是真的想做昭王的女人:“既如此,就请姚琪姑娘随我进去吧。” 陈氏一听便乐了,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姚琪,又在她耳边低语道:“我交代给你的话你可要给我记住了。” 姚琪不情不愿地接过食盒,却是不曾回陈氏的话,低着头随六阎入了府内。 ☆、第52章 是件麻烦事 姚琪默不作声地跟着六阎入了谢知县的府内,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管怎样这个男人留在清原县对她而言都是危险的存在,只要一着不慎将那晚的事抖搂出去,说不好她的清白可就没了。 姚琪越想越觉得不对,提了提勇气突然站定脚步对着六阎道:“喂!” 六阎闻声脚下的步子顿住,疑惑着抬头看去:“怎么了?” 姚琪咬了咬唇:“那晚的事你答应过要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六阎挑眉:“怎么,你在担心我将此事告诉昭王殿下,殿下会看不上你?” 姚琪一听又羞又恼,甚至已经憋红了脸:“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什么时候说我想要跟昭王殿下怎么样了,你少冤枉我!” “你是没有说,可你娘刚刚的语气再明显不过了,我又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来?” 姚琪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那是我娘的意思关我什么事啊,我才不要做昭王的女人呢!” “哦?”六阎扬了扬唇角,“为什么?” 姚琪脸上的神色黯了黯:“像昭王殿下这样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女子喜欢吧,我又凭什么让他喜欢我呢?何况……”姚琪说着说着突然顿住,脸上竟隐隐有些发烫。 “何况什么?”六阎好笑地望着她,心中好奇她脑子里想了什么竟会这般羞涩可爱。 “何况,我要嫁就要嫁一个一辈子对我好的男人。”姚琪说到最后自己都愣住了,怎么这个男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六阎却突然没了调笑的语气:“一辈子?那可真长,我想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做得到吧。” “谁说的?”姚琪有些不服气,“我看我姐夫对我姐就是这样,他们肯定可以幸福一辈子的.” “你姐夫?”六阎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顿了一下才想起来,“你说的是七冥……额,不,你是说那个方斌吗?” 姚琪连连点头:“对啊,我姐夫和我姐的关系可好了,真让人羡慕。”姚琪说着脸上竟带了憧憬之色,真希望她将来也能遇到一个那样的人。 六阎蹙了蹙眉头,他一直觉得这七冥是脑子烧坏了才抛下一切躲到这小小的清原县里跟人成亲,若他还存了跟他家小娘子过一辈子的心思,那八成是脑子让驴给踢了。要知道,七冥以前在他六阎眼里那可是冰冷无情,杀伐决断,无人敢靠近的存在。 果真是世事多变,谁又能想到以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钟楼杀手突然之间转了性子,跑到这小县城里开起了武学馆。 说起这个,他有些捉摸不透的除了七冥,还有昭王殿下。原本打了胜仗最应做的不是去上京城复命吗,可是昭王殿下却偏偏暗中留在这清原县里,那晚竟还单独见七冥的娘子,他越来越觉得七冥和昭王之间有些不对劲了,可是他却不知该问谁。 七冥是个闷葫芦,问他是绝对问不出什么想听到的东西来的,而若要问昭王殿下,那他自认还没有这个胆子。 六阎一直思索着心中的疑团,倒也忘记同姚琪说笑了,来到昭王居住的院落,他顿住脚步道:“昭王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啊?”姚琪愣了一下,身子不由得后退了一些,她其实并不想见那个昭王。 “啊什么,你不是要给昭王送点心的吗,你不进去怎么给他?”六阎好笑地看着她一脸犹豫的模样,心情这才稍稍好些。 “我……”姚琪纠结了一下,咬了咬牙将手里的食盒塞进六阎手中,“我突然想起我姐让我今天去找她的,麻烦你把这点心给昭王殿下送进去好了。” 说罢一个转身便往外面跑去。 “喂!”六阎突然叫住她,看她停下来便走了上去,“我们两次相遇也是缘分,我都知道你的名字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柳延,你记住了。” 姚琪一阵脸红,这个男人脸皮也真够厚的,谁要知道他的名字了?姚琪这般想着,又加快了速度往前走,而心里仍是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柳延。 六阎看着她疾步而去的身影,唇角划过一抹笑意,低头瞧了瞧手里的食盒信步向着昭王居住的院落走去。 . 六阎提着食盒推门进去时,昭王正站在书案前拿着笔凝神挥舞着。 “殿下,刚刚姚正东的夫人送来了点心,说是答谢您救了她的大女儿。” 昭王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是淡淡开口:“放那儿吧。” 六阎领命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一边,这才又道:“刚刚属下从陈氏口中得知那姚浅并非姚正东的亲生女儿。” “本王知道。”昭王语气依旧淡淡的,姚正东是他的人,姚浅自然也不例外。 六阎却是有些错愕,顿了半晌见昭王没有要再说些什么的打算,便道:“姚正东与隐王密谋将姚浅送于昭王府,想来定有什么不轨之心,属下要不要在殿下回京之前把那姚浅……” “不用。”六阎话音未完昭王便已出声打断,他放下手里的笔,扭头望向窗外的斜阳,目光深邃幽远,“关于这件事本王自有打算。” “是。” “对了,七冥的娘子腿怎么样了?” 六阎一愣,总觉得昭王提起七冥的娘子时神色有些不对,却也不敢多问,只得小心回应:“据说并无什么大碍,不过近期怕是无法行走。” 昭王眸中的忧虑一闪而过:“说来她也是因为本王而遭受的牵连,我们后日便要出发回上京了,明日便一起去看看她吧,也顺便同七冥道个别。” “是。” . 从昭王房里退出来,六阎心里便总觉得哪里不对,细细想来也便有了些许猜测。 这昭王殿下刚刚的话虽然表面上听不出什么,但仔细思索便会觉察不同。纵然七冥的娘子的确是因为昭王而遭受牵连导致受了腿伤,可昭王身为亲王哪里便需要亲自去探望了?更何况,昭王他还为那小娘子挡了一剑,如此便更不用对人家心中有愧了。 思来想去,六阎仍是觉得昭王和七冥的娘子以前定然是认识。他经常在外面给昭王做事,看人的本事自以为还是有点儿谱的。 六阎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若是昭王殿下对七冥的娘子有什么心思,那可真的是件大麻烦。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兄弟,这让他六阎如何自处? 如此一想,六阎更是急切地想要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事了。 静静的思索半晌,六阎还是决定找人打探一番。 而或许会知道此事的,怕也只有姚瑶的妹妹姚琪了吧? 想到姚琪,六阎有些微蹙的眉梢这才渐渐有了舒展。 ☆、第53章 有事想问你 夜幕降临,溶溶的月儿挂在繁星闪耀的苍穹之上,不时有点点浮云滚动,遮去月的光华,使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每当这时,月亮总是顽强的穿开云层,一如既往地向着大地挥洒银光。 树上不时传来几声鸟叫,伴着杂草从中的蛙啼,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姚琪觉得耳边有些聒噪,不悦地皱皱眉头,心中暗骂今晚的青蛙怎会这般扰人清梦,竟好似爬到她的床边叫唤似的。 姚琪正烦躁着,又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上有些发痒,好似有虫子在爬,想到虫子姚琪瞬间就精神了,一个激灵便坐起身来,口中还不忘大叫了一声:“啊!” 姚琪正叫的厉害,却在睁眼看到周围的一切后止了声,只见周围一片黯淡,在微弱的月光下隐隐可以看出自己所处之地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在漆黑的夜里有几分恐怖。 看着周围的一切,姚琪脑中闪着无数的疑问。她明明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如今醒来怎么跑到这等不知名的荒郊野外来了? “醒了?”邪魅中带着慵懒的语气传来,姚琪顿时给吓得不轻,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顺着声音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六阎那张俊美中透着妖异的脸,他的一只手里正摇晃着一把折扇,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姚琪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气鼓鼓地看着他:“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六阎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有些事想问问你,又怕你不受控制,索性带你来个没人的地方。不过你放心吧,我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坏你名声的。” “你趁我睡觉时带我来这种鬼地方,现在还让我放心?”姚琪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心中却在暗自庆幸,幸好,幸好她是穿着衣服睡觉的。要不然…… 姚琪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做事太没有分寸了,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当真是可恶至极! “鬼地方?”六阎忍不住笑出声来,扭头看了看四周试探地问道,“你该不会还没发觉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吧?” 姚琪听得一愣,暗自疑惑六阎这话是何意。她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了看,除了错综交织的树枝密叶再看不到其它,凭着这些她还真判断不出如今自己身处何地。 六阎一阵无奈,用手里的折扇敲了敲头部叹息一声:“好吧,本公子给你个提示,你低头看看试试。” 姚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用扇子的一端往下指,也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瞳孔也一点点放大。 若非往下看,姚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今竟然坐在这么高的一棵大树上,高得让她看下面的东西时都已有了晕眩的感觉。 树下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而空地的不远处是一条缓缓流淌着的小溪。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没错,这正是她和六阎第一次遇到时的那条小溪。 姚琪原本是不恐高的,可如今的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让她还未来得及去消化这一切便双腿一哆嗦从树上掉了下去,她吓得立马闭上眼睛,发出惊恐的叫声:“啊!” 这叫声在如此寂静的夜色里听上去很是嘹亮。 姚琪简直要绝望了,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去,不死怕是也要残废了。 正当她害怕地想要落泪时却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得身子一个旋转便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双脚安全着地,姚琪却仍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手本能地紧紧抓住六阎的衣领,目光呆滞,大脑根本没了思考的能力。 “怎么,本公子的怀抱这般让你着迷?” 六阎调笑的声音传来,姚琪这才渐渐回神,一个激灵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疾步向后退了一步:“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你刚刚根本就是故意的!” 六阎被她这样的反应搞得笑出声来,无奈地摇头:“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别叫我丫头!”姚琪不悦地打断他,“你竟然把我放在那么高的地方,万一我睡梦中一个翻身掉下来怎么办?我招你惹你了了?”姚琪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好好地躺家里睡个觉也能出这样的事,还让不让人活了?想想刚刚的事她就有些后怕,若是她真摔死了,家里的娘和弟弟怕是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到。 六阎听她说话的语气有了哭腔,顿时不敢再去招惹她,忙闻声安慰:“有我在呢怎么会让你有危险,我既然带你出来了自然会负责把你安全地带回去,你放心好了。” “谁要你带呀!”姚琪不悦地冷哼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开。她现在一刻也不想跟眼前这个男人多待,真是倒霉,遇到他准没好事! 六阎一看自己闹大了急忙上前拦住:“哎,你别走啊,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呢。” “问我话?”姚琪气呼呼地看着他,“你这是好好找我谈话的态度吗?” 六阎无奈,举双手投降:“好好好,从现在开始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吧?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问你,你放心,你回答过后我立马送你回去。” 姚琪乌黑晶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噙上一抹笑意:“那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有求与我了?” 六阎无奈点头:“算是吧。” 姚琪双手抱环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求人便要有求人的姿态,你若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事,那也得我高兴了才行吧?” 六阎气的咬牙切齿,脸上却仍挂着笑意:“那不知姚姑娘要怎样才会愿意回答我的话呢?” 姚琪凝眉想了想,突然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好困哪,你先送我回去,等我睡醒了便听你问问题。” “既然困了,何须那么麻烦?”六阎笑了笑,一个伸手抓住姚琪的细腰纵身飞入之前的树枝上,“你便在这里睡吧,我等你睡醒了再问。”说罢,自己则随意地找了个树干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双手交叠刚在头下,一副悠闲自若的模样。 姚琪刚从这树上掉下去,如今又哪里肯在这里睡觉,只得找借口:“我认床,在这里睡不着的。” “不会呀,你刚刚不就睡得挺香嘛。” 姚琪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我刚刚是不知道有你在,如今知道了还能睡得着吗?” “那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六阎说着径自闭目养神起来,任凭姚琪再说什么也不搭理。 姚琪终于被六阎这无赖的样子搞得没了脾性,只好妥协:“好好好,你有问题就问罢,问完赶快送我回去!” 姚琪觉得自己真是怕了他了,遇到这样的无赖当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第54章 民妇已无碍 六阎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悠悠然坐起身,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地摸了摸姚琪的头:“这才乖嘛。” 姚琪不耐地打掉他的手,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你就快说!” 六阎上的笑意淡了淡,一脸正经地看着姚琪:“我想知道你姐以前可曾出过清原县?” 姚琪怔愣一下,虽觉得这人打听她姐很是奇怪,但也照实回答:“没有啊,我姐是个女儿家没事怎么会出城呢?她出嫁前一直待在家里做刺绣,连大门都很少出的。” 六阎眉梢微蹙,幽深的目光中透着复杂,顿了片刻又问:“那她以前可曾认识过清原县以外的男人?” 姚琪柳眉一竖,顿时起了火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姐是那种不检点的人吗?她怎么可能认识什么男人,你到底想问什么?还有啊,你一个大男人打听我姐姐做什么?” 姚琪见他不答,似又想起了什么便道:“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昭王殿下对我姐有些不同?” 六阎神色一顿,错愕地看向姚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姐腿受伤那日我去看她,她把那晚遇刺的事告诉我了。我好奇昭王为什么会为姐姐挡上一剑,一连追问几次姐姐才告诉我昭王说她长得和昭王殿下以前认识的女孩儿很像。我一直觉得奇怪,昭王以前真认识一个和我姐很像的女人吗?” 六阎深沉的目光越发黯淡了,昭王何时接触过什么女人了?若这是真的,他作为昭王的隐卫没有道理不知道啊!难道是七冥和昭王一起认识的? 六阎这么一想好似明白了什么,七冥来到清原县以前一直是昭王的贴身隐卫,而那个时候他还在钟楼做事,很少见昭王。如果那个时候七冥和昭王见过姚瑶亦或者是和姚瑶相似的女子,的确是有可能的。 而这么看来,七冥为什么突然之间抛下一切来到清原县成亲,昭王为什么如今也逗留在清原县,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说的清了。 这般一思索,六阎总算得到了一个解释:昭王和七冥曾经共同喜欢过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和现在的姚瑶很想象。 这般一想,六阎忍不住吓了一跳,他似乎对自己的猜测太自信了些。 只是,这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他自认为四处奔跑见过不少人,有三分相似的的确有,但若是*分都相同,那该是孪生姐妹了吧。 姚琪看他不说话了,疑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 六阎回过神来看向姚琪:“没什么,我送你回去。” 姚琪一脸黑线,这人怎么如此反复无常,她也没招惹他啊! . 翌日清晨,红彤彤的朝阳在东方冉冉升起,将阿瑶家的院子照的都泛着粼粼金光。 阿瑶睁开惺忪的睡眼,身旁的方斌已经起了。她揉了揉依然有些麻木的双腿,用手肘支撑着坐起身对着外面喊:“相公!相公!” 方斌正在灶房里忙活,听到声音走了进来,见阿瑶已经坐起来疾步上前:“醒了,现在双腿感觉如何了?” 阿瑶笑了笑:“只是还有一些麻木,倒是不那么痒了。” 方斌掀起薄被帮阿瑶揉了揉腿,一边道:“大夫说再躺上两天就可以下床了,我先帮你活动活动筋骨。” 阿瑶这两日无法动弹,什么都要方斌去做,心中有些不忍:“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方斌宠溺地用头部抵了抵她的额头:“傻瓜,我不过是照顾你,能有多辛苦?何况,天天陪着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阿瑶佯装生气地冷哼一声:“你这意思是我不能行走还是好事了?” 方斌错愕了一下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陪着你我很开心,可是我不想你受伤的。你知道吗,看你这样我多希望躺在床上的人是我。” 阿瑶原本就是开个玩笑逗弄他一下,谁知竟听到了这样暖心窝的话,顿时觉得心头一股甜蜜,笑着将头埋进他怀里:“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对了,你这几日照顾我,岂不是没有时间去武学馆了?”阿瑶突然抬头问道。 方斌点了点头:“你的身子更重要嘛,等你彻底好清了我再过去。” “因为我让那些孩子都上不了课那多不好啊,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其实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方斌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道:“不过是我不在而已,他们还是照常去习武的。你就放心吧,我让姚京和虎子看着呢,这俩小子个头儿不大,学的倒是快,教教其他人还是可以的。” 阿瑶这才放下心来,撒娇地看着他:“相公,我好饿啊。” 方斌忍不住笑道:“就知道你该饿了,我去打洗脸水来,饭菜做好了,洗过脸就开饭。” 方斌说罢起身走出去,阿瑶斜靠在床头,唇角挂着甜蜜的笑意。 阿瑶等了一会儿仍不见方斌进来,心中疑惑,不过是打盆水怎么去了那么久。正欲开口唤他,便见方斌从外面走进来,平淡的神色中带着隐隐的不悦:“娘子,昭王殿下来看你了。” 阿瑶一顿,抬眸看到已经站在门口的昭王和六阎,她慌忙直了直身子对着昭王颔首:“见过昭王殿下。” 昭王摆了摆手,一脸和煦:“你腿脚不方便,就无需多礼了。”说着径自走到床边,在不远处的木墩儿上坐下,“你的伤与本王有关,本王理应来看看。” “多谢殿下挂念,民妇已经无碍了。” 阿瑶口中的“民妇”二字让昭王原本温和的面色怔愣了一瞬,袖中的双拳不自觉紧握,很快面色又恢复如常,讪笑两声:“你是七冥的妻子,本王来看看也是应当的。” 昭王同阿瑶说着话,方斌和六阎则站在后面。 六阎扭头看方斌面色铁青,更是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不离十了。他伸手扯了扯方斌的衣袖,用内力压低了声音道:“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方斌正因为昭王重生的事心里一团乱,如今哪里有心思知道六阎要说什么事,索性不搭理他,定定地站在一旁佯装没听到。 六阎一看急了,也不跟他废话,一把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内力迫使他跟着自己走出去。 “找我出来什么事?”方斌一从房里出来便冷冷地看着六阎。 六阎双手抱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怎么,你还怕这一会儿昭王会把你家小娘子吃了不成?” 话音刚罢便接收到方斌杀意浓浓的眼神,六阎面色一顿,急忙伸手投降:“我开玩笑的。” 方斌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地目视前方。 六阎无奈地摇摇头,突然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瓷瓶投掷在方斌跟前,方斌顺势伸手接过,拿着瞧了瞧疑惑地看向他:“这是什么?” “解药。”六阎解释道,“师父说你之前服用的并不是什么化功散,那汤药不过是将你的内力暂时压制在体内无法使用罢了,而这药可以冲开对你内力的压制。” 方斌捏着手里的瓷瓶沉默了半晌,眉头微微蹙起:“为什么突然之间告诉我这个?” 六阎摸了摸下巴:“这个药……是我从师父那里偷来的。” “为什么这么做?” “你该知道,师父之所以封存你的内力是不想你这一身武艺将来为隐王所用,我想你如果不用他来帮助隐王对付昭王,即便你恢复了内力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责怪吧。毕竟,师父最疼爱的徒弟便是你了。” 六阎说罢看方斌抿唇不语,又缓缓道:“这几日一直觉得你和昭王之间不太对劲,你不愿说我也不多问,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离开了钟楼独身一人,有了内力才能更好地保护你自己,还有……你最关心的人。” 方斌沉默了须臾,缓缓抬眸,看向六阎的目光中透着真挚:“师兄,谢谢你。” 六阎笑了笑,伸出拳头在方斌左胸前捶了一下:“做为师兄,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你能幸福。” 其实,这解药六阎在上次来清原县时便带在身上了,那时看七冥和阿瑶日子过得挺好,想来在这样的小地方以七冥的武艺根本无需内力便可保护身边的人,所以便没有将解药给他。毕竟,这样的事是背着师父做的,若七冥不需要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是经历了这几日的事,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解药给他。 昭王向来待下属和善宽厚,如今和七冥二人之间目光交错时却隐隐透着敌意,想来昭王对姚瑶的感情非同一般,若真存了夺取之心,他只希望自己的兄弟不要因为没了内力而吃亏。 而这,也是他这个做师兄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第55章 有心仪的人 昭王的离开让方斌和阿瑶的生活又步入了正轨,也让方斌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阿瑶怕方斌一直在家照看自己耽误了武学馆孩子们的练习,便让他去了武学馆。方斌见自家娘子的态度坚决只好应下,但又担心娘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定。当时姚琪正带了姚京来探望,见此情况立马便接下来照顾姐姐的差事。 有了姚琪的保证,方斌这才放心地去了武学馆。 其实照顾阿瑶倒是很简单,不过是帮着端茶送水的小事,还有就是陪阿瑶解闷儿,倒是轻松的狠。 这一日,阿瑶同姚琪二人研究了一会儿绣活便觉得困了,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当阿瑶醒来的时候见姚琪依旧坐在床边的木墩儿上认真地绣着手里的荷包,阿瑶倒是觉得一阵稀奇。要知道,她这个妹妹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一样东西绣不了几下就会扔在一边找别的事做了,像今日这般一直绣一样东西的还真是不多见。 记得她睡之前姚琪便在摆弄这荷包了,她打盹儿的功夫少说也有一个多时辰,这丫头竟这般沉得住气坐上一个时辰,当真是不像她了。 “绣什么呢这么认真?”阿瑶忍不住出声问她。 姚琪听到阿瑶的声音一阵心虚,竟迅速将手里的荷包躲在背后,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阿瑶:“姐,你醒了?” 原本姚琪绣一个荷包也并不稀奇,毕竟衣舍里有些衣服会专门的配上一个荷包,她平日里也没少绣,可如今这般反应倒让阿瑶起了疑心。她看了看姚琪背在后面的手,再次问道:“你绣的什么东西,躲在后面做什么?” “没,没什么,不过就是个荷包而已嘛。”姚琪说话时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她。 看姚琪的神情阿瑶越发狐疑了,面色也一点点沉下去,对着姚琪伸出手来:“拿过来我看看。” 姚琪吓得连连摇头:“姐,真的只是个荷包而已啦。” “既然只是个荷包给我看看有什么要紧的?”阿瑶平静地说着,伸出的手丝毫没有收回的打算。 姚琪抿了抿唇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脸上渐渐有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阿瑶倒也不急,依然伸出那只手有耐心地看着她。只是,心里的猜测却又深了几分。 姚琪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最后只得妥协,慢吞吞地将手里的荷包睇了出来。 阿瑶伸手接过来看了看,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绣的是一棵柳树,树下小溪里的鸳鸯还未成型。鸳鸯?阿瑶的神色一滞,这丫头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再往下看,阿瑶便有些愣住了,在荷包的右下角竟然款款绣着一个“延”字。 阿瑶暗自想了想,还真想不到自己身边有哪个人的名字里带有“延”字,可这个字若不是人名姚琪刚刚又为何有那么大反应?她捏着荷包的手紧了紧:“这荷包……是给谁的?” 见姚琪垂首不答,阿瑶心里顿时有些着急,一个未议亲的女儿家如此这般给个男人绣东西到底有伤风化,若给外人知道了,又少不了闲言碎语。她已经吃过流言的苦头了,哪里想自己的妹妹也遭受那样的议论? “姐,我没有要送给别人,是我自己绣着玩儿的。”姚琪看阿瑶面色不对慌忙解释。她也是吓得不轻,原本就是随随便便绣个荷包,至于绣的什么都是一时兴起,而什么时候把柳延的“延”字给绣了上去,更是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知道了。 “绣着玩儿?”阿瑶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那你告诉我这个‘延’是怎么回事?怎么,也是你绣着玩儿的?” 阿瑶见姚琪垂着头不说话,心中也有些不忍,语气渐渐温和下来:“阿琪,不是姐姐责怪你,你有了什么心事可定要告诉姐,姐知道你如今这年龄有了心仪之人也很正常,只要那人品行端正姐自会为你做主,但是万不可私定终身,做出有伤风化之事来。姐姐以前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人言可畏啊。” 姚琪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如今听阿瑶这般露骨地说出来更是觉得尴尬:“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要送谁荷包,更没有和谁私定终身。” “那这荷包……”阿瑶盯着大拇指下的“延”字,还是不太相信姚琪的话,谁会无缘无故绣这么个字在上面?而且这未成形的图案分明就是个鸳鸯。 姚琪原本想说自己是无意识绣出来的,但话未出口便又咽了下去,若说之前她还不知自己因何无缘无故绣了这么个东西,那如今听了姐姐的话怎么也该明白了大概,一时间面色憋得通红。难道,她真的对那个柳延…… 姚琪赶紧摇了摇头,长长的吐了口气,暗自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怎么会对那样一个无赖有意思?她确定自己现在脑子还算正常。 “姐,我现在就剪了它!”姚琪说着就要去夺阿瑶手里的荷包,却被阿瑶躲开,“看你这样子当真是有个名里带‘延’字的人了?你和他……” “我和他没有关系,他那种人,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都不会喜欢他!”姚琪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想起两次被他调弄便心里窝了一团火气,她若是还想着他,那定然是想着他能离自己远一点儿! 阿瑶看她如此便知二人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发展,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不过心里倒是生出几分好奇:“他是谁啊?” 姚琪的脸色更是红了:“什么他是谁啊,他是谁也跟我没关系。” “好吧,那你告诉姐你口里那个‘你一定不会喜欢’的男人是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昭王身边那个侍卫柳延啊,我和他是在……在谢知县家门口遇到的。”姚琪差点将在小溪遇到的事脱口而出,幸好及时纠正过来,但心仍在砰砰直跳,那样的事若是被姐知道了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谢知县的门口?怎么回事?” “还是我娘想我嫁给昭王做侧妃的事呗,那天娘非拉着我过去代你向昭王殿下道谢,在门口遇到了那个侍卫柳延。” “柳延?”阿瑶皱了皱眉头,又低头看看手中荷包上的柳树和“延”字,也不知这柳延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姚琪嘴上说很讨厌那人,但若真的讨厌又岂会将他的名字绣在上面?怕是这丫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吧。 可是这柳延跟着昭王回了上京,与姚琪怕是不会再有瓜葛了,若真有了什么心思还是尽早断了的好。 不对,柳延……阿瑶灵机一动,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这【柳延】该不会是相公的师兄【六阎】吧? 阿瑶顿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不过转念想想,那六阎风度翩翩,长相俊美,的确是个会招女孩子喜欢的存在。这小丫头,该不会对那六阎一见钟情了吧? “姐,你怎么了?” 阿瑶被姚琪的唤声惊得回神,随即笑了笑:“原来是昭王的侍卫,不过那人既然已经走了怕是不会再来我们这样的小地方,你若果真没有那样的心思最好。你如今年龄还小,暂且不谈这个,将来找个殷实可靠的人家平淡度日才是幸福的。” “姐,我知道了。”姚琪乖巧地回道,只是在听到阿瑶说那人不会回来了时心中莫名的觉得有些不痛快,不过那种感觉太淡,很快便被她忽略掉了。 阿瑶见她这般也渐渐放下心来,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经历的小女孩儿第一次的怦然心动罢了,她在嫁给方斌之前也曾经历过,那种感觉来的快去得也快,想来姚琪会随着时间慢慢忘却的。 六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了解,他会不会像方斌对待自己一样对待姚琪她也不了解。 