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我叫盈盈啊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将门医妃》 作者:一盏风存 文案 蕙质兰心,满腹才华的将门庶女,嫁给满腹权谋算计,不受宠的三皇子。 她护他,他防她。 她爱他,他负她。 当他幡然醒悟时,她却为他徘徊生死之间,病入膏肓。 “活下去,我允你一事,否则,大将军府和相府将血流成河!” 沉稳腹黑,算无遗策的三皇子,从未说过,他的心,早已为慕子衿着迷。 恨入骨髓、宠如心魔,且无药可医。 =============== 第序 噬心蛊   有一种蛊,名曰“噬心”。   是苗疆之地的一种邪术,据说豢养此蛊,须得是在女性婴儿刚出生时,便把蛊母种于婴孩体内,作为供体,若动了情欲之念,此蛊便会反噬,噬心挫骨,生不如死,而被下蛊之人,一旦动了情念,更是如万箭穿心,不得片刻安宁,中蛊之人被下蛊之处会出现一条红线,当红线蔓延至心脏,病人便会力竭而亡。   睿王府上。   慕子衿看着床上原本眉眼如画气质高华的男子,如今被噬心之蛊折磨得气若游丝的样子,心没来由的被蛰了一下。   但是看着他床头与旁的女子十指紧扣的样子,她只是淡淡一笑,这一笑,竟像是盛放之后的鲜花,转瞬之间,便苍凉了许多。   “我知道你医术了得,救他!”那个女子回头,目光如矩的看着慕子衿,尽管此刻心急如焚,可未损女子半分美容,那精致姣好的五官,再配以如今的模样甚是楚楚。   何絮儿。   这个女子呵!   慕子衿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虽说她贵为睿王府的主母,床上这个男人的妻子,可是与何絮儿相比,她反而更像是个外人。   何絮儿为睿王付出一切,如今这般模样,竟让她这个情敌生不出半分怨恨。   情敌?   慕子衿忽而笑了,她算是情敌么?   自然是不算的。   “贤妃娘娘可知……我若要救他,须得搭上自己的命……”慕子衿幽幽开口,语气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听得“贤妃“一词,何絮儿的身体蓦然僵了一下。   “我爱他,你亦爱他,我能为他做到这个程度,你亦能……”真不愧是贤妃,说话端庄委婉,即便是指责,都说的如此委婉。   “可他爱你,所以你值得……”慕子衿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亦会如此善妒。   ……   一阵难言的静默之后,病榻之上的睿王忽然吐了一口鲜血,那妖艳的红刺得何絮儿心里一痛,刺得慕子衿心里一凉。   “求你,救他!”   哎!慕子衿长长一叹,罢了,既是命,何须挣!   “把他衣衫解了,扶他坐好!”慕子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再多看一眼旁的人。   何絮儿走过去解了睿王的衣衫,睿王侍卫刚哲扶了他坐好,慕子衿看了一眼睿王胸前那不断往心脏处游移的红线,终是不忍,取了银针封住了睿王胸前膻中穴和身后灵台穴。   慕子衿深深的看了一眼睿王,对刚哲说,“我今日为他过了蛊后,你不必寻大夫与我治病,这病无药可医!”   “王妃……”纵是刚哲这般木讷刚强之人,似也不忍子衿如此万念俱灰。   “不妨事,我生亦无可恋,可他却还有大好河山,还有如娇美眷!”慕子衿说起“如娇美眷”四个字的时候,语态平和,了无波折。   刚哲不语。   何絮儿亦不言。   慕子衿又说,“待睿王醒后,每日还需用鸡蛋为他驱余毒,方法是取穿有红线绣花针一枚,扎于鸡蛋尖头,并以红线绕之,从头到脚用鸡蛋滚过全身每一处,一日三次,每次鸡蛋用后需放置于盛有糯米的瓮中,三日后取出银针,将鸡蛋焚烧,如此反复,直至余毒清净。”   慕子衿的声音飘飘渺渺,何絮儿与刚哲凝神听之。   子衿福了福身,道了一句,“睿王殿下,得罪了!”   说完便以唇咬住睿王胸前红线,并吮之。   她这是要……   难怪她说要过蛊,原来竟是要把睿王身上的蛊毒过到自己身上。   方才她那一声“睿王殿下”便是斩断了她与睿王之间三年夫妻情分么?刚哲有些不落忍。   而何絮儿,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言不语。   大约一刻钟后。   睿王胸前红线慢慢消退,从胸前一路回退,退至手腕处时,子衿一面吮着毒,一面取了银针封了他手腕处的曲池穴。   睿王痛苦的神色方得缓解。   何絮儿一颗心全放在睿王身上,刚哲扶了睿王躺下,回头却见慕子衿摇摇欲坠,刚哲闪身到子衿那处,说了一句“得罪了王妃!”便将子衿搂住,让她免于跌落。   可此时,慕子衿早已虚脱,哪还顾得上这许多矜持。   刚哲看了子衿面色,只见一条红线隐隐约约从慕子衿下颌处慢慢往心脏游走。   “你这便送她回去琉璃阁安歇吧!”何絮儿没有看慕子衿,只淡淡的说。   可一向木讷的刚哲此番居然没有听她一言,而是将慕子衿放到睿王榻上,冷硬直言,“我家王妃,理应居于王爷榻上。”   “呵,何必呢?她生前未得崇睿半分宠爱,你又何必污她清白!”若是这样的话从旁的人口中说出来,或许子衿不会如此不堪,可偏偏,是由何絮儿嘴里说出来。   睿王,果真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呵!   恍恍中,慕子衿似乎察觉到身旁之人动了一下,她挣扎着想让刚哲把自己带走,可噬心的毒性太强,她不如崇睿有功夫防身,此番疼痛,却终是让她堕入沉沉黑暗之中。   崇睿缓缓的睁开双眸,因染了病,那平素深如古井的眸子,如今竟有几分说不清的混沌,似慵懒,似疑惑。   他首先看到立于床边的何絮儿,然后……   “她……”转过头去,便见慕子衿双眸紧闭着,沉沉的卧于他左侧,崇睿不是不惊疑的,这个女子她恬淡恪守,知道崇睿不喜欢她,她亦从未靠近他半分。   刚哲“砰”一声笔直跪下,“殿下,王妃为您过了蛊,她……”   “如何?”睿王开口,昏迷了十二个时辰的他,嗓子干涸,说话的嗓音低沉破碎,却依旧沉稳。   “无药可医!”刚哲将慕子衿的话,原数说给崇睿。 第一章 是似而非   大月国国历183年春。   征远大将军慕良远府邸。   慕子衿浑浑噩噩的张开双眼,浑身像是被车轮碾压过一样,除了痛,她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感受。   忽然,她的目光惊愕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间屋子怎么如此简陋,这是哪里,我为何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床上的小人儿虚弱的想坐起来,可终究太过疲乏,跌了回去。   “子衿,我的儿,你终于醒了!”赵倾颜见子衿睁眼,搂着她喜极而泣。   子衿?说谁呢?床上的子衿拧了眉,冷冷的开口,“夫人,可否告知此处是何处,我要告御状,状告当朝太子!”   赵倾颜看着女儿神思不属的胡言乱语,端庄秀美的脸上尽是慌乱,她语音颤颤的喊,“莲儿,莲儿,快去寻大夫,子衿醒了。”   屋外的莲姨听得赵倾颜一语,亦是一惊,顾不得跟赵倾颜回话,赶紧起身去寻大夫。   赵倾颜在屋里抹眼泪,“子衿,你这是怎么了,怎的醒来竟是胡言乱语,你从未见过太子殿下,怎的要告他御状。”   子衿?   “这是何处?”子衿开口,似有念头闪过,这是我家,是我家。   “这里是大将军府啊!子衿你莫要吓娘,待你好了,娘便带你离开可好……”这个地方,她终究是没有可留念的了。   “……大将军府……如今是何年月?”子衿还是懵懂,她明明在宫里遭人……为何如今却在大将军府。   忆起自己当时遭遇,子衿的脸更白了……   “对,这里是大将军府,如今是大月国183年四月初八,三天前你去市集采买,被马蹄所伤,可还记得?”   经赵倾颜一说,那些朦朦胧胧的片段竟越来越清晰,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她甚至还记得那乘着猎猎风声而来救下她那神祇一般的男子。   不,不,不,定是哪里出了偏颇?   子衿摇头,虽说时间对的上,但是三天前,不正是她被……怎会忽然无端出现在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   “此处可是慕良远大将军府邸?”   “子衿,虽说他无情无义……可终究还是你的父亲,你怎可随意唤他名字?”虽有恨,但于女儿伦理纲常却不容乱。   “……我是将军之女……为何我记不得了?”子衿摇头,跟心里那个正在确定的声音抗争。   “你伤了脑袋,不记得也不为过,娘亲已经叫莲姨去寻了大夫,你且安心等着。”   寻了大夫?   我不就是大夫么?   子衿眸色暗了暗,但经历了一番生死,她已然懂得要深沉一些,待弄清了事情真相,方可施以良策。   “……母亲,我饿了!”   “娘亲这就去给你弄些小粥来,你先将养着。”赵倾颜说着便离开了子衿闺房。   我是子衿?   子衿挣扎着起身,寻了妆奁查看,乍一看,子衿的脸色骤然一白,这镜子里的女子,美得如此恬淡,与自己那张圆脸哪有半分相似?   这是怎么回事?子衿看着镜子里的脸,吓得脸色发白嘴唇直哆嗦,然后身子一软,便晕倒在地…… 第2章 市集惊魂   三天前。   慕子衿前去集市采买,虽说她是慕家的二小姐,但是以为母亲与父亲关系并不亲厚,所以她在将军府,基本上是个小透明。   可她偏生是大将军府的二小姐,是左相赵文修的外甥,是当朝大儒士赵由之的表妹。   然而最让人惊奇的是她的厨艺,只要是她吃过的菜,转身她便能分毫不差的做出一道比原来那道更妙绝的菜来。   平日里,她总是一身素锦罗裙,头上斜斜的挽了一个云鬓,一只白玉簪子稳稳的固定,除此之外再无多余配饰,干净得如同山涧清泉,天空白云。   而她的俏脸,莹白如玉,自有桃红花色在其间,黛眉如远山般浓密英发,那双眸子更是水光滟潋,清澈见底,秀鼻俊挺,唇红齿白,一双小酒窝甜丝丝跟蜜饯似的,她承袭了父亲的英气与母亲的温婉,两者揉合在一处,让她的美清新脱俗又英气逼人。   东南市集上的贩夫走卒商铺地摊,见得这位二小姐皆是满脸喜色。   “二小姐,来条鱼么?我今晨刚从清江里钓的,可肥美了。”   子衿姑娘顿了顿,走过来拧起一尾鱼反复的查看,“鱼是好鱼,便要了这条清蒸可好?”子衿回头对茴香笑意盈盈的说。   她的声音婉转清冽,不娇柔,独有一股子山泉叮咚的韵味。   小丫头茴香一双圆溜溜讨喜的眼眸全是喜色,点头如捣蒜的看着那鱼,想象着那条鱼变成美味之后的样子。   两人买了鱼后,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这时一匹骏马从远处飞驰而来,马背上空无一人,那马却像是受了惊吓,全然发了疯的冲过来,眼看着就要将她主仆二人置于铁蹄之下,子衿忽然推开茴香,自己一人置于铁蹄之下。   子衿被摔得两眼发昏,正欲起身,那匹高大骏马却受了惊的嘶鸣,扬起蹄子便踢飞了她,以至于子衿当场晕厥。   这时,一个身着酱色蟠龙绣袍的男子乘着猎猎风声破空而来,赶在子衿落地之前稳稳接住了她,在空中打了个旋,稳稳落地。   “哎哟喂!我的祖宗爷哎,睿王殿下,您怎么什么地儿危险就往那儿凑啊!”一个面无胡须的男子手执拂尘急冲冲跑过来。   那被称为三皇子的男子微蹙了眉,一张平静无波的脸上,薄唇微抿,眉眼英武不凡,还透着一股森严之气,那龙章凤姿的高华,让周围人不自觉自惭形秽的低了头跪了身。   “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万民朝拜,声震山河!   睿王的鹰眸闪过一丝疑虑,将子衿姑娘打横抱起,淡淡地道,“免礼!”   睿王?   便是那位皇宫深处刚在外面置了王府的三皇子崇睿么?   “睿……睿王,欲将我家小姐带往何处?”被救起来还惊魂未定的茴香不敢与崇睿对视,低眉顺眼却坚定的跪在他面前。   睿王俊眉微拧,鹰眸淡淡的扫过子衿渗了血的额头,矜贵高华的开口,“医寮!”   茴香叩拜,“不……不用了,烦请王爷着人将我家小姐送回征远大将军府邸便可。”   征远大将军?   崇睿冷冷的拧起俊眉,将慕子衿丢给唐宝扶着,“差人将她送回去!”   唐宝公公带人离开之后,崇睿看了看斜靠在墙角一身黑衣,抱着一把残刀的男子冷声问,“怎么样?查到没有?”   “查到了,但是服毒自尽了。”那名男子的声音跟崇睿一般,低沉冷厉。   崇睿若有所思的看着人群,转身离开市集。   在他离开之后,一名身着黑衣蒙面的中年男子,看着不远处子衿留下的血渍冷笑,这场争斗,从现在开始了。 第3章 无药可医   待大将军慕良远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到厅堂时,只见得子衿生母赵氏倾颜抱着子衿满身是血的身子垂着泪。   即便这些年,两人关系如此焦灼,可慕良远终究还是不落忍,缓缓的走了过去,“倾颜,将孩子给我。”   谁知子衿生母赵氏倾颜却发了狠的将他推开,“十五年前你便不再管我母女二人死活,如今也无须你照拂。”   那清丽的小脸挂着一行浅泪,语气却冷冷清清,对待丈夫如同对待局外之人。   “赵倾颜……”   慕良远的眸色暗了暗,似要发火,可看她流了泪,想着这么些年,即便他如何冷遇,赵氏都未曾流泪,如今这样,他却不忍心了。   茴香急匆匆请了大夫进来,与莲姨一道抬了子衿到她房里,大夫诊断之后,频频摇头,“这个……二小姐这伤,只怕……老朽无能,这病老朽治不了了。”   大夫说完便要收拾了药箱离开。   “治好她!”慕良远站在门外,冷冷的喝止了大夫。   “大将军,二小姐头部受到撞击,脉象全无啊!”这要如何治。   “滚!”慕良远暴怒,遣走了大夫。   赵倾颜忽然从床头站起来,疯了一般的往外跑,这个素来端庄的女子,见女儿此般模样,早已失了方寸。   “你去哪里?”慕良远从未见她如此失态,拉了她手,厉声问到。   “我去找大哥,我要去求大哥,让他去宫里求医!”   说起来,赵倾颜自嫁给慕良远做妾那日起,便与赵家断了联系,如今十八年过去了,她居然说要去求赵文修。   “你求他作甚,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去求圣上。”那横亘在两人心口的伤疤,就这样被赵倾颜揭了去,慕良远疼得一哆嗦,也恨得牙痒痒。   “将二夫人扶着,谁要是胆敢去赵府求了救,便自行了断了去!”慕良远将赵倾颜推到莲姨怀中,冷着脸去换了朝服,进宫去了。   待他从宫中请来御医,可诊断的结果,还是那般---无救!   赵倾颜以泪洗面,在慕子衿榻前守了三日,却不见女儿有半分生气。   “小姐,你多少吃点吧?”莲姨端了一碗燕窝粥吹凉送到赵倾颜面前,可赵倾颜却只是看了女儿,不愿吃东西。   “莲儿,我嫁给他整整十八年,子衿已然十七岁,可他……”   说他无情,可他无情么?   他不也进了宫去求了太医过来给子衿瞧病。   说他狠,可他狠么?   其实赵倾颜自己何尝不狠,一个误会横亘在两人之间十五年,多少青春岁月,他们却用来对彼此置气了。   “大将军有大将军的苦,小姐也有小姐的苦。”这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可子衿最苦,才方三岁,她的父亲就再也不看她一眼,任凭她这样在这府里遭人欺凌,而我,为了我所谓的尊严,楞是由着我子衿自生自灭,我跟慕良远都不是人,我们不配做她的父母。”   门外的人,听了这话,原本踏进门的一只黑色靴子又缓缓的退了回去,“你既说我不配做她父亲,那我便不配了吧。”   这个骄傲的男人,忽然间,眼里只剩下苍凉和狠意。   赵倾颜眸色一凛,但终究还是无话,只默默的流了眼泪看着病榻上的女儿,那珍珠似的小人儿,如今真的就要殒命了么?   两人隔着一道雕花墙,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那人沉沉的脚步,踩碎了一地的芳心。   就在大家都以为慕子衿必死无疑的时候,她居然醒了,虽然说了一通胡话,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赵倾颜虽然心有余悸,但是只要女儿平安,对她来说已是上天恩赐,此后,便不再计较子衿当时言语。   日子,渐渐变回往日平静。可平静的表象下,却暗潮汹涌…… 第4章 朝堂议亲   三月后,勤政殿   那祥龙福瑞的精致木雕窗外,夏虫“啾啾”的聒噪着,金黄的太阳将美人蕉晒得蔫不拉唧在灼灼烈日之下毫无生气的耷拉着,窗外一丝风都没有,沉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轰隆隆“的让人更加烦闷。   不过转瞬,已从春日融融的人间四月天,走到这暑伏之境,暑伏暑伏,便是小暑与立秋之间一年中最热的日子,整个大月皇宫都被太阳炙烤得蔫不拉唧的,只有勤政殿前那班平素道貌岸然的政客却争得两眼发红。   脑满肠肥的右相秦顺对位于龙椅之上昏昏欲睡的明德皇帝揖手,“陛下,臣以为睿王殿下二十有二,当是到了纳妃的年纪,皇家子嗣多多益善啊。”   好一个“多多益善”,要这般多人来互相算计绞杀,争权夺利么?   崇睿不言,抿了唇淡淡的看向右相,右相不以为然,这个三皇子领兵打仗是把好手,但在朝堂之上素来脓包,他今日便是吃准了他不敢贸然反抗陛下赐婚,这才开口提了此事。   亦如他所料那般崇睿果然不言……   “爱卿觉得哪家姑娘配得上我这气宇轩昂的三皇子?”高坐之上的明德皇帝这般问右相,眼睛却盯着全场,看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呃!   这般保媒拉纤的事,历来不都是女人的事么?   秦顺抹了抹额头,陛下这意思是,“我多言了,不比那长舌妇嚼舌么?”   “臣以为,此事右相只怕心下以有人选,此番才同陛下提及的吧!”说话的人是左相赵文修,明德皇帝的肱骨重臣,赵倾颜的哥哥,慕子衿的舅舅,他与那右相不同,长得斯斯文文,虽已不惑,却丰神俊逸,想必年轻那时,亦是美男子,如今风采不减当年。   “那公孙侯府家不是有一女子闺名唤公孙芸香么,臣以为……”   公孙侯府……   那个没落了几十年的侯府,不就是右相妹妹家么?右相这一着,真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臣以为不妥,那公孙侯府虽是贵胄,可如今没落成这般田地,如何配得上睿王殿下?”赵文修睨了右相一眼,轻松将难题踢回右相秦顺处。   “怎的不配……”右相恼极,差点将“我家芸香配睿王足矣”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了出来。   “才情地位相貌身家皆不配,三皇子如此矜贵高华的人,怎滴也要配个将军尚书等大员之女,方可!”赵文修侃侃而谈,似完全不在意睿王的淡漠,皇帝的高深,以及秦顺的暴怒。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秦顺,一品大员中,数慕良远家女儿最多,数赵文修家没有待嫁女子,那此时不卖将军卖谁去?   慕良远看着那容貌与赵氏有七分相似的赵相,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赵氏嫁与他做妾十八年,赵文修便如此这般针对了他十八年。   “……这个……臣以为,慕将军家里女儿众多,便是从将军家里挑一位贤德淑仪的小姐配与睿王殿下,亦是好姻缘一桩啊!” 第5章 各有算计在心头   慕良远眸色一沉,这秦顺,不过就打了他不争气发儿子一顿,居然还跟我耍心眼。   “睿儿,你以为如何?”皇帝的目光看向崇睿,那神情哪有半分慈父的样子,分明写满了算计。   天家无父子,皇权倾轧之下,无父子亦无兄弟。   “儿臣但凭父皇做主。”崇睿敛袖揖首,波澜无惊。   明德皇帝笑,心里却在思忖,“朕这八子,唯有老三你,朕看不明白。”   “如此,慕卿家便回了府上与众小姐商议商议,看哪位更配得上我儿吧?”   皇上亲子,便这样被朝臣三言两语,皇帝两语三言草草定了亲事,甚至连特定的对象都没有,即便是慕良远家的婢子,亦可?   “臣,谢主隆恩!”慕良远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今日之事全冲他而来,到底所谓何事?   疑惑归疑惑,慕良远回了大将军府还是与大夫人也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商议,看要那几个女孩儿,谁去跟了那早已被踢出皇权争斗的人。   “……父亲,此事女儿万不会答应,女儿的志向是凤舞九天,我万不会嫁与那窝囊的睿王。”说话的女子二八年华,端的是一副花容月貌,那双精于算计的眸,颜色沉沉,却不是个软角色。   “此事当时也没个定论,原本是定了让公孙芸香嫁与三皇子的,可赵文修那老匹夫居然说芸香的身份怕是辱没了睿王殿下,陛下呢也揣不得他是何意,他便遣了我回来与你母亲商议。”   “芸香?那也不行,若我他日进宫,身边不需得有个妹妹伴随左右?我与芸香自幼玩在一处,她与我一路最是合适,倒是我那位二妹,自视清高,从不将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说话的女子,便是慕良远与公孙翠屏之女,这大将军府的嫡女,慕子兰是也。   “是啊,芸香那孩子最是聪慧,亦最适合待在兰儿身边,虽有才有色却终没有兰儿那般出色,即便随了兰儿一路,亦只会帮兰儿,不会踩了她。”到底是姑母,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是揣摩了女儿的利益。   “父亲,我倒觉得子衿那素来无争的性子适合去当那睿王妃,既不会辱没家门,又可享一世太平。”慕子兰的眸色转了一转,计策已然上心头。   慕良远眸色沉沉的看了子兰一眼,把子衿嫁与睿王?她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父亲不必如此看女儿,您大可以思量思量,子衿那性子若嫁与随便哪位皇子,进了那吃人肉的皇城,她总不能挥舞着锅铲与人拼命去吧!再说了,父亲可别忘了,三月前全府的家丁丫头都看着睿王他抱着子衿回来的。”慕子兰此言,句句透着心机,却处处在理。   “兰儿所言甚是,赵氏一向自视甚高,一般人家她也瞧他不上,此番相公为子衿丫头成就这番大好姻缘,只怕她必会感谢相公,自不会再冷言冷语,如此这般对待相公。”   慕良远看了公孙翠屏母女二人,虽对她们舍弃子衿的做法有所不快,但是另一番计策却已上心头。 第6章已成定局   赵倾颜以为,自那次之后,慕良远此生都不会再踏足她们母女二人蜗居的听雨轩。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数月光景,他居然再一次来到听雨轩,步态悠然,面含微笑,这是多少年不曾见过的光景,如今他真的是老了么?不与她置气了?   竟这样来了,如同少年时,他手握茉莉花,望眼欲穿的站在庙会最高处等她时的迷离。   子衿今日做了酒酿圆子做点心,共四碗。   他记得,赵倾颜爱极了这道甜点,那时……   慕良远看着小小院落里那粗糙的木桌上那四碗酒酿圆子,自然明白这里面没有他的,自子衿三岁起,她的生活里便没有父亲这个词。   莲姨与茴香尴尬起身回避,原本欢声笑语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相顾无言。   “父亲万福。”子衿敛袖手置于腰侧微微倾身行礼,笑容恬淡,似乎从未被她生父如此错待。   “今日我进宫议事,皇上命我将将军府上未出阁的小姐寻了一位给三皇子崇睿做王妃……”   赵倾颜放下女儿用手工制作的木勺,冷冷清清的开口,“因三皇子无权无势,自幼便与王权无望,将军便允了我儿,让她嫁给那三皇子,是也不是。”   “你……”慕良远素来知道赵倾颜性子倔强,却没想,这么些年过去,她竟变得如此执拗不懂变通。   “我?如何?将军如此安排深得我心,你看看这院中的桌椅板凳,再看看这盛汤的勺子,哪一样不是子衿用她稚嫩的双手添置的,我想三皇子再不济,也不至于让子衿连桌椅板凳都要自己去厨房求了将军府上贵人们用过的之后用于柴薪的木板自己做吧!”赵倾颜并未对慕良远用“您”这个遵称,言语亦是字字诛心。   诛谁的心?   赵倾颜忽而笑了,不过诛了她自己的心而已。   慕良远眸色深深却无力辩驳,他任由矜贵的赵家小姐携小女独自生活在这小小院落之中,明知公孙翠屏会错待她,可他不闻不问,试问他有何颜面反驳?   “我……”慕良远话未出口,那厢公孙翠屏却带着一位白面无须,手执拂尘的公公款步而来。   竟是宫里那位常伴帝王的大太监总管黄敬德黄公公。   “公公,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此处是小女玩耍之地,实难登大雅之堂,夫人怎可带公公来此污了公公的眼,这就请到前厅喝茶。”常说伴君如伴虎,能长达二十几年盛宠,这位黄公公的手段,亦是高明的。   “大将军何须如此客套,咱家只是替皇上来将军府办了将军在勤政殿所允之事……”   “公公,此事……”   “不过幸得大夫人回话,咱家临行前皇上他老人家已有口谕,我只需问了结果,在这圣旨上添上一笔,这事就算和美了,二小姐,这便接旨吧!”   慕良远一惊,看向公孙翠屏的神色已然变了颜色。   可奈何在深得圣恩的黄公公面前,即便他再多的不满,如今也难以收场。   赵倾颜骄傲的携了子衿的手过来,“子衿,这都是命,你便嫁了吧!”   一家人跪地听了旨,公孙翠屏请了黄公公去前厅用茶,赵倾颜当着慕良远的面,将那扇门狠狠关了去,隔绝了两人仅剩的情分。   那日大将军府里人人自危,下人们只知道大将军在大夫人处狠发了一通脾气,大夫人哭得戚戚惨惨,但是好事者不免猜测,将二小姐嫁到睿王府到底是何人授意。   这话,很快便传到右相府上。   一盏清茶、一张古琴、一盘棋局、一个人。   赵由之手执白子坐在湖心亭正专心左右手博弈,忽而听小厮小东像个女人一般的嚼着舌根,“少爷,您听说了么,表小姐被许给那睿王殿下了。”   表小姐?   赵由之落子颇有些漫不经心道,“可是大舅家那位小婉表妹?”他细想了一下,年龄上能跟睿王婚配的表小姐,便只有小婉一个。   “不是,是慕小姐!”   小东的话像投入午后无风的湖里,掀起的何止是惊天巨浪? 第7章天涯海角 谢谢│′、哚夏|打赏,为你加更,请笑纳   “你说谁?”赵由之的面色苍白,那表情就好像硬生生被割舍了什么一样,疼到极致的样子。   “慕子衿表小姐!”小东以为他家少爷耳背,接着又说了一次。   赵由之暗忖,“怎么可能,即便慕将军答应,依着姑母的性子也万万不会将子衿草嫁人,她一定会由着子衿自己寻了好人家的。”   “以后少跟少爷提这些坊间传言,去取些水来!”潜意识里,赵由之并不相信。   小东哭笑不得,“我的大少爷,这事可不是跟您开玩笑,圣旨都下了,现在大家都在传,为何皇上如此着急,这边刚下了旨,便命睿王爷三日之后必须完婚。”   赵由之心里一凛,皇上终究还是疑心这个三皇子,这是要对他出手了!   可为何要搭上子衿?   赵由之顾不得许多,撩了衣角就要走,小东快步跟上,“少爷,您不吃茶了么?”   赵由之没理他,疾步往外走,却在回廊上见得父亲,平素最是儒雅的赵公子此刻却略显慌乱的拱手道,“父亲,孩儿听闻慕将军将子衿表妹许给了睿王殿下是么?”   赵文修深深的看了赵由之一眼,表情晦暗莫测。   “圣旨昨日便下了,后天便是大婚!”   后天……   赵由之甚至来不及跟父亲告退,便疾步跑出了相府。   赵文修看了儿子匆忙离去的背影一眼,幽幽叹息,“儿啊,休要怪为父,为父也是为了你好!”   将军府门前。   “小哥,劳烦通传一声,右相府赵文修之子赵由之前来拜会姑母!”   赵府?   整个将军府人人都知,那是他们家那位身份尴尬的二夫人的娘家,但是这许多年,也从未见走动,今日这是怎的了?   赵由之从衣袋里取了银钱,“小哥,请行个方便,我真有要事找寻姑母。”   那小厮掂了掂银子的分量,立马笑脸相迎,“既是相府的公子,那便请随我来吧!”   赵由之拱手,便随了小厮进门。   看着这座几乎脱离将军府的小小院落,赵由之微微闭眼,原来姑母与子衿却过得如此不堪么?   那小小院落大门紧闭,全然没有要办喜事的样子。   赵由之拍了门环,很快便有人应门,“请问公子找哪位?”   “是莲姨么,我是赵由之,还请莲姨行个方便。”   门吱呀打开,莲姨看着门外长身玉立的男子,心里一凛,“十八年赵家都未曾有人过来走动,如今这是怎么了?”   “小少爷这是……”   赵由之忽然看见子衿款步而来,便顾不得这许多,沉声开口,“子衿,与我谈谈可好?”   认识?   莲姨惊讶的看着他二人,只觉得此时气氛委实有些诡异。   子衿看了一眼门外那谪仙般气质高洁的男人,心里有个声音说,“见见罢,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请进!”   赵由之对赵倾颜行了礼,赵倾颜只当没看见,赵由之也不恼,看向子衿的眼神有沉沉的痛意,他不舍……   “你当真要嫁给睿王殿下?”赵由之说的艰涩。   慕子衿却答得利爽,“皇上当场下旨,父亲当时默认了的,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庶女,这不是子衿能左右的。”   “你跟我走好不好,天涯海角,我带你四处游走。”那原本是他们的心愿,原本他是准备过了今年便要上门提亲的,谁知…… 第8章一片沉寂的新婚日   “表哥,我们若走,慕赵两府数百口人怎么办?”   赵由之踉跄退后一步,他可以不要富贵荣华,他也可以不要功名利禄,可他如何能不顾家人性命?   “表哥放不下,子衿亦放不下,表哥请回吧!”子衿说完,便转身欲走。   “……子衿……”   多年以后,子衿回忆起赵由之这一声,犹记得那时心境,但是毕竟各自安好,前尘往事,只能唏嘘。   子衿回了房,赵由之看着站在海棠花旁那清丽的妇人,不由得拱手跪下,“姑母,子衿不能嫁睿王,求姑母……”   “求我作甚,你是没看见我这院子清贫得如同农家,还是没看见我母女凄苦,回了罢,别丢了你父亲的脸,别辱没了你大儒士的美名。”   “姑母,那睿王……”   赵由之话未说完,便被赵倾颜冷冷打断,“睿王如何我不知,但起码子衿嫁过去会是正妃,不用一桌一饭皆要她自己动手,回吧!”   赵由之看了眼那再也看不见子衿身影的门扉,对赵倾颜揖手,然后说,“明日之前,我都会在兰舍等你,你若愿随我天涯,由之便陪你天荒。”   房门静悄悄。   赵由之躬身退出听雨轩,那道门像是隔绝了世间姻缘一般,缓缓的,沉重的,闭合。   待赵由之走后,赵倾颜站在院子里唤子衿,“子衿,你出来。”   慕子衿打开门,恭敬的站在母亲下首等着母亲斥责。   可赵倾颜却只是摸了摸她的秀发,一脸遗憾的感叹,“子衿长大了。”   “母亲,方才表哥的话,女儿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与他,何时相识的。”   子衿摇头,“母亲,我记不得了,只模模糊糊记得那人是表哥,模模糊糊记得,舍不得他那般疼痛的表情。”   “哎,时也命也,忘了他吧!”   一个是大月国堂堂的三皇子,一个是大月国常胜大将军的二女儿,按理说两人的婚礼亦是盛大的,可皇帝下诏,只给了三天时间。   三天而已……   大婚这日,是民间传统的鬼节,据说这日是亡灵唯一可以回到凡间的日子,故而街面上一片哀戚,各家各户皆在门前焚香祭祖。   按理说,大将军府理应喜气洋洋才是,毕竟今天是二小姐出阁的大日子,可将军府门前,却连一丈红绫都没有。   慕良远端端的坐在主位上,眸色沉沉的看着手里的小小拨浪鼓,这鼓是他十五年前买下,却一直未能送出去的。   大夫人公孙翠屏冷笑着居于下首,今儿她倒是要看看,赵倾颜还有何脸面可傲。   “父亲母亲,毕竟是我们将军府的二小姐出阁,此番……”说话的人着一袭藏蓝色暗花纹长袍,一双温润的凤眸氤氲着些许寒意,他抿着唇,温文尔雅的看着上座的父母。   “大哥,你怎地分不清是非?”慕子兰疾言厉色的喝止。   那被唤大哥之人凄凄一笑,再也无话。   此人名叫慕明轩,是慕子衿同父异母的大哥,这个家里唯一对慕子衿好的人。   他母亲怨怼的看他一眼,并未说话,倒是慕大将军那双凌厉的眸子黑得像个无底洞,他不言,别人亦不敢多言,气氛越发僵持。   相对于堂前的压抑,听雨轩倒是一派祥和,茴香与莲姨忙里忙外的操持着贴窗花挂红绫,摆香案,欢欢喜喜的样子。   子衿还未戴上凤冠,披着头发斜坐于床沿,那一身红衣逶迤拖曳在床前,子衿抬手抚摸了一下那双层广绫大袖衫上的鸳鸯石榴图案,这身嫁衣,她原以为会随自己回到母亲家里,那时候,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母亲归了家,可如今,可如今……   “今儿我家小姐真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茴香嘻嘻一笑,那张小嘴儿跟抹了蜜似地。   只是看到子衿大红喜袍脚下就简简单单的立着一个木箱,茴香又忍不住抱怨了,“大夫人怎地如此贪慕,就算不给小姐陪嫁,可睿王府送过来的东西,她总要退回去吧,空手套白狼!” 第9章离别意,别时难 谢谢Sun`宝宝,为你加更,请笑纳~!   这是小丫头第十五次抱怨了。   子衿母女相视一笑,同时出口,“这往后进了睿王府,你这张嘴,不知道要惹多少祸事,还不闭嘴?”   茴香不依,小嘴儿嘟起,小脚儿跺起,小腰儿扭起,脾气比小姐大多了。   “睿王府送来的聘礼非我们所收,我此番两手空空而去,虽会被人打脸,却不会被人诟病,无妨的。”   茴香不懂,只听小姐的,小姐说现在是冬天,即便挥汗如雨茴香绝对不会说这是夏天。   赵倾颜看着女儿柔美的脸,心里诸多不舍、愧疚齐上心头。   “子衿,来世我来做你女儿,为你偿还!”   “母亲,切不可如此,您这不是折了女儿的寿么,母亲对子衿的好,子衿省得,如此番这般,女儿也不觉得凄苦,能做母亲的女儿,子衿很幸福。”   赵倾颜抹了抹泪珠儿,咬着唇不语。   子衿知道母亲心里凄苦,奈何她自己亦是身不由己,只下跪对莲姨磕头,“莲姨,子衿此去,母亲就劳烦莲姨了。”   莲姨抹着泪扶了子衿起来,“小主子,你这是要了莲姨的命啊,照顾小姐自是我的责任,倒是小主子你,去了那深似海的王府,你要保重。”   “恩,子衿会的。”   外面锣鼓喧天,睿王府迎亲的队伍,来了!   一番告别之后,赵倾颜亲自搀着盖了盖头的子衿前往大门,子衿问,“母亲,可是到大厅了?”   赵倾颜冷冷的说,“你别管旁的,只管去睿王府吧!”   子衿沉默,她知道母亲心有怨愤,可她性子矜贵,不愿与人争吵,罢了,慕家做到如此地步,即便子衿不拜他们,他们亦无话可说。   一袭红衣,四个女人,别无长物。   慕良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原本应该前来拜别的女儿,在那个再不会给自己一个好脸色的女人的搀扶下,从堂前走过,竟未有半分停留。   “赵倾颜……”慕良远像是恨极了,咬牙唤着子衿母亲的名字。   赵倾颜脚步一滞,却未见半分停留,施施然领着子衿出门。   “哟,这慕二小姐都还没当上王妃就开始端王妃架子了么,连堂前拜别都不会,赵倾颜你倒是教好了女儿。   赵倾颜不语,只扯着子衿想让她早日离开这污秽之地。   可子衿却拍了拍母亲的手,蓦的掀了盖头,那张平素脂粉未施的小脸上,如今被赵倾颜与莲姨捣鼓的美艳不可方物。   慕良远的眸色一紧,恍然间忆起了赵倾颜嫁与他时,也是那般倾国倾城,这是他与倾颜的女儿,可如今……   “大娘这话说得好笑至极,作为慕府的二小姐,我出嫁慕府未披半丈红绫,我亦未得慕府半点嫁妆,那睿王府送来的聘礼,权当做我与母亲寄居府上的酬金,租赁那听雨轩,这些银钱,只怕租上一百年都够了吧!”   谁也没想到慕子衿会有此一言,那平素即便被欺负得眼泪连连亦不敢吱声的女子,如今却掷地有声的诉说自己这些年被错待的遭遇。   大娘的脸上挂不住了。   三姨娘也是个不省事的,扭着腰肢走上前来,怪声怪气的说,“哟,二小姐这话说得,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子衿未说话,赵倾颜便已经上前一步,“谁与你是一家人?”   三姨娘气得舌尖都打着颤,可脸上却硬生生憋出了几分笑,“二姐,这不是迁怒于我么,我好心……”   “够了,管家,将睿王府的聘礼原封不动的随二小姐嫁过去,家里库房那几件皇上亲赏的瓷瓶摆件都随了二小姐,再备纹银五千两……”   “不必了,子衿不需要这些,如今我嫁去王府,母亲此番再无人顾暇,只盼父亲能给母亲些银钱,让她不必为下顿饭发愁。”   子衿说完,盈盈跪拜,不是与他道别,只是将母亲托付与他,刚才她那番言辞,便是对公孙翠屏的指责,只盼慕良远还能顾及夫妻情分,代为照顾一下娘亲。   慕良远的心针扎一般的痛,他的女人,他的女儿,都不要他了,这个女儿,这个他曾捧在手心处的小女孩,她长大了。 第10章通心,同心   “她是我的,我自会照顾!”慕良远涩涩一言,偏了头去不敢看女儿那双潋滟的眼眸。   “如此,便多谢了!”子衿自行站起来,缓缓的走到母亲面前跪下,“母亲,待我回来接你,一定!”   说完,便起身跨过大门,托着逶迤的裙摆,施施然走到喜轿前。   唐宝公公看着这个还未入洞房就自行揭了盖头抛头露面的慕家二小姐,一副公鸭嗓费尽心力这才止住尖叫。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何曾……   可看她除了随行丫头和一个木箱,唐宝公公又舍不得责骂她了,想必也是一个可怜女子吧?   可随行的卢嫲嬷却黑沉着脸,“蹬蹬蹬”跑到慕府去,不甚恭敬的对慕良远施以宫礼,“慕将军好会算计,这是舍不得银子,还是看不起我家王爷?”   看不起王爷?   这在大月王朝,罪责便是不轻。   慕良远走上前来,躬身说,“对不住对不住,嫁妆原本备下了,只是……”   “只是我妹妹体恤娘家,说睿王府金山银山,自是看不起这等小物件,便要空手而去。”说话的不正是慕子兰么。   “放肆,我与卢嫲嬷讲话,你插的什么嘴,不识大体,给我关起来,打!”慕良远说到“打”字的时候极狠,他心里所有的不痛快都转嫁到慕子兰身上。   “老爷,您刚才确实给了子衿嫁妆,不要也是她自己不要的,你何苦为难我兰儿?”公孙翠屏“霍”地站起来,手持着锦帕拭泪,一副“我儿受了天大的冤枉”委屈模样。   “呵,那敢情是我老婆子厚脸皮了,慕将军不为二小姐庆贺,那老奴这厢便带着她走了,我王府还真是不缺这几分银子,不过他日坊间若有何传言,倒请将军不要怪与我家王爷才好。”卢嫲嬷说着便提着裙摆出门去了。   卢嫲嬷这样从深宫大院里走出来的女子,如何会不知豪门大户里的龌龊,可即便那慕子衿可怜可叹,却终究是拂了她家王爷的面子。   此等女子,哼!   她的话在空中消散,可慕良远却蹙了眉。   “公孙氏,明日你且看着多少王侯夫人拿你佐茶,当笑料!”   慕良远说着就往听雨轩方向走去,留下公孙翠屏在大厅跺脚,“这小蹄子,原来她早就打好了算盘,等着我被人笑话。”   可是,慕子衿的身份却已然不是慕家那懦弱的小丫头了,再也由不得她呼来喝去的欺负了。   一阵喜乐一分惆怅。   慕子衿知道自己今日不但丢了将军府的脸,也打了睿王爷的脸,可打脸丢脸,毕竟都还是脸。   待她再次从那大红喜轿里出来时,身边已然多了一个昂藏男子,那双着了黑皂靴的脚,未见半分迟疑的,牵着她的手入了大堂。   子衿的手一抖,这个男子与她一般,一双手倒是粗糙得紧。   饶是崇睿这般不动如山的性子,在触到子衿手心的茧子时,亦不免蹙眉,这慕府的二小姐,倒是有趣得紧。   礼成之后,子衿便被送往新居清风阁,直到入幕,未见崇睿。   子衿掀了盖头,茴香大惊小怪的扑上来,死死抓住她的手,哭丧着脸说,“小姐不可,这盖头得等姑爷来揭。”   大月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应该说是习俗,新嫁娘的盖头该由新郎官用大月国一种名叫通心杆的灌木做成的杆子揭下。   通心……同心也!   看了看那杆绑着大红花的通心杆,子衿有些出神,恍然间,那一袭蓝衫兰芝玉树般的男子,手持白玉簪子深情款款的对她说,“同声应相应,同心自相知。” 第11章红烛摇曳形单影只   往事,那是别人的往事。   日后,亦不是她的日后。   子衿清清浅浅的勾起一朵温柔的笑靥,那对甜甜的梨涡在芙蓉帐下美得动人心魂,“茴香,今晚上王爷不会来啦!”   如此盛景,却无人赏。   茴香绞尽脑汁在心里憋了半天,这才期期艾艾的说,“不是说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么,这王爷为何不来?”   为什么不来,只因这芙蓉暖帐里坐着的,不是他想要的,只因她是慕子衿。   红烛摇曳着微弱的红光,子衿的影子被拖曳得很长,屋外的觥筹交错更衬托得这洞房冷冷清清,她施施然走到梳妆台前,先取了繁重的凤冠,再撤了飞凤献明珠金钗,而后散了头发,以她惯用的那支白玉簪子梳了一个晚装,茴香知趣的捧来热毛巾,替她净面。   收拾妥当之后,子衿拿起卢嬷嬷放在桌上的“家规”,仿佛珍稀古本一般细细品读起来。   第一条,不得过问王爷行踪,不得打听王府之事。   第二条,不得妄议她妇,不得有悖妇德。   第三条,不得在王府恣意走动,不得与旁人私相授受。   ……   那苍劲有力的字体,肆意潇洒似要穿透纸背,那浓郁的墨香,罗列了一百八十条“家规”,每一条都似为子衿量身定做那般。   子衿捧着家规笑得梨涡浅浅,这王爷……   看完那一百八十条家规,已是子时,外间那些吵闹喧哗皆以散尽,子衿揉揉手腕,推了下正打瞌睡的茴香,“怪丫头,睡吧?”   在将军府里,茴香素来是跟子衿同榻,如今睡得迷迷糊糊,也顾不得不是听雨轩,抬脚就上床,裹了被子就睡大觉。   子衿笑着摇头,为她掖了被角,灭了烛火,一夜安枕,度过了她的洞房花烛夜。   翌日清晨。   卢嬷嬷推开新房大门,却见子衿与茴香睡在一处,她看了那明显翻动过的“家规”,想在里面找出一条能治子衿罪证,可翻了两遍,还是没有结果。   “卢嬷嬷早!”清韵婉约的声音,像散珠落玉盘般叮咚,子衿披了一头长发慵懒的靠在床头,目光清浅的看着卢嬷嬷,眼眸里,却无半分睡意朦胧。   “王妃,老奴有几句话告知,虽然不知你在将军府里是何状,但是既然已经入了这王府,主仆关系还是要明确,不要贻笑大方才好。”   “诺!”   子衿已然站起来,极尊敬的对卢嬷嬷行礼,卢嬷嬷脸色变了几分,语气变得更加尖锐,“王妃莫不是忘了?”   子衿暗忖,“您的派头比主子还大”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乖乖的点头,说“多谢卢嬷嬷教导。”   “教导不敢当,原本今日您理当随王爷到宫里奉茶的,但是王爷担心您不懂宫仪,冲撞了帝后,便差了老奴过来教您礼仪,您且学着,日后恐怕用的上。”卢嬷嬷见子衿高低不言语,一时间吃不准这个新王妃的性子,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些,你也换成您。   如此,子衿便跟着卢嬷嬷学礼仪了……   皇宫,养心殿。   崇睿屈膝跪在地上,老皇帝看他,不置一言。   “崇睿啊!怎地不见新妇与你一道?”端庄的皇后一双星眸笑意涟涟,头戴彰显皇后殊荣的凤冠,身穿大红色暗纹罗锦,逶迤拖地的后摆上,繁复的绣着龙凤呈祥的祥瑞,那张脸虽染了风霜,却风华依旧,这样美丽端庄贤惠的女子,完全当的上“国母”这一殊荣。她见皇帝不语,便自作主张喊了崇睿,似要缓解父子二人尴尬无言的状况。   “回母后,子衿新进府,又不识得宫中礼仪,崇睿担心她会冲撞了父皇母后,所以差了卢嬷嬷在家中教她礼仪。”崇睿挺直了脊梁,不卑不亢的回答了皇后的问题。   “皇上,臣妾这个侄女,自幼随着母亲一同避世,臣妾还当今日得以见上一面,哪知崇睿如此心疼她,我这个做姑姑的倒是空欢喜一场了。” 第12章皇权倾轧 周末加更,求打赏~!   皇帝勾了勾唇,在那明黄色袍子的衬托下,他的笑显得意味深长,这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用一种漠视众生的淡然,不慌不忙的转着手中佛珠转的“啪啪”做响,良久之后,才幽幽吐出一句话,“嗯,有机会带来给你母后瞧瞧,父皇我对这个女子亦是十分好奇。”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之所以对慕子衿好奇,并不是因为那是他的儿媳妇,而是因为那是皇后挂念的侄女。   皇权倾轧之下,崇睿自是不敢自以为是的以为皇帝会在意那个小小女子,是否是他的儿媳,皇帝最不缺的就是儿女。而皇后,当然也不会平白无故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面,使得皇帝卖给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情,皇帝更不缺女人,皇帝此举一是为了试探崇睿,二是因为……   “是,有机会孩儿定会带她前来侍奉父皇母后。”   崇睿低着头,皇宫里最后一点烛光终于在灯油耗尽之时扑闪了几下,灭了。那晦暗不明的灯光,照在崇睿轮廓分明的脸上,谁也看不真切他此时的表情。   寒暄完,崇睿知道,他该退场了。   “如此,你便回去陪你的美娇娘吧,这三日无需上朝。”皇帝微阖着眼,再也不看崇睿一眼。   “谢父皇!”   崇睿恭敬的退后三步,撩起袍角,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养心殿。   明德皇帝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哪有半分为父的和蔼……   凤仪宫内。   虽是姐弟,但皇后与慕良远见面,中间还是隔着一层层藕色的纱幔,香炉里焚着檀香,皇后隔着帘子浅笑道,“今日可是不顺畅?”   “皇后娘娘不要笑话微臣了,这番微臣的脸都丢尽了。”   慕良远拱手,心里的气还是不顺。   “你如此对子衿,实属不该……”皇后叹了一叹,复又说道,“罢了,罢了,翠屏那性子,本宫自是晓得的,你也不要为难了,对倾颜好点便是。”   说到赵倾颜,慕良远的神色沉了几分,“如今她见都不见我,谈何容易?”   “倾颜有倾颜的苦,想她这名满京师的才女,又是京城第一美女,就因为倾心于你,便决绝与娘家断了联系,巴巴的嫁与你为妾,为了你她……哎!而你又那般对她,少时她最是心软,你多哄着,你俩终归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你俩不僵持着,那人便再无念想,这世界好歹清明了些。”   皇后感慨着,这世间之事,如此巧合,这世间之人,却如此做作。   许是这话题过于沉重,许是在皇家,即便至亲姐弟,终归隔着一层纱,堵着一面墙。   相较于皇宫的沉闷,睿王府的清风阁却热闹非凡,若被旁的人瞧见如此热闹的景象,全由茴香一个小小的丫头制造,不知又有多少话要来编排子衿。   可子衿却十分乐意,她习惯了与母亲,与莲姨,与茴香一道欢欢喜喜的日子,这清风阁对子衿来说,稍微大了些。   “小姐,小姐,你学习这宫仪,不会是为了进宫吧?”茴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的期待,“据说皇宫里走错路都能捡到金子,我也好想去。”   今日的子衿,与平素并无多大区别,只是简单的挽里了个妇人发髻,并没有因为变成王妃而环佩叮当,只用她的白玉簪子简单的固定头上的堆云髻,一双小小的白色珍珠耳环挂着耳朵上,甚是小巧,衣服还是日常穿的素白,那袖口磨损处,被她巧妙的绣了一串桃花遮了羞,裙摆下方亦星星点点缀了一圈桃花,白的素雅,红的娇艳,给子衿平添了一丝我见犹怜的孤绝。   她巧笑嫣然的点了点小妮子的额头,“皇宫里具体是怎样我不得而知,但是从那些民间小本上,我倒是看到了腥风血雨,还有无穷无尽的龌蹉勾当……” 第13章 撕狼   子衿说起皇宫之时,目光似穿过这偌大的睿王府,一点点的看透了皇城里面的景象。   见茴香白了脸,子衿又笑着拍她肩膀,“我逗你玩呢,你别想什么皇宫了,先把礼仪学会了再想不迟,皇宫呢我也只会告诉你这一次,下次莫要好奇,王爷给的家规里可说了,不得妄议他人,你紧着点,听话!”   子衿说完,便不再看茴香,只执了本《千金伤寒论》细细品读起来,那副白玉簪子素锦衣,手执墨香千金论的温婉模样,端的是一派不食人间烟火谪仙般的飘逸。   茴香见小姐不再言语,便从果盘里捞了一只梨儿“哗哗”的啃。   “卢嬷嬷,撕狼出事了。”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慌乱的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那一声叫喊太渗人,吓得子衿身子缩了一下,吓得茴香手里的梨骨碌碌滚向门边。   茴香不明所以的看向子衿眼里有慌乱,“小姐,你可听见有人受了伤?”   还不待子衿回答,茴香已然兴奋的跳了出去,子衿唤她不住,又担心她小丫头出去得罪王府那些人,顾不得放下书,抬脚追了出去。   院子里一团乱,卢嬷嬷脸色苍白的指着一个家丁,那慌张的样子,哪有半分平日的矫情劲,“赶紧派人去找大夫,差人去宫门口接应一下王爷,除了王爷,撕狼不许任何人靠近……”   看到她这样,茴香更加坚信府里出了大事。   可走近一看,茴香差点吐了一口老血,只见地上躺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猎犬,它也不知是哪里受了伤,身边蜿蜒曲折的流了大堆的血,红森森的,怪吓人的。   只是一只狗而已,茴香就不明白了,这王府的下人怎地都那般紧张。   子衿跟着茴香一路追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画面,她先是一惊,然后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忽然她看见墙角有回头草,顾不得矜持,子衿提着裙摆走进花圃,拔起那回头草就跑过来。   “劳烦嬷嬷差人备热水和纱布和剪刀,快!”子衿说完,顾不得草刚从地里拔出来,一个劲放进嘴里嚼碎。   一边嚼一边去查看那猎犬的伤口,卢嬷嬷失声惊叫,“王妃,不要靠近撕狼……”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话没说完,子衿已然托着那名叫撕狼的猎犬的脖子,从嘴巴里抠了草药出来替撕狼敷上,也不知撕狼是知道子衿在救它性命,还是与那撕狼有缘,平素里傲得像个大爷的撕狼,居然乖乖的由着子衿抱着,顺得像只小猫。   撕狼伤在脖子大动脉上,看那伤口明显是被刀割伤,整整齐齐的伤口,下手极狠极快,显然是冲着撕狼性命去的。   子衿思忖,“是谁,为何对一只狗如此大仇恨?”   大动脉是动物血液连接心脏与大脑的主要路劲,一旦受伤,大多会失血过多而亡,而这个部位最难止血。   如今,子衿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   她给撕狼敷的回头草确实有止血止痛的功效,可撕狼的伤口太大,那一株回头草压根就止不住撕狼流血的情况。   子衿将书垫在撕狼头下,又跑到花圃去拔了好几颗回头草,顾不得看路便往撕狼那边跑了过去。   就在离撕狼不足十步的距离处,子衿“嘭”的一声撞上了一堵人墙,巨大的反弹力让子衿站立不住,“噔噔噔”后退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摔倒,可那人却忽然伸手握住子衿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轻轻一勾,便把子衿勾到自己怀里。 