既然知道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又何必徒增烦恼呢? 倒不如忘却了干干净净。 ☆、第56章 铺子出事了 金灿灿的烈日灼烧了一天,到了晚上太阳落山,空气中仍然残存着蒸腾的闷热。 每当这个时候,方斌总是准备一个大木桶,在里面放满清凉的井水,阿瑶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然后再将整个身子贴在床榻的竹席之上,原本燥热难耐的心瞬间便安定下来。 这日夜里,方斌和阿瑶洗过澡后双双躺在家里的竹席上准备休息,方斌迷迷糊糊之间听得怀中娇妻的一声叹息,他眉头微蹙,伸手环住阿瑶的细腰:“怎么还没睡?” 阿瑶侧了侧身子将头埋进方斌的怀里:“我睡不着。” “有什么心事吗?今日自我从武学馆回来就见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晚上连饭也没有吃上几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瑶转着圆溜溜的眼睛想了想抬头看他:“相公,你说你的那个师兄六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还有,他可曾用过‘柳延’这个化名?”阿瑶一边说着一边将“柳延”两个字写在他的手心。 方斌对于阿瑶这突然的问句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他的确是常用这个名字,不过,你怎么好端端地问起他来了?” “倒也没什么,他和阿琪认识,今日我见阿琪绣的荷包上有一棵垂柳和一个“延”字,总觉得阿琪对他……其实我也说不好。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方斌一时间有些沉默,隔了好久才悠悠开口:“师兄外表看起来比较柔和,待人也比较随性,平日里在外面的确很招女孩子喜欢,他也很喜欢以此来掩盖自己的身份。不过,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的内心和他的外表恰恰相反,一般人很难走进他的心。若姚琪单方面的有什么想法,最好还是早早断了念想,也不至于将来受伤。” 方斌记得清楚,曾经有个女子一直想要嫁六阎为妻,最后却被他扔进了青楼里,他的师兄,狠起心来可比谁都要狠辣。 阿瑶听得有些心惊,暗自庆幸这六阎早早地便离开了清原县,想来这姚琪对他还并未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如此,能不和他有过多的纠缠,那便是再好不过了。阿琪怎么也是她的妹妹,又哪里容许她受什么伤害? “不过……”阿瑶正暗自思索着,突然听到方斌略显犹豫的话,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我觉得阿琪不是那等随便的姑娘家,不会只因为见了一次师兄便动心的,除非……是师兄主动招惹他。师兄以前为了执行任务倒也故意接近过不少姑娘家,这一次他接近姚琪,却不知是为了什么。”方斌说着本就深邃的眼眸越发黯淡下来。 阿瑶听得面色又是一变,眸中眼珠滚动,柳眉轻皱:“可是,姚琪也帮不了他什么啊。” 方斌此时也在思索着六阎接近姚琪的目的,突然眼前一亮:“对了,那日你告诉姚琪你腿受伤的事,可曾说过你与昭王故人相似这件事?” 阿瑶想了想摇头:“好似是说了,记得当日她追问昭王为我挡剑的事,我便告诉她了。” 方斌这下才明白过来。是了,他早就觉得六阎临走前说的那些话有些奇怪,好似知道了昭王对阿瑶的心思一般,如今想来,他定然是去问了姚琪,然后自己凭空猜测的。 如此说来,他也是在关心自己。 “仔细想来,阿琪的年龄也不小了,的确到了议亲的时候,不过姨娘一直想让她代替姚浅嫁到昭王府,也不知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阿瑶暗自嘟囔着,突然似又想起什么来,“对了,你说如果我爹是昭王的人,那姚浅嫁给昭王应该也吃不了什么苦头吧?” 阿瑶问了半晌见他一直不说话了不禁有些疑惑,伸手晃了晃他的身子:“相公,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姚浅的事我们现在谁也说不准呢,以后自然会水落石出。不早了,早点休息。”方斌说着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几日阿瑶因为腿伤的原因他每日晚上倒是安分了许多。 阿瑶见他贴心心中也很是温暖,笑着点点头,任由他抱着闭上眼睛入睡。 感受到怀中人儿浅浅的呼吸声,方斌低头用下巴抵在她光滑的额头上,伸手抚上她柔顺的秀发,温柔的目光隐在漆黑的夜色里。 想到阿瑶之前的话,方斌眸中一沉,姚浅,这会是昭王怎样的一步棋呢? 不过,无论昭王他将来做什么,只要想从他手上夺走阿瑶,他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纵然他是他的主子。 . 阿瑶的腿伤渐渐有了好转,偶尔也能下床走动了,偶尔的黄昏坐在树下乘凉,感受轻柔的风吹拂脸颊,透过薄薄的衣衫掠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每当这个时候,阿瑶便觉得躺在床上的郁闷瞬间一扫而光了。 不过,因为不能长期走动,方斌仍是不允许阿瑶出门,家里的杂物活也是禁止她碰上一下,阿瑶知道他心疼自己,也不没事找事的给他添乱,索性乖乖地做起自己的“悠闲太太”了。 左右家里还有个姚琪陪着,平日里做做刺绣,聊聊天,阿瑶倒也不觉得孤单。 不过,阿瑶每逢看到姚琪晃神,心里便各种滋味儿蔓延。这丫头,难道真的对六阎动了真心? 这一日,姚琪一如往常地一边绣着东西一边晃神儿,阿瑶无奈地摇头:“又在想那个柳延?” 姚琪面色一红,低下头去:“哪有,我就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绣了而已。” 阿瑶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绣着自己手里的活儿,好似刚刚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罢了。 姚琪却是老大不自在,犹豫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姐……” 阿瑶疑惑着抬头:“怎么了?” “其实……那个柳延和昭王回上京之前去找我了,还,还说了一些话。” 阿瑶看姚琪的脸都快已经红到耳根了,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他说了什么?” “他说姐夫是他的师兄。” 阿瑶拿着绣针的手一滞,看到姚琪眼中的疑问忍不住笑了笑:“没错,他是你姐夫的师兄。他倒是连这都和你说了,你们很熟?” “他还说,没准儿哪一天也会像姐夫一样在这清原县里娶妻生子。姐,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嘶~”阿瑶瞧了瞧自己不小心戳破的手指,抬头瞪大眼睛看着面色红润的姚琪:“他真和你这么说?” 姚琪被阿瑶盯得有些尴尬,竟红着脸低下头去。 “别想太多,他什么意思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又或者他根本是在玩笑罢了。”阿瑶认真地道,她是真怕姚琪会因为他这么一句毫不靠谱儿的话一直等下去,何况,随意和一个姑娘家说这样的话,阿瑶怎么想都觉得这六阎太不可靠。若是姚琪糊里糊涂地便动了心,最后苦等数载毫无音讯,那可就真的完了。 “我也没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呀。”姚琪搅着手里的手绢,说出的话听在阿瑶心里怎么都觉得是口不对心。 阿瑶伸手帮姚琪撩起她鬓前垂落的发丝夹在耳后,语气温和:“傻丫头,你的将来自有爹和姨娘为你操心,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 姚琪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撒娇地推了推她:“姐,好端端的怎么扯到我的婚事上来了,我还小,又不愁嫁不出去。” 阿瑶听了也忍不住笑:“是是是,我们的阿琪长得这么漂亮,不仅能嫁出去,肯定还能嫁最好的。” 姐妹两这个说这话,却见衣铺里的春梅急急忙忙的推开大门走进来:“阿瑶姐,铺子里出事了。” 阿瑶看她神色慌张,嘴里喘着粗气,心中猜想该是出了大事,但仍是温声安抚道:“出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 “今日阿烟姐以前的相公崔锡又醉醺醺的带了一群地痞流氓跑到铺子里闹事,非要向阿烟姐要女儿,阿烟姐不同意他便动手打人,天勇哥为了护着阿烟姐结果被崔锡带的那一帮子人给打了。后来,后来……” 姚琪听到这里早已急的从木墩儿上站了起来,如今见春梅结结巴巴的更是着急的厉害:“后来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后来,阿烟姐的哥哥莫展闻讯敢去了,结果,失手把那崔锡给……打死了。”春梅害怕地说着,面色早已惨白如纸,想起刚刚那一幕她便觉得心惊肉跳。 “什么?把人打死了?”姚琪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气得直跺脚,“哎呀,这莫展哥也真是的,怎么这般不知轻重,摊上人命官司可是大事啊!姐,你说这下该怎么办啊?” ☆、第57章 摊上条人命 阿瑶的面色早已阴沉,原本崔锡带人来闹事已经够麻烦了,可如今又平白多出一条人命,怕是要难办许多。人命关天,如果只是普通的斗殴闹事,那么或许还简单些,可如今在自己铺子里出了这等大事,就是想脱身都难。 “官府可有派人过来?”阿瑶开口问道,这么大的事,怕是早就有人去通报官府衙门了吧。 春梅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还没,不过那群人见崔锡死了便都一窝蜂地全逃了,现在崔锡的尸体还在大门口躺着,我们铺子外面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想来马上就有人让去官府报案了。” 阿瑶缓缓从木墩儿上站起来,对着春梅道:“你扶我过去看看。” “不行!”姚琪慌忙打断她,“你的腿还没好全,哪里能走得了那么远的路啊。还是我去看看,回来告诉你情况吧。” 阿琪说罢就要跟着春梅离开,却被阿瑶拦住:“这不是件小事,我不出面怎么能行呢,何况让我在家里等着我也不安心。我的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自己心中有数,你们放心吧。” 姚琪看她态度坚决,心知她此刻担心铺子里的事,根本听不进劝告,便只好妥协,和春梅二人搀扶着一起出了家门。 到了衣铺的门口,却见许多人都围在外面,对着躺在地上的崔锡指指点点。而地上的崔锡浑身是伤,面部狰狞,看上去死的极不瞑目。看着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如今就这么毫无声息地躺在那儿,阿瑶心脏不由得跳动加快。 阿瑶拨开人群走进去,铺子里早已是一团乱,衣服、布帛被扔了一地,甚至有的已被撕扯成一块块布条儿,摆放丝绸的柜子角处还有着些许血渍,看上去之前的打斗相当激烈。 里面的伙计正急的一团乱麻,如今见阿瑶过来了急忙迎上来,原本不安定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王天勇和莫烟呢?”阿瑶扫了眼众人见没有二人的影子,这才问道。 “天勇哥被打得很重,如今正在昏迷当中,大伙儿送他去看郎中了,莫烟姐在照顾他。”其中一个人道。 阿瑶听王天勇伤势严重,心中一时担忧起来,正欲开口询问,却见门口来了几名衙役,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谁是这里的东家?” “我是。”阿瑶转过身对那几个衙役礼貌地回道。 “听说这里出了人命,县太爷命我们带你们去县衙,你跟我们走吧。” 姚琪一听急了,忍不住上前理论:“是崔锡带人来闹事,跟我姐有什么关系啊,你们凭什么抓我姐?” 其中一个衙役顿时有些恼火,对着姚琪厉声吼道:“这是县太爷的命令,你若有冤便到公堂上去诉,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再敢扰乱我们办差,小心老子抓你去坐牢!” 姚琪被吵得更急了,双手掐腰看着众人面红耳赤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怎么说我爹也是上京城里的官员,我们作为他的女儿即便在上京我们也是大家闺秀,岂会让你们这等欺负?” 那衙役一听顿时面色便有些不太好了,这姚正东做了京官儿是整个清原县都知道的事,只怪这姚家姐妹平日里太过低调,倒让他们给忘了这茬。如今经姚琪一说,衙役们立马换了笑脸:“姑娘莫生气,我们这也是按规矩办事啊,总不能让小的们为难不是?” 阿瑶见此忙将姚琪拉到自己身后,对着那群衙役笑言道:“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几位官差见谅,我这就跟你们去县衙。” 那衙役看阿瑶是个好说话的,便对着阿瑶点头微笑:“多谢方娘子体谅。” “姐!”姚琪心疼地拉住阿瑶的手,眼中已经含了泪水。她是真的不想姐姐被官府抓就去的,衙门是个什么地方啊,哪个小老百姓听说要被带去那里会不害怕? 阿瑶宽慰地拍了拍姚琪的手:“你和大家把铺子收拾一下,放心吧,没事的。” 姚琪也知道自己做不得什么来阻拦姐姐,之后点头:“嗯,姐,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阿瑶笑着擦掉她突然掉落的泪珠:“傻瓜,姐又没有杀人,自然会出来的。” “我们赶快走吧,谢大人还等着呢。”几位衙役温声细语中略显不耐地道,说到底那姚正东在上京城常年不回来,连过年都未必回家一次,这些个衙役刚刚是被姚琪的气势唬住了,不过如今再想想又哪里会真的害怕了。在这清原县里,还不是他们哥几个说了算? 阿瑶走上前伸出双手,任由枷锁拷在自己身上,跟着几名官差离去。 阿瑶一走,铺子瞬间便安静了许多。看着一团乱的铺子,姚琪一阵着急:“人不是莫展杀的吗,他人呢?” 一个伙计慌忙回道:“莫展被莫大娘给拽走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姚琪气得牙痒痒:“这莫展也真是的,怎么几年没见性子这么冲动,还真是战场上杀人红了眼,这么不把人命放心上,他若是敢做缩头乌龟,把这烂摊子丢给我姐,我姚琪第一个不答应!” 众人看姚琪这幅架势,面面相觑,终是不敢说什么劝慰的话来。 而另一边,早有人将此事通知了武学馆的方斌,方斌一听阿瑶被抓不顾一切的便跑了出去。 刚到县衙门口,却见阿瑶也被几个衙役带领着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方斌见了慌忙迎上去:“娘子,你没事吧?”说罢见阿瑶的双手被拷着挂在脖子上,忍不住一阵心疼。斜眼看着跟在阿瑶身后的衙役,方斌眼中一道寒光乍现。 阿瑶笑着摇头:“我没事,你怎么也跑过来了,不过是传来问话罢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放心吧。” “不,这件事怎么能让你出面呢,你先回去,一切交给我。”方斌温和道。 “这怎么能行呢,我是铺子明面上的东家,县太爷指明了要见我的。” “我是你的相公,若这样的事都不能解决还怎么照顾你一生一世,怎么给你幸福?”方斌一幅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着,又转首对着身后的衙役冷冷吩咐,“把我娘子放了,我跟你们见谢知县。” 方斌说话时浑身带着冰冷的杀意,摄人的目光直盯得那几人双腿有些发软,只是面子上却不客气:“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扰乱我们办差,小心我们大人取你狗命!”其中一个衙役说罢对着身前的阿瑶猛地推了一把,目露凶恶,“还不快走!” 阿瑶被他推的身子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方斌本就因为这几人胆敢把阿瑶抓到这里而心生不悦,如今见这些衙役如此对待他心尖上的人,心中顿时生了火气,单手一挥便有一道无形的力量迸发出来,引得身边众人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有的甚至重心不稳的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阿瑶拷在脖子上的枷锁也瞬间米分碎,众人惊愕的抬头望去,却见他冰冷的目光中也带了嗜人的杀气。让所有人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让人颤栗的寒气。 这些个衙役平日里在这清原县为虎作伥,横行霸道惯了,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吓得双腿发抖,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看着方斌,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围观的众人也是惊呆了,都知道这武学馆的方斌武艺高强,却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刚刚那模样简直跟阴曹地府里的阎王爷一样可怕。 就连阿瑶都被自家相公那气场吓得呆住,惊愕的小脸久久没有什么变化。她知道自家相公武功不弱,以前还是个杀手。可是他不是没了内力吗,怎么还是这般厉害? 方斌却好似并不在意,上前将呆愣在原地的阿瑶打横抱起,不顾众人,大踏步地离开了县衙的大门口。 过了半晌,阿瑶方才有些回过神来,看了看行人怪异的目光,她忍不住拉了拉方斌的衣领:“你快放我下来吧,很多人看着呢。” 方斌脚下的步子未停,只是略显责怪地道:“腿伤还没好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出了事也不想着先通知我,你还真打算自己去跟谢知县的棍棒理论?” “我这不是想着你忙吗,何况谢知县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昏官,我又没有杀人,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倒是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我带走,还指不定谢知县气成什么样呢。” 方斌面色有些阴沉:“不管怎么说,让你一个人到公堂上接受询问我不允许,有我在这里,就绝不许你去受那种委屈。” 阿瑶听得心中升起丝丝甜蜜,将连贴在他的脖颈,语气柔和:“有你这么关心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 ☆、第58章 事情不简单 回到家里,方斌直接将阿瑶放在床上,语气温和:“好好在家里休息,不准再随意乱跑了,知道吗?” 阿瑶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你要小心。我知道你以前做事什么人也不怕,但谢知县毕竟是个官,你不要跟他来硬的。” 方斌拍了拍阿瑶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一会儿,我让姚琪过来陪你。”方斌说罢,转身出了屋子。 不多时,便见姚琪着急忙慌的跑了来:“姐,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刚刚看你被人带走,真是吓死我了。” 阿瑶见姚琪眼眶红红的心里一暖,却仍是忍不住嗔了她一眼:“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么大个人了,怎么遇到这点儿事就哭哭啼啼的。” 姚琪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擦了擦眼泪:“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嘛,那个莫展到现在也每个人影,谢大人若是找不到主谋还不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你的身上啊。幸好姐夫把你带回来了,要不然还指不定你会怎么样呢。” 阿瑶皱了皱秀眉:“怎么,莫展哥不见了吗?” 姚琪一说起这个就来气:“还说呢,那莫大娘也不知道把他藏哪了,你说他也真是的,以前家里一团糟的时候他因为一个女人不顾一切的走了这么些年,如今才回来多久,净给我们添乱了,真不是我们以前那个老实听话的莫展哥哥了。” “莫展哥这事做得的确是有欠考虑了,不过那崔锡将阿烟害成这样,不思悔过也就罢了,现在还带人如此闹事也的确让人气愤,我想莫展哥定然早就有了想要杀掉崔锡给自己妹妹出气的念头,今日正好是找到了个由头罢了。” “他要给阿烟姐出气我不反对,崔锡那厮也确实是个人渣,可是,他这般杀了人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让我们给他收拾烂摊子也太过分了吧。我们铺子才开张多久,如今出了人命,还指不定今后生意怎么做呢。” 看姚琪这般急的跳脚的模样,阿瑶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姐夫不是去处理了吗,会没事的。何况,我觉得莫展哥既然能混到如今这步田地,又深得韩将军重用,想来也不是那等出了事就逃之夭夭的人,该是莫大娘因为害怕拉他去躲避吧,不过没事,这件事总会有个说法的,我们就在家里等消息吧。” 姚琪听了姐姐的话,虽然心里仍然着急,却也知道自己如今帮不了什么忙,只得点了点头不再抱怨。 想着这些个糟心的事,姚琪突然便想到了那个柳延,若是那柳延还在这里,就凭着他是昭王殿下的贴身护卫,这件事应该是很容易便解决了。 如此想着,姚琪忍不住一阵脸红,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 阿瑶嘴上安慰着姚琪说一定不会出什么事,但想到自己的相公如今还待在县衙里,一颗心便乱糟糟的,无论如何都安定不下来。 如果找不到莫展,崔锡的案子便无从审理,到时候谢知县难免会生气,这“姚氏衣铺”是她和方斌夫妻二人一起开的,事情既然是在衣铺里发生的,作为铺子的东家,他们夫妻难辞其咎。如今方斌又代替她承担了罪责,也不知谢知县会不会对方斌做些什么。 到时候,方斌若是反抗官府,那罪责可就更加的大了,最后怕是难以收场。可若是不反抗,谢知县万一命人打板子,夹手指什么的,那可该怎么办啊? 阿瑶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担惊受怕的做什么事都转移不了注意力。这件事,不管相公反抗与否,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仔细想来,自己也真是没用,自嫁给方斌以来,不曾给这个家做过什么也便罢了,还总是给他添麻烦。之前腿上受伤,把家里的活都丢给他一个人,现如今铺子里又出了这等事,她还要把这烂摊子给他收拾,阿瑶真是觉得很过意不去。 想他方斌,曾经是昭王殿下手下最亲近的隐卫,虽说过得是刀尖上的日子,但他有一身高强的武艺,想来也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相反,许多人见了他都要害怕。可如今呢,他却跑到这小小的清原县里娶她这么一个平凡的小丫头为妻,还如珠似宝地宠着,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阿瑶突然觉得,她这辈子能嫁给方斌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如果没有方斌,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 . 待方斌从县衙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云层好像浸了墨汁一样,灰蒙蒙地在天上滚动着,漫天的星辰挂在一望无边的天际,不停地眨着眼睛。 阿瑶见他回来,急急忙忙地便扑入他的怀里,一颗心无法控制的狂跳:“相公,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好担心你,好怕你今天晚上不回来。” 方斌笑着轻抚她的后背,语气温和:“是不是让你担心了,别害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阿瑶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关切的抬起头看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件事究竟怎么样了,解决了吗?谢知县有没有说什么?” 方斌拉着她在桂花树下的木墩儿上坐下,这才道:“原本莫大娘带着莫展躲了起来,县衙里的人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作为衣铺里的东家,我们也是要负责任的,所以谢知县打算先将我关押入狱,不曾想这莫展中途竟又跑去认罪了,并详细交代了这件事的全过程,所以我便被放了回来。” 经过莫展回来认罪一事,方斌对他倒是又多了一份赞赏。身上背了一条人命,随时都可能被官府处决,但他却毅然决然的回来,倒真的是条汉子。 原本,方斌心里对着莫展并没有什么好感,想当年他因为一个女人在外面躲了三年不曾回家看看自己的亲人,家里的人也因为他承受太多的苦难。 方斌一直觉得,这样的莫展太过懦弱,遇到事情便逃避起来,自私的不曾为那些关心自己的人考虑。可如今经过这件事,他真的觉得莫展变了,想来那血腥的战场真的让他成熟了不少。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会突然之间的想明白很多事,战场上刀剑无眼,那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真的是能让人明白许多道理,也让人学会如何去珍惜,去担当。 “莫展哥回来了?”阿瑶讶异了一下,心中暗思自己猜想的果真没错,莫展他怎么也不会是那种一遇了事便去做缩头乌龟的人,之前不见踪迹,应该是莫大娘太担心他出事,所以强迫他去躲避的吧。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阿瑶又问道,虽说他前去认罪的勇气值得赞赏,可这件事毕竟非同小可,不是一般地小偷小摸,随随便便拿些银子打理一下便能无碍。他身上背负的,可是一条人命呐! 方斌看出了阿瑶的担忧,放缓了语气道:“莫展暂时被关进大牢了,具体怎么判目前还没有下结论,不过这莫展毕竟是韩将军手下的将领,又深得韩将军重用,如何判决他谢知县也不敢一人独断,想来应会向韩将军递书信过去,目前他该是没什么危险。” 阿瑶叹息一声,目光有些暗淡:“杀人者死,我们呈宇王朝多年来订下的律例从未更改,这岂是通知了韩将军就能有救的?若真那么简单,想必莫大娘也不会害怕到想带着莫展哥躲起来了。” “所以我们要在这几日里尽快找到能救莫展出来的办法。” 阿瑶皱了皱眉头:“怎么找呢,这样的大事又岂是那么简单就解决的?” 方斌摇了摇头:“那也不尽然,我觉得此事还是有很多疑点的。” 阿瑶面色微怔,急忙扭头看他:“什么疑点?难道相公你发现了什么吗?” 方斌认真思索,幽深的目光中透着闪烁不定的光芒:“我暂时还不太确定,只是有些想法而已。”方斌说着,又转而问阿瑶,“你可知崔锡突然跑到铺子里闹,是怎么一回事?” 阿瑶仔细想了想道:“我听春梅说,崔锡是去管莫烟要阿梨的,应该是莫烟不同意,所以便打了起来吧。说起来,王天勇因为此事受了伤,我们也还没顾得上去看一看,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方斌点了点头:“等明日有空我们便去看看他。最近你腿上有伤,对铺子里的事怕是不怎么关注,而前些日子昭王殿下又在,所以崔锡之前便去铺子里闹过事应该没有人告诉过你吧。” 阿瑶听罢一惊:“什么,难道这不是他第一次来闹?可是王天勇和莫烟都不曾跟我说起过啊,甚至连姚琪都没有告诉过我。”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这崔锡之前便去铺子里闹过几次,吵吵嚷嚷着说莫烟不让他见女儿,不过之前每次都只有他一个人。前几次,莫烟不想因为他耽搁了铺子的生意,也不想把事情给闹大了,心知他现在日子过得不好,所以便给他些银钱打发了。原本这也算得上是莫烟的私事,她不告诉你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其他人,或许想着说出来,也是徒增你的烦恼。” 阿瑶听得一阵气恼,忍不住伸手去拍身前的石桌:“这莫烟真是糊涂,这样的人就该拿了扫把赶出去,或者告去官府了事,还给他银钱做什么,这若是让他尝到了甜头,那肯定是经常性的跑去闹腾,那铺子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方斌伸手拍了拍阿瑶的肩膀安抚着,缓缓开口:“我们现在暂且不说莫烟对此事的处理方法是对是错,关键是之前崔锡来闹事都是一个人,而且明摆着就是尝到了甜头来管莫烟要钱的,可这一次怎么会突然带了这么些个地痞流氓一起过来?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第59章 人都不见了 方斌突然的问题让阿瑶一时间愣住,听了片刻才思索着道:“或许,这崔锡天天跟着那些个地痞流氓,与他们关系比较好。” 方斌笑了笑:“大家都是市井小混混,同患难可以,但是共富贵怕是很难,试问,崔锡怎么可能愿意把从铺子里得来的,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银子分给其他人呢?他只用在没钱时去铺子里闹腾闹腾不就好了,何须像今日这般费事,如今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方斌说罢,见阿瑶的脸渐渐沉了下来,目光中显露惊愕,又接着道:“而且,据铺子里的伙计说,铺子里连一匹布帛都不曾被抢了去,那些人一上去便是砸铺子,分明就是来闹事的。” 听了半天,阿瑶心里也有了许多疑问,这一切当真是太反常了;“可是,他们去铺子里闹如果不是为了银子,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方斌摇了摇头,一副心思沉重的样子:“这个我暂时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若想查出个究竟,恐怕还要去问问那几个闹事的人。我想,说不定真的能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阿瑶点了点头:“是该好好查一查,说不定真的能从中找到救莫展哥的办法呢。”说了这么多,阿瑶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希望,心情也稍稍好了点儿,“你中午便不曾吃什么东西,现在定然饿坏了吧,我去煮些东西给你吃。” 阿瑶说着就要从石凳上起身,却被方斌一把拦住:“你腿伤还没好,还是我去吧,你回屋好好歇着。” 阿瑶觉得心里暖暖的,却不打算放弃:“可是,今晚我想亲自给你做饭。”阿瑶只是觉得方斌为自己做的事情太多,而她能做的,也只是为他煮一碗饭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她怎么能连这样的事都推给他来做呢? 见她坚持,方斌无奈地站起身,捏了捏阿瑶的脸蛋儿:“好吧,那我看着你做。” 溶溶的月儿挂在院中的桂花树梢,皎洁的月辉流泻下来,与灶房炉火里激情燃烧的火焰交相辉映。 方斌双手抱环斜倚在灶房的门框上,认真的看着阿瑶站在案板前切菜,然后将切完的菜放进准备好的小盘子里。 火炉里的火烧的正旺,将原本就不大的灶房照射的一片亮堂,阿瑶的脸也被那熊熊的火焰映衬的更加红润了,又带着米分嫩的弹性,极具诱惑力。 这几日,因为阿瑶受伤的缘故,方斌极力的克制自己,倒是很少同阿瑶亲热了,如今看着她姣好的面庞,方斌只觉得喉头微微有些发干,连身体都渐渐有了反应。 他沉闷的吐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从后面环上阿瑶纤细柔弱的柳腰,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感受到方斌的贴近,阿瑶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即微红着脸娇嗔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做饭呢。” “就想这么抱抱你。”方斌静静地说着,手上的力道未减,闭上眼感受着独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时光,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阿瑶没有再去推阻,只是就这么静静的被他抱着,樱红的唇角绽放出幸福的笑意。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下去,没有烦恼,没有那些杂碎的琐事,只有她和他,只有这平静而又甜美的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方斌的眉头渐渐皱起,用力的嗅了嗅鼻子:“这是什么味儿啊?” 阿瑶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推开身后的方斌,嘴里吵吵嚷嚷着:“哎呀,菜糊了!”说着便跑过去将炒菜锅从火上面端下来。 看着那锅里的菜泼了墨一样已经贴在锅底,泛着浓浓糊焦味儿,脸色微沉下来,一脸懊恼的样子,“这顿饭真是白做了。” 方斌上前安慰道:“没关系,没有菜一样喝粥,能填饱肚子就是了。你若是想吃什么菜,我去归来居帮你买两样下饭也好。” 阿瑶不悦地等着他:“你还说呢,都怪你,好端端的非来招惹我,让我分心,好好的菜被搞成了这个样子。” 方斌点了点头,一副娘子说的对的模样:“为夫错了,娘子尽管惩罚就是。” 看他认错的态度诚恳,阿瑶忍不住笑了:“那你说我应该怎么罚你?” 方斌想了想道:“我看索性罚为夫今晚上不吃饭好了,娘子你看如何?” “哎呀,那可不行。”阿瑶连忙拒绝,“你今天就早上吃了一顿饭,现在你肯定都饿坏了,不吃饭怎么成呢。算了,我还是重新再炒一份儿吧,我记得你早上割的豆腐还剩下一些,正好配着葱花和麻辣酱烧一份麻辣豆腐好了。” 方斌伸手一拉将阿瑶拉至自己跟前,二人的脸贴的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浅浅的呼吸声。看着阿瑶一幅受惊的模样,方斌忍不住挑眉:“豆腐的确是个好东西,为夫喜欢。” 阿瑶挣扎了一下:“你想吃豆腐拉着我做什么,你这样我怎么做豆腐啊,我身上可没有……” 阿瑶话音突然顿住,看着方斌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间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脸色刷地便红了。 虽说二人成亲日子不短了,但看自家娘子一遇到这样的事情便会脸红害羞的样子,方斌的心里还是一阵欢喜,看着那红润欲滴的小小樱唇,方斌喉头一痒俯身便含了上去。 许久不曾品尝的甘甜,让方斌心中本就已经燃起的火焰烧的更加猛烈了,连带着唇齿前的亲吻都变得霸道而炽热,如狂风暴雨般扫噬着阿瑶口中的每一寸娇嫩,阿瑶忍不住从口中溢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娇嗔,整个身子也渐渐的瘫软下去,柔弱的没了支撑的力道,仿佛将全力都倾压在了方斌的怀里。 胸膛的贴近让彼此感受着独属于对方的有力心跳,忍耐许久的谷.欠火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方斌突然伸手将身前的阿瑶拦腰抱起,大踏步地向着室内走去。 屋内的蜡烛未曾点燃,柔和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挥洒进来,隐隐可以看到屋内的摆设。毕竟是自己的家,虽然看不真切,但方斌依然轻车熟路地抱着怀里的娇妻径自走到内室的床榻,将阿瑶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床榻之上。 阿瑶还未来得及缓上一口气便已被方斌再次压了下来,密密麻麻的的吻再一次狂风暴雨般来临,从唇到脖颈,再一路向下,每一处肌肤接触到那轻柔中带着霸道的吻时都引来阿瑶的一阵轻颤。而方斌那略显粗糙的大掌也早已不规矩的探入她的衣领,触碰到她胸前的那抹柔软,再顺着腹部一路向下游移。阿瑶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二人的甜蜜与幸福…… 上空的月儿不时的被云层遮挡,再穿过云层探出脑袋来,如此的明明灭灭之下,映衬的屋内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也越加模糊起来。 .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方斌便翻身起了床,这个时辰大多数人还都在睡梦中,正是他去找那几个混混探明情况的最佳时机。 方斌起来后阿瑶也便没了独自睡懒觉的兴致,跟着起了床,早早地进灶房里做了饭,心想着等方斌回来的时候饭正好凉了,吃着也刚刚好。 做完了早饭,方斌还不曾回来,阿瑶便拿了扫帚打扫院子,一边扫着一边暗自思索着相公出去的事情。 从方斌出去到现在,约莫已经两个时辰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以方斌的武功绕着清原县跑上两圈也够用了,可怎么到现在还不曾回来? 阿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相公如今没了内力,若是那一群人集体找事,相公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那可怎么办呢?可是转念又一想,昨日相公将她从县衙门口带回来时还是相当厉害的,莫说周围的百姓,就是那有两下子的衙役都被他的功力给吓到了呢。如此想来,那屈屈几个混混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吧? 阿瑶正胡乱地思索着,却见方斌推门走了进来,阿瑶一见急忙便迎了上去:“怎么样,可有查出来什么?” 方斌的面色有些阴沉,看上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阿瑶看他不说倒也不问,只是笑着道:“饭做好了,先洗洗吃饭吧。” 阿瑶说着拿起脸盆给他打来了井水,又去屋里拿了毛巾丢进盆子里。 方斌就这阿瑶打好的井水洗了脸,又将盆里的毛巾拧干了水擦过,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说过什么话,一双眼睛透着复杂,似乎在捉摸着什么事情。 看他这样子阿瑶便知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或许他自己还没有想清楚,索性便不出声,以免打断他的思路。 直到阿瑶将饭菜端上桌,方斌才突然开口道:“我的猜想果然没错,那些个人都有问题。” “什么问题,相公今日发现了什么,可曾从那些人口里问出些什么?” 方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阿瑶一时有些惊讶,他刚刚的表情分明就是发现了什么,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呢?正当她准备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方斌却又悠悠然的开了口:“那些人都不见了。” ☆、第60章 案子解决了 “不见了?”阿瑶的声音徒然放大,有些不敢相信,“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因为崔锡的死集体吓跑了吗?” 方斌叹息一声:“如果真的只是吓跑了,那事情倒是简单了,怕就怕那些人被灭了口。” 阿瑶面色一白,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就觉得崔锡这次带着一帮人闹事有些奇怪,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原本方斌并不是十分确定自己的猜测,可自从今早发现那些人统统没了踪影开始,他便觉得此事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毕竟,就算是因为害怕而逃走,也不会所有人选在同一时间离去。更何况,现如今莫展被关押入狱,谢知县还并未开口要审理他们,他们走的也未免太快了些。若其中没有一个谋事的,怎么可能这般迅速? 阿瑶有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会吧,让他们来闹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莫展哥多年来都一直在外面,在这清原县想来是没有什么仇家的,又有谁会搞出这么一出置他于死地呢?” “我听铺子里的伙计说,莫展昨日是听了莫大娘的吩咐提了莫大娘做的饭菜来给莫烟和王天勇吃,这才恰巧撞见了此事,如此想来,我想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莫展。” “不是对付莫展哥?那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跟我们铺子竞争的人?”阿瑶徒然瞪大了双眼,觉得自己的猜测也不无可能,可若真如此,那些人的手段未免太阴毒了些。 “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暂时还不好过早地下结论,最近我会注意观察平日里跟我们竞争的那几家铺子,毕竟不排除他们为了抢夺生意故意找人闹事的可能。” 阿瑶听得一阵心惊,心中暗自祈祷这件事能快些落实下来,也早早为莫展大哥摆脱罪责,洗刷冤屈。 用过早饭,方斌便又着急忙慌地出了门,阿瑶则是收拾完东西去了北街梁大夫的药铺去看王天勇,因为王天勇伤势严重,至今还未苏醒,所以一直在药铺里养着,以便梁大夫随时查探情况。 阿瑶过去的时候王天勇已经苏醒过来,头上和后背上缠着一层纱布,看上去伤势很严重的样子,而莫烟正在一勺一勺地喂着王天勇喝药,两人四目相对,柔情蜜意,仿佛只能看到彼此。 看着这幅美好的画面,阿瑶突然有些不忍心打扰,索性就这么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 一直以来王天勇对莫烟都很好,但莫烟却一直不愿接受他的好意,这一切阿瑶都知道,原以为他们二人怕是不可能了,如今这件事倒是让莫烟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阿瑶不由得一阵苦笑,也不知这件糟心的事来的是对还是不对。 莫烟喂王天勇吃了药,起身正准备去送完,却刚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目光缥缈的阿瑶,她忙唤了一声:“阿瑶,你怎么来了?” “伤的这么重,我理应来看看的。”阿瑶对莫烟说着起身走到王天勇床边,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看他满身的伤痕一阵愧疚,“看上去伤得可不轻,如今感觉怎么样了?” 王天勇朝阿瑶憨厚地笑了笑:“劳烦嫂子挂念,你的腿伤还没好全便跑来看我,其实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梁大夫刚刚还说在家里修养几天便会没事了。” 阿瑶点了点头:“没什么事就好,原本昨日便该来看你的,可是铺子里出了那等事也实在是脱不开身,故而才拖到今天。” 王天勇听罢一脸真诚地道:“嫂子这说的什么话,铺子里如今想来定是一团糟,你和方大哥已经够忙的了,如今还想着抽空来看我,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阿瑶原本就觉得心中有愧,如今看王天勇丝毫不责怪自己,更是觉得心里难受,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莫烟出去送了药碗又重新走进屋来,对着阿瑶红着眼眶道:“阿瑶,我听说我哥被谢知县关进牢里了,你说他还能出来吗?都是我不好,我哥他全都是为了我。” 王天勇受了这么重的伤,莫展背负着一条人命被关押入狱,在乎的人一个个的出事,莫烟觉得此刻真是沉重的喘不过气来。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能代替他们受苦受折磨。 看莫烟一脸担忧,阿瑶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温和地开口:“你先别急,我相公正在调查这件事,或许还会有转机的,你不要过于忧虑,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的。” “杀人者死,真的还会有什么转机吗?我多么希望能代替哥哥去认罪,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哥也不会失手杀了崔锡,都是因为我。”莫烟说着已经哭出声来,满脸的自责。 阿瑶心中一阵难受,伸手擦去莫烟脸上的泪水:“阿烟,你相信我,我和相公一定会拼尽全力地去救莫展哥的。” “是啊,阿烟,你不要太难过了,这件事本身就是崔锡他自己带人来闹事的,莫展也只是失手而已,何况他以前还在战场上立过战功,又有上京城里的韩将军罩着,说不定真的可以免于死罪呢?”床上的王天勇也开口安慰道。 莫烟点了点头,许久才止了哭声。 因为王天勇已经苏醒过来,所以便打算回家中静养。王大婶早就去雇了马车,同莫烟和阿瑶三人齐力将王天勇扶上马车,接回了自己家中。 王大婶看莫烟一夜没合眼的照顾王天勇,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便让她先回去休息,莫烟却是死活都不肯休息,只要是照顾王天勇的事无论大小都要亲力亲为。 后来看莫烟实在是支撑不住了,阿瑶才强行把她拉回了家里休息。 看莫烟突然对王天勇如此,阿瑶和王大婶真是又欣慰又感慨万千。 . 崔锡的案子一连过了三天,依然是没有任何进展,而上京城里的韩将军也不曾有什么消息传回来,阿瑶不免开始有些急切了。 这期间,谢知县倒是下令宣过那几个混混去公堂,却发现那些个人早已不见,谢知县也渐渐觉察出了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很简单。 正当所有人以为此事将会这般没有头绪地僵持下去时,却突然出现了大的转变。 当日去铺子里闹事的混混中其中一人名叫张虎,原本早就离开了清原县,可是三日后却又突然悄无声息地跑了回来,并偷偷潜进了郑记衣铺的掌柜郑老生的家里,恰巧被经常在清原县四周搜寻可疑之处的方斌给发现了。 经过一番审查才知道了这件事的所有来龙去脉。 在阿瑶的“姚氏衣铺”开张之前,郑老生的衣服铺子是整个清原县里最红火的,生意一直不错。可自从姚氏衣铺开张之后,新颖的款式,优惠的价格,很快便将他们店里的老主顾吸引过去,郑记的铺子也就渐渐的冷清下来。 眼看着姚氏衣铺越来越红火,郑老生新生嫉妒,便存了挑事的心思,想姚氏衣铺能够快些关门。 他得知崔锡经常去姚氏衣铺里闹事,便渐渐打定了主意。 一日,他特意花银子雇了市井上的混混和崔锡一起去铺子里闹事,并且声名一定要闹得最后双方能动手打起来。接着,他又给了其中一个叫张虎的混混十两金子,让他趁乱将崔锡打成重伤,然后将此事诬陷在姚氏衣铺的人身上。 原本,这一切他都计划得很好,崔锡去找莫烟要女儿,最后和铺子里的人闹起来,结果被打成重伤,一切都很自然地进行,没有谁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到时候,姚氏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就算不关门生意怕是也好不起来了。 只是,郑老生却万万没有想到,那张虎竟然下手太重,直接将那崔锡给打死了。 他因为害怕谢知县查出来什么,所以连夜给了那群混混一些银两送他们出了县城,并命令他们拿着那些钱走得越远越好。 却不料,那张虎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自以为有了郑老生的把柄,便又折回来想要勒索更多的钱财,结果却把自己和郑老生一起送进了县衙。 经过谢知县的审理,得知崔锡其实并非莫展所杀,便为莫展洗刷了冤屈,并从牢里放了出来。 而那丧心病狂的郑老生和张虎,则是被谢知县关押入狱,等待着进一步的处决。 莫展的事告一段落,众人的心这才都放了下来。 每每想起郑老生的行为,阿瑶便忍不住唏嘘长叹,做生意的,有竞争在所难免,若他能正视自己店铺的不足,好生改正,想来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田地。 而那张虎,更是可笑,因为一时的贪心害自己入了牢狱,甚至还有可能断送掉自己的性命。 果然,只有踏踏实实做事,才有可能得上苍垂帘,而那些个心生歹念,不走正道的人,终究是被自己坑害了。 ☆、第61章 莫烟订亲了 莫展出了牢狱,莫大娘很是感谢方斌和阿瑶夫妻俩,便在一个清爽的日子里将二人请到了家里来吃饭。王天勇的伤还没痊愈,不过好在已经能下地走动了,所以也跟着去了莫大娘家里。 饭桌上,莫大娘不停地给方斌和阿瑶夹菜,感激的话说了一大堆,搞得阿瑶都有些无措了,无奈地笑道:“大娘,我和阿烟是好姐妹,你不必这么客气的,更何况,这件事也是在我们铺子里发生的,我和相公理应出面解决。” “不管怎么说,阿展能出狱全靠着方相公的帮忙了,我这心里也是真的感激的,想当初刚出事那会儿,我只想着让阿展出去躲一躲,倒是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大娘和莫展哥多年不曾相见,如今刚刚相认便出了这样的事,大娘定然是不想失去莫展哥才如此的,何况,最后莫展哥不还是站出来了嘛。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阿瑶这般说着,目光扫过对面的阿烟和王天勇,脸上挂着笑意,意有所指地道,“不过,这件事或许也是因祸得福呢?” 莫烟被阿瑶的目光盯得一阵尴尬,红了脸低下头去:“你这丫头,又在胡言乱语了。” “诶,这怎么能是胡言乱语呢。我看呀,过不了多久我们家就可以办喜事了。”莫展也跟着打趣道。 “哥!”莫烟娇嗔着瞪了莫展一眼,倒引得屋里的人都跟着笑出声来。 王天勇看莫烟在众人的调侃中都没有生气,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在桌子下面伸出手去握住莫烟放在腿上的左手,莫烟惊得慌忙就要躲闪,不料王天勇早就有所防备,握的更紧了些,莫烟看挣脱不得,便只好红着脸任由他拉着。 阿瑶用筷子支着下巴,看二人眉目交错的模样,脸上挂着坏坏的笑。 用罢了午饭,莫大伯和莫大娘照看阿梨,阿瑶帮着莫烟、莫云在灶房里刷碗,莫展、方斌和王天勇三人则是在院里的树下聊天。 阿瑶看了看院里不时往这边张望的王天勇忍不住笑道:“他可跟你说过什么时候来你家提亲?” “啊?”莫烟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的困惑,待反应过来阿瑶的意思后瞬间便红了脸,羞恼地低下头,“说什么呢。” 见莫烟这般反应阿瑶不禁有些意外:“不会吧,他没有跟你提过这事?” 莫烟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之前倒是说过一次,我没有同意,后来就没有再提这事了。” “你以前没这个想法,那现在呢?如果他现在再和你提这个事,你可愿意跟着他一起生活?” 莫烟的脸红的像抹了厚厚的一层胭脂一般,娇嫩欲滴:“只要他对阿梨好,我没什么意见。” 看莫烟这般阿瑶又忍不住笑了,说的好似自己无所谓的样子,可若真的无所谓之前怎么就不同意呢?其实有时候,两个人当真是一起经历过风雨,才能更加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内心,而莫烟,恰巧就是这般。 听着莫烟和阿瑶的谈话,一边的莫云也忍不住插话:“我也觉得天勇哥很不错的,姐你将来若是嫁了他呀肯定会很幸福的。” 莫烟伸手拍了下莫云的肩膀:“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好好洗你的碗。” 莫云不乐意地撇了撇嘴:“本来就是嘛,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阿瑶见此忍不住掩嘴偷笑:“是是是,我们阿云的确不是小孩子了,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该谈婚论嫁了。” 莫云被阿瑶逗得直跺脚:“阿瑶姐,你刚刚戏弄我姐倒也罢了,如今怎么又拿我寻开心了。” 莫烟接话道:“我看她呀是看我们姐妹俩好欺负,我们若是不教训教训她,她都忘了自己是谁了。”莫烟说着在手里刚洗好的碗里舀了水,伸出另一只手沾了沾向着阿瑶撒去。 莫云见此也急忙上前来帮忙,一时间在灶房里打打闹闹,最后索性跑到外面的空地上打水仗,正在院里谈天论地的三个男人见她们玩儿的开心也跟着加入了阵营,清清凉凉的井水洒在身上,带来冰凉舒爽的感觉。 在这灼热的吓日,大家的脸上难得又有了欢声笑语。 . 转眼到了八月,在这不冷不热的秋季里,王天勇和莫烟终于定亲了,而成亲的日子也早已选好,就在下个月的初六。 看着莫烟自和王天勇定亲之后脸上便挂着甜蜜的笑意,阿瑶的心里便觉得很是安慰。她的阿烟,终于又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自崔锡的案子解决了之后,姚氏衣舍便又正常的开始运营了,而生意也并不曾因为之前的那场风波有任何的影响。 自莫烟和王天勇定亲之后,阿瑶便让莫烟回去休息了,毕竟婚前她还要忙着做嫁衣的。至于铺子里的生意,只好轮到了姚琪的身上,姚琪这丫头倒也知道轻重,在莫烟不在的期间跟着王天勇好好的学着管理铺子。 因为阿瑶的绣工比较好,所以经常的去莫烟的家里帮着她一起做嫁衣。 这一日,二人一如往常地做在莫烟的房里缝制嫁衣,二人一边做着活儿一边闲聊着。 阿瑶突然问她:“对了,崔锡留给你的那套院子你找到买主了吗?” 自莫烟去铺子里跟着王天勇学做生意开始,莫烟便不曾在崔锡的院子里住了,如今又同王天勇订了亲,那里更是不会去,看那院子空置着,索性便卖了出去。 如今听阿瑶询问,莫烟摇了摇头:“卖出去了,不过买主是谁我不知道,全程下来都不曾露过面,据说是在外面做生意的,打算买了房子等将来养老用,是找人代买的。” “见不见得到买主不重要,只要走正常的程序也就是了,买房子的钱可负了?” 莫烟点头:“付过了,那人出手倒是大方,比我预期的还要多呢,想来当真是个生意人,在外面做买卖赚了大钱吧。” 阿瑶听了却有些狐疑:“如果是生意人,自古无商不奸,他会那么好的不跟你讨价还价,就这么一口价把钱给了你?” 莫烟原本也不曾想这么多,如今竟阿瑶已提醒,也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可是仔细想来那人是多给了钱的,怎么也不是自己吃亏吧。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莫烟一阵头疼:“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么多钱买那座院子,总不至于是要坑我的吧?或许是个品行好的商人呢。再说了你如今也算得上是商人了吧,我也没见你有多奸啊?” “那怎么能一样呢,这事若是放在我身上,我才不会多出钱去买那座院子呢。算了算了,既然不是亏了本儿,索性便不想他了,兴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呢。”阿瑶说着,又转移了话题,“这马上就要入九月了,你和王天勇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紧张吗?” 莫烟羞涩着点头,伸手抚摸着嫁衣上的金线,脸上挂着甜蜜:“紧张,嫁给崔锡的时候也没现在这般紧张过,这种紧张又带了点幸福的味道,总让我夜里睡不着觉。” 阿瑶笑道:“看来你对那王天勇也不是没有感觉吗,而且这感觉还挺深的,你们两个两情相悦,日后定然可以幸福的。” 说到以后,莫烟的脸色微怔,眸中闪过一丝愁绪:“但愿吧,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当初她嫁给崔锡的时候,也是觉得她和崔锡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可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谁又能够想到呢? 之前的那段日子,于莫烟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在身怀有孕,最需要夫君关怀的日子里被抛弃,那种孤独难受的滋味儿,莫烟至今都忘不了。也正是因为一直都难以释怀,所以才一直拒绝王天勇的示好。她以为自己的心算是死了,不想王天勇受伤会给自己带来那么大的冲击,原来不是不在乎,只是担心受伤害。 阿瑶看她脸色不太好,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忙安慰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总还是要抱着希望活下去的,不是吗?” 莫烟点头,感激的拉住阿瑶的手:“阿瑶,在我最难过的时候还好有你。” 阿瑶嗔了她一眼:“我们是好姐妹嘛,若我不陪着你,又有谁来陪你?对了,莫展哥当初出了狱没多久便去了上京,那你成亲时他还回来吗?” 莫烟摇了摇:“还不好说呢,他前些日子来信回来,说最近京中事务比较繁忙,他经常都有任务要做,也不知到时能不能脱开身。” 听莫烟说起上京城的事,阿瑶忍不住又想起了远在上京的爹爹,爹爹当真是好久都不曾给她写信回来了呢。如今昭王和隐王的争斗该是很激烈吧,也不知爹爹在上京城怎么样了,一定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自从得知爹爹是昭王的人开始,阿瑶的担心便更浓烈了,毕竟爹爹时常待在隐王身边,若不小心被隐王发现,那下场会怎样阿瑶连想都不敢想。 只盼望着昭王和隐王的斗争能早些结束,爹爹也能够平平安安的。 ☆、第六十二章 当阿瑶从莫烟家里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因为莫烟要出嫁了,作为她最好的姐妹,阿瑶觉得自己给的礼一定不能少了,最近便一直盘算着在清原县的西面集市上开一家分铺交给王天勇和莫烟两个人去打理,以后的盈亏都算她们夫妻俩自己的。 毕竟他们二人成了家也是要养家糊口的,总帮着阿瑶打理这一家铺子也不是长久之计,让他们有了自己的营生,到时候两口子过得也踏实些。 衣铺的生意一直被王天勇和莫烟打理得很好,生意也很红火,而王天勇一直感念方斌和阿瑶给他找这件伙计的恩情,从来不愿拿太多的红利,这近乎一年下来,大部分的利润都被阿瑶得了去,阿瑶觉得如今分出去一家铺子给他和莫烟也是他们应得的。 而这,也是阿瑶最近让姚琪跟着王天勇学经营铺子的原因,毕竟若是王天勇和莫烟走了,这铺子还是要有人照应着的。 只是,这件事目前还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究竟能不能成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同方斌商量一下。何况,在城南找一家好的门面铺子还是要方斌出面去做比较好。 打定了注意,阿瑶决定今晚上好好地同方斌谈一谈这件事情。于是便想着去归来居里挑两样平日里方斌爱吃的菜式,自己回去再亲自做一些,到了晚上方斌看她这么认真,想来一定不会拒绝的。 到了归来居,里面一如往常地生意兴隆,不过大多数都是些谈生意的富贾商人,一般的寻常百姓放眼望去却是几乎看不到人影的。 一个伙计见阿瑶走进来急忙迎上去:“您好,客官,请问需要点儿什么?” “我要一份莲蓬豆腐,一份姜汁鱼片,一份酱焖鹌鹑,再来一坛曲米酒,全都打包带走。” “好嘞,客官您稍等。”那伙计说着请阿瑶在一张没人的桌子边坐下,又沏了一壶庐山云雾茶,这才小跑着去后厨报了菜名。 阿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边喝着杯子里的庐山云雾,一边扫视着归来居的陈设。 不得不说,这归来居一直都这般生意兴隆,价格高昂,还真是有其原因的。 归来居的饭菜做得好吃,这是这个清原县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据说店里的厨子曾经在上京城给大户人家做菜,后来那主人家没落了,便跑到这清原县里来做菜。 归来居之前生意并不怎么样,自那厨子来了之后,一下子便红火起来,归来居的掌柜把这位大厨整日活祖宗一样地供着。 而除了饭菜的味道鲜美外,这酒楼的布置也与一般的店不同,每一件物品的摆放都极有讲究,物件用的也全都是上等,看上去高雅大方。 就说阿瑶现在喝着的庐山云雾,在这清原县里也就只有这归来居喝得到,其他人家若想买来喝,怕是连卖家都找不到。 阿瑶正兀自赞叹这归来居的掌柜心思灵巧,却转眼看到坐在不远处正大口啃着一块鸡腿的虎子,阿瑶不由得愣了一下。 虎子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夫人,看上去倒像是个有钱人家,如今正笑眯眯地看着虎子,还时不时地往虎子的碗里夹菜,而虎子则是一个劲儿地埋头吃饭,对那妇人的殷勤置若罔闻。 看二人别扭的相处方式,阿瑶觉得有些奇怪,只是自己并不认识那妇人,心中暗思许是虎子家的什么亲戚吧,既然不相识,阿瑶也不好过去打扰。 阿瑶正准备装不看见,不料却突然听到虎子唤她:“方伯母。” 阿瑶一阵头大,只好笑脸望过去,装出一副现在才看到两人的样子,起步走上前去:“哎呀,虎子,你怎么也在这儿啊。这位是……” “我是虎子的娘。”那少妇淡淡地开口,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阿瑶,“听我儿子说你是住在隔壁的方家娘子?” “虎子的娘亲?”阿瑶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想起这人应该是王天勇的妻子郭氏了,这郭氏当初卷了王天勇的钱财跟人私奔,如今倒还有脸回到这清原县里来,难道这次回来是想重新回到王天勇的身边?若是这样,那阿烟怎么办? 正思索着,店里的伙计提了食盒过来:“客官,您要的菜做好了,酒也放在里面了。” “谢谢。”阿瑶伸手接过,并将准备好的钱递了过去。 “方伯母,你买了菜是打算回家吗?”虎子突然问道。 阿瑶笑着回他:“是啊,回去再做几样小菜,你今晚也过来一起吃。” “去什么去呀!”虎子还未开口郭氏便已出声打断,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虎子跟我去禹城,那里要什么好吃的没有,还会在乎你那么一点儿?” 阿瑶本就对着郭氏没什么好感,如今看她又这幅德行,更是心生不悦:“想带虎子走,怕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吧。更何况,你若真在乎这个儿子,当初会为了眼前的小利抛弃他?” 郭氏听罢气的双手掐腰:“你当你自己是谁啊,我们家的事何时轮到你个外人来插嘴了。我带不带虎子走怎么也轮不到你说了算。” 郭氏说这话时嗓门极大,引得周遭吃饭的人频频过来张望,阿瑶都被看得脸上一阵火辣,而郭氏却依旧一副不自知的模样,看阿瑶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堵得她没话说,心中洋洋得意。 阿瑶心中暗叹,没想到这郭氏竟然如此没有教养,大庭广众之下吵嚷,也不想想自己做的都是什么事,现在她若是吆喝出来,这店里的客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了她。 两人正僵持着,虎子却突然一脸怒意地伸手退了郭氏一把:“不许你这么跟方伯母说话。” 郭氏一不留神被虎子推得趔趄一下,幸好扶住桌子的一角才稳住,一脸诧异地看着虎子:“你怎么回事呢,我是你娘,你怎么帮着外人来欺负你亲娘啊?” “方伯母不是外人,你才是外人呢!”虎子气呼呼地打断她,吓得郭氏都有些傻眼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虎子却还嫌不够,接着道:“你因为我爹腿受了伤,你便抛弃我爹,还偷了我爹辛辛苦苦十几年赚来的银子跟野男人私奔,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爹的腿是因为你才成那样的?你不是不要我,不要这个家了吗,现在又跑回来干什么?对我来说你就是个外人,方伯伯和方伯母一直帮衬我爹和我奶奶,他们对我比你对我还要好,他们才是我的亲人呢!” 吃饭的人听到虎子的话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些人甚至愤愤地对着郭氏指指点点,显然是对她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郭氏一时也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低头看着跟前的儿子,再开口说话已没了刚刚的底气:“你如果真的怨恨我刚刚就不会跟我来这里吃饭了,所以其实你并不责怪我的,你这是不想我说你方伯母的不好,对吧?” “不,我就是真的怨恨你,而且永远也不打算原谅你!”虎子吼道,“你以为我跟你来这里吃饭就是原谅你了?你的所作所为难道是这一顿饭就能弥补的吗?跟着你来吃饭,那是觉得是你欠我的!”虎子说罢不顾一切地便跑了出去。 阿瑶看他情绪激动,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也跟着追出去:“虎子,你慢点儿!” 独留得郭氏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接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 一条没什么人的巷子里,阿瑶气喘吁吁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插着腰,对着不远处奔跑着的虎子大喊一声:“虎子,你快停下,伯母跑不动了。” 虎子闻声渐渐停下来,回头看阿瑶靠在墙上穿着粗气,又急忙跑了回去:“伯母,你没事吧?” 阿瑶摇了摇头:“没事,你这臭小子,怎么跑那么快。”阿瑶说着看了看前面,“这不是回家的路啊,你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报官。”虎子一板一眼地道。 “报官?”阿瑶声音骤然提高,讶异地看着他,“去告你娘?” 虎子气呼呼地纠正:“她不是我娘,她不守妇道,跟人私奔,就应该报官!” “可是,她尽管再怎么不好也是十月怀胎生下你的娘亲啊,你怎么能去告她呢?”阿瑶这般说倒也不是给那郭氏说情,她也是觉得那郭氏该被官府抓了去,可谁都可以去报官,虎子却是不能的,毕竟是亲娘,若被人传出去亲儿子把亲娘给告了,终归是要遭人话柄的。 “不报官怎么办,难道由着她继续回去跟那野男人过日子?那我爹受得苦不是白受了。”虎子想起爹爹之前颓废痛苦的样子,心里便一阵难受。 看着这样的虎子,阿瑶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虎子,当真是长大了。 “不如这样吧。”阿瑶突然建议道,“我先带你回去,把这事跟你奶奶和爹商量一下,既然郭氏是来要你的,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走。该怎么处置他,还是由你家里的大人决定吧。” 虎子听阿瑶说的有理,郑重地点头:“行,方伯母,我听你的。” . 王大婶正在灶房里做午饭,见阿瑶和虎子一起回来,疑惑着迎出来:“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今天学馆里休息的这么早?” “奶奶,我今天没去学馆。”虎子小声道。 “什么,你没去?那你去哪了?” 阿瑶看王大婶有些激动了,忙上前拉住她:“王大婶,你不要激动,虎子是遇到了他娘郭氏。” 王大婶一听到郭氏脸都绿了:“那贱货还回来做什么,当初不顾一点情面的走了,如今还有脸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虎子你给我说清楚。” 虎子听话地将他去武学馆的路上遇到郭氏,郭氏带着她去归来居吃饭,又在归来居遇到阿瑶,发生争执的事一五一十详细地重复了一遍。 王大婶听了气得直喘气:“她不守妇道跟人私奔,我们还没找她算账,如今倒是有脸来管我们要你,还真是不知羞耻。虎子,去把你爹叫回来,这一次她好容易出现了,我们可不能轻饶了她!想当初因为她我们全家受那么多苦,如今定要从她身上讨回来。” 虎子听罢忙应了声跑出门去。 阿瑶心知这是他们家的私事,自己不好过问,便也借口要回去做饭随着虎子一起离开了。 回到自己家,阿瑶洗了手,将食盒买来的菜摆在桌上,又进厨房炒了一盘木耳肉丝,和一盘糖醋排骨。 刚做完晚饭方斌便回来了,看到屋里桌子上摆的饭菜忍不住赞叹一声:“今儿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丰盛?” 阿瑶端了两碗枸杞山药粥走进屋,见方斌一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看你在外面辛苦,特意慰劳慰劳你嘛。” 方斌在木墩儿上坐下,伸手接过阿瑶递过来的粥,眉头微微上扬:“慰劳我,我看娘子你这是有什么事想要贿赂为夫吧?” 阿瑶笑着朝方斌挤了挤眼睛,一副撒娇的娇羞模样:“知我知,相公也。” 方斌喝了一口碗里的粥,赞赏地点点头,这才又抬头看向对面的阿瑶:“说罢,有什么事?我想,为夫也不曾拒绝过娘子什么事,娘子今日这般殷勤,该不是什么小事情吧。” 阿瑶吐了吐舌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就是,莫烟和王天勇不是马上要成亲了吗,作为莫言的姐妹,我们和王天勇家关系又不错,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二人送上一份大礼呢?” 