第14章共同医治撕狼 谢谢打赏的美妞, 请笑纳~!   红的热烈,白的端庄!   子衿只觉得一股属于男性特有的清冽气息充满鼻息,胸前那处女性特征撞在男子昂藏的胸膛上,生生的疼。   两人以一种暧昧的姿势相拥着。   “……多谢王爷!”子衿抬头看了看那一身玄服宫装的伟岸男子,微微施礼道谢,并快速退了一步。   来人正是匆忙从皇宫赶回来的崇睿。   崇睿眸色沉沉的看了一眼极其狼狈的女子,那一头青丝随意的插了支白玉簪子,一身素锦染了些血,嘴角还残留着绿色的药汁,尽管那张脸美得惊人,可这扮相,却……只能用狼狈二字来形容。   子衿羞怯,不敢直视崇睿的双眼,只低着头,留给崇睿一段柔美的颈项。   这三伏天,连早晨都热得让人心烦,崇睿咽了一口口水,把目光转向撕狼。   “嬷嬷,撕狼如何了?”那低沉的嗓音像古琴一般磁性悠扬,因为隔得近了,子衿能感觉到那声音从他胸膛处一路蜿蜒,意识到自己正在看着男子的身体,子衿不安的又退了一步。   “王爷,撕狼也不知是怎的了,受了那么大的伤……”   卢嬷嬷的话倒是提醒了子衿,顾不得与崇睿男女有别,她快一步越过崇睿,跪在地上重复着刚才嚼药的动作,手上也不得闲的用了剪刀剪去撕狼伤口周围的毛,然后用热毛巾帮它清洗。   撕狼疼得狠了,呜咽着用泛着泪光的眼神看向崇睿……   崇睿的心一抽,但看向子衿的眼神却晦暗不明。   子衿不断的嚼药,可这边敷上去,那边又流血不止,崇睿看了一眼子衿脚边的草药,学着子衿的样子将药塞到嘴里咀嚼。   酸,苦,泥腥,泥土的晦涩……这是崇睿嚼药时的体会,可慕子衿那娇滴滴的小女子,却面不改色,这份深沉,就足以让崇睿对她刮目相看。   卢嬷嬷见崇睿嚼药,吓得扑过来大喊,“王爷使不得啊,这药到底是何物都不得而知,若……若伤了王爷奴婢可怎么活啊!!”   卢嬷嬷的意思很明显,她怕子衿毒害睿王,这话聪慧如子衿,又如何不知,可她手上动作未见半分迟疑,一边用手按住撕狼敷着药的伤口,一边从嘴里抠了草药出来接着敷药,茴香见她家小姐费力不讨好,瓮声瓮气的说,“小姐,你这是何苦来哉?”   子衿低喝,“闭嘴,还不过来帮忙。”   茴香未曾被小姐责骂过,眼圈红红的跺脚,但看子衿手忙脚乱的按不住另外一边伤口,她又不忍心,正要伸手去按,那撕狼却低吼着不许茴香靠近。   崇睿担心撕狼激动再次裂开伤口,淡淡的阻止茴香,“它不许你靠近,退下吧!”   说着自己用手按住撕狼那边伤口,子衿取药给撕狼敷,但是不够,崇睿从嘴里吐了药出来,递到她眼前,那双手是子衿见过最长最大的一双手,手指修长得好似整个手掌上全是手指。   两人的手靠得近了,难免会有触碰的时候,每每如此,子衿的手便会不自觉的发抖。   为了给撕狼好好治疗,子衿敛了心神,从崇睿手里接过药敷于撕狼患处,那边卢嬷嬷已经备好了纱布,子衿拿过来便开始包扎。   崇睿看着子衿熟练的包扎技巧,微阖着眼沉思,这个女人不是善厨艺么?怎的连医术也如此好? 第15章崇睿生疑   子衿正专心的救治撕狼,对于那落在自己身上灼热的视线,她也无暇顾及,见撕狼伤口暂时止住了血,她这才抬袖抹抹额头上的汗。   这时,王府的家丁大牛领着老大夫匆忙赶来,那大夫看了一下撕狼的伤口,赞许的点头,“嗯,这血算是止住了,王爷府上倒是能人辈出,若没有这位以回头草止血,此番只怕这猎犬早已魂归西天了。”   “那撕狼可是脱险了?”崇睿避重就轻,避开了大夫的话题,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王妃有此能耐。   而慕子衿更不会多言,她安静的对崇睿行礼,恭敬的退后一步,带着茴香转身欲走。   茴香天真的扯着子衿的衣袖问,“小姐,你何时医术如此了得了?”那言语中有说不清的自豪。   子衿拉着她欲走,崇睿却缓缓开口,“本王也很想知道,王妃的医术为何如此了得。”   子衿面色一凛,到底还是被茴香坑了。   她屈膝行礼,“让王爷笑话了,妾身不过就是闲来无事看了些闲书,因见卢嬷嬷紧张撕狼,这才想着试试看。”子衿的目光掠过给撕狼垫了头已经染了血,却还能看清楚“千金伤寒论”几个大字的医书。   顺着她的目光,崇睿也看见那本书,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子衿,想从她的表情里分辨出来一些别样的情绪,可子衿坦坦荡荡,甚至不避讳他的眼睛,与他直视。   气氛微妙到尴尬……   那大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重重咳了一声,对崇睿行礼道:“睿王殿下,撕狼的伤虽然暂时止了血,但还需得开些内服药,在下这便写了方子,还烦请王府派位尊使随我去抓药。”   崇睿眸光冷冷的掠过子衿,淡淡说了句“退下吧!”   子衿施施然行礼,领着茴香往回走。   “小姐,你没事吧?这王爷好生不讲理,你帮他治好了狗,他不谢你还这般对你,真可恨。”两人走了一段后,茴香压着嗓子抱怨。   子衿哭笑不得,只淡淡的说,“不妨事,就是可惜了那本医书。”   听她这样一说,茴香就更来气,“对啊,你这身衣裳若是洗不干净,那就只剩那套衣裳了,你是王妃,又不能穿下人的衣服,这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个子衿总算红了耳垂红了脸,“那个……我哪天找个机会去天香楼卖几张菜谱与那老板娘,换些银钱再置办一套便是,你莫要声张,记住没?”   主仆二人嘀嘀咕咕的穿过回廊,直奔清风阁去。   这厢崇睿看着慕子衿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谁也看不出他此刻是何种心情。   卢嬷嬷上前一步愧疚的对崇睿说,“王爷,是奴婢没有照顾好撕狼,才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穿着嫩黄色纱裙的女子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她先是对崇睿屈膝行礼,然后才脆生生的开口说,“奴婢也觉得卢嬷嬷此言甚是,撕狼从未允许别人靠近分毫,可今晨却被人抹了脖子这事不得不让人生疑。” 第16章大丫鬟榕榕 为爱的故事547250 SUN宝宝加更   说话的女子便是王府的大丫鬟榕榕,这个女子是当年崇睿出宫置府的时候,皇后赐予崇睿的丫头,她是王府的大丫鬟,衣着打扮皆与其他丫鬟不一样,而她看向崇睿的那双眸子,亦与常人不太一样。   “天,莫不是王妃见王爷不愿去她房里,这才先下手杀撕狼,再出手救撕狼?”丫鬟晴儿瞪大眼珠子,惊讶的推论。   此话一出,全府哗然……   崇睿的眼神淡淡的扫过那叫晴儿的婢女,在榕榕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看向卢嬷嬷。   卢嬷嬷自崇睿幼时便已然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两人之间的情分自是不必说,那卢嬷嬷从小看着崇睿长大,对他的一举一动皆了解得十分透彻,崇睿素来不喜下人乱嚼舌根子,可晴儿那丫头居然把舌根子嚼到主子面前来了,她自是不能让崇睿自降身价与个小丫头计较,对于这等心事不玲珑的丫头,卢嬷嬷素来也不会手下留情,只见她抬手就给了晴儿一个耳光,并转头责备榕榕,“作为这王府的大丫鬟,你手下有这等妄议主子的奴婢,你该反省反省。”   榕榕柔柔弱弱的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再深深叩拜,那婉转的声音似含着无限的委屈,“王爷,奴婢御下不严,还请王爷责罚。”   崇睿目光淡淡的整理一下衣袍,“这些琐事我素来不管,榕榕自己看着办吧!”   这对一个丫鬟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榕榕盈盈叩拜,“多谢王爷!王爷宅心仁厚,榕榕代晴儿谢谢王爷。”   崇睿不再看她,温柔的搂着撕狼回了他的琅琊阁。   那晴儿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听闻榕榕这样说,方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这都要感谢榕榕,她跪着行至榕榕身边,“谢谢榕榕姐姐为我求情。”   榕榕浅笑依依,扶了晴儿起身,“这都是王爷仁厚,以后莫要妄议主子,我们……毕竟都是下人。”   要说这晴儿倒也真是个不怕死的,这才刚被卢嬷嬷赏了一个大耳刮子,脸上的红痕都未褪去,这会儿又开始作了,“王爷真是薄情,榕榕姐姐本来就是皇后娘娘赐予他的通房,可他竟视若无睹……”   榕榕摇摇头,凄苦的低喃,“晴儿,不可胡言,王爷龙章凤姿,矜华高贵,除了王妃那等家世好容貌佳的女子堪堪与他相配,其他的女子都是俗物,都配不上他。”   晴儿凑近榕榕,那副长舌妇的嘴脸因为不满而有些扭曲,“家世好?姐姐莫要说笑了,她的嫁妆你看见没,只有一个破箱子,那破箱子里全然只是一些闲书,我当时好奇还打开看了看,她拢共就只有两套衣服,都洗的发了白,这京城谁不知道她娘不受宠,等同被休,她亦是个比丫头还不如的货。”   “晴儿,王妃亦是苦命之人,不可如此,若不然我也帮不了你,快去做工。”榕榕轻斥晴儿,晴儿脸色一变,乖乖随榕榕去上工了。   子衿原以为崇睿会因她会医术一事而问责于她,可等到归宁那日,也不见崇睿身影,只差了卢嬷嬷过来告知,说是公务繁忙走不开,让子衿自行回府,可在家里小住两日亦不妨事。   子衿跟卢嬷嬷道谢,然后收拾自己写的几张菜谱,领着茴香就走,在门房那里却见管家等在那里,子衿颔首问,“吴管家可有事叮嘱?”   那吴管家生得慈眉善目,一双眸子笑意盈盈,他对子衿拱了拱手,“王妃,王爷虽不能同往,却差小的备了礼物让王妃带回去。”   子衿此番正缺银子,可却目不斜视,委婉的说,“子衿多谢王爷美意,但不用了,子衿身无长物,母亲亦不敢受王爷半分礼,多谢!”   说完便领着茴香走了。 第17章天香楼营生   那吴管家何曾见过如子衿这般女子,归宁日夫君不同行她也不抱怨,空手去她也不害臊,她是王妃,却领着小丫头步行而去,若说她不懂礼数,可她偏偏待人接物皆礼数周全,吴管家挠挠头,委实有些看不懂。   子衿出了王府,就直奔城南的天香楼而去,天香楼的老板娘天香嫂子一见到子衿,那张涂了胭脂抹了粉的脸便笑开了花。   她神神秘秘的拉着子衿去了后堂,见过往没人之后,才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喊,“我的小祖宗,我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我告诉你,那回雁楼这几日推出了一道菜名叫醉卧美人怀,你看看我酒楼的生意,都快被抢没了,若没了生意,我们娘仨可吃什么呀!”   饶是见惯了她呼天抢地的本性,可想到她的日子若没了酒楼,就如同子衿母女主仆四人没了她这酒楼,都活不下去,子衿不由得动容。   “老板娘莫急,待子衿去探探,明日保证让你有比那醉卧美人怀还要精致的菜品,可好?”   天香嫂子那张脸都哭成了花猫,那双精于算计的丹凤眼上下翻飞,上唇左边那粒痣亦跟着跳来跳去,那模样梨花带雨都不足以形容其精髓。   可一听到子衿说还要去回雁楼探探,天香嫂子那脸立马就大雨转晴,直夸子衿,“我就说你就算当了王妃也不至于不管我们死活,子衿啊,你真是菩萨心肠。”   “不瞒老板娘,我嫁入王府并无半分嫁妆,也不敢向王爷讨要,昨日因一点小事弄坏了衣物,如今连换洗衣物都没有,我娘那边我也得顾,所以我一定会定期过来给你更新菜谱的。”   子衿的情况,天香嫂子最是了解,所以在她面前,子衿也无需隐瞒。   “哎,若说你这女子,空有小姐的头衔,活得还不如个丫鬟,你那嫡母未许你嫁妆,在王府抬不起头了吧?”   “那倒不妨事,子衿并不觉得丢脸,我以己之力,养活母亲莲姨我和茴香四人,没什么可丢脸。”   天香嫂子那等嘴巴抹油的利爽人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原本盼她嫁入王府能享享福,可子衿那嫡母着实可恨,居然让子衿颜面扫地,看来子衿姑娘这命,倒是真正的苦啊!   “老板娘把那装备给我,我去去就回,稍后还得给母亲送银钱过去。”子衿估摸着自己去回雁楼一来一回也需花些时间,便催老板娘。   待她主仆二人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干瘦男子与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茴香跺脚直骂,“这老婆子越发恶趣味,把人家扮得如此俗气。”   子衿“噗”的笑了一声,茴香这话说得确实在理,好端端一个大姑娘,天香嫂子非给她穿了一件红衣配绿裙,裙子上还有大朵大朵的牡丹,一张脸也画得极其夸张,光是那红唇便已经占据了茴香半边脸,更不惶说那高低不平的两条粗眉。   “小姐你不许笑。”茴香恼了,跺着脚不许子衿笑话她。   子衿以手掩唇,一本正经的说,“不笑,不笑,娘子这便随为夫寻宝去。”   茴香傲娇一扭腰,一张素帕砸在子衿脸上,“死相!”   唔……   子衿憋笑好辛苦!   两人一路笑闹,到回雁楼时却见楼下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竟全都冲着那道醉卧美人怀而来。   子衿与茴香身材瘦小,机灵灵钻了进去,寻了个位置坐好,茴香便捏着嗓子喊,“给我来一盘醉卧美人怀,一盘葱爆腰花,一盘素炒青菜,赶紧的。”   子衿被茴香逗乐,捏了她脸。   这时,楼上一男子眉头微蹙的看着子衿,低头对坐他对面的黑衣男子说,“王爷您看?” 第18章神秘王爷 谢谢武頤缘等亲爱的打赏,上菜咯~!   那男子回头,一双鹰眸冷冷的扫过子衿那张小脸,眉头拧成一条纠结的线,可脸却被花瓶挡着,看不真切,“你说她每隔几日都会来此?”   “是的,只要这里出了好菜式,她必会来,翌日那天香楼便推出比这里更好吃的菜品。”   “哦?这倒有趣得紧……”男子兴味的说。   “王爷要不要……”那男子正要说话,却被那王爷阻止,“罢了,查再仔细些再说。”   楼下,子衿丝毫不知自己被人窥探,见那醉卧美人怀上来,主仆二人便迫不及待动了筷子。   子衿先看了一下食材,细看之下子衿才知道,醉卧美人怀不过就是取了个巧,用大月国的特产魔芋豆腐麻鸭子,佐以黄酒为汤烹煮出来的一道炖菜,不过这两种食材碰撞在一起,倒是鲜的很,咸鲜麻辣,很是开胃的一道菜。   子衿尝了两口,便放了筷子,茴香跟着子衿,嘴儿都被养叼了,吃了两口便意兴阑珊的放了筷子,两人放了银子便离开回雁楼,直奔天香楼去。   那监视子衿的男子见子衿离去,对那看不真切面容的王爷拱了拱手,从窗户上掠过,跟着子衿而去……   子衿回到天香楼之后,便叫人杀了麻鸭,备下魔芋豆腐,取了黄酒备用,换下那一身衣服之后,她手脚麻利的处理鸭子,切了魔芋,备了葱姜蒜,不多时,一锅香喷喷的醉卧美人怀便做了出来。   茴香尝了一口,立马赞不绝口,“嗯,小姐做的这道醉卧美人怀比那回雁楼的好吃多了,肥而不腻,软而不烂,香辣爽口。”   天香嫂子素来相信子衿,尝了一口之后,也赞不绝口。   子衿将菜谱写下,再给了一张新的菜谱,这样一来,天香嫂子又得了两道新菜式,两人各取所需,子衿领了银子,扯了布匹,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天香楼穿过弄堂,直接进了听雨轩的门,将军府上上下下,谁也不知道她早已回了家。   子衿回家赵倾颜自是高兴,可看了一眼门外,却未见崇睿的身影,这让她不由得微蹙眉头,氤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   子衿如何不知母亲眼里那抹担忧,她将布匹交给莲姨,让她帮着裁剪,自己欢欢喜喜挨着母亲坐下,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那双梨涡都快甜化了。   “母亲,王爷他待我极好,只是公务繁忙,这才抹不开时间与我一同回来,他差管家备了厚礼,可女儿那般嫁入他府上,也不好意思收,加上我要去天香楼,带着礼物不方便,便推拒了。”   听完子衿的话,赵倾颜只是叹了叹,并没有接话,子衿希望她宽心,那她便不问,可她又如何不知子衿性子,报喜不报忧。   那崇睿是何等身份,若屈尊来了将军府倒也无妨,可将军府那一记耳光打得如此结实,即便崇睿不得势,可好歹也是皇子,天家威严却还是有的,他不愿来也实属人之常情,只是不知道他对子衿,会不会真的好。   “王爷可曾与你同榻……”赵倾颜定定的看着子衿,这小鬼灵精骗人的时候亦是一本正经,她不得不防着她。 第19章似有触动   子衿被母亲瞧得头皮都发了麻,跺着小脚娇嗔,“母亲这话问得,我与他是夫妻,自然是……”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子衿实在说不出口“同塌”二字。   可赵倾颜却放心了,只当子衿是新妇娇羞,她想只要崇睿不冷落子衿,以子衿的相貌才情脾气秉性,即便不能让崇睿着迷,但至少也不会为难于她。   母女俩不过三日未见,却像隔着几辈子那般长,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天色渐晚,赵倾颜虽有不舍,可却还是催促子衿赶紧回府,子衿笑意盈盈的说,“王爷体恤,说我可以在家里呆上两日。”   “不行,王爷抬爱自是你的福气,可你不能乱了礼数,赶紧收拾收拾回去。”赵倾颜性子虽淡,却说一不二。   子衿微红了眼眶,眼里闪着不舍,期期艾艾的撒娇,“母亲……”   “乖,回去,等日后日子稳固了,有的是机会回来,你要听话。”赵倾颜见鲜少撒娇的女儿跟自己撒娇,心里亦有不舍,可终究是嫁出门的女儿,她再不舍,那也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子衿盈盈叩拜,“母亲,子衿这便回去了。”   赵倾颜哽着嗓子说,“嗯,回吧!”   子衿去寻茴香,莲姨已经将衣服裁剪好,只是还未缝,子衿让茴香收拾了,再从房里取了几本书,领着茴香孤零零的回了王府。   赵倾颜看着子衿单薄的背影满心不舍,思量了片刻之后,赵倾颜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块汉白玉佩,目光沉沉的看了良久,这才招来莲姨,两人踏着晚霞,一路往皇城方向走去。   子衿回到王府之后,恹恹不说话,茴香心直口快,抱怨她,“小姐您也别怄气了,若您自己乖乖跟夫人说王爷待你不好,只怕你住半个月夫人也不会撵你回来。”   子衿不言语,从包袱里取了衣料出来,借着灯火赶制衣服,茴香心里清楚,她家小姐是真的难过了,她性子倔,虽然和颜悦色不说话,可心里的苦,却不能对旁人说,一个人死撑着。   茴香无奈,只得取了针线过来,小大人一般的跟着她家小姐犯愁似的把情绪一针一线的缝在衣服里。   忽然,子衿感觉脚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她,吓得她低头一看,却见早间她救过的那只大狗撕狼,像只猫儿似的在她脚边撒欢。   “撕狼,你怎地过来了,我看看伤好点没?”子衿揉了揉撕狼的头,开始给撕狼检查伤口,那撕狼也是个矜贵的,对子衿啊呜啊呜的撒娇,可茴香看它一眼,它便呲着牙对茴香发出低低的警告。   气得茴香差点没拿针戳瞎它那双狗眼。   子衿失笑,帮撕狼把纱布绑好,拍拍它的脑袋说,“这是我家茴香,你不可以欺负她。”   那撕狼似极通人性,啊呜啊呜着蹭子衿,茴香见它那狗仗人势的样子,不屑的一甩头,“哼,我还不愿搭理你呢!”   子衿向来拿她无法,便由着她使小性子。   崇睿寻撕狼到来时,就看见正厅的八仙桌上,那温婉的小女子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的缝制着衣服,撕狼跟个猫儿似的卧在她脚边,不时甩着大尾巴给她扇风,感受到凉风习习,子衿便温柔笑看撕狼,放下手中针线,捏捏撕狼的头皮,于是撕狼更加撒欢似的扇风。   这是崇睿第一次这般仔细的看子衿,那温顺的眉如柳叶,眸如星辰,鼻如秀峰,唇如樱桃,巴掌大点的小脸上,还嵌着一对蜜饯儿似的酒窝。   卢嬷嬷曾说过,他的娘亲在快分娩之时,依旧挑灯夜赶为他制衣,可崇睿的脑子里从来也勾勒不出这样一幅画面,那是他此生的遗憾,可今夜,他却忽然能想象出母亲的样子,定与她一般的温婉、贤良、柔美吧。   撕狼似察觉到什么,只因受了伤并不敏捷,待它爬起来,门口早已空无一人。 第20章惊为天人的浅笑   子衿见撕狼骚动不安,移步到门口查看,似看到一丝黑色的袍角闪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翌日。   撕狼早早的便溜到子衿的清风阁,看管它的阿福苦着脸满院子找,可琅琊阁都找遍了也寻不到那小祖宗出来喝药,他急得满头大汗,最后不得不到书房门口求见崇睿。   刚哲守在崇睿书房门口,手里抱着一把破云刀,身穿一身黑袍,就连头上的纶巾都是黑沉沉的,加上他不苟言笑,整个人犹如一个黑脸门神,让王府的下人都十分惧怕他。   刚哲问明缘由之后,这才进屋禀告,崇睿听完之后,脑子里不期然的想到灯下那张温婉的笑脸,他挑着眉沉着眉,淡淡的问刚哲,“我让你准备的医书和新衣,可准备好了!”   说到这个刚哲的脸就不自觉的抽了抽,他家殿下下手可真黑,他不过就是在殿下吩咐唐宝公公去备女子衣物的时候凝神听了一下,殿下便直接把这差事移交给他了。   刚哲不语,崇睿亦不言,最后崇睿慢条斯理的整理一下身上的黑色锦缎蟒袍,悠悠然站起来,眸色清冷的说,“走,去寻撕狼。”   寻撕狼?   好吧!就寻撕狼。   刚哲跟在崇睿身后,对唐宝公公使了个眼色,唐宝公公那胖乎乎白面馒头似的脸瞬间便笑开了花,拿了衣服和书本,三人信步闲庭的往清风阁行去。   自从嫁到王府,子衿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生活会因为一条狗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昨日撕狼来了,她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便多了,这让她很是不惯,可好说歹说,撕狼就跟大老爷似的,爱答不理。   今日大早上,撕狼又来了!   子衿穿着刚裁好的新衣,飘飘渺渺的天青色,衬托得子衿整个人仙气十足,子衿虽贫,可在服装上却独有见地,天青色微透的流仙裙,配了一层白色的中裙,让那略显冷清的颜色挑出了几分飘逸的味道,头上那支白玉簪子,闪着动人的柔光,一双梨涡浅笑嫣然,崇睿站在清风阁门口,全然不查自己正带着欣赏的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她。   子衿最先发现崇睿,在暮光之中,崇睿着一袭墨色蟒袍,腰缠黑色镶玉锦带,脚踩黑色软靴,束发带亦是黑色,在晨光的微风中翻飞,子衿见过他三次,第一次他身着酱色朝服,自有一股王者之尊,第二次身着玄色朝服,像火一样炙热,这是第三次,他却身着墨色衣物而来,子衿发现,相对于红色,崇睿更适合墨色,沉稳内敛,大气磅礴,仿佛他是那暗夜的主宰。   两人隔着一道门槛互望,谁也没有先开口,而周遭的人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亦是识趣的屏住呼吸,只有撕狼扯着子衿的裙角往崇睿那儿走。   子衿尴尬的跟撕狼争抢裙角,看到这模样,崇睿着了魔似的露出微笑,那轮廓分明的五官,因为有了笑容,焕发出惊心动魄的神采,说他是神祇一般的人物,一点也不为过。   “撕狼,放开。”崇睿开口,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抹温情,那一幕,犹如一个严厉却深爱孩子的父亲,阻止着孩子对妻子的无理取闹。   莫说刚哲,就连唐宝公公这等伺候崇睿二十几年的老人,也未必见过崇睿如此温柔的样子,这一笑,简直惊为天人。   他那白面馒头一般丰盈的脸上,挤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看待子衿的目光已然不同。   撕狼很是听从崇睿的话,“呜呜”的跑到崇睿面前去撒欢。   崇睿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以手挡着唇,清了清嗓子,那惊为天人的笑容迅速消失在他的脸上。   唐宝公公只当没看见他家王爷的转变,拿捏着嗓子走到子衿前面,“王妃,这是王爷给您挑选的礼物,您看看可还喜欢?”   “子衿谢过王爷,但无功不受禄。”   崇睿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他像是没听见子衿的言语一般,理了理衣袖,缓缓的,沉声开口,“你说什么?”   唐宝公公那张馒头脸瞬间就皱成个肉包子,这王妃,摊上大事儿了。   子衿不卑不亢的直视崇睿那双锐利的双眼,若换在平日,她定不敢如此放肆的盯着男子的眼睛如此放肆的直视别人,可子衿就有这样一个毛病,许是因为受过太多的苦,所以自尊心比别人更强。   她知道,以她和崇睿的关系,崇睿断不会因为欢喜而送她礼物,崇睿这么做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他感谢子衿救撕狼性命,二是他知道子衿的衣服坏了,她没了换洗的衣物,第一种念头刚形成,就被子衿否决了,因为她没有忘记,王府上上下下都觉得是她用尽手段先害撕狼再救撕狼,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知道子衿捉襟见肘,这是他做为一个上位者的施舍,而子衿最不喜的,就是别人的同情和施舍。   而崇睿,本来也是带着质问而来,所以当子衿拒绝他的好意时,他虽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那微迷眯的鹰眸,和慵懒的语调,已然说明他对子衿这个做法很有意见。   可子衿毕竟与崇睿不熟,她见崇睿似没听到一般,接着又说了一句,“子衿多谢王爷抬爱,但无功不受禄,子衿不能接受。”   唐宝公公倒抽一口凉气,想要出言提点子衿,可崇睿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唐宝公公便乖乖龟缩起来,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忍直视接下来的场面。   崇睿犀利的眸子在子衿身上缓缓的扫了一圈,并未说话,他抿着唇进屋坐下,这边刚哲便已然冷冷的开口,“要说功,倒也不是没有,王妃救活撕狼,这便是功,但是府里下人说的话确实不假,撕狼性子孤傲,若非武林高手,一般很难靠近它,可王妃你,偏偏可以,我家王爷向来赏罚分明,王妃还是先收下吧!”   听完刚哲的话,子衿还未开口,茴香便已然忍不住跳脚,她冲出来正要破口大骂,却生生的被子衿拉了回去,子衿安抚茴香,让她别激动。   然后她撩了撩裙角,双手举至额头,缓缓的跪下,对崇睿行了一个叩拜大礼,在崇睿兴味的眼神中,她勾起唇角嫣然一笑,然后清冽的嗓音像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这位侍卫大哥的意思子衿明白,王爷的好意子衿也心领,只是今日我若真的收了王爷这份礼,那我加害撕狼的罪就百口莫辩,还望王爷明查。”   听完她的话,崇睿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兴味,他心里暗忖,“这个女子倒也不简单,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我这王府,倒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你的意思,是本王冤枉了你不成?”崇睿的眸子里迸发出一抹幽光,冷冷的直刺子衿而来。 第21章崇睿的心机   子衿挺直了脊背,微笑着说,“我是不是被冤枉的,王爷心里自有定数,王爷此番如此审我,只因我是慕良远的女儿赵文修的外甥,可王爷又知道否,我虽是慕良远的女儿,可我一天也没当过慕家的小姐,我与母亲莲姨还有茴香的吃穿用度全凭子衿双手的来,而说起赵相,那自不便说,他若与我于集市相遇,只怕他识不得我,我亦识不得他。”   子衿一字一句说得一场清楚,在场之人,除了崇睿,其余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子衿,唐宝公公惊讶之余,更是心拧着疼,心想着这慕家二小姐确实当得可怜了些。   场面变得异常诡异,谁也不知道崇睿心里在想什么,这个慕子衿着实大胆,居然敢直言王爷对她的怀疑,谁都不知道崇睿接下来会做什么。   “是么?王妃这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可有缘由?”崇睿轻轻的将“王妃”二字说出口,但是任谁都能听出他言语中的讽刺,子衿这般聪慧的女子,又如何听不懂?   “许是子衿福薄,让睿王殿下见笑了。”   子衿跪在地上,目光温婉而且坚定的看着崇睿,她不求崇睿与她同心同德,只求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待她有机会,她定会带着母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福薄?”崇睿仔细咀嚼这两个字,仿佛看到他自己,可他深知,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慕子衿以这样的方式嫁到王府,本就耐人寻味,加上她身份特殊,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可她的境遇,竟让崇睿的心弦微微波动。   崇睿的眸子缓缓的落到子衿身上,他问,“那我将撕狼交于你照顾,你可愿意?”   子衿错愕的看着崇睿,实在不明白他是何意,若说他信了子衿,子衿却是不信的,那他何以将撕狼交给天照顾,是试探?还是监视?子衿心里也是一团乱,崇睿这个男人,心思太重,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他。   可如今该如何是好?   崇睿也不慌,居高临下的看着子衿,他伸手,唐宝公公便已经将茶奉上。   “子衿何德何能,哪敢照顾王爷爱犬!”子衿知道,有人对撕狼下手,必然是有愿因的,她怕麻烦,所以不敢将撕狼放在身边,就怕一不小心变成别人的棋子,她没有家世显赫的娘家可以依靠,也没有足以让崇睿动容的姿色,她于崇睿而言,似乎连颗棋子都算不得。   “替我照顾它,许你一个月纹银五两,且可回家探视你母亲一次。”崇睿似没听懂子衿的话,径直给子衿开了条件。   呃!   纹银五两,这对子衿来说,是笔不错的交易,她冒着危险去别的酒楼为天香嫂子试菜,一个月下来,也不过就赚三两银子,若是有了崇睿这五两,那母亲与莲姨便可以离开慕府,那自己带着离开此地的愿望不就可以实现了么?   子衿在思量,崇睿却在打量……   子衿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崇睿,“王爷可否屏退左右,子衿有些话想单独与王爷讲。”   谁也没料到子衿会有此一招,崇睿冷厉的眸子里兴味更浓了些。   唐宝公公却跑出来甩着拂尘,跺着小脚,尖利着嗓子大声斥责子衿,“你这民女好生大胆,你到底是何居心,孤男寡女与我家王爷一处,可是觊觎王爷的潘安之貌。”   崇睿的嘴角抽了抽,扶着额头假意没听见……   倒是茴香看不下去了,跺着小脚,抬着小手,叉着小蛮腰,尖利着嗓子吼了回去,“我家小姐早已是王妃,即便与王爷同处一处,亦和合情理,你吵什么?”   呃!   唐宝公公苦着脸,喏喏的说,“呀!我忘了!”   崇睿缓缓的抬袖挥手,“尔等都退下吧,我与王妃有事要办。”   崇睿原本长得就极勾人,此刻他挑着眉儿,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正含着笑意,一张红艳艳的薄唇勾起一丝笑,言语又处处透着暧昧,饶是子衿这般淡然的女子,被他这样一撩,亦不可避免的红了脸。   茴香被唐宝公公扯着出去了,房门“啪”的一声被关上,子衿被吓了一跳,那段天鹅般的颈子,已然是一片绯红。   崇睿淡淡的看着她,“何事?说吧!”   子衿缓缓叩首,“诺!王爷要子衿代为照顾撕狼,子衿自是责无旁贷,但子衿还有一事相求,请王爷成全。”   崇睿挑眉,“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看向子衿的眼神热得发烫,让子衿不由得有些发抖,良久之后,似满意了子衿的怯懦,崇睿这才缓缓开口,“你且说来听听?”   子衿错愕,不明白崇睿能否答应她,可眼下,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咬咬牙,子衿还是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子衿知道王爷对子衿并无好感,而子衿一介民女,自是不敢觊觎王爷潘安之貌,子衿只求王爷寻个适当时机,休了子衿,让子衿带着母亲自行离去,还有照顾撕狼期间,还请王爷允许子衿自由出入王府。”   “你非本王,如何知道本王对你如无感?你想带你母亲离去,可是为了那当朝第一儒士?你想自由出入,意欲何为?”   一连串的责难,让子衿的脸骤然惨白,心里上下打鼓,“这人好深沉的心机,他居然不动声色就能查到赵由之,他……”   “回答本王。”   “王爷此言,折煞子衿了,子衿自知自己无德无才无貌,王爷这般龙章凤姿的男子,自是看不上子衿的,至于表哥,子衿与他发乎情止乎礼,如今我既已嫁给王爷,又如何敢奢求他会接纳于我,子衿他日若离府,亦绝不再嫁,不会给王爷丢人,至于我想自由出入,不过就是想继续我的营生,好为母亲提供些好的生活,还请王爷成全。”   许多年后,崇睿想起这日,都不由得气得牙痒痒,他的女人居然将他和赵由之那酸货提高到同一个高度,真是气人。可这都是后话,往后再说。   “哼,让我如何信你?”崇睿一拂袖,再次给子衿出了难题。   “子衿愿将银子存放于王爷处,待日后我离去之时若没有对王爷不利,王爷再将银子交给子衿可好?”子衿身无长物,又重银钱,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第22章何须青红浅碧色 为小枖加更,么么哒~!   “此话当真?”   “当真!”   “如此,那撕狼日后就交给你了,你提了那么多要求,本王也提一个如何?”崇睿忽然站起来,缓缓发蹲在子衿身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子衿只觉得耳廓处酥痒难耐,她的瞳孔骤然一紧,本能的缩了一下身体,但因后退的幅度过大,导致她的身子倾斜,眼看就要摔着。   崇睿见状,伸出大手一捞,便将她捞至怀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唐宝公公一直凝神听里间的动静,察觉空气忽然变得安静,他担心子衿对崇睿不利,大力推门进来,“碰”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崇睿与子衿皆被吓一跳,迅速的分开,可俩人衣带纠缠,受到反弹力,与子衿两人面贴面嘴对嘴亲到了一处。   “啊!非礼啊!”   唐宝公公一声怒吼,引得刚哲与茴香也冲了进来。   子衿慌乱不已,越是害怕引发误会,越是频频出错,奈何裙带被压住,连着三次想起身,皆亲在崇睿脸上各处,这对子衿这样一个极为重视闺誉的矜持女子,带来的几乎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崇睿淡然的眸子里,因为子衿再三的撩拨而氤氲了一丝暗哑,她的唇带着微凉的气息扫过,却留下火一般的热,热得崇睿的眸子渐渐着了火。   “闭嘴!”崇睿冷冷的斥责唐宝,成功的止住唐宝的大叫,可刚哲与茴香已然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这一切,似乎说不清楚了。   崇睿握住子衿的肩膀,迫使她冷静下来,“冷静!”   看着崇睿清冷的眸子,子衿羞愤的叩首,“王爷,子衿僭越了!”   崇睿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没错是笑意!   唐宝、刚哲、茴香三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三人自发的脑补了一下小绵羊一般温顺的子衿僭越大灰狼崇睿的场景。   那画面,极美!   “都出去,我与王妃还有要事相商!”崇睿淡淡一拂袖,再次将众人屏退。   子衿跪在地上,恨不得找一丝裂缝钻进去此生都不要出来,心里却忍不住抱怨崇睿不懂避嫌,他二人如今这状态,已然是有嘴说不清,崇睿非得让暧昧升级,实在可气。   崇睿缓缓的蹲下来,墨色的衣角与子衿的天青色衣角纠缠到一处,浓的更浓,淡的更淡,仿佛那纠缠便是一世。他轻轻的挑起子衿酡红的小脸,逼着她与之直视。   子衿不敢避让,只得微阖了眼,那我见犹怜的风姿,让崇睿的眸子狠狠一荡,但他只微微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本王还有一事……”崇睿缓缓的凑近子衿,因有了先前的举动,这次崇睿稳稳的控制子衿,不让她离得远,悄声在她耳边说了自己的要求。   子衿身子顿了一下,看向崇睿的眸子里有些难以置信的深意,可崇睿却冷冷的,由着她打量,“如何?你三个要求,我却只有两个,怎么算,你都划算。”   “诺,子衿遵命。”子衿缓缓叩拜,与崇睿达成共识。   崇睿自由王者威严,略颔首让子衿自行起身,然后施施然离开了子衿的院子。   唐宝公公用托盘端着那套杏色宫装与一本《本草集》笑呵呵走进来,许是上了年纪,喋喋不休的念叨,“王妃啊,王爷这人性子向来冷淡,可送姑娘家礼物却是头一遭,那日他遣杂家去买衣服时,还特意嘱咐要这偏黄不红的颜色,你可知是何意?”   子衿不敢苟同唐宝公公说他家主子爷性子冷淡,他处处捉弄,哪里冷淡?   可唐宝公公说起衣物时,子衿脑子里却不由得闪过这样一句诗,“何须青红浅碧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与此同时,唐宝公公亦念出了此句诗词,听得唐宝公公的话,子衿的脸,更红了。   “公公抬举了,子衿不过一介俗妇,如何担得起这般夸赞。”   “哎!我家王爷二十有二了,连个子嗣都没有,当真让人着急。”   呃!   子衿默然,这话她接不下去。   “好啦,杂家便不跟王妃嘴碎了,杂家跟您说说撕狼吧,还望王妃仔细些照顾撕狼,撕狼可是我家王爷唯一亲厚的人。”   子衿凝神,不明白唐宝公公是何意。   唐宝公公拧着眉,将撕狼的事一一讲给了子衿:   那时是大月国国历177年,也就是明德25年,大月国被外夷来犯,朝中人人自危,慕良远受了伤,举国上下竟无一良将,朝中皇子皆怕死,谁也不愿去北疆守城,最后,秦顺那奸相将无权无势的崇睿推入战局,那一年,崇睿十六岁。   崇睿孤身一人一个前往北疆,慕良远称病不去接应崇睿,崇睿一个人到达北疆,还未来得及休整,慕良远便将崇睿推上战场,崇睿虽未领兵打仗过,但临行前,慕良远给他讲解了一下时局与对方主将的习性,崇睿就这样上了战场。   那一仗打得十分惨烈,崇睿冲入敌营,诛杀了对方主将扎木尔,自己却被打落悬崖,不小心掉入狼窝。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撕狼出现了,那时的撕狼大概也就一两岁的样子,傲视群雄般的站在岩石上,对着狼群呲牙。   崇睿不甘心死在北疆,奋起杀狼,许是见崇睿勇敢,撕狼加入战局,它天性凶残,屠杀狼群的时候,直接开膛破肚,让狼群望而却步,最后与崇睿一同击退狼群。   崇睿感激它,将自己身上的牛肉干全给了撕狼,他自己用刀在死狼身上削了肉下来,找了个僻静处生火烤肉,撕狼许是馋肉香,竟跟着崇睿回了大营。   谁也没想到崇睿还能活,慕良远没说话,也没有人兴起念头去救他,可当满身是血的少年领着一只狗站在大营的时候,许多将士还是不由得对他钦佩,从那时起,崇睿便长期厮混在军营里,并给大狗取名撕狼。   子衿含着热泪听着,她从来不知道崇睿会有这样惨烈的故事,一个原本该受人尊敬的皇子,只因没有母亲的庇佑,被人利用算计,在茫茫雪原上杀敌,竟无一人关心他的死活,冰天雪地里,撕狼却给他生的希望,给他家的温暖,所以崇睿才如此关爱撕狼。   子衿唤撕狼到身边,怜爱的搂着撕狼的脖子,温柔的说,“撕狼,我做最好吃的牛肉干给你吃可好?”   唐宝公公窝心一笑,“王妃宅心仁厚,杂家虽然不才,但晓得王妃绝不是狼子野心之人,只盼王爷早日解开心结,与王妃共效于飞。” 第23章施展厨艺脱嫌   子衿刚退了热度的脸,因唐宝公公一席话,又飞起红霞。   可她知晓唐宝公公的心意,不过就是想为崇睿觅一良人,可子衿却知,她不能亦不会是崇睿的良人。   唐宝公公退下了,屋里只剩子衿与撕狼,还有桌上那套杏色宫装,与那本珍贵的《本草集》。   茴香忙不迭的跑进来,拉着子衿的手问,“小姐,您可是撞了邪,连王爷都敢轻薄?”那语气虽是责怪,但那模样却是活脱脱等着看好戏的狡黠。   子衿有苦难言,“茴香,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都看见了,‘么么么’你可是亲了王爷三下,不,四下!”茴香撅着小嘴儿,做了个亲/吻的动作,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在子衿面前得意的晃悠。   子衿哭笑不得,“臭丫头,那是意外,我与王爷协议好了,待我赚够了银子,他觅得有情人,便放我出府,让我与母亲还有你,莲姨离开此处。”   “当真?”茴香不信。   “不假!”子衿肯定。   一场风波自此烟消云散,想着崇睿交给她的任务,子衿却犯难。   不期然,崇睿冷冷的眸子,淡淡的笑容,忽然出现在子衿脑子里,那嫣红的薄唇,带着不可思议的热度和软度,跟他的性子一点都不像。   天啦!   子衿拍了拍自己的头,跺着脚愤恨的暗骂自己,“你是个女子,矜持!”   茴香进门就见她家小姐又是脸红又是跺脚的,心想,只怕不是我家小姐轻薄了王爷,而是王爷轻薄了我家小姐。   子衿被茴香瞧得慌神,心想如此这般可不行,得赶紧找点事做做,若不然真变成觊觎王爷美貌的登徒子了。   “小姐,你到底与王爷做了什么,怎么变得如此奇怪?”   茴香的话让子衿黯然,崇睿让她做的事情,谈何容易?   “茴香,这段时间,你留意下,府上哪里有曼陀罗花,哪位丫鬟小厮身上有此花的香味?”   “小姐这是何意?”   “撕狼,做牛肉干给你吃可好?”子衿没有回到茴香的问题,拍着撕狼脑袋,便拧着裙摆出门。   茴香委屈的跟上,“小姐,你偏心!”想到吃的,茴香已然忘记子衿为何要查曼陀罗花。   子衿不明所以,“何事?”   “您只给撕狼做好吃的,以往您做好吃的可都只给茴香吃的。”茴香小脚儿一跺,小腰儿一拧,吃醋!   子衿苦笑,“做给你跟撕狼一道吃可好?”   “这还差不多。”茴香傲娇一甩头,高高兴兴跟在子衿身后。   一人一狗,混吃去了!   子衿去到膳房,膳房的厨娘吓得不轻,说“王妃您要吃什么告诉我一声就行,哪能您自己做?”   子衿温婉一笑,“不妨事的,我整日闷在屋子里也无事可做,就想做点小零嘴给撕狼和茴香解闷子。”   那厨娘那曾见过给丫头做零食解闷子的主子,一时间楞在原地,不敢上前搭手。   子衿跟厨娘要的牛肉,取了花椒料酒酱油盐腌制,然后吩咐茴香给牛肉按摩,直到牛肉入味,她自己取了大量五香草铺在蒸笼里,见牛肉腌制得差不多了,便上锅蒸。   蒸牛肉是时间,子衿也没有闲着,取了木炭生火,将蒸熟的牛肉取出来在抹花椒酱油盐切片放到火上小火烹烤,直到水分全部蒸发。   院子里的杂役丫鬟都被子衿烤肉的香味吸引过来,站在门边不时吞着口水张望,最幸福的莫过于撕狼与茴香,早一人拧一块吃得倍儿香。   子衿温柔一笑,取了菜刀分成小份,让茴香给那几个偷看的杂役丫鬟和厨娘都发了一小块品尝。   撕狼护食,呲牙低吼,不让茴香拿食物给别人,子衿敲它脑袋,“撕狼不可吓人,否则不给你吃。”   撕狼乌央乌央便没了脾气,专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那些杂役丫鬟厨娘,哪里敢乱食,纷纷退后一步,不敢接茴香的肉干,茴香怒了,“我家小姐性子随和得很,没那么多规矩,日后她还会做许多好吃的,你们忍住这次,下回也未必忍得住,都拿去吃吧!”   不消茴香说,众人一看她那张肉嘟嘟圆乎乎的小脸,便知子衿定然将她养得极好。   “无妨,各位且帮子衿尝尝,看看味道如何,可好?”子衿的声音清清浅浅的带着笑意传来,甚是赏心。   众人终于抵不过口腹之欲,捻了一块放进嘴里,那光是闻着味就极香的牛肉干,入口更是香醇,唇齿间都充盈着牛肉的香味,和香料的醇厚。   不知何时,唐宝公公闻着香味也来凑热闹,可碍于撕狼的面,他没敢到子衿身边去,只咽着口水说,“王妃,您这烤的啥?我在琅琊阁都能闻着香味儿。”   子衿脸上因为碳火熏烤而飞起一抹红霞,她抹了抹额头的汗说,“整日将撕狼和我家小茴香闷在院子里,就想着给他俩弄点小零嘴,唐宝公公可有兴趣尝尝?”   唐宝公公一张大白面馒头脸憋成个肉包子,委屈的指着撕狼,“这小祖宗在这,我不敢与它争食。”   茴香一听,“噗”乐了!   子衿笑得两个梨涡都露了出来,柔声说,“不妨事的,撕狼,对不对?”   撕狼傲娇的看了唐宝公公一眼,继续吃它的肉干。   唐宝公公见撕狼并未加以阻拦,高兴得直搓手,走过来拧起一块儿尝了一下,好吃得直对子衿竖大拇哥,“王妃真不愧是坊间盛赞的小厨神啊,这牛肉干,真香!”   “哎!这么好吃得牛肉干,要是再来一口好酒,岂不快意,咦对了,王爷正跟骁骑营那郭将军喝着小酒呢,王妃,您给我弄上一盘,我给王爷送过去可好?”要说这唐宝公公是真没话说,吃了点好的,也不忘了他家主子爷。   子衿眸色深深的看了一眼唐宝公公,眼里的深意让人窥探不到,却狡黠得很。   “承蒙公公谬赞,只怕子衿这等技艺,污了王爷金口。”   “王爷与撕狼无二致,都爱极着肉干,杂家这便端走了啊!”唐宝公公说着就把子衿烤好的牛肉干全都端走,这番撕狼不乐意了,两个爪子在地上刨土,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唐宝公公吓得脸色发白,进退两难的卡在门边。   “撕狼,不得无礼!”子衿淡淡一句话,便让撕狼乖猫儿似的卧地,继续享受美食去了。   唐宝公公劫后余生的端着牛肉干去找崇睿,远远的,就看见崇睿与一个身着铠甲虎背熊腰的男子坐在湖心亭拼酒,崇睿身边站在大丫鬟榕榕与侍卫刚哲,而那郭将军身边,只放着一把霸气十足的方天戟,两人不知在谈论些什么,笑得十分快意。   “王爷,这是王妃做的牛肉干,您尝尝,可好吃了。”唐宝公公献宝似的把牛肉干放在崇睿面前。   崇睿看了一眼,并未动手。   “真好吃!为了抢这盘牛肉干,撕狼差点没把奴才吓死,那小祖宗,护食又护短。”   崇睿自然知道撕狼性格,可唐宝能从它眼皮底下拿走牛肉干,这才是崇睿关心的事。   “撕狼允你动它食物?” 第24章酒里有毒   “说来也怪,那小祖宗平素跟个大爷似的,在府里都是横着走,可不知为何,在王妃/跟前,却跟只猫儿似的,王妃不许它唬人,它便真的乖了!”说起撕狼,唐宝觉得它比眼前这位谱大多了。   崇睿看着那色泽诱人的牛肉干,拧着俊眉取了一块尝了尝,深邃如古井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但只是一瞬间,便已消失,他侧过身子对那郭将军说,“郭将军可尝一下,着实不赖。”   可他心里却更加疑惑了,传说这慕子衿厨艺精湛,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可他却总觉得这慕子衿不简单,透着少女所没有的沉静与聪慧,看上去像是一个阅历丰富的人。   郭将军,全名郭全福,是骁骑营的一员大将,是个心直口快的直肠子,与崇睿是有袍泽之谊,皇帝一直担心他二人凑在一起会生事端,可这二人在一起,只谈兵法酒肉,绝口不提政事。   那郭将军也不客气,捻起一块放在嘴里,只一瞬间,那眸子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毫不客气的又捻了一块放嘴里,嚼吧就吞了,再喝上一口酒,那滋味,简直美上天了。   “王爷,您家这位王妃敢情是带着厨艺而来这才没带银子啊,害俺还以为是慕大将军抠门,直想骂娘了。”郭将军嗓门极大,众人知觉耳朵处像有人敲锣一般,嗡嗡作响。   崇睿未言,子衿空手而来,不仅子衿本人遭人诟病,崇睿也被人笑话,慕家除了银子,更是没讨半分好处,若是这郭大傻子不拿来与他说笑,他倒不习惯。   那郭全福似没注意一般,接着呷笑,“王爷,俺对这个王妃甚是好奇,您叫来与我瞧瞧可好……”郭全福话未说完,周围已是一阵抽气声。   “俺日后若是娶亲,定不与那慕府结亲,忒小气……”   嘶……   周围又是一阵抽气声。   郭全福不干了,“嘭”的拍了一下桌子,对崇睿说,“王爷,你家这些下人可都吃饱了撑着了,要俺说,都拉到军营去操练操练,这毛病迟早得好,一天到晚抽抽,怪可怜的。”   这下,周围十分安静。   郭将军像是满意了,对崇睿挑眉,意思是说,“你给不给俺看看?”   崇睿扶了额头,淡淡吩咐,“唐宝,去唤王妃前来,就说本王有事与她相商。”   “王爷……”   “去……”   “诺!”   子衿施施然带着一人一狗缓步而来,撕狼见着崇睿也不爱搭理,懒懒的站在子衿身边,看着子衿对崇睿行大礼。   那郭全福看了崇睿一眼,心说这王爷平素也没这许多规矩啊,怎地到了他小娘子这里,反倒矫情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崇睿自有主张,也就不便开口了。   “牛肉干你做的?”崇睿修长的手指握住一块牛肉干反复把玩,却不看子衿一眼。   “是!”   “味道不错,起吧!”   “诺!”   子衿缓缓起身,却见郭将军瞪着眼珠子直往她身上瞧。   子衿脸上飞过两团红云,身子自然的往崇睿处靠了靠,礼数周到的对郭将军行了福礼,“见过将军!”   她依赖般的举动,莫名取悦了崇睿。   郭全福虽是个莽汉子,可尊卑还是分得清的,见子衿向他行礼,他自是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对子衿行礼,“不敢当不敢当,王妃有礼。”   子衿浅然一笑,安静的退到崇睿身旁,再不言语。   倒是撕狼,撒欢似的扯子衿裙角,子衿尴尬,可撕狼顽皮,全然不听,只顾着玩耍,崇睿见撕狼腻味在子衿身边,本就吃味,如今只当看不见,任由它胡来。   “撕狼你再调皮,我便不给你做好吃的。”子衿的声音清清浅浅的传到众人耳边,那郭全福更是不屑,以他对撕狼的了解,那厮定然是不会甩子衿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的面子。   可就在他笃定的时候,撕狼却已然放开子衿裙角,并讨好似的蹭她,真应了唐宝公公那番话,这撕狼见着子衿,便是老鼠见着猫。   于是,郭全福看子衿的目光都变了样!   子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可她亦有她的矜贵清高,她挺直了脊背站好,丝毫不受郭全福那莽汉的影响。   “坐下吧,这一天不累?”