看她这欲言又止话里有话的样子,方斌笑道:“娘子是想好了送什么礼吧,说来听听,什么贵重的东西还需要这般同为夫商量?” “嗯……我想在城西的集市上开一家分铺送给他们俩,你觉得怎么样?”阿瑶说罢一脸期待地睁着圆滚滚地大眼睛看着方斌,心里砰砰砰的跳着,生怕方斌皱了皱眉头给拒绝了。毕竟,再开一家铺子的花费可不一般,想当初他们为了开这家衣铺,那可是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呢。虽说这近一年来盈利了很多,早就赚回来了,可如今若是再开分铺仍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以啊,你一直拿莫烟和姚琪一样看待,这近一年里铺子能盈利那么多也多亏了他们两个,我觉得你的想法完全可以。” 方斌一口答应倒是让阿瑶有些意外,愣神了半晌才站起身跑到他身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相公,你是说真的,你真的同意了?” 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阿瑶,方斌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当你夫君是那种小气的人吗?你心疼莫烟,为夫心疼你,自然爱屋及乌了。只是,为什么是在城西?” “因为这个铺子在城北嘛,那另一家分铺自然要开在别处,我觉得城南和城东都离家太远了,不太方便。” “可是城西和城北的集市离得太近,我觉得两家铺子离得远点比较好,还是把地点选在城东吧,这样他们可以管城东和城南的生意,城北的铺子呢就管城北和城西,你看怎么样?如此一来,客人们买东西也会更方便些。莫烟娘家不是在城东吗,我看在城东也挺好的。” 听方斌分析的头头是道,阿瑶也觉得这个建议可行,于是二人便愉快地商量完毕。虽说这城东和城南的集市不如城北做得大,但想来也足够王天勇和莫烟二人养家糊口外加攒些积蓄了。 这件事得到了解决,阿瑶便又想到了刚发生的一件棘手事:“对了相公,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虎子的亲娘,就是王天勇的妻子郭氏回清原县了,这个你知道吗? 方斌夹菜的筷子顿了顿:“她怎么回来了?” 阿瑶叹息一声:“说是想带虎子走,也不知她在外面混的怎么样,如今倒想起要儿子来了。我突然想起件事来,王天勇不曾写过休书,那郭氏还算是他的娘子,这样的话会不会对他和阿烟的婚事有影响?” “不管怎样这天勇自是不可能再跟郭氏有什么结果,如今差的也就是一纸休书的事,重要的是,这件事最好不要让莫烟知道,以免她自己胡思乱想。” 阿瑶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也不知这王天勇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他们家的私事,我们也不方便过问,只希望他和阿烟的婚事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要我说啊,这王天勇就该把那郭氏告到官府去,她这样的人就该浸猪笼才是。”阿瑶一想起因为郭氏把王家搞成这个样子她便忍不住想发火,这王天勇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方斌却是面色沉重的摇头:“不,这件事不能报官。” “为什么?”阿瑶有些不明白,郭氏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不报官难道真这么让她继续闹事,继续逍遥? “不报官自然不是因为同情她,你刚刚还说了最好不要让阿烟知道这件事,可若是报了官,那整个清原县的人可都知道了。到时候莫烟会伤心难过不说,王家和莫家也会遭人议论,这让他们两个还怎么成亲?” 经方斌这么一提醒,阿瑶也瞬间清醒过来,眼看着莫烟和王天勇就要成亲了,的确不应该搞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兴许这郭氏也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在这个时候跑到清原县里兴风作浪。 “可如此一来,那郭氏的事又改怎么解决呢?”提起郭氏,阿瑶真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阿烟也真是命苦,什么事都那般不顺心。 “怎么解决看王天勇的吧,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你目前要做的就是帮忙瞒住莫烟,最后不要让她知道任何风吹草动。” 阿瑶连连点头:“嗯,我知道了,这几天我多陪着她。” . “阿瑶啊,你怎么最近经常往我家里跑,家里不忙吗?”莫烟一边绣着手里的嫁衣,一边看着斜倚在她床上聚精会神看着话本子的阿瑶。 阿瑶一边看着话本子一边随手在旁边捏了一块花生仁放进口里咀嚼着:“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里闷嘛,再说了,我家里能有什么事啊,平日里清闲着呢。” 莫烟嗔了她一眼:“你呀就是好命,嫁了个温柔体贴的相公,什么事都不用做,活像个阔太太。” “你倒是说我,你那未婚夫不也不错嘛,将来有你幸福的小日子过。” 听阿瑶提起王天勇,莫烟的脸又忍不住升起层层红晕,看着那嫁衣的目光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对了,你这嫁衣绣的怎么样了?”阿瑶丢掉手里的话本子从床上跳下来,又在莫烟身旁坐下。 莫烟把手里的嫁衣递给她:“已经做好了,这裙子下摆的图案也是按照你的建议改的,你看看怎么样?” 阿瑶伸手接过来看了看,这嫁衣的料子是上好的锦缎,绣着的蝶戏牡丹图案用金线勾勒出边际,泛着粼粼金光,外面又添了一层薄薄的绉纱,领口边是流线型的金线,曲曲折折直至腰际,束腰上绣着点点红梅,最前方的一朵红梅用红曜石镶嵌而成正,泛着晶莹剔透的光亮。裙子的下摆是百褶凤尾裙的样式,后面最外层多出一部分逶迤拖地,通体的红色让人看了只觉眼前一亮。 “我看着倒是不错,你穿给我看看。”阿瑶左右看了几遍将手里的嫁衣递给她建议道。 莫烟低着头脸上有些羞涩:“现……现在啊?” 阿瑶点头:“当然是现在啊。”说罢看莫烟一脸纠结,阿瑶又忍不住调侃,“我说你现在怎么那么容易脸红啊,以前我刚嫁给方斌那会儿,你不是脸皮挺厚的嘛,还跟我说那什么什么来着,如今怎么一扯到王天勇的事就害羞起来了,这可真不像你。这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不是以前的阿烟了呢。” “你最近闲着没事就爱打趣我。”莫烟嗔恼地瞪了她一眼,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嫁衣:“怎么不像我了,穿就穿。” 阿瑶见她这样忍不住捂嘴偷笑。 二人正笑闹着,却见莫大娘走了进来:“诶,阿瑶也在啊。” “是啊大娘,莫烟不是快要出嫁了嘛,我来陪陪她,省的她一个人在家寂寞。”阿烟笑脸盈盈地回道。 莫大娘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渐渐露出些许不悦:“说起这王天勇,阿瑶可知道他们家的事,我怎么刚刚在外面听人说他的娘子回来了,还不停的去他们家里闹腾,家里都快闹翻天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和他们家离得近,这事儿你知道吗?” “这个……”阿瑶一脸的纠结,心中暗暗叫苦,这莫大娘是在哪听到的这事啊,她这天天防着阿烟出门,倒是把莫大娘给忘了。 莫烟也是一脸意外地看着阿瑶:“这事你知道的是吧,我说你怎么最近来得这么殷勤,合着你是打算瞒我呢?” “不是的阿烟,你听我说,这郭氏回来就是想要把虎子带走,她不是要来破坏你和王天勇的亲事的。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 “那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我们是不是就暂时不成亲了?”莫烟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的,郭氏抛弃王天勇和虎子跟人私奔的事她也是知道的,毕竟这算不得是王天勇的错,想当初崔锡不也找上门向她要女儿吗?只是,眼看着两人就要成亲了,却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她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的。 “你们俩眼看着就要成亲了,为免遭人非议,我们不可以让衙门知道,所以只能自己私下解决,可能会难办一些,不过你要相信王天勇,即便是为了你他也会尽快让郭氏远离的。”阿瑶这般安慰着,心里且也跟着着急起来。 莫烟有些无神地看着手里的嫁衣:“事到如今,我除了相信他还能有其他的办法吗?你说我和王天勇是不是没有缘分,是上天不想让我们在一起,所以才让郭氏这个时候出来闹腾。或许,我本就该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和阿梨过日子。” 莫大娘听了忙打断莫烟的话:“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有缘没缘的。那王天勇对你不好吗,那郭氏怎么闹腾只要最后不影响你们的亲事不就结了。” “是啊,莫大娘说得对。我就知道你现在变得比较敏感,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诉你这件事,但你要相信,天勇她会解决好一切的,而你们也一定会幸福的。”阿瑶也跟着安慰道。 莫烟却是没怎么听进去的样子:“娘,阿瑶,你们俩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莫大娘张开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阿瑶拦下,两个人沉默着出了屋子。 . 晚饭时,阿瑶和方斌在饭桌上又谈起了莫烟的事。 “就知道莫烟知道了定然会胡思乱想,果不其然。自从和王天勇订了亲,她便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即将到来的幸福会发生什么变故,这件事对她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你说郭氏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呐?” 方斌看阿瑶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茄子放在她碗中:“娘子放心吧,肯定会解决的。” 阿瑶没胃口地戳着碗里的饭:“你说的倒是轻巧,报官又不能报,这郭氏死缠烂打的赶又赶不走,怎么解决啊。” “我已经想到将郭氏赶走的办法了。”方斌说着朝阿瑶神秘的笑。 “真的?”阿瑶一脸欣喜地看着方斌,“什么办法?” “我已经查到了,这郭氏来要虎子并不是真心的想要抚养虎子,而是跟他一起私奔的那个孙正没有生孩子的能力,却又一直想要个儿子,便撺掇她想办法把虎子带去禹城教养,将来好给他们二人养老送终。” 阿瑶一脸惊讶,好似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不会吧,这些你是怎么查到的?” 方斌轻笑:“你可是又忘了你家相公以前是做什么的?” “那这件事你告诉王天勇了吗?” 方斌点头:“王天勇是个生意人,我告诉他这些,想来他能够想到如何把那郭氏赶走了。” 阿瑶却是有些半信半疑:“真的吗?万一王天勇想不到办法怎么办?” 方斌看着阿瑶一脸担心的模样,伸手去捏她的脸:“你以为人人都像我家娘子那么……笨吗?” 阿瑶不悦地打掉他的手,气呼呼地道:“你经常捏我的脸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可是你怎么能说我笨呢,我可是娘子,就算是笨,那也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呆的久了。” 方斌一个伸手将阿瑶带入自己怀里,阿瑶被他拽的一个旋转,顺势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方斌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看来,我的娘子也不是那么笨。” 阿瑶哼哼一声别过头去:“我倒是要看看你觉得比我聪明的王天勇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方斌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 王天勇当真是个有办法的人,第二天一大早,阿瑶和方斌刚吃罢早饭便见王天勇一脸高兴的过来找好方斌道谢,并说郭氏已经自己离开了清原县。 对此阿瑶表示很意外,经过一询问才知道,王天勇是借孙正的身份写了一封书信给郭氏,信上说孙正无法生育这件事是假的,他只是以此为借口引郭氏离开,而如今他已经和另外一个女子成亲了,并告诉郭氏今后不必再回去找他。 郭氏看到这信后激动无比,当即什么都没想便匆匆离开了清原县。想来等她回到禹城发现自己被骗了,再想折回来闹事,莫烟和王天勇怕是也已经成亲了,到时候又岂会怕她再闹。 而至于郭氏回到禹城,不仅没有把虎子带回去,又误会孙正要娶别的女人,到时若和孙正闹起来,估计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孙正是个什么人,若他心无歹意就不会撺掇着郭氏偷窃王天勇的积蓄与之私奔,丝毫不顾及王天勇对他的收留之恩。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容忍郭氏在他跟前闹腾? 说起来,这郭氏也是个有心计的,挑了这么个时间来闹着要儿子,定然是了解王天勇的个性,知道他怕莫烟因为此事被人议论不敢报官,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更是知道王天勇若想顺利和莫烟成亲便必须尽快将她解决,说不定到时便会妥协把虎子交给自己。 只是,她算计别人的同时,却又遭人算计。 郭氏离开,阿瑶开心之余却又觉得可悲,一个女人,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仅仅只有利用的心思吗? . 九月初六,莫烟和王天勇终于顺利的成了亲。 看莫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幸福,阿瑶打心眼儿里替她开心。 关于城东的铺子,方斌也早早地盘了下来,并将一切收据给了莫烟,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大礼莫烟和王天勇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推推嚷嚷着不愿意接受。 阿瑶好说歹说,他们二人才算收下了,只是盘铺子的钱却又退给了阿瑶一半回来,阿瑶看执拗不过,也便收下了。 至此,一切的生活似乎都回归平静了,而未来的日子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方斌独自沉思,默默不语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上京城离清原县太远,远到那里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从得知。只是,上一世的记忆告诉方斌,朝堂的天快要变了。 . 入了冬的天气越发凉了,呼啸而至的狂风一日日地刮着,没多久,树上枯黄的叶子便被这猛烈的狂风吹刮的不留痕迹,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风中矗立。 一脸五日的大风刮得县城里的人纷纷抱怨,家家户户都不得已关了门,躲在家里足不出户。 铺子里没有生意,早早地关了门,阿瑶只好躲在家里随便绣些什么花样来打发时间。 可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自己心中一团乱,右眼皮也闹腾的厉害,好几次因为眼前恍惚而用绣针扎到手。最后,阿瑶只好烦躁地扔掉手里的针线活起身走出屋子,想要透透气。 刚打开屋门,外面的冷风便呼呼地刮进来,阿瑶惊得又迅速把房门关上,用后背抵着门板暗自叹气,这天也不知道何时才会放晴。 这时,却听得房顶上传来呼啦啦的声响,接着便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风刮落在地上,噼里啪啦摔得米分碎。 阿瑶闻声急忙开门去看,却原来是房顶上一些疏松的瓦片被大风给刮了下来,正好掉落在屋门口的石阶上,而随着那些瓦片掉下来的竟然还有一只乳白色的鸽子,那鸽子好似被吹得没了力气,如今又被落下来的瓦片砸到,后腿已经有了血渍。 阿瑶见了慌忙跑出去将那鸽子从地上捧起来,这才又急急忙忙进屋关了门。 “小东西,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还四处瞎跑呢,这小小的身板被风一吹还不吹跑了?”阿瑶对着手里那只受了伤的鸽子自言自语道,也不管鸽子能否听得懂她的话,“还好我家里有治伤的要,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包扎。” 阿瑶将鸽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又去取了放伤药的木匣子过来,看着它腿伤的伤忍不住心疼:“哎呀,怎么伤的这么重呀,真是危险。” 她拿了棉花占上药水小心点为鸽子清理伤口,却见它的腿上竟绑了个细小的竹筒,阿瑶疑惑着将竹筒从鸽子的腿上解下来,左右瞧了瞧,又看向那奄奄一息的小东西:“原来是只信鸽,真是个忠心的小东西。不过你现在受了伤,怕是不能飞了,还是等伤好了再放你走吧。” 阿瑶说着将那竹筒放在一边,开始认真地给鸽子包扎伤口。 包扎之后又抓了一把苞谷喂给它吃,看着这么个小东西阿瑶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方斌从武学馆回来的时候,阿瑶正趴在桌子上逗鸽子玩,看到桌上的鸽子,方斌的面色徒然一变:“这鸽子你从哪来的?” ☆、第六十三章 阿瑶闻声站了起来:“相公你回来了,这鸽子是我刚刚在院里捡的啊,它被风刮了下来,又被屋顶上掉下来的瓦片给砸到了,我刚刚才给它包扎了伤口。” 方斌缓缓走过去,对着那鸽子伸出手去,鸽子好似有了灵性一般,一瘸一拐地走到方斌的手边,对着他的手轻轻地小啄着。 阿瑶见了觉得稀奇:“原来这鸽子喜欢你啊,我刚刚怎么逗它它都没反应呢,对了,这小东西应该是个信鸽,我在它腿上发现了这个,也不知是给谁送信的。”阿瑶说着将手边的小竹筒递给方斌。 方斌一直面色阴沉地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从竹筒里抽出一块窄小的布条来,正欲将布条拆开却被阿瑶拦下:“相公,我们也不知道这鸽子要送信的人是谁,这么贸然的看人家的东西不太好吧?” 方斌看了阿瑶半晌,这才缓缓解释:“这鸽子是六阎的。” “六阎的?”阿瑶一脸惊讶,“那这鸽子是给我们送信的,会不会是上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爹没什么事吧,相公你快拆开看看。”阿瑶着急忙慌地说着,恨不得将那书信从方斌手里夺过来亲自去看。 方斌拆开布条,却见上面只草草写了这么几个字:“圣上病危,隐王逼宫入狱,姚氏连坐。”看着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方斌的脸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相公,上面写了什么?”看着方斌的表情阿瑶心中的担忧更甚,见他不答,索性一把夺过来自己去看。 看着手里的书信,阿瑶渐渐瞪大了眼睛,过了半晌才抬头看向一旁的方斌,眸中带着质疑:“相公,六阎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姚氏连坐,你不是说我爹是昭王的人吗,那我爹怎么还会受到牵连?这是昭王做给天下人看的,我爹会没事的,昭王会想办法还他清白的,是吗?” 阿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相信,若是昭王有心要救爹爹,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把爹爹抓入牢狱?隐王落败,那上京城还不是他的天下,他想做什么做不了? “娘子,你不要激动,或许这一切都是误会。”方斌心疼地抱住她,“别怕,会没事的。” “误会,会是什么误会?是不是我爹根本不是昭王的人,你之前根本就是哄我的?”阿瑶急的眼泪哗哗的落下,她早就担心爹爹会出什么意外,结果还是躲不过吗? 方斌此时也有些心乱,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担心这件事,可是终究还是来了。昭王,他终究还是决定用姚正东的命来逼迫他,逼迫阿瑶吗?可是,这件事,他该如何跟阿瑶交代? “相公,你想办法救救我爹,救救他好不好,我不想他有事。”阿瑶摇着方斌的胳膊乞求道,可是方斌却一直沉默着不曾接话。 阿瑶也知道自己求方斌有些强人所难了,可是她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他,除了他,她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求助了。 她有些无力的蹲在地上,面上带着绝望:“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救我爹,爹,你告诉瑶瑶,瑶瑶该怎么救你出来。女儿好想你……” 听着阿瑶口中的话,方斌莫名的觉得心揪,他缓缓蹲下.身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哭得像只花猫的脸:“为了救你爹,你真的什么都肯做?” 阿瑶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我什么都愿意,哪怕用我的命来换,我自幼就没了娘亲,爹爹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真的不能失去爹爹。” 方斌嘴角扬起一抹苦涩:阿瑶,你愿拿你的命去换你爹的命,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愿意拿你自己去向昭王换你爹? 方斌眼中的沉思让阿瑶仿佛看到了希望,略带欣喜的拉住方斌的胳膊:“相公,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有办法就我爹?什么办法,你告诉我啊!” 方斌沉默许久,这才平静地看向阿瑶:“娘子,你先别着急,六阎这信上说的太简单了,具体怎么样我们谁也不清楚,我这就动身去上京将此事弄个明白,我答应你,定然将岳父大人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可是你一个人怎么跟朝廷对抗啊,而且你早就没了内力,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到时候连你都回不来了,那你让我怎么办?” 方斌温柔的擦掉阿瑶脸上的泪水:“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的内力已经恢复了,是六阎帮我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最后的话方斌说得很郑重,就如同许下的诺言一般。 “真的吗?”阿瑶有些将信将疑,但随即想想当日他在县衙门口的表现,倒真的是像恢复了体力的样子,“那你答应我,一定不能让自己有什么危险,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家等你的,永远等着你。” 方斌郑重地点头,将阿瑶从地上扶起来。看着眼前自己心爱的女人,方斌暗暗发誓:不管怎样,他一定不能失去他的娘子,更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拿去做交易。所以,他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把自己的岳父大人救出来。 昭王啊昭王,你自认为你是这世上最爱阿瑶的人,可是你却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上一世你丢掉了她,这一世,你还要做伤害她的事吗? . 因为六阎的书信让阿瑶心里极不安宁,所以方斌也没有耽搁,当日便骑了快马赶往上京城。 临行前,阿瑶对着方斌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方斌虽说答应了,阿瑶却仍是放不下心来,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发誓。 成亲这么久,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分别,而这一别,究竟会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 自方斌走后,阿瑶整日里都是失魂落魄的,无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夜里独自一人躺在炕上,盯着满屋子的漆黑黯淡,心里害怕的睡不着觉。 莫烟看她心事重重的,担心她不懂得照顾自己,所以一日三餐的过来给她送饭,可是阿瑶却总是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上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你这样怎么能行呢,别方相公在上京城没什么事,你倒先把自己的身子给糟蹋了。人是铁饭是钢,你这整日不吃不喝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莫烟看了看那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对着阿瑶劝道。看她这个样子,莫烟也觉得心里不好受。只盼望着方斌和姚叔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阿瑶的眼里是浓烈的焦虑:“阿烟,你说相公真的可以和我爹一起回来吗?自从相公走后,我晚上总是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我好害怕,真的好怕。” 莫烟心疼地将阿瑶拉近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乖,别怕,那只是梦,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方相公,他说可以就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他那么宠你,即便是为了你也会把姚叔带回来的。” 莫烟劝着阿瑶,自己心里却也是并没有多少底气。方斌武艺了得她知道,可想将阿瑶的父亲从天牢里救出来却有些天方夜谭了,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知道天牢是有重兵把守的,岂是一个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就算是这清原县的牢狱,那也不是说从里面救出来一个人就很容易就能救出来的。 知道自己劝慰没什么说服力,莫烟索性也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陪着她,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有时候发泄发泄,并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阿瑶如今担心方斌和姚叔的安危,正是渴望亲情的时候,莫烟真的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 翌日,姚琪得了消息着急忙慌地前来询问。 “姐,我听莫烟姐说爹爹出事了,是真的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说这武学馆好端端地怎么就停课了,若不是莫烟姐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姚琪一进门便对着靠在炕头的阿瑶一阵埋怨。 阿瑶倒是不接她的话,看她上衣的领口有着细碎的雪花还未来得及融化,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没什么波澜:“外面下雪了?” 姚琪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是下雪了,那雪花飘得还不小呢,地上都白乎乎的了,” 阿瑶将眼睛移向屋里的门窗,窗牖关的紧,她倒是不知外面竟然下雪了。相公才离开两日,如今怕是还没有到上京呢,也不知会不会冻着了。 看阿瑶目光朦朦胧胧的捉摸不透,姚琪疑惑着又唤了她一声:“姐,你怎么了?” 阿瑶被唤的回过神来,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一片地方来,拍了拍边上对着姚琪道:“这么冷的天你还跑出来,也不怕冻坏了身子,快上来暖和暖和。” 姚琪不悦地走上前去,在床沿坐下:“姐,你就先别管我冷不冷的事了,我现在哪有心情冷啊,你快告诉我爹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六十四章 “六阎来信说圣上病危,隐王逼宫谋反失败,被关押入狱了,而我们的爹是隐王府的谋事,自然也是要遭受牵连的。?”关于方斌曾说道爹爹是昭王的人,阿瑶并未打算告诉姚琪,毕竟现如今连她都有些难以相信这是真的。昭王殿下,分明是没有要救父亲的打算。否则,六阎也不会急急忙忙的飞鸽传书过来。 “怎么会这样呢?”姚琪有些落魄地从炕上站起来身,转动的眼珠显露出她的慌乱,“姐,谋反是大罪吧,是不是比上一次莫展哥杀人的罪还要大?” “谋逆大罪,当诛九族。”阿瑶面无表情的吐出这八个大字,目露绝望,“其实我知道相公不可能改变这一切的,让他离开,只是不希望他跟着我们一起遭受牵连。相信过不了多久,朝廷的命令便会下达清原县了吧,他不在这里……刚刚好。” 姚琪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原来姐姐不是真的想让姐夫去上京城把爹爹救出来。” 阿瑶苦笑着和摇头:“他一个人如何单枪匹马地突破天牢的重重守卫军,又如何敌得过昭王殿下的千军万马?” “可是,既然姐姐不想姐夫有危险,为什么还要他去上京呢?就像姐姐说的,姐夫根本不可能敌得过那么多人,那他就这么去与朝廷对抗,那岂不是很危险?” “他跟随昭王殿下多年,昭王应该不会对他下狠心,何况在上京城还有六阎和其他的师兄妹相助,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最起码,和我们一起等待束手就擒相比,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不是吗?” “姐。”姚琪心疼地抱住她,“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我是你妹妹啊!” 阿瑶怜爱地抚了抚姚琪的后背:“就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不想你担心,再者说,兴许过不了多久朝廷发罪的诏令便会下达清原县了,到时候我不说你也是会知道的。晚知道一天,也就能安安心心的过上一天。” “那也不能你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闷在心里啊,这多年受?”姚琪红着眼眶看她。 阿瑶掀开棉被从炕上下来:“陪我去看看雪吧。” 姚琪点了点头跟着去扶她,又从衣架上拿了狐裘给阿瑶披上:“外面冷,当心冻坏了身子。” 阿瑶拢了拢衣领,难得地露出一抹微笑。 拉开房门,冷冽的寒风随之扑在脸上,直刮得人脸颊生疼。 漫天的雪花随着寒风肆意在空中挥舞,又飘飘然落在地面,留下一抹刺眼的白色。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发出声响。 阿瑶伸手接过一片雪花,望着这满院子的纯白目光有些幽远:“这雪真好看,只是,明年怕是看不到了。” “姐,你说姐夫和六阎会不会一起来救我们,或许他们向昭王殿下求情的话殿下会答应的,只要爹爹离开上京,我们全家人从此隐姓埋名不好吗?”姚琪有些害怕地说着,她是真的怕了,她还这么小,还没有嫁人,她的人生真的要这么结束了吗?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她突然有些发蒙,恍然如梦。 莫说姚琪害怕,就连阿瑶也不是那么平静的,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死亡,却根本逃无可逃,这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她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对生死无动于衷呢? 阿瑶苦笑一声:“谋逆大罪,怎么是说赦免就赦免的?爹爹既然入了狱,他谋反的罪名定然是在上京城传开了的,还怎么会有洗刷的可能?” 姚琪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心里万千滋味交错,再说不上什么话来。 晚上,姚琪不曾回自己家中,而是直接留在了阿瑶的家里陪她。 夜里,姐妹俩并齐躺在炕上说话,从小时候聊到长大,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自阿瑶出嫁以后,她们姐妹俩真的是好久都不曾这么安安静静的一起谈天了。 翌日,当阿瑶醒来的时候姚琪已经早早的起来在灶房里做饭了,见阿瑶起来便从灶房的门边探出头来:“姐,你醒了,锅里有刚热好的温水,先洗脸吧,洗完就可以吃饭了。” 阿瑶点了点头,拿了脸盆去灶房里打热水:“怎么起那么早,该我给你做饭才是的。” 姚琪一边将锅里的菜铲除来一边笑道:“我睡不着,而且……姐姐也好久没有尝过我做的菜的吧。” 阿瑶也跟着笑了笑却是没有再接话,自昨日开始她和姚琪之间的谈话似乎凝重了许多,随便一句寻常的话总能让人联想到即将可能发生的大事。 “对了姐,姐夫什么时候给你写的信,怎么在灶房里放着呢?”姚琪说着将一封包装得很好的书信递给她。 “信?”阿瑶疑惑着接过,随即便想起来应是方斌临走前留下的,只是她整日里心不在焉的,竟然连灶房里多了一封信都不曾发觉。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阵懊恼。 只是,方斌临走前给她留下一封信是怎么回事? 怀着复杂的心情拆开书信去看,阿瑶的面色也一点点惨白下去,眼眶中晶亮的液体不停的闪着光芒。 “娘子, 有些话一直不知道应如何当着你的面说出,思前想后还是以这种方式来告诉你。为夫知道,你一定觉得隐王的惨败会让姚家遭受牵连,你让我去上京也不是真的想我去救岳父大人出来,而是怕我跟着你受到连累。但我是你的相公,是发誓要守护你一生一世的人,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抛下你?至于你的担忧,我想姚家是不会因为这件事遭受牵连的。岳父是昭王的人,这是昭王曾亲口告诉我的,至于他为何会将岳父关押,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我既然答应你将岳父大人安全的带回来,便定然会做到。你在家定然要好好对自己,好好的等我回来。 夫,方斌字” “姐,你怎么了,姐夫在信上说什么?”姚琪担心地看着她。 阿瑶捂着嘴轻轻抽泣:“他知道,原来他知道我是为了支开他,为什么他……总是那么了解我。” 姚琪接过阿瑶手里的信展开来看,面色微怔,扭头看向阿瑶:“姐夫说爹爹是昭王的人,可是昭王为什么要把爹爹关进牢狱?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阿瑶无力的摇头,她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她费尽心力的想要他平平安安,可是,她始终骗不过他…… . 三日过后,平静的清原县里传来了让人震惊的消息:呈宇四十六年十一月初四,隐王逼宫谋反被抓,隐王府一干人等皆被打入牢狱,六日后,圣上驾崩,皇四子昭王被立为新君,登基大典将在年后进行。 与方斌在书信中所说的一样,朝廷下来的诏令里丝毫没有提及阿瑶及其家人的任何消息。 这一刻,阿瑶终于确定了方斌所说的,爹爹是昭王的人。可是,昭王将爹爹关押入狱真的是有什么苦衷吗?又或者,从爹爹决定入隐王府做线人开始,便已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爹爹是为昭王做了什么大事,所以昭王才不打算留下爹爹的性命吗? 从九陌和十三影的口中她便不难猜到,爹爹在上京城早已是恶名昭彰,爹爹的行径便是隐王府的名声,这难道还不算是为昭王做的大事吗?更甚者,隐王的谋反也是在爹爹的引诱下才下定决心的。 爹爹为昭王做了这么多事情,若爹爹是昭王殿下的人这一消息传将出去,那昭王积攒起来的贤德之名便会化为乌有,那他为帝还会有谁信服? 她虽然不懂朝政,也不曾去外面见过什么世面,但自幼便跟着爹爹读过一些书,又岂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自古以来,多少帝王不是踏着亲人的鲜血坐上帝王宝座的?唐太宗是帝王中的楷模,是所有人都拍手叫好的千古明君,可是,他在登位之前不也曾喋血宫廷,弑兄杀弟。 皇位是多少皇室宗亲觊觎的宝座,昭王会有夺嫡之心,并不奇怪。为了实现野心使用手段,这也不奇怪。成王败寇,只要他日后勤政爱民,百姓便会拥戴,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可是,现如今昭王夺嫡的计划中牵扯到阿瑶的父亲,阿瑶便再没了清晰的思路去滤清这一切,更不可能觉得爹爹就算被诛也算是为国尽忠。 那是她的父亲啊,她不懂什么江山社稷,她想要的只是家人和乐,真的就只有这么简单。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有些恨昭王的,他会是一个好皇帝这件事她从未质疑,可是,将为自己尽忠的下属送入牢狱,他当真就可以无动于衷?还是他从一开始便是选中了爹爹去做他的一颗棋子,一颗只要赢了这盘局便打算随意弃掉的棋子? 若真的是这样,那他真的还是那个曾经为她挡下刀剑的昭王殿下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是觉得对父亲有愧,所以才会不顾性命的去救她? 这一切的一切,又有谁才能真正的告诉她答案? ☆、第六十五章 “姐,爹从上京来信了!”姚琪一进大门便对着屋里的阿瑶唤了一声。 阿瑶闻声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急切:“来信了?信上说了什么?快给我看看。” 姚琪将手里的书信递给阿瑶,见阿瑶展开来看,又接着道:“爹爹说他知道自己坏事做尽,罪大恶极,如今被关入牢狱反倒轻松了。他说他已抱了必死之心,希望我们不要难过,还说昭王殿下会是一个好皇帝,让我们不要对他心怀仇恨。” 阿瑶握着书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一张脸惨白的不见血色。她紧紧地用牙齿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哭出来。 “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呐,我娘和姚京知道了这事现如今在家也都急死了,难道爹爹他真的没救了?”姚琪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但是她真的是没法子了,现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姐姐。 阿瑶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没有到最后一刻,那么一切都还有转机,我们不能过早地下结论。只是,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了。” 看阿瑶的目光中透着坚定,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姚琪心中疑惑,再抬眼看她的穿着时,姚琪突然有些愣住,一脸不可思议地伸手指着阿瑶:“姐,你怎么穿姐夫的衣裳?你女扮男装做什么?” 不错,阿瑶如今的妆扮的确是方斌的衣衫,她的身子娇小,那宽大的长衫在她的身上看上去很不协调,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只是像男子那般将其高束在头顶,若非阿瑶的皮肤娇嫩,一眼看上去倒真像是个年轻小伙子。 阿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道:“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去上京找昭王。” “可是姐夫不是已经去了吗?” “正是因为他在那里我更应该去。”阿瑶目露忧郁,“我以为让他离开是为他好,可是如今看来上京要比清原县还要危险,昭王并非所有人口中称赞的那般贤德仁善,若相公真的去劫狱,怕是要落得和我爹一样的下场了,我怎能让他一个人置身险境?所以我必须去上京,是生是死我都要陪在他身边。” 姚琪听了心中难受,又害怕的紧:“可是……若是最后你们三个人都回不来了,那该怎么办啊?” “我去见昭王便是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如此决绝,一个愿意为我挡剑的男人当真是那般绝情吗?而且,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爹,相公,还有昭王,他们一个个的我都摸不透,猜不明。这一次,我一定要亲自搞清楚!” “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吗?”姚琪被阿瑶的话搞得有些发晕,根本不知道这话中之意。 阿瑶叹息一声,无奈地摇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这只是一种直觉,她和相公日日在一起,相公有时候心事重重的她都看在眼里。昭王来清原县的时候,方斌以礼相待,可是阿瑶再熟悉他不过,又怎么会瞧不出他与昭王之间目光交错时透出来的逼人寒气,以及每次谈及昭王时他面色总透着凝重与警惕。 阿瑶总觉得相公和昭王之间定然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而这或许也和爹有什么关联。 原以为他会在某一天亲口告诉她这一切,可是事到如今,她必须自己去搞清楚了。 姚琪见她不答倒也没有再问,只是突然道:“姐姐想去上京可以,不过你要带上去我,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们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阿瑶听罢张口就要拒绝,话未吐出却又听姚琪道:“姐姐最好不要拦我,我们都是爹的女儿,你去却不带上我算个什么意思?” “可是上京真的太危险了,万一……”万一回不来了,便是白白地送掉性命。后面的话阿瑶终是没有说出来,眉头轻蹙着不再言语。 “姐姐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你我从小都待在这清原县里,从未出过远门,如今既然要出去我就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至于我娘那边你不要担心,我自己会处理的。” 见姚琪态度坚决,阿瑶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只得点头答应:“那好,今夜子时我在家里等你。” 姚琪连连点头:“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准时来找你。” 阿瑶轻轻地“嗯”了一声,阴沉着的脸色始终无法舒展开来。 . 夜色融融,弦月如钩,黝黑的苍穹之上繁星点点,偶尔拂过一阵冷冽的寒风,在这沉寂的冬夜里让人忍不住颤栗。 阿瑶一身肥大的男装,背着自己一早便准备好的行囊锁上家里的大门,回头看了看前方一片寂静的胡同巷子,缓缓向着另一边走去。 刚走上两步路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姐!” 阿瑶后背一顿,听出姚琪话语里的不悦忙笑着回身,却见姚琪也穿了一身男装背着个包裹走过来:“我正寻思着你怎么还不来,可巧你倒来了。” “是吗?”姚琪又上前走了几步,脸上明显的不悦,“如今怕是还没到子时吧,姐姐难道不是想要趁我不在的时候独自离开?” 阿瑶一时有些无措:“我只是觉得……” “我知道姐姐担心我,可我也担心姐姐呀,现在我人已经来了,左右你是别想再把我赶走,你若不想跟我一道那我自己一个人去上京就是了。”姚琪说着真的转了身就要走。 阿瑶无奈只得上前拉住她:“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想着丢下你。本来就不放心你,你若一个人去了我就更不放心了。好了,我们快走吧。” 见阿瑶妥协,姚琪总算松了一口气,上前挽上阿瑶的胳膊一起向着巷子外面走去。 两人从东门的墙洞钻出城去,阿瑶提前安排的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驾车的马夫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名唤孙年,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平日里做的便是给人驾车四处奔跑的小生意,所以也跑过不少地方,阿瑶打听到他认得去上京的路,这才雇了他的马车。 孙年见到阿瑶过来忙上去打了招呼:“两位娘子到了,快上车吧。” 阿瑶点了点头拉着姚琪上了马车,进入里面的车厢内,孙年也跟着跳上去挥动马鞭,随着车轮的滚动马车也跟着向前行驶。 阿瑶伸手掀开马车前的幔帘对着驾车的孙年问道:“这去上京需要多长的时间?” 孙年想了想道:“上京城离我们这里较远,就是骑着快马日夜不歇地赶路少说也要两三天,可我们现在用的是马车相对便慢上一倍还多,再加上这马要喂料,要休息,这么折算下来的话怕是要十来天才能赶到。” “这么远啊!”姚琪忍不住抱怨了一声,又转首看向阿瑶,压低了声音道,“姐,等我们到上京还需要这么多天,这中间可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啊,若是昭王等不及……” 阿瑶拍了拍姚琪的手轻声抚慰道:“不会的,先帝驾崩,正值丧期,新帝的登基大典尚未举行,朝中大局定然还未稳,隐王谋反一事如今很可能会被暂且搁置的。” 姚琪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你又没去过朝堂,这怎么能说得准呢?” 阿瑶叹息一声:“我的确不太确定,不过皇位交替时朝中时局混乱历朝历代应该都是如此吧,除非那些史书上的记载都是假的。” 姚琪听了又是一阵惊讶:“爹以前不是让你看那些什么诗经、楚辞吗,你什么时候看什么史书了?” 阿瑶面色微怔,的确,爹爹向来只让她看那些诗经一类的书籍,不过她觉得那些书有些无聊,便会偷偷翻阅一些史书来看。说起来她其实也不过是把书上那些历朝历代的皇家事当作故事来读,倒是从未想过读的这些东西将来会有什么用途。 见阿瑶不答话,姚琪倒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又转移了话题:“纵然昭王暂时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可万一姐夫等不及去劫狱,被昭王给抓住了,那可怎么好?” 阿瑶原本平静的脸色渐渐有些凝重,良久才叹息一声:“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今日临出门前我将六阎的信鸽放走了,并写了信给他,只希望六阎看到那封信能够先把相公拦下来,一切都等我们到上京见了昭王再说。” 姚琪这才稍稍放了些心,心中暗自祈祷她们二人能够快些到达上京。虽说见了昭王,凭她和姐姐两个人并不一定能够求昭王免了爹爹的罪,但纵然是可以见一眼她也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她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爹爹了呢。 寂静的夜色里,一辆马车飞快地在一条曲折的小道上行驶着,车轮滚动碾压地面发出阵阵响声,马夫不时地挥动马鞭口,口中哼着山里的小调调,阿瑶和姚琪二人相依在车内,两个人都没有想睡的心思。 她们的心里都盼望着这一路能够快些,再快些。 然而,她们如今还不曾预料到,在去上京的路上还有着许许多多的麻烦等着她们。 ☆、第六十六章 因为阿瑶和姚琪催促得紧,马车整个晚上几乎都没怎么停歇,直到第二天早上马儿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决定在前面的林子里歇会儿脚。 孙年前去为马儿寻找草料,阿瑶和姚琪则背靠背斜倚在一棵大树下,阿瑶从包袱里取来一张在家时烙的葱花大饼掰下来一半递给姚琪:“你也累坏了吧,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姚琪身上接过,阿瑶又取了水囊放在二人身边:“我出门带的银两有限,这一路还远着呢,为了预防途中发生什么万一,我们就先节俭着,等带的干粮吃完了再拿银钱买其他食物。” 姚琪点了点头,低头在手里的大饼上啃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没关系,姐姐烙的饼最好吃了,有时候想吃也不一定买得到呢,我不怕辛苦。” 见姚琪这般体贴,阿瑶心里一暖,也跟着低头吃起自己手里的半张饼。 正吃着,孙年喂马回来了,刚靠在树下准备休息,阿瑶又取了张大饼递给他:“你也累了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先吃点儿饼再休息吧。” 孙年推辞着不愿接受,阿瑶和姚琪好说歹说这才算是接下了。 吃过饼,阿瑶看孙年赶了一夜的路实在困倦的不行,便想着让他靠在树下小睡了一会儿,毕竟他有精力了他们才会走得更快些。 如今正值冬季,三人靠在树上小憩,时不时的刮过一阵阵寒风,冷的人直打哆嗦。 孙年看这样实在是无法安眠,便起身对着阿瑶道:“两位娘子,这天太冷,在这里休息怕是要感染风寒,我们还是继续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客栈,到时便在那里歇息一个晚上。这大冬天的,这里也没什么好的草料给马儿吃,到了客栈也让它饱餐一顿,明日一早再赶路,你看这样可好?” 阿瑶也知道如今这般日夜兼程的赶路也不是个办法,毕竟她和姚琪只需坐在马车里,困倦了倒头还能歇一歇,但孙年和马却是一直劳累着呢,前面的路还远着,总不能还没到上京先把人孙年给累坏了。 于是阿瑶轻轻点头:“如此也好,那我们就先继续赶路吧,这一路也是麻烦你了。” 孙年笑了笑,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话。 . 临近黄昏的时候,阿瑶等人终于遇到了一家客栈,孙年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着马车里的阿瑶和姚琪道:“可算是赶上了,今晚我们就先在这里歇歇脚吧。” 阿瑶闻声掀开幔帘往前看,只见前方果然座立着一家客栈,客栈前用长杆束起的白色锦旗上写着“百里客栈”几个大字,再往四周看去,视线之内除了这家客栈竟然再无任何有人烟的建筑了。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突然冒出来一家客栈,会不会不安全?”阿瑶有些警惕地说道,临走前莫烟和王天勇还特意嘱咐她出门一定要谨慎,更要小心遇到黑店,像那些方圆百里不见人家的客栈最好不要去留宿。如今看着前方孤零零的一家客栈,阿瑶莫名的便觉得心里发毛。 孙年道:“两位小娘子是没出过远门吧,外面很多客栈向来都是如此,这是专门为赶路的行人提供的歇脚留宿之地,来往行人很多,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阿瑶正在犹豫着,却见客栈里一位浑身赘肉的胖妇人走了过来,看穿着打扮倒像是这客栈的老板娘。 老板娘对着马车里的人笑呵呵地招呼着:“几位小哥儿是要住店吧,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见这老板娘看上去不像什么恶人,阿瑶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只是仍然有些许不安,又往四周看了看才问:“敢问这附近就只有你们一家客栈吗?” “这是自然,这地方方圆几十里都没什么人家,就我们这一家客栈。” 老板娘说着见阿瑶一脸为难,便也猜出了她的小心思,又笑着道,“前面再走便是乞南山了,夜里从那里过容易迷路,若是再碰到个野兽什么的那可就不得了了,几位还是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上山吧。” 姚琪原本觉得住不住在这里无所谓,但一听到野兽瞬间就怕了,伸手抓住阿瑶的衣袖乞求:“哎呀,姐,我们还是明天再赶路吧,大晚上的上山我害怕。” 老板娘面上一滞,随即笑出声来:“呦,原来是两个小姑娘哪,是没出过远门吧,我说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怎么连个客栈都不敢住。两位放心吧,我们做的可是正经的营生,绝不是你想的那种黑店。” 阿瑶的心思被人看出来,顿时有些尴尬,忙笑了笑:“老板娘多心了,我只是想着能多赶些路罢了,怎会怀疑你们是黑店呢。” “既如此,那我们今晚便暂且住下吧。”孙年说着回头征求阿瑶的同意,见阿瑶点头应下,这次又对着老板娘道,“老板娘,我这马儿饿了,你们这里可有马料?” “有有有,保管你的马吃个够!”老板娘笑嘻嘻地说着,伸手对着客栈门口扫地的一个小伙子招呼着,“圈子,快过来把马牵过去喂草料。” 叫圈子的伙计闻声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牵马,阿瑶和姚琪扶持着从马车里走下来,孙年这才跟着圈子前去给马儿喂料。 一时间此处便只剩下老板娘,阿瑶和姚琪三个人。 老板娘笑呵呵地伸手要去扶阿瑶,阿瑶吓得后退一步躲开,老板娘的手落了空,讪笑着收回来:“两位小娘子跟我来吧。” 阿瑶轻轻点头,同姚琪一起跟着老板娘向着前面的客栈走去。 阿瑶的心自始至终都不太平静,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老板娘看她如此,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噙着一抹难测的笑意。 . 进了客栈,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空地上摆着四四方方的桌椅,都不是崭新的,显得有些破旧。如今并没有客人在此,倒显得有些空荡。 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正拿着抹布擦洗着屋里的桌椅,不时地将抹布往地上的木桶里沾水,擦了一遍又一遍。 阿瑶和姚琪跟着老板娘进来的时候那姑娘抬眼看了二人一眼,又面无表情的低头做自己的事。 大门的正对面摆放的是一张柜台,如今一中年男子正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双腿交叠翘在柜台上,闭着眼睛呼噜呼噜地睡得正熟。那男子身材健硕肥胖,看穿着和外面的伙计圈子以及抹桌子的姑娘不同,想来应该是这客栈里的掌柜,老板娘的夫君。 老板娘走上前去照着那掌柜的双腿狠拍了几下,掌柜的瞬间从梦中惊醒,腿也跟着从柜台上掉下来,一双眼睛四处看着:“谁呀,谁?” “睡睡睡,就知道睡!”老板娘双手掐腰气呼呼地看着跟前的男人,“没看到有客人来了吗,还不招呼着!” 掌柜的这才看到老板娘后边的阿瑶和姚琪,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瞬间便放了光,笑嘻嘻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位是来住店?” 阿瑶点了点头:“我们还有一个马夫,应该要两间房。” “一间房一两银子,两间房一共是二两银子,先付银子后住店。”掌柜的笑嘻嘻地说着冲阿瑶伸出手来。 “什么,二两银子?”阿瑶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人,“怎么会这么贵呢?”一间房一两银子。这也太夸张了些吧。在清原县也是有客栈的,虽说阿瑶没有住过,但听人说一个晚上也就一百五十文钱左右,他们这里竟然敢要一两银子,赶得上一间店铺半个月的租金了。 “贵?这荒郊野外的,十天半个月才可能碰到一个人影,你以为我们在这里开店容易吗,一间房一两银子已经不多了。”掌柜的说着看阿瑶一脸犹豫,脸色渐渐变得不耐,“你该不会连这点钱都没有吧?身上没带钱你都敢出门?如果付不起钱就赶快走,我们是做生意的,可不收乞丐!” 姚琪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些不悦,忍不住站出来理论:“你这是什么话呀,本来就是你们的价格太贵了嘛,一间房就敢要一两银子,你还不如去抢呢!” “你哪里来的野小子,不男不女的还敢在大爷我跟前撒野?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价格也是我说了算,你们爱住就住,不爱住滚蛋,再多嘴多舌的我抽你你信不?”掌柜的说罢对着姚琪已经伸出了手。 阿瑶赶忙上前挡住,语气温和地道:“我兄弟不懂事,你见谅,只是这价格未免太贵了些……” ☆、第六十七章 掌柜的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老板娘一记眼光瞪得闭了嘴。 老板娘笑呵呵地看向阿瑶:“倒也不是我们要的太多,可终归要养活自个儿不是,这地方偏僻,鲜有人来,若是按照普通的价格来算我们这店早该关门了。我知道,你们两个姑娘家出个远门也不容易,不如这样,我给你们便宜一半,两间房一共一两银子,你看这样如何?” 阿瑶知道,如今怕是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外面天色已晚,根本没有她选择的机会,只得点头应下:“那就一两银子吧,只是这银子我们今晚暂且不付,等明日一早再付钱给你,老板娘你看这样如何?” “好好好,没问题。”老板娘笑呵呵地说罢,对着依然在抹桌子的姑娘唤道,“圆子,快带两位姑娘去后院,找一间舒服的房间。” 被唤作圆子的姑娘闻声将手里的抹布扔进木桶里,走过来对着阿瑶和姚琪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率先去了后院。阿瑶和姚琪见了也急忙跟上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掌柜的一阵嘀咕:“这俩人是女的?她们非要明日付钱,若是明日付不起那不是白让她们吃住了?” 老板娘睇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那姑娘身上的东西可值钱着呢。你刚刚瞧见她脖子里挂着的玉没有,晶莹剔透,色泽圆润,一看就是上品,且不说她身上有没有银子,只那块玉怕也值不少银子。” “真的?”掌柜的一阵欣喜,笑眯眯地伸手拉住老板娘的手,“娘子呀,还是你细心,我们这下又要发财了。” 老板娘笑着瞪他:“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赶快去厨房做饭给她们送过去,记得多加点料。”说到最后,老板娘对着自家男人使了使眼色。 掌柜的立刻心领神会,笑着道:“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走了。”说罢晃动着身上的肥肉向着后院的厨房跑去。 . 圆子带着阿瑶和姚琪入了后院便在一间关闭着的房门前停下,对着那屋子指了指转身便离开了。 姚琪一阵白眼:“这客栈里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啊,哪有这么对待客人的。” 阿瑶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好了,出门在外不要惹事,我们自己进去。” 姚琪听话地点了点头跟着阿瑶推门进去,里面的摆设很是简单,一副桌椅,一架屏风,一张床榻,窗幔是蓝色的普通布料,除此之外再无任何陈设。 姚琪看了忍不住皱眉:“这地方怎么感觉比家里还破,真不知他们怎么好意思管我们要那么多银子。” 阿瑶关上房门走了过来,同姚琪一起在桌边坐下:“出门在外自然会有诸多不便,我们还是要适应各种环境才是。” 姚琪点了点头:“姐,我知道的,就是忍不住抱怨两句罢了。对了,你刚刚为什么非要说明日一早付房钱,你是不是出来时带的银子不够啊?” 阿瑶摇头:“钱倒是带了些,只是外面的钱袋里没有多少,其他钱都在我贴身的衣服里缝着,财不外漏,刚刚在外面我怎么放心的取钱给她们?” 姚琪这才明白了姐姐的心思,抬头看到阿瑶脖子里的玉又是一阵好奇:“姐,你脖子里的玉好漂亮,我怎么没见过?” 阿瑶闻声低头瞧了瞧,原本在里面贴身挂在脖子上的玉不知何时竟然蹿了出来,她拿起瞧了瞧道:“这是你姐夫给的,是我婆婆的遗物。” 这玉自从知道不是方斌送给九陌的,阿瑶便将九陌穿在上面的紫色流苏给换掉了,只用红色的细绳穿起来,又穿上几颗珠子挂在脖子上。平日里她都是在衣服里面藏着的,想来是马车颠簸的太厉害,这才跑了出来。 阿瑶一时间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刚刚老板娘的目光时不时的往她脖子的方向瞅了,想来就是看到了这玉。想到这里,阿瑶握着玉的手又紧了紧,只希望这老板娘不要打这玉的主意才好。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叩门声。 阿瑶快速将脖子里的玉佩重新塞进衣服里,这才起身前去开门,见是圈子端了热水进来,便冲着圈子笑了笑伸手接过来:“多谢这位小哥儿了。” 圈子倒是没说什么话,转身就要走。 阿瑶见了急忙唤住他:“诶,你刚刚不是和孙年去喂马了吗,你们掌柜的可有为他准备房间?” 圈子转过身来看了阿瑶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再次转身离去。 对于圈子怪异的举止,阿瑶虽然疑惑却也并不好奇,端了热水走进来重新关上房门:“阿琪,刚烧好的热水,快来洗洗,暖暖身子。” 姚琪应声走过来,二人一起洗了脸,又泡了脚,身子瞬间便暖和许多。 洗漱完毕,阿瑶端了脸盆出来倒水,却刚好遇到圆子端了饭菜走过来,见阿瑶拿着脸盆腾不出手来接,便只是冲阿瑶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自己走进屋里将盘里的饭菜端放在桌上,接着便是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门。 姚琪早就饿了,看到那些菜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竟然还有免费的饭菜吃,我都饿死了。”她说着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却见阿瑶正坐在自己对面,双手托腮,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琪拿着筷子在阿瑶跟前晃了晃:“姐,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阿瑶回过神来,缓缓开口:“我在想,这客栈里的人怎么都那么怪异,那个圈子,还有那个圆子,你没发现他们二人每次过来送东西都是一声不吭吗,你说按照正常情况来推论,谁会雇佣这样一个可以算得上是很无礼的伙计呢?” 姚琪想想道:“会不会是他们俩根本就是个哑巴?” 阿瑶继续拖着腮凝眉思索:“如果一个人是哑巴还说的过去,这客栈里一共就两个伙计,还都是哑巴,是不是也太凑巧了些?” 姚琪也有些想不明白,看姐姐愁眉紧锁便安慰道:“还是别想那么多了,想得多了也都是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反正过了今晚我们就离开了,管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呢。” 阿瑶点了点头,姚琪说的也的确有理,是她自己太过小心了。 姚琪见此拿了一副筷子递给她:“快吃饭吧,这家客栈的饭菜做得还是蛮不错的。” 阿瑶伸手接过,只是因为心中藏得事情太多根本没什么胃口,便随便的夹了几口青菜,喝了半碗稀粥,如此便放下了。 姚琪见她吃那么少有些心疼:“姐,你怎么能吃那么少呢,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吃不饱怎么能行呢?” 阿瑶伸手将姚琪跟前的碗拿起来,又用勺子舀了半碗粥递给她:“你多吃些,我没胃口,想休息一会儿。” 姚琪接过阿瑶手里的碗放在桌上,一脸担心地看着阿瑶:“姐,你该不会是病了吧,严不严重啊?” 阿瑶笑了笑:“我没事,可能是……太想你姐夫了吧,你吃吧,不用管我。” 姚琪这才乖乖点头:“那好吧,姐你先去休息。” 阿瑶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方斌的面孔,想起远在上京的方斌,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担忧,也不知六阎能否收到她的飞鸽传书,能否阻止方斌去劫狱。 而她自已,也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够到达上京,何时才能见到相公,见到爹爹。 “姐,你怎么还没睡啊?”姚琪吃饱了饭见阿瑶躺在床上发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嘟囔了一句。 阿瑶侧了侧身子让姚琪爬到床里侧,这才道:“我睡不着。” “是不是又想姐夫和爹的事了?”姚琪侧身躺在阿瑶身边,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问。 “是啊,爹的事一日没有结果,我又如何放心的下,也不知你姐夫现在怎么样了。” “姐,我好困呐,我们赶快睡吧,睡着了心里就不难受了,明天一早起来还要赶路呢,没准儿今天晚上一做梦你就看到姐夫了呢。不行了,姐,我怎么这么瞌睡呀,实在困得熬不住了,我先睡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看着渐渐没了动静的姚琪,阿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抚过她散落在脸上的头发,心中暗自叹息,这丫头也真是心大,什么时候了还能如此镇定,又能吃又能睡的,当真让她羡慕。不过像她这样无忧无虑的,倒也挺好。 阿瑶略微探起身吹灭床头的蜡烛,这才又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屋子里一望无际的黑暗,阿瑶渐渐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眩晕,阵阵睡意席卷过来,她伸出手捂住唇轻轻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的竟也跟着睡了过去…… ☆、第68章 城 阿瑶迷迷糊糊之际,觉得有人正用力摇晃着自己的身子,强撑着困意睁开沉重的眼皮,隐隐的看到圆子模模糊糊的面孔,她略显低沉的回了一句:“圆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看阿瑶终于有了意识,圆子一脸欣喜地喊道:“这位小哥儿你终于醒了,快把解药吃了吧,老板娘在你们晚上的饮食里下了药。”圆子说着在一个小瓷瓶里倒了一颗小药丸递给阿瑶。 阿瑶被这话惊得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如今只觉得整个头部都沉重的厉害,上下眼皮也忍不住的想打架,看来果真是被下了迷药了。 她接过圆子递过来的药丸吃下,这才突然想到内侧的姚琪,急忙伸手去晃她:“阿琪,你醒醒,醒醒啊!” 一连晃了几下也没有动静,阿瑶一时也有些急了,求救的看向圆子:“我兄弟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叫不醒呢?” 圆子走上前看了看道:“他应该是昨晚上的饭菜吃多了,药量过猛才会这样,直接把这药给她喂下吧,看她过一会儿能不能醒。” 阿瑶接过圆子递过来的药丸慌忙塞进姚琪嘴里给她服下,见她死活不往下咽又忙下床倒水,一连三杯水下肚,这才算是将解药灌入了姚琪的口中。看她将解药吃下,阿瑶再次去晃她的身子,这一次姚琪总算是有了知觉。 “姐,天亮了吗?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好困啊,睁不开眼睛。”姚琪揉着眼睛睡意朦胧的说着,渐渐又觉得不对,突然睁开眼睛看向烛光下一脸平静的圆子,姚琪一个激灵坐起来,“圆子,你怎么大半夜进我们房间啊?” “我们被店里的老板娘下了药,是圆子救了我们。”阿瑶对姚琪说着又一脸感激的看向圆子:“谢谢你圆子,可是,你把我们救了万一被掌柜的他们责骂怎么办?” “原本我是没胆量救你们的,也是你们运气好,碰到老板娘的仇家来找她算账,现在外面打起来了,一时顾不上这里,所以我才敢来救你们。” “可是,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啊?”刚睡醒的姚琪一时还摸不着头脑,“这是家黑店吗,老板娘为什么给我们下药?” 圆子看着充满疑惑的二人,黝黑的目光一点点变得黯淡,看着屋内摇曳的灯火,她悠悠启唇: “我本名叫徐媛,我的哥哥徐泉,也就是你们白天见到的那个圈子,这家‘百里客栈’原本是我们兄妹二人开得,虽说来往的行人不多,但赚的银子还可勉强度日。直到有一天这店里来了一男一女,他们仗着自己会些武艺抢占了我们的客栈,又逼迫我和哥哥给他们卖命。 他们夫妻二人在店里无恶不作,每一个前来投宿的客人都绝不放过,在客人夜晚的饭食里下药,再趁着深夜无人时拿了客人的盘缠。 他们为了这家黑店的名声不被传出去,甚至还丧心病狂的谋取他人性命,然后丢弃在前面的乞南山上,凡是在这家店住宿的客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走得出去。 直到两个月前,一个前来投宿的商人早早的发现不对劲,趁着掌柜的动手之前逃出了这家客栈。 老板娘以为是我们兄妹二人报的信,将我们关在柴房三日,每日被鞭打的遍体鳞伤。从那以后,我们兄妹二人再不敢在人前说话。 今夜客栈里突然来了一群神秘莫测的黑衣人,和老板娘他们打起来了,那些人看来路也分不清好坏,不过出手时招招致命,应该是来寻仇的。” 听了徐媛的讲述,阿瑶觉得心里一阵惊惧,也亏得今夜发生了这么多状况,否则,她怕是和姚琪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想到这些,阿瑶又是一阵后怕:“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哥去唤你们的马夫孙年了,等他醒了以后我们便送你们离开这里。”徐媛轻声道,生怕动静太大被前面的人发现。 徐媛话音刚落便听得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传来,阿瑶和姚琪心里一惊,见是徐泉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媛急忙走上前去:“哥,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呢?” 徐泉道:“孙年没找到,马车也不见了,估计是他早就发现了情况不对,所以驾着马车逃走了。这种经常在外面四处奔波的人遇到这种事总是比别人机敏。”徐泉说罢又看了看床上的阿瑶和姚琪,“他们二人没事吧?” 徐媛点头:“解药已经给他们服下了,我们现在要带他们离开这里吗?” “不必了。”徐泉说罢看妹妹一脸疑惑,便又解释道,“我刚刚去了前院,那恶婆娘和她的男人已经被打死了,那群人刚走没多久。” “打死了?”徐媛觉得心里又激动又难以置信,“那恶婆娘和她男人真的死了?” 徐泉慎重地点头:“真的,我刚刚看了他们的鼻息,已经断气了,也不知那些人是什么来路,杀了人便策马扬鞭的走了。” “管他们什么来路呢,替我们杀了那狗男女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哥,快带我去看看。”徐媛说罢拉着徐泉便出了屋,倒是把阿瑶和姚琪给抛诸脑后了。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阿瑶对着身旁的姚琪说道。 . 到了前厅,里面的板凳桌椅被砸的一片狼藉,还有些酒坛子被打碎,坛子里的酒淅淅沥沥的撒了一地。 在一张被打翻了的桌子旁,一对男女正平躺在那里,浑身带着血渍,面部狰狞。这两人正是白日里还活蹦乱跳的掌柜的和老板娘,可如今却是这么毫无知觉的躺在这儿,成了死人。 看到眼前这可怕的景象,阿瑶觉得自己胃里一阵阵作呕,她忙伸手捂住嘴巴。 “姐,你怎么了?”姚琪见了一阵担忧,她看了这尸体也觉得恶心,可也没像姐姐这般反应大啊。 徐泉和徐媛却是一愣,半晌徐媛才指着二人问:“姐?你们是女的?”说罢看二人不答又独自笑了笑,“我说嘛,大男人怎么柔弱的像个姑娘家。” 姚琪看她略带讥笑的话忍不住道:“这跟柔弱有什么关系啊,看到两个死人就这么躺在这儿谁不害怕啊。” 徐媛面色微怔,随即点头:“也对,第一次见这俩人杀人的时候我也躲在屋里吐了好久。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阿瑶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笑着冲徐媛摇头:“无碍的,我去透透气。”阿瑶说罢又疾步跑向后院。姚琪见了也急忙跟了上去。 “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姚琪见阿瑶一直作呕,面色也苍白的吓人,一颗心吓得跟着七上八下的。 阿瑶用巾帕擦了擦嘴对着姚琪安慰道:“没什么大碍,许是刚刚的刺激太大了,你不用担心。” “真的不要紧吗,我怎么觉得你的身子越来越弱了,脸色也越来越差,是不是生病了?你这个样子,若是让姐夫知道了肯定又心疼了。” 看姚琪担心的模样阿瑶忍不住笑了:“我真的没事了,去上京的路还那么长,我怎么会让自己倒下呢?”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阿瑶忍不住叹息一声:“孙年跑了,马车也没了,看来我们要徒步走上很长一段路了。” 提起孙年姚琪便忍不住抱怨:“这人也真是的,发现危险便自己跑了,好歹我们也是一道来的,他临走前怎么也该吱个声啊。若不是徐家兄妹还有那群刺客,没准我们俩就没命了。” 阿瑶安慰道:“算了,别想这些事了,他跟我们非亲非故的,想不起我们也是正常的。不过我们命大,这不是还好好的嘛。算了,不说他了,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出发吧,早一天到上京,我也早一天安下心来。” . 告别了徐家兄妹,阿瑶和姚琪便徒步上了乞南山。 二人不识得去上京的路,所以便只得先翻过了乞南山再做打算。 乞南山看上去并不算巍峨险峻,但阿瑶和姚琪两个人爬起来却仍是累的气喘吁吁。 姚琪还好些,可阿瑶不知怎的根本就使不上什么力道,浑身都觉得软绵绵的,有好几次都重心不稳的险些从半山腰摔下去。 走走停停的,还没走出这座大山天却又一次暗了下来,层层乌云像染了墨汁一样笼罩在天空中,将整个乞南山映衬的黯淡又可怕。 阿瑶和姚琪相互依偎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山上冷冽的寒风刮得二人瑟瑟发抖,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姐,天这么黑我们也下不了山,你说我们在这半山腰坐一夜会不会冻死啊?”姚琪有些害怕的问,还未等阿瑶回答,又一个可怕猜想映入脑海,“姐,这山上……会不会有野兽啊,像老虎啊,狼啊什么的?” 姚琪越想越觉得害怕,紧紧的抱住阿瑶:“姐,我好害怕,我们该怎么办呢?” 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半晌,姚琪猛然发现阿瑶似乎有些不对劲,忙晃了晃靠在自己肩上的阿瑶:“姐,你怎么了,你别睡啊,你若睡了我更害怕了。”姚琪的话语里已经带了哭腔。 姚琪的恐惧让阿瑶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她强撑着疲惫的身子直起头,拍着姚琪的肩膀安慰:“别怕,不会有事的,有姐姐在呢。” 话音刚落,却听得前面传来“噔噔”的马蹄声,阿瑶心上一喜:“前面的山路怕是有人过来了,我们快去看看,或许有救了。” ☆、第69章 城 前方崎岖的山路上,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奔过来,因为天太累,路面看不真切,故而这马的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殿下,这马已经不停歇地跑了几日几夜,看上去没什么力气了,也不知翻过了这山能否找到歇脚的客栈,若再不停歇,这马怕是要累死了。” “是我欠考虑了,只想着快些到达清原县,倒忘了这茬,你也一定累坏了吧?等过了这山,我们便去找家客栈休息。” “殿下这般急切的样子奴婢当真不曾见过,真想早点儿见到那位能让向来不近女色的昭王殿下这般朝思暮想的姑娘,她一定很美吧?” “是啊,很美,就像这山间清泉一般,沁人心脾,纯净美好。”昭王的话语中带了一丝轻快,唇角也跟着微微上扬,他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世他和瑶瑶二人相依相守的快乐。 “殿下,前方有人!”姚浅突然一声疾呼,看着前方摇晃的身影目露警惕,右手早已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准备着随时□□。 昭王探头对着前方的两抹身影瞧了瞧,道:“我们二人离开上京不曾告诉过任何人,连六阎他们都不知道,该不会走漏消息才是,许是山间迷了路的百姓,我们前去看看。” 昭王说罢策马便要前去,却被姚浅拦下:“殿下,以防万一,还是奴婢一人前去吧,您千金贵体,不能有恙。” 知道姚浅的担忧,昭王一拉缰绳停下来,轻轻点头:“也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姚浅领命后策马奔过去,见是两个青年小伙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不像会武之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你们二人是谁,深夜在这山间作甚?” 阿瑶的一事已经渐渐不清楚了,看到有人过来,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求救,张了张口却是喉咙干哑的吐不出一个字来。 姚琪急的都快要哭了:“这位姐姐,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在这山上迷了路,我姐她快要昏过去了。” 姚浅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再次认真地打量这二人,还真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此时昭王也已经骑着马走过来,见姚浅站在那里不动便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公子,是两个小姑娘迷了路,其中一个像是生病了,看上去很严重。” 昭王闻声顺着姚浅所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却让他整个人都禁不住一滞。 浓浓的夜色里,对方的面容看得并不真切,却让他觉得格外眼熟,一颗心竟也跟着剧烈的跳动起来。 瑶瑶?脑海中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真的是她吗? “公子!”姚浅见他突然翻身下马,吓得惊呼一声想要阻拦,生怕他会出一丁点意外。 昭王却仿若未闻,快步走到二人跟前,在阿瑶身边蹲下去,待看清那张让他刻印在脑海,日夜思念的面孔,一颗心难以掩饰的激动涌出。 “瑶瑶。”他有些恐慌地抱住意识早已不再清醒的阿瑶,“瑶瑶,你怎么了?” 瑶瑶?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姚浅心中已经了然,原来,这便是能让堂堂亲王,如今的天子放在心尖上来疼爱的女子吗?她可真幸福。 “殿下,姚姑娘昏迷不醒,还是先帮她找个大夫来医治吧。”姚浅温声建议道。 姚浅的话让昭王瞬间恢复理智,如梦初醒:“对,找大夫,瑶瑶,你撑住啊,我带你去找大夫。” 昭王说罢将阿瑶拦腰抱起跳上马背,一拉将绳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姚琪一时间有些摸不清状况,对着前面的马追着喊:喂,你是谁啊,你快放开我姐姐!” 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姚浅出声解释:“放心吧,你姐姐她不会有事的,跟我上马吧。” “哦。”姚琪微愣了一下,乖乖跟着姚浅上了马背。 . 帝都上京 昭王府书房内,一不惑之年的男子正坐在书案边静静地看着一本本奏折,不时的端起手边的茶杯小饮一口。 过了许久,他才停下手边的事抬头去看一直立在他身边面露焦灼的六阎:“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六阎拱了拱手道:“师父,昭王殿下已经消失有一段日子了,朝野上下人心不稳,这恐怕对他年后的登基大典不利。” 岳泰捋了捋胡须思索片刻方问道:“派出去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六阎摇头:“昭王此次离开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出门也只带了姚浅一人,弟子已发动了整个钟楼的人去寻,可依然无所获。” 岳泰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前几日我让你在上京留意一下七冥,你可曾看到过他人?” “弟子还不曾见过冥师弟。” 岳泰扶额沉思片刻继续道:“他定然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所以才故意避开我们的人,这几日你亲自去找,他如果到了清原县定然会想办法去天牢附近打探消息,见到他一定要把他给我带回来。” 六阎犹豫了一下问:“师父为什么觉得冥师弟会来上京?” 岳泰笑了笑:“可还记得你跟为师说昭王好似对七冥的娘子有意?” 六阎点头,却仍有些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昭王告诉你姚正东和隐王一同入了牢狱,你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告诉了七冥,几日之后昭王便失踪了,你不觉得这几件事关联很大吗?” 经岳泰一提醒六阎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姚正东入狱的事是他无意中听昭王说起的,昭王定然是知道他会将此事告诉七冥,所以故意让他听到。而昭王也清楚地明白,若是七冥知道了此事一定会来上京救姚正东的命,而他便可趁此机会前往清原县找七冥的娘子。 难道昭王是去了清原县? 可是,昭王殿下真的会做出夺人.妻子的事情来吗?他跟随昭王这么久,绝不愿相信他会是那等使用卑鄙手段的人。 六阎果断地道:“不会的,殿下不会这么对七冥的。” 岳泰冷笑一声:“他们皇家的男人哪个不是无情无义,恩将仇报,先皇如此,他的儿子亦是如此。” “师父?”望着眼前这个将自己抚养长大的男人,六阎突然之间觉得好陌生,这样的师父是他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师父向来不是让我们支持昭王的吗,可如今为什么从他眼中看到了仇恨,对昭王,对皇家的仇恨? 岳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找到七冥,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得到解答。” 岳泰说罢,留下一脸纠结的六阎独步出了书房。 刚打开房门,却见九陌和十三影正围在不远处的连廊前神神秘秘地说着什么,他走上前去站在二人背后重重地咳了一声。 九陌和十三影闻声身子颤了一下,笑嘻嘻地转过身来:“师父,您怎么在这儿?” 岳泰轻轻地扫过二人略显着急的样子,最后将目光落在十三影背在后面的手上:“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阿影背后藏了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十三影强笑着回道,却被岳泰的一记眼光盯得乖乖交出来,“不过是只鸽子而已。” 看着十三影缓缓从背后拿出来的鸽子岳泰又道:“一只鸽子你害怕什么?这是谁的信鸽,信呢?” 十三影吓得不轻,求救地看向一边的九陌,九陌也被岳泰的气场给吓到了,哪里还敢替十三影说话,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岳泰的目光。 “嗯?”岳泰朝着十三影伸出手去,眼光冰冷的骇人。 十三影看逃不过,只得乖乖送上去:“是,是冥师兄的娘子给阎师兄的信,说冥师兄来上京救姚正东,让我们阻止他。” 岳泰接过来看了看又将目光放在二人身上:“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瞒着我?” 九陌和十三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弟子知错了。” “师父,冥师兄怎么说也是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师父也向来疼他,如今他独自一人跑来救人,又怎么敌得过天牢里的禁卫军,我求求你,帮帮冥师兄吧。”九陌哭求着道。 岳泰叹息一声,语气也缓和了些:“你们二人起来吧,这件事为师自有定夺。现如今,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是。”九陌和十三影听话的站起身,“但听师父吩咐。” 岳泰点了点头:“你们即刻出发,沿着从上京到清原县的路去寻,找到昭王和七冥娘子的下落迅速回来禀报。” 九陌有些不解:“殿下怎么会和冥师兄的娘子在一起?”话刚问出来便被岳泰的眼神吓得闭了嘴:“是,弟子领命。” “此次只需暗中盯着他们,万不可被人发现,包括昭王,你们可记住了?” 九陌和十三影连连点头:“记住了。” 岳泰“嗯”了一声,对着二人摆摆手:“去吧。” 看着渐渐远去的九陌和十三影,岳泰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凝重。 ☆、第70章 城 当阿瑶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宽敞明亮的房里,一切的摆设都极尽雅致,看上去就像是到了哪个大户人家里。 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不小心惊动了趴在窗边睡觉的姚琪。 见阿瑶醒来,姚琪一阵欢喜:“姐,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昏睡了一天两夜了,大夫说若是救得再晚些你肚子里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呢,还好我们遇到了好心人。“ “孩子?”阿瑶被姚琪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是啊,大夫说你都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有了身子还长途跋涉地去上京,差点儿就害了我的小外甥呢。”姚琪略显抱怨地说着,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阿瑶有些难以置信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这是她和相公的孩子?他们终于有孩子了吗?她做梦都想要生下一个宝宝,没想到现在终于成真了。 相公,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真想把这个好消息立马说给你听。 “姐,好端端地你怎么哭了?有了孩子不是该高兴才是吗?” 阿瑶忙伸手擦掉不小心从眼眶坠落的泪珠子,轻笑着道:“是啊,我就是太高兴了。” “对了,是谁救了我们,这又是哪里啊?”阿瑶看着陌生的屋子问姚琪。 “这里是客栈,是赵公子救了我们,他之前还守了你一晚上呢,姐,你是不是认识他啊?” “赵公子?”阿瑶凝眉想了想,却仍是没什么印象,“我不曾认识什么姓赵的公子啊。” “怎么可能,那赵公子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看就是个贵人。他应该是认识你的,还口口声声喊你的名字呢,许是姐姐你忘记了吧,反正等赵公子过来你不就知道了。赵公子吩咐我如果你醒了一定要告诉他,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去叫他。”姚琪说罢站起身慌慌张张地便跑了出去。 . 不多时,便见姚琪领了昭王从外面走进来。 “姐,赵公子来看你来了。”姚琪一进门便对着床上的阿瑶道。 阿瑶闻声抬头,面色却徒然一变,激动地作势便要起身去跪拜:“昭王殿下。”阿瑶千辛万苦的去上京寻他,不想竟在此遇到,真是苍天庇佑。 昭王疾步上前拦住她:“你现在身子弱,不必多礼了。” 阿瑶虚弱地点了点头,又不着边际的将胳膊从他手中抽离:“多谢昭王殿下相救。” “昭……昭王殿下?”姚琪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原来这便是昭王殿下吗? 昭王转身笑了笑对着姚琪吩咐:“姚琪姑娘,你去厨房看看姚浅把你姐姐的药熬好了没有,大夫说过,你姐醒来要先服药的。” “可是……”姚琪犹豫着看向阿瑶,见阿瑶点头,这才乖乖地走了才出去。 昭王撩起衣袍的一角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没想到你还记得本王。” “殿下在溪边为民妇挡过一剑,民妇永远记得殿下的大恩。”阿瑶不卑不亢地回道。 对于昭王的目光,阿瑶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眼神总让她觉得他是有许多话想要说,而他的眼眸深处,看得人是她,又好似不是她。 或许,他又把她当做那个与她长相相似的女子了吧。阿瑶这般想着。 只是,这样的感觉真的让阿瑶觉得有些不适应,便想打破这份平静:“对了,殿下刚刚说的姚浅,她……是殿下的侧妃吗?” 阿瑶在想,若姚浅以爹爹女儿的身份嫁给了昭王,那他为爹昭王求情岂不是很容易吗?可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不是。你爹当初对外声称姚浅是他的亲生女儿,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姚浅只是个义女,那这又和骗婚何异?” “可是,民妇听说爹爹其实是昭王的人,是殿下您派我爹去的隐王府。那姚浅是谁殿下自己会不清楚?” 阿瑶的话让昭王有些沉默,过了许久方长叹一声:“本王知道,姚大人是个至诚至信的忠义之士,本王对他有愧。” “有愧?”阿瑶忍不住一阵冷笑,“一句有愧就该让我爹拿出命来吗?他既是为你效力,那么你现在得到天下了为什么不能救他性命,为什么不能让他活着?殿下的成功便是拿别人的性命去铺路吗?” 阿瑶生气不是因为爹爹现在还关押入狱,生死不明,而是觉得实在冤屈。若爹爹真是隐王的人,成王败寇,就算米分身碎骨也无话可说。可是,他却是要死在自己一心效忠的主子手里,而且是以叛臣贼子,奸佞小人的身份去死,纵然丢掉性命也要落下千古骂名。 “对不起,本王也不想这样。” 阿瑶再次冷笑:“殿下是什么人,或者现在该叫你一声陛下了吧,您是一朝天子,当今圣上,救我爹的命对你来说当真就那么难吗?” “不,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令尊。”昭王突然道,可又一脸的难以启齿。 阿瑶听了这话心里渐渐升起一丝希望:“什么办法?” “当初隐王想要派细作去昭王府,你爹同我商议之下决定收姚浅为义女,对外以姚正东亲女的名义嫁入昭王府,明着姚浅是隐王府的细作,但其实,这也是为日后救你爹的性命留下后招。毕竟姚浅若是成了我的侧妃,我完全可以以姚正东在隐王叛乱前通过姚浅向我通风报信为由免了他的死罪。不料姚浅是义女的身份却突然败露……”昭王说罢忍不住一阵叹息。 阿瑶听得有些不明白:“可纵然姚浅是我爹的义女,她也一样可以给你通风报信,殿下照样可以以此为由赦免我爹的不是吗?” 昭王摇了摇头:“朝堂之事你不明白,若姚浅是姚正东亲女,姚正东因为女儿的婚事所以自己也想入我昭王府,故而前来通风报信还说的过去,可若不是亲女,却以亲女之名骗婚,那么众人定然认为姚正东是忠于隐王的,而他将姚浅嫁给本王也定是有所图谋,那你觉得本王还以什么立场去救他?” 听着昭王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释,阿瑶一时间竟真的觉得这件事怨不得昭王了。 “那敢问殿下,您刚刚说的还有一个救我爹的办法是什么?” 听阿瑶主动问自己,昭王眸中一道亮光闪过,随即又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办法有是有,只是……只是怕要委屈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阿瑶不解的问。 “因为对外宣称的一直是姚家长女嫁与本王做侧妃,因为你爹在上京只带了姚浅一人,所以众人便想当然的认为姚浅就是长女,可若是你是姚家长女的事情传出去,关于你爹以长女冒充亲女攀亲昭王府的传言便可不攻自破,而众人也会知道自始至终与本王有婚约的人便不是姚浅,而是……” “而是我吗?”阿瑶简直有些发蒙,“可是我已经嫁人了。” 昭王苦笑一声:“是啊,所以我刚刚说了,这件事定然会让你为难。不过,这是目前唯一能救你爹的方法了。” 唯一的方法了吗?阿瑶突然觉得这个方法好荒唐,是让她抛下方斌嫁给昭王吗?那方斌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可是,若真的与昭王有婚约,昭王便可对外宣称阿瑶曾在隐王叛乱之前去昭王府向自己的未婚夫报信,如此便可将功补过,救出父亲了。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边是给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对自己无微不至,体贴关怀,现如今还为了她的父亲不惜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地的相公,这让她如何抉择? 阿瑶忍不住一阵苦笑,上天当真要这般捉弄于她吗? 看着如今听了这些话整个人有些失神的阿瑶,昭王心里一阵叹息。瑶瑶,我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让你为难了,但请你相信我,你若嫁给我,我一定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既然上一世你可以爱上我,那么这一世你也可以的。上苍给我重来一世的机会,不就是为了挽回你吗?既然是天意,我们又如何能够违背呢? 瑶瑶,这一世,我们一定可以幸福快乐的。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一定用自己的余生去补偿你。我想,你会答应的吧,为了你父亲,你也定然会答应的。 因为我,还是那么了解你。 看阿瑶露痛苦之色,昭王知道此事不能逼得太急,只好道:“本王知道此事定然让你为难,究竟该如何选择还是要你自己拿个主意才好。你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吧,本王先出去了。” 见自己说吧阿瑶并没有要回答什么的打算,昭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第七十一章 姚浅静静地站在门前,豆大的泪水一颗颗落下,有些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个刚从阿瑶房里走出来的男子。 相比之下,昭王的面色倒是平静许多:“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姚浅没有回他,但脸上的表情便足以说明一切。是啊,她听到了,都听到了。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曾来过这里,多么希望她刚刚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昭王沉默了片刻才又缓缓问道:“你如今是不是觉得本王是个小人?” “难道不是吗?”姚浅勾了勾唇,嘲讽地看着他。她以为他是来找寻自己的心上人,却原来是个有夫之妇,甚至如今还怀了身孕。 说什么只有嫁给他才能救出姚正东,这种话也就只有姚瑶这种自幼生于民间,不谙世事的人才会相信! 姚浅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自己是姚正东义女的身份会突然暴露,使原本美好的姻亲成了骗婚,欺君。这么做,分明是想让姚正东再无生还之机。 如今看来,便是眼前这位人人称赞的昭王殿下亲自设下的这一切吧? 或许,从派姚正东去隐王府做事开始,这个英明贤德的亲王便早已开始为了他心中所爱而谋划了这一切吧。可笑的是,她起初还以为他是真的想要娶她。 姚正东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竟然只是他夺取他人之妻的一枚棋子吗? 突然之间,姚浅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从何时开始,那个温文尔雅的昭王殿下变得如此陌生,如此的……不择手段? 姚浅是个孤儿,很早便被昭王带入王府做了婢女。他教她武艺,教她读书认字,给她这世间最好的照顾,让她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在她心里,他一直都那么善良,那么温柔体贴。所以她支持他,忠于他,为他做自己能做的一切。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不懂他了?又或者,他本就如此,是她直到今日才发现? 她不懂,那个姚瑶和昭王之间发生过什么,竟值得他如此费尽心机的得到,她真的从来没有见他这般疯狂过。 “昭王殿下,你们两个怎么站在外面,为何不进去呢?”姚琪端了熬好的汤药回来,看到昭王和姚浅就这般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一时有些不解。 昭王回过神来,对着姚琪笑了笑:“你姐姐身子弱,需要休息,我们便不打扰了。对了,你快把药端进去吧,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哦。”姚琪茫然地看了看二人,这才端着手里的汤药推门进屋去。 姚浅此时也平静了一些,对着昭王行了礼转身离开。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好乱,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昭王伸了伸手想要唤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彼此都静静地想一想,或许也好。 . “姐,喝药了。”姚琪一进屋便对着床上阿瑶道。 阿瑶轻轻的点了点头挪了挪身子坐起来,姚琪体贴的拿了靠枕垫在身后,这才又重新端起药碗递给她:“对了,昭王和姚浅姐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他们二人在门口,好像吵架了的样子。” 阿瑶接过药碗吹了吹,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姚琪觉得阿瑶有些不对,仔细一看吓得从床沿站起身:“哎呀,姐,你眼眶怎么红红的,刚刚哭过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瑶躲避似的低下头去,一时有些无措:“没什么事,你别瞎猜。” 姚琪却依然不依不饶:“什么叫没什么事,这怎么可能没事呢,你看你眼眶都肿了。是不是昭王殿下和你说什么了,难道和爹有关?” 姚琪越想越觉得很可能是这样,她就刚离开了一会儿姐姐就哭得这么伤心,肯定是刚刚昭王殿下说了什么话。而且能让姐姐哭得如此伤心怕也只能是爹爹的事了吧,难道是姐姐求昭王赦免爹爹的罪昭王不答应?可是她刚刚在门口看到昭王时也没见他多生气呀? 阿瑶看姚琪一脸惊慌的样子忙安慰道:“你别瞎猜了,没什么大事,爹的事还得从长计议,等我病好些了再找昭王殿下谈。我刚刚只是突然很想爹,所以就哭了。” 姚琪听了这话才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你刚刚吓死我了。大夫可说了,你现在身子很虚弱,又怀有身孕,千万不可以过于伤心焦虑,所以你就先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看那昭王看上去人挺好的,我们求他饶爹爹的性命他一定会同意的,你现在生着病不方便,一会儿我去和他说。” 阿瑶一听连忙出声阻止:“你还是不要去了,很多事情你也不懂,贸然的去求情怕是不太好,还是我再好好斟酌一下再去跟昭王殿下谈这件事吧。” 姚琪想了想觉得阿瑶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头答应:“那好吧,等姐姐身体好些了再说,反正昭王如今在这里,那便没有人会下令治爹爹的罪了,所以他现在还是安全的。就是……可能会在牢里多吃些苦头。” 姚琪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姐,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梦到爹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坐在清原县的老房子里吃饭,很开心很开心呢。你说这会不会是上天在预示我们爹爹真的要回来了?” 阿瑶面色微怔,端着药碗的手一滞,些许灰褐色的药汁便顺势洒在了床上,姚琪惊得立马接过药碗:“姐,你没伤着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好端端的药怎么会洒了呢?” 阿瑶摇了摇头强挤出一抹笑:“我没事,刚刚就是手没有拿稳,所以才洒了些,不碍事的。” 姚琪将手放在碗的外部触了触温度又道:“这药现在喝着正好,你先把药喝了吧。”说着将药碗再次递了过去。 阿瑶伸手接过来,慢慢的捧起药碗放入嘴边。浓浓的苦味顺着舌尖蔓延在整个口腔,连喉头都是浓烈的苦涩,可是这药再苦,却也不及阿瑶如今的心苦。 阿瑶伸手抚上自己腹中这个不过两个多月的孩子,心里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忧。 相公,你现在在哪里呢? 如果我为了救爹伤害了你,你可会怪我? 纵然你不会怪我,我怕我自己也再无脸见你了。 ☆、第七十二章 夜幕降临,一轮银白色的圆月悄然在树梢露出孑然的身影,映衬了满地薄凉。 姚浅静静地坐在客栈的房顶,双手托着下巴仰望远处的点点疏星,今天的月光很亮,星星却是少的可怜。 萧瑟的寒风呼呼的吹过来,街道上行人们冷的裹紧了身上的夹袄快速向着家里赶去,坐在房檐的姚浅却是毫无所觉。 寒风透过薄薄的衣裙穿进体内,其实她也是觉得冷的,这样的寒冷她许久都不曾遇到过了。 记得那年的冬天比今晚还要冷,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她像只流浪的小猫一样缩在墙角,可怜巴巴地向着过往的行人们乞讨,可是那些人却没有谁停下脚步看上她两眼。 刺骨的寒风冲击的她快要没了求生的意识,那个时候的她又冷又饿,真的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要冻死街头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如谪仙一般的出现在她身边,当那温暖而又柔软的白色狐裘披在她的身上时,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跟着燃烧起来,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就像他的外表一般,好听的让人心动。 