崇睿忽然执着子衿小手坐下,吓得子衿本能一缩,可崇睿似已想到她有此一着,抓着她的手没让她后退。   “以前听说王妃厨艺精湛,本王还不信,如今看来,你倒是才艺双绝,厨艺跟医术都十分了得了。”   子衿收不回手,便知崇睿是特意为之,她虽羞赧,但却不动声色,倒是那郭全福,听说子衿还会医术,对子衿更是刮目相看了。   “王妃竟然还懂医术?”   “略懂。”   “精通。”   子衿与崇睿同时出口,结果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子衿不明白崇睿是何意,但心中隐隐有了计较,这崇睿定然又是小心眼病犯了,以为她是细作。   若说唐宝公公八卦,倒也无可厚非,可郭全福这般孔武有力的昂藏男子,居然也一脸八卦,目光在他俩脸上来回穿梭,似要看出点门道来。   崇睿悠闲的举起酒壶,亲自给郭全福斟了一杯酒,神色淡淡的说,“郭将军,今日打算喝多少?”   “王爷,原本属下想着今日到王爷府上过过酒瘾便回去操练那帮小混蛋,可如今王妃这下酒菜实在太美,若不一醉方休,简直对不起王妃的手艺,您说是么?”   “如此甚好,子衿,你便与我二人斟酒吧!”崇睿淡淡的吩咐,似没看到榕榕已然往前移步的三寸小金莲。   ……子衿……   子衿从不曾有过这般体验,当她的/名字被崇睿用低沉的嗓音喊出来,竟如此扣人心弦。   崇睿见子衿未曾动作,不由得挑眉冷冷的看着她。   “诺!”子衿回神,连忙起身为他二人斟酒。   “等等王爷,待奴婢与您试毒可好?”说话的人是榕榕,她目光柔柔的看着崇睿,眼神却意外坚定。   崇睿淡笑,却并未阻止。   榕榕取了银针置于崇睿酒杯,待取出来之时,银针已然发黑!   有毒!   王妃在王爷酒里下毒!   榕榕把银针举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闪着蓝色幽光的银针吸引过去,所有人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子衿在崇睿的酒里下了毒。   刚哲的破云刀和郭全福的方天戟同时一左一右架在子衿脖子上,冷冷的刀锋划过子衿细嫩的皮肤,一缕头发从子衿的肩头滑落在地上,子衿的神色已然慌乱,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看向崇睿。   崇睿从榕榕取银针那刻起,就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修长的手指优雅的捻起一块牛肉干,仔细的咀嚼着,好像他眼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与他无关,而他,只是一个看客。   子衿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平素波澜不惊的恬淡眸子里,此刻亦氤氲着水汽,她知道崇睿不会帮自己,可子衿不甘心就这样被治罪,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她还没进皇宫,所以,她不能死。   子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哲的破云刀划过子衿的秀发,直逼子衿的颈子,不过一瞬间,子衿的脖子上已然有血丝,茴香见此情形,急得忘了子衿教她在王府要慎言慎行的事,奋不顾身的冲上来对刚哲拳打脚踢。   “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欺负我家小姐,夫人原以为嫁到王府来小姐就能衣食无忧,可没想到,王府竟然住着这样一群蠢物,你们要我家小姐性命,我便与你们拼命。”茴香气急了,见刚哲的大刀还架在子衿脖子上,张嘴就咬在刚哲的肌肉喷张的手臂上。 第25章亲自试毒   刚哲眼皮都不抬,任由茴香胡搅蛮缠,但是茴香的眼泪滴在他手臂上时,他却对这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刮目相看。   他平素性子极冷,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很是惧怕于他,这小丫头在关键时候,居然能跳出来与他们这群男人拼命,这样一个衷心护主的小丫头,倒是有几分气节。   刚哲的破云刀从子衿脖子上撤了下去……   子衿淡然的把茴香拉过来护住自己身后,然后盈盈叩拜,“王爷,您觉得我是细作么?”   崇睿握住茶杯的手顿住,看向子衿的冷眸里闪过一丝温热,茴香说,她母亲将她嫁到睿王府,只为她三餐温饱,可睿王府的人却总想着取她性命,这句话让崇睿心里泛起一丝细微的疼痛,当年他独自一人在深宫大院里挣扎求生,为了生存下去,他以少年之姿一个人勇闯北荒,不也被许多人觊觎着想让他埋尸黄沙么?   可若不利用子衿,他又如何能揪出藏在他身边的鬼影?   子衿看向崇睿的眸子里有一丝淡然的绝望,人心不古,子衿何尝不知,可若今天她真的不明不白死在这湖心亭里,她又有何颜面见……   “王爷,子衿即便有再大的胆子亦不敢当场对王爷下手,可否容子衿查看一番,那酒杯之中是何毒?”子衿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的凝视崇睿双眼,连一丝多余神色也不放过。   崇睿淡淡一扫袖,“准了!”   子衿站起身来,先查看那杯酒,她用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些放在唇上,测试的结果让子衿脸色微变,“榕榕姑娘,可否将银针给我看看?”   榕榕甚是恭谦,“王妃请!”   子衿取了银针过来,仔细查看银针之后,这才回到崇睿身前,“王爷,酒本身并无毒素。”   子衿一言,所有人便将目光转向榕榕,榕榕花容失色,走上前来“咚”跪在崇睿面前,“王爷,王妃说酒里无毒,那便是榕榕的银针有毒,请王爷彻查榕榕。”   崇睿淡淡的把目光转向子衿,“你说酒里无毒,可是在质疑本王的大丫鬟蓄意陷害本王?”   “子衿不敢,榕榕姑娘近日可曾吃过柿子?”   “是,奴婢半个时辰前吃过柿子。”   “如此,便说得通了,榕榕姑娘用吃过柿子的手摸了用深海鱼油保养的银针,然后再放到酒里试毒,银针自然会发黑,这杯酒,无毒!”子衿说着,便以袖掩唇,径自把崇睿那杯酒喝了下去。   “王爷,子衿僭越了。”子衿福了福身,身子似因不胜酒力微微偏了偏。   原本端坐于席的崇睿不知何时,竟已然来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淡淡的说,“子衿真是调皮,这可是十年陈酿的烈酒,你如此喝下去,今晚可有得受。”   崇睿说得暧昧,即便知道他有若图,子衿也不免心神一荡,略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去,握住崇睿的手腕,温言娇嗔,“王爷……”   崇睿看向子衿的眼神蒙上一层淡淡的郁色,若他没估错,子衿方才是在为他把脉。   子衿却但恬静的收回手,恭恭敬敬的退后一步,“子衿真是醉了,还请王爷和郭将军莫怪,茴香,扶我回屋。”   崇睿见子衿步履蹒跚,忽然用手扣住子衿腰身,拦腰将子衿抱起来,头也不回的对刚哲说,“刚哲,替我招呼郭将军,本王送王妃回房。”   郭全福这莽夫,看着崇睿与子衿联袂离去,笑得好生暧昧,他对崇睿挥手,“王爷,你不会回来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崇睿的脚步一滞,但并未停留。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和一只狗,这样的画面,当真养眼。   榕榕见崇睿抱着子衿离去,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泪光……   “王爷,子衿可自行回去,不必劳烦王爷!”子衿心里很着急,有些事,她是万万不能让崇睿知道的。   可崇睿却好似没听见她说的话,抱着她一步一步往琅琊阁的方向走去。   茴香见崇睿抱着子衿回琅琊阁,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她家小姐如今喝醉了酒,王爷若是……   不行,不行!   茴香摇摇头,在心里思忖,“王爷明显看不上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也无意于王爷,若是他们圆了房,我家小姐日后离开王府,还如何再觅良缘?”   “王爷,清风阁往这边走。”茴香壮着胆子走过去堵住崇睿的路,并指明清风阁的方向。   子衿听茴香之言,撑着身子起身看了一眼,确信崇睿真的走错了道,于是揪着崇睿衣襟说,“王爷,清风阁往那边。”   崇睿冷冷的低头,淡淡的扫了一眼怀里的子衿,“旁的女子巴不能与我回琅琊阁,你如今这番,意欲何为?”   子衿气结,只觉血气翻涌,这人疑心病真重!   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么?   “子衿只想早些安歇,子衿真是醉了,还请王爷莫怪。”   “若本王执意要带你回琅琊阁,你意欲何为?”崇睿用极其淡漠的语气,说着如此可恶的话。   “让开。”崇睿看都没看茴香一眼,冷冷的开口。   茴香摇头,“请王爷放我家小姐回清风阁,王爷要女人,这王府里多的是,求王爷放了我家小姐。”   崇睿因茴香的这句话怒极反笑,“呵,难道本王要王妃侍寝,不可以么?”   他没有看茴香,而是定定的看着怀里的子衿。   子衿的发丝与崇睿发丝纠缠到一处,子衿看着他们纠缠的发丝,心里蓦然一痛,“王爷……”   子衿不敢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崇睿若是真的只是想着男女之事倒也罢了,只怕……   子衿不知如何才能摆脱眼下的困境,一双水芳潋滟的眸子里氤氲着一抹泪光,眼神直直的看向崇睿刚毅的下巴。   “本王念你衷心护主,不与你计较,速速让开。”崇睿似乎耐心用罄,对茴香说话的语气也含着杀气。   “茴香,退下。”子衿知道,今日她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了。   “小姐……”茴香喊得凄哑,她知道,自己一旦让开,小姐的清白定是保不住了。   “茴香,你且放心,我想王爷带我去琅琊阁,定然有他的打算,你还是让路吧?”子衿心里很笃定,崇睿带子衿回琅琊阁,绝对不是要与她圆房。   这样的男子,他若真沉迷女色,那新婚那日,他便不会由着子衿独守空房,若说她他是刚迷恋上的子衿,那子衿更是不信,崇睿看向她的目光里,连一丝暖意都无,更何况是爱慕。   那么……   子衿觉得头有些晕眩,她抓着崇睿前襟的手微微用了力,可茴香被她惯得已然没了下人的卑微,在她心里,子衿便是她的亲姐姐,所以为了子衿,她万万不会把路让开。   崇睿冷冷的扫了跪在回廊的茴香,忽然抱着子衿凌空而起,一脚踩在回廊的柱子上,借力从茴香头顶掠过,然后稳稳的落在茴香前面。   被崇睿这样一折腾,子衿再也受不住血气翻涌,“噗”的一声口吐鲜血,那妖异的红色染红他的衣襟,可崇睿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抱着子衿站在原地。   夏虫唧唧,嘶鸣着哭诉这个无情的夏天,回廊上没有一丝风,崇睿身体的热气氤氲着子衿,让她也跟着燥热了三分。   “怎么?王妃不是说那杯酒无毒么?”崇睿开口了,但是他的眼神冰冷得像要把子衿剖开,看看子衿心里住着一个怎样的魔鬼。 第26章以唇渡药 为£Elena加更,么么   茴香见子衿吐血,已然吓傻……   “当时的情况我若说有毒,那王爷的家臣必定将我当成细作毙于湖心亭,子衿只是为了活命。”   她的诉求如此简单,因为她知道,若是知道那杯酒有毒,即便崇睿不信,也会趁机除掉她,为了活命,她铤而走险,却忧心崇睿中毒,替他号脉,没想到她一时的善念,居然让崇睿起了疑心。   只是为了活命?   这芸芸众生,谁不是为了活命?   可为活命而如此艰难的,又何止子衿一个人?   崇睿的目光带着冰冷的刺,直直的射进子衿心底,子衿的一切举动,都像为他量身定做一般,如此契合。   可就是这样的契合,让崇睿疑心,这一切并非偶然,一次巧合叫偶然,多次巧合,就有蓄意的可能了。   子衿只觉喉头腥甜,又一股血气上涌,但是这次子衿却咬牙扛着,血顺着子衿的嘴角流下来,形成一幅凄美的景象。   崇睿眸色深深的看着子衿,这个女子怎能如此倔强?   “王爷,求您救救我家小姐,王爷。”茴香不停的叩头,额头顷刻之间亦血流如注。   “你的清风阁可有解药?”说到底,崇睿还是不信子衿的,可子衿替他把脉的那个举动,却深深印在崇睿心里,让他无法对子衿的生死置之度外。   “没有!此毒来自苗疆,无色无味,中毒者呕血之后,便会昏迷,需要以鱼腥草作为药引,煎水服之,方可解毒。”子衿不但知道毒药的药性来历,甚至知道解毒之法。   崇睿深邃如古井的眸子里,看不出半分波澜,子衿露出一个苍白笑意,“王爷,子衿若死,还望王爷放我家茴香离去,茴香,你告诉我娘,子衿来世结草衔环。”   结草衔环?   崇睿挑眉,对这含有深意的成语表示不解,按他对慕子衿的了解,这女子虽生活清苦,但好在母亲是当年京城第一才女,所以她的文思才情并不差,可她却用了结草衔环这个词,为什么?   “本王允许你死了么?”崇睿淡淡挑眉,谁也看不住他此刻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子衿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软软的靠在崇睿怀里,昏了过去。   崇睿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子衿,她的头部就靠在他心脏的位置上,她呼吸虽然清浅,但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厨房的香料,更像药草的清冽,亦或者是淡淡的墨香,崇睿不得而知,却只觉得脾人心肺,让人……魂牵梦绕。   他想,赵由之这样一个大儒士,能为她的出嫁而远行去修行,定然也是因为她这独特的气质罢?   崇睿讲子衿放在他卧房外的小塌上,吩咐茴香去厨房找了鱼腥草煎水,随后赶来的唐宝公公见崇睿一身的血,吓得呼天抢地。   可崇睿淡然的扫他一眼,他便没了声响。   “去找个大夫来,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卢嬷嬷。”   唐宝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去找大夫。   崇睿看着子衿垂在塌上的小手,忽然想起大婚那日,他握住子衿手时,子衿的手明显很粗糙,那时他便好奇,这样一位深闺女子,怎会有如此粗糙温暖的手?   鬼使神差般,崇睿执起子衿素手,如那日一般,子衿的手依旧粗糙,但是因为中毒,她的手没了那般温暖,手上全是茧子,大约是长期劳作,手指亦不如一般女子那般圆润可爱,但是这却是勤劳女子的手,因为卢嬷嬷的手,便如她一般。   崇睿打心底里钦佩子衿为母亲做的一切,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提防子衿,这样一个心有牵绊的人,最是容易被人利用,可利用子衿的人到底是谁呢?   是她那个贵为国舅的父亲?还是贵为宰辅的舅舅?亦或是她那情深义重的表哥?又或者是她贵为国母的姑母?   又或者还有他不知道的某个黑手?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崇睿从未见过子衿这样的女子,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坚若蒲苇、看似汲汲营营,实则至纯至孝、看似恬淡无光,实则风华绝代、她能在这样的逆境中存活于世,并养活母亲奴仆四人,就说明她不是个寻常女子,这样的她,崇睿真是看不懂。   子衿梦呓,“……母亲……”   崇睿作为王子,从不为三餐烦忧,可他最渴望的,心底最温暖的母爱,他却再也寻不到,而子衿,穷困潦倒却有赵倾颜这样一位传奇女子作母亲。   他有的,她没有!   她有的,他没有!   “看在你一片孝心,本王且先饶你,你……”崇睿顿住,眉宇间似有苦恼,崇睿清了清嗓子,长身玉立的站起身来,往平日里他闲暇看书的小几旁走去。   茴香煎好了药,过来喂食子衿,可子衿重度昏迷,药顺着子衿嘴角流出来,子衿已然不能吞咽。   茴香急得直抹眼泪,“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你若死了,夫人怎么办,我与莲姨又怎么办?小姐,求求你,喝药吧!”   崇睿见茴香哭闹,冷淡的拧眉,施施然走过来从茴香碗里夺了药碗,自己动手去喂,子衿已然昏迷,不管谁来喂,结果别无二致。   崇睿屏退茴香,皱眉沉思了良久,忽然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汤药,俯身附上子衿红唇,以口渡药。   茴香又惊又羞,又急又怕,“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王爷……请……自重!”   “想她活便闭嘴。”崇睿懒得与茴香解释自己对子衿的亲密行为是多么的合理合法,又含了大口草药渡给子衿。   茴香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相信她家小姐就这样被王爷轻薄了。   午后的阳光从窗棂上投射到小塌,迷离的光晕在两人唇齿相依处跳跃着,崇睿脸色单淡淡的重复着这一切,直到半碗药确信已喂到子衿腹中。   “啊呀!我的王爷喂!”唐宝公公颠着胖乎乎的肚子呼天抢地的走进屋,“王爷,王妃这会儿可是生死未卜,您怎能……”如此禽兽!   崇睿的嘴角抽了抽,冷冷的扫了唐宝一眼,从牙缝里蹦出俩字,“闭嘴!”   有时候他真是不知道自己当初是中了什么邪,就因为唐宝叫唐宝,便留他在身边十几年,这厮别的本事没有,咋呼的本事倒是一流。   唐宝公公委屈的憋着嘴,不说话。   “大夫到了没?”崇睿用白绢擦拭子衿嘴角的药渍,头也不回的问唐宝。   ……   崇睿冷厉的回头扫了一眼唐宝,“我问你大夫呢?”   唐宝挤着眉不敢说话,小眼神可怜巴巴的看崇睿,看得崇睿直窝火。   “你哑巴了不是?”   “王爷不是让老奴闭嘴么……”   “……允你说话……”   崇睿揉了揉额头,对唐宝的蠢萌已是无计可施。   唐宝公公扭了扭自己胖乎乎的身子,这才开口,“大夫来了,可见您‘么么么’亲王妃,他又退出去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亲’慕子衿?”崇睿的声音冷到冰点。 第27章推上风口浪尖   可唐宝却浑然不觉,两个胖手指指着自己的两只眼睛,一本正经地说,“老奴两个眼睛都看见了!”   崇睿气结,“……去把大夫给我叫进来,然后去把你眼睛给我拔下来,今晚本王要拿来下酒。”   听到崇睿的话,茴香身体/骤然一僵,神情惊惧到无以复加。   可唐宝却已然习惯了崇睿的毒舌,笑呵呵的去喊了大夫进屋,自己悠哉哉的从暗带里摸了一块牛肉干出来,砸吧砸吧嚼得倍有劲儿。   大夫给子衿号过脉之后,恭敬的对崇睿说,“王爷,王妃确实中了毒,但是这毒乃是苗疆之毒,小人解不了……”   崇睿淡淡的看了一眼大夫,“你看她可有性命之虞?”   “那倒没有,王妃这可是服过解药?”大夫反复替子衿号脉之后,终于确定子衿体内毒素已然在消退。   崇睿没有说话,唐宝会意,将大夫请出了琅琊阁。   “慕子衿,你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这回春堂的大夫世代行医,连他都不知道如何解的毒,你却轻易解了,这毒到底是你自己下的,还是旁人给你下的?”崇睿轻轻的扣住子衿尖细的下巴,眼神里泛起一道杀气,但转瞬即逝。   昏迷中的子衿,一双柳叶眉浓淡相宜,长长的睫毛下,双眸阖着,崇睿却知道,那双眸子清亮透彻,看似柔弱,实则刚硬无比,这小女子!   那双唇,不久前,崇睿刚刚与她亲密接触过,虽然略显苍白,可馨香糯软,很适合亲/吻。   崇睿的手指不自觉的轻抚子衿唇瓣,眼神越发炙热迷离……   “禀王爷,郭将军已回!”刚哲不知何时已站在帘外,一双浓眉微蹙,心想这王爷是怎地,慕女身份如此敏感,他居然……   崇睿被刚哲一提醒,狠狠的放下子衿下巴,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淡淡的对刚哲说,“这事你怎么看?”   刚哲抱着他的破云刀,恭恭敬敬的说,“属下只管照顾王爷不受刀枪棍棒,这家宅妇人之间的恩怨,您还是自己操心去吧?”   虽未明说,可刚哲的意思很明显,此事定然大有文章。   “我怎么听你意思,有点幸灾乐祸?”崇睿淡淡的扫了刚哲一眼,眼里含着淡淡的不悦。   “日后我定然只娶一人,女人,可怕得紧。”刚哲摇头,似乎想到女主争斗都觉得可怕。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也只盼这样一个女子……”崇睿幽幽的说。   刚哲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像受到重击一般,出现一丝皴裂,他家王爷这是……在聊天么?   可就在刚哲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崇睿已然收起刚才的感慨,冷静的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王爷,这王妃弄您一身的血,老奴伺候您沐浴更衣吧?”唐宝讨好的看着崇睿,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崇睿淡淡的扫视自己的衣物,淡淡点头,“看着她,若醒来不许她离开琅琊阁半步。”   刚哲虎躯一震,破云刀刷的出鞘,守在门口,连蚊子都不放过一只。   崇睿离去后,茴香咬着牙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对刚哲的怒视上,而刚哲全然不受半点影响,跟个木桩似的杵在门口,目不斜视。   入暮时分,子衿悠悠转醒。   睁开眼后,子衿先替自己把了脉,确定自己已然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怎么……没死成,你很遗憾?”黄昏的落日余晖带着橘黄色的暖光挥洒着整个耳室,慕子衿抬手挡住部分光线,顺着声音看向坐在暗处的崇睿,目光清冷。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尽管崇睿说话句句带刺,可子衿不愿跟崇睿正面冲突,她知道自己定然不是崇睿对手,所以明智的保持沉默。   “你是自救!与我何干?”崇睿依旧坐在暗处,子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光是听他说话,子衿便知道,今日之事,只怕过不去了。   “若不是王爷带子衿离开湖心亭,子衿便百口莫辩,为此,子衿也该感谢王爷。”   “慕子衿,我们谈个交易吧?”崇睿如此说。   子衿不明所以,在与崇睿相处不多的日子里,崇睿总是不停的跟她交易,子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留神,便能被他卖了。   于是,子衿沉吟……   “怎么,不敢?”崇睿知道子衿性子冷静,激将法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子衿既已嫁入王府,王爷有事吩咐即可!”子衿心想,只怕在睿王心里,她压根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所以才如此这般的对待她吧?   “你定然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将他引出来,赶出王府,我许你一处清幽的屋舍,让你母亲不必再在慕家吃苦受累,如何?”   果然,崇睿这样的男人,他其实比谁都清楚怎么让子衿这般无欲无求的寡淡女子心甘情愿与他卖命。   这个条件对慕子衿而言,太诱人!   子衿连思考都尚未思考,直接答应,“诺,子衿一定不负所望。”   “从今日起,你便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办谁都行,除我之外,这个王府,我允许你独尊。”崇睿徐徐道来,语气中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子衿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托大。”子衿一点儿也不想跟崇睿牵扯不清,自古王侯将相之家,后宅皆无宁日,崇睿看上去是给她天大的恩宠,实则是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你认为在我塌上过了一夜,王府里,你还能当个小透明么?”崇睿的语气越发的张狂。   听得崇睿一言,子衿面上一热,方想起此事,慌乱的从崇睿软榻上坐起身来,可毕竟毒伤未愈,子衿起身时,根本就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回塌上,却感觉一只大手稳稳的托住她,将她扶了起来。   “你屡屡投怀送抱,本王如此不解风情,未免不近人情……”   “王爷,子衿知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子衿即刻消失。”子衿吓着了,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崇睿搂住温香软玉,眸色却无半分情欲,他淡然放开子衿,“既然要做戏,那便做足了……”   子衿懵了,她不知崇睿何意?   门外传来打翻碗碟的声音,崇睿并未马上抬头,而是狠狠继续他一直在继续的事,子衿抗拒的小手也被他抓住握在胸前。   子衿惊呼,那细碎糯软的声音让崇睿昂藏的身姿骤然一紧,那股执念来得又急又快,饶是崇睿这般心智坚定的男子也忍不住心猿意马,想狠狠的将她揉进怀里。   门口打翻食盘的人还安静的跪在地上,子衿又急又羞,可奈何崇睿势大,她推搡不动,只得任由他百般轻薄。   良久之后,崇睿才喘着粗哑的气息放开子衿,他眼里的炙热未退,可面色已然清冷,随意整理一下子衿微敞的衣襟,崇睿转身,看着跪在门口的丫环。   “再去给王妃端些食物来。”崇睿并未怪罪于她,只淡然吩咐她重新去弄食物。   “等等,姑娘!可看见我的丫环茴香?”照理,茴香断不会把差事交于别人,在这关头,子衿深怕茴香性子急躁惹下祸端。   “回王妃,奴婢名唤燕儿,茴香姑娘适才在厨房伤了手,榕榕姐姐便差了奴婢给王妃送了食物。”那丫环身子还在发抖,只是不知是因为打翻食盒,还是别的原因。   “如此,便多谢了!”子衿淡然有礼,在丫环刚要跨过门槛时,子衿又说,“麻烦燕儿给茴香带句话,就说我叫她回来的。”   那叫燕儿的丫环身子一抖,尽管她极力掩饰,但是子衿知道,茴香出事了。 第28章同塌而眠 为小和Sun`宝宝加更~!   子衿顾不得两人刚才的暧昧,伸手揪住崇睿衣襟,语带急切的说,“王爷,能否救救茴香!”   “条件?”   “随王爷意。”   崇睿勾起一抹兴味的笑,这小女子,为了个丫环,倒是敢说。   “刚哲,去后厨看看,怎么回事?”崇睿淡淡说道。   “是!”门外传来刚哲低沉的声音,可转眼,已空无一人。   子衿缩在塌上,昏暗的余晖中,显得尤为楚楚,她蜷缩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动静,为的就是不让崇睿注意到她。   崇睿果然没有再看她一眼,掌灯丫头前来点灯,见子衿衣衫不整的靠在塌上,小丫头脸颊一红,快步移步前往他处,始终不敢看那红被翻浪的场景。   子衿见她多想,脸颊也跟着飞起两朵红云。   不多时,刚哲将茴香抱了回来!   的确,是刚哲抱着回来的。   子衿看着不过半日光景没见的茴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不得自己衣衫凌乱,甚顾不得着鞋袜,子衿翻身下床,可因力道过大,猛地朝着茴香方向扑过去。   刚哲在见子衿下榻时,便已退出耳室,就在子衿以为自己会再次弄伤茴香的时候,原本坐在桌前看书的崇睿却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她身边,大手扣住子衿腰身,浑身散发着冷厉。   “卢嬷嬷,替她穿上鞋袜。”   候在门外的卢嬷嬷顿了一下,但还是低头进屋,替子衿穿了鞋袜,理了衣襟。   “茴香,你怎么了!”子衿顾不得给卢嬷嬷道谢,扶着茴香起身查看。   卢嬷嬷平板刻薄的声音在子衿头顶响起,“禀王爷,这小丫头不懂规矩,撞翻王爷食物,奴婢教训了几句,可她野性难驯,跟奴婢犟嘴,榕榕姑娘为了王府法纪,这才用家法教训了她。”   卢嬷嬷此言说得甚是老道,她如此一说,所有过错全在茴香身上,即便是王爷,也不见得能帮着这位刚爬上他塌上的王妃求了这个情。   “即是如此,罚也罚过了,卢嬷嬷辛苦,退下吧?”崇睿没有看子衿,但是他知道子衿眼里有悲怆和无奈。   可他,无动于衷!   “王爷,这等贱婢,按理不该在王爷跟前伺候,奴婢还是再给王妃挑一个省事的,这样王用着也顺手,也不怕没了教养冲撞了王爷。”   子衿平素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笑,“王爷,茴香是子衿家奴,此事因子衿而起,子衿自愿禁足清风阁半月,但求王爷看在茴香年幼无知,可让子衿带回去再行调教。”   崇睿的眸子也闪过一丝冷笑,卢嬷嬷有卢嬷嬷的算计,背后推手有背后推手的算计,可都比不上这慕子衿的算计,她如此这般,不但可以保住茴香,还能让她从崇睿给她制造的风口浪尖急流勇退。   可崇睿也有崇睿的算计,他故作为难的看着卢嬷嬷说,“嬷嬷,我与王妃新婚燕尔,若她真因这小丫头跟我置气,把自己关在清风阁不出来,那我的小世子找谁生去?”   卢嬷嬷听闻崇睿有心要子嗣,眼里精光一闪,急切的说,“王爷子嗣大于天,一个小丫鬟而已,奴婢这便去跟榕榕说,饶了她。”   “如此,多谢!”崇睿对卢嬷嬷甚是尊敬。   卢嬷嬷走后,崇睿唤来刚哲,让他把人弄到专供丫鬟值夜的小耳室去,子衿欲跟上去给茴香治伤,却被崇睿一把抓住手腕,“今天的戏落幕了,去卧房休息,我保证那小丫头死不了。”   “王爷,子衿不敢鸠占鹊巢,还是您去卧房,子衿就在这小塌上便可。”子衿正欲下跪,被崇睿捞起来。   他淡淡的看着子衿,本以为这只是子衿欲擒故纵的把戏,可他发现,这女子,眼里当真没有一丝想要侍寝的欲望,从眼角眉梢到头发丝儿,全都在抗拒。   崇睿无言,拂袖而去!   见崇睿回到内室,子衿如打了一场仗一般虚脱,跌坐在塌前。   心里有一块轻轻的揪着疼,她不自觉的低喃,“表哥,子衿尽力了,可如今……”   一滴清泪从子衿眼角滑落,可她晶灿灿的眸子里,却分明写着同情!   翌日,清晨。   整个睿王府的下人都在讨论,昨日从未管王府内务的崇睿,为了王妃,居然插手管了府上内务,更有人传言,崇睿是如何如何从下午开始宠幸慕子衿,那白日宣/淫的床/帏秘事,被下人们渲染得缠绵悱恻,缱绻情深。   而身为谣言中心的的崇睿和慕子衿,却相拥着交劲而卧,对于外面发生的事,两人全然不知。   芙蓉帐暖,满室生香。   子衿经历过毒发之苦,又绷紧了神经与崇睿斗智斗勇,夜里睡得格外香甜,待她睁开星眸时,窗外已然天光大亮。   子衿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啊…”哈欠打到一半,子衿骤然停住,因为她发现到自己正躺在崇睿的内室,而崇睿的手,此刻正亲密的搭在她腰上,而她枕着崇睿的手臂,姿态亲昵。   子衿吓了一跳,可看崇睿的样子,似乎还在睡熟,子衿悄然起身,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外间,可崇睿的手掐着子衿纤腰,稍微一动,极有可能吵醒崇睿。   子衿急得额头冒起细细密密的汗水,却无计可施。   透过纸糊的雕花木窗,子衿看见一个妙曼的剪影端着水盆往崇睿的房间走来。   子衿又急又怕又羞,情急之下,只得窝进崇睿怀里,不想被来人看见崇睿塌上的人是她。   在子衿将自己深埋在崇睿怀里的时候,崇睿深邃的眸子缓缓睁开,带着一丝清清浅浅的笑意。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伴随着一阵清浅的脚步声,大丫鬟榕榕的声音清婉的传到内室,“王爷,该梳洗上朝了。”   紧接着,榕榕步入内室。   可她撩开珠帘的手却停在半空,那双总是潋滟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沉痛,崇睿却在此时张开双眸,冷冷的注视着她,似警告她赶紧离去,榕榕恭敬的退出内室,退出房间。   “你把本王的丫鬟吓跑了,起来替本王梳洗更衣。”崇睿淡淡的抽出自己的手臂,神色自若的看着子衿。   子衿见躲避不了,迅速的翻身下床跪在崇睿身前请罪,“王爷,子衿唐突了。”   崇睿淡淡一笑,“无妨,这王府多的是想爬上本王床榻的女子,偏生你最合法度,替我更衣吧!”   “诺!”   虽然明知崇睿说话夹枪带棍,可子衿却无力反驳,她昨夜到底是怎样爬上崇睿床榻之上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越是这样,子衿越是心慌。   战战兢兢的替崇睿束发挽斤,更衣洗漱,直到崇睿离开琅琊阁,子衿方才松了口气,推开门去到茴香暂住的耳室。   崇睿与刚哲走在九曲回廊上,心情甚好的崇睿淡淡的说,“今日无事,去灵山吧!”   刚哲抱着破云刀,拧着浓眉淡淡的说,“王爷好兴致啊,半夜三更还偷香窃玉,今晨便要去灵台了。” 第29章有凤来仪揽天月 张晓芳出场   崇睿睨了刚哲一眼,勾唇一笑说,“这出戏,就从此刻开始,接下来王府后宅定然不会太平。”   “王爷当真舍得?”   “诚然!”   “如此,便祝王爷早日得偿所愿。”   “多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云里雾里,除了他们,恐怕也没人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子衿去到耳室时,茴香已然清醒,可是遍体鳞伤却让她迷迷糊糊发起低烧,看见子衿,茴香委屈得只想哭。   “茴香,我对不起你,让你被迫卷入这场纷争中来。”子衿明知卢嬷嬷杀鸡儆猴,却无法替茴香讨回公道,她心里亦十分苦涩。   “小姐,茴香无碍。”在子衿执起茴香素手号脉的时候,茴香忍不住宽慰子衿,她知道崇睿对自家小姐怀有敌意,连带着那些丫鬟婆子都不喜欢她们主仆二人。   加上慕家对子衿所为,摆明了告诉崇睿,她家小姐没有娘家可以依仗。   子衿替茴香号脉之后,发现茴香只是低烧,并无大碍,于是亲自添了茶水,让茴香饮用。   “小姐,王爷昨夜没……”茴香不敢直接问出口,怕伤了子衿的心。   说起此事,子衿脸色绯红,低声说,“小丫头,瞎想什么,我与王爷有约在先,他不会……”   子衿没敢将自己夜半爬床的壮举告知茴香,若是让茴香知道,就等于母亲和莲姨也知道了。   “可我家小姐生得这样美,万一王爷动了心怎么办?”   子衿哭笑不得,可有些话,就算跟茴香说了,她也不会懂,崇睿此人,心机深沉,步步为营,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目的,稍有不慎就会掉进他的陷阱,茴香这样的孩子,如何看得懂?   “对了,昨日你怎会被罚?”说起这事,茴香就垮了脸。   “小姐,昨日到晚餐时间,我看王爷还守着您,所以主动却厨房给王爷传膳,可那卢嬷嬷不知为何,冷着脸站在膳房看着我,我心里有些慌,不知谁撞了我,我这才打翻了托盘,因此卢嬷嬷对我破口大骂,我气不过,解释说我是被人推到的,这时榕榕姐姐走了过来,她劝我不要与卢嬷嬷冲突,可……小姐你也知道,我性子急,控制不住脾气,榕榕姐姐说卢嬷嬷是王爷乳母,与王爷母亲一般,我对卢嬷嬷不敬,于是便罚了我。”茴香一边回忆,一边细诉自己昨天的经历。   从茴香的描述中,子衿得知事情的全部经过,心里有了底,但她并未明说,只提醒茴香,日后一言一行都要思量。   茴香见子衿说得严肃,点头记下,心想着,日后见着卢嬷嬷得离她远点。   灵山,灵隐寺。   崇睿与住持明觉大师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放着一副棋盘,檀香袅袅,茶雾氤氲,山间偶有鸟语花香,画面看上去分外祥和。   明觉大师长得慈眉善目,眉毛胡子皆已雪白,一袭袈裟一串佛珠,看向崇睿的眼神含着笑意。   “王爷觅得良缘,老秃驴未曾到贺,实在惭愧。”明觉大师说话的语速极慢,却暖意融融。   灵山日月明,灵隐佛性觉。   这是先皇亲封的明觉大师,这位当朝皇帝见到都要礼让三分的老者,却对崇睿自称“老秃驴”,而崇睿神色淡淡,似乎很是习惯,可见两人情谊。   “大师怎知是良缘。”崇睿轻抿了一口香茗,顺便将自己的白子落入棋盘。   “我算过那位姑娘的命格,有凤来仪揽天月……后半句,日后到了适当的时机,老秃驴自当相告。”那是崇睿与慕子衿一生命格,明觉不敢泄露天机。   有凤来仪揽天月……   崇睿细细的咀嚼这句话,透过棋盘,他恍然看见另外一个女子,在深宫之中苦苦挣扎的样子。   “大师,您当知崇睿之愿,那慕氏,非我良人。”崇睿迟疑着,再落一子。   “王爷心不在此,这局承让了!”明觉落子,输赢立见分晓。   “大师深谋远虑,崇睿甘拜下风!”   “当真?王爷与老秃驴打诳语,这恐怕不妥。”   “月前恳求大师收留的那位姑娘,今日崇睿想带回去。”崇睿敛袖,将白子一粒粒拾回棋盒,淡淡转移话题。   “但凭王爷做主!”明觉知崇睿有意避开子衿的话题,也收拾黑子,不再多言。   崇睿离开山门之时,身边已然多了一位妙龄女子,崇睿回头对明觉拱手,“大师,慕女之事,崇睿并非不信大师,只是崇睿心有所属,此生非她不可,所以,崇睿不愿耽误慕女。”   “世间万般情,难逃俗世命!王爷心中那人,非王爷良人,还望王爷三思!”   “崇睿一生,只执着于她一人,她,是崇睿心魔。”言落,崇睿转身离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明觉目送三人离去,看着崇睿清隽挺拔的背影,明觉打了个稽首,淡淡言道,“卿之夙愿,难敌命运轮转,珍而重之,珍而重之!”   睿王府,琅琊阁。   崇睿进屋,并未见子衿身影,他的脚步顿了顿,转身前往耳室,他心知,子衿定然在照顾她的那个丫头。   “撕狼,你这只坏狗,抢我食物。”崇睿还未走近,便已然听到茴香活力充沛的声音。   “你乖乖躺回去,若不想留疤,先管住你的小嘴儿,别到时候没地儿哭去。”子衿清婉的声音传来,含着对茴香的宠溺。   撕狼敏锐,相隔甚远便闻到崇睿气息,他扯着子衿裙角往门外走,子衿奈何,轻声喝止撕狼,“撕狼,你别扯我衣裙,弄坏你得赔我。”   一人一狗拉拉扯扯行至门口,子衿不经意瞟见崇睿藏青色暗纹衣角,吓得躬身行礼,“子衿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勿怪!”   看见子衿,崇睿不禁想起明觉的批示,此女居然是凤命,可她,毕竟不是良配,只怕她日后还会有另外一番际遇吧!   撕狼见崇睿不让子衿起身,气得大尾巴直往崇睿腿上扫打,像是再说,“兄弟,别欺负美人!”   “免礼!”崇睿睨了子衿一眼,转身欲走。   子衿赶紧收拾了自己做到一半的针线活,紧步跟在崇睿身后,一起回了崇睿卧室。   崇睿端坐于桌前,冷冷的看着子衿,目光不期然落在子衿的针线篮子上。   他发现,这个女人的世界除了厨房就是书房,再不然就是厅堂,在厨房,她手里握着的永远是锅铲,在书房,她手里握着的永远是书,在厅堂,她手里握着的,永远是这枚小小的绣花针。   子衿避开崇睿视线,将针线篮子放在小几上,转身去给崇睿添置茶水,崇睿淡淡的拿起子衿绣到一半的小兜儿,看着绣面上栩栩如生的牡丹,眼里不禁露出一丝温情。   子衿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清灵活泼的女声打断,“王妃,茶壶交给奴婢吧,奴婢为您续茶。”   “这……便多谢姑娘了。”子衿将茶壶交给那女子。   崇睿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她是张晓芳,日后让她跟茴香一起伺候你起居。”   晓芳姑娘见崇睿那般拿着子衿的贴身物件,一双小手五个指缝全开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甚是讨喜。   “王爷,霸气!”晓芳已然被崇睿风姿折服,耍流氓都能耍得那么酷,有何理由不服!   子衿回头欲与崇睿道谢,却在看到崇睿手里那方小兜儿时,羞得顾不得仪容,快步飞奔过去欲夺下那私密之物。 第30章书房 离二十颗钻石还差两颗,但是还是加更   崇睿似乎早料到子衿又有此动作,淡淡勾唇,施施然起身,试图用自己的身高压制子衿,奈何羞怒之下的子衿没了轻重,整个人撞到他怀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人抱作一团的时候,榕榕姑娘正托着食物进门,见两人举止暧昧,她低头回避,不言不语。   子衿得见榕榕,想要从崇睿怀里起身,却奈何崇睿顺势搂着她腰身,强行按住她让她坐在崇睿腿上,并以眼神警告子衿,要配合!   子衿无奈,僵着身体,只想让榕榕姑娘早点离去。   “王爷,王妃,请用膳。”可榕榕姑娘并没有走的打算,她勤快的摆碗弄筷,布菜添饭,弄好之后,悄然退到主位后面,低眉顺眼的看着地面。   崇睿搂住子衿起身,玩笑着说,“昨夜本王没个轻重,今日就罚我伺候娘子用膳可好?”   呃!   子衿知道,这位王爷是铁了心了!   “多……多谢王爷!”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的子衿楞楞的圈住崇睿脖子,不敢违逆了他的意思,但是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直愣愣的竖着,觉得这般模样的崇睿,着实惊悚。   “调皮!”崇睿宠溺的眉眼含着暖暖的笑意,更让子衿头皮发麻。   子衿在崇睿抱着她坐在腿上的那一瞬间,留心查看了一下榕榕的表情,却见榕榕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子衿趁崇睿不留心,迅速从崇睿怀里滑下来,坐在榕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摆放在崇睿主位对面的客座的碗碟旁边。   崇睿看着滑不溜秋的子衿,淡然一笑,并未言语。   这算是子衿从小到大吃得最精致的一餐,却是子衿最食不知味的一餐。   崇睿吃饭时充分的展现了皇家贵族的气度,细嚼慢咽绝不言语,而子衿,因是跟崇睿一同用餐,自始至终皆不抬头,简直视崇睿为洪水猛兽。   一餐饭在崇睿的悠然惬意,子衿的惶惶不安和榕榕的千般滋味中终于结束。   榕榕姑娘将残羹撤下去后,在崇睿对待子衿的态度又变得不冷不淡。   翌日。   崇睿早早便离开王府,子衿无聊,偶听丫鬟提及,崇睿书房有很多孤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爱书成痴的子衿想去崇睿书房寻两本书消磨一下时间。   崇睿的书房在琅琊阁东北角,书房门口有一棵大大的迎客松,姿态挺拔,那两扇朱红色的雕花木门上,栩栩如生的刻着大月国一个古老的传说,书生奏琴。   子衿推开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大的紫檀木方桌,桌子后面放着一把楠木圈椅,一如崇睿给人的感觉,大气磅礴。   两侧各放置一个黄花梨高几,上面放着汝窑青瓷花盆,花盆里种着常青树,书房的两侧,檀木桌后皆是书架,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是各样的藏书,崇睿虽是武将,但涉猎的书籍却五花八门,从民间小刊到古今历史,从兵法布阵到奇门遁甲,从草药杂记到绝世孤本的医书,应有尽有。   子衿看得呆了,爱不释手的看着那些书,心想若是自己能有这样一座藏书阁,便是此生终老于此,亦是大快人心。   忽然,子衿的眸光亮了亮,她在崇睿的书桌上看到一本《医方要论》,看那纸张成色,子衿不由得激动不已,这本传说中的医书,居然当真存于世。   子衿小心翼翼的取了白绢,仔细净手之后,才坐下来翻阅书籍,可她的手刚托起古书,古书下方的一份帛书吸引,看到帛书上面的标题后,子衿脸色微变,但是医书的诱惑力对她而言实在太大,她压根就顾不上那么多。   子衿心有疑惑,但是她却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初心,只拿了上面的古书细细研读。   嘭!   那扇雕刻着《书生奏琴》典故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带着些许愤怒的力道,子衿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手中医书伴随着那份帛书一同掉在地上。   她心疼那些上古典籍,赶紧将掉落的书全部捡起来,抬头却看见卢嬷嬷带着榕榕等四位丫头站在门口,而她们身后,站在寒气森然的崇睿。   “谁允许你进书房的?”崇睿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慕子衿手里那张帛书,犀利的目光带着杀气看着子衿。   “王爷……”子衿错愕的抬头看着崇睿,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愤怒,子衿顺着崇睿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医书和那张帛书,心里一惊,很显然,她又被人算计了。   崇睿冷然的神色掠过慕子衿的脸,他淡淡的对榕榕说,“你们四人离开书房,嬷嬷留下来。”   榕榕看了眼崇睿,目光虽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静静的退出书房。   “卢嬷嬷,把慕子衿给我关到地窖去。”崇睿没有给慕子衿解释的机会,让卢嬷嬷关押起来。   卢嬷嬷眸色凉凉的看着子衿,子衿同样眸色凉凉的看着崇睿,崇睿冷冷的勾唇,带着一丝残忍的肆意。   “带下去!”   “诺!”卢嬷嬷走上前来扭住子衿双手,将子衿拉扯着带到地窖前。   “王爷建府十年,没想到第一个进入地窖受刑的居然是王妃,你这个王妃好哇,慕家的二小姐,赵家的外戚,哼!我说过,你若是想害我家王爷,我定然不会放过你,慕子衿,进去吧!”   子衿看着那个建在山壁上的所谓地窖,心里的凉意未退,她说,“我要见王爷。”   卢嬷嬷将子衿一把推进去,如此三伏天气,子衿进到地窖时,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冷得她一哆嗦。   “王爷自会来,但是王爷到之前,我希望你老实交代,为何要去王爷书房看那张帛书。”卢嬷嬷推推搡搡的推着子衿深入地窖。   “我只是想看那本古医书,那张帛书的内容我压根就没看,卢嬷嬷,我没有害崇睿。”   “放肆,王爷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子衿知道,卢嬷嬷向来不喜欢自己,如今只怕她说什么卢嬷嬷都不会听。   子衿被卢嬷嬷带到一个满是刑具的房间,在阴森森的地窖里,这样一个充满各式各样刑具的房间,让子衿莫名心寒。   卢嬷嬷始终如一的逼问子衿为何要去偷看那份帛书,子衿如何解释她皆不信,看来,子衿若是不承认自己确是为帛书而去,卢嬷嬷是不会罢休的。   但是,子衿未曾做过的事,她要如何承认。   两人僵持不下,崇睿施施然携着刚哲出现,他矜贵的姿容让这个森然的地窖有种蓬荜生辉的姿态,他站在那里,并未说话,但是那种森然之气,比这地窖的空气还要冷。   “王爷!”   “慕子衿,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家的细作,为何会找上我?”崇睿的神色很冷峻,与平时的淡然大不一样。   子衿心微微往下一沉,有此可见,崇睿真的……   “我说过,慕家对我并不好,赵家我更是连他们家大门都没能进去过,你信么?”子衿的声音很淡,但是崇睿还是从里面感觉到一丝悲伤的神态。   “赵由之!”崇睿知道,赵由之是慕子衿的唯一理由。   “表哥?……不,不是的,表哥行事向来坦荡,他不会介入朝堂之争,我更不可能与他一同陷入朝堂争斗,若是王爷不信,大可以休了子衿,从此不许子衿踏入王府半步。”子衿知道,崇睿从来都不信任她,可是赵由之那样玉树兰姿的男子,他不可能陷入朝堂。   可是子衿迫不及待的袒护,还是戳中了崇睿敏感的神经,他上前一步,狠狠的捏住子衿下巴,那双清隽卓绝的眸子里,唯余寒意。   “慕子衿,看来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崇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气,那是子衿所熟悉的,并让她畏惧的,她颤抖着身子看着崇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卢嬷嬷,此女意图谋害本王,将她处死,让慕家前来领罪。”崇睿的话字字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第31章被禁清风阁   处死!   难道今日真呀命丧于此了么?   不,不可以!   “王爷,子衿有话要说。”在崇睿的脚步移动之前,子衿淡淡的喊话,崇睿从来没有从慕子衿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语气,她仿佛很累,但是却坚定着想要活下去的决心。   “王爷,那张帛书为何会出现在医书下面,我想给卢嬷嬷通风报信的人会更清楚,而子衿,也是被人引导去到书房的,子衿虽然见得笔录,却未见其内容,不过子衿心知,那内容必定亦是非常惊世骇俗的,若真是子衿忧心窥探,那我死不足惜,可为何我进入书房,就有人去跟卢嬷嬷通报,显然是有人盯着我,若此人不是王爷安排的,那他的用心才是真正险恶,若是他将王爷那帛书上的内容传了出去,只怕事情就大大不妙了。”这也许是子衿对崇睿说得最多的一次话。   崇睿抬出去的脚,因为子衿的话,生生的顿住,再也移不动半步。   “卢嬷嬷,将她软禁在清风阁,起居饮食皆由嬷嬷亲自办理,不得假手于人,此事重大,慎之。”除了卢嬷嬷,崇睿谁都不信。   卢嬷嬷点头,并附耳在崇睿耳边说了几句话,崇睿听后,带着刚哲步履匆匆的离开地窖。   卢嬷嬷将子衿关入清风阁,并对外宣称,“王妃身体违和,自今日起,清风阁闭门谢客,没有王爷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清风阁。”   任何人!   却不包括撕狼!   