她有些无措的摇头:“我没有名字。” 他蹙了蹙眉头,盯着她额头上贴着的一片蔷薇花叶子瞧了许久,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忽而,他眼前一亮:“浅碧眉长约细枝,深红刺短勾□□。从今以后你便叫……浅浅吧。” 她有些惊愕的抬头看他,浅浅?他给她取得名字吗? 待他还没有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时,却又听他柔柔地开口:“从今以后你跟着我,这样就不会受冻,不会挨饿了,好不好?” “好。”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连连点头,生怕自己一犹豫他便会收回刚刚的话。 就这样,她进了昭王府,一步步成了他的侍卫。 从他带她离开的那一刻,她便对自己发誓,纵然自己受伤也定要保护他一生一世。这么多年来,只要是他需要的,她都会拼命地为他拿回来。 可是这一次,她真的还要像以往一样支持他吗?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了。 昭王一身墨色貂裘大氅静静地立在她的身后,看着那抹单薄的背影,他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 她是他的侍卫,却更是他的朋友,他的知己。上一世瑶瑶走后,在那漫长而又寂寥的岁月里,若是没有她,他怕是要撑不下去。 可是他却一直想不明白,上一世他究竟为何会死在她的手上。而她,又为何在他死后露出那等绝望的神情。 浅浅啊浅浅,你究竟是谁? .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过了许久,昭王终于主动开了口,径自走上前,在姚浅身边坐下。 姚浅有些错愕地回过神来,望了身旁的男子一眼又抬头去看那夜空里的疏星:“只是觉得好久都没有体会过这等静谧的夜晚了。” “是啊,的确是好久了。自从入了昭王府,我总让你拼命的做事,不曾给过你什么快乐的日子。” 姚浅摇了摇头:“不,其实在昭王府的日子一直都是快乐的,如果没有殿下,又何来如今的浅浅呢?属下一直记得殿下的大恩,今生今世,没齿不忘。” 对上姚浅真诚中带着坚定的目光,昭王有些不自然的避开,忍不住将右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这些年你为我做的也够多了,今后不必再让自己那么辛苦。” 姚浅面色微怔,后又嘲讽地笑了笑:“是啊,今后会有人照顾殿下,便再没有属下什么事了。” 看到她眼底的落寞,昭王突然觉得有许多话梗在喉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的心意他如何看不明白?可是,他的一颗心早就给了瑶瑶,再容不下任何人。 “浅浅,你是个好姑娘,等天下大定,本王一定给你许一个好的人家。” 姚浅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忍不住苦笑道:“殿下如今就这般想要甩开我吗?”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对于姚浅的误会昭王莫名的慌张,“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 “幸福?”姚浅抬头望着苍穹之上一望无际的黑暗,暗自低喃,“可是你根本不懂得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姚浅说着转首看向身边的昭王:“我没有家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觉得亲切的便是殿下。我从来不曾奢望什么,只求能永远守护在殿下身边,仅此而已。” 看着姚浅眼中不掺带任何杂质的真诚,昭王心中的疑惑更甚。 这样的姚浅跟上一世后期的浅浅是不一样的,如今的她,眼中有坚定,柔情,感激,却独独不曾有恨。 究竟是她掩饰的太好,还是她如今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只单纯地把他当作救命恩人? 他不知道姚浅的家族同皇家有什么过节,但上一世临死前,她眸中的憎恨与痛苦那么明显,想来此事也定然不会简单。 当他发现自己重生到了以前时,便秘密地派岳泰去暗中调查浅浅的身世,可这么久过去了,终无所获。 那么,上一世究竟是谁告诉了浅浅什么,导致她激起心中的仇恨,不惜和他同归于尽,两败俱伤? 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晶莹的雪花顺着萧瑟的寒风簌簌而下,起舞盘旋。 昭王脱下自己身上的貂裘披在姚浅身上,姚浅惊得慌忙便要脱下来,不料却被昭王拦下:“披上吧,房顶风大。” 姚浅心中微微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许久,都不曾这般关切地对自己了,真的好久,好久了。 ☆、第七十三章 她缓缓伸出手去,接下那自天而降的片片雪花,幽静的眸子里有片刻的失神:“记得第一次见到殿下时,也是这般下着大雪,吹着寒风。” 昭王似乎也在回想着当日的情形:“是啊,那天的雪很大,你瑟瑟发抖地躲在墙角,脸蛋儿冻得都要发青了。若我再晚发现一会儿,你怕是要冻得昏厥过去。” 姚浅轻轻地点头:“是啊,幸亏殿下来的及时,我那时真的觉得自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或许,这便是命运的安排吧,是我命不该绝,所以遇到了你。” “的确,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 “所以天命不可违,该遇到的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总会相遇。而那些已经被别人遇到的,是上天给别人的安排,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切。你说对吗,殿下?” 听出姚浅话里有话,昭王知道她在暗指姚瑶的事,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关于你的身世,你真的一点头想不起来了?” 姚浅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不记得了,从我记事起便不知道我爹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他们又为什么抛弃了我。” “那你怎么会做了乞丐呢?” 姚浅努力地回想着:“从我记事起便住在上京城外的破庙里跟着彭爷爷做乞丐,后来彭爷爷去世,我便被破庙里的其他人给赶了出来,关于我的身世,彭爷爷也不知道。不过听他说,他是在城外的一片杂草丛里捡到我的,那时候我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一个人躺在草地里哇哇大哭,他看我可怜便收养了我。 对了,彭爷爷临走前还交给我一块玉,他说他捡到我的时候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后来怕我太小不知道保管,给不小心弄丢了,所以便替我保管着。或许,这便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吧。” 姚浅说着从脖子里取下一块玉递了过来,那是一块晶莹无暇的美玉,玉的中间雕刻着一只展翅翱翔的凰鸟,栩栩如生。 看着手里的这块玉,昭王的面色更加阴沉了。这块玉色泽圆润,一看便是上品,而那玉上的凰鸟更是有一种立体感,仿佛便是活生生的凰鸟即将展翅高飞一般。整个呈宇王朝,雕刻技艺如此精湛的,在宫外怕是没有的。而自古以来,凤与凰乃皇家专属,若没有帝王的授意,是没有人敢私自雕刻这样一只凰鸟佩戴在身上的。 如此看来,这浅浅的父母怕是与先皇有着颇深的渊源才是。 自古凤凰本是一对,既然有一只凰玉,那想来必然还有一只凤玉,却不知那块玉现在何处。 不过,有一点他很不明白,既然先皇会赐凤凰玉给她的父母,那想来两家的关系应当非比寻常。那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才致使浅浅对皇家有那般强烈的深仇大恨呢?难道是有……灭门之仇吗? 昭王暗自猜想,自父皇统一天下之后,因犯罪而满门抄斩的不计其数,这浅浅会不会便是其中之一?可是,那些被抄家问斩的,似乎与皇室的关系大都一般,父皇又会送给哪个官员这对凤凰玉呢? 看昭王一直捏着那块玉不说话,面色看上去也很是复杂,姚浅不禁有些担忧:“怎么了,殿下可是认得这块玉?” 昭王无力地摇头:“不认得。”心中的疑团他暂时还不想让姚浅知道,毕竟这件事若是真的查清楚了,或许真的便是深仇大恨,他不想姚浅恨他,更不想姚浅得知真相后像上一世那般痛苦。 还记得上一世姚浅拿匕首刺入他心脏时那爱恨交织的绝望,那表情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对自己的身世寻求任何答案。就这般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天上的雪花越飘越大,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肩上和发上都已被白雪染上了一层厚厚的霜,甚至有些已经被温热的身体打湿。 “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昭王轻轻地说罢率先站起身来。 姚浅侧头,仰面看着眼前这个修长俊美的男子:“殿下对姚瑶志在必得吗?” 昭王刚欲转身的动作一滞,随即垂眸看她:“跟了我这久,本王有什么是想要而得不到的吗?” “可是她早已嫁做人妇,甚至还怀了孩子,属下不懂,这样的女人因何值得殿下这般对待?你是堂堂亲王,过了年便是我呈宇的天子,又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 姚浅的话还未说完已被昭王打断:“浅浅,以前本王也曾这么想过,所以眼睁睁地看着瑶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正是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如今才更加懂得她的珍贵,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她。她嫁过人,怀过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往后,她的生活里只有我一个人。” 姚浅无声的笑了笑:“殿下觉得姚瑶对你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地回答出来。 “比天下还重要?”姚浅再次问道。 这一次,昭王没有立马回答,只是很快变了脸色,漆黑的眼眸中透着犹豫。天下和瑶瑶,他从来没有在心中比较过。 看他不答,姚浅却并未打算放弃:“如果天下和姚瑶殿下只能选一样,殿下会选择什么?” 静默了许久,昭王坚定地再次回望她:“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天下是我的,姚瑶,也是我的。”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多加逗留,而是转身缓缓离去。望着消失在屋顶的身影,姚浅忍不住哭出声来。 天下是你的,姚瑶也是你的。可是,我呢?在你心中,可有那么一小片天地是独属于我的? 我的心,你始终都懂,却为何一次又一次的视而不见。 ☆、第七十四章 上京城 “师父,七冥已经过来了。”六阎站在书房的门口恭恭敬敬地对着内室禀报着。 片刻之后,书房内传来岳泰慈祥的声音:“进来吧。” 六阎和方斌推门进去,岳泰正坐在书案前用笔书写着什么,听到动静却并未抬头。 “徒儿拜见师父。”方斌单膝跪地对着岳泰参拜。 岳泰这才微抬眼皮瞧了他一眼:“起来吧。”淡淡的语气中并不见多少怒意,甚至带着一丝关切。 “多谢师父。”方斌说着缓缓站起身,“不知师父唤徒儿前来所为何事?” 岳泰横了他一眼:“不让六阎把你带过来,难道等你去劫狱闯下大祸时再让为师给你收拾烂摊子?” “弟子不敢?” “不敢?”岳泰冷笑出声,“你可不是那种不敢的人,若不是我让六阎拦着你,你还真能狂妄到去劫天牢!自以为恢复了内力,那些个守卫不能把你怎么样,却不知昭王准备好的禁卫军可是磨好了刀剑等着你呢。” 方斌肃然抬眸:“等着我?” 岳泰睇了他一眼,这才又接着道:“昭王既然关了姚正东,难道会猜不到你会去劫狱?现如今他不在上京,临走前定然是做了万全之策,岂能容你把人给救走?” “昭王不在上京?”显然,方斌并没有听清楚岳泰想要表达的重点。他现在关心的是如果昭王不在上京那他会去哪里,清原县吗?难道让他来上京便是为了支开他? 方斌质疑地将目光看向六阎,六阎被看得顿时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我没想到昭王是故意让我把消息飞鸽传书给你的,我只是想着那姚正东是你娘子的父亲……” “你不必责怪六阎,这件事我看六阎做得不错。”岳泰突然插话,说罢看方斌和六阎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又继续道,“昭王为了私事离开上京,朝廷上下现如今都掌握在我们钟楼的手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时机,为师等这一天可是等了许久了。” “师父!”方斌和六阎齐齐唤了一声,一脸愕然。他们的师父向来都是支持拥护昭王的,现如今怎会突然说出这等话来,难道是打算取而代之吗?那这样,又和乱臣贼子何异? 岳泰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你们以为我们钟楼有着可以和朝廷对抗的势力,为何要支持昭王,为他马首是瞻?难道仅仅是为了贪慕昭王登位之后对我们封侯拜相,加官进爵吗?” 六阎惊得忍不住后退一步:“师父,难道您……要造反?” “造反?”岳泰冷笑一声,“你们觉得这呈宇王朝又是哪里来的?成王败寇,自古皆然,又何来的造反之说?” 方斌道:“昭王殿下贤明在外,早已是民之所向,师父你若想取而代之,那便是违背民心,到时候朝中大乱不说,百姓也要跟着遭殃,这天下何以太平?”虽说他因为阿瑶的事跟昭王有了过节,但家国天下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论治国之道,昭王却是是帝王的最佳人选。 岳泰盯着方斌看了半晌,这才无奈地长叹一声:“你以为是为师想要那帝位吗?” 方斌和六阎一阵错愕,互相对望了一眼又齐齐看向岳泰:“师父的意思是……” “你。”岳泰伸出食指指向方斌,缓缓从案前的椅子上站起身,“为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天下原本就该是你的!” 方斌被这突来的消息惊得有些懵到,难以置信地摇头:“这,这怎么可能?” “你以为你的爹娘当真是被仇人找上门才惨遭杀害的江湖人士吗?不,那两个人根本不是你的父母!而你的亲生父亲是跟着赵晟南(先皇)金戈铁马,出生入死,打下这万里江山的常胜将军韩畴。” 方斌惊得说不出话来,韩畴,这个在民间被广为流传的常胜将军是他的亲生父亲?这怎么可能呢? 看方斌一脸痛苦,岳泰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有很多事情不得不告诉你了。” “你的真名叫韩逸,你父亲韩畴是我的师兄,自幼便在廷武山拜师学艺。二十多年前,陈朝君王昏庸无道,沉迷酒色,导致国库亏空,赋税连年增加。百姓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盗贼的数量随之连年增加。你爹是个心系天下之人,看天下局势大乱便告别师父独自下了山,想要救万民与水火。 在山下,他认识了同样有着救国扶民之心的赵晟南,二人结为兄弟,共同高举义旗对抗朝廷。 你爹他武艺高强,又待人谦和,深得民心,追随的人越来愈多。很快,他和赵晟南便带军攻入了帝都皇城,陈朝皇帝被迫投降,交出皇位,并甘愿俯首称臣。原本当时所有人都拥戴你父亲自立新君,改朝换代。可就是在那个时候,你爹认识了你娘。 你娘是陈朝皇室公主,在陈朝灭亡之际打算跳下城墙自尽,却被你爹救下。他们二人一见倾心,但你娘却因为你爹带兵攻入皇城毁掉她的国家而不肯同他在一起。你爹为了娶你娘为妻,最后抛下了唾手可得的皇位,将其让给赵晟南,最后带着你娘在上京城外的阴山下隐姓埋名。 原本事情到此就该结束了,赵晟南得了天下,你爹和你娘比翼双.飞。可是,谁也没想到,那个赵晟南却担心你爹哪天后悔将皇位让给他,再带着以前的老部将跟他争夺皇位,于是暗藏杀心。自你爹娘居住在阴山脚下,便不时的有人前去暗杀,但因为你爹武艺高强,那些人从未得手。那个时候,你爹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些人是赵晟南派来的。 直到后来我遵从师父的嘱咐前去阴山看望他,听了你爹讲述他的经历,我便怀疑那些刺客可能是赵晟南派来的。为了进一步验证,我在一个深夜里潜入皇宫去查探,果真听到了他派人加害你爹的事情。我当时情急之下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但因为他身边守卫众多,只得折回去将此事告诉了你爹。 你爹知道这件事后很震惊,也很心痛,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好的兄弟会为了皇位而去加害他。 我原本想要带着你们全家人离开那里,可是你爹却坚决不走,非要和赵晟南谈个明白。最后只让我带了你娘和年仅两岁的你离开阴山,而那个时候你娘怀里还抱着你不过百日的妹妹。 我带着你们母子三人离开不久你娘便觉得心慌的厉害,非要折回去找你爹。无奈之下我只好让你娘带着你和你妹妹在城外等着,我亲自去找你爹。 可是,当我再折回去的时候,你爹却已经被杀了,院子里死了一地的禁卫军,而你爹便那么躺在屋前的门槛上,到死都不瞑目。 当我突然意识到赵晟南带人回上京很可能会遇到城外的你们时,又急忙飞奔过去,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你娘她还是被禁卫军杀害了。 那个时候,你昏睡在草丛里,而你的妹妹,却是不见了踪影。我不知道你们在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定然是你娘用自己的命救了你们兄妹。 无奈之下,我只好先安葬了你爹娘然后将你带回廷武山。因为那个时候你太小,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我把你寄样在了江湖上已经成了家的好友家里。后来你的养父母被仇家杀害,我这才将你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而这二十多年来,为了给你爹报仇,从赵晟南手中夺回原本就属于你们韩家的天下,这些年我建立钟楼,培养势力,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可以让你在天上的爹娘可以瞑目。” 听完岳泰的叙述,整个书房都静的出奇,六阎和七冥面色各异,唯一共同的便是那一脸的震惊。 从小到大,钟楼上下都知道师父对七冥格外不同,既严格又慈善,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师父欣赏他的慧根,将来打算将整个钟楼交于他来打理。如今看来,根本不是如此。 师父对他严厉,是因为他的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师父必须狠下心肠去磨砺他,将来才能将这天下交给他。对他慈爱,却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韩畴,是师父的师兄。 方斌不由的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眸布满血丝,浑身上下散发着狠戾之气。 看着有些挣扎的方斌岳泰一阵心痛:“为师知道,跟你说这么多你定然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你自己好好静一静吧。只是,有一件事你定要记住,你的爹娘死在赵晟南的手里,父债子偿,你必须狠得下心来。” 岳泰说罢站起身对着一边的六阎摆了摆手,六阎会意地同岳泰一起走出书房,并关上了房门。 ☆、第七十五章 一连飘了三日的雪花,直到第四日天才渐渐放晴,温暖的阳光将房顶上的积雪照的化出水儿来,顺着房檐的沟壑啪嗒啪嗒地往下流,在泥泞的地面砸出一个个小窟窿来。 化雪的天气总是比下雪时还要清冷,阿瑶的身子虽说已经好些了,但怕冻着自己腹中的孩子,索性便卧在榻上不起来。屋里放了一盆盆的炉火,当真是比外面暖和许多。 只是,她的心却并不是那么悠闲。如果可以,她倒是想立刻赶往上京去,她想见爹,也想见相公。一别数日,她和方斌自成亲以来还从未分离这么久过,也不知他在上京可有什么危险。 想起昭王之前的话,阿瑶心里便升起一丝忧郁,这样的事真的让她难以抉择。她想要爹爹活下来,也想和相公在一起,这样是不是太贪心了呢? “姐,该喝药了。”姚琪推门走进来,看阿瑶在床上坐着失神,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柜上,“想什么呢?” 阿瑶直了直身子坐起来:“没什么,在想爹的事呢。” “姐姐可有和殿下提这事?”姚琪端起药碗吹了吹递给阿瑶,阿瑶一口饮尽,这才道,“提过了,你放心吧,会没事的。” 姚琪接过阿瑶递来的空碗放在一边,又拿起巾帕给她擦了嘴:“那,殿下是怎么说的?” 阿瑶面色怔了怔,随即道:“这事有些复杂,等以后再告诉你。你去帮我准备些热水吧,我想洗个澡,我们出来奔波那么久,我的身子都该发霉了。” “可是……外面天气清冷清冷的,姐姐如今还怀着身孕呢,万一再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阿瑶笑了笑:“没事的,我自己心里有数,这屋里还算暖和,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身子若是再不洗,那可真是要没脸见人了。” 见阿瑶坚持,姚琪只好应下出去准备。 不多时店小二便又端了一盆盆的炭火进来,后面跟着指挥将那些炭火盆子放哪里的姚琪。 一盆盆的炭火放进来,这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又上升了不少,暖烘烘的。 见店小二走了,阿瑶看着那炭火盆子忍不住问:“这屋里不是已经放了几盆嘛,怎么又端进来这么多?” “还不是姐姐说要洗澡,殿下知道后便又命人多端了几盆进来,以防着凉。姐,我觉得这昭王殿下真是个大好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想要置爹爹于死地呢,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阿瑶愣了一下,随即叹息一声:“或许吧。” 姚琪见她目光迷离,忍不住一阵担心:“姐,我怎么总觉得你最近心事重重的,到底是怎么了?” 阿瑶摇头:“我就是太过于担心了,没事的。对了,你去看看水烧的怎么样了。” “哦。”姚琪应了声转身出了房门,阿瑶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发愁,这个事情她到底该怎么和姚琪开口呢?也不知她知道了昭王救爹的方法后会是什么反应,定然是有些难以接受吧。不过为了救出爹,她总还是会妥协的,就像自己一样。 . 洗过澡,阿瑶穿了衣服之后又用毛茸茸的狐裘将自己裹起来,平躺在一张软塌上由着阿瑶给自己烘干头发。 “姐姐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的,还那么柔顺,真让人羡慕。”姚琪蹲在火炉边用篦子一下又一下地梳弄着阿瑶的长发。 阿瑶忍不住笑了:“你倒来羡慕我,自己的头发不是也挺好的吗。” 姚琪撅了撅嘴:“我的和姐姐的没法比,我的头发像我娘,有些发黄,哪像姐姐这般黑溜溜的。” “我瞧着你的头发挺好,你瞧你自己把头发打理的多滋润,哪像我,整日里懒得狠。” “那我不是还没有嫁人嘛,自然要好好梳理,姐姐嫁了姐夫这样的好男人,有姐夫照应着,可不就是懒散了吗,不过这样真幸福。” 阿瑶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是啊,他总是细心地照顾着我,这世上从没有哪个男人像他那样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却总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让他如今还身处险境。” “姐,别想那么多了,姐夫他一定会没事的,还有爹,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是啊,都会好好的。”阿瑶也跟着暗自低喃,像是在跟姚琪说,又似是在安慰自己。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轻轻地叩门声,姚琪一阵疑惑:“谁呀,我去看看。” 阿瑶点了点头从软塌上坐起身,外面的姚琪已经探进头来:“姐,是昭王殿下。” 阿瑶闻声起身走过去,对着已经走至门口的昭王俯身行礼:“见过昭王殿下。” 阿瑶如今穿着烟雨长裙,外面披了一条白色的狐裘,满头乌发还有些潮湿,就那么低垂下来,刚沐浴过的屋子飘来阵阵馨香。斜眸看到软塌边放着的一盆盆炉火,屋内熟悉的味道使昭王的身子微微一滞。 记得上一世,他也曾这般为她烘头发,柔顺绵长的发丝在他手中掠过的触感一如昨日,可转眼便已是一辈子了。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当时他的疑心不那么重,不对瑶瑶忽冷忽热,那么,他们两个会不会很幸福的过一辈子。或许,他们会是一对儿让全天下都羡慕的帝后楷模。 是啊,自他登基为帝都不曾立后,只因为在他心中配得起这个位置的只有她,他最爱的瑶瑶。 阿瑶屈膝行礼许久都不曾见昭王开口说起身,双腿已经微微有些发麻,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想要晃动。 看姐姐支撑不住,姚琪担心她一不留神倒下去伤了孩子,忍不住对着失神的昭王轻唤:“殿下,殿下?殿下!” 一连三声昭王方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对着阿瑶虚扶了一把:“快起来吧,这不是上京,无需这般多礼。” “谢殿下。”阿瑶说着被姚琪扶着直起身子。 “殿下,我爹的事……”阿瑶还未开口姚琪便率先出了声。 阿瑶一惊慌忙拦下她:“阿琪,我有些饿了,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帮我拿些过来。” 姚琪一阵疑惑:“姐姐不是刚吃过饭吗,怎么又饿了?” 阿瑶一阵尴尬,随即笑道:“你可是忘了你姐姐现在是两个人在吃?” 这么一说姚琪立马想起来了,忙道:“是了,有身孕的人总是饿的快,我这就去帮你看看。”姚琪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屋子里一时间便只剩下阿瑶和昭王两个人,阿瑶略微有些不适应地对着昭王做出请的手势:“殿下里面坐吧。” 昭王嗯了一声,缓步走向桌边坐下,阿瑶上前倒了茶水递过去:“殿下请用茶。” 昭王伸手接过小抿了一口便放下来,斜眼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块玉,顿时眸光微滞,缓缓伸手拿起来细看。 “这玉上刻着的可是凤鸟?”昭王似是再问,又似是肯定的语气。 阿瑶愣了一下,这才回道:“是吗,我不认得什么龙凤,只觉得是只鸟儿罢了。” 昭王的面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同样是一块晶莹无暇的美玉,上面却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鸟,难道这玉和姚浅手里的本是一对儿?可是,瑶瑶自幼生于民间,又哪里来的这么一块凤玉呢? ☆、第七十六章 “殿下,这玉有什么问题吗?”阿瑶看昭王神色不对一时有些不解,这玉她平日都带在脖子上的,就刚刚洗澡时才摘下来放在桌上未来得及带,难不成昭王也认识这块玉? 昭王拿着那玉看了许久,奇怪地看向她:“这玉是你的?” 阿瑶点了点头:“是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又是从何处得来?” 看昭王一副事关重大的样子阿瑶更是心中不解,却也如实回答:“这是我相公的,他说这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 “七冥的?”昭王眸中闪过惊愕,这玉竟然是七冥的,若果真是他娘留下的遗物,那七冥又和浅浅有什么关联呢? “殿下,你怎么了?”看昭王许久不出声,阿瑶忍不住出声询问。 昭王回过神来,对着阿瑶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玉有些眼熟罢了,想来是以前在七冥身上见过吧。” 听他这么说阿瑶才渐渐放心下来:“原来如此。” 昭王将玉重新放回桌上,拿起茶盏小抿一口,这才又道:“之前我和你说的事,你可想好了?” 阿瑶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还没有喝便又放了下来。抿唇沉默了许久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昭王道:“我已经想好了,我愿意按照昭王的方法去做。” 昭王听的有些激动,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次:“你当真想好了?” 阿瑶点头:“是,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你说吧。”昭王的心情好似一下子好了许多。 “如果我爹被救出来,希望殿下到时能够写一纸休书让我和相公团聚。” 阿瑶这话一出昭王眸中的笑意淡了下来,闪着明明灭灭的光亮。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的阿瑶却是还不曾发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我知道,殿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想要救出我爹,而我不过是个乡野妇人,又如何配得上昭王殿下呢,何况您如今已算是一朝的天子了,我一个有夫之妇,怎能拖累您的名声。” 阿瑶话音刚罢,整个屋子都变得安静下来,二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谁也不曾再开口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当阿瑶以为昭王不会再答应她时,却听他又再次开了口:“这是你所希望的吗?” 阿瑶点头:“民妇此生并无什么大的奢望,只望家人和乐,和相公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好,本王答应你。”昭王一脸认真地回答。 阿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昭王跪下:“多谢昭王殿下。” 昭王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你不必如此,本王虽然答应了你,但如今既然要救你父亲,那么你如今便是与本王有婚约的姚家嫡女,三日后我们便出发去上京,这一路上,我们还是要扮好感情深厚的模样。等到了京城,本王便向所有人宣布,你才是本王要纳的侧妃,更是隐王逼宫叛乱一事的功臣,到时便可顺理成章地救出你父亲。” 阿瑶听得一阵激动:“谢昭王殿下,若我爹得以生还,民妇将永远感念昭王大恩。” 昭王点了点头:“时候也不早了,你自己多加休息,三日后我们出发去上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我说。” “是。” “那本王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昭王说罢起身便走了出去,关上房门,昭王的步子顿了顿,心中暗道:瑶瑶,既然得到你,我便绝不会再放手。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见昭王走远,姚琪这才从拐角处走出来,快步推门走了进去:“姐,你要嫁给昭王?” 阿瑶坐在梳妆镜前,拿着篦子的手一滞,扭头淡笑:“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姚琪气冲冲地将手里的糕点扔在桌子上:“你还想骗我呢,你和殿下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阿瑶的神色黯了黯,将篦子放在桌上缓缓起身,在姚琪身边站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这只是权宜之计,现如今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救爹出来吗?” 姚琪有些不明白地打掉阿瑶的手:“这是什么意思,你嫁给昭王和救爹爹有什么关系,你若嫁给昭王让姐夫怎么办?之前同昭王订了亲的不是姚浅吗,她怎么不嫁了?” 提起方斌阿瑶心里一阵疼痛:“并不是真的嫁给昭王,我想,相公他会理解我的。” 姚琪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刚刚在门外听的那些她只能知道姐姐要嫁给昭王,可具体的她是真的不明白怎么回事。姐姐嫁给找昭王怎么就能救出爹爹了呢? 阿瑶看出了她的疑惑,便将当日昭王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姚琪愣了半晌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忍不住蹙眉:“救爹爹当真需要这么麻烦吗?” 阿瑶叹息一声:“在外人眼里,爹爹是跟隐王一起作乱的叛臣贼子,昭王的确是没有立场来救爹爹的。” “可是,姐夫不是说爹是昭王的人吗,怎么就没有立场了?” 阿瑶无奈地摇头:“爹的确是昭王的人,可是你觉得昭王会向天下人公布这件事吗,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早就有了夺嫡篡位之心,所以才派爹去隐王府做了探子?” 姚琪了然地点头:“的确是我想的简单了,可是,这明明就是昭王殿下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却要委屈姐姐你,殿下怎么可以这样?” 阿瑶苦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他是主子,他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性命,我却不能不在乎爹的性命,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们才是会低头的一方,至于受委屈,只要爹会没事,那就算不得什么委屈。何况,昭王不是也答应我只要爹爹被救出来,就给我一纸休书,让我们一家人团聚吗?” “那他若是到时候反悔呢?” “怎么会呢,是你太小心了。” “怎么不会,你以前不还跟我说昭王说你和他喜欢的一个女子很像吗,没准儿他把你当成那个人的影子,想要把你留在身边呢?”姚琪看姐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更是着急了,“姐,这个事情一定要留心,若昭王没这个心思最好,可若是真的存了占有你的心思,那你让姐夫怎么办,我们谁也不可能斗得过昭王啊。” 阿瑶无奈地看了姚琪一眼,转身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捻起一块姚琪刚刚拿过来的糕点在手心把玩:“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正如你所说,我们谁也斗不过昭王,他若真是你说的那样,我即便不答应他他也会用别的方法,如今这般还能将爹救出来,我为什么不答应?” “姐。”姚琪心疼地在她身边坐下,一脸的忧郁。 阿瑶拍了拍她的手宽慰:“放心吧,会没事的。想想爹爹很快就可以出狱,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七十七章 昭王自阿瑶房中出来便有些心神不宁的,脑海中满是刚刚见到的那块凤玉,这七冥和浅浅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凤玉是七冥的母亲留给他的,凰玉是浅浅是婴儿时便带在身上的,难道说他们二人是亲兄妹? 若真的如此,那他们的父母又究竟是何人?和父皇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 突然,一个人名在脑海中浮现,昭王的面色微滞。 韩畴,父皇的结义兄弟,民间广为流传的常胜将军,会是他吗?七冥和浅浅会不会是他的孩子? 关于父皇和韩畴之间的事他其实并不清楚,只是听宫里的一些老人说起当年韩畴为了娶陈朝公主为妻这才将皇位让给了父皇,从此带着陈朝公主隐姓埋名。有人说他们曾经在上京城外的阴山下住过一段时间,但后来那里突然间便没了人,他们夫妇二人究竟去了何处,没有人知道。 难道说韩畴夫妇其实是被父皇给杀害了,他的儿女散落在外,浅浅上一世就是知道了父皇是杀她全家的凶手,这才狠心杀了他? 若果真如此,那又是谁将此事告诉了浅浅呢?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么久远的秘密连岳泰都查不出,还有谁能够知道? 想起岳泰,昭王面色微滞,神色闪过一丝复杂。不对,岳泰是钟楼的楼主,这天底下当真有钟楼查不出的事情来吗?他让岳泰调查浅浅的身世,怎么会至今音信全无?难道他本就知道一切? 又或者,上一世本就是岳泰将此事告诉了浅浅,所以才让浅浅对他下了狠手?而岳泰也根本不是想要支持他得到江山,而是想要为韩畴报仇?那他和韩畴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昭王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岳泰是七冥的师父,他定然是知道七冥的一切的。那岳泰将七冥留在昭王府的目的何在?不管怎样,都不会是真心的效忠于他才是。 难道是想让七冥夺回原本属于韩畴的锦绣江山吗? 如此一想,昭王渐渐觉得有了思绪。上一世,因为岳泰的计划还没有执行七冥便去了,所以他只能将报仇之事寄托在浅浅的身上,所以最后便是浅浅杀了他然后自杀,最后导致整个呈宇朝野混乱,一切又恢复到了陈朝即将灭亡时的局面。 想起上一世的一切,如今再思及远在上京的七冥和岳泰,昭王心中暗叫不好。此时他远在上京城外,岳泰又手握重兵,若他们真想在上京城做些什么,他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 想到这里,他疾步去了姚浅的房间叩门。 此事天色已晚,姚浅刚准备睡下见昭王前来不禁有些疑惑:“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恐怕岳泰要造反,你去准备马车,并叫上姚家姐妹,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上京。” “造反?”姚浅一阵惊愕,“怎么可能,岳泰不是一直支持殿下的吗?” “我还不太确定,如今不回上京我心里不踏实,他造不造反回去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了。对了,别将这件事告诉她们两个,只说朝里出了急事。” “是,属下知道了。”姚浅说罢疾步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昭王陷入沉思:浅浅,若本王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么到时候你会站在哪边? 他苦笑一声,暗想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会指望着浅浅会站在自己这边呢?若真如此,上一世她便不会杀了他以后自尽而亡了。 . 夜色深沉,只有柔和的月光能够勉强看得到前方的路。 昭王和姚浅骑了快马在前面奔驰,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昭王殿下也真是的,上京城里有事还非要拉着我们去,这么长途颠簸着,你这身子怎么受得了呢?”姚琪坐在不断摇晃着的马车上一阵抱怨。 阿瑶拉了拉姚琪的胳膊:“你就别抱怨了,能快点去上京把爹给救出来岂不是更好?” “可是你现在有了身孕,怎么能受得了这等颠簸呢?若是伤着孩子怎么办?” 阿瑶笑着摇摇头:“放心吧,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还撑得住。” 姚琪探出头来看了看外面忍不住撅嘴:“这昭王殿下也真是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呀这么拼命,搞得跟要丢了宝座似的。” 阿瑶拍着她的胳膊嗔了一眼:“胡说什么呢,这可是大逆不道。” 姚琪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 上京城 “师父,七冥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六阎焦灼地指着紧闭的房门对着岳泰道。 岳泰心里也有些担忧,虽说他觉得七冥不会因为这件事想不开,但这么多天没有动静也实在太让人担心了。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走到门前轻轻地叩了叩门,里面确实没什么动静,岳泰只得对着里面道:“七冥,为师知道这件事让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你必须振作起来,只要自己好好的,才能替你死去的爹娘报仇雪恨,才能拿回原本就属于你们韩家的东西。” 边上的六阎听了岳泰的话忍不住插嘴:“师父,杀害韩畴将军夫妇的赵晟南已经死了,这件事跟昭王无关,您难道真要七冥和昭王决裂吗?” “父债子还,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不杀了昭王,难道这件事就因为赵晟南的死便了解了吗?” “可是赵晟南并非昭王一个儿子,难道就因为昭王是下一个帝王他就应该死吗?昭王殿下虽有城府,但他爱民如子,深受百姓爱戴,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的师弟七冥便做不得一个好君主吗?我看真是让你在昭王身边待的久了,竟连自己是那边的人都不记得了。从你离开钟楼那一刻为师就警告过你,你虽去昭王府做事,但时刻要以为师的命令为先,你如今竟敢违抗我的意愿了吗?”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觉得师父不该逼着七冥去按您的意愿去选择,要不要杀昭王得天下,该由他自己做主不是吗?” 岳泰一阵恼怒,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六阎又道:“不对呀,七冥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岳泰也觉察出了异样,面色一沉,心中暗叫不好,顾不得一边的六阎直接踢开房门走进去,而屋内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七冥的影子? 岳泰气的额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这个逆徒,定然是自己跑去找昭王了,还不骑快马去追!” “是!”六阎领命后急急忙忙便奔了出去。 ☆、第七十八章 清晨,初生的朝阳在东边的山顶上瞧瞧露出脑袋来,难得的日光将整个世界都照的有了光亮。然而,只那么一瞬便又被乌云笼罩了去,天地间一下子黯淡下来。 “殿下,赶了一夜的路,姚瑶和姚琪定然受不了,我们还是稍稍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昭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点头:“也好,瑶瑶如今还怀着身孕,怕是颠簸的不轻,我们看看前面有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姚浅骑着快马往前走了几步伸手遮住额头看了看又跑过来:“殿下,这四周都是山,只前面好像有个卖混沌的小摊儿,我们去那里吃些东西吧,她们两个肯定也饿坏了。” 昭王嗯了一身策马向前走。 几人在卖混沌的摊儿前停了下来,小贩见了急忙迎过来:“几位客观,想要吃点儿什么?” “五碗混沌。”昭王说罢转首对着驾马车的车夫摆了摆手,马夫会意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昭王上前打开马车的车门对着里面道,“赶了一夜的路你们二人定然累坏了,前面有家混沌,下来吃些东西再上路吧。” 姚琪早就饿坏了,如今听说有吃的,慌忙跳了下来。而阿瑶却是面色有些难看,这一路的颠簸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如今根本没有任何想吃东西的胃口,只得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想吃,还是你们去吃吧。” 昭王一听担忧地问:“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是身子不舒服吗,可是这路上颠簸的难受了?” 阿瑶强笑着回道:“没什么,过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去吃吧,不必管我。” “那可不行,你若真吃不下喝点儿热汤暖暖身子也好啊,这大冷的天,不吃东西会冻坏的。” 看昭王坚持,阿瑶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得点头答应。昭王见此伸出手来想要扶她一把,阿瑶愣了一下,这才缓缓伸出手来任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刚走下来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昭王和阿瑶齐齐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方斌骑了一匹马儿立在混沌铺子的边儿上,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昭王仍握着阿瑶的那只手。 阿瑶吓得慌忙将手从昭王手中抽离,有些不敢相信地往前走。 “相公,真的是你吗?”阿瑶站在马的边上,仰头看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好似是在做梦。 昭王也跟着走了过来,看到方斌虽然心中有些不安,却也并未表现在脸上,淡笑着开口:“七冥怎么在此?” 方斌淡淡地扫了昭王一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机,说话的声音冰冷的没有温度:“殿下觉得呢?” 昭王神色微滞,依然淡定从容地看向他:“想来七冥是来找你的娘子吧。” 方斌一个旋转跳下马背,手里的剑也不知何时出了鞘,如今正抵在昭王的颈项:“我是韩逸!” “相公!”阿瑶吓得打呼一声,眸中带着担忧,“相公,你怎么了?” 姚琪和姚浅此时也已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个个吓得大惊失色。 昭王却突然笑出声来,在这清冷的氛围中这笑声格外响亮:“韩逸?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你是韩畴的儿子!” 方斌的眸中布满血丝,握着剑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既然如此,这笔账我们今日便做个了结吧!” 昭王苦笑一声,缓缓闭上眼睛:“父债子偿,要杀要剐,但随君愿!” 方斌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手上稍一用力利剑便顺势向前飞去。众人面色大惊,齐齐唤出声来: “相公!”“七冥!”“姐夫!” 话音刚落,便见那把利剑此时正好端端地在昭王脚下不到一寸之地站立,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呆呆地看着有些奇怪地二人。 昭王缓缓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却听方斌淡淡道:“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殿下请吧。” 昭王笑了笑俯身去拿地上的剑,却被姚浅拦下来:“七冥,你疯了,他是我们的主子!” “让开!”方斌冷冷地命令,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但即便如此也让在场的人为之一颤。 姚浅急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阿瑶,阿瑶身子微怔,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拉住了方斌的胳膊:“相公,你怎么了?” 方斌这才将目光缓缓挪移,面对阿瑶时他眸中的戾气减了几分,却仍让人冷的打颤:“屠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这几个字方斌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的,阿瑶拉着方斌胳膊的手一顿,无力的垂下来,眼中写满惊愕,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方斌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将目光落在昭王的身上,昭王自知今日之事定要做个了结,只得对着挡在身前的姚浅命令:“浅浅,下去!” “殿下……” “本王让你下去!” 姚浅眼眶微红,艰难地走到一边站立。 昭王伸手握住地上的剑直对方斌:“七冥,来吧,只要你今天杀了我,这天下便是你的!”说罢,他转首看了看一旁的阿瑶一眼,“杀了我,你的娘子,也还是你的。” 话语刚落,昭王已举了手里的长剑直向方斌的胸口刺去,方斌一个闪身躲开,伸手握住昭王举剑的手腕,企图将剑从他手中夺去,昭王迅速抬腿踢向方斌的手臂,方斌见势握住昭王踢过来的腿一个用力往后扔去。 昭王的身子顺势便往后飞,在空中一个旋转落在地上,却又向后退了几步,幸好手里的长剑支地,这才平稳的站立。这时,方斌又一次赤手空拳地迎了上来,昭王见此立刻拔起手里的剑再次往前冲。 一直躲在暗处的九陌和十三影早已急的团团转:“师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呢,师兄怎么和昭王打起来了呢,我们应该帮谁啊?” 九陌睇了她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师父只让我们来看着昭王,师兄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而且二人好像已经红了眼,不打个你死我活恐怕不会罢休。” “啊?那可如何是好,殿下哪里会是师兄的对手啊,这么说殿下要死在师兄手上了?不行不行,我要去告诉师父去。”十三影说着就准备离开。 九陌伸手拉住她:“你傻呀,这里离上京远着呢,等你赶回去报信这里指不定成什么样子了呢。” 经九陌一提醒,十三影也觉得自己这方法不可行,又是急的团团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吧!” 九陌被她吵得一阵心烦:“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啊,这不是还没死人吗,先盯着再说。” “哦。”十三影委屈地点了点头,她发现自从冥师兄和那个姚瑶在一起开始,师姐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她以前从不这么对自己的。 十三影正在委屈着,却听九陌突然道:“不好,殿下怕是要撑不住了!” 十三影闻声抬头,只见昭王已被方斌打倒在地口吐鲜血,手里的剑也不知何时握在了方斌手中。方斌如今正一步步朝着昭王走去,手里的剑看样子随时都会刺过去要了昭王的命。 九陌顿时有些沉不住了,施展轻功从石堆前跳下来拦住了方斌正欲刺向昭王的剑:“师兄!” 原本已经刺过去的剑被打了回来,方斌神色微怒,看着九陌的神情有些不悦:“走开!” “师兄,因为一个女人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若伤了昭王,师父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九陌和十三影早就被岳泰派出来跟踪昭王,所以并不知道方斌的身世,如今的她只当是因为昭王抓了姚瑶的父亲,方斌因此才跟昭王动手的。 对于九陌的误会方斌却不打算解释,只是微微冷笑一声:“我想做什么,你拦得住吗?” “师兄……”九陌还欲再出声劝慰,不料被方斌一个挥手用内力甩得整个身子趔趄了一下,方斌趁此时机举起手里的剑再次向着地上的昭王刺了过去。 因为他的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当回过神看到发生的一切时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方斌。 原来,当九陌出来阻挡方斌的时候姚浅便已经跑到了昭王身边,刚刚方斌出手太快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唯有姚浅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在那剑刺过来之前率先挡在了昭王跟前,如今那把长剑正牢牢地刺在她的后背,染了满身嫣红。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下来,所有人都震惊的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还是昭王率先回过神来,一脸惊慌地爬到姚浅身边抱住她:“浅浅,浅浅,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 姚浅无力的张开双唇,伸出染了鲜血的手去触碰他的脸颊,许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殿下,能为你死,浅浅很开心,也觉得好幸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就想一直守着你,看着你幸福我也会很开心。” “不,浅浅,你不能死,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可以死。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对不起浅浅,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地明白自己的心,对不起,你不要死。”昭王眼中渐渐聚起层层雾气,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眼中雾气凝结成水滴,顺着眼眶滴答着落下来。 看周围的人都先石化了一般没有动静,昭王忍不住对着一脸错愕的方斌大吼:“七冥,浅浅是你的亲妹妹啊!” ☆、第79章 结局 “你说什么?”浅浅有些错愕地看着他,脸色已经越发苍白,努力的将目光移向站在一边的方斌,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是……我的哥哥?”浅浅眼中一滴泪水滑落,如果她是七冥的妹妹,那么七冥说的屠家灭门之仇是怎么回事,跟昭王有关系吗?他,是她的仇人? “是,他是你的哥哥,他的手里有块凤玉,和你的凰玉是一对儿,他是你的哥哥,是你的亲兄长。浅浅,你不要说话了,你要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昭王有些慌乱地抱起她,他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害怕过。如今,只有能救浅浅的命,他愿意拿一切去交换。 江山可以没有,他的命也可以不要,可是浅浅不能有事,他的浅浅不能有事! 方斌却是如梦初醒一般地跑上去拦住他:“把她给我。” 昭王充满恨意地看了他一眼,绕过他便要继续走,方斌回身对着他再次大喝一声:“想让她活着就把她给我!” 昭王脚下的步子顿住,看着怀里奄奄一息,已经没了知觉的姚浅终究还是停了下来。方斌见此立刻迎上去接过姚浅,将其放在地上封住穴位,又聚集内力拼命地给她过气:“浅浅,你撑住,一定要撑住啊!”九陌和十三影见此也急忙跑过去帮忙。 过了许久,姚浅终于有了直觉,方斌心上一喜,忙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你撑住,我这就给你找大夫!” 看着方斌抱起姚浅快速飞奔上马,阿瑶怔怔地站在那里,一颗心好似都忘了跳动。 . “什么叫无能为力?我告诉你,你若救不活她,今日便别想活着出去!”一间客栈里,方斌发了疯地抓住大夫的衣领,一双眼睛仿佛能喷出血来。 那大夫被吓得浑身打颤:“对不起,这,这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小的,小的……” 方斌气的挥起拳头就要向着大夫的脸上砸去,阿瑶吓得从后面抱住他:“相公,你不要这样,你就算是真的把他杀了也救不活姚浅啊。” 方斌无力的放下拳头,对那大夫连看都不再看一眼:“滚!” 阿瑶使了使眼色,大夫吓得慌慌张张地提了医药箱逃出去。 姚浅奄奄一息地趴在榻上,背上的剑还紧紧地嵌在肉里,流出来的血液将衣服和伤口粘在一起,看着都让人触目惊心。 方斌缓缓走过去在姚浅的床边单膝跪下,脸上尽是自责,他现在真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若刚刚他出手时稍稍留意一下,姚浅便不会出事了。他竟然亲手杀了他的亲妹妹,他真是该死! 阿瑶心疼地站在一边看着,却不知该找什么话来安慰他。 这时,昭王着急忙慌地走进来:“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这是当地最有名的治伤大夫,浅浅有救了!” 阿瑶和方斌闻声急忙回头,果真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背着药箱走进来。 阿瑶走过去将方斌扶起来站在一边,那大夫这才急忙跑过去给姚浅看伤。过了片刻,他才起身说道:“这姑娘的伤势严重,目前要尽快将剑□□,只是,这伤口的位置及其凶险,拔剑的过程中若是一着不慎,恐会致命。” 大夫此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变得沉默。过了许久,方斌好似下了大的决心一般:“大夫,拔剑吧!” 那大夫点头,对着身后的小童道:“去准备热水来。” 说罢又对着屋里的其他人吩咐:“几位请出去吧,老夫医治的时候不方便有外人在场。” 方斌和昭王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目光一直静静地望着床上的姚浅。阿瑶只得上前推了推方斌:“相公,我们先出去吧,在这里会妨碍到大夫的。” 听阿瑶如此说,方斌和昭王这才一起走了出去。只是,出了房门二人仍未走远,就那么站在门口,昭王来来回回地踱步,方斌则是靠在门前的柱子上,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瑶在方斌跟前站立,缓缓拉住他的手,柔声安慰着:“放心吧,会没事的。” 方斌回过神来,伸手抚上阿瑶的脸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 姚浅拔剑的过程还算顺利,安然地躲过了危险,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是,却迟迟不见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昭王没日没夜地守在榻前照顾着,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看着榻上一直沉睡的姚浅,昭王的心阻塞的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这场意外,他竟不知道姚浅在自己心里的位置竟然这般重要。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上天让他重来一世便是要挽回瑶瑶的,他费尽心机地逼着瑶瑶嫁给自己,却伤了浅浅的心。 他是什么时候对浅浅动了心呢,记得上一世瑶瑶离开后他空得了帝王的宝座却一点儿也不幸福,那个时候,唯一陪在他身边的便是浅浅。或许感情,便是在那个时候便有了吧,却只因对瑶瑶的事太过执着,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因为浅浅一直都在,所以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原来,他竟是那么糊涂! 直到这一刻,他才是真的后悔了。 如果一开始他便明白了自己的心,重生后和浅浅好好的,不再想着瑶瑶的事,那么他们该多幸福?纵然以后浅浅从岳泰那里得知真相后再次杀了他,他也不会觉得遗憾,至少他们曾经快乐过,那些回忆便够他珍藏一辈子。 可是,向来天不从人愿,总是到了最后一刻才后悔。 他缓缓伸手抚上她苍白的面颊,心口一痛:“浅浅,你究竟是因为伤势太重,还是因为不愿接受真相故意不醒过来?我是你仇人的儿子,当真是上苍捉弄。” 昭王说着,眼中一滴泪水滑落,恰巧滴在姚浅垂下来的手上,那纤细白嫩的手微微颤动。 . 屋内,方斌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阿瑶听得一阵愕然,原来,先帝竟因为皇位杀了相公的父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怪不得他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杀掉昭王。 “那如今呢,你还打算杀了昭王为你爹娘报仇吗?” 方斌苦笑一声:“我的妹妹用自己的命来保护他,又让我如何再出手?” 阿瑶拉住他的手安慰着:“放心吧,姚浅会没事的。” 二人正在屋里说这话,却听外面传来九陌的声音:“师兄,阎师兄来了,还带了姚正东。” 听到姚正东,阿瑶立刻从椅子上坐起来,疾步出了门,果真见六阎和姚正东一起立在门口,阿瑶激动地一把扑入他的怀里:“爹,你终于出来了,我好想你。” 姚正东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爹没事,让你担心了。” 父女二人抱头痛哭好久,阿瑶才回过神,擦了擦眼泪对着姚正东笑道:“爹,你快进来坐吧。” 几人在屋内落座,方斌这才看向一旁的六阎:“这是怎么回事?” 六阎道:“你一声不吭地跑出来找昭王报仇,师父命我出来找你,恰巧在上京城外碰上了姚大人,这才知道原来昭王根本没有杀姚大人之意,那天牢里的那个其实就是个替身,我们大家都误会昭王了。我一直都不太相信这件事,昭王虽有城府,但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又怎么可能置姚大人的性命于不顾呢?” 六阎言罢,见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又继续道:“七冥,其实,我此次来是想劝劝你,先帝杀害你的父母,你心中有恨我可以理解,只是,昭王毕竟是无辜的,你若杀了他,这天下怎么办?你的性子我了解,你不可能真的去要那帝王之位的。难道,你要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天下因为你个人的仇恨再次陷入混乱之中吗?韩将军是个心系天下的人,我想,纵然他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因为仇恨将他辛苦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吧。” 六阎一个人说着话,屋子里静的出奇,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方斌,猜测着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十三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不好了,昭王殿下不见了!” 九陌急忙站起身:“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那姚浅呢?” “姚浅也不见了,不过他留下了一封信。”十三影说着将书信递过去。 九陌接过来递给方斌,方斌看了信后面色渐渐沉下来,六阎忍不住问:“心上说的什么,殿下去哪了?” “他要带浅浅去找鬼草神医。”方斌淡淡地回了一句,面色却是有些复杂。 “鬼草神医?我听说这人行踪不定,昭王殿下去哪找?他这是……放弃皇位了?”六阎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斌,他跟随昭王多年,昭王为了皇位付出了多少努力,怎么如今却突然放弃了?难道姚浅在他心中,竟比皇位还要重要? . 夜色沉静如水,没有月光的晚上黑暗中夹杂了瑟瑟的凉意。 一辆马车在前方曲折的小路上缓缓行驶,突然,马儿响亮地嘶鸣一声停下来,马车也跟着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马车里的阿瑶探出头来询问:“相公,怎么了?” 方斌回头看了一眼:“是六阎,你和阿琪跟爹先在里面待着,我去去就来。” 方斌说罢跳下马车缓缓走到六阎跟前,六阎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昭王走了,你若也带着他们离开,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我不会要那个位置的。”方斌说出的话依然没什么温度。 “为什么?” 方斌抬头看了看一望无边的黑暗,目光深沉:“这天下是我爹打下来的,我爹却也因皇位而亡,这无数人求而不得的宝座,我这辈子都不想得到!” “你当真决定了?” 得不到方斌的回应,六阎又忍不住苦笑:“我就知道,纵使追上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祝你幸福!” 六阎说罢拍了拍方斌的肩膀,重新翻身上马打算离开。 “六阎!”姚琪急急忙忙从马车里冲出来,看着马上俯视自己的人脸上一点点发烫,“你之前说会想姐夫一样在清原县生活,是真的吗?” 六阎勾唇笑了笑,俯身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温柔:“如果你信我,那就等我。” 说完这话,不等姚琪反应,六阎已策马向着远处奔去。 —————— 三个月后 入了春,一天天的暖和下来,阿瑶的肚子也渐渐地大了。为了全身心地照顾阿瑶,方斌自回到清原县开始武学馆便一直没有开课,每日里都在家里照顾阿瑶。 因为有身孕的缘故,方斌宝贝的连让阿瑶洗个碗都不肯,以至于阿瑶整日里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后来,还是莫烟过来说这样不好,方斌才松了口让阿瑶平日里出去走动走动。 自回到清原县,方斌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一心一意地照顾阿瑶。只是阿瑶知道,有些事发生了便不可能当作不存在。 自方斌回了清原县,岳泰无奈之下对外声称昭王意外过世,扶持六皇子登了皇位,六皇子不过十六岁,因为母亲身份低贱,所以并不受宠。不过性子敦厚,倒也是除了昭王之外最佳的帝王人选。而这样一个不受赵晟南重视的儿子,岳泰对他便也没有对昭王那样的恨意了。 朝中的事情安定下拉,但昭王和姚浅却依旧不知去向。 有时候,方斌会突然地盯着阿瑶脖子里的玉发呆,眼中的自责让阿瑶心痛。 终于有一天,阿瑶忍不住开口:“相公,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们去找找浅浅吧?” 方斌意外地看上阿瑶一眼,伸手将阿瑶揽入怀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 “你这丫头,怎么又发起呆来了?整日的也不知道干活,那门口有什么那么吸引你?再这样下去,我看谁肯要你。”陈氏从灶房里出来见姚琪靠在院里的墙上对着大门口发呆,忍不住碎了一句。这孩子,自跟她爹回来便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姚琪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然目无焦距地看向门外。 恰逢姚京从外面回来,看到姚琪忙跑过去道:“二姐,外面有个男的找你。” “男的?”陈氏的嗓门徒然增大,“找你姐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看上去不像我们清原县的人,他好像说自己叫什么……柳延。” “柳延?”陈氏一脸迷茫,刚准备转身去问姚琪,可一回头哪里还有姚琪的影子。 【本文完】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