自打子衿被软禁起,撕狼便不再离开清风阁半步,那位照顾崇睿多年亦照顾撕狼多年的卢嬷嬷都无法靠近子衿半步。   子衿自知崇睿此举用意,她不慌不忙,每日站在清风阁的高台上,看着台下初露花蕊的雅菊,累了便拿起针线,困了便躺下,那般清幽淡然,甚至比寺里的秃驴还要无趣。   这是晓芳姑娘每日坐在清风阁那颗大桂花树上观察后,回馈给崇睿的信息。   对此崇睿并未惊讶,他深知子衿性子寡淡,应该是极耐得住寂寞的人物,但是他亦是个执着的人,他相信若是慕子衿真与外面的人勾结,那抓着他那么大的把柄子衿一定会很着急送出去。   过了十日,院中雅菊已然露出一些颜色,热浪涛涛的三伏天已然溜走,子衿看着那颗桂花树,不由得想念自家院子里那棵小树,每到中秋佳节的时候,她就会用桂花做香醇的桂花糕作月饼供家人食用。   一碟小糕表情意,一杯清茶留余香。   子衿蹲下身来,轻轻的圈住撕狼的脖子,幽叹着说,“撕狼,中秋佳节快到了,我却不能为母亲跟莲姨做些糕点以尽孝道,这王府虽大,却无一人能共婵娟。”   日子在子衿的怡然自得跟崇睿的淡然处之之间悄然溜走,转眼间中秋佳节到了。   子衿离开家前,母亲曾说起过崇睿生母于中秋节当日被害之事,所以子衿知道对于睿王府而言,中秋节意味着什么。   看着凄清的清风阁,子衿最担心的是茴香会不会因此开罪于王府的人。   就在子衿忧心忡忡的时候,崇睿单手放在背上,单手推开清风阁的大门。   隔着一棵枝繁叶茂的玉兰树,子衿静静的看着负手而立的崇睿,从他冷冽的眼神中,子衿却仿佛看见了巨大的忧伤。   崇睿也静静的看着子衿,今日的子衿穿着他送的那件杏色宫装,子衿并不爱这等繁复的七重纱衣,更不爱这等明艳的颜色,可是转眼入秋,她没有衣服可换,只得穿上它。   崇睿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艳,平素他看得最多的,便是子衿素净的样子,如今她站在桂花树下,淡雅菊中,崇睿生生的生出一种人比花娇的惊艳,凉风吹过,吹起子衿衣袂,那层层的纱缠绕在子衿身边,让她如同羽化的仙子,美得不染尘俗。   在崇睿炙热的目光下,子衿淡淡的移开眼眸,中规中矩的对崇睿行叩拜之礼,崇睿发现,这个女子,嫁进府中月余,每一次见到他,还是如普通百姓一般,对他行叩拜之礼。   崇睿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叫她起身,也没有走近她。   “你可想好了?”崇睿开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干涩。   子衿幽幽一叹,“王爷,子衿无话可说,那张帛书,子衿未曾看过,子衿也没有任何企图,望王爷明察。”   “你若告诉我你身后的人是谁,本王今日准你回家探望你母亲。”崇睿有崇睿的坚持,不管他听到的是什么,对子衿的怀疑,他从来就没有减少过。   子衿淡然一笑,不再言语。   崇睿的眸色瞬间冷了几分,他咬牙恨言,“慕子衿,今日本王不想与你虚与委蛇,快说。”   子衿从崇睿眼里感受到浓浓的杀气,她知道这天定是崇睿最痛苦的一天,她也知道,崇睿背负这痛二十二年,心里定是无比沉重。   子衿轻轻的提起衣摆,走到崇睿面前,她做了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轻轻的执起崇睿左手,将他拉进院子的石凳上坐下。   崇睿拧着眉看着子衿的做这一切,并未阻止,也未言语。   子衿整理好宽大的广袖,细心的替崇睿倒了一杯桂花茶,恭恭敬敬的端给崇睿,柔声说道,“秋风寒凉,请王爷珍重!”   崇睿看着那杯中漂浮的桂花,并未伸手,子衿也并未放手,她高高的举着茶盏,柔声说,“王爷,桂花性温可止咳化痰,王爷不妨喝上一口。”   崇睿的眸色亮了一下,但是他深知以慕子衿的医术,看出他生病亦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便没再问,他迟疑着执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一股花香带着一丝暖意从崇睿的口腔传到四肢百骸,让他莫名觉得温暖。   崇睿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茶盏。   子衿淡笑着接过茶盏,又给崇睿添了一杯茶,茶雾氤氲着子衿的素手,崇睿不期然想起成亲那日她手的温度,今日的崇睿莫名需要温暖。   崇睿唐突的握住子衿的柔荑,感受到子衿手指的温度,他觉得自己的心蓦然温暖了几分,子衿虽然羞怯,但想着今日他心情必定不佳,索性便由着他去。   崇睿没有说话,子衿也没有说话,两人明明都温暖了彼此,可在他们心里,彼此却不过是知道对方名字的陌生人,即便他们已经当了一个多月的夫妻。   忽然,崇睿狠狠的握了子衿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为什么你要是慕良远的女儿,为什么你要是赵相的外甥,为什么你不是她……”   言落,崇睿仓惶离去。 第32章 慕子兰 为娜娜796365加更   子衿怔忡的倚着门框看着崇睿逆光而行的背影,藏青色的衣角翻飞,带走了他残留在子衿手心的热度。   子衿眸光迷离的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崇睿离开时说的话,不停的在子衿的脑子里面回响,她不知崇睿是何意,他的控诉,像一根带着倒刺却不锋利的针,一针针的扎在子衿心上,带着酸酸的涩,沉沉的苦,最后那一下,像是扎得深了,所以他转身离去之后,子衿感受到一阵扎心的疼。   子衿不明白自己那般酸涩的情绪从何而来,有冰凉的雨丝飘落下来,带走了崇睿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子衿忽然觉得冷,刺骨的冷。   “是你动心了么?”子衿对着自己心里的那个身影问。   “不,我没有动心,我以为……是你动心了!”   子衿缓缓的阖上清风阁沉重的大门,隔绝了崇睿的背影,如同他将自己视为仇敌一般的,将刚才的悸动隔绝在心门外。   子衿回头,满园秋色显得萧瑟,子衿向来习惯这般简单无趣的生活,理当不会有现下这般寂寥的心境,可如今,她深深的感觉到那种如影随形独孤。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希望崇睿回头,无关情爱,只是两个寂寞的人,相互取暖就好!   崇睿匆忙离开子衿身边后,便踏着蒙蒙细雨撑着油纸伞行走在大街上,虽然秋风渐冷秋雨愁,但是大街上却张灯结彩,人头攒动。   崇睿犹记得去年中秋节,她还站在城隍庙的桂花树下,手里提着一盏她亲手描绘的侍女赏菊花灯,一席红衣衣袂飘飘的盯着人群,等着他出现。   她的一颦一笑,崇睿至今都记忆犹新,可不过一年光景,她却义无反顾的为他牺牲自己的幸福,做了别人的女人,而那个别人……   崇睿脚步沉重的走着,他不知如今自己再去那里,还能不能再看见她,可是从慕子衿那里走出来,他却那么渴望再见她一次,即便机会如此渺茫。   “哎呀,疼!”一个女子与崇睿擦肩,不小心撞翻了崇睿手里的雨伞,崇睿一心只想赶往城隍庙,匆匆揖手,“抱歉!”   一名身着灰色家丁短衫的男子挡住崇睿去路,趾高气昂的说,“你可知你撞的是哪家的小姐,瞎了你的狗眼是不是?”   崇睿虽不得宠,但是毕竟贵为皇家子弟,听到家丁的话,他冷厉的拧起浓眉,一双鹰眸冷冷的看着他眼前的女子。   那个女子从得见崇睿那刻起,便保持着这般迷离的神色,她向来孤傲,前来求亲的人踏破门槛,她都不肯看上一眼,可眼前的男子,却让她惊为天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子能如他这般气质卓绝,那一袭青衫沉如黑墨,却也挡不住他矜贵的气质。   “睿……睿王爷!”女子身边的婢女忽然记起崇睿身份,吓得拉着女子跪在地上,一时间整条街上的人都跪在崇睿脚下。   而女子在得知崇睿身份时,眼神复杂。   崇睿眉心凝结,他很不喜欢这般,可是他知道,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免礼!”崇睿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万籁俱静的大街上。   言落,崇睿转身欲走。   “王爷,小女是征远大将军府上子兰,今日特奉母亲之命,前去看望舍妹,不知王爷可否为小女子带路?”   慕子兰的话语,让崇睿停下了正欲离开的步伐,他眸色沉沉的看着慕子兰,这时候,她要去看望慕子衿。   慕子衿,你可真行!   崇睿知道慕子衿跟嫡母所生的大小姐关系素来不亲厚,这个时候,慕子兰说要去见慕子衿,这不得不让崇睿生疑。   “王爷……”慕子兰娇媚的唤了崇睿一声。   “抱歉,子衿前日便去了灵台礼佛,大小姐怕是要扫兴了。”崇睿看着慕子兰那张脸,不期然想起了慕子衿。   相较而言,慕子兰才真正符合慕家小姐的装扮,即便崇睿对女人的衣着并无多少了解,但是他却知道,慕子兰身上穿的这件桃红色流苏广袖留仙裙所用的布料,是六月份苏州知府进贡的那批为数不多的苏锦中,其中的一批。   而她头上戴的琉璃花珠步摇,是去年南玉国进贡的珍品。   再看她出门,丫鬟婆子数十人伺候,更有家丁六人为其开道,只怕是皇家公主出行,也未必有她这般排场。   而慕子衿……   身上的衣服洗得陈旧泛白,全身上下,除了那只白玉簪子,再也找不出任何饰品,更不要说出门有丫鬟婆子照顾着。   同是小姐,即便嫡庶有差,可崇睿还是看见了诸多晦涩。   崇睿忽然有些心疼那个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的小女子,可是一想到子衿身份,他又恨得咬牙。   “子衿向来任性,这大过节的,不留在王爷身边伺候着,居然还去山上礼佛,待小女子回去,一定禀明母亲,让母亲教教子衿为人妻的礼数。”   “我看你是想传递什么消息吧?”崇睿腹诽。   崇睿漠然看向慕子兰,故作叹息,“大小姐想见她,不会就是想教教她为人妻的礼数吧?”   听得崇睿的话,慕子兰心里一惊,屈膝行礼,“王爷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是忧心子衿伺候不好王爷,丢了慕家的脸。”   崇睿淡淡的睨了慕子兰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大小姐若是真想管教子衿,待她回府之后再来吧,若是大小姐有急事,可去灵台山寻她!”   “如此,便多谢王爷!”   崇睿淡然一笑,并未接话,但是他的眼神却越发冰冷。   慕子兰铁了心要纠缠崇睿,主动挑起话题,“王爷,子衿生性倔强薄凉,不知王爷可怪罪她出嫁那日扫了王爷的面子?”   崇睿挑眉,“本王怎么不知王妃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慕子兰柳眉微蹙,痛心的说,“子衿出嫁那日,母亲为她备好了嫁妆,可子衿对母亲误解甚深,宁愿赌上慕家和王爷的面子,空手嫁入王府,让天下人都以为我母亲亏待了她,想必她此举也扫了王爷面子吧?”   “我若爱她,她便珍愈珠宝。”崇睿深知子衿境遇,不愿与慕子兰纠缠,留下一席话,拾起地上雨伞从容离开。   可这番话听到慕子兰耳朵,却变成了另外一番味道,她以为崇睿是喜欢子衿的,看着崇睿离开的背影,慕子兰狠狠跺脚,一口银牙咬碎般的咒骂,“慕子衿这个小贱人,早知道这崇睿这般器宇轩昂,当初真不应该让她嫁过来。”   “小姐,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去吧!”   慕子兰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问她,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祖宗,遭来一顿臭骂。   慕子兰看了看天空飘扬的雨丝,顺着崇睿离开的背影暗暗发誓,“你现在看不见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我更甚珍宝。” 第33章 失态   崇睿转过一个街角之后,对着暗处冷声说,“去查,看慕子兰到底有何目的?”   没有人回应,夜空中传来一阵衣服破空划过的声音,崇睿噙起一抹冷笑,握住伞柄的手指关节却发白,“慕子衿,你最好祈祷这事跟你无关,否则……”   斜靠在床上看书的子衿忽然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冷得她一哆嗦。   日子平淡的划过,满园的残叶纷纷,转眼间,深秋已至。   崇睿从朝堂回到府中,榕榕从崇睿手里接过披风递给旁边的小丫鬟,自己娴熟的替崇睿整理衣冠。   “王爷,王妃的姐姐在会客厅,说是要来见王妃,可……”榕榕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崇睿听到慕子兰的名字,浓眉拧成一条纠结的线,自从那次之后,慕子兰并没有出现在崇睿身边,他原本以为真如调查那般,一切都只是巧合,可如今……   思量了片刻之后,崇睿不动声色的对榕榕说,“说下去。”   “奴婢告诉她,王妃在清风阁,可她似乎并不急着去见王妃,倒像是急着见王爷。”一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女子,不见自己的妹妹,却急着见素未谋面的妹夫,饶是榕榕这般聪慧的女子,也拎不清慕子兰的来意。   崇睿整理衣袖的手顿了一下,“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然回府,她若是要去见慕子衿,也不要阻止。”   言落,崇睿悄然从另一侧绕行,前往清风阁。   子衿被软禁在清风阁已然过了一个多月,期间崇睿从来没有出现过,深秋时节更深露重,子衿忧心母亲与茴香,常常夜不能寐,前日不小心染了风寒,崇睿进来时,她正咳嗽。   见她咳得厉害,崇睿的浓眉一拧,吩咐唐宝去找大夫。   看见崇睿蓝色衣角,子衿吓了一跳,想止住咳意,但是喉咙发痒,跟着了火似的,额头上青筋乱跳,一张脸涨得通红,模样甚是狼狈。   崇睿也不理会她,施施然找了位置坐下,旁若无人的与刚哲说,“今日我上朝,八皇子忽然状告太子殿下,说他奸污了太医院医女阮韵烟,致其死亡,这事你怎么看?”   子衿好不容易止住咳,去给崇睿倒茶,听到崇睿的话,子衿手里的茶壶脱手,眼看着一壶滚烫的茶要从她身上浇下去,刚哲手疾眼快的抓着茶壶,在茶壶离子衿脚背还有一寸的位置上停下。   崇睿淡淡的看向子衿,却发现子衿一张小脸煞白,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像是经历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崇睿眸色沉沉的看着慕子衿,“慕子衿,你这是为何?”   平素最是谦和有礼的子衿却好像没听见崇睿的话,右手搭在左手上,不算锋利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背,热热的血珠子立刻冒了出来。   崇睿见她不理,抬头查看,却见子衿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双唇,血丝顺着牙印流出来。   “松口!”崇睿踱上前来,狠狠的捏着子衿下巴。   滚滚的泪珠从子衿眼眶里宣泄出来,她死死的抓住崇睿前襟,颤抖着说,“我害怕,救我!”   子衿的低喃,像世间最柔软的刺,却深深的刺痛着崇睿的神经,他从来没有见过子衿流泪,他曾经想过,要让这个倔强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流泪,可没想到子衿真的在他面前落泪时,他居然会如此……不舍。   这样的情绪来得又快又急,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崇睿措手不及,他犹豫着,挣扎着,不甘心一般的伸出双手轻轻的拥住子衿。   子衿紧紧的依附在崇睿怀里,她依恋的姿态,让崇睿的心软成一团白云,手不由得将子衿搂得更紧。   紧紧相依的那一瞬间,两人均是一震,就好像一直在空落落的那一处,忽然之间被填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缺憾。   刚哲抱着破云刀冷肃的站在一旁,看到崇睿的反应,他的浓眉不由得拧紧……   “慕子衿,告诉我,你为何如此慌乱?”崇睿忽然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让他紧紧的握住子衿纤细的手腕,冷厉的质问子衿。   子衿从崇睿的眼睛里看到冰冷的质疑,她知道崇睿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忧心太子殿下,子衿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但是她如此荒唐的境遇,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至今都觉得不可信,她又如何能让崇睿相信?   子衿抿着唇一言不发,她倔强的眉眼让崇睿的心被刺痛,“慕子衿,我原本有一丝怜悯你,如今你却处处透着诡异,说,为何慌张?”   子衿被崇睿逼得没了办法,转身欲逃。   崇睿怒极反笑,他拉住子衿,将她压在墙上,用自己火热的身子抵着子衿,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戏谑的说,“想逃?”   子衿又急又羞,不敢与崇睿对视,崇睿却当她心虚,用手捏着子衿下巴,森森的看着她。   子衿觉得崇睿给自己带来的暖意正一点一点的消失,外面明明阳光明媚,可她却觉得十分冷,崇睿的逼视,跟以往不堪的回忆折磨着她,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崩溃。   可崇睿还是不愿放过她,冷声吐出两个字,“说话!”   “王爷……”子衿未语泪先流,晶莹的泪珠儿砸在崇睿手背上,烫得崇睿心里一痛,但是他却硬起心肠,不让自己对子衿心软。   “子衿心里有苦衷,但是与慕家与皇室绝对没有半点关系,请王爷放过子衿这一次,子衿感激不……”   子衿话未说完,崇睿冷声打断,“慕子衿,本王一再纵容,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好相与。”   子衿心往下一沉,她从来都知道崇睿不是个好相与的狠厉人物,她自问从未欺瞒崇睿,唯独这一件事,子衿不愿告诉崇睿。   “王爷……”子衿无话可说,她不顾自己衣衫单薄,屈膝跪在崇睿面前,那倔强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崇睿的神经。   崇睿冷笑,“你若喜欢,便跪着,直到你想清楚为止。”   子衿笔直跪在地上,崇睿冷冷的做在主位上看着子衿,刚哲事不关己的拿出锦帕仔细擦拭破云刀,屋子里明明有三个人,却无一丝声音。   良久之后,崇睿睨了子衿一眼,凉声说道,“既然你不说,本王就只能赐死茴香那小丫头了。” 第34章 心生怜悯 为£Elena加更,么么   子衿错愕的抬头,看向崇睿的眸光带着七分探究,三分惊疑,“想不到王爷也是那般草菅人命之人。”子衿凉声说。   “草菅人命?”崇睿仿佛听到了多么可笑的笑话,“若说草菅人命,你父亲慕良远只怕才是个中翘楚。”   虽然子衿与慕良远并不亲厚,但是听到崇睿这样说他,子衿还是忍不住辩驳,“王爷不过就是疑心子衿,何故扯上我父亲?”   崇睿淡笑,“有没有人告诉你,卢嬷嬷对本王而言,如养母一般尊敬?”   子衿不明所以,怎么又扯到卢嬷嬷身上去了?   “昨日你的小丫头想偷偷跑来找你,被卢嬷嬷发现,她与卢嬷嬷厮打,撞伤了卢嬷嬷额头,你说,她该杀么?”崇睿说得甚是轻松。   子衿却听得心惊肉跳,不管茴香有没有冲撞卢嬷嬷,只要崇睿让她死,那她就算多么乖顺,都得冲撞卢嬷嬷,都得死。   “刚哲,去把那小丫头绑起来,家法处死!”崇睿冷冷的对站在门口的刚哲下令。   刚哲眉头微蹙,但还是转身欲走。   “且慢!”子衿终于说话。   崇睿好整以暇的轻啜了一口香茗,等着子衿开口,子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忧伤而又凄迷,她看向门口的刚哲,似乎有所避讳。   “刚哲,你先回去。”崇睿把刚哲支走,不让子衿再有机会推三阻四。   “我想王爷应该知道,慕家除了给我们住,并未管我们的生活,为了存活,子衿一直在为酒楼试菜,并给他们食谱,以此为生。”   崇睿挑眉不语,等着子衿切入正题。   “一日,我母亲病重,为了筹得银两,子衿铤而走险,去倚春阁卖食谱,谁知遇上一个醉汉,他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推到屋里去,若不是我小弟刚好路过,我……”   子衿说到此处,已然崩溃,她难堪的用双手捂住脸庞,清泪从她指缝中流出来,一滴滴砸在崇睿心上。   他虽然知道子衿生活清苦,但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境遇,他相信子衿断然不会拿自己的名节胡诌,尴尬的楞在原处。   “还请王爷休了子衿,子衿……”   崇睿一把将子衿搂进怀里,“日后不许与我说休妻一事……你我是父皇赐婚,哪这般容易。”   子衿心痛难当,紧紧的靠在崇睿怀里,把自己这一生所遭遇的悲惨境遇,全数发泄在崇睿怀里。   子衿悲切的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清风阁里,崇睿以为命运对自己已然不公,可他没想到,慕子衿遭遇的一切,比他更痛苦难当。   两人相拥良久,门外忽然传来刚哲声音,“王爷,那女人等不到王爷,已然回府,您看……”   两人骤然清醒,子衿慌乱的退开,饶是城府极深的崇睿也忍不住露出慌乱,他看也不看子衿一眼,转身离去。   子衿跪坐在地上,迟疑着摊开手心,注视着手心纵横交错的纹理,神色复杂的缓缓阖上手掌,紧紧的抱住自己单薄的身体。   一直跪坐在地上,一直……   自那天后,崇睿就没有再出现在清风阁,但是他将茴香放了回来,并以子衿的名义,给子衿母亲送去一千两银子,赵倾颜不得见女儿,心里惶惶不得终日。   崇睿让卢嬷嬷给子衿置办了很多入秋的衣衫,看着那些素净却价值不菲的香罗衣,子衿的心里掠过一丝悸动,浅浅的,浅浅的……   太子沉寂了三日,很多人以为他这是打算放弃反抗,由着李贵妃和八皇子作威作福,可是崇睿知道,他一定一定有很大的阴谋,只是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这种平静,其实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惊涛骇浪。   果不其然,重阳节后,太子忽然在朝堂上禀奏,说八皇子包庇永康候的儿子李煜,由着李煜残害百姓生命。   太子此言一出,朝堂上下无比震惊,朝野上下,谁都知道李贵妃跟八皇子得宠,李贵妃娘家人以此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太子会在自己身陷官司的情况下,反咬八皇子一口。   明德皇帝看着台下战战兢兢的太子,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眸里含着冰冷的怒气,他的手用力的扶在龙椅上,若不是这是在朝堂上,崇睿怀疑他会毫不犹豫的扇太子两个耳光。   “崇智,太子此言可属实?”皇帝沉吟片刻之后,才开口问八皇子。   八皇子躬身站出来,若说几个皇子中,谁最像皇帝的话,崇睿最像,但是崇睿却并不得宠,反而是最不像皇帝的八皇子最得宠,他长得更像李贵妃,一双丹凤眼含着笑意,看上去就像个纨绔子弟,不羁无束。   “父皇,天下人皆知,永康侯一向忠勇,而我那位表兄,更是与那赵由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怎会做下这等恶事,只怕大哥是想报复儿臣,他奸杀医女一事吧?”   说起医女,八皇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必须努力的克制自己,才不表现出愤怒的情绪。   崇睿静静的看着太子跟八皇子对峙,这是明德皇帝最喜欢的两个儿子,他倒是要看看,父皇要怎么去包庇他们。   “哼,八弟休要信口开河,父皇,儿臣多方打听,那李煜圈地打死那户人家当家的,还火烧房舍,将其一家全部烧死,火势蔓延并烧死烧伤数十人,当地村民可作证,当日李煜曾明言,他是李贵妃的侄子,不管他犯多大的错,贵妃都能让父皇做主,保他无事。”   崇智的脸色一冷,他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崇智,可有此事?”皇帝并未发怒,平静的看着崇智,只要崇智说没有,他便有理由推脱。   可崇智却是个直肠子,他直挺挺跪在朝堂上,先给皇帝叩头,然后说,“父皇,我表哥的事情,表哥跟我说起过,此事并非儿臣有意包庇,而是此案疑点甚多,表哥说他未曾圈地,也未曾打死人,却不知那小河村村民为何执意指证他,儿臣希望父皇明察。”   “那如此说来,确有此事了对么?”   “望父皇明察!”   明德见崇智不否认,勃然大怒,“将太子跟八皇子都给朕送到宗人府去,赵相你着人去调查此事。”   赵文修上前一步跪在皇帝面前,言辞恳切的说,“陛下,此事涉及两位皇子,臣去调查只怕诸多阻碍……”   明德皇帝岂会不知赵相心思,可他溺爱李贵妃多年,已然惹得众大臣非议,若此次再不能把此事办理好,只怕他会失信于天下。   “那,依卿之见,此事该交由谁办理?”明德心里不快,故意将赵相丢给他的问题踢回去给赵相。   “臣惶恐……”赵相打死不接口。   皇帝怒极反笑,“很好,你们都很好,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你们就是这般为朕分忧的,秦顺,你说!”   皇帝最终将难题推给秦顺,秦顺四下环顾,心里甚是恼火,怎生又落到他头上了呢?   “臣以为,此事既然是陛下家室,理当交给皇子去办!”秦顺战战兢兢的看着皇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揽了虎须。   “甚好……甚好,你说,派谁查最合适!”皇帝是咬定秦顺不松口了。   秦顺的目光在五位皇子脸上掠过,崇睿眸色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臣提议,让睿王调查……”   果然…… 第35章 无依无靠   自赵文修提议由皇子出面处理此事起,崇睿便生出不好的预感,事情交由秦顺定夺的时候,崇睿就更加确定,此次非他不可。   二皇子崇德虽然是个小宫娥所生,但是深得皇帝喜爱,而且张美人长袖善舞,文武百官皆对她母子二人恭恭敬敬。   五皇子崇礼虽然不得帝心,但是他与太子素来交好,皇帝断然不会将此次的案子交由他去办理。   六皇子崇义乃是惠妃之子,惠妃娘家虽不如皇后李贵妃家那般显赫,但是胜在她的兄长常年驻守边关,是皇帝戍边的左膀右臂,不管是秦顺还是赵文修,皆不会对他下手。   七皇子自是不用说,其母幽兰美人娘家祖上曾有功于大月国,幽兰美人虽不争宠,可是皇帝去从来对她恭恭敬敬,连皇后都要礼让三分。   所以毫无疑问,秦顺一定会将无权无势无所依的崇睿推出去。   崇睿虽然是慕良远的东床快婿,但是举国皆知慕家那位二小姐不受宠,慕良远不会相帮,所以秦顺才这般肆无忌惮的对下手。   崇睿一口银牙咬碎也无济于事,所有人皆沉默,等着看崇睿如何应对。   崇义站出来拱手对皇帝行礼,“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交由三哥处理不妥,谁都知道我三哥是大将军的东床快婿,而大将军是大哥的舅舅,三哥如何处理都会惹人非议,所以……”   崇义话未说完,就被皇帝冷冷驳回,“既是如此,那他就努力做到不惹人非议即可,众卿若无异议,退朝吧!”   皇帝看都未曾看崇睿一眼,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大殿,崇义笑容满面的看向赵文修与慕良远,微笑着说,“二位大人还真是心疼我三哥,看来我三哥三嫂倒真不愧是一对夫妻,境遇竟如此相似。”   两位峥嵘一生的人物,在崇义看似轻飘飘的夸赞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愧对那个小女孩。   “睿王殿下……”   崇睿淡淡的看向慕良远,“将军若是想让我徇私,那自是不必,本王一定会秉公办理,绝、不、徇、私。”   崇睿的话,在大殿上回荡着,久久不散。   崇义追上去,拍着崇睿肩膀,“三哥,你平时从不在殿上此番态度,今次这是怎么了?”   崇睿凉声说,“陪我去喝酒!”   两人没敢去酒肆,也没有去妓馆,而是在崇睿府上,由卢嬷嬷伺候着,喝点小酒。   遇上阴雨,九月的天气已然寒凉,卢嬷嬷备了炭炉,让崇睿跟崇义煮酒喝,崇睿看着香檀木小几上那碟子下酒菜,不期然想起子衿做的牛肉干。   崇义推了推出神的崇睿,“三哥,你可是还在生气那般奸臣作为?”   崇睿替崇义添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酒,凉凉的说,“我早已习惯他们如此对待,今日我失态了。”   “三哥,以你的谋略风仪,你为何不量一量这鼎,试着抬一抬?”崇义一口喝了那杯酒,一股暖意从口腔一路蔓延到心底。   崇睿顺着崇义手指,看向崇义所指的香炉,“时机未到,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   两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崇义从未见崇睿像现在这般灌自己酒,他知道崇睿心里苦,所以也不加阻拦。   崇睿捻起一颗花生米,忽然发了狠般的将花生米丢在地上,“卢嬷嬷,去把慕子衿给我叫过来。”   呃!   崇义不解,“三哥,你这就不对了,虽然慕将军跟赵相有错,但你也不能将气撒在嫂子身上吧?”   崇睿生生忍住想要对崇义翻白眼的冲动,闷闷的举杯,跟崇义碰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   “莫非在你心里,三哥就是这般无礼之人么?”   崇义哂然一笑,“对别人三哥或许是宽厚的,但是对这个嫂子么……”崇义不再多言,但是言语间确摆明了觉得崇睿亏待了子衿。   “她……与别人不一样。”崇睿承认,自己对慕子衿可说是不近人情,他怀疑她,利用她,却忍不住疼惜她。   崇义不明崇睿言语间的苦涩,吊儿郎当的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嘴巴,“三哥,你明明已经查出……”   “崇义……”崇睿冷厉的看过去,阻止了崇义将话说出口,相对于崇睿的紧张,崇义却显得无所谓,他耸耸肩,摊开手,“好,我不说,就看你作到何时!”   就在崇睿想教训崇义的时候,一股掺杂着药香的清冽气息飘过,崇睿用眼神示意崇义不要乱说话,就在崇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子衿翩然入内。   “子衿见过两位王爷!”子衿敛袖屈膝,给他二人行礼。   崇义虽然平日里胡闹,但见子衿如此严谨,立刻收敛起自己的不羁,整理衣冠打了个揖手,“嫂子折煞崇义了。”   子衿知道自己在崇睿心里是个什么地位,只是这些话,她也不便跟崇义提起,只能温柔一笑,乖顺的站在崇睿身边去。   崇睿将酒壶递给子衿,淡淡的一拂袖,“崇义,你该回宫了吧!”   崇义虽然已经年过十八,但因尚未娶妻,又有惠妃这样端庄的母亲,所以皇帝特别恩准他在皇宫居住到娶妻为止。   崇义没想到崇睿会这般过河拆桥,他一直对子衿存着好奇,原想今日找准时机看看这个敢在进门之前便扫了睿王府面子的奇女子是何等人物,可崇睿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小弟我不急,听闻嫂子厨艺十分了得,不知崇义有否荣幸,尝一尝嫂子的手艺?”   ……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子衿扬起一抹善意的微笑,眼神轻柔,却不做声,崇义知道,她是等着崇睿开口。   “我听说京畿巡防营里有三匹汗血宝马,不如我让刚哲去宰了来,让你嫂子给你做马肉吃可好?”崇睿凉声说道。   崇义的嘴角不可察觉的抽了抽,“三哥可真会说笑,小弟这就走,这就走。”   崇义离开后,剩下子衿与崇睿两人,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如同寂夜,崇睿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杯中酒,子衿默然一杯接着一杯给他倒酒,他不喊停,她便不停。   “你……可知我为何叫你前来?”崇睿开口了,但是声音里分明藏着醉意朦胧。   子衿轻轻的放下汉白玉酒壶,眸色温柔的看着他说,“子衿不知!”   其实她哪里不知,来之前卢嬷嬷已然将他在朝堂上受排挤的事情告诉了子衿,虽然子衿的父亲跟舅舅是最大推手,但是子衿是子衿,她与他们素来没有瓜葛,所以她也不知道崇睿这是何意。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本王是不是很窝囊?”崇睿忽然抓住子衿的素手,仿佛只有这般,他才不会觉得冷。   “在子衿心里,王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有人敢笑话王爷,那他便愚不可及。”   “呵呵,我倒是没发现,原来你这般巧言令色?”崇睿忽然凑到子衿身边,两人的唇几乎贴在一处,他说话时,不经意的摩/擦都带着灼/热的气息,烘烤着子衿,令她脸颊不自觉的升起两朵艳丽的红云。   子衿退后一步,崇睿却靠近两分,避无可避的子衿波澜无惊的双眸里,总算卷起了不安的狂潮。 第36章 各有心思 为£Elena和SUN宝宝加更,么么   看到这般慌乱的慕子衿,崇睿心里闪过一抹得意,总归她的心不是那般波澜不惊。   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欢喜!   “王爷,您喝醉了!”子衿在崇睿的逼视下,已然方寸大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坚持住,不一把将他推开,这样的他,太危险。   “今天在朝堂上,所有的人都欺负我,我忽然就想到我的母亲,她连份位都没有,当年在皇宫里,又是怎样的挣扎求生。”崇睿挑起子衿一缕香软的秀发,一点点的缠绕在自己修长的指尖,低声诉说着自己对母亲的思念。   这是崇睿第一次主动跟子衿聊起自己的母亲,他眼里有温柔的流光闪过,这是子衿从未见过的,在她的认知里,崇睿这人,极冷漠。   子衿静静的看着他,“既是如此,王爷为何不让自己做那不被人欺负的人?”   崇睿缠绕秀发的手指顿了顿,子衿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子衿心里是后悔的。   崇睿本就疑心她不怀好意,她这番话,无疑是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危险。   “你这是在怂恿为夫么?”崇睿淡淡的勾唇,绽开一朵清淡的笑痕,但转瞬即逝,他把为夫两个字咬得很重,刻意般的营造了一种暧昧的气氛。   崇睿的话,让子衿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王爷,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王爷不必如此,还有,即便没有子衿怂恿,只怕王爷也未必没有这心思,不是么?”   崇睿氤氲的眸子忽然清明了许多,看向子衿的眼神也充满了防备,他森森然的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王爷心中既然有难以承受的苦痛,那便按照心里的想法去做,左右也是人生,如此是过,那般也是过。”子衿眸色沉沉的看着崇睿,她知道崇睿心里从来没有释怀过他母亲的离世,她知道他在乎。   “慕子衿,我倒是小看了你。”崇睿也眸色森森的看着子衿,仿佛自己第一次真正见过这个女子。   子衿知道自己触碰了崇睿的底线,但是她若一直被崇睿困在清风阁,那她心里的执念也不能得到解脱,她其实是在博一线生机。   九死一生,凶险异常。   “王爷若是觉得子衿的话不中听,罚子衿便是。”   崇睿不言,看向子衿的眸子却没有一丝温度。   子衿站起身来,施施然跟崇睿行礼,“子衿自知僭越王爷底线,若王爷想要子衿的命,随时可取……告退!”   子衿躬身后退,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扯,她还来不及惊呼,人便已经稳稳的落在崇睿怀里,他的唇也带着万念俱灰的执着席卷而来。   子衿绝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若是想得到,打死她也不敢去触碰崇睿的底线,可这世间最无药可救的就是如果当初。   子衿触不及防,全身的神经都崩紧,压根就没发现门口一个鬼祟的身影,带着迟疑悄然后退。   她以为自己全身而退了,却不知屋顶有双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她,带着嗜血的冷酷。   与崇睿成亲一个多月,子衿对崇睿的性子还是有所了解的,那次他亲子衿,全然是为了在榕榕姑娘面前演戏,可如今……   崇睿的强势让子衿心慌,面对崇睿,她再也无法保持最初的淡然。   良久之后,子衿软成泥一般被崇睿压在塌上,他修长的手指带着急不可耐的冲动,一层层的剥开子衿的衣襟,场面一度失控。   “王爷,您真喝醉了!”子衿的手带着一丝寒意,让崇睿迷离的眸色清明了片刻,可醉了酒的人最是不讲道理,他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心想“只要让这个女人属于我自己,为我生儿育女,是不是她的心就能完全留在这里?”   “王爷!刚哲有要事相商。”   就在崇睿试图撕烂子衿衣服的那一瞬,刚哲淡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像是一盆冰冷的水,直接从慕子衿和崇睿的头顶倒下去,瞬间淋了他们一个透心凉。   崇睿看着险些被自己强暴的慕子衿,心里有个地方被轻轻的扯了一下,那一刻,子衿从他的神色里看到愧疚,但是不是对她。   子衿颤抖着手指将自己被崇睿拉开的衣襟整理回去,好几次她都系不上带子,而崇睿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刚才的悸动,只是昙花一现。   “进来!”崇睿的话音刚落,刚哲已然闪身进来,而此时子衿也堪堪将自己的衣服收拾整齐,崇睿越是想看她笑话,她越要让自己保持端庄。   “王爷,人抓到了!”   刚哲的话,让子衿顾不得羞怯,茫然的看向崇睿。   “你以为刚才没有本王这般演戏,任由你继续胡说下去,此刻你还有命么?”   子衿眸色一凛,一股不明所以的苦涩蔓延开来,原来终究还是演戏!   “把人给我带进来!”带人进来的人是晓芳   ,被带进来的人子衿见过,一个杂役房的小丫头。   子衿记得,好几次她都偶然出现在琅琊阁,如今看来,这一切未必就是偶然。   就在这时,卢嬷嬷已然赶到,看到那个小丫头,她的表情比子衿还要震惊,“奴儿,你怎么……”   “哼,如今既然已经落入你们手中,你们便杀了我就是,我家主子一定会为我报仇的。”那个被卢嬷嬷称为奴儿的丫头,不但不惧,态度还十分嚣张。   刚哲抱着破云刀不言语,晓芳冷笑着看奴儿,她一路尾随奴儿而去,直到奴儿传信时才将她抓起来,人赃并获,由不得奴儿抵赖。   崇睿拾起刚才的酒杯,用眼神示意子衿为他倒酒,子衿原本想假装看不见不予理会,可崇睿的眼神太凛冽,子衿不愿与他冲突,只好为了斟酒。   “谁派你来的?”崇睿尚未开口,卢嬷嬷已然急着质问奴儿。   “臭老太婆,你不配知道。”   “你……”卢嬷嬷在崇睿身边二十余年,就连崇睿与她说话,都十分客气,她何曾被人这般奚落过,一时间气得话都说不上来。   “奴儿姑娘,你可知我是谁?”就在崇睿准备叫晓芳动手的时候,子衿忽然站出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奴儿。   那奴儿似乎真是不怕死,声色俱厉的看着子衿说,“你,你不过就是个被人踢来踢去的藤球,我告诉你,崇睿永远不会喜欢你,你父亲跟你母亲的身份,最终都是他给你的催命符。”   “这个不劳姑娘费心,我一直都知道!”子衿还是浅笑嫣然的看着她,那奴儿也看不懂子衿何意,就在她揣度子衿的时候,一枚银针稳稳的落在她的印堂穴上,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奴儿已然疼得满地打滚。 第37章 枯骨红颜   “我不知道府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略懂医术。”子衿手里赫然握着另外一枚银针。   奴儿疼得四处乱撞,这里面除了卢嬷嬷,就只有子衿不懂武功,奴儿撞过来的时候,崇睿本能的将卢嬷嬷带走,而刚哲却顾及子衿女子身份,不便相帮,那晓芳虽说平日里很是活泼可爱,但是发起火来性子比崇睿还冷淡,众人眼睁睁看着子衿被奴儿撞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奴儿见自己撞倒了子衿,便不顾一切的掐住子衿脖子,如厉鬼勾魂一般的怒喝,“慕子衿,你要我死,我便拉你一起去死。”   “其实你很清楚,在我救下撕狼的时候,你便已经知道我的医术。”子衿被她掐的两眼昏花,却还能谈笑自如。   崇睿原本想要伸出来救子衿的手,因为听到子衿的话而顿住,他不知慕子衿到底何意,所以生生的扼制住自己想救她的念头。   一滴清泪毫无征兆的从子衿眼角滑落,她知道崇睿不会救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死的,或许死在这里,也算有了归宿,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子衿暗自咬牙,她还不能死。   又一枚银针稳稳的落在奴儿的百会穴上,奴儿的手一麻,瞬间失去力气,只能看着子衿从自己的手里逃脱。   “撕狼是姑娘下手伤的,对么?”子衿面色潮红的跌坐在地上,她明明笑着,可崇睿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慕子衿,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   “可我知道,当日我救治撕狼的时候,就闻到撕狼身上有曼陀罗花的香味,当时我就知道撕狼一定是被人麻醉之后,才被割喉的,不巧的是,那次我在厨房又不小心闻到了这个香味,就是从姑娘的身上传来的,我之所以不动声色,是因为我不想错怪好人,可如今……”   “哼,一只畜生,当日没能杀死它,当真……”奴儿的话没说完,就被晓芳一个耳光打得口吐鲜血。   一直隔岸观火的崇睿忽然走上前来,他站在子衿身边,并未伸手扶子衿一把,而是看向奴儿,而子衿从头到尾,都淡淡的笑着……   “你可是宫里派来的?”虽说是猜,但是崇睿的样子分明就十分确定。   奴儿不可察觉的抖了一下,“我不会告诉你的!”   “奴儿姑娘可曾听过枯骨红颜这种药?”子衿还是那般跌坐着笑着问,崇睿自上而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子衿被奴儿掐过的地方青紫一片。   枯骨红颜?   在江湖上混迹多年的晓芳,和在宫廷斗争中存活下来的卢嬷嬷听到枯骨红颜这四个字均是脸色大变。   那奴儿听到这四个字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子衿没有看她的脸,而是从随身携带的香囊里取出一枚褐色的药丸,轻轻的放在手心里。   “姑娘,枯骨红颜一旦服下去,就无药可救,它会让你痛足九九八十一天,让你脸上的肉一块块的掉下来,最后白骨森森,然后就是手脚,最后慢慢蔓延全身,直到你身上的肉全部腐烂,可那时的你却还异常清醒,你只能躺着,看着自己变成一具枯骨。”   “啊!啊!啊!”   “姑娘可想好了?”   “不,不,你不能这样,佛主不会饶恕你的!”   “呵呵,姑娘说笑了,就如姑娘所言,这世间没有人会疼爱子衿,所以想必佛主也是极讨厌我的,我并不在乎。”子衿缓缓的站起身来,崇睿让人给她置办的衣服皆是素色,却无一不是七重纱,子衿起身的那一刻,逶迤的裙摆被风吹起来,让她看起来飘逸不凡。   崇睿听到子衿的话,心口泛起一抹疼痛,她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   随着子衿的一步步靠近,奴儿终于还是抵不过自己脑补的那一幕枯骨红颜的残忍画面,颤抖着万念俱灰的说,“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奴儿一张小脸惨白的看着子衿,此刻对她来说,最可怕的人不是冷漠肃杀的崇睿刚哲和晓芳,而是这个一直温言软语,手无缚鸡之力的慕子衿。   “说吧!”崇睿敛眉,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奴婢是芳华宫的人。”奴儿的话让崇睿跟卢嬷嬷浑身一震,他一直防着的人是跟慕子衿一样看似温柔无争的皇后,却没想到奴儿说出来的却是芳华宫。   在他看来,芳华宫那位或许放肆,但是应该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女人,可是他确实看走眼了,能在后宫保持荣宠二十年,这本就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子衿刚哲等人不知道那芳华宫到底住着谁,但是看崇睿跟卢嬷嬷的脸色便知道,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你可知陷害贵妃是何等大罪?”崇睿淡淡的看着浑身发抖的奴儿,状似不经心的问。   奴儿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傲气,俯首跪在崇睿脚下战战兢兢的说,“王爷,奴婢所言皆是事实,李贵妃不仅在王爷府上安插了细作,包括太子,还有那些在宫外置办府邸的王爷还有朝中大员的家中,都有李贵妃的细作,我们都有家人生死掌握在贵妃手中,奴婢也是迫于无奈,请王爷饶命啊!”   奴儿的描述让崇睿跟刚哲同时神情凝重的看着对方,若真如奴儿所言,那贵妃所存之心,便昭然若揭了。   “单凭你一人之言,如何取信,你若是不怀好意想一石二鸟,本王岂非冤枉?”崇睿知道,那座皇城里多的是这般龌蹉的勾当。   “奴婢……奴婢不敢说谎,奴婢背上有贵妃娘家平阳王府的家徽。”   哦?崇睿饶有兴致的看着奴儿,对他的说法很感兴趣,“嬷嬷,给她验明正身。”   听到崇睿说要查验,奴儿的脸色变得异常难堪,她对着崇睿叩头,“王爷,奴婢也不知那家徽是用什么东西刻上去的,平日里不会显现,只有平阳王府的人知道如何显现。”   崇睿的眸色变了变,森森然的说,“你可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王爷,奴婢不敢!”奴儿的嘴上求着崇睿,眼睛却防着子衿,这让子衿想起两年前的一件事情,她笃定奴儿并未说谎。   子衿淡淡的看向崇睿,徐徐说道,“王爷,我有办法证明奴儿是不是怀有平阳王府的家徽。”   崇睿看着她,久久不言。   就在子衿以为崇睿要将她与奴儿归类成一丘之貉时,崇睿却开口了,他说,“既然王妃有办法,那便试试吧?”   子衿颔首,温柔的说,“请王爷叫人准备三七,桑枝和川芎熬成汤药,让卢嬷嬷涂在奴儿背上,或许能让奴儿的家徽标志显现。”   崇睿一挥手,晓芳立刻去办,果然,那奴儿背上确实有李家家徽,而且纹身看上去也已然有了些年头,不像新鲜的。   “你可知那些人的身份?”崇睿虽心惊李贵妃的作为,但是现在最主要的却是想办法抓住李贵妃的罪证。   “奴婢等人虽然在一起学习武功媚术,但是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谁也不知对方容貌。”   “那在酒里下毒嫁祸王妃之事可是你所为?”   子衿错愕的看向崇睿,他没想到崇睿会问起这事,崇睿却云淡风轻的看着奴儿,等着奴儿开口。   奴儿摇头,看样子对此事一无所知。   “晓芳,送她上路。”崇睿淡淡的转身,在与子衿四目相对时,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痛苦和无奈。   崇睿不想杀人,但是他深知奴儿不死,自己定然难逃李贵妃的毒手,还有慕子衿,她的那番话被奴儿听了去,只要奴儿不死,慕子衿必死无疑。   “王爷饶命……”奴儿凄厉的哭声还来不及传远,她就被晓芳一剑割破喉咙,就如同当时她对撕狼所为。   子衿吓得退后一步,她虽经历磨难,但是却从未见过杀人的场景,成串的泪珠儿从子衿的眼眸里滑落,她揪着自己的心口,那处疼得窒息。   晓芳与刚哲将奴儿的尸体抬了出去,卢嬷嬷默默的打扫那一地鲜血,崇睿目光灼灼的看着子衿,心里却在思忖,子衿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卢嬷嬷很快便收拾好了那一地血污,被擦得光可鉴人的红木地板上,再也不见半点血渍,可是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却久久不散。   “你知道奴儿有问题,为何不说?”思量了很久,崇睿终于还是开了口。   子衿把那颗让奴儿变色的枯骨红颜放进嘴里,淡淡的苦涩蔓延开,却不及她心里十万分之一的苦涩。 第38章 杀机毕现   “你做什么,吐出来!”崇睿没想到她会吞下那枚要命的丹药,吓得脸色发白,那一刻他顾不得猜疑,顾不得嫌隙,只想把子衿嘴里的药抠出来。   可子衿却后退一步,淡淡的说,“王爷,子衿没有枯骨红颜,这只是清火明目的补药。”   “你……”崇睿震怒。   “王爷,如今子衿与王爷同处一条船,王爷生子衿生,王爷死子衿也活不了,子衿不求与王爷共富贵,只求王爷功成名就时,允子衿一事。”   子衿此言,就等于是向崇睿投诚,可崇睿却不为所动,他轻轻的扯了一抹讽刺的淡笑,凉声说,“本王从未有那般心思,又如何与你绑在同一条船上?”   崇睿的话,让子衿的心刺痛了一下,尽管从来都知道崇睿对她有成见,可她消沉了那么久,若再不做点什么,只怕自己真的要被崇睿关在清风阁直到老死。   “王爷大可以防着我,但是子衿有一事相告,太子奸污……医女阮韵烟一案,有人目睹,只是要看王爷有没有这个能耐,说服她站出来指证太子。”子衿眸色凉凉的看着崇睿,她从未有过像此刻那般绝望的心思,除了那一次……   “告诉我,是谁?”崇睿不顾得子衿被奴儿掐得红肿的脖子不堪重负,照着奴儿的手印掐了下去,痛得子衿一哆嗦,可子衿却未曾掉过一滴泪。   “太子身边那个丫鬟,她虽然是个丫鬟,但是武功极高。”子衿的脖子被崇睿掐着,说出来的话嘶哑难听。   崇睿一记手刀将子衿敲晕,看着她毫无生气的靠在自己怀里,崇睿的神色变得很复杂。   “晓芳,将她送回清风阁关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刚哲,你过来,我有事交代你去做……”崇睿在与刚哲耳语一番,得到指示后,刚哲翻墙而去。   卢嬷嬷站在崇睿身后,担忧的说,“王爷,那慕氏是不是……”   崇睿知道卢嬷嬷在说什么,他可以杀掉身边任何一个怀有异心的人,可慕子衿,这个屡屡勾起他心弦的女人,他却做不到斩草除根。   “卢嬷嬷,你不觉得慕子衿对皇宫很了解么?”   “她是太子表妹,对太子身边的人熟悉很正常。”   “是啊,她是太子表妹,可她却帮着我算计太子,她……算了暂时先把她关起来看好,千万不要让皇后这边的人靠近她一步。”   卢嬷嬷还想说话,可看崇睿苦闷的样子,她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都没说,恭恭敬敬的退出屋子。   翌日,午时。   崇睿刚下朝,就被一个错身而过的宫女塞了纸条,崇睿疑惑,查看之后方才知道,是皇后说久不见他,想见见他。   崇睿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皇后在这个时候要见他,可真有意思。   崇睿不好直接开罪于皇后,于是大刺刺前去皇后的凤仪宫,皇后见到他后,一如既往的温柔,给他置办了很多过冬的衣物鞋袜,关于这点,崇睿很是感激,从小到大,会为他置办这些东西的人,除了卢嬷嬷,便是皇后。   可如今他却不敢收皇后任何东西,毕竟他在调查太子的案子,皇后知晓他心意,也不在强求崇睿,只是语重心长的问崇睿,“睿儿,你觉得哀家待你可好?”   “母后对崇睿甚好,崇睿感激不尽!”   “好好好,也算哀家没有白疼你这么些年,日后太子若真被害死了,哀家也不至于没个依靠是不是?”   听到皇后的话,崇睿眼神一凛,真不愧是皇后,连求人都求得如此委婉大气。   “母后,此事儿臣一定秉公办理。”他没有偏颇太子,也没有当面拒绝皇后。   皇后听到他的话,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是她素来温婉,也不会咄咄逼人的去逼着崇睿放过太子,只是慈爱的看着崇睿,好像他是自己的另外一个亲生儿子。   崇睿与她闲话家常了半个时辰后,崇睿从凤仪宫告退,可还没走到永巷,就被人叫住。   崇睿一看到那位白面无须笑口常开的常公公,就知道今日自己摊上大事儿了。   “睿王殿下,贵妃娘娘有请!”相比起皇后身边的宫女的温谦,这位笑口常开的常公公就显得强势多了,虽然嘴上说是请,可是他的拂尘却伸到崇睿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一个阉人敢如此对待皇子,可见其主人是何等的嚣张。   崇睿的眼眸闪过一丝不耐,但是很快被他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下,他淡淡的看着常公公,不卑不亢的说,“带路吧!”   常公公在李贵妃身边伺候多年,一般的皇子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可是崇睿却从来不甩他一个好脸色,是以他也从来不给崇睿好脸色。   扭着腰带着崇睿直接去了芳华宫。   整个皇宫中,除了皇帝的承德殿,就数这位李贵妃的芳华宫最奢华,不管宫里的秀女宫妃如何起落,她却能保持着皇帝的宠爱二十年不衰。   所以她若是生出夺嫡之心,崇睿倒也不觉得稀奇,只是他没想到看似飞扬跋扈胸无城府的李贵妃,居然有这般谋略。   崇睿心知,这一切一定跟平王王府脱不了关系。   崇睿去到的时候,李贵妃正在把玩手里的夜明珠,这位宫妃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岁月却未曾错待她半分,一双含春带媚的丹凤眼,两颊微微凸起,红唇厚度适中,一身紫色宫装逶迤拖地,头上所戴发饰也是贵气逼人,两只紫玉孔雀开屏镶金步摇在阳光下散发出璀璨的光华,崇睿记得明觉大师有言,颧骨高高凸起之人,都具尖酸之相。   而这位李贵妃,在整个后宫,便不负尖酸之名。   崇睿揖手,淡淡见礼。   “不知贵妃找崇睿何事?”   “我听说皇后叫你过去了?”李贵妃仗着皇帝盛宠,说话的语气飞扬跋扈,听着很是刺耳,可这样不友善的话语,从小到大,崇睿不知听过多少,是以他并不在意。   崇睿淡淡的拱手,“母后每年都会给崇睿置办些过冬衣物,此番叫崇睿前去,也是为此事,只是如今崇睿身份敏感,不敢让母后落人口实,遂不敢收母后厚礼。”   “哼,几件破衣裳也叫厚礼,这般大的夜明珠,只怕王爷见所未见了吧?你若能助我智儿度过此关,我自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如若不然……哼!”李贵妃说完,轻轻的倾手,那枚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就这样滚落到崇睿脚下。   崇睿冷厉的眼神像箭一样刺向李贵妃,这女人果然嚣张,明目张胆的要挟自己。   “贵妃娘娘说笑了,崇睿虽然无权无势,但是却知道对父皇忠心,不管是太子还是八弟,只要他们是清白的,即便崇睿想治罪他们,也无机会。”   崇睿说完,冷冷的从那枚夜明珠上跨过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芳华宫。   崇睿知道,此话一出,无异于跟芳华宫还有平阳王府敌对,此后他在朝堂上,只怕更加寸步难行。   李贵妃似乎没想到崇睿会如此大胆,敢直接拒绝她,一张妖媚的脸气得变形,她紧紧的绞着手机的丝绢,眼神里迸发出一抹幽深的杀气。   “哼,竖子无礼,你且等着……” 第39章 漏液来信 为`RuのGrace` 加更   崇睿知道李妃为人睚眦必报,今日他这般拂了她的颜面,李妃一定会找机会报复回去,可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他若偏颇任何一方,皇帝都会以此惩罚他。   他知道,尽管他从不与众皇子争宠夺权,但是父皇始终对他有所忌惮,这种天生的敌意,让明德皇帝无时无刻不在忌惮崇睿。   一旦明德皇帝对他动了杀心,不管此次结果如何,崇睿都难逃明德毒手。   可是若是以勾结皇后包庇太子的罪名而论罪,崇睿知道不但他难逃一死,就连皇后和太子也难逃罪责,可是父皇是存的这份心么?   明德皇帝虽偏爱李妃母子,可皇后母仪天下,从未做过出格之事,而且慕家又是肱骨之臣,他会断然动到皇后头上么?   崇睿百思不解,可是目前他最清楚的,便是他自己,已然水深火热。   可是崇睿怎么甘心就这样被奸妃所害,为了能留下来,为了查清楚母亲的死因,崇睿知道,他不能坐以待毙,他知道李妃的人一定在暗处跟着他,可是为了不被李妃算计,他还是拐弯往明湖走去。   明湖是大月皇宫的皇家花园里最大的胡,夏日里,湖边很凉快,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可是到深秋,刺骨的寒风刮过去,再也没有人会来明湖边。   崇睿负手而立,眉眼如画的站在明湖边上,很久很久……   李妃派来跟踪崇睿的人不明所以,只当崇睿是心情不好,但是碍于主子的严苛,他也不敢离去,一直到崇睿离开,他才回去报告。   李妃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得知崇睿一个人独立寒风中三个时辰,扬起一抹讽刺的笑,不是她看不起崇睿,而是崇睿确实没能力入她的眼。   是夜,子时。   万籁俱静的琅琊阁外传来一阵尖锐而又短暂的哨声,崇睿惊醒,不及更衣,就从卧室走了出来,与他一同出现在外室的,还有刚哲。   崇睿走过去,径直从地上捡起那颗温润的珍珠,反复打量之后,发现珍珠的重量不对,崇睿就着烛火,在灯光下反复打量那颗珍珠,然后用内力将珍珠捏破,里面赫然躺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据悉,李妃去养心殿哭诉了两个时辰,明德皇帝总算松口,待此事结束,便下旨让崇睿携家眷前往北荒番地。   崇睿站在油灯下,跳跃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痕迹,让他越发的晦暗不明。   刚哲有些忧心,拧眉问崇睿,“王爷不惜启用天眼,可是做好了准备?”   崇睿神色郁结的将那张纸条放到烛火上,瞬间一条火龙便吞噬了一切,把那张带着崇睿命运的纸条付之一炬。   “李妃的手已经伸到本王脸上来了,本王原本只是想查清母亲死因,如今看来,只怕父皇是铁了心要护李氏,若真如此,也就休怪本王了。”崇睿的眼神闪过一抹坚定和狠厉,他知道,这条路一旦踏出去,那便是腥风血雨,九死一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崇睿与刚哲神色皆是一凛,静静的等着来人。   “王爷,奴婢榕榕求见。”那清婉的温柔的嗓音,不正是崇睿的大丫鬟榕榕么?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会漏液前往崇睿的琅琊阁?   崇睿的脸色变得更加冷峻,“本王说过,夜闯琅琊阁杀无赦。”   “王爷,奴婢真有要事求见,请王爷听完奴婢的话再责罚奴婢。”榕榕向来端庄,对崇睿的话也从不质疑,这一点崇睿很清楚,即便是阳奉阴违,可表面上,榕榕从来不会这般忤逆崇睿,是真有事……   刚哲一闪身,上了房梁藏身,这是他们的默契,遇到危险时,刚哲一定要在暗处保护。   可是崇睿却觉得榕榕此番前来,不是敌对,或许会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转机。   榕榕静静的站在寒风中,等着崇睿召见。   “进来吧!”崇睿的声音比室外的空气还要冷凝。   榕榕提着裙摆垮进屋,却看到崇睿衣衫不整的斜靠在圈椅上,大片蜜色的胸膛敞露在榕榕的眼眸中,一条刀疤从崇睿的右胸上方直接斜跨到左胸肋骨下方,狰狞的诉说着崇睿以往遭遇过的不公正待遇。   崇睿拿起桌上那枚金丝楠木制成专门用来拨灯芯的小木棍,轻轻的拨了一下灯芯,带着魅惑人心的漠然,还有一丝难以言状的寂寥。   想到这里,榕榕的心狠狠的抽痛着,她发誓,一定要保护崇睿,这个她穷其一生都在追随的男人。   “何事,说!”崇睿淡淡的看着榕榕,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此刻的样子对榕榕来说是多么的诱惑。   “王爷,皇后娘娘托奴婢给王爷传来消息,说宫中李妃今夜跟皇上哭诉了两个时辰,说要将王爷发配北疆……”榕榕说话时,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崇睿,等着看崇睿的反应。   “啪”崇睿忽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神色冷凝的站起身来,凉声说,“父皇当真要为李妃不问青红了么?”   榕榕没想到崇睿会忽然这般发火,她吓得后退一步,眸子藏在烛火的暗影中,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不过想来也是,崇睿是主审八皇子和太子的人,李妃不避嫌见了崇睿,还求皇上发配崇睿,此举原本就不合情理,他会如此生气皇上作为也是意料之中。   “王爷息怒,皇后娘娘说,若是皇上真的在朝堂上宣布此事,娘娘一定会力保王爷。”榕榕跪在崇睿面前,仰着头看向崇睿,刚才隐藏在暗处的眸子终于看得真切,里面有显而易见的爱慕。   崇睿缓缓执杯喝了一口凉茶,瞬间一股清凉从口腔直奔四肢百骸,他淡淡的说,“父皇若铁了心让我去北荒,母后又能如何?”   这并不是质疑皇后的能力,而是对皇帝的心寒。   “那王爷要如何应对?”榕榕说这话的时候,明显不似刚才那般小心翼翼,而是带着关切,想来是跟皇后交代的任务无关。   可是在崇睿看来,皇后未必就是真心帮助自己,虽然幼年时期一直得到她的照顾,但是皇宫内苑,父子兄弟都能相杀算计,崇睿不相信在太子和他面前,皇后会无私的选择崇睿。   若她真的关心崇睿,又如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崇睿出了这么大一道难题?   “如今贵妃乃是刀俎,本王无权无势,去北荒也不错,不用在皇城看他们厮杀,无妨!”崇睿像是无力抗争的样子,说“无妨”二字的时候,也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   “王爷,北荒何等荒凉,您怎么能去北荒呢?”   “退下吧,本王乏了。”   “王爷,您有鸿鹄之志,为何不奋力一搏?”榕榕激动的站起身来,她的眼神十分哀怨,似乎对崇睿这般逆来顺受很是不甘。   崇睿的神色一凛,凉声说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榕榕……榕榕僭越,请王爷责罚!”榕榕脸色一白,再次跪下,她的眼神闪烁,很是后悔刚才的冲动,她怎能情急之下说出这般……   “退下吧!”崇睿拂袖,再次遣退榕榕,榕榕虽心有不甘,却不敢贸然说话,很多事情,若是让崇睿知道,只怕她也难逃一死。   榕榕退下之后,刚哲从房梁上纵身一跃,稳稳的站在崇睿跟前。   “你怎么看?”崇睿捻着眉心,神情很疲倦。   “王爷,书房事件若是被李妃的人发现,那王爷定不能安然到如今,之前我们一直怀疑是榕榕所为,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刚哲就事论事的说。   “怎么说?”   “榕榕是皇后的人,但是至今为止,她做的事情都是清除王爷身边的女子,并未实际伤害过王爷的利益,书房事件是最直接的证据,若是别人得到,王爷只怕已经……但是若是榕榕,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王妃被关押那么久,没有人跟他对接消息,王妃也没有主动往外送消息,因为这一切都是榕榕所为,为的就是把王妃从王爷身边赶走,所以她也知道王爷有这个实力跟野心问鼎。”一下子说那么多话,刚哲表情越发冷厉。   “可是慕子衿,她却未必清白!”崇睿从未放心过子衿。   “那我便不知了。”刚哲搂住破云刀,不打算继续分析。   崇睿眸色沉沉的看着烛火,冷冷的说,“看来,我已然四面楚歌!” 第40章一夜风霜一夜愁   那夜,崇睿在窗口矗立到天明,卢嬷嬷和榕榕伺候他起身时,才发现那一夜的白头霜,使崇睿的头发眉毛全结了薄冰。   榕榕心里一痛,可她昨夜的行为已然昭示她就是皇后派来的细作,崇睿虽未言明,但榕榕却深知,以崇睿小心谨慎的性子,定然是对她心有不满的。   尽管担心崇睿,可她还有退后一步,让卢嬷嬷上前去劝崇睿。   这一步,对她来说,是何等煎熬!   “王爷,您这是为何?”卢嬷嬷的心疼不比榕榕少,她顾不得主仆之分,拉着崇睿进屋,榕榕飞快的踱着小碎步去关了窗户。   “呀!王爷,您发烧了?”触及到崇睿不同寻常的体温,卢嬷嬷吓得惊叫,她照顾崇睿二十二年,从来没见过崇睿这般生病,自是心急如焚。   卢嬷嬷一边扶崇睿坐下,一边大叫,“唐宝,去寻大夫来。”   清晨崇睿起身,有榕榕跟卢嬷嬷在,唐宝也派不上用场,所以靠着门外的圆柱打盹,骤然听到卢嬷嬷惊慌失措的声音,他吓得不及询问,托着拂尘便出门去寻大夫。   “找慕子衿!”崇睿打着颤,但是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唐宝公公的耳朵里。   唐宝对子衿素来友善,这会儿崇睿想见子衿,他自然乐意,巴巴的跑去找子衿。   清风阁。   子衿刚刚起身,一身烟色的七重纱衣衬得子衿肌肤赛雪,墨色的秀发柔顺的披散着,散发出一股幽香,风乍起,美轮美奂。   看着庭院里那些被霜冻得晶莹的秋菊,子衿忽然想作画,这个点茴香睡得正香,子衿也不打扰她,准备自己去取纸墨笔砚。   “王妃,快快快,去救救王爷!”子衿未曾跨过门槛,就听到唐宝公公的惊声尖叫。   子衿扶着门框回头,眼里闪过惊慌,看到唐宝公公跑得气喘吁吁,子衿疾步迎上来,急急的问,“公公,王爷怎么了?”   “奴才也不知,只是看卢嬷嬷的反应,定然很危急。”   “可,我手里没有药材,你们该去找大夫……”虽然这样说,但是子衿已然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银针包疾步走了出来。   唐宝公公跟在子衿身后,絮叨道,“卢嬷嬷是想叫大夫来着,可王爷说只要王妃。”   若是平日,听到唐宝公公这般说话,子衿一定会害羞不已,可眼下崇睿是什么情况,她不得而知,也就没了心情计较这许多。   两人飞速赶往琅琊阁,子衿从未觉得她与崇睿之间,隔得如此之远。   看见子衿进来,卢嬷嬷跟榕榕的眼神都闪了闪,子衿掠过她们时,虽有感觉,但是现在她眼里只有崇睿,也未及细想。   子衿搭着崇睿的脉门,发现崇睿脉象无异,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崇睿额头确实烫得吓人,子衿用中指和食指搭在崇睿手腕上,按压着为他推三关,回头对唐宝说,“公公,准备热水!”   唐宝赶紧去招呼下人抬热水。   烧得迷迷糊糊的崇睿扣住子衿手腕,将子衿拉到自己怀里,如火般炙热的唇瓣贴在子衿的耳廓处,“慕子衿,你到底是哪家的人?”   唇如烈火,语若冰霜!   子衿一直在为崇睿推穴,崇睿虽然病得浑身乏力,可是看向子衿的眼神依旧犀利如箭。   子衿低头,淡淡的避开了崇睿的目光,“子衿是王爷的人!”   她说此话时,眼神坚定,语气带着颤抖,这般大胆的话,她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我不信!”崇睿扣住自己的纤腰,若孩童般无理取闹。   子衿无奈的撑起身体,用眼角余光看向榕榕跟卢嬷嬷,好在两人都背过身去,并未看他们。   “王爷,时间是最好的证明,子衿会证明的!”   “毒杀崇智,换我信任!”   毒杀……   崇智?   子衿的心不安的颤抖,为何要毒杀崇智才能得到他的信任,他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崇睿静静的看着子衿,等着她的回答。   “我相信王爷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子衿也不敢随意杀人,证明衷心的方法有很多种,恕子衿难从命!”   子衿淡淡的眼神,带着温柔的潋滟,坚定的看着崇睿。   “呵,无辜倒是未必,不过你说得对,未必只有杀人才能证明忠心,本王且拭目以待。”   子衿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若是她跟崇睿同心同德,那证明自己便不必如此麻烦,可偏生他们之间情丝难牵,有缘无分。   热水被陆续送来,榕榕走向前来,欲替崇睿宽衣,却被崇睿一个冷漠的眼神制止,他轻轻的拂袖,徐徐开口,“都退下,王妃伺候我便可。”   子衿心头一颤,又来了!   只要有榕榕在场,崇睿定然要拉上她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也不知他是否清楚,他们的关系,不管怎么演,终归只是戏。   崇睿的话一出口,包括卢嬷嬷在内的所有人都静静垂手退了出去,子衿不便,背过身去,静静的等崇睿自己宽衣入水。   良久之后,子衿并未听见任何动静,于是回头看向崇睿,却见他冷清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浑浊,看样子应当是烧得厉害,手也搭在衣襟处,虽解了衣带,却并未褪去。   子衿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替崇睿脱了衣裳,艰难的扶着他走到浴桶前,“王爷,您动一下,才进得去。”   子衿此话,甚是暧昧。   在门外的唐宝忍不住抽抽嘴角,心里默默的想,嗯,我家王爷甚是威猛。   子衿却不曾觉察,见崇睿始终没有动,咬了咬牙,轻轻的将他推入浴桶,激起的水花溅到子衿的衣裙上,像是晕染的鲜花,朵朵怒放。   忽然,崇睿握住子衿的手腕,轻轻一提,子衿只觉脚下腾空,人便已然落入温水之中。   子衿气得牙痒,可素来矜持的她,也不便与崇睿这样烧得稀里糊涂的人计较,只是她的纱衣重重,在水面晕开成一朵清雅的花,层层的包裹着他们。   子衿奋力挣脱崇睿的怀抱,可是纱衣遇水之后,变得如崇睿一般蛮不讲理,紧紧的束缚在子衿身上,让她狼狈的跌回崇睿怀中。   如此反复,子衿哭笑不得。   “王爷,您如此高热下去,后果不堪,放开我可好?”子衿轻轻的晃了晃崇睿健壮的手臂,试图与他讲讲道理。   子衿未曾开口之时,崇睿还没这般无礼的抱紧她,子衿一开口,崇睿整个将子衿困在怀里,两只修长有力的腿更是紧紧锁住子衿腰身,让她挣脱不开。   他双颊绯红,眸色缱绻迷离的看着子衿,修长的手指在子衿脸颊上游走,那一刻,子衿恍然觉得,自己的脸,应该比他的还烫,还红。   最后,崇睿的手指停留在子衿的色泽饱满嫣红的唇瓣上,缓缓的,缓缓的,一点点的靠近…… 第41章 皇城斗智   子衿被逼得节节后退,可浴桶就那么大,不管她如何后退,终归都在崇睿怀中。   “王爷,此处如今就你我二人,你……”   子衿一边拉开与崇睿的距离,一边提醒崇睿,可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崇睿拧眉打断,“女人,休得聒噪!”   呃!   子衿无语凝噎,她怎么就聒噪了,他们这般……   哎!谁叫他是病人呢?   “不是子衿聒噪,只是王爷重病,您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子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她不能让崇睿找机会质疑她,诟病她。   可最终,崇睿的唇,缓缓的落在子衿的唇上,带着蚀人心魂的热度,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   那一刻,崇睿心里是清楚的,他抱着的人,叫慕子衿!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拥抱这个女人,不管她是何身份,只是遵循着男人看待女主的本能,如此而已。   室内的空气一度升温,子衿虽不断的提醒自己,可在崇睿持续温柔的纠缠下,竟也慢慢迷失……   一场静默,一场寒。   此时的京都,已然进入初冬,虽有阳光普照,但是逼人的寒气还是快速的带走了水里的温度,子衿越发觉得寒凉。   可她的冷却刚好抵着崇睿的热,她需要热量,而崇睿需要冷,于是崇睿比刚才更加纠缠。   良久之后,崇睿的手试图拉扯子衿的衣带,他的举动,彻底惊醒了子衿,她推开崇睿,紧紧的抱住自己乍现的春光,低喃着说,“王爷,冷!”   子衿大力推搡,崇睿被逼到另外一头,一场缠绵悱恻的相濡以沫,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此刻的他,软绵绵的靠着木桶的边缘,眉头深锁。   子衿见他难过,咬着唇靠近他,轻轻的摇晃,“王爷,王爷可听得见我说话?”   崇睿不言。   子衿这才放心的,认真的凝视崇睿,她伸出水葱尖般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托着崇睿的脸,在水光潋滟中,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清崇睿的面容。   不得不说,他确实生的极为俊俏,可他的俊不同于赵由之的俊,赵由之从头到尾都散发着儒雅,而崇睿,矜贵起来,龙章凤姿贵气逼人,撒起泼来,却如同市井小徒,甚是难缠。   许是因为真的乏了,崇睿此时的眼神迷离。带着一丝迷茫,还有孩子一般的纯真。   子衿并不知道她的母性本能,对崇睿这般素来强势却因为生病而显得脆弱的男子,最是无法抵抗。   这一刻,她只觉得一颗心软软的泛着疼。   适才她心系崇睿病情,无暇细想卢嬷嬷与榕榕的反应,看崇睿此番的状态,还有他的言行,子衿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像崇睿这般无外戚撑腰,更无母亲庇佑的皇子,在皇城中能生存下来,并非他之幸,若他没有大智大勇,没有步步为营的心计与小心谨慎的性格,断然不能从皇城走到睿王府来。   如今,他是在逼自己。   看来昨夜,他一定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可这变故会是何事?   子衿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崇睿定然是下定决心了,他的未来,定会大放异彩。   可是,他的未来,是自己的未来么?   子衿不禁有些悲凉。崇睿素来当她狼子野心,即便子衿从未与慕家赵家有所牵连,可她身为慕家二小姐,又是赵倾颜的女儿,即便清者自清,可她如何能证明自己清白?   要告诉他么?   这些念头,子衿不止一次产生过,可是最后都被子衿否定,她都无法接受的现实,她要如何让崇睿相信?   可是眼下,除了崇睿,没有人能助自己报仇,想到这里,子衿越发觉得凄苦不堪。   忽然,崇睿搂着子衿的腰身逼着她贴向自己灼热的胸膛,一寸寸的竟如此贴合。   因为高烧,崇睿的嗓子粗哑破碎,可见子衿蹙眉,他还是咬着牙说,沉声说道:“不许蹙眉,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迷迷糊糊间,崇睿捧着子衿的脸,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他会保护她。   “你会么?”子衿反问崇睿,即便崇睿如此神志不清,可子衿却觉得有他一句话,能让她倍感安心。   “会!”   “我是谁?”   子衿开口,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问。   或许,她自己从不相信,有一天会有幸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子衿的话,却让崇睿的脑子里闪过另外一张脸,那个人,为了他,甘心别嫁,就只为他将来的路能走得更顺畅一些。   想到那个人,崇睿的心口泛起疼意,不自觉的,便喊出了她的名字。   “絮儿!”   听到崇睿的话,子衿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一滴清泪洒落,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子衿的心情却激起大大的水花,她有些难堪的闭上眼,身体也不安的颤抖着,良久之后,子衿再睁开时,已然一片清明。   她坚定的,带着决绝的心情。深咬着唇,忽然出手,按在崇睿的太阳穴上,崇睿搭在她肩头的手滑落,头也耷拉下来。   看着崇睿靠在她怀里安静的俊颜,子衿虚脱一般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一点点,一点点收紧自己的手臂。   是的,她对崇睿动情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此生都只会执着于报仇,可是没想到崇睿的出现,让她猝不及防,让她不由自主。   “你放心,我会助你,护你周全!”   子衿喃喃自语,她从不曾指望崇睿会喜欢自己,所以当崇睿叫出别人的名字,她一点都不难过,因为从未期许。   “唐宝公公,麻烦您进来一下!”子衿的声音隔着屏风,隔着大门传到在门外等候的唐宝等人耳朵里。   不待唐宝行动,榕榕已然激动的推开房门,只要一想到崇睿赤/身露/体的与慕子衿共处一室,榕榕就觉得浑身像被人拆开一样,痛不欲生。   子衿没想到首先进来的人会是榕榕。她淡淡的看向榕榕,榕榕的眼神闪过刺痛,但转瞬即逝。   紧跟着卢嬷嬷跟唐宝走进来,卢嬷嬷见他二人肢体纠缠,心中一喜,她不喜欢慕子衿,但是她希望崇睿开枝散叶。   唐宝五指分开,“啪”罩在眼睛上,呵呵傻笑道,“我家王爷可真是威猛,这都病……”   卢嬷嬷见子衿一张小脸泛着紫,料定她冻着了,于是打断唐宝的话,“多事,去扶王爷起身。”   她自己则走过去,整理了子衿的衣裙,把子衿从浴桶里解救出来。   可却发现崇睿一动不动躺在桶里,对他们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还是异常潮红。   “怎么回事?王爷怎么好像烧得更厉害了?”她带着质问看向子衿,似乎在责怪子衿不懂事,累着他家王爷了。   子衿百口莫辩,也不敢明言自己弄晕崇睿,只能站在原地,那蜿蜒一路的水渍,难道不是她流不出来的泪么?   “王妃……”这个时候,卢嬷嬷怎么允许子衿逃避,她凉声喊着。   被她这般提醒,子衿赶忙取了银针,在崇睿手臂上分别施了三针,然后在脑后的风池穴施针,看着她一身湿透冻得发抖。   卢嬷嬷终究不忍,吩咐唐宝,“你去清风阁取王妃的衣物来,她这会儿得护着王爷,抽不开身。”   唐宝最是关心子衿,二话不说,立马前往清风阁取子衿衣裙,可刚走到门口,又神色惊慌的退了回来。   “卢嬷嬷,宫里来人了!”   唐宝的话,让卢嬷嬷和榕榕俱是一震,只有子衿因为在给崇睿施针,不敢分心,只得强自镇定关注着自己手里的银针,其实她心里也是惊涛骇浪。   崇睿府上,从未出现过宫里的人,可偏偏此时出现,如何叫人不心生疑窦?   崇睿原本就陷在调查太子跟八皇子的案子中,如此水深火热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两宫,而这两宫,一个是皇帝宠幸的贵妃,一个是一国之母的皇后,会是谁?   会与崇睿昨夜下的决心有关么?   崇睿一向自持,像这般生病更是少见,他一定是遇到很大的问题,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如今怎么才能救他?   子衿一边施针,一边苦苦寻找计策。   有了!   子衿忽然灵机一动,偷偷把崇睿风池穴上的银针取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在宫里的人进门之前,将银针打入崇睿太阳穴上。   原本恢复了一些意识的崇睿,再次坠入无边黑暗之中。   “李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可如今我家王爷正生着病,不能亲自接见,还望公公海涵!”榕榕主动走出来,虽然她的立场不明,但是起码跟子衿一样,为了保护崇睿,同样选择拿崇睿的病做文章。   只是……为什么不是卢嬷嬷接见?   难道,这位李公公是皇后身边的人?   “榕榕姑娘客气,王爷这是怎么了?”虽然同为太监,但是李公公明显比唐宝长得阴柔,子衿暗自留意了一下他。   “多谢公公关心,王爷昨夜染了风寒,高烧不止。”   “哦?那为何不寻大夫?”   “……王妃懂医,是以……”   “原来王妃在呀,那感情好,我也不用再去寻王妃了,还请王妃接皇后娘娘懿旨。”   李公公此话一出,不光子衿惊讶,就连唐宝公公等人也俱是一惊,皇后下旨给慕子衿,在这个时候?   卢嬷嬷更是吓得满头大汗,慕子衿这个时候要去见皇后,这如何是好?   子衿施施然站起身来,盈盈叩拜,“臣妾慕子衿恭迎皇后娘娘懿旨。”   虽然皇后慕良辰是子衿的姑姑,但是子衿从未见过她,即便她嫁给崇睿,也未曾见她与子衿有过互动。可怎么就突然……   “奉天承运,皇后召曰:慕氏子衿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哀家甚是欢喜,着其即刻前往凤仪宫觐见,钦此。”   “诺,子衿叩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子衿双手高举,以恭谦的态度接下懿旨。   李公公将懿旨放到子衿手中,温言道,“睿王妃,娘娘还让我给您捎句话,皇后娘娘与王妃同是慕家人,王妃不必拘礼,就当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见姑母那般即可。”   “子衿惶恐,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子衿是抗拒觐见皇后的,若皇后真的只是想像平民百姓家那般见见子衿,绝无必要如此大排场的发懿旨,她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子衿不得而知。   可是子衿心里也有一番计策,原本她就想寻个机会进宫,今日皇后此举虽不知何意,但于子衿而言,这也不失为一个契机。所以子衿不想错过。   当然,她也无法抗拒!   只是,如何寻得机会见到皇帝呢?   子衿忧心忡忡,思虑万千。   “王妃这……”李公公办完了正事,这才关切子衿。   子衿十分狼狈,衣裙皱巴巴的黏在身上,头发上还滴着水,一张小脸冻得发紫,在李公公看来,堂堂的睿王妃,如此仪容不端,确实有碍观止。   “让公公笑话了,王爷高热不退神志不清,子衿只得与王爷共浴,助王爷退烧。”子衿徐徐道来,不卑不亢。   那位李公公面色一凛,不过转瞬,又笑意盈盈的说,“那请王妃整理仪容,随奴才进宫去吧!”   这厢,卢嬷嬷已经叫小丫头去备了宫装,榕榕将李公公引到前厅去打赏喝茶,卢嬷嬷亲自上阵,为子衿更衣梳妆。   “嬷嬷。王爷病得蹊跷,皇后娘娘召见得也蹊跷,你不必为我盛装,我就这般去见皇后,我倒要看看,这皇城里,到底是谁,那般容不下王爷。”子衿说话的语气很是清淡,但是卢嬷嬷这般伶俐之人,岂会听不出子衿的意思。   “若是王妃能助王爷度过此关,奴婢便是来世,也当为王妃做牛做马。”卢嬷嬷一边为子衿整理。一边说。   子衿握住卢嬷嬷手腕,真诚的说,“子衿自知身份尴尬,不配与王爷共享尊荣,但是请嬷嬷放心,子衿一定不会伤害王爷,你且告诉我,王爷为何事忧烦。”   卢嬷嬷看着子衿,面露难色。   “嬷嬷!”子衿急了,他们时间并不多,不能再拖下去了。   “昨日李妃威胁王爷,让他徇私,被王爷断然拒绝。昨夜里皇城便传来消息,说陛下已经同意,不管此案如何了结,王爷都要去北荒当藩王。”   卢嬷嬷虽然也不信任子衿,可是如今情势危急,王爷又重病,除了慕子衿,真的没人能助王爷了。   “我知道了,你且放心,我不会让王爷去北荒的,我跟李公公离去后,便速去请大夫,王爷太阳穴上,我加了一枚银针,你且告诉大夫,他自会懂得。”   虽然穿着华丽绯色宫装,可子衿依旧一枚白玉簪,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身边,李公公见子衿脂粉未施,眼里闪过一抹不快。   子衿屈膝敛袖,“公公,王爷病危,子衿实在无心装扮,请公公海涵。”   李公公见子衿行礼,赶紧回礼,“王爷跟王妃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只是皇后娘娘这边……”   “子衿原就应该去拜见姑母的,只是子衿向来粗俗,不懂礼节,害怕冲撞了姑母,这才不敢去拜见,今次姑姑主动提起,到也让子衿了却心愿,劳烦公公带路。”子衿说得滴水不漏,那李公公听得也十分受用。   虽然子衿信誓旦旦,可卢嬷嬷却终究有些担心,她不知道子衿是真的有办法,还是只是去跟皇后报信。   可如今,她也无计可施!   唯有……   而子衿,踏着一地苍凉,义无反顾的跟着李公公前往皇宫,子衿的眼里闪过一抹沉痛,她终于要进宫了!   大月皇宫。   巍峨的皇城大门下。   眼看着就要进入皇宫,李公公却忽然停下,他抬头看了天空,扬着手中的拂尘,尖声尖气的回过头来对子衿说。“王妃,且先等等,皇后娘娘有大礼相送。”   子衿宠辱不惊的坐在步撵上,温婉的等着,微风吹过,吹起子衿的青丝飞扬,李公公不由得咋舌,真是太像了,难怪皇后娘娘有此把握。   良久之后,一阵花香飘过,李公公忽然诡异一笑,扬手说,“走吧,送王妃入宫。”   子衿心知他必然有阴谋,可子衿毕竟不比崇睿,有手眼通天的能力,想到崇睿,子衿心口泛起一抹细细密密的疼,还有一抹轻轻浅浅的甜。   子衿暗忖,“能公然下旨让我觐见,皇后娘娘断然不会对我不利,可是李公公在宫门前滞留却又是为何?   就在子衿揣摩不到皇后的用意时,不远处一片明黄色翩然而来,看到那抹象征皇权的明黄。子衿瞬间明白,原来皇后娘娘跟她的目的是一致的,一致就好!   李公公扶着子衿下轿,安分的跪在永巷悠长的灰色砖道上,低低俯首,等着李公公将她推到皇帝面前去。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看着皇帝的架撵越来越近,可李公公依旧没有动静,饶是子衿这般沉静的女子,也忍不住有些慌神。   他这是何意?   难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公公带领着众人唱喏。   子衿知道,机会来了!   明德皇帝挥挥手,沉静的开口,“都平身吧!”   子衿以为他会就此停下,可没想到,皇帝的架撵从李公公身边走过,并未停留,子衿真的急了,如果错过此次机会,那她就真难在遇见皇帝了。   子衿狠狠的咬牙,愣愣的挺直脊背矗立在人群中,全然忘记要俯首。   “大胆,这是哪家女子,竟敢对皇上不敬。”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福公公怒甩拂尘,眼神犀利的看着李公公。   “儿媳慕氏,给父皇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子衿诚惶诚恐的俯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明德皇帝听到慕氏两个字,眉头不可见的跳了跳,他的儿媳,慕氏?   空气忽然变得很凝重,永巷深深,除了呼啸的风声,子衿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这里的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李公公的脊背挺得直直的,虽然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是子衿能感觉到,他很紧张。   良久之后,明德皇帝迟疑着,缓缓的伸手撩开纱帘,语气颤抖的看着子衿,“你且抬起头来!”   “诺!”子衿依言抬头,那一刻春花秋月过犹不及,皇帝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他抓着架撵的把守,情绪一度难以控制。   “你可知,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没来由的,皇帝说起子衿的母亲,神色十分温柔,可是他的眉头却紧紧的拧成一条纠结的线,似有不甘,却又认命。   “母亲才华横溢,冠绝天下,子衿不敢与母亲相比,只是父皇怎会认识母亲?”子衿淡淡的笑着,一双梨涡浅浅的带着沁人心扉的暖意。   看着这样清隽淡雅的子衿,皇帝却觉得时光一下子就回到二十年前,他初遇赵倾颜的那一年。   可时光荏苒,造化弄人,即便是他这般权势滔天的人,也抵不过命运,抵不过!   明德皇帝从架撵上下来,像个慈爱的父亲一样站在子衿面前,温言道,“你随朕去御花园走走可好?”他绝口不提自己是如何与赵倾颜相识,子衿当然也不会追问,一直浅浅笑着。   一代帝王,居然用这般口气跟子衿说话,不管是他身边的福公公,还是皇后身边的李公公,都见所未见,可是他们毕竟都是宫里拔尖的人物。心态自然比一般人坚韧,即便惊讶,也不行于色。   “诺!”子衿不同于李贵妃的巧言令色,也不同于皇后的温柔圆滑,她不懂得这个时候,该对皇上说些恭维的话,只乖巧的答应。   但是对于皇上而言,这般风骨的子衿,却像极了赵倾颜。   两个月前,赵倾颜来找他,让他给子衿留条活路,那个一身傲骨的小女子,十八年未见,她居然求他照顾她跟慕良远的孩子,多么可笑!   是以皇帝一直不敢见子衿,就是担心自己见到子衿后,会不忍对崇睿出手,可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见到了,即便知道她是慕良远和赵倾颜的孩子,可他还是忍不住爱屋及乌。   “你可有喜欢吃的小点,朕让御膳房给你准备!”   “但凭父皇做主。”   “福瑞,传桂花糕,桂花茶。朕要跟小子衿赏菊。”   皇帝心情大好与子衿一路步行去御花园赏花,子衿话不多,大多时候沉静如水,皇帝跟她说话,她便温柔回答,皇帝要是静默,她便跟在身边不说话。   可是这样的陪伴,却让皇帝有了一种寻常百姓家的父女亲情,他很喜欢这般跟子衿相处。   御花园里的秋菊开得正艳,微风拂过,秋菊带着一点苦涩的清冽香气,萦绕在鼻翼下,让人心旷神怡。   子衿淡淡的站在秋菊之中,那一抹绯色氤氲着,像天边美丽的云彩,看着她,皇帝恍然间,好似看到少女时期的赵倾颜。   “子衿,过来这边挨着朕身边坐下,我听说出嫁之前你与母亲过得十分艰辛,嫁给崇睿之后呢,崇睿待你如何?”   对于皇帝而言,最大的讽刺就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女儿。嫁给他最不待见的儿子,可他真要要为了子衿而放任崇睿么?   “王爷待子衿极好,他把母亲也照顾得很好,子衿很感激他。”子衿此言,看似平常,但是她却将人性了解得非常透彻,每个人都有爱屋及乌的心理,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他能接受子衿,就一定会感念崇睿的好。   “那便好,你母亲素来要强,她从不许朕救济帮衬你们,朕对她于心有愧。”每每说起赵倾颜,皇帝都是一脸的愧疚,可子衿却不知,他的愧疚所为何事。   “母亲此生……”子衿不在多说,一股难言的苦涩在子衿跟皇帝之间蔓延。   沉默,最可怕的便是沉默。   皇帝不开口,子衿便不打扰,她安静的坐着,一阵风吹过,子衿的发丝飞扬而起,子衿伸手顺了顺头发。却在这时,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起来。   见她这般咳嗽,皇帝很是心疼,欲招太医来给她看病,可子衿却连连摆手,福公公见状,示意小宫女去替子衿顺气,自己则殷勤的端了茶去给子衿润喉。   子衿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怎么样?为何不要宣太医?”   “回禀,许是秋深露重,不小心染上风寒了。”子衿小心的斟酌着每一个词语,对于她而言,这是一场较量,她必须小心。   一句秋深露重,让皇帝的心微微揪起来。   可慕子衿为何会出现在皇宫?是因为他昨日答应了李妃让崇睿携家眷去北荒么?   不,此事极为隐秘,只有他身边的福瑞,还有李妃身边的两个丫鬟知晓,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将此事宣扬出去的。   皇帝的沉默,让子衿的心也跟着悬空,良久之后,他才悠悠的说,“皇后找你所为何事?”   子衿摇头,“子衿今晨一直在照顾病中王爷,母后跟前的李公公忽然前去,说是家里大娘跟父亲一直因为子衿嫁妆一事争吵不休,姑姑……母后便宣儿臣进宫,许是想让儿臣去劝劝父亲吧!”   “嗯,以皇后那个性子,确实会为此事烦忧,可那公孙氏如此待你,你不恨?”皇帝听了子衿的话,脸色稍霁。   子衿淡淡一笑,“母亲与父亲势成水火,大娘因此遭鱼池之殃,自然要找人撒气,恨她何宜,左右不过也是个可怜女子罢了。”   “你倒是大度!”子衿的宽厚,让皇帝倍感欣慰。   子衿羞赧一笑,“其实子衿也不是大度,只是想跟王爷,还有母亲一起过些安稳生活罢了。”   现世安稳,谁不想要?   “子衿,你与崇睿成亲两月有余了吧?他真的待你好么?”   说到崇睿,子衿不由得笑得甜丝丝,她轻轻的绞着手绢,温言说,“王爷待子衿极好,每天下朝之后,都跟子衿一起看书,子衿爱看些医书,王爷爱看兵法,我家茴香都说,我们两个呆子在一起,倒是极好。”   呵呵!   皇帝朗声大笑,对子衿所形容的小夫妻时光,忽然生出了一些羡慕。   “难道他一个大男人就天天窝在家里陪你看书?”   “嗯,他就是这般无趣,子衿以为这世间不会有比子衿无趣的人了,结果王爷比子衿无趣多了。”   “哟,大老远的都能听见皇上的笑声,这是哪里来的可人儿,这般讨皇上欢心啊!”忽然一阵香风飘过,子衿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年约三十五六的宫装丽人聘聘婷婷的款步而来。   子衿低眉顺眼的站起来,敛袖叩拜,礼数周全,“睿王府慕氏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   “哎,好了,不必拘礼,爱妃怎么过来了?”皇帝看着李贵妃,眼神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子衿淡淡的看着,了无波澜。   “原来是崇睿家的小媳妇儿,怎地不见崇睿?”   “回贵妃娘娘,王爷病重,子衿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觐见的。”   “哟,我差点忘了,睿王妃可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呢!”   听到李贵妃的话,子衿微微蹙眉,她向来与人为善,没想到这李贵妃一出场便句句带刺,处处针对,这般小心眼的女子,在深宫之中,不知做了多少孽事。   皇帝微笑着看李贵妃,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子衿蹙起眉尖,他心里闪过一阵暖意,心想,这孩子,不光气质像她母亲,连脾气秉性都十分相似。   “好了,既然崇睿身子不适,你且回去照顾着,你母后那里,我帮你回话便是!”皇帝似乎并不希望子衿跟李贵妃共处。   若是他存着保护子衿之心,那他为何阻止子衿去见皇后,没想到皇帝这老狐狸,会以此试探子衿。   子衿原本以为,面对“赵倾颜女儿”便足够让皇帝心绪大乱,可她也同样低估了作为帝王的心思,可如今,该如何是好?   子衿来得急,并未带随侍,就在她转身离去之时,皇帝忽然叫住她,“福公公,你送睿王妃出皇城。”   一句话,堵住了子衿所有后路。   现在,只要皇帝派人去皇后处一打听,两人所言不能对上,那不光她,还有皇后都会被问罪,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也一定会被揪出来。   子衿谢恩,跟着福公公一路前往永巷,所幸李公公并未走远。得见子衿出来,李公公甚是欢喜,赶忙迎上来,“有劳福公公了,皇后娘娘催得紧,让奴婢带王妃前去觐见。”   “杂家奉皇上口谕,送王妃回王府为睿王爷治病,皇后娘娘还是改日再约吧?”福公公说完,扬了扬手里的拂尘,施施然走上前去。   李公公很是着急,想上前去求情,子衿轻轻摇头,温言开口,“李公公,劳烦您告诉姑母,日后有机会,子衿一定亲自登门拜见姑母。”   福公公走在前面,侧身看着李公公,子衿用手指轻轻的在大腿处写了一个家字,李公公看得分明,可他不明所以。   子衿翩然离去,李公公不敢耽搁片刻,直接飞奔回到凤仪宫,他将跟子衿的对话。和子衿写的家字告诉皇后,皇后带着护甲的手指轻轻的揉搓太阳穴,神色并不轻松。   她不知皇帝为何不许子衿与她见面,子衿离去时,也明明白白做了暗示,也就是说,皇帝是怀疑子衿的。   有怀疑,对皇后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她思忖,“我召见子衿,他定然会问我缘由,缘由……”   御花园。   子衿离去后,李贵妃试探的问皇帝,“陛下,那慕氏来求见陛下,所为何事呀?”皇帝当年对与赵倾颜那场纠葛,她虽然未曾亲临,但是却有耳闻,她害怕皇帝对子衿心软。   而皇帝此时一心只想求证子衿进宫的目的,他敷衍着说,“在永巷遇见了,就顺便带来看看。”   李贵妃不信,与皇帝纠缠了一炷香的时间,终是给了李公公前去禀告给皇后,待皇帝出现在凤仪宫时,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皇帝一来就呵斥皇后,“皇后,你当知道如今崇睿在主审太子一案,你此时召见子衿,不怕被人诟病么?”   “说起避嫌,难道李贵妃在就做得好了么?”皇后素来温婉,但是为了儿子,她也愤然起身回击,甚至连君臣之礼都顾不上行。   毕竟是少年夫妻,皇后这样一喝,皇帝心里反而对她有所愧疚,皇后见皇帝面有悔意,柔柔顺顺的行礼,然后凄苦的说,“太子出事,一直被禁足东宫,连本宫也见不上,娘家又因嫁妆一事闹得良远夫妻争吵不休,臣妾这一生最盼家和,是以让子衿前来,想让她劝劝良远,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   皇帝的神色一闪。脸色已然缓和。   “你是一国之母,终究不好管他们的家事,昨日李妃跟我告状,说崇睿出言无状,公然顶撞她,朕原本想让崇睿去北荒,你知道的,朕一直想让崇睿去北荒,可我看子衿那丫头身子娇弱,去了北荒只怕会落下大病,我欠赵倾颜的,只能这般还给她,你觉得如何?”   “崇睿素来孝顺,李妃什么性子皇上难道不知?北荒苦寒,臣妾也觉得有欠妥当,皇上英明,体恤儿女,臣妾没什么求的,只求家和,若是李妃真想让八皇子当太子,皇上便废了崇明,立他为储吧!”   “荒唐,崇明一案尚未结案,崇智一案也疑点重重,结案再说。”说起那两个儿子,皇帝有些心烦,言落便转身离去。   皇后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眼神一片冰冷。   “娘娘,真亏得您大智……”   “你以为皇上就此放心了么,传信给大将军,若是皇上问起,就说与公孙氏还在为子衿嫁妆一事争吵不休,切记。”   李公公不敢耽搁,急匆匆离去。   子衿刚被福公公送到宫门口,就见睿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刚哲一身寒气的抱着破云刀站在马车边上,像是专程等候子衿而来。   “既然王府已然派人前来接王妃,那奴婢便告退了。”福公公笑意盈盈的说话,与刚见子衿时的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   “有劳公公!”子衿屈膝行礼,礼数周全,那福公公看向子衿的眼神多了两分欣赏。   见福公公扭着细腰腰肢离去,子衿虚脱一般,两只腿竟然一步都迈不动。   晓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嘻嘻傻笑,“王妃,您可真棒!”   被她没头没脑一句夸,子衿错愕不已,“晓芳姑娘说笑了,能否扶我一把?”   晓芳不明子衿心态,蹦蹦跳跳的走过来,扶着子衿走向马车,“皇帝已经亲口答应皇后,撤回王爷去北荒的决定,这些全是王妃的功劳呢!”   答应了?   子衿握住晓芳手腕,不敢置信的重复,“皇上真的答应了?”   “嗯,真的,卢嬷嬷担心王妃安危,让我偷偷潜入皇宫,所以王妃的一举一动晓芳皆看在眼里,后来担心皇后娘娘那里出纰漏,晓芳又偷偷给她传信,皇帝去问的时候,自然也就天衣无缝咯!”晓芳一脸天真的解释。   子衿素来知道晓芳功夫了得,却没曾想,她居然能在皇宫大内如入无人之境,这般厉害的身手,将来定能助崇睿。   “你可有暴露自己?”自己忽然想到,她给皇后报信,那是不是就暴露在皇后面前了。   “没有,我偷偷写的小纸条,我们回家吧,我听说王妃厨艺名满京都,此番回去,想来王爷也不会禁足王妃了,您做好吃的给我吃可好?”   子衿苦笑,崇睿对她,怎么可能放心?   可是这番话,她也不知如何跟这天真的姑娘说起,“好,你想吃什么,到时候告诉我,我做给你吃。”   晓芳开心得手舞足蹈,一边扶着子衿上车,一边念叨,“这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子衿淡笑,伸手撩开门帘,却忽然被一股力道狠狠的拉到车里,还来不及尖叫,已然被人捂住口鼻。 第42章 再见慕子兰 为Sun宝宝跟静静的看你装逼加更   晓芳向来敏锐,感觉子衿被人挟持,她立马从腰上抽出随身小匕首,正要上前教训狂徒,却被刚哲破云刀一挡,隔开了她的招式。   “大木头,你不知……”晓芳的声音戛然而止,刚哲功夫在她之上,不可能马车里坐着个人而不自知,那……   而刚哲,对茴香给他起的这个外号,表示不悦的拧紧了俊眉。   子衿被人狠狠的拉到怀里,从他的气息里,子衿感觉到一股灼热,但是熟悉的味道跟温度。却让她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   子衿想将他桎梏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拿开,可崇睿去异常执着,刚才晓芳的话,他听见了。   子衿跟卢嬷嬷说的话,他也知道了。没想到这个小女子,居然敢为他闯皇城,更没想到,她这一闯,居然成功了。   子衿不知崇睿心思,反手探了探崇睿额头,又给他号了一番脉,确定他已无大碍之后,子衿才松了一口气。   崇睿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卢嬷嬷,没有一个人会为他拼命,他永远也想不到,这个慕子衿,在他百般算计之后。她居然还能如此帮助自己。   崇睿无法面对子衿,可是她在皇宫里,他又着实放心不下,这才让刚哲驾着马车前来接应。   “王爷怎么不在府里好好休息?”子衿的手素来温暖,可今天却很冰凉。   皇宫何等凶险,稍有不慎就要掉脑袋的地方,崇睿知道子衿能全身而退已然是有大智,对她这样的女子而言,会心生寒意也是正常。   崇睿紧紧的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子衿的小手,尽管心里惊涛骇浪,可面容依旧平静,话语也不疾不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父皇的。”   子衿身体一震,本能的抽回手,可是手被崇睿紧紧包裹,抽不出来,子衿抬头不解的看向崇睿,两人刚好四目相对,这般相对。让他们彼此的呼吸紧密的交缠纠结在一处,两人皆是一怔。   “怎么,不便与我说?”崇睿邪肆的挑唇,居高临下的看着子衿。   子衿回避与他对视,她低下头。淡淡的说,“晓芳姑娘自会告诉王爷。”   不是她想隐瞒,只是事关母亲清誉,子衿不愿贸然跟人提起,但是她深知。崇睿既能在第一时间得到皇帝想要外派他的消息,那这点小事,更是不在话下,何况晓芳可是全场隐匿在子衿身边,子衿相信。晓芳会跟崇睿说的。   “可我想听你说!”崇睿一直紧紧的握着子衿的手,这一刻,子衿忽然有种被崇睿宠爱的错觉,可她终究有自知之明,相信崇睿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王爷,我很难受!”   崇睿挑眉,看向子衿的神色冷了几分,他在探究,不知子衿此举是有心或是无意。   忽然,他伸手探了探子衿的额头。子衿额头冷汗津津。   “晓芳,她在宫里可吃过什么?”崇睿的眸子里迸发出一种肃杀嗜血的冲动,搂着子衿的双手也不由得加重力道。   晓芳被崇睿一声怒吼,吓得赶紧禀告,“王妃未曾碰任何东西!”   子衿把自己的手从崇睿手中抽出来。轻轻的拍拍他的手臂,摇头说,“没人下毒,我只是感染了风寒。”   噗!   马车外的晓芳很不厚道的笑了一声,但在刚哲冷冷的凝视下。她没敢继续笑下去。   崇睿似要咬碎一口银牙,他感染风寒,她立刻也巴巴的感染上……   莫非?   崇睿努力回忆,却想不起来自己早上可曾对子衿做过什么会导致她被传染的事情。   “去医寮!”   去过医寮之后,大夫告诉崇睿,子衿确实只是感染了风寒,回程的路上,崇睿凉声询问刚哲,“她今晨为我治疗时,可有发生何事?”   刚哲把破云刀往怀里一抱。冷冷说,“你把所有人都赶出来了,谁知道!”   崇睿咬牙!   “我知道,我知道,王爷定是逼着王妃共浴。我可是听说,唐宝公公打开房门时,王妃跟王爷可是跟那交颈鸳鸯一般,一起泡在桶里的。”听晓芳叽叽咋咋一通说,崇睿的脑子里。渐渐浮现一些片段。   还真是!   “你别听晓芳姑娘瞎说,我只是受了寒气,不是……”子衿发觉自己若再说下去,会更加暧昧,所以她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崇睿但笑不语。   子衿忽然揪着崇睿衣襟。语重心长的说,“王爷可还记得子衿中毒那次?”   崇睿不知道子衿为何要提起那件事,他拧眉不悦的瞪着子衿,“既是病了,就好好休息,多事!”   “王爷……”子衿轻轻拉扯崇睿的衣襟,眼神楚楚的看着他,讨好意味那般明显。   见她这般服软,崇睿心里一紧,脸色却愈发冷厉,恶狠狠的说,“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   子衿被崇睿一吼,本能的缩了一下,原本煞白的小脸,此刻更是血色全无。   “王爷可还记得子衿中毒始末,还有王爷书房……”子衿思来想去,一直陷害她的人不可能是奴儿,以李贵妃的人品,若是抓住崇睿那么大的把柄,定然是要以此大做文章的。   可作为细作,一心只对付子衿,却从未有损半分崇睿利益,只能说那人虽然知道崇睿所有事情,但是却希望崇睿好,而一心对付子衿。无外乎就是因为子衿空有王妃的名衔,她憎恨王妃这个身份,因为她爱王爷。   有了这样的推断,那所有的事情就都有了解释,而那个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怎么,你要秋后算账么?”崇睿的身子骨还有些发软,于是拉着子衿一同靠在车壁上。   “这两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针对我来的,亦或者说,是针对王妃来的,不管是哪一次,王爷都是片叶不沾身,所以子衿有个大胆的推论,这两件事都是女子所为。而且她无心伤害王爷,却要致拥有王妃这个身份的人于死地。”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勾唇一笑,“你是想告诉本王,其实你很无辜,都是受本王所累是么?”   果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子衿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身体也愈发无力,也不知是病情加重,还是被崇睿气的。   “子衿的意思,是这位榕榕姑娘,该动一动了!”子衿说完,忍不住咳了几声。   崇睿轻柔的抚摸子衿后背替她顺气,可眼神愈发冰冷,他在思忖,慕子衿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是想借此表达她不是皇后一派的人?   还是她们两个原本就是一路,只是到了要牺牲一颗棋子的时候?   可不管是哪一种,慕子衿能凭这么细微的线索,查到这么多事情,原本就预示着她很不简单,可她到底是哪边的人?   就在这时,刚哲撩开帘子,冷声说,“王爷,慕家大小姐又来了!” 第43章赵氏之争   又?   子衿蹙眉,看向崇睿的眼神多了一丝疑惑,“王爷,大姐经常来么?”   看子衿疑惑的样子,崇睿扬眉,不知该佩服她演技精湛,还是真的对此事毫不知情。   “王爷,我与大姐素来生分,她……?”子衿这般聪明的女子,怎么不知慕子兰的出现,对那时的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崇睿并未回答子衿的话,撩起衣摆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小心点,出来吧!”   听着他柔得如春风拂柳一般的话语,子衿却一片恶寒,脚更是有千斤重,她不想出马车了!   崇睿伸手去拉子衿,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子衿把手伸出来。   慕子兰见崇睿从马车上跳下来,急忙迎上前来行礼,“子兰见过王爷!”   今日慕子兰显然也是特意装扮了一番才来的,一身粉色镶金边广袖留仙裙,逶迤在地上,像盛开的桃花那般娇艳,她还别出新意的在眉心处画了一片娇艳的桃花瓣,头上的饰品也皆是桃花形状的,可崇睿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艳俗。   他淡淡颔首,算是回应了慕子兰。   “怎么,走不动了么,过来,相公抱你!”这下不管子衿觉得恶寒,连刚哲跟晓芳都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冷!   也不管子衿是否愿意,崇睿伸手进去拉住子衿的手腕,就将她拉出来,紧紧的搂在怀里并以眼神示意她要听话。   子衿是想反抗来着,可是一接触到崇睿的眼神,她就不敢放肆,她跟崇睿有过交易的,是的,只是一场交易。   想到这里,子衿眼底泛起一抹苦涩。   “哟,子衿这是怎么了?在片刻的错愕之后,慕子兰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假意关切的问子衿。   子衿原本并不想与她照面,可她都指名关心了,子衿也不好太过冷漠,毕竟母亲还在将军府住着,正好也可以以此让崇睿将她放下来,这般抱着回去,成何体统!   “王爷,我自己能走,既然姐姐来了,我理当跟姐姐说两句话。”子衿揪着崇睿的衣襟,讨好意味明显。   崇睿勾唇,“都怪我,昨晚放肆了。”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人皆吸了一口冷气,尤其子衿,一张脸涨得通红。   子衿还来不及辩解,崇睿又开口了,“晓芳,请慕大小姐到迎客厅用茶,本王送王妃回去补眠。”   与慕子兰擦肩而过时,子衿恍然看见,慕子兰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熟悉,带着恨意和妒意。   将子衿安顿好之后,崇睿并未急着去见慕子兰,子衿也不敢催他离开,他本就对子衿存有疑心。慕子兰她不想见,能不见自然最好,而崇睿,他若相见,即便子衿现在死在这里,他也会去见,若是不想见,子衿也无可奈何。   晓芳从外面气呼呼的走进来,也不给崇睿行礼,对着子衿说,“王妃,那慕子兰真是你姐姐?”   子衿不明其意,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跟你还真是有天壤之别,若不是在王府,我一刀宰了她。”晓芳虽然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但平素却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子衿还未曾见她这般发火。   “怎么了?”她想坐起身来,问问经过。   “不怎么,就是看她不顺眼,想宰了她!”晓芳说得毫不避讳,一脸嫌弃的样子,让子衿心里一寒。   慕子兰什么性子,她最是清楚不过。若她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只怕……   想到这里,子衿便有些担忧,想要起来,虽然慕子兰算不得什么好人,可毕竟也是子衿的姐姐,子衿并不希望她真的出事。   况且……   她若真的在崇睿这里吃了苦头,她定然会算在子衿身上,那母亲在慕家,可就艰难了。   崇睿压住她的肩膀,凉声说,“躺着,本王去会会她!”   崇睿整理了一下衣摆正欲起身,却被子衿拉住衣袖,她仰着头软言道,“王爷,慕子兰素来跋扈,所以难免会有礼数不周的地方,但是能不能请王爷不要与她计较!”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神色一凛,冷声说,“怎么,你这是要替她求情?”   “不是,母亲还在将军府,子衿不愿她将怒火迁怒到母亲身上。”子衿了解慕子兰的个性,今日她若真的受了委屈,她一定会去母亲那里讨要回来的。   听到她的解释,崇睿的神色总算是柔和了些,“你放心,她若真的敢对你母亲出手,我便将你母亲带回来,跟你同住。”   “不……不行……”子衿哪里敢让母亲前来同住,她不想让她担心,若是知道子衿跟崇睿尚未圆房,她心里一定难过。   “为何?”   “就……不方便!”子衿哪里敢跟崇睿说实话,一张脸上已然红霞密布。   如此一来,崇睿倒生出了几分尴尬,若是子衿生母住到王府来,定然会知晓他跟子衿尚未圆房,如此,还是算了吧!   “我且先去见见慕子兰,你好好休息!”崇睿临走前,对晓芳使了个眼色,晓芳会意,跟着崇睿离开了子衿房间。   “王爷,何事?”离开清风阁后,晓芳便迫不及待问崇睿,是不是有何要事让她去处理。   “王妃是如何说服父皇的。一一道来。”崇睿心里一直猜不透子衿,不明白她如何能劝服皇帝,打消了藏在心里好几年的打算。   晓芳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崇睿,崇睿听过之后,拧眉沉思了很久,忽然,他豁然开朗的勾唇一笑,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如虎添翼了。   “去守着清风阁,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要让茴香跟任何人接触。”言落,崇睿转身前往会客厅。   本来慕子兰见崇睿那般宠溺慕子衿就已然怒火高涨,可崇睿却迟迟不来与她相见,让她更加生气,就如子衿所言,慕子兰素来跋扈,她早已经将这笔账全部算到子衿头上。   可当崇睿衣袂飘飘的从外面走进来时,她还是能迅速换上娇笑,腰肢轻扭的走到崇睿面前,知书达理的敛了广袖,屈膝给崇睿行礼。   “大小姐客气,想来大小姐也看到了,子衿她身子不适,大小姐今日只怕又要白跑一趟了。”崇睿特意把“身子不适”四个字咬得极重。   听到崇睿的话。慕子兰的脸色果然冷了下来,她在心里腹诽,“好一个身子不适,这小贱人,也不知有何魅惑之术,让这崇睿这般着迷。”   “王爷说笑了,既然妹妹身体不适,我也不便打扰她,可子兰却有事想请王爷帮忙,不知王爷可否伸出援手。”慕子兰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慕子衿,能不嫩见到子衿,她根本就不在意,只要能见到崇睿便好。   崇睿不动声色,可眼神却越发冰冷,看来刚哲说得没错,这慕子兰只怕未必是为慕子衿而来,想到慕子兰觊觎自己,崇睿的眼神更加幽深了。   “大小姐且说来一听,若是能帮,本王自当尽力,不然子衿不得怪罪本王?”崇睿这人,心思何等细腻,一旦有了决定,自不会客气,慕子兰既然自己找上门来让他利用,他若不好好利用一下,如何对得起她。   “其实子兰说求,不过是件小事,子兰素闻王爷文韬武略,熟读兵书,子兰虽是女子,可对兵书也甚是热爱,可毕竟愚笨,很多地方都参悟不透,所以想求王爷替子兰解惑。”慕子兰之所以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崇睿身边,就是在读兵书。   崇睿淡淡的睨了慕子兰一眼,凉声说,“大小姐好学可嘉,但本王却不能答应大小姐,小姐尚未出阁,与本王共处,未免瓜田李下,再说了,本王答应过子衿,此生,只与她琴棋书画,共享天伦。”   崇睿言落,便让卢嬷嬷送客,头也不回的走出厅堂,临走前,他特意用慕子兰听得见的音量吩咐站在门口的刚哲,“王妃胃口不佳,听说得月居菜品不错,你去给她弄点开胃小菜,顺便将素衣坊的掌柜请来,给她再给王妃做几身过冬的衣服。”   听到崇睿的话,慕子兰恨不得摔了茶盏,那得月居的菜品千金难求,一般人根本就吃不到,素衣坊掌柜更是难得一见,她有个规矩,若是她看不上眼觉得不配穿她所裁衣物的,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才子佳人,她皆不买账。   可是刚才崇睿的口气说明,那素衣坊掌柜不但给慕子衿做过衣服,而且不止一套,这崇睿到底是有多宠爱子衿?   想到这里,慕子兰知觉怒火中烧,气冲冲的带着丫鬟离开了崇睿府邸。   她刚离去,刚哲就前来告诉崇睿,“王爷,慕子兰走了!”   “如何?”崇睿负手而立,站在回廊上看着远处的残荷深思。   “如王爷所料,气坏了。”   “嗯,那便好,跟着她,一旦她对赵倾颜不敬,立马将赵倾颜接到府上来。”   刚哲抱拳,“是!”   “对了,得月居跟素衣坊那边,去告诉唐宝,让他去办!”   刚哲已然提气正欲跃上房顶,崇睿的话,让他呼吸一乱,若不是刚哲机灵,差点倒葱栽掉到荷花池里。   他原以为崇睿只是说说而已,没曾想,他居然当真了。   崇睿静静的看着落叶纷飞,喃喃自语道,“慕子衿,这一次,算我欠你的。”   当赵倾颜浑身是伤的被晓芳带到清风阁时,子衿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的冷,她从未像此刻那般痛恨过任何人。   “母亲,是不是慕子兰干的!”子衿原本就生着病,看到赵倾颜的伤。她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若不是茴香扶着她,她只怕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赵倾颜微笑着轻轻的抚摸子衿的小脸,柔声说,“不妨事的,只要你过得好,母亲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听到赵倾颜的话莲姨却不依不饶的指控慕子兰,“小小姐,那大小姐当真可恨,她居然说您不要脸,勾引王爷,还说小姐管教不严,一上来就给小姐吃了一顿鞭子,若不是这位姑娘,小姐非被她打死不可。”   子衿一心担心母亲病情,将她扶到床上去躺下,让茴香去取了金疮药,她一边给母亲清洗伤口,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母亲,女人不孝。”   “好了,母亲没事,对了,这两个月母亲也没机会见你。等下睿王爷回来,你要好好感谢他,这些日子,一直承蒙他的照顾,让我免于被公孙氏羞辱。”   子衿一头雾水,崇睿他……   “王妃,王爷知道王妃在慕家遭遇,担心夫人被大房算计,一直派人暗中看着听雨轩,所以今日才会如此及时救了夫人。”晓芳按照崇睿之前跟她说好的说辞,适时把话传达给子衿。   崇睿心思当真细密,见到赵倾颜时,子衿本能的想到崇睿定是得知母亲与皇帝之间的旧事,知道她们母女有利用价值,所以才不顾子衿意愿,设计让慕子兰去打伤赵倾颜,然后借此机会将赵倾颜带回府中,让皇帝对崇睿心存感激,可是经过晓芳如此解释,子衿对崇睿的怀疑就减少了很多。   不管崇睿目的何在,至少他救了母亲,至少在母亲危难的时候,他出手相助。   可是想到崇睿存心不良,子衿也是觉得心里有淡淡的失落。还有一些迷惘,她自认一直在努力,可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崇睿放弃对她的怀疑?   “此事子衿自有主张,母亲就好好休息吧!”子衿替赵倾颜掖了掖被角,笑得很是温柔,她不愿让母亲知道她与崇睿关系紧张。   “茴香,你跟我出来一下,去内务刘大娘那里领些用品。”子衿拉着茴香的手离开卧房,好在今天茴香并未冲动说话,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只剩她二人之后,子衿拉着茴香的手,慎之又慎的叮嘱茴香,“茴香,万万不可将我与王爷不和之事告诉母亲,切记!”   九死一生的茴香,心态已然成熟不少,她知道子衿忧心赵倾颜得知她过得不好会难过,这点分寸她还是懂的。   “是,小姐,那我去刘大娘那里去了。”   茴香离去后,子衿回到房间,看着赵倾颜越发消瘦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子衿最近都没空回家,让母亲受苦了。”   “你身为王妃,哪能随时回娘家,你不是都叫人给我银两了么,母亲没吃苦,倒是你,怎么也清瘦了些,可是跟王爷闹了别扭?”   子衿心里一惊,她给母亲送了银两?   忽然意识到可能是崇睿所为,子衿心里竟然有些惶惶不安,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哪有,王爷待子衿很好,子衿就是染了风寒,身子不利爽而已。”   从慕子兰的描述中,赵倾颜能感觉到,崇睿应该是待子衿很好,所以也就相信了子衿。   “唐宝见过王妃!”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唐宝公公的声音。   子衿移步出去,就看到唐宝公公身边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素雅女子,她手里拿着剪子跟尺子,看上去,像是个裁缝,但是那风姿却非裁缝所能比。   “唐宝公公可有事?”虽然好奇,但是子衿素来不爱八卦别人闲事。   “王爷吩咐杂家在得月楼备了些精致可口的小菜,说是王妃胃口不好,让王妃改改味儿,这位是素衣坊的掌柜玲珑姑娘,她受王爷所托,给您量制冬衣来了。”   素衣坊?得月居?   听到这两个名字,子衿很是惊讶,且不说得月居了,就单是这素衣坊,都让她惊讶了,崇睿这戏,演得可真足!   “有劳玲珑姑娘了,只是唐宝公公,王爷上次备下的衣服,好多都还是新的,未曾动过,我看……”   “不用看,本王的王妃,岂能落于人后,玲珑,替她量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他话音落下,子衿才看见。崇睿穿着一件深蓝色长袍,踏着风霜前来,他带着浅笑,强势的身躯带着猎猎风声,一步一步走向子衿。   子衿快步迎上去,屈膝行礼问安。   “可有好些?”崇睿伸手附上子衿额头,眼里含着缱绻的情义。   其余人见崇睿前来,纷纷见礼,崇睿淡淡拂袖,让他们不必拘礼,那玲珑姑娘走上前来,温婉的说,“还请王妃移步。”   子衿看向崇睿,希望他能打消念头,崇睿淡淡扬眉,示意玲珑继续,他自己却隔着门帘对赵倾颜行礼,“岳母大人可好些?”   门帘内传来赵倾颜清冽的声音,“多谢王爷挂怀,民妇姿容有欠,怕冲撞了王爷,此番便不能与王爷行礼了,还请王爷见谅。”   “岳母大人客气,您是子衿生母。自是不必与小婿行礼,如今不用,日后更不用。”不管赵倾颜是否子衿生母,君臣有别,按理她都该给崇睿行礼的,可是崇睿此言,却谦和有礼,让赵倾颜甚是欢喜,她很高兴子衿找到所爱。   “民妇惶恐,君是君,臣是臣,民妇岂敢托大!”   “崇睿说岳母受得起,岳母便受得起,这里不是朝堂,这是我与子衿的家!”   即便知道他是在演戏,可听到他说这是他们的家,子衿的心还是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多谢!”赵倾颜的语气带着颤抖,子衿虽离得远,但是她能感觉到母亲对崇睿的感激,这么些年的冷遇,让她早已习惯,可是忽然有一天,别人给予她温暖,怎能让她不感动?   “这是小婿应当做的。”崇睿说完。回身静静的看着子衿,隔着桌子,隔着人,子衿却能感觉到他此时眼里的柔光。   子衿告诫自己,这只是崇睿的一场戏,她努力的加固城墙,希望自己不要入戏,可她的心,却一点点,一点点的塌陷。   玲珑姑娘量完尺寸之后,便告辞离开了,子衿站在原地,根本挪不开步子。   见她那般模样,崇睿淡笑着走过去将她拉过来,因为莲姨在里间照顾母亲,子衿觉得没有必要再演,轻轻的避开了崇睿的手,走到桌前,体贴的为崇睿布菜,“王爷辛苦了一天,请用膳。”   “不用,你照顾岳母用膳即可,我先回去,结束后,让晓芳送你去琅琊阁。”崇睿将自己被子衿避开的双手藏在衣袖中,眸色晦暗不明。   “诺!”   子衿走过来,贴心的送崇睿到门口,看着他踏着月色离去的背影,子衿只觉得越发惆怅。   照顾好母亲用膳之后,子衿便在晓芳的陪伴下前往琅琊阁,因为赵倾颜生着病,子衿将茴香也留在琅琊阁照顾,没带过去。   刚走到琅琊阁门口,就见管家疾步而来,见到子衿,管家只得停下,“王妃,慕将军前来,说是要将夫人带回去。”   子衿的脚原本已经跨过琅琊阁的门槛,听到管家的话,她又缩了回来,子衿沉静如水的整理裙摆,淡淡的说,“我去看看吧!”   这件事情,她不打算让崇睿去处理,她也断然不会将赵倾颜留在府里,她会找个地方将她安顿下来,若不然。她的身份只怕迟早会被赵倾颜揭穿。   可是晓芳却没有跟上去,见子衿行色匆匆的前往会客厅,晓芳咬了咬牙,进了琅琊阁。   会客厅里。   这是慕良远第一次出现在崇睿的府上,若不是赵倾颜此刻在这里,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爱崇睿府上。   他是见识过崇睿的谋略的,所以他压根就不像秦顺那般,觉得崇睿就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他当年那般对待崇睿,崇睿都未埋骨黄沙,是以回来后,他更不愿见崇睿。   “大将军此来何事?”子衿语气虽淡,可是慕良远能从她语气中听到愤怒与责备。   慕良远毕竟是国舅,见子衿连声父亲都不叫,冷冷的拂袖,“哼,小丫头,你才当你几天王妃,敢跟为父摆架子。”   “为父?”子衿细细的咀嚼这两个字,可不管如何,她都只能品尝出苦涩。   慕良远见子衿眸色沉沉,忽然发现,自己从未正视过的她,居然长得那么像年轻时候的赵倾颜。   “把你母亲叫出来。让她跟我回家!”慕良远心一软,对子衿说话的态度软化了些。   子衿轻拂广袖,淡淡的站在客厅中央,“母亲浑身是伤,不便起身。”   “什么?她怎么受的伤?”慕良远听到子衿说赵倾颜受伤,满脸惊讶之色,来时可没有人告诉他,赵倾颜受了伤的。   “这得问问您府上那位大小姐,公然跑到王府来说是要见我,却不见她真的与我见面,况且我何时与她关系那般亲厚了,她要见我?若不是我差人去给母亲送银两,是不是她就要被打死在慕家?”子衿虽心有不快,可指责的话,也是说的不疾不徐。   慕良远并不知内情,他回到府中,就只听公孙氏说赵倾颜被慕子衿接到睿王府去了,看样子是不会回家了。   尽管两人心结难解,可慕良远绝对不允许赵倾颜离开他身边,他对赵倾颜有多少恨,就有多少爱。   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他最爱的,便是赵倾颜。   所以他根本就来不及考虑事情前因后果。只想赶紧将她接回去,只有在听雨轩,才能困住赵倾颜,只有留在那里,她才会永远属于自己。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赵倾颜居然被打伤了。   慕良远觉得自己浑身的怒火都在燃烧,不管多么痛恨,他都不曾对赵倾颜动手,如今,她却在他的护翼下,被人打了。   “是谁打的,是公孙氏还是慕子兰?”   “这事恐怕你得自己去查,我人微言轻,当时又不在现场,我说的话,自然会被你的家人反驳。”子衿是多么了解公孙氏跟慕子兰母子的为人,光凭子衿只言片语,慕良远又岂会相信。   “好,你且等着,我马上去查。”虽然疑心子衿的话,但是赵倾颜从不轻易离开将军府,让他不得不想去查证一番。   子衿淡淡一笑,在慕良远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然凉声说。“还有一事,大姐凌虐母亲时,说我勾引了王爷,母亲管教无方,父亲,你说此话可笑不可笑?”   慕良远听到子衿的话,浓眉拧紧,他是武将出身,杀气凛然的看向子衿,子衿却淡然一笑,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良远狠狠一拂袖,踏着浓浓的月色离去,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子衿蹙眉,心想,今夜注定不平静!   慕良远怒气冲冲的回到将军府,他特意走了偏门,那个地方是下人仆役进出将军府用的,但是他知道,以往子衿在家,都是从这里进出。   门房见慕良远站在偏门外,吓得赶紧打开大门,“将……将军!”   “我问你,今日二夫人可是从这里被睿王府的人带走的?”   “是!”   “可曾受伤?”   ……   那门房用衣袖擦了擦汗,心里暗忖,不是说将军不会亲自过问此事么,这下要如何回答?   原来睿王府的人将赵倾颜带走,公孙氏就意识到慕子兰闯了大祸,为了保全慕子兰,公孙氏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挨个恩威并施,要求他们对赵倾颜的事情绝口不提。   “说!”慕良远森森然咬牙,心里已然有了定论。   “未曾,二夫人有说有笑的跟着睿王府的人走的,还说要去跟二小姐享福,以后都不会回将军府了。”   慕良远眸色一冷,冷声对副将说,“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往死里打!”   “将军,将军饶命!”那门房一听要打死自己,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说!”此刻的慕良远无疑是暴戾的,原本赵倾颜离家就已然让他怒然大怒,去到睿王府,子衿却说赵倾颜被打伤,而且慕子兰还说出那般不要脸的话,这门房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是,二夫人确实被打得很严重,小人想拦来着,可睿王府那位姑娘会功夫,小的……”那门房见慕良远眸色越发的阴暗,不敢再多言半句,生怕慕良远真将他活活打死。   偏门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传到公孙翠屏耳里,她知道那赵倾颜历来就是慕良远的底线,子兰今日之举,只怕……   公孙翠屏思量了许久,却想不出半分办法,而慕子兰,从睿王府回来打了赵倾颜一顿之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里,谁叫也不开门,为今之计,只能听天由命。   可是,慕良远并未出现,他只是让人将家中各处出口牢牢把守,自己又踏着月色去了睿王府。   子衿将慕良远打发走之后,再去见崇睿的时候,却见崇睿手里拿着那本《兵家要略》看得十分沉迷,显然慕良远之事并未影响到他。   “王爷,子衿有一事相求!”子衿屈膝,给崇睿施礼。   崇睿书从右手移到左手,眼睛却未曾从书本中撤离,“我不会让慕良远将你母亲带回去,过来陪我看书!”   崇睿示意子衿坐到他身边去,这两天的遭遇,让子衿心绪不宁,根本就无心看书,昏黄的烛火下,崇睿沉稳如山的坐在子衿面前,这一刻,她是如此的想要依赖他,想要依靠他。   崇睿见子衿并未拿起书本,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慕子衿,你在父皇面前力保了我,我不会让你母亲受半分委屈。”   “王爷,能让我靠一下么,就一下!”鬼使神差的,子衿用极轻的语气说出心中所想,可那语调,连子衿自己都听不见。   崇睿自然听不见,可他看着子衿的红唇,眸色忽然暗了暗,也不知听没听懂,他没有行动,可双手却握得极紧,紧得关节都发了白。   “王爷,那慕良远又来了!”刚哲披着月色而来,带来了一丝寒意,让子衿不由得身子发抖。子衿站起身来,想要出门,却被崇睿按住肩膀坐了下来,“秋深露重,你待在屋里,慕良远我自会应付。”   言落,崇睿不给子衿辩解的机会,领着唐宝大步流星的踏着月色离去。   子衿想跟上去,却被刚哲挡住,“王妃,你若去前厅,只怕今夜你母亲留不住。”   刚哲的话,让子衿不得不停下脚步,慕良远那样的人,刚愎自用,只怕未必会将崇睿的王爷身份放在眼里,他若以国舅与岳丈身份力压崇睿,确实对崇睿无益,若自己不去,崇睿便能堵住慕良远的口。   罢了,罢了!   “慕将军漏液前来,所为何事?”与子衿一样。崇睿并未将慕良远引为家人。   好一个慕将军,慕良远虽对崇睿的称呼不满,可是子衿出嫁,明里确是将军府扫了睿王府的面子,他崇睿不认他这个岳父亦是无可厚非。   “下官听闻子衿母亲不懂事,到王爷府上叨扰,未免她冲撞王爷,下官这便来接她回去,还请王爷……”   慕良远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他也没有将姿态放高,秉承着臣下的恭谦,没敢将自己抬高到国舅或者崇睿的岳丈这个高度上。   崇睿却不知为何,忽然沉下脸,冷冷的说,“慕将军何时在意赵氏生死?”   不待慕良远反应,崇睿再次开口,凉声说,“她是子衿生母,就算常住我府上,也不为过,更不遑说慕家还有人要置岳母于死地,慕将军请回吧,崇睿断然不会将她交给你。”   慕良远没想到崇睿会忽然发难,字字珠玑的直指慕良远的痛处。慕良远性子原就火爆,加之他是皇后亲弟弟,地位尊崇,何曾被人如此指责,听得崇睿的话,他的脸色亦是一沉。   “王爷此话过于武断了吧?子兰无状,确实伤害了赵氏,可她毕竟是个孩子,老夫回去自会问责,何来置于死地一说?”   “孩子,同为将军的孩子,子衿虽比那大小姐年幼,可却性格温柔贤良淑德,而您家的那位大小姐,数次出现在本王面前,意图勾引,试问这样的女子,当真只是个孩子?”   “崇睿,你……”慕良远没想到崇睿竟然敢如此诋毁子兰闺誉,怒目圆睁的看着崇睿,神情激愤,似要喝他血吃他肉。   “话不投机半句多,送客!”崇睿并未理会慕良远,冷冷拂袖离去。   不管慕良远在朝堂是如何受宠,也不管崇睿如何不受宠,可他毕竟是皇子,慕良远毕竟是臣下。   慕良远被崇睿一番抢白,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崇睿毕竟是王爷,他既已下了逐客令,慕良远纵有百般不甘,也只能愤然离去。   可他离去前,却对着崇睿背影冷笑,咬牙说,“崇睿,你给我等着。”   翌日,朝堂上。   “有事禀奏,无事退朝!”福公公见皇帝乏了,扬着拂尘唱喏,然后躬身去搀扶皇帝起身。   慕良远左思右想,都觉得崇睿欺人太甚,就在皇帝转身欲走时,他忽然站出来,拱手道,“皇上,臣有事禀奏!”   皇帝淡淡的睨了慕良远一眼,耐着性子坐回龙椅上,“何事。奏来!”   “皇上,微臣家眷赵氏昨日被睿王爷强行带回睿王府,臣多番交涉,王爷拒不交人,臣恳请皇上做主。”   听到赵氏二字,皇帝的身躯一僵,慕良远却不知皇帝与赵倾颜那段旧事,一心只想让他给自己做主。   可是这话听到皇帝耳中,却传达出很多讯息……   昨日慕子衿忽然出现在皇宫,还冲撞圣驾,今日便传言崇睿将赵倾颜接到府中,他崇睿当真是不简单啊!   皇帝眼里的杀机毕现,看向崇睿的眼神冰冷如铁。   “崇睿,你好大胆子!”   崇睿眸色沉沉的站出来,拱手对皇帝鞠躬,“父皇,儿臣何错之有?”   “你当真以为朕不知你心思?”皇帝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崇睿的一场算计,致此,他忽然意识到,崇睿的手或许比他还要长。   “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明示!”崇睿料定皇帝不敢讲他与赵倾颜之旧事提及,可面上还是表现出委屈和被误解的愤怒。   皇帝虽然不便说出与赵倾颜的旧事,可他是帝王,帝王的心最是多疑,“你为何扣住慕将军家眷?你且说来听听。”   “昨日子衿让人给她母亲送银两去,却见慕家大小姐将岳母打伤,作为女婿,儿臣自当保护子衿母亲,儿臣就此事也跟慕将军言明过,岳母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可将军却两次三番要带走她,儿臣答应过子衿,要护她们母女周全,儿臣不知何错之有,还请父皇明示。”   “你说谁打了赵氏?”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皇帝又惊又怒,若不是他定力好,此刻早已命人将慕家满门抄斩。   他没想到赵倾颜在慕家不但不受待见,还被虐待,这事对他而言,是多么不可饶恕。   可……   不可饶恕那又如何,那始终是他慕家的家事。   “是谁?”皇帝的声音带着紧绷隐忍的怒气。   “慕家大小姐。”   “什么?她一个小辈,如何敢对长辈动手,你且说说?”致此,皇帝全然一副明君的架势,细细盘查,问明缘由。   “是,父皇,昨日儿臣身体不适,不知母后召见子衿,子衿向来随性,不懂宫仪,得知后,儿臣忧心她不懂事冲撞了母后,所以前来接她,可她因为照顾病中我,加上寒凉,病倒在马车上,却不想遇见那慕家大小姐,儿臣担心子衿身子不适,就拒绝探望,那大小姐便回去对岳母施以鞭刑,若不是刚好到了子衿给岳母送银子的日子,只怕她被打死在慕府,也无人知晓。”   “爱卿,可有其事?”皇帝将冷眼掉转方向,直指慕良远。   “这……”   崇睿一向不受皇帝待见,且平日里不管秦顺如何欺辱,他皆默不作声,可没想到今日他却忽然发难,而且目标直指慕良远,这个作为他岳丈的人。   慕良远又惊又怒,却无计可施。   “这是爱卿家事,朕本不该多嘴,可那赵氏可是有名的才女,如今在你府上遭受此番侮辱,且她又是崇睿岳母,我看不如各自退让一步,若那赵氏愿住睿王府,那便由着她,若她有心回去,崇睿也不可阻拦。”   “臣遵旨!”   “儿臣遵旨!”   而赵文修,听闻赵倾颜被打伤,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慕良远,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狠厉,却转瞬消失无踪。   皇帝心里窝火不便发泄,交代完一切之后,拂袖离开了大殿。   ……   “啪!”   “皇后娘娘,何故打微臣?”慕良远刚在朝堂上吃了哑巴亏,原想着来跟皇后求求情,哪曾想,这才刚说完事情始末,就被一向温婉的姐姐甩了个大耳瓜子。 第44章市集再遇,生死劫杀   “何故?昨日我传信给你,你可曾看见?”慕良辰的面色愠怒,一双保养得不符合年龄的玉手,堪堪的握住凤椅的把手,带着愤怒与疲惫。   慕良远虽是个将才,却有勇无谋,城府不够,到了战场,他是勇猛的将军,可回到朝堂,他便明显的应付不来。   “见了,但……”   “因为那是赵倾颜,所以你就又不管不顾了是么?”慕良远的话没说完,就被慕良辰狠狠的打断。   “这……”至此,慕良远还不清楚,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良远,姐姐跟你千叮咛万嘱咐,如今太子岌岌可危,那李氏虎视眈眈,此时千万要慎而行之,可你倒好,你居然在关键时刻,去得罪崇睿,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皇后觉得自己已经被气得发晕。   “姐姐,那崇睿虽然不得势,可毕竟是个皇子,你不可与他结盟啊!”慕良远虽没有姐姐那般深谋远虑,可他总觉得这崇睿自从娶了子衿后,人便变了模样。   “不管将来谁得天下,但那人一定不能是老八,李妃手段毒辣,若然是老八得了天下,不光是我慕家,皇上所有的儿子都得被她母子弄死,这大月江山,可就完了。”   毕竟是少年夫妻,皇后最在意的,还是皇帝的江山社稷。   当然,她也并非没有防备,只是太子一案,即便不能定罪,太子威严也已经受损,若是真让崇智得了天下,那不光皇帝的其他子嗣,就连慕家,赵家,都得死。   可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崇睿得了这天下,至少还是慕家的人,掌管着这后宫,只要慕家不倒,皇帝的子嗣不断,那她也算对得起先帝的恩宠。   “那……”这一点,慕良远倒是真没想过,不过以李贵妃的性子,排除异己的最好办法,到真的可能是赶尽杀绝。   想到这里,慕良远才有些后怕。   “你回去管好公孙氏跟子兰那个丫头,若是再生事端,莫怪本宫无情,崇睿这边,本宫自会安抚,还有,日后不要在皇上面前提及赵氏,切记!”   “为……”何?   “姐姐是为你好,以后倾颜爱住哪里住哪里,你千万不要再更加阻拦,切记!”皇后看着明显不服气的慕良远,心里幽幽一叹,当年旧事,她这般隐瞒,多番阻拦。还是没有拦住他娶了赵倾颜,赵倾颜对他而言,绝对是个祸患。   她的话,在慕良远心里留下了一个结,他不敢去碰,只是因为姐姐不让他碰。   可赵氏到底与皇帝有什么关系?   皇后真是被气得很了,只觉得头疼不已,她用手指轻轻的按压太阳穴,凉声说,“你退下吧,今日姐姐交代之事,你一定要记在心上,若不然,我们慕家可就完了。”   慕良远从未见皇后如此生气,虽然他心有疑惑,但是素来知道姐姐从来不会做对他不利之事,也就听话退下,不在深究。   回到府中后,慕良远罚慕子兰禁足两个月,一天抄《女戒》五十遍,公孙氏管教无方,被罚祠堂悔过一个月。   这些话,是三日之后,才从晓芳嘴里传到子衿耳中。   听到这话时。子衿也只是淡淡的看了看窗外的飞雪,若不是皇后从中斡旋,慕良远又如何肯息事宁人!   冬去春来,崇睿依旧忙着查案,可不管多晚,他都会去清风阁看望子衿,但是因为天气严寒,入冬后,他便没有再将子衿带去琅琊阁。   在赵倾颜看来,崇睿对子衿十分体贴,她很庆幸自己当初让子衿嫁给了崇睿。   从她养好伤那日起,她就跟子衿跟崇睿说,想要寻一处小宅子住下来,可她身子骨弱,子衿和崇睿都没答应,这一拖,就拖到了四月桃花开。   看着天气回暖,子衿也就没再坚持让赵倾颜留下,毕竟崇睿的事情耽搁不得,若是赵倾颜一直住在王府,那崇睿不管多忙多累,都会过来请安,在这点上,崇睿无疑是无可挑剔的。   可是崇睿的事情,却不能被外人知晓,即便那人是子衿的母亲,也不可以!   寻了个机会,子衿便给赵倾颜找了处清幽雅致的小院,收拾妥帖之后,今日便搬了过来。   太子跟八皇子一案,皇帝催得十分紧,崇睿无暇分身,也就没有一同前来,可是他却派了刚哲前后打理,这让子衿尤其感激,做戏做到崇睿这个份上,已然十分难得。   子衿在母亲那里逗留了半日,便回了王府。   回到清风阁,子衿忽然觉得这倍感凄凉,虽然她不便与赵倾颜朝夕相处,可两人的母女亲情终究无法割舍。   离了赵倾颜,子衿还是觉得寂寞。   “小姐,好在现在夫人离开慕家,我们随时可以去探望。”茴香见子衿神情落寞,料定她是舍不得母亲离去。   子衿温言一笑,这半年来,她长胖了些,因为不必再为生计忧心。人也开朗明艳了许多,这一笑,硬生生的将院子里绽放的桃花比了下去,当真是人比花娇。   茴香没头没脑的抓着耳朵痴痴地说,“小姐,你可真美!”   子衿被茴香这般夸赞,不由得好笑,“就你嘴甜!”   “是真的美!”茴香不乐意了,非得跟子衿争个输赢。   “好,好,好,我美,行了么!你去跟厨房说一声,今晚我给王爷做桃花宴,让他们不必准备王爷膳食,这是我要的单子,你且去知会一声。”   茴香离去后,子衿便随手拿起桌上的绣样继续绣活,她背对着大门坐着,听到脚步声,也不疑有他,笑着说,“可是又忘了我交代的事?”   “王妃!”听到声音,子衿才知来人并不是茴香。而是榕榕。   “榕榕姑娘找我有事?”子衿淡笑着,继续手中的绣活,就等着榕榕开口。   今日的榕榕,穿着一件紫色的对襟小甲,身着同色留仙裙,单薄的身姿被风一吹,微微有些晃动。   看着子衿手里明显是给男子绣的花样,榕榕的眼里泛起一抹幽深,可她素来善于伪装,不过片刻,她又恢复了那副恭谦的模样。   “王妃,皇后娘娘让我给您带句话?”   子衿的手一顿,针尖扎进手指,瞬间就冒起血珠来,子衿吃痛,将手指放在嘴里,将血水吮了去。   榕榕眼里似闪过一抹得意,可细看却了无痕迹。   年前崇睿得罪李妃要被派往北荒,子衿确实承了皇后娘娘天大的恩情,子衿知道这个恩情,皇后娘娘定会跟她讨要,却没曾想,会是在此时。   “姑娘请说,子衿若是有能力办到,定不会辜负皇后娘娘厚望。”   “娘娘让我告诉你,太子一案陷入胶着,虽然王爷力保赵氏,在皇上那里求得一颗保命丸,可此案毕竟拖得太久,皇上显然已经失去耐心,所以,皇后娘娘希望王妃能帮助王爷脱困,倘若王爷能证明太子无辜,日后皇后娘娘定然会记住王爷大恩,先皇赐给皇后娘娘那块金书铁券,皇后娘娘定然拱手相让。”   金书铁券?   这对子衿来说,是个天大的诱惑,有了金书铁券,关键时刻能救崇睿性命。   子衿看着满园春色,眼底泛起一抹忧伤,为了崇睿,她真的只能走这一步了么?   可是,除了崇睿,又还有谁能助她报这血海深仇?   子衿看着满园繁花被风吹扬,心里狠狠的抽疼了一下,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吧!   “劳烦姑娘告诉皇后娘娘,此事三日内必要结果,但子衿也有一事求姑母,不管子衿用何种方法,姑母都不得深究,否则太子一事,回天无力。”   “这……”   子衿见榕榕为难,凉声说道,“你只管告诉姑母,子衿自会承担一切后果。”   “诺!”榕榕不便久留,转身欲走。   “姑娘且慢,过往之事,子衿可以既往不咎,你我都是为了王爷,我希望姑娘日后有所收敛,切不可再自作聪明。”   听到子衿的话,榕榕的脚步停滞,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奴婢不知王妃何意?”   “我本以为姑娘是个通透的女子,没必要说得如此直白,看在你一心为王爷着想,我也不便如此直白,只盼姑娘慎言慎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妃若然不说出个所以然,榕榕不服!”榕榕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竟真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酒里下毒,书房帛书,这样够明显了么?我无心伤害王爷,所以我希望姑娘也不要将眼光随时放在我身上。”   “奴婢心知王妃怀疑皇后娘娘用心,疑心我会对王爷不利,可是榕榕对王爷忠心日月可鉴,皇后娘娘之所以让榕榕陪伴王爷左右,也不过就是为了伺候王爷,若王妃觉得榕榕是那般狠心的女子,就请王妃处死榕榕,榕榕绝无怨言。”榕榕跪在地上,言辞激昂。   子衿没想到榕榕竟然如此顽固,原本她是有很诚意的想跟榕榕言和,她以为,榕榕心系崇睿,必然也会顾及崇睿,却不想,她居然否认了。   她的否认,让子衿心里闪过一抹异样,总觉得榕榕此人,远比她想象的要深沉得多。   可崇睿如今在夹缝中艰难求生,最忌讳的便是家宅不宁,子衿知道,若想让崇睿心如旁骛。必须得解决了府里的腌臜事。   女人多的地方,自然是非便多。   卢嬷嬷对崇睿忠心耿耿,只要子衿不与崇睿为敌,她断然不会针对子衿,可榕榕不一样,她心思缜密,又善伪装,若是她不死了这份心,那崇睿家宅必然不宁。   “既是如此,那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子衿还是要告诉姑娘,我与王爷,终归没有未来,不管王爷日后走到哪一步,子衿不过都是过客而已。”   子衿心知,此话对于榕榕而言,十分重要。   榕榕俯首跪在地上,子衿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自己此法能否打消榕榕顾虑,见榕榕不曾反应,子衿淡淡的说,“茴香快来了,你退下吧!”   “诺!”从榕榕起身,一直到她离去。子衿都未能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松动。   这般心志坚定的女子,才是最可怕的人。   榕榕刚走,藏于暗处的晓芳便走了出来,她咬着一支桃花,晃晃悠悠的站在子衿身后,俏皮的摘了一朵最娇嫩的放在子衿发间,“王妃,你可知道,若是那榕榕存着杀心,你怕是不得安生了。”   子衿知道晓芳能力,也不好奇她是何时,如何藏在暗处偷听的,只是拉着她的手坐下来,不疾不徐的说,“去年九月,子衿便告诉过王爷,榕榕姑娘不可留,可是王爷一直未动,如今局势越发紧绷,我不愿王爷家宅不宁,此事,你能不能瞒着王爷,我不想他置喙我别有用心。”   “只要是不伤害王爷,旁的事我才不管。”晓芳晃着脚丫子。把桃花一片一片扯下来放在嘴里。   子衿温柔一笑,将晓芳手中的桃花拿了下来,“别吃了,晚上做桃花宴给王爷吃,给你备一份可好?”   “真的?”   “嗯!你去给我采几枝最漂亮的桃花可好?”   对待下人,子衿无疑是温柔的,许是因为自身辛苦,所以她从来不会对府里的下人摆架子,做些稀奇好吃的小零嘴,也会分给年纪小的品尝,所以府里的下人,倒是都很喜欢她。   晓芳原本就天真烂漫,听了子衿的话,立刻飞身出去,后院的桃园里,花开得可好了。   是夜,晚宴。   子衿果真做了一桌子的桃花宴给崇睿,崇睿回来,看到子衿守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望眼欲穿的样子,忽然生出一丝感动。   他想要的幸福,不就是如此么?   披星戴月回来,面对的不是一室清辉,而是饭菜果蔬,还有爱人……   爱人……   崇睿定下心神。拒绝去想儿女情长。   “王爷辛苦了!”子衿走上前来,帮崇睿解下披风,又拧了帛巾给崇睿擦脸,这两人做戏做的久了了,已然默契十足。   “你母亲可安顿好了?”崇睿坐下来,子衿主动拿起银针给他试菜,然后才给他布菜。   “安顿好了,多谢王爷!”   “这是,桃花?”崇睿咬了一口子衿给他做的水晶肉冻,起先看到那粉色的花瓣,他并未在意,咬了一口才发现,满嘴的花香。   子衿温柔笑说,“对,桃花宴,待王爷用膳结束,子衿有一事想跟王爷商议。”   多年军旅,崇睿吃饭的速度很快,待他吃完后,子衿给他泡了一壶桃花茶,两人坐在月下,静静的看着月色。   “你有何事?”最近太子一案连连受挫,崇智一案也处处被阻,他知道自己已经接近真相,可往往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凶险,近日他也有些应接不暇。   “太子一案,可是有了眉目?”   “嗯,不光太子一案有了眉目,就连崇智一案,也趋于明朗,你问这作甚?”崇睿虽然还是防着子衿,但是很多时候,他却愿意跟子衿分析案情。   这个小女子,意外的博学多才,见解独到。   子衿将茶盏递到崇睿手中,淡淡的说,“今日,榕榕姑娘找过我,让想想办法助太子脱困,为了此事,皇后许诺,只要太子无罪,她便将先皇所赐金书铁券赠与王爷,我……”   “你想让我放过太子?”金书铁券确实诱人,可放过太子,谈何容易?   且不说崇智一口咬定太子奸杀了那医女,便是太医院院判。也一直死咬着太子不放。   他是阮韵烟的师傅,只要他拧着,崇智拧着,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太子即便真的无罪,也会被弄出些罪证来。   更何况,崇睿从来都不信太子无辜!   “此事不必王爷出马,子衿自有办法暂时保住太子,只是不知王爷何意?”子衿很想崇睿答应下来,可是毕竟她不是崇睿,崇睿的事情,她也不太知晓,还是得让崇睿自己拿主意。   崇睿放下茶盏,眸色沉沉的看着月色,“放过太子对大局影响不大,崇智在此事上也不会有过大损失,我不希望兄弟相残,这两件案子,各有好处在其中,严办崇智可重创平阳王府,杀杀李妃的锐气,放过太子,我们不但能得皇后支持,更能得金书铁券保命。这算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只是阮成恩一直追着太子不放,他反而是目前最难办的人。”   “王爷若是信得过,子衿自然有法子说服阮大人,只要王爷同意放过太子,子衿便可让王爷置身事外,不受半点波及。”子衿有些激动,伸手握住崇睿的手腕。   她,是真的希望崇睿能拿到金书铁券!   崇睿淡淡的看着子衿紧紧扣住他的手,相处得越久,他越觉得这慕子衿是个迷。   她对太子一案,明显知道很多事情,最先是她一口咬定太子有罪,并给崇睿提供了关键证人,可现在,她却主张放过太子,难道只是因为金书铁券么?   崇睿不知……   “你且容我考虑考虑?”此事他需要仔细筹谋,稍有不慎,可是万劫不复。   “好,若是王爷觉得可行,明日便让晓芳告诉我,我……先告退了。”子衿有些慌乱的放开崇睿手腕,安静的退了出去。   崇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感觉她残留在手上的温度。随着她的离开,一点点一点点消失。   “出来,晓芳!”   崇睿对着院子里的高树喊了一声,可晓芳却扛着子衿给她做的桃花汁酿鸡腿从房梁上飞下来。   “慕子衿今日都干了些何事?”   晓芳虽然答应子衿,不会将她与榕榕后面那段对话告诉崇睿,可她毕竟是崇睿的人,崇睿若是不问,她或许真的不会说,可一旦崇睿问起,她可从来不会隐瞒崇睿任何事情,于是原原本本的将所有事情都跟崇睿说了一遍。   “王爷,王妃是真为你好,晓芳能看得出来!”末了,晓芳忍不住帮子衿说了一句话。   崇睿拿起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淡淡的说,“多事!”   然后移步前往书房,晓芳对着他的背影吐舌头,她有时候觉得自家王爷对王妃近乎苛刻。   翌日,清晨。   子晓芳很早就候在子衿房门外,见子衿起身,便将崇睿的意思传达给了子衿,“王爷说了,让你放心去办,他会派人保护你。”   得到崇睿一句话,子衿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为了这事,子衿一夜未眠。   简单的吃了些早点后,子衿便收拾了些赵倾颜留在家里的东西,对晓芳说。   “也不知母亲在那里是否习惯,我想去探望一下母亲,你要一起么?”   听到子衿的话,晓芳摇头说,“王爷还有别的事让我做,没空。”   子衿但笑不语,她以为晓芳不便公然跟着,也许会暗中随行,却不知,崇睿是真的另外给晓芳安排了任务。   子衿领着茴香去见母亲,路过市集的时候,想起母亲总是念叨着想吃豆腐酿,便去买了些豆腐,还有鲫鱼。   两人说说笑笑,心情甚好的转身往母亲的小院所在的城南走去。   却没想到会遇见他……   在茫茫人海中,他穿着一身清隽飘逸的蓝色长衫,静静的矗立在人群之中,脸上闪过惊讶与惊艳。   他似乎也未曾料到,自己会在市集与子衿相遇。   上次一别,过了大半年时间。赵由之似乎比之前更加清瘦了,他远行归来,原本是想到市集怀缅一下他跟子衿的过去,却不曾想,真的能在市集见到子衿。   不过半年,恍若半生!   他原本以为,远行能让他忘却失去子衿的痛苦,可是不管身在何处,他的心都离不开京都半步。   赵由之看着衣着精致,眉眼如画的子衿,眼里闪过一抹幽深的疼。   他曾想过,若然有一天,他能将子衿去过门,他定能如此刻般,让她不为生计发愁,衣食无忧。   可最终,他晚了一步,这一切,都被别人占去,他只能看着她,在别人身边笑靥如花。   子衿也没想到能在市集遇见赵由之,心里有个地方,狠狠的痛了一下。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微妙而又尴尬。   子衿已然嫁人。实在不便与赵由之市集相对,她轻轻颔首,算是跟他打了招呼,然后领着茴香与他错身而过。   赵由之看着她一步步靠近,她素色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婉转跳舞,那熟悉的味道里,带着一抹他不熟悉的药香。   她是生病了么?   赵由之握紧了拳头,愣愣的想。   一步。   两步。   三步。   赵由之眼睁睁看着子衿即将与自己错身而过,碍于道德束缚,他不敢拉住她,告诉她过去的这些日子,他是如何想念她。   他更不敢大声的叫出她的名字,像以往那般,带着宠溺与热切。   因为那时的子衿,他觉得会是他的。   可现实却那般残酷的说明,子衿不是他的,他再也没有资格缱绻的喊她一声。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就在两人错身时,子衿头上的白玉簪忽然定格在赵由之的瞳孔深处,白玉簪,那是前年七夕,他送给子衿的。   没想到贵为王妃的她。居然还戴着。   且唯一戴着!   他神情一荡,所有的矜持都被那枚耀眼的白玉簪子粉碎,那一刻,即便天塌地陷,也无法阻止他,无法阻止……   赵由之激动的抓住子衿皓腕,情真意切的喊了一声“子衿!”   以前,两人虽郎情妾意,可赵由之素来恪守,从未有如今这般孟浪的举动,子衿被吓了一跳,本能的退了几步。   “赵公子,可有何事?”   她没叫赵由之表哥,而是恪守的叫了一声赵公子。   这个认知,让赵由之心里一痛,理智也恢复了几分。   “抱歉,在下僭越了。”短暂的失控之后,赵由之幡然醒悟,子衿如今是睿王的王妃,他这般拉扯,若是被人诟病,只怕于子衿无益。   “告辞!”   子衿忧心他情绪失控,再度做出有失体面的事,丢下两个字。便领着茴香快步的越过他,快速离去。   赵由之看着子衿一步一步的远离,泪水终于模糊了视线。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的伤心,便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丹青手,也画不成。   见赵由之那般失控,子衿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可是造化弄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即便她与崇睿之间未行周公之礼,可毕竟她已嫁作他人妇,即使以后她能从睿王府全身而退,即使她还是完璧之身,可赵家会接纳她么?   崇睿会放过她么?   当然不会,所以子衿只能义无反顾的,再也不看赵由之一眼,这世间所有的伤痛,都逃不过时间的治愈。   渐渐的,痛便不再是痛。   渐渐的,爱也不再是爱!   赵由之跌跌撞撞的捂着胸口,朝着与子衿相反的方向离去,没想到,咫尺天涯,竟是那么疼。   “救命啊!救命啊!”随着一声尖锐的大喊声,市集东边纷乱不堪。   只见一群男子追着一个小女子满街跑,可这一切,赵由之恍若未闻。   他只知道,他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直到……   那个女子忽然撞进他的怀里。   “救本……救我!”女子气息紊乱的抓着赵由之的前襟,眼神透着恐慌,却难掩她矜贵的气质。   “小娘们,看大爷怎么收拾你。”追上来的彪形大汉,见女子跟赵由之在一起,根本就不将赵由之放在眼里。   女子紧紧的缩在赵由之怀里,那娇小的身姿,贴合在赵由之怀里,竟全然不顾男女有别。   那人伸手过来,到赵由之怀里抢人,却被赵由之狠狠的拉住手腕。   “休得无礼!”赵由之的伤心失意,全都变成此刻的冷凝,狠狠的射向那个大汉。   “无礼?老子就无礼了,你待怎样?”   听得那莽汉一席话,赵由之不由得蹙眉,朗朗乾坤,他当真不顾王法呢?   在那大汉的拳头将要砸上赵由之面门之时,赵由之忽然开口:“你当真要与我动手?”   “当真!”   “不后悔?”   “你爷爷的,老子最恨你你这般酸儒,打的就是你。”言落,大汉硕大的拳头便砸了下来。   赵由之搂住那女子往后退了一步,从怀里拿出官令,“这样,你亦要同我动手么?”   “是赵由之,是大儒士赵由之!”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赵由之。   那大汉即便不惧赵由之,又哪敢动赵相的儿子,听到赵由之的名字,吓得赶紧后退的三步,转身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中。   那人离去后,赵由之意识到自己挣搂住姑娘的腰,拱手说了声:“得罪了,姑娘!”   “我叫芷水,你当真是大儒士赵由之?”   名唤芷水的女子,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凑近赵由之,像是听说过赵由之的大名。   赵由之后退一步,他无心与芷水纠缠,淡淡的说:“告辞!”   芷水不甘心,正要大步跟上去,却见一个小丫头跟一个白净的少年急切的拉住她:“小姐,你去哪里了,害我们好找。”   “你俩真笨,走吧,去三哥宅邸!”   芷水看着赵由之消失于人群中,方才意犹未尽的转身,往城东走去。   回到母亲的小院后,心情低落的子衿无心做饭,将菜交给莲姨后,便闷在屋子里不出来。   过了半晌后,赵倾颜才发现不对劲,便追问茴香,茴香不敢隐瞒,便将一切告知,赵倾颜又心疼也无奈。   “罢了,你且去街上给她买点甜食零嘴吧,这孩子素来倔强,伤了心也从不与人说,吃点零嘴会好些。”   她整颗心都放在子衿身上,并未发现茴香的眼神有些怪异。   茴香出去没多久,便买了许多小零嘴回来,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走到子衿身边,神神秘秘的说,“小姐,办妥了!”   “辛苦了,你去帮莲姨生火,我梳洗一下,便来做饭。”   茴香离开后,子衿的眼神透过铜镜,悲切的看向自己的灵魂深处。   “抱歉,你与赵由之情深缘浅,放弃吧!”   一行清泪中子衿的星眸中滚下来,砸在梳妆台的牛角梳上,摔成一粒粒的小珠子。   子衿将那支从未离身的白玉簪子从发间取下来,一头青丝像瀑布一般倾泻,她随手拿了篦子将青丝绾成髻,然后抹干泪痕,对着镜子坚定的说,“欠你的,我来世再还。”   那支簪子,被子衿仔细的包裹起来,带着迟疑,还有不舍,可最终,子衿还是将它放在母亲的柜子里,锁上门。   子衿再出门时,发间已然不见那枚白玉簪子,赵倾颜这般通透的女子,如何看不清女儿心思,只是造化弄人,谁也无力左右。   子衿刚做完饭,便听得院子里传来一声男性低沉的声音。“禀王妃,二公主光临王妃,卢嬷嬷请王妃移步,回府招待贵客。”   跟在崇睿身边甚久,子衿已然习惯了保护她左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侍卫这般存在,柔声道:“多谢!我这便回去。”   赵倾颜担心子衿心情未曾平复,几次张嘴,终觉不妥,既然崇睿的人能在暗处传话,那他定然能将子衿的一举一动告诉崇睿,赵倾颜不希望给子衿惹事。   子衿也不便与母亲说起赵由之,只拍了拍她的手,微笑着说:“母亲,您要好生将养着,子衿寻得空闲再来看望。”   “王爷日理万机,你作为王妃,理当在家打理内务,母亲若有事需要,自会让莲姨前去找你,不必时时记挂母亲,母亲只希望我儿安康,那便是母亲最大的福气。”   “母亲保重!”   子衿敛了裙摆,给赵倾颜叩头,茴香方才扶她离去。   睿王府。   “我听说三哥的王妃嫂子秀外慧中。可怎生三哥不在家,她便不归家?”   芷水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崇睿的府邸。   母妃与她说,三哥府上有珍宝无数,那王妃更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本想寻个机会见识见识,哪曾想,三哥府邸如此清贫,那位秀外慧中的嫂子,更是不见踪影。   卢嬷嬷仔细的照顾着二公主,那榕榕眼神却一直盯着她带来的那內侍跟宫女,若她未曾看错,那內侍宫女的功夫都极高。   “还请二公主见谅,王妃生母身子不适,王妃前去探望,奴婢已着人去请,相信王妃很快便会回来。”   卢嬷嬷恭敬的回答二公主的问题,眼神却不住的瞟向门口。   又过了一炷香。   那二公主身边的內侍忽然脸色苍白,神色隐忍的看着二公主,“公主,奴才想告退片刻。”   “嗯,去吧!”   听到两人一唱一和,卢嬷嬷跟榕榕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无言的传达着紧张与急切。   那內侍抬步欲往后院去。   “公公,王府鄙陋,榕榕担心公公找不对地方,且容榕榕带公公一段。”   榕榕站出来,要问那內侍指路。   “哼,倒是好笑,你一个云英女子,却要带着我的內侍去出恭,难不成三哥这府上,还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公主生性豁达,可身为李妃之女,李妃的跋扈,却也尽得真传。   榕榕被二公主一番抢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诚惶诚恐的说,“公主饶命,奴婢绝无此意!”   “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   见二公主发怒,卢嬷嬷也跟着屈膝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公主息怒,榕榕姑娘绝无此意,这位公公请便!”随着一阵轻柔的话语声,子衿在茴香的搀扶下,款步而来。   她一进门,先将卢嬷嬷扶了起来,“还请公主恕罪。卢嬷嬷年事已高,近日又偶感风寒,请先让她起身才好。”   哼!   二公主冷哼,心想,这睿王妃倒是当真厉害,嘴上说让本宫放过卢嬷嬷,自己却已然动手扶她起身,看着是个软骨头,其实里面藏着小石子。   “素闻三嫂待人和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是你这般恭谦,便不怕有人作威作福?”   “让公主见笑了,睿王府不若其他官宦之家,没权没势亦无财,是以也不会有人作威作福。”   说到崇睿不受宠,二公主倒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三哥素来不受宠,可是兄弟姐妹中,我与三哥感情最是笃定,只是这些年,他却与我生分了许多。”   其实二公主也知道母妃强势,已然将那些兄弟姐妹推离她跟崇智身边,可身为皇家子女,她亦无可奈何。   “王爷不善言辞,平素与我相处,都面若寒霜,不苟言笑,还请公主多多海涵。”   “我知道,他是被欺负得怕了,我知道的。”二公主喃喃的说。   子衿走过去,轻轻的握住二公主的柔荑,动情的说,“二公主,你真好!”   听到子衿情真意切的话语,二公主对她已然改观了些,“你是我嫂子,也别公主公主的喊我,叫我芷水吧!”   “这子衿倒是不敢僭越,只是公主这般待王爷,子衿甚是感激,不如公主就请留下来用膳,子衿虽然不才,但却略懂厨艺。”   芷水尚未言语,芷水身边那宫女已然怒斥,“大胆,我家公主金枝玉叶,岂能在宫外用膳。”   “丁香,本宫允你多嘴了么?”   子衿但笑不语的看着,这时,那位內侍回到会客厅,见丁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敛了衣袖,静静的退下。   被那丁香如此一闹,芷水自然没有心思继续逗留,芷水抬眼看了看天色,悠悠说道:“天色已晚,我便不叨扰了,改日若有机会,芷水定来尝尝王嫂厨艺。”   言落,芷水带着两人欲走。   子衿与她客气了一番,然后才与他们道别。   待他们出了大门,子衿便对着空气喊,“晓芳,出来!”   “王妃,那小太监去过书房门口,被管家看见,打发了出去,之后他鬼鬼祟祟又去过很多地方,都被我找人打发,硬生生将他赶到恭房去了。”   “嗯,确定他没去过任何地方,见过任何人吧?”   “未曾!”   听她这样说,子衿方才松了一口气,敛了广袖,坐了下来。   可刚一落座,子衿又觉得此事必有古怪,莫非……   “不对,他在找奴儿,去,截杀他!” 第45章 七夕 崇睿开撩   子衿赫然起身,榕榕刚好给她端来热茶,那一盏热茶生生的泼在子衿手上,可子衿顾不得疼,一心只想把內侍拦截下来。   茴香见子衿受伤,伸手过来欲给子衿查看,子衿却躲闪开,焦急的看着芷水一行人离去的方向。   不待晓芳反应,一团黑影已然追着芷水一行人的方向而去。   “王妃,奴婢该死!”榕榕见自己烫伤子衿,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既是该死,那便自去杂役房领罪吧!”   子衿淡淡的开口,卢嬷嬷与晓芳俱是一震,心里不由得同时生出想法,王妃今日是怎么了?   榕榕似乎也没想到子衿会真的罚她,可她素来规矩,子衿既说了要罚她,她也不敢滞留,自己去了杂役房。   待榕榕离去后,子衿方才开口,“晓芳,影卫去了,对么?你去告诉他,把误杀做足了。”   晓芳见子衿面色凝重,心知事态危急,不便多言,飞身离去。   卢嬷嬷扶着子衿坐下,一边替子衿查看伤口,一边担忧的说,“这时去狙杀那內侍,还有用么?”   “有用,他不会与芷水说这些事,只要他未进皇城,便不必担心他能泄露秘密。”子衿秀眉轻蹙,此时才觉察到火烧般的疼痛。   “可李妃既然能探一次,定然会探第二次……”   “下次,让晓芳易容成奴儿的样子,且先瞒过去再说。”   “王妃,您的伤……”卢嬷嬷终是不忍,咬牙说,“奴婢去给您找大夫。”   “别,如今不宜有任何风吹草动,李妃能派遣如此多人蛰伏在各个王公大臣身边,心思定然细腻,我们周围,不知还有多少眼睛盯着,这时候切不可轻举妄动,你吩咐府上的人,把嘴闭好,否则不光王府,他们的九族也难逃厄运。”   “是!”卢嬷嬷领命而去。   “小姐,您……”   “别吵,让我静静!”   原本子衿便觉得二公主忽然造访,大有文章,子衿原本以为她只是被李妃怂恿,把內侍带进来摸底,却忽略了奴儿。   若是侍卫未能截杀那內侍……   子衿不敢想,若是那人回到皇城,崇睿将面临多大的危险。   想到自己大意,让崇睿置身险境,子衿便觉得心有愧疚,可如今,只能祈祷晓芳他们能成功狙杀那內侍。   日暮西沉。   经过两个时辰的苦等,晓芳终于回来。   茴香正与子衿抹药,见晓芳回来,子衿顾不得其他,起身时甚至打翻药碗她也不管,激动的握住晓芳的手腕,“怎么样?截住了么?”   晓芳招呼茴香,“给我来杯茶!”   子衿着急,自己走过去拿了茶盏倒水给她。待晓芳缓过神来,子衿继续追问,“成了么?”   “成了,可那厮功夫奇高,墨影大哥找的人压根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还是我跟墨影大哥悄然出手,解决了他。”   “你们可想好了理由?”   “理由很充分,醉汉撞了公主的马车,公主勃然大怒,醉汉调戏公主,公主內侍意外被杀。”   听得晓芳的话,子衿不由得担忧,“那李妃并非善类,她手下的人什么本事,她自是十分清楚,一个醉汉,没有说服力。”   “无妨,我与黑影大哥出手,就算她身边的小宫女也看不出来,她们只会以为那內侍脚滑,不小心摔倒,撞到了旁边卖鱼的大叔的刀上,大庭广众的,人证物证具有。不怕她查。”   听见晓芳这般说,子衿总算松了一口气,可那股气一松下来,子衿竟站立不住,她只觉天旋地转,然后便一头栽倒下去。   幸亏晓芳机灵,若不然,子衿便会直接栽倒在地上。   “茴香,去寻大夫。”   卢嬷嬷见子衿晕倒,急得失声大喊。   茴香二话不说,,提着裙摆便飞奔出门,刚走到门口,就撞进迎面而来的刚哲怀里。   刚哲眉头一蹙,提着茴香衣领,便将她从怀里拉出来。   “王爷,小姐晕倒了。”见到崇睿,茴香的眼泪哗啦啦的便流了下来。   崇睿听闻子衿晕倒,丢下一句话,让刚哲去寻大夫,自己便飞快的往清风阁跑去。   走到九曲回廊上,刚好见晓芳搂着子衿往清风阁走。   晓芳只感觉到一阵疾风,手里的子衿便已然脱手到了崇睿怀里。   崇睿打横将子衿抱了起来,“她怎样?”   “王爷……”听到崇睿是声音,累极的子衿拼命睁开眼,“她们是不是去找大夫了,赶紧将人找回来,不能去找大夫,要快。”   说完,子衿再次坠入黑暗。   子衿的话,让崇睿蹙眉,他不知子衿何意。   可晓芳却如一阵疾风,翩若惊鸿的飞掠出去。   崇睿不言,带着子衿飞快的回到清风阁,并命人看守大门,不许任何人靠近清风阁。   “我不在府中,可是发生了何事,嬷嬷?”从子衿跟晓芳紧张的情绪来看,崇睿推断,府中必然有大事发生。   卢嬷嬷将事情的始末跟崇睿说了一遍,崇睿的眸子一紧,不知晓芳能否将刚哲拦下来。   茴香见子衿晕倒,一直不见醒来,心疼得直哭。   “刚哲大哥,不能进医寮,切记切记!”   刚哲走到离医寮不足一百步处,忽然感觉一阵疾风吹过,然后耳边就传来晓芳的声音。   刚哲脚步未停。路过医寮时未作停留,而是走到前边一家酒馆,买了一壶好酒,点了几个小菜,让人打包折回王府。   拦截下刚哲之后,晓芳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清风阁。   不多时,刚哲也提着篮子回来。   茴香见刚哲未曾带着大夫出现,哭得更加凶猛,“你们何故如此对待我家小姐,为了睿王府,她几次三番出生入死,王爷,您救救小姐吧?”   晓芳见崇睿心情烦郁,担心茴香触怒他,把茴香拉过来解释道,“是王妃不让寻大夫的,今日李妃刚刚派人来王府打探虚实,就立刻被人杀死在街头,李妃定然疑心跟王府有关,她一定会派人守着王府,若有大夫出现,哪怕没有证据,李妃也会在陛下面前中伤王爷,这会让王爷很被动。”   “可……可我家小姐怎么办?”茴香与子衿主仆情深。见子衿一直未醒,急得眼泪直打转。   沉默……   偌大的王府,除了子衿,没有人懂得医术,谁也不知该怎么办。   茴香心知自己是多此一问,抹着泪花儿拿药继续给子衿擦手上的烫伤。   崇睿这才注意,子衿的手受伤了。   “怎么回事?”崇睿的眸光一沉,冷冽的眼神直指晓芳。   晓芳自知没有保护好子衿,低着头不敢作声。   卢嬷嬷见崇睿动怒,主动帮晓芳说情,将榕榕烫伤子衿,被子衿罚到杂役房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卢嬷嬷的讲诉,崇睿的眸色更是黑沉得吓人。   这时,刚哲走进来,在崇睿耳边说,“黑影来报,李氏派了三拨人在王府各个门口监视,问你是否要做掉他们。”   “不,让他们监视,吩咐他们小心着点,李妃若是不能探明白,我这王府便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崇睿知道,李妃对他已然起了杀心,若是再让她的人死在崇睿身边,只怕她再不会放过崇睿。   刚哲睨了躺在榻上的子衿一眼,淡淡的说,“这女子,确实不容小觑。”   今天若不是子衿机敏,那內侍将奴儿的消息带回去,那他们假扮奴儿传递消息的事情便会败露,明日早朝,崇睿定然会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问罪。   崇睿眸色深深的看向子衿,慕子衿越是不予余力的帮他,他愈发觉得她有所图。   可,她图的是什么?   她处处留心算计皇后,对李妃也是处处算计,由此可见,她不是这两方的人。   可她会是二哥的人么?   崇睿不得而知。   亦或者,真如晓芳所言,她只是……   崇睿的目光停留在子衿的头顶,那刺眼的白玉簪子,居然不见了!   崇睿的眼神暗了暗,独自离开了房间,负手而立,站在外面的露台上。   翌日清晨。   温暖的春光洒满的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子衿安静的躺在榻上,呼吸平稳,面色如常。   崇睿坐在榻前,一夜未曾合眼!   忽然,子衿浓密的睫毛动了动。   崇睿精神一震,轻轻的摇晃子衿的肩膀:“慕子衿,醒来!”   听到崇睿清冷的声音,子衿缓缓睁开眼,昏睡了一夜,她的嗓子干得难受,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暗哑,“王爷,可有露陷?”   崇睿的瞳孔骤然缩紧,一股无名怒火席卷而来。   “慕子衿,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呃!   子衿虚弱的看向崇睿,不明所以。   “是你主动撞上榕榕的吧?”崇睿凉声质问子衿。   子衿咬了咬下唇,默默点头,承认了一切。   “因为子衿不知那些影卫的身份是否能暴露,可当时情况危急,也找不到理由支走她,所以……”   “你……”她明明是为自己好,崇睿能说什么?   “我不知你有何目的,但是本王今日便与你承诺,只要你助我成功,本王可答应你一件不伤国体的事。”   子衿愣住,他看出来了么?   子衿开口,可未曾说话,就被崇睿冷冷打断,“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王爷请说。”   “不许以命相博……我不想欠你人情。”听到前半句,子衿心里不是不窃喜的,她以为崇睿是有一点在乎她的,可还来不及高兴,便被无情的打回现实。   子衿的神色黯了黯,柔声说,“王爷为母亲所做一切,足够子衿感恩戴德。”   “慕子衿。”崇睿咬牙,眼神森森。   子衿美眸微沉,温柔而又坚定的看向崇睿,凉声说道:“王爷不想欠我,我也不想欠王爷。”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气得一拳打在床柱上,狠狠的说,“随便你!”   言落,大步离去。   翌日,崇睿上朝,太医院院判阮成恩便呈上一封书信,说他之前听信了妄言,误会了太子,原来他的徒儿阮韵烟只是去采药的时候,摔伤了腿,后来被一个猎户救命。与那人相处有了感情,便私定终身,决定不回来了。   如此一说,太子奸污医女致死一事,便不成立。   听到阮成恩的话,崇智激动得双眼泛红,不顾在朝堂之上,公然指着阮成恩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老匹夫,你贪慕权势,韵烟明明还是被太子奸杀的,你居然包庇太子,你这个老匹夫,我杀了你。”   崇智冲上去掐着阮成恩的脖子,恨不能掐死他。   崇睿上前制止了崇智,这才免于一场祸事。   阮成恩是个文官,医术虽然了得,但是手无缚鸡之力,被崇智那般掐着脖子,跌坐在地上咳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太子得意的看着崇智,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全是得意之色。   “崇智,你胡闹。这封信件上明明白白的写着那医女的境况,福公公,你且去太医院拿些医女以前开的方子,让崇智自己找人比对结果。”   一番比对之后,果然那信件上的字迹,与太医院的药方上的字迹,确实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虽有信件,可崇智哪里会信?   他素来任性,也不管能不能闹,非闹着要弄死太子,他笃定阮韵烟已然遇害,他明明见着她的尸体了,他明明……   太子见他态度坚决,唯恐崇智真的拿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当下将自己对平阳王府的调查结果呈现给皇帝。   结合崇睿的调查,两处掺杂在一起,崇智有心包庇平阳王府永康侯的嫡子李煜,纵容他圈地伤民一事,算是有了结果。   皇帝宠爱李妃,对李家所为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此事在朝堂上被揭穿,他若再包庇下去,只怕难堵悠悠之口。   当下,皇帝下旨。崇智罚俸一年,平阳王府虽世袭功勋,可永康侯教子无方,连降三级,削侯爵,罚俸三年,李煜草菅人命,刑牢狱五年。   崇智自身难保,自是没有机会再去纠缠阮韵烟一事。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崇睿不信医女一事空穴来风,可那凭空出来能迷惑阮成恩的信件,却是何意?   崇睿本能的怀疑子衿,她同样是医术了得,听闻医女一案,反应激烈,在皇后求助后,又能让太子全身而退……   不,不,不!   她若是医女,为何她肯放过太子?   这等大仇,她如何舍得放弃?   可她又是如何得知医女的事情,还知晓得如此详尽?   带着疑惑,崇睿回到王府之后,便直接去了清风阁。   崇睿去时,子衿正靠在躺椅上小憩。见崇睿到来,茴香正要行礼,却被崇睿阻拦。   “你先下去!”许是怕惊扰子衿,崇睿的声音很小,茴香虽不甘愿,可还是只能退下。   可崇睿刚一靠近,子衿便惊醒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崇睿,子衿吓得瞳孔骤然缩紧,双手本能的护住衣襟。   崇睿的手,放在子衿下颌处,尴尬的收也不是,继续也不能。   子衿欲起身给他行礼,见他手放在自己下颌,心里已然清楚,宫里的事情,一定还是解决了,而崇睿,是来问罪的。   子衿轻柔的拉起崇睿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茶盏里,待崇睿手指充分浸水之后,她才把他的手放到自己下颌处,凉声说,“王爷大可以检查仔细些,看我是不是戴了面具。”   被子衿揭穿,崇睿有些恼,眸色凉凉的看向子衿,“既然你知道我怀疑你,那你就该告诉我,你是如何说服拿到那医女的信件,让阮成恩相信太子的?”   “信件是子衿模仿的,王爷信么?”若说模仿,崇睿倒是信的,毕竟那奴儿死后,所有传给李妃的信,都是子衿模仿了奴儿笔迹伪造的。   “你如何得知医女笔迹?”可崇睿还是不信子衿。   子衿微笑,“王爷可以问问影卫,那晚跟王爷商议好后,子衿便请了影卫去阮家偷了阮韵烟的随笔,但我并不知是哪位帮的忙。”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便问,“可有此事?”   很快,暗处便有人回应,“是,王爷,信件是赤影前去盗取的。”   结果出来了,子衿是无辜的。   “这下,王爷该相信了吧?”子衿淡淡的说。言语中有显而易见的苦涩滋味。   这时,刚哲风风火火赶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金丝楠木方盒,见两人脸色皆不好看,刚哲干脆将那盒子让桌子上一丢,“咯,皇后的大礼。”   子衿与崇睿互看一眼,都没想到皇后居然那么快就兑现承诺。   “去把唐宝跟卢嬷嬷叫来!”崇睿心情也有些激动,看向那盒子的眼神有些古怪。   不多时,唐宝与卢嬷嬷也赶来,崇睿将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令牌拿出来,交给他二人辨认,“这金书铁券可是真的?”   两人看过之后,神情皆激动万分的看向崇睿,不约而同的说,“王爷是如何得到这天下至宝的?”   对他们而言,保住崇睿一条命,便是这天下最好最好的东西。   崇睿不便说,只将那金书铁券仔细收好,便吩咐他们散了。   待所有人都走光以后,崇睿才开口,“本王又欠你一次。”   崇睿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不愿欠子衿恩情。因为他知道,子衿做的一切,他还不了。   “王爷,我说过,你不欠我,你将我与母亲照顾得如此好,就当我是你的谋士,我们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好一个各取所需。   虽然这是事实,可从慕子衿嘴里说出来,崇睿却是如此的不爱听。   “你倒是跟我分得清清楚楚,怎么,还想着回到赵由之怀抱?”那种想要拥有,却觉得没资格的嫉妒,将崇睿的理智烧成灰烬,说话也尖酸起来。   子衿哑然。   从来都是他要与子衿撇清关系,怎么到了子衿撇清,他却发起火来?   “怎么,你当真还想着赵由之?”   赵由之,这是子衿内心的禁区,是子衿的底线,是子衿不能触碰的地方。   “王爷这话说得未免好笑了些,我与赵由之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任何僭越的地方。王爷何必揪着我们不放,从头到尾,都是王爷要与子衿撇清关系,怎么到了最后,都成我的不对?”   子衿字字珠玑的怒视崇睿,心竟越来越凉。   “你……”崇睿第一次被子衿说到无言以对。   他气子衿,更气自己。   在子衿桀骜的眼神注视下,他气得拂袖而去。   自从那次争吵之后,两人数月没见。   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子衿却从未见过崇睿,她闲来无事,便每日去母亲那里坐坐,偶尔在街上偶遇赵由之,也不过点头错身而过。   倒是不知被崇睿送到何处去的撕狼,忽然回来了。   它一回府,便腻在子衿身边,未曾离开半步。   七夕那日,茴香囔着要去逛庙会,子衿本不愿跟着,可禁不住茴香撒娇,便兴致缺缺的领着撕狼,跟着茴香一起去了庙会。   几人刚离开,崇睿跟刚哲便骑着骏马回府。   见子衿清减了许多,崇睿的眸色紧了紧,冷冷的说,“她这是要去哪处?”   平日里,子衿去了哪里,他本不会过分在意,可今日是七夕,想到这日子,崇睿便不淡定了。   门房恭恭敬敬的替崇睿牵马,躬身回答道:“今日七夕,想来是去逛庙会吧!”   崇睿闻言,未曾表态,踱步跨过门槛,往府内走去。   可刚走了没几步,他又快速的折了回来,朝着子衿的方向追了出去。   京都的夜市很是繁华,各种小吃杂耍胭脂水粉小玩意,琳琅满目,看得人目不暇接。   撕狼一路威风凌凌,路人见它体型硕大,皆不敢靠近子衿,纷纷避让。   一路上,茴香最是开心,子衿便笑看她笑闹,曾几何时,她也如茴香这般无忧。可不过一年光景,她的心境已然如此苍凉。   相隔甚远,崇睿便在人群中寻见子衿身影,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热闹的环境中,崇睿竟能感觉子衿的孤寂。   与周遭那些盛装打扮的女子不同,子衿站在其中,若空谷幽兰般淡雅。   不记得何时起,子衿头上的白玉簪子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只简单的木簪,不知为何,见子衿取下那白玉簪,崇睿竟觉得畅快。   只是她堂堂王妃,却用支木簪,实在有碍观止。   子衿与茴香专走人多热闹处,不一会儿便钻到人群中,没了影儿。   崇睿再见她时,却是在灯会里,茴香拉着她的手撒娇,央求她去猜谜。   “小姐,以往你最厉害的便是猜灯谜,今日何故不想猜呢?”茴香拉着子衿的手,小嘴儿撅得高高的,神情很是郁闷。   子衿失笑的看着她。“我是真没心情。”   “您跟王爷这都几个月不见面了,您怎么还心情不好?”茴香小脚一跺,小腰儿一拧,生气了。   哎!   子衿无声叹息,她的忧伤,茴香又怎会懂?   只是这些话,与她多说无益,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想要什么?”子衿无奈妥协。   听子衿这么一说,茴香笑咪咪的直指全场,“我都想要!”   那出灯谜的公子听到茴香口出狂言,颇有些自负的拱手,“这位姑娘,我家的灯谜分三个阶段的难度,姑娘若能三个全对,我送姑娘一本绝世孤本《机关术》”   听到绝世孤本,子衿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但她素来温柔无争,对那位公子笑了笑,转头对茴香说,“你想好了,要看哪盏灯?”   茴香咬着胖胖的手指,指了指最中间位置那盏黄色小灯,“这盏,我要这盏!”   那位公子说。“这盏灯的礼品是在下做的一只小机关兔,姑娘若能猜到谜底,兔子是姑娘的,若猜不对,那姑娘须得给在下一两银子,姑娘可想好了?”   不待子衿点头,茴香已然激动的说,“开,赶紧开!”   茴香打开灯谜,上书一个小娃儿生得好,衣裳穿了七八套,头上戴着红缨帽,身上装着珍珠宝。   那公子见子衿衣着华贵,料定她猜不到这是何物,遂得意的笑。   “玉米!”可谁知子衿未加思索,便已然回答出来,那位公子的笑,滑稽的卡在脸上,变成了哭笑不得。   茴香得到机关兔,开心得不得了。   第二次,茴香挑了个红色宫灯。   那位公子依旧不将子衿放在眼里,凉声说,“这个灯,礼品是一坛上好的陈酿花雕。猜不对的话,须得十两银子。”   “好!”子衿轻轻浅浅的笑,露出梨涡浅浅,那公子竟看得痴了。   他嘀咕,“这小娘子,笑起来面若桃花,清灵婉约,美哉美哉!”   偷偷站在一旁的崇睿见那人对着子衿笑得猥琐,恨不能将人碎尸万段,可他更气子衿,堂堂王妃,竟然抛头露面,让男子如此窥探她的美色。   第二题的谜面是,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   此时,围观人群交头接耳,均不知此题何解,见人们窃窃私语,茴香也面露难色,莫非,她给小姐添麻烦了?   可子衿只是稍作停顿,便猜出了谜底,“这是一杆秤。”   那公子听到子衿答对,脸色已然惨白,额间的冷汗也是密密麻麻。   可茴香却得意了,扬着脑袋说,“公子,把那最难的灯谜拿出来吧?”   茴香嘴快,子衿已然阻止不及,只能苦笑。   第三道题的谜面是,空中揽月,就只有这四个字,除此之外,再无提示。   子衿面色一顿,心想,今日算是被茴香害死了,前些日子天香嫂子给的例钱,今儿算是打水漂了。   就在子衿为难之时,崇睿忽然从人群深处走了出来,他气度好,即便没有仆役成群,也难掩华贵气质,何况他还身着朝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   子衿一心思索,并未看见崇睿靠近,当然也没看见另一边,准备出面助她,却在看见崇睿之后,默默退回去的赵由之。   崇睿刚靠近,子衿便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气味,是以崇睿揽住她腰肢时,她也只是有些羞赧,却未惊慌。   只是两人数月未见,上次又是那般不欢而散,崇睿忽然靠近,子衿微有些不自在。   “猜不到么?”崇睿柔声问。   子衿回以微笑,温言道,“猜是猜到了,就是不知如何将月揽下来。”   崇睿伸手拧了一下子衿的秀气的鼻尖,“这有何难!”   他俩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崇睿气场强大,在他入场后,人们便已然屏息,是以此刻人人都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子衿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崇睿揽着飞身而起,从他们身后的酒楼最高处,将一盏黄色的小圆灯取了下来。   那公子原本以为即便有人能猜到谜底,却未必有能力将那小黄灯取下来,可没曾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想到崇睿会出现,解决了这个难题。   崇睿不比子衿那般温和,他见老板面有难色,斜睨了他一眼,凉声说,“请公子将那绝世孤本的《机关术》交给拙荆吧!”   那公子心有不甘,嘀嘀咕咕道,“没想到小娘子居然嫁了人,真是可惜了。”   一边摇头,一边从怀里取了书本,迟疑着,终归还是不舍的将书交给子衿。   “这书很是娇贵,小娘子可要好生珍藏。”   子衿微笑,“我与相公都是爱书之人,公子大可放心。”   崇睿失笑,他倒是从未见过子衿还有如此使坏的一面。   那人迟疑再三,终于咬牙将书递给子衿,“拿去,拿去,愿赌服输。”   子衿见他急眼了,便不再捉弄他,“公子,待我誊抄完毕,自会完璧归赵。”   听到子衿的话,那公子立刻笑逐颜开,“可是真的?”   “自然不假,公子可将姓名地址告诉我,待我誊抄完,便归还公子。”   “在下林修竹,家住西城吊马街,小娘子,记得来找我哦?”说着,林修竹便笑着对子衿伸手。   崇睿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吓得抖了抖,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喏喏的说,“如此才华横溢的相貌出众的小娘子,怎就嫁给一个莽汉了呢,可惜可惜。”   崇睿当没听见。   “公子,我家相公才学比我更甚,他不是莽汉。”子衿如此实力护夫,倒是惹得人群轻笑,只有那隐藏在暗处的赵由之,笑得如此苦涩。   子衿的解释,真真取悦的崇睿,他含笑把玩子衿垂在胸前的长发,语调欢快的问,“你要这《机关术》何用?”   子衿不习惯在人前亲昵,扭捏的取回长发,喏喏的说。“这是给王爷的,王爷打仗用得上。”   崇睿抬手,捏了捏子衿的脸。   “你赠我谋术,我赠你珠玉。”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白玉梅花紫色水滴步摇簪在子衿发间,那枚木簪,却被他仔细的收在衣袖中,紧紧握住。   子衿心里泛起一抹苦涩,她以为崇睿只是不想欠她人情,仅此而已。   可明面上,子衿还是保持微笑,崇睿说过,于人前,他要假装夫妻恩爱,子衿便必须倾力配合。   终究,不过是一场戏。   谁傻谁当真!   在人们羡慕的眼神中,子衿与崇睿,领着茴香与撕狼,渐渐消失在人群深处。   见他们伉俪情深的模样,神色痛苦的赵由之从暗处走出来,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为拳,凝视着已然看不见他们的方向,很久很久。   “陪我去得月楼吃饭,晚餐未用,我有点饿了。”   听崇睿说未曾用膳。子衿倒是急了,拉着崇睿的手就往得月楼走去,“王爷这般对身体可不好?”   子衿虽语气轻柔,可却不难听出她有指责之意。   崇睿但笑不语,这几个月的阴郁,全因她几句话,便烟消云散,不知所踪。   得月楼。   虽是京都第一大酒楼,可得月楼同一般的酒楼不一样,因为酒楼出入酒楼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这个酒楼没有寻常酒楼的嘈杂。   酒楼的布置也十分雅致,许是因为七夕灯会,酒楼里三三两两倒是有些客人。   酒楼的伙计见到崇睿,热情的迎上来,直接将崇睿等人迎上二楼雅座,可刚上楼梯,子衿的脚下便滑了一下,幸得崇睿伸手扶住,要不然她便直接滚下去了。   循着声音,酒楼的另外两桌客人也看了过来。   崇睿扶着子衿,酸溜溜的说,“怎么,看见老情人,路都走不动了么?”   对于他的无理取闹,子衿不予理会。   赵由之也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子衿跟崇睿,他尴尬的站起身来,朝崇睿拱了拱手,躬身说,“王爷!”   似乎怕给子衿惹事端,他只匆匆看了子衿一眼,便没再说话,只是那眼神隐忍着的悲伤,却不时流露出来。   子衿对赵由之颔首,然后由着崇睿扶着去了窗户边上的座位。   “王爷……”子衿刚落座,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用娇柔的嗓音跟崇睿打招呼。   崇睿的眉头一蹙,没想到沉寂了一段时间,她倒是又出来了。   慕子兰。   子衿虽然不待见她,可她毕竟是子衿的大姐,碍于礼教,子衿起身对她行礼,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大姐。   慕子兰冷冷一哼,赵氏之事,她一直在怪罪子衿。   崇睿此人极为护短,不管在王府他如何欺负子衿,可到了外面,若有人敢对子衿不敬,他便不会轻饶了谁。   “本王的王妃。何须对不相干的人行礼,慕子衿你别给我丢人。”明面上看,崇睿是指责子衿,可实际他却在警告慕子兰,说她不够资格让子衿对她行礼。   子衿素来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接话,只乖乖的给他倒茶,柔声说,“王爷,先喝点茶。”   崇睿像是被她乖顺的样子取悦了,执起她的素手,深情的问,“你想吃什么?”   不管他在谁面前做戏,子衿都会配合,可当着赵由之的面,子衿确实有些难为情。   她想要收回手,可崇睿却握得紧紧的,他皮笑肉不笑的再问了一次,“想吃什么,快点!”   子衿无奈,这人一整天没吃饭,却有闲心做戏给别人看。   “鱼香茄子,八宝鸭,宫保鸡丁,清蒸鲈鱼,酱牛肉,蒜泥抄时令,再要给黄瓜肉丝汤,对了,酱牛肉多来点。”子衿也不看菜单,照着崇睿平日给她点单的菜,原样点了一份。   那小二唱喏着,便去准备了。   慕子兰见崇睿从头到尾都不看她一眼,咬着牙甚是委屈的挤着子衿坐下来,娇媚的歪着头对崇睿撒娇,“王爷,人家也还没吃饭,不知有没有荣幸,能跟王爷共饮?”   “不能,你当王爷是青楼妓馆陪客的小倌儿啊!”   子衿和崇睿未说话,有人蹬蹬蹬的就从楼梯下快步跑过来。   “芷……”子衿惊讶的睁大眼睛。   来人一席青衫,身量娇小,虽做男子装扮,可怎么看,都是一副姑娘家的样子。   不是二公主芷水能是谁?   崇睿比子衿先一步认出芷水,可那次的事情,让崇睿对芷水心存芥蒂,见芷水上楼,他只是淡淡的睨了一眼,并未理会。   子衿识得芷水,可慕子兰不认识呀!   她见芷水不男不女的样子,还把崇睿说的如此恶心,心里便来气,她在慕家是个横行霸道的主,自然不肯吃了芷水的亏,站起来便直接骂了回去。   “哼,我们王爷兰枝玉树,气质高华,自然不会是青楼小倌儿,倒是公子,不阴不阳不男不女,只怕小公子对那行当很是熟悉吧!”   子衿欲扯她衣服,可慕子兰不领情,狠狠的甩来子衿的手,直接将子衿的手甩到窗户上,疼得子衿直冒冷汗。   “臭婆娘,敢对我子衿姐姐动手。”若是横行霸道,芷水在皇宫也是独一份,她哪里能吃了慕子兰的亏,当下便抓着慕子兰的头发,出其不意的甩了慕子兰一个耳光。   在慕家,从来都是慕子兰对子衿跟弟弟明杰非打即骂,她哪曾受过这等苦,当下也顾不得在崇睿面前装柔弱,扑上去跟芷水厮打起来。   子衿担心芷水吃亏,想上前去拉,却被崇睿拉过来护在怀中,对她摇头,不让她管。   这一幕,落到赵由之眼里,却是如此刺眼。   “大胆刁民,胆敢对公主殿下无礼!”寻芷水的宫女从楼下上来,见芷水跟人厮打,当即喝止。   那宫女的声音又尖又急,听到公主二字,慕子兰吓得一楞,拿住芷水纶巾的手稍稍用力,芷水那一头秀发便披散开来。   赵由之瞳孔骤然一缩,难怪他觉得这位公子眼熟,原来竟是她……   “公……公主殿下?”慕子兰就算再没脑子,此刻也不敢质疑那宫女的话,毕竟芷水出现在崇睿身边,而崇睿一直气定神闲,显然是跟她相识,所以她必定是公主无疑。   见她跪在脚下瑟瑟发抖,芷水扯了纶巾丢在她背上,狠狠一脚踢在她身上,“本宫素来看不惯你这等妖媚的女子,我三哥是我嫂嫂的,你最好管住你的眼睛。” 第46章纳妾 芷水灭慕子兰气焰,晓芳怒拆王府   此时的慕子兰,哪里还有刚才那般嚣张的气焰,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崇睿如看戏落幕一般,拉着子衿换了个位置坐下,轻轻的揉着子衿被慕子兰弄伤的手腕,眼神一片冰冷。   “丁香,你去慕家告诉慕良远,若他不将这悍妇关在府中,就休怪本宫帮他教训。”   芷水的话,带着凌厉,慕子兰身边的丫鬟吓得不停的磕头,“公主饶命啊,公主!”   慕子兰抬头,见崇睿跟子衿恩爱两不疑的模样,气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她咬着牙,冷冷的看着子衿,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恨意。   崇睿见她眼神古怪,冷冷的看向她,“慕大小姐两次三番出言无状,本王且先不管,但日后,若再欺负我娘子,那就休怪本王无情。”   子衿终究不忍,对慕子兰的丫鬟挥挥手,“带大姐回去吧?”   那丫鬟得了子衿的话,连拉带拽的扯着慕子兰下楼,刚下到一楼,就听见有人被扇巴掌,随后便是慕子兰尖锐的叫骂,“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贱种,也敢动我,回去给我去杂役房,此生都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然后,那丫鬟哭哭滴滴的说了好些话,可他们越走越远,到最后,也就听不真切了。   那边慕子兰刚走,芷水便迫不及待的走到赵由之身边去,一反刚才的强悍,俏皮的说,“赵由之,你可识得我?”   赵由之拱手,礼貌的微笑说,“公主殿下金安!”   芷水性子虽然古怪,可那是对她不喜欢之人,若是她看得入眼的,她为人还是很慷慨大方的。   见赵由之不温不火的跟她问安,她干脆拉着赵由之的手,往崇睿他们这边拖,“人多多热闹啊,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一起吧!”   赵由之向来恪守,身边的女子也皆是知书达理的,哪曾见过芷水这般无礼的丫头,被她双手抱着手臂,胸前伪装得不怎么明显的那处,还不是触碰赵由之的手臂,他一张脸红得滴血。   “公主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请……”   芷水却不管他,撩了撩跑到胸前的长发,豪气干云的说,“我是男的,男的。”   说着还挺了挺小胸脯,弄得赵由之眼睛直接不敢往她身上看。   子衿略有些汗颜,低声询问崇睿,“王爷,这位二公主一向如此大胆么?”   “她身边有个会说书的小太监,每日她就跟小太监学江湖人士,以后你离她远点。”   其实崇睿对芷水没有任何成见,可芷水是李妃的女儿,所以他们注定做不成相亲相爱的兄妹,叫子衿离她远点。倒是真的关心子衿。   这时小二上菜来,见子衿未曾要酒,便殷勤的为子衿推荐,子衿微笑摇头,茴香便将林修竹赠与的花雕酒拿出来,为子衿和崇睿各自倒了一杯。   于是他们夫妻二人,便一人执一酒杯,看二公主芷水殿下调戏大月儒士赵由之。   赵由之被芷水公主缠得无法,只能跟求助,“睿王殿下,可否……”   “要帮么?”崇睿挑眉,坏心肠的看向子衿。   子衿知他是小心眼病犯了,看也不看他一眼,柔声对芷水说,“二公主,过来坐下喝一杯可好?”   子衿发间别着崇睿送的梅花步摇在酒楼的烛火中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崇睿心中一动,胸中那股因为见到赵由之的酸气,也渐渐发酵,转变成一丝清甜。   有了子衿解围,芷水便没再跟赵由之拉扯,将赵由之按在她对面坐下之后,芷水便抢了崇睿的酒杯,一杯干了杯中的花雕。   崇睿冷冽的眸子淡淡的扫了芷水一眼。面不改色的从子衿手中夺了子衿的酒杯,将子衿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子衿哭笑不得,却还是细心的给崇睿布菜,柔声说,“王爷未曾用膳,先吃点东西垫垫,免得伤胃。”   然后转头对芷水跟赵由之说,“二位,请随意!”   听到子衿这话,赵由之心里很是凄苦,他默不作声,一口干了杯中酒,崇睿从头到尾,延伸一直不断的来往于子衿跟赵由之。   小心眼病还挺重!   “三哥,素闻赵公子学富五车,我很是好奇,他与你之间,谁更厉害些?”   芷水不知三人纠葛,没心没肺的提议,子衿心里徒然一凉,放在桌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一切赵由之跟崇睿皆看在眼里,赵由之知道子衿获得如今的幸福不容易,看崇睿态度,他知崇睿必然已经知晓他们的关系,他不想让子衿难过,于是拱手恭敬的说,“王爷文韬武略,由之愧不敢当。”   崇睿虽在男女之事上小肚鸡肠,可在大义面前,他却胸襟广阔,“赵公子那篇国策论实乃治国良方,以本王看来,国之本,民生也,这点我倒是与赵公子不谋而合,只是本王的见地不如赵公子那般透彻,且人微言轻,动摇不了父皇的想法。”   子衿一直细心为他布菜,听他提及国策论,子衿心里也是一动,赵由之的国策论大气磅礴,构思精妙,只可以皇帝以权为中心,不肯采纳赵由之的观点,崇睿此时说起此事,莫非……   国策论是赵由之呕心沥血花了数年时间总结出来的治国之策,他一心为国为民,可唯独国策论不得皇帝圣心。   原因是赵由之的国策论与崇睿说的一样,以民为本。主张轻徭薄赋,淘汰冗员,因地制宜的治理地方政治经济农商。   这从根本上动摇的世家地位,也是对王权的挑战。   是以,明德皇帝言明,只要他在朝一日,便不会让赵由之的国策论在大月国得以重用。   “什么是国策论?”芷水不知他们谈论的国策论是何物,只知谈及此事,赵由之的神色便黯淡下来,竟像有些伤心。   崇睿淡淡的看向芷水,凉声说,“国策论一事,我希望皇妹能守口如瓶,切不能与你母亲谈起,否则我与子衿还有赵公子,都得死路一条。”   崇睿的话,或许不中听,芷水听到崇睿的话,脸色白了白,心里有些酸楚。   她呐呐的说,“三哥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赵由之惨然一笑,淡淡的说,“我此生,只怕都无法一展心中抱负。不过能得王爷抬爱,也算幸事一桩,由之先干为敬。”   人人都道赵由之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可是又有谁理解他心中苦闷?   只是赵由之万万想不到,唯一赏识他的人,竟然是子衿的丈夫?   原本他笃定,那个角色该是他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子衿的良人。   崇睿与他干了一杯,子衿终是觉得气氛压抑,心中也很是苦闷,不免露出疲态,崇睿看在眼里,与赵由之再续三杯之后,便起身告辞。   “赵公子是治国良臣,便同这酒,越陈越醇,若非内子疲乏,本王定与公子一醉方休。”   崇睿的话,让本就黯然的赵由之更是心痛,他的理想,他的爱人,他的世界,全都塌陷了。   “告辞!”赵由之不敢再看他二人伉俪情深的模样,躬身直到他们退出酒楼。   原以为,芷水公主会与他们一同离去,却不曾想,赵由之抬头时,芷水就这般看着他,眼神中含着同情。   芷水的同情,深深的刺伤了一身傲骨的赵由之。   “夜深了,公主该回宫了。”赵由之淡淡的说。   却不料芷水忽然悲伤的问他,“赵公子,我母妃是不是真的很坏很坏?”   她的话倒是难住了赵由之,对于天下人而言,李贵妃固然是可恨的,可芷水公主是她的女儿,这番话,他不知如何接下去。   “公主醉了,在下不便相送,这位姑娘,请带公主回宫吧!”赵由之落荒而逃。   睿王府马车上。   崇睿用手支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子衿,还不时伸手去拉子衿发间步摇上的坠子。   子衿避之不及,又唯恐他得寸进尺,只得假装不知。   两人间,倒是难得的脉脉温情不得语。   “王爷!”马车外传来晓芳的声音。   崇睿正襟危坐,淡淡的说,“上来说!”   随着一声“是”,晓芳已然上了马车,她靠近崇睿,用极小的音量说,“王爷,赵由之走了,但是临走之前,芷水公主问他,李妃是不是真的很坏?”   说到赵由之,崇睿总是习惯性的看子衿一眼,然后才淡然开口,“他如何回答的?”   “他说,夜深了,公主请回宫!”   听到此,饶是崇睿这般冷静自持的男子,也不免有些好笑,他凉声说,“芷水沦陷了。”   说起芷水,子衿便有些担忧,“王爷,芷水毕竟是李妃之女,刚才王爷与表哥谈国策论为何不避开她?”   “为何要避开?”崇睿漫不经心的整理衣袖,表情富有深意。   子衿这般聪明睿智,经崇睿这般点拨,立刻猜到原委,这是子衿最为佩服崇睿的地方,不管局势多么不利,他都能从中找到赢面。   “所以,王爷有意拉拢表哥,就是为了将来多出两个得力助手么?”   “有何不可,芷水虽然跋扈,可性子单纯,爱恨分明,只要她对赵由之得偿所愿,我们就有了一个最大的保障,但是前提是……”崇睿说到此处,决然闭嘴。   可子衿又如何不知?   “王爷放心,我会说服他的。”   “如此,便多谢了!”   晓芳见他俩又开始生分,不由扶额叹息,“这里没有细作,没有情敌,你们就又相敬如冰。”   崇睿与子衿互看一眼,又迅速尴尬别开眼。   “王妃,我可告诉你,这两天你要倒霉的!”   “说什么呢你!”子衿不曾说话,在外面的茴香却听不下去了,她插着腰恨恨的说,“张晓芳,你若不会说话,便闭嘴。”   晓芳撩开帘子,咧嘴一笑。“别不信,你家小姐嫁到王府一年了,至今都没大肚子,卢嬷嬷早等不及了。”   子衿素来知道崇睿心思,担心她们越说越没边,“好了,都别吵了,明日做板栗酥给你们吃。”   果然有吃的,就能堵住她二人的嘴……   只是子衿万万没有想到,会被晓芳一语中的,祸事成双。   那日回去之后,子衿便一头扎进清风阁的书房,仔细的阅读《机关术》,并着手誊抄。   只是古书晦涩难懂,许多图案颜色褪去,解读起来甚是费心,子衿常常熬到半夜,也只能完成一页纸章的内容。   崇睿忙完公务,偶尔会与她一同誊抄,两人一起挑灯夜读,气氛竟越来越好,好得子衿忍不住有些心慌。   总担心日子过于平静,还会有大风大浪。   中元节后,卢嬷嬷果然找了子衿,旁敲侧击的问起为何子衿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子衿不知如何答她。只好缄默。   却不想卢嬷嬷当场大发雷霆,“王妃,我尊你为王妃,起码你得给我们王爷传宗接代才算王妃呀,不然你占着王妃的位置何用?”   这句话,深深的刺伤了子衿。   她虽占着王妃的位置,可那位絮儿,却占着崇睿的心。   “此事嬷嬷何不去问问王爷?王爷自会与嬷嬷解释的。”言落,子衿领着茴香便走,第一次给睿王府的人甩了王妃的脸子。   这可气坏了卢嬷嬷,当日,她便去榕榕那处,跟榕榕密谈的两个时辰,到底谈了些什么,子衿不知,亦无心情问。   事情过了也就过了,之后子衿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卢嬷嬷,一如以往的对府上每一个人都好,却不想,过了没几天,府上便传来宫里两道旨意。   一道圣旨,一道懿旨。   皇上与皇后都为崇睿挑了侧妃,皇帝那边挑选的,是李妃娘家的一个旁系嫡女,算是李妃的侄女。李呈君。   而皇后娘娘为崇睿挑选的侧妃,赫然就是榕榕。   两道旨意下来时,崇睿都不在府上,接旨的人自然是子衿。   待宫人走后,子衿都未回神。   他,要纳妾了!   消息很快在府上传开,卢嬷嬷见到子衿,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看子衿一脸苍白,她竟觉得有些快意。   子衿浑浑噩噩的回到清风阁,将茴香撕狼关在门外,一直不肯开门。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爱崇睿到如此境地,光是想想他与别人同床共枕的画面,子衿都觉得疼。   夜幕落下,掌灯丫鬟前来点灯,也不得入内,子衿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黑夜里,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心痛。   茴香急了,哭着说,“小姐,王爷本就无心于小姐,若然小姐如此折磨自己,只会让王爷笑话小姐的。”   茴香的话。犹如当头棒喝,砸在子衿仅剩的自尊上,疼得子衿一哆嗦。   是啊,崇睿原本就不待见她,若是被他发现真心,岂非被他笑话?   她原本就没想过能跟崇睿厮守,他这般地位尊崇的人,又怎会此生只娶一妻?   想到这,子衿拖着发麻的腿打开房门,让掌灯丫鬟点了灯,茴香跟着子衿七年,从未见子衿这个样子。   子衿从来都是端庄的,一丝不苟的,可今天的子衿,披头散发,泪痕斑斑,两个眼睛肿的跟胡桃似的,那双唇白的跟脸色一样白,憔悴不堪,又楚楚可怜。   “小姐,您别这样?”见子衿这样,茴香不由想哭。   子衿却笑了,“茴香,我不会再哭了。”   子衿说到做到,说不哭了,便真的不哭了。   她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坐在灯下,为崇睿赶制衣服,这件衣服的前襟,子衿绣了快半年,眼看着就要绣成了。   不多时,崇睿匆忙赶到清风阁。   子衿见他进门,赶紧起身相迎。   “王爷,用过晚膳了么?”子衿一如既往的关心崇睿,并未将纳妾之事挂在脸上。   可崇睿却黑沉着脸,眸色森森的看着子衿,凉声说,“慕子衿,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   没头没脑的,崇睿一来就数落子衿,子衿的脸色一白,不明所以的看向崇睿,眸子里的光彩渐渐暗了下去。   “子衿不知王爷何意?”   “你不知?”崇睿颇有些讽刺的反问子衿。   “子衿不知。”子衿回答得不卑不亢。   “那李呈君是怎么回事?”崇睿似乎被子衿的淡然逼得急了,神色俱厉的握住子衿手腕,大声责问。   李呈君?   听到这个名字,子衿有些彷徨,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只是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崇睿见她愣住,以为自己踩住了子衿的痛处,子衿吓得不敢说话。   忽然。子衿的脑子里闪过早上接到的圣旨,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王……王爷以为,那李呈君是我刻意安排的?”   “难道不是么?”崇睿冷冷的反问子衿。   “王爷该去问问卢嬷嬷,是卢嬷嬷以为子衿不能给王爷开枝散叶,才找上榕榕姑娘的,与我何干?”   “你确定?”   崇睿的眼神越发冰冷,在他这般强势的逼视下,子衿手脚终于有些冰凉。   “你确定吗?”崇睿紧紧的扣住子衿的手腕,再一次冷冷的逼问子衿。   “不错,皇上下旨赐婚一事,确实是我推动的。”承认时,子衿有些心如死灰。   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去不曾想,还是被崇睿发现了,想到这里,子衿有些难过的闭上眼,她忽然害怕看见崇睿受伤的眼神。   “告诉我为什么?”子衿承认之后,崇睿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你会信我么?”子衿不是爱哭之人,可此刻,她眼眶里的眼泪却如大雨倾盆。   崇睿狠狠的深呼吸,拒绝看子衿楚楚可怜的样子,子衿今日的做法,确实让他心寒。   子衿缓缓的,恭敬的跪在地上,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出去,不管自己处于何种目的,她与崇睿之间,又回到原点了。   “子衿知道卢嬷嬷找上榕榕之后,便猜皇后会把榕榕许配给王爷,卢嬷嬷不知皇后用心,可王爷应当是知道的,太子平安脱嫌,地位不变,皇后定然不甘心王爷壮大,这场赐婚,只怕会给王府带来血雨腥风,所以……”   “所以,你便卖了个人情给李妃,不但不会暴露奴儿已死的信息,还能让李妃找人来与榕榕抗衡,这样,你便能坐在高处,运筹帷幄的替我抢夺皇权,是么?”   “王爷……”   “你别叫我,我该感谢你的,毕竟你处处为我着想。”崇睿挥手,阻止了子衿继续说话。   言落,崇睿步履沉重的一步一步的走出清风阁,桌子上。还安静的躺着那件银灰色的外袍,那是子衿为崇睿缝制的,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那一夜,清风阁灯火通明,子衿在书房誊抄了一夜《机关术》,始终不肯停歇。   崇睿纳侧妃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一。   那天,十里红妆,宾客如潮。   比起子衿,李呈君与榕榕的嫁妆,可谓是有天壤之别。   一年前的笑料,竟然再次被人提起。   子衿坐在崇睿身边,静静的看着,心却是凉的,很凉。   两位新妇跟子衿见礼之后,便被送入洞房了,子衿站在九曲回廊上,只觉晚风阵阵,分外凄凉。   “茴香,要入冬了。”   子衿仰头看了看天空,一滴晶莹的泪珠儿从她的眼角滑落,最后消失在回廊的木板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花,很快便消失不见。   “小姐,回去吧!”   茴香不愿见子衿这般难过,自古以来,男子纳妾,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撕狼似乎也感觉到子衿伤悲,扯着子衿的衣服,往清风阁那边拉。   回到清风阁后,子衿将给崇睿缝制的新衣仔细的包裹好,然后藏到柜子底下,自己起身去了书房。   子衿走后,晓芳便从房梁上跳下来,把那件新衣翻找出来,带着衣服便去琅琊阁找崇睿。   晓芳去时,崇睿正要去琉璃阁,被气呼呼的晓芳拦下,崇睿虽不悦,可毕竟被冷眼相对,“何事?”   “王爷,王妃这几日不眠不休的誊抄《机关术》,您当真不去看看么?”   听说子衿不眠不休,崇睿的心里不是不痛,可这些心痛,都不比子衿将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的难堪。   卢嬷嬷胡闹,可榕榕毕竟是他能掌控的人,但是那李呈君是李妃的人。崇睿无心于她,可为了应付皇宫里的人,他却不能待她如子衿榕榕那般,便是做戏,也得做足了才行。   那一刻,他不知是心疼絮儿,还是心疼子衿,亦或是心疼自己。   “她做事向来目的明确,既是她所愿,你担心何宜?”崇睿淡淡的看着远方,那个远方,刚好就是清风阁的方向。   “你真是白白糟践了王妃苦心,为你筹谋,为你划策,给你赶制新衣,王爷,我以后只对王妃好,你休要管我。”晓芳孩子心性,从来对崇睿都没大没小,将衣服塞给崇睿之后,她转身欲走。   “站住!”崇睿叫住她,“这是何物?”   “王妃给你做的新衣,做了半年才成的。”   “既是给我的,为何不见她自己送,要你多事?”崇睿没有看那件衣服。但是从露出来的衣料,他能看出来,这件衣服确实是子衿缝制了半年的那件。   “你那般气她,她哪里还会亲自给你?”晓芳只觉得怒火快爆发了。   “给她送回去,万一这是给赵由之的呢?”崇睿酸溜溜的说。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晓芳接过衣服,怒气冲冲的回了清风阁。   子时过后,子衿推开书房大门,站在露台上,看向红烛燃放的那两间新房,不知崇睿去了哪处?   这一站,竟是一夜。   晨间茴香起床才发现,子衿在更深露重的露台上站了一夜。   这样的结果,子衿自然生了一场大病。   卢嬷嬷将子衿生病的事情告知崇睿时,崇睿正在陪李呈君清点回门的物品,听到卢嬷嬷的话,他颇有些薄凉的说,“既是这般,呈君跟榕榕便不用去跟她请安了,吩咐下去,王妃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般冷遇,让卢嬷嬷放下心来。   更让李呈君欣喜万分。   不多时,吴管家满头大汗的跑来。吞吞吐吐的说,“王爷……晓芳姑娘她……”   “怎么了?”崇睿抬眼看了吴管家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晓芳姑娘砍伤了王爷爱马闪电……”   崇睿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开口,“继续!”   “砍了后院所有桃花,还有……”   “说!”   “拆了卢嬷嬷的小院……”   “没了?”   “嗯,她自个儿也受了伤!”   “嗯,去寻个大夫给她看看,然后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别惹她便是。”   听到崇睿的话,卢嬷嬷的眉头跳了跳,这张晓芳当真是胆大包天,而王爷竟然就这般放过她,真是……   管家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李呈君一脸天真的看向崇睿,不解的问,“王爷何如此宽待那位晓芳姑娘?”   崇睿淡然一笑,牵着她的手坐下,“她是我小师妹,年幼无知,孩子心性,当年承蒙师傅恩情,将晓芳带在身边,可能是我太娇惯于她,性子十分骄纵。日后你见着她也躲远点,我也是极怕她的。”   李呈君脸型圆润,咋一看很是天真无邪,可那双眸子却跟李妃一样,微微上扬,带着些媚态,从她的言谈中,崇睿已然料定这不是个安分的主。   而李呈君,带着姑母交代的任务来到王府,原本见崇睿相貌堂堂,也不觉得亏,可如今见他连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不免有些轻视崇睿。   “王爷可是王爷,何须怕一个小丫头?”   崇睿但笑不语,拉着她回了琉璃阁。   那名叫晴儿的丫头,被卢嬷嬷分给了李呈君,崇睿离开后,晴儿便跟李呈君嚼舌头,“李夫人才嫁到王府就这般受宠,将来必定前途大好呀?”   这样恭维的话,哪有女子不爱听,李呈君听晴儿这么一说,当即笑逐颜开的赏了晴儿一直玉钗。   “晴儿,你是这睿王府的老人,你跟我说说,王爷待王妃如何?”   晴儿得了李呈君的好处,心花怒放的就开始编排子衿,“李夫人您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呀!”   “王妃嫁过来的时候,一分嫁妆都没有,连换洗衣服都是王爷后来给她添置的,王爷对她可不好,从不与她留宿,她回门可没李夫人这般排场,回门都是自己带着丫鬟回去的,王爷不但没去,连礼物都没准备呢!”   “切,我还当她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应当家里富足,没想到这般寒酸!”李呈君听完晴儿的描述,对子衿更是不屑。   “他们家倒是大户,只是她一个庶女,不受宠而已。”   “这般,我便放心了!”听晴儿这样一说,李呈君心里便有了底气。   “只是,李夫人,那榕榕姑娘,不,张夫人却是跟王爷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身份地位不高,可人家有皇后撑腰,您可得小心着点。”晴儿煽风点火的跟李呈君说起榕榕。   李呈君轻蔑一笑,“哼,一个通房丫头,我看她能掀起多大的浪!”   “是是是,这王府,必然会是李夫人独大的。”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未曾注意窗外有人偷听了许久,那人听了个大概之后,便悄悄离去,没留下一丝痕迹。   ……   “王爷,晴儿确实跟李氏碎嘴,说了许多王妃与榕榕的事情,看来,您让卢嬷嬷安排她去,确实是对的。”   来报之人是吴管家的妻子,吴婶。   “知道了,你去清风阁找一下晓芳,让她速来见我,记住,这事要告诉王妃,让王妃去与她说。”崇睿神色淡然的说起慕子衿,眼神中没有起伏。   吴婶去清风阁的时候,子衿还躺在病榻上,咳得撕心裂肺。   “王妃,您可好点了么?”   “吴婶,你有事么?”吴婶平时几乎都在厨房那边,鲜少见她出来各处,子衿料定她是有事才来的。   吴婶看了一下,见晓芳不在子衿身边,便说,“王妃,王爷说让晓芳姑娘去见他,晓芳姑娘呢?”   “好,我知道了,晓芳手受了点伤,茴香正在与她包扎,等他们包扎好了,我会叫她去见王爷的。”子衿气息不大稳,说完这几句话,便有些虚脱。   吴婶得到子衿的保证时候,也不便打扰子衿休息,便离开了。   不多时,茴香便拉着晓芳进来了,看见子衿,晓芳有些负气,靠着墙,拿背朝子衿。   “你今日都干了些什么,手伤成这样?”子衿有些吃力的坐起来,有点担忧的问晓芳。   噗!   听完子衿的话,茴香忍不住笑了起来。   晓芳生气,捅了茴香一下,恶狠狠的说,“小笼包,你别惹我!”   茴香大怒,她最恨别人说她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晓芳差点拆了王府的事情跟子衿说了一遍。   茴香原想,子衿这般有原则的人,听说晓芳干那些傻事,怎么着也会骂她几句的。   可谁曾想,子衿居然对晓芳竖起大拇指,“晓芳好样的,真解气!”   听子衿这般说,晓芳开心了,回过头来,得意洋洋的说,“那是,王爷再大他也是我师哥,把我惹急了,我回家叫我爹来收拾他。”   师哥?   致此,子衿与茴香总算知道,为何晓芳对崇睿从来都随性,原来两人竟是师兄妹。   “可是,晓芳,眼下还有事得让你帮忙。你会帮我么?”   子衿最善揣度人心,崇睿为了管束晓芳小破猴的性子,将她交给明觉大师感悟了两年,明觉大师被晓芳感悟成了老顽童,晓芳性子却还是那般无拘无束。   可子衿,只需三两句话,便能将晓芳收拾得服服帖帖。   “你说呗,咱两谁跟谁?”   茴香翻白眼,“你还真将自己当回事!”   “好了,你俩别吵,真有正事!”   晓芳原本还想跟茴香吵回去,但是被子衿制止,便不闹腾了。   “王爷让你过去……”   “我不去,我不喜欢负心汉!”   呃!   “先听我说,那李呈君必是李妃派来的细作,她来府上,肯定要找奴儿,我听王爷说过,你擅长易容术,我估计王爷叫你前去,便是要跟你说这事,你得帮他。”   “我为何要帮他!”晓芳秀眉一拧,还没消气呢?   “帮他既是帮我,李呈君来王府,必然会对我下手。若是李妃知道奴儿被发现,我们可就都得死,特别是我,我指证她,揭穿她,逼她说实情。”   “这事就我们几个知道,谁敢?”   “且不说卢嬷嬷会不会,可榕榕,你觉得关键时候,她会么?”子衿说到这里,也便不劝了,晓芳这人,不能逼,你得让她自己想。   不多久,晓芳便想通了,她恨恨的说,“便宜王爷了,哼!”   听她这样说,子衿总算松了口气,躺了下去。   琅琊阁。   “找我干嘛!”晓芳踢开崇睿大门,大刺刺的走进来,看也不看崇睿一眼,找了个地方坐下去。   刚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竟有赞许之意。   崇睿有些无奈,“手好点了么?”   “不好!”   “子衿可告诉你,我的意思了!”崇睿才子衿已经料到崇睿心里的想法,也不跟晓芳啰嗦,直接开口便问。   晓芳恨恨的看崇睿,“你们明明心有灵犀,为何却不肯好好在一起?”还让她一个小姑娘操心,真是……   “你懂什么?把任务完成好,我送你一把好剑。”崇睿难得跟她个小丫头说。   晓芳噘嘴,“我才不稀罕你的剑,让我答应也可以,去看看王妃,她病得可重了。”   “……”   崇睿挑眉看她,却不言语。   “不去拉倒,我才懒得帮你,我回家,回我自己的家!”说着就去崇睿内室,包袱款款的打包了好些值钱的东西就要走。   崇睿觉得头疼得快爆掉。   “我去看她,现在,去拖住李呈君!”崇睿不是真怕她走,而是怕她把师傅招来。   得到崇睿的承诺,晓芳这才算完,将东西丢在刚哲怀里,走了。   “王爷,您确定她是你师妹?”   “如假包换!”   “我怎么觉得她就是个活祖宗!”   “有见地!”   崇睿竟十分苟同刚哲的形容,他早就知道晓芳来王府,他要被她折磨。可没想到她竟被慕子衿的厨艺征服,处处维护。   “去见王妃?”   “去看看吧,终归是要见的,这一生那么长!”   刚哲将破云刀往怀里一抱,冷冷的说,“这是你的家事,与你安危无关,请便!”   崇睿他出门的步子顿了一下,俊眉深深的拧成一条纠结的线,在眉心处形成一个苦恼的“川”字。   迟疑片刻之后,崇睿沉默着,一个人去了清风阁。   才走到清风阁门口,崇睿便闻见浓浓的药味,还有从子衿卧房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崇睿的步伐迟疑了片刻,但片刻之后,便更加坚定。   藕色纱帘后面,便是子衿卧室,那一层薄纱,此刻却好似千斤重。   子衿咳得嗓子都哑了,听见动静,只当是茴香来了,便出声喊,“茴香,给我倒杯热茶,有点渴!”   崇睿踟躇了一会儿,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子衿没听见茴香回应,以为是自己幻听,便自己挣扎起身,想到外间倒杯水给自己喝,却没想到会看见崇睿。   她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摔倒。   崇睿的瞳孔骤然一缩,扔了茶盏便跑过来抱住子衿,“谁让你下床的?”   子衿挣扎着起身,快速退开,并恭敬的给崇睿行礼,“子衿不知王爷驾到,失礼了。”   “你一定要对我客客气气,把自己当成一个下人么?”崇睿是真的怒了,将他推出去的明明是她,如今她却好意思跟他置气。   子衿跪在地上,崇睿不让她起,她便一直跪着。   她将李呈君招惹进王府那天起,她就料到崇睿知道后,他们的关系会回到最初,只是她当时没想到,这一切,竟然会让她如此痛。   “起来!”崇睿的声音听上去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他确实在克制,他需要很努力,才能克制自己不伸手掐死慕子衿。   得到他的首肯,子衿这才起身,崇睿却冷眼看着,并未扶她一把。   “我已跟呈君榕榕说过,你养病期间,不必打扰你,你休息吧!”崇睿不愿看子衿倔强的样子,转身欲走。   “若是晓芳没有要求,王爷还会来清风阁么?”在脑子还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子衿的嘴巴已然先一步将这句话问出口。   果然。   崇睿听到子衿这番话,愈发冷漠的看着她,“慕子衿,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幸福么?因为你总是那么聪明。”   子衿的通透与理智,让她能准确的算计别人的心思,以至于她害怕,她不敢往前走一步。   就像此刻,若是晓芳没有求崇睿来看子衿,崇睿是万万不会出现的,可子衿却不能像其他的女子那般装着,忍住,她直接便问出来了,一点面子都没留给崇睿。   说完这句话,崇睿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子衿喃喃自语的说,“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何这般不幸福!”   说完这句话,子衿便软软的倒下,晕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此时,崇睿的最后一片衣角刚好消失在清风阁的门口。 第47章逼让清风阁 子衿出招啦~!(满钻加更)   据说,那日晓芳回来,听见崇睿将重病的子衿丢在冰冷的地板上,气得掀翻了琅琊阁。   据说,那日之后,崇睿再也没有踏足过清风阁一次。   据说,那日之后,崇睿夜夜笙歌,与李呈君饮酒作乐,而慕子衿,却在清风阁病入膏肓而无人问津。   转眼间,京都已然飘起大雪。   十月初十。   已经变成张夫人的榕榕与卢嬷嬷在崇睿院子里扫雪,李呈君带着晴儿,去琅琊阁找崇睿,见榕榕一身素衣在院子扫雪,便嚣张跋扈的站在榕榕身前,阴阳怪气的说,“哟,张夫人还真是改不了下人的毛病,扫雪呢!”   榕榕性子内敛,见李呈君出言挑衅,她也不多言,微笑着说,“榕榕本就是王爷的丫鬟,改不了了。”   李呈君倒是没想到榕榕如此能忍,还想数落她两句,却被卢嬷嬷接了话茬。   “李夫人,王爷不在琅琊阁,这个时间,他应该去了军营。”   “大胆贱婢,我问你了么?”李呈君别的本事没有,可学李妃那跋扈的性子,倒是学得入木三分。   卢嬷嬷脸色一冷,凉声说,“奴婢只是告诉夫人实情而已。”   这几个月,崇睿变着法儿的宠爱她,她的性子越发骄纵,连清风阁那位她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嬷嬷,当下上前一步,欲给卢嬷嬷一个耳光。   “李夫人这是为何?”不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众人往声源处看去。只见许久未见的子衿,穿着一件淡紫色银线暗纹梅花图样夹袄,披着一件玉白色狐裘披风款步而来。   上次那场大病,断断续续的持续了这么久,子衿也未曾见好断了根,模样清减了许多,甚至比刚好王府那会儿,更加憔悴。   虽然李呈君从未见过子衿,却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可她仗着自己是李贵妃的侄女,趾高气昂的,并未给子衿行礼,但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毕竟慕子衿有王妃的头衔。   倒是榕榕跟卢嬷嬷,走上前来。规规矩矩的给她行礼。   “王妃生着病,这大冷天,再冻着了可不好?”自从榕榕进门,卢嬷嬷带子衿,又维持了这表面的恭谦。   榕榕走上前去,伸手扶了子衿,柔顺的模样,比那李呈君讨喜多了。   “劳烦嬷嬷挂心,子衿此来,想跟王爷借些东西?”子衿依旧那般温柔清婉的笑着。   “可惜,王爷去了西山大营,天气寒凉,王妃还是先回去,待王爷回来,奴婢会告知王爷。”卢嬷嬷听说子衿要找崇睿,心里也是一阵不快。   自从崇睿大婚第二天起,他便在也没有去过清风阁,而慕子衿也从未主动来见崇睿,今日为何与李呈君一起来了?   她心里充满了疑惑,却不动声色。   “如此,便有劳了。”   她只是想把誊抄好的《机关术》交给崇睿,既然崇睿不在,她也不便留在这里,转身欲走。   “王妃,妾身有一事相求,不知王妃可应允?”李呈君见子衿从头到尾都未曾看她一眼,心里很是愤怒。   子衿淡淡的看向她,“李夫人说笑了。有何事,你且说说,若能帮,我便帮你。”   “是这样的,妾身今日总觉疲乏,还犯恶心,不知是不是病了,还请王妃替妾身看看,可好?”   李呈君的话,让子衿跟榕榕俱是一震,她这是……   子衿走了过去,轻轻的搭了李呈君的脉,所有人的人都屏息以待,静静的看着子衿。等着她宣布结果。   “少阴独动,其胎以成,恭喜李夫人了!”子衿淡淡的说着,看不出喜怒。   听到子衿的话,榕榕身体却是一颤,需紧紧的握住卢嬷嬷的手臂,才能站立得稳。   “真的么?我真怀上了?”李呈君自己也不知有孕,只是隐隐有些感觉,没想到这一试,居然成真了。   听闻李呈君有孕,卢嬷嬷面色却是一喜,她想要的,不过是有人给崇睿生个孩子,至于孩子的母亲是谁,她却一点都不关心。   “来人,将李夫人扶回琉璃阁去,好生招呼着,这等大喜事,须禀告王爷,我去找吴管家说说去。”   卢嬷嬷拨开榕榕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便转身离去。   剩下三个女人站在一起,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小姐,回去吧!风雪越发大了。”茴香知道子衿心里定然不好受,想拉她离开。   晴儿也伸手拉着李呈君欲走,可李呈君却拨开晴儿的手,看了看子衿,又看了看榕榕,低头状似恭谦的说,“对不住两位姐姐了,没曾想,我竟先怀上王爷子嗣,两位姐姐可要加油哦!”   子衿心里一苦。   榕榕心里一怒。   她们虽然都是崇睿的女人,可她们自己知道,崇睿不会与她们生儿育女,不会!   “李夫人还是好生休息吧!”子衿从未如此厌烦一个人,从未!   可李呈君生怕刺激得不够,娇笑着说,“王妃且慢,妾身还有一事相求呢?”   “请说。”子衿原本已经抬步欲走,听李呈君的话,便知她还有更过分的要求,秀眉不自觉便蹙了起来。   “那琉璃阁清冷异常,且离王爷的琅琊阁相距甚远,不知王妃可否与呈君换了一下住所,王妃的清风阁,呈君甚是喜欢呢!”   李呈君的话,让茴香怒不可遏,“李夫人好大的胆子,清风阁是主母居所,岂是你能觊觎的?”   “王妃,妾身绝无此意,只是王爷子嗣大过天,妾身只是想离得近些,王爷也不必如此劳顿,成天往我那琉璃阁跑。”   子衿深深的闭了闭眼。凉声说,“此事李夫人大可与王爷说说,若是王爷应允,子衿自当让出清风阁。”   言落,子衿再无话可说,带着茴香离开了琅琊阁。   一路上茴香喋喋不休,“小姐就不该来的,还给王爷誊抄什么机关术,撕了才解气。”   子衿原本身子就弱,被这般气了一回,脸色更是苍白如雪,走了没多远,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雪。   红的血。白的雪!   而在回廊的那头,崇睿眸色凉凉的看着子衿,背负在后的双手因为用力,关节且青且白,昂藏的身姿紧绷着,左脚明明都跨出去了,最后却终究没有往前移步。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茴香吓得眼泪啪啪直掉。   “你还给他写什么机关术,撕了它去,撕了它去。”茴香说着就要将子衿怀里的书拿来撕掉,却被子衿一把抓住。   “茴香,休得胡闹!”子衿那手绢擦了唇角的血丝,语气颇有些无奈。   “我没有胡闹。你就是因为这本破书,才生了病的。”   子衿凄然一笑,“茴香,你不会懂的,扶我回去吧!”   两人刚往前走,便看见回廊尽头的崇睿与刚哲,也不知他们站在那里多久了,两人头上都积了雪。   他没有上前,可子衿却不能退步。   她轻轻的推开茴香,逼着自己精精神神的走到崇睿身边,屈膝行礼,“王爷回来了!”   “找我何事?”崇睿并未看她,而是越过她看向地面那一滩血色。   子衿自怀里取出书本,递给崇睿说。“这是林公子的机关术,我誊抄好了,请王爷过目。”   崇睿没接,也没看一眼。   子衿绕过他,将书递给刚哲,“有劳了,刚侍卫。”   “慕子衿,你不该恭喜本王么,毕竟你引荐给本王的人,即将为我生儿育女。”崇睿的语气颇为讽刺。   子衿被刺得无力呼吸。   “那,便恭喜王爷喜得贵子。”子衿从善如流的说完,便往清风阁走去。   她真的累了,想休息一下。   所以也顾不得礼仪,不等崇睿说话,便移步离开。   可没走几步,便觉得头疼欲裂,两眼发花,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明知自己就快晕倒,子衿却笑了。   她笑自己痴,笑自己傻。   笑自己……   活该!   “小姐……”茴香见子衿软软的倒下,吓得惊声尖叫。   可她还未伸手,便被人撞得退后了几步,茴香站立不稳,跌坐的雪地中。   不过眨眼,子衿已然落入崇睿怀里。   “你非要跟我耍狠。”崇睿狠狠的,咬牙切齿的说完,便抱着子衿回了琅琊阁。   刚哲自是不用吩咐。便转身去寻大夫,经过茴香身边时,他拧着俊眉,思量了片刻,才伸手将茴香扶了起来。   “还不赶紧去照顾王妃!”   听到刚哲的话,茴香这才抹了眼泪,急匆匆跟着崇睿赶往琅琊阁。   崇睿将子衿抱回去,轻柔的放在床榻上,见她唇色发白,手脚冰凉,崇睿咬了咬牙,除了鞋袜,脱了外衣,便躺上去将子衿搂在怀里。   “冷……”崇睿的靠近。也没让子衿觉得暖和。   “唐宝,去准备碳火,将屋子烧暖和些。”   唐宝见崇睿抱着子衿进门,便已然站在门口等候差遣,这会儿听到崇睿的话,便急忙拉着一头往里扎的茴香,“走走走,与我去生火。”   茴香不愿,委屈的说,“我要照顾我家小姐。”   “你听话,王爷自会照顾她,赶紧跟我走。”说着便拖着茴香离开了琅琊阁。   崇睿是习武之人,他又从来不许女眷留宿琅琊阁,所以整个琅琊阁一盆碳火都没有。子衿冷得很了,只能紧紧的靠在崇睿怀里取暖。   “这会儿,你倒是知道往我怀里靠了,臭丫头!”崇睿紧抱着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是如此宠溺,表情是如此缱绻。   刚哲带着大夫来时,唐宝跟茴香刚好将碳火端来,崇睿体热,被这么多碳火烘烤着,脸上已然冒汗,可子衿却还喊冷。   见崇睿躺在榻上,大夫的脚缩了过去。   崇睿见大夫迟疑着站在门口,沉声说,“进来,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那大夫点头哈腰的走进来,毕竟上了年纪,将崇睿与子衿交颈而卧,尴尬得不知看往哪里。   替子衿请完脉之后,大夫恭敬的对崇睿说,“睿王殿下,王妃这是风邪入体,加上深受刺激,引发的寒症,需要细心调理,静心养气,再加上老朽的汤药,连续服药一个月。方可痊愈。”   听到大夫的话,茴香站在原处跺脚,嘟囔着说“这都被刺激着病了几个月了,药都吃饱了,也没见好。”   崇睿拧着眉,没有言语。   唐宝却很了解崇睿,此刻他心情烦郁,这茴香小丫头要是再多嘴,只怕今日要被罚,连忙将茴香拉出去。   “你个小丫头,王爷不与你计较,你便见好就收吧,赶紧去给王妃煮些参茶去。”   茴香对唐宝吐舌,“知道了!”   茴香离去之后。崇睿对着房梁问,“李氏还与她说了些什么?”   “言语刺激,逼让清风阁。”那处传来一句冷漠的话,然后再无下文。   崇睿捻了捻眉心,“你说李呈君逼她让出清风阁?”   崇睿的语气很淡,淡得听不出喜怒,可是从他紧绷的身体,去不难看出他的隐忍。   暗影处没再言语,崇睿回过身来,执起子衿的素手,紧紧的放在怀里,带着一丝无奈,轻声说,“你若不喜欢。我便不让她生,可好?”   这话,刚好被端着热水进来的卢嬷嬷听见。   “王爷,万万不可啊!”卢嬷嬷放下水盆,笔直的跪在崇睿榻前。   崇睿没想到这话会被卢嬷嬷听了去,坐起身来,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有何不可?”   “王爷,不管那些女子都是何种心思,但是孩子必须留下,您若真怜惜慕氏,便是与她生一个孩子都可以,求王爷不要为她做傻事。”从搬离皇宫那日起,崇睿便要求卢嬷嬷不再对他行跪礼。这些年她也一直都没跟崇睿如此客套,今日为了打消崇睿的念头,她又下跪了。   崇睿的眸光闪了闪,无声叹息。   “卢嬷嬷,你当知道,我与她……”终究是没有未来的。   “奴婢不管王爷与她如何,王爷的母亲将王爷托付给奴婢,奴婢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着王爷,不让王爷被她魅惑,连自己的子嗣都不要。”卢嬷嬷声泪俱下的控诉。   母亲。   那是崇睿的软肋,只要卢嬷嬷说起他过世的母亲,崇睿便无言以对,只觉心里有个地方,软软的,生生的疼。   “王爷,您若是要问了慕子衿伤害小世子,那奴婢便不活了,我没脸见你母亲,不如早早下去陪她倒也干净,日后王爷想怎么宠慕子衿便怎么宠,请王爷赐死奴婢吧!”   崇睿这一生都受人胁迫着过日子,没想到,最后,他居然要被自己最信任的,亲若母亲的人胁迫。   “卢嬷嬷!”崇睿的声音透着些许不耐烦。   可他毕竟是卢嬷嬷亲手带大,她素来知道崇睿性子虽冷,心肠却绝对不冷,他有情有义,最记恩情。   只要她下了决心,崇睿定然不会为了慕子衿,而做出让他日后后悔的事情。   所以她依旧跪着,不言不语,那赴死的决心却毫不动摇。   “罢了,你下去吧,此事日后我不会再提!”卢嬷嬷所料不错,崇睿此人,确实有情有义,就算对全世界说不,他也不会忤逆真心相待的卢嬷嬷。   可卢嬷嬷却不懂见好就收,她依旧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声泪俱下的说,“王爷,榕榕一事,虽是奴婢之错,可胜在她一心为王爷,还请王爷不要冷落了她,让她也早日为王爷添上一个小世子。”   “卢嬷嬷,你当真要如此逼我么?”   这主仆二人相依为命从皇城一路走出来,二十几年,从未因为任何事情而如此争执,可如今,为了一个慕子衿,就因为一个慕子衿,王爷居然如此严厉的指责她。   这一切,就像一颗毒瘤,在卢嬷嬷心里生根发芽。   “奴婢不是逼迫王爷,榕榕乃是皇后娘娘赐婚的,如今李家的人都怀上王爷子嗣了,榕榕却未曾侍寝,王爷此举,等同打脸皇后娘娘,这么简单的道理,王爷不会不懂的,对么?”   卢嬷嬷见崇睿真的恼了,心里有些打鼓,说话的语气也没有适才那般强硬。   这些,崇睿又如何不知?   “你下去吧,本王自会斟酌!”   崇睿很是疲乏。他用手捻着眉心,静静的看着卢嬷嬷,眼神虽跟平素一般淡然,可卢嬷嬷知道,她今日屡次踩了崇睿底线,够了!   卢嬷嬷站起身来,剜了昏睡中的子衿一眼,在崇睿抬头时,又恭敬的低下头,退了出去。   傍晚。   室内的安息香飘着袅袅青烟,环绕在屋子里,崇睿手执子衿给他誊抄的《机关术》,一页一页细细品读。   躺在榻上的子衿手指忽然动了动,接着眼珠滚动。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只展翼的蝴蝶,轻轻的扑闪着脆弱的翅膀,在眼睑下投下一排浓密的暗影。   接着,她轻轻的睁开双眼。   随着世界的清明,那如跗骨之蛆的痛,便密密麻麻的袭遍子衿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   她记得,崇睿匆忙赶来,他们在九曲回廊上相遇,她吐了血,崇睿被雪染了风霜,然后……   然后她晕倒了?   这不是清风阁,这是……   这个地方,子衿也只到过一次,是崇睿寝室的内室!   深蓝色的床幔,素色的缎面被子,随处可见的兵器,还有熟悉的檀香,如同崇睿身上的味道。   床前,子衿的鞋子端端正正的摆放在矮榻上,子衿披了外衣,穿了鞋子,扶着床栏站起身来,往外室走去。   她掀开墨色珠帘,便看到崇睿眸色深深的拿着那本《机关术》读得十分仔细。   看到精妙出,他会会心一心,露出赞赏之意,他身边的香茗已然失了热度。他抬手欲拿过来喝,却被子衿走过来,轻轻的从手上取走了茶盏。   “王爷,天气冷,我让茴香再去沏茶。”   崇睿拧着眉看她,淡漠的从她手中将茶盏抢了过去,“本王并非娇滴滴的女子,倒是你,身子没好利索,便不要下床。”   说着,崇睿当着子衿的面,将那杯冷茶全部喝尽。   子衿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她先是小指动了动,接着食指动了动,慢慢的一个个的卷曲,形成一个伤心的半握拳。   她不敢松,害怕太松眼泪会掉。   也不敢紧,害怕太紧心会痛。   最后,缓缓的,退回到身边,紧紧的捏着裙摆,静默无言。   崇睿最见不得子衿这幅模样,在他看来,李氏是她自己招惹来的,即便她的出发点是为了让皇后与贵妃鹤蚌相争,可以她的聪慧,不难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既然知道结果,那她便不该悲伤。   “这结果,你可预见过?”崇睿气得很了,凉声责问子衿。   子衿的的身子颤了颤,可很快,她便调整了心态,笑靥如花的看着崇睿,“这对睿王府来说,是件好事。”   “好事?”崇睿带着冰冷的语调反问子衿,“你真觉得是好事,为何那般难过?”   “子衿没有难过,只是病体违和,不堪……”   “慕子衿,你胆敢再说一个字试试!”   崇睿冷冷的看着子衿,子衿不安的抿唇,那对勾人的小酒窝随着她的动作,越发可爱。   “你放心,我不会让李呈君去占了你的清风阁。”崇睿终究还是不舍,自己先跟子衿服了软。   可子衿听后,却摇头说,“王爷,您得让她占。” 第48章计中计 为£Elena加更么么么么哒~!   “为何?”崇睿的眸色又开始染上愠怒。   “其实王爷想得到的。”子衿也不言明,一双眼晶颤颤的带着笑意。   崇睿被她这般一说,心里也豁然开朗,不由得嗔骂,“你这小狐狸!”   被崇睿那般亲昵的嗔骂,子衿的脸上飞过两团绯色的云彩,让病中黯然的她,忽然亮眼了些。   “王爷,子衿还有一个想法,不知王爷可否允许?”   崇睿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示意她给自己续茶,“你且说来听听。”   “诺!子衿探查过,琉璃阁临近大街,实在不适合李夫人这般女子居住,从琉璃阁的东面窗口,能清楚的看见右相府邸,西面窗口,对着这京都最大的烟花之所,如意坊,而如意坊,就是京都最大的情报集散地,这琉璃阁让子衿住,倒是方便了影卫行事,为王爷收集情报,分析局势。”   崇睿接过子衿手里的茶盏,面色如常的看着她,心里却惊涛骇浪,这小女子,将他苦心选择的居所,看得如此通透。   “可李氏盯得如此紧,如何传递情报?”崇睿有意为难子衿,其实他早想好了对策。   这点,子衿倒不是没想过,只是她是个女子,若将自己的方案说给崇睿,只怕崇睿又要疑心,于是她也不便多说了。   “这个问题,王爷想如何解决?”   听子衿此言,崇睿便知道,子衿所想,亦如他若愿,只是这该死的小女人,总是那般矜持,决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一丝破绽。   “嗯,待李呈君闹过之后,我便顺水推舟,答应了她,然后再以愧对于你为名。允你在琉璃阁设小厨房,然后为你改造药圃,如此,在琉璃阁大兴土木,便不会有人怀疑,这般安排,可还满意?”崇睿挑眉看向子衿。   子衿秀眉微蹙,柔声说,“提议设小厨房,改造药圃,都由子衿来提,王爷只管将人准备好便是。”   “如此,我们算是达成协议了?”   “但凭王爷吩咐!”   “回去躺着,我让唐宝给你传膳。”崇睿见子衿衣衫单薄,拧眉沉声的看着子衿。   子衿拉了拉衣襟,温言道。“子衿不冷,我猜那李夫人应该快来了,我这便回清风阁去了。”   听说她要走,崇睿心里很是不舍。   可他亦是心高气傲之人,子衿要走,他不便留,只淡漠的扫了子衿一眼,便说,“我让唐宝取暖炉。”   “多谢王爷!”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却再也无话可说。   “唐宝,去取暖炉,送王妃回清风阁!”崇睿隔着厚厚的门吩咐。   门外传来唐宝的声音,不多时,他便准备好了暖炉,灯笼,还有一件紫色狐裘披风。   “王妃,这是王爷与郭将军前些日子猎到的紫狐做成的披风,可暖和了,整个王府,独一件,还是素衣坊的玲珑姑娘缝制的。”   崇睿面上挂不住,冷冷剜了唐宝一眼,“多事!”   唐宝呵呵直乐,不敢接了崇睿话茬。   子衿面色绯红的与崇睿道谢,便由茴香扶着,披着那件独一件的披风,匆忙消失于风雪中。   这场雪,未曾停歇!   子衿前脚刚走,李呈君便在晴儿的搀扶下,卢嬷嬷的簇拥中,来到琅琊阁。   崇睿的眸子冷冷的扫了一眼李呈君身边的人,语气平缓的说。“风雪如此强劲,你们怎的让李夫人随意走动?”   被崇睿一番责难,一干下人皆不敢言。   李呈君在琉璃阁等了崇睿一个下午,崇睿都未曾去见她,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快,可派人前来打听,却探不到任何消息。   卢嬷嬷自然不会将崇睿在琅琊阁照顾慕子衿一事说给李呈君,所以她并不知道崇睿其实很早便回了琅琊阁。   “王爷,呈君在琉璃阁等了王爷许久,都不见王爷来看看人家。”李呈君本就恃宠而骄,如今怀了崇睿子嗣,更是不知收敛。   崇睿心中冷冷一笑,他深知榕榕心计,李呈君若一直这般嚣张下去,无需任何人动手,榕榕便不会轻饶了她。   “本王在西山大营与郭将军上山狩猎。回来得晚了些,便不去打扰你休息,倒是你,风雪肆虐,你还往外面跑,不老实。”崇睿与她说话,像对恩爱夫妻那般,透着宠溺。   “那王爷可知……”李呈君羞答答的低下头,双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腹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本王听说了,说吧,想跟本王要些什么赏赐?”崇睿一步步将李呈君引到自己的套里来。   听崇睿这般说起,李呈君心中一喜,想靠过去挨着崇睿,崇睿却将书一放,站起身来,拉着李呈君的手扶她到八仙桌前坐下。   “说吧,你为睿王府开枝散叶,不管什么要求,本王都会答应你!”崇睿又给李呈君下了一剂猛药。   这下,李呈君的喜,便是面上也藏不住了。   “王爷,呈君真有一事相求!”李呈君就势靠在崇睿怀里,与他撒娇。   “你且说来听听!”崇睿也不急,耐心的等着李呈君。   “呈君知道王爷从来不许人留宿琅琊阁,可呈君现在身怀有孕,便想时时见到王爷,我听说王妃的清风阁离王爷居所最近,便想着能与王妃交换一下居所,我与王妃说起过,王妃说,只要王爷同意,她便无话可说。”   崇睿眉头一拧,轻轻的推开李呈君,“你可知清风阁是东厢?”   “呈君才不在意东厢西厢,呈君只想跟王爷多相处些,这对小世子将来也是极好的。”李呈君故意曲解崇睿意思,表明她不是冲着王妃的位子去的,而是真正的想与崇睿一起。   “本王虽然并不待见慕子衿,可她毕竟是父皇下旨赐婚的,我若将她赶到琉璃阁去,岂不被人诟病?”崇睿显得很为难的说。   “可我与榕榕姐姐也一样是赐婚的呀?”李呈君说得一派天真。   “此事本王不能答应你!”崇睿再三考虑之后,还是没有同意李呈君的提议。   被崇睿推三阻四,李呈君的小性子便上来了,她不管不顾的站了起来,撒泼一般的说,“既然王爷都不在意,那呈君还留下来作甚,呈君这便告辞了。”   李呈君说完,便哭哭啼啼的要跑。   她这一跑,吓得卢嬷嬷赶紧将她拉住,“李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你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如此跑动,您先等着,王爷这边,我替您说。”   李呈君听卢嬷嬷这般说,想起晴儿下午与她说过,崇睿对这卢嬷嬷甚是尊敬,想来她有办法对付崇睿,便抹着眼泪,站在门口,两眼儿瞪着崇睿,不说话。   “王爷。左右王妃的位置在慕氏手中,住东厢与西厢,又有何差别呢?”卢嬷嬷是真怕李呈君出点什么意外,焦急的看着崇睿,等着他答复。   崇睿不动声色的看着卢嬷嬷,凉声说,“这事我断然说不出口,要说卢嬷嬷且自己去说。”   听他这样一说,卢嬷嬷总算安心下来。   “诺,这恶人便由奴婢去做,多谢王爷成全。”   李呈君见卢嬷嬷三言两语便说服的崇睿,一双丹凤眼里写满了得意与算计。   看来,这个孩子,便是拿捏崇睿与卢嬷嬷的软肋!   翌日清晨。   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真个清风阁银装素裹甚是好看。   茴香与晓芳和撕狼三人在院子里撒欢似的玩耍。子衿体子寒凉,不敢与她们戏耍,便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   卢嬷嬷来时,也不知是有心或是无意,晓芳那一团雪球硬生生的砸在卢嬷嬷眼眶上,含着内力的力道,将卢嬷嬷的整个眼眶都砸成紫色,看上去甚是滑稽。   卢嬷嬷与晓芳素来不对付,可她管的了这府中所有人,却偏偏管束不了这张晓芳,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   茴香是吃过卢嬷嬷苦头的,虽见她面容滑稽,但始终不敢露出讥讽笑意,只是低着头,静静的等着她的责骂。   倒是始作俑者的晓芳。见卢嬷嬷被自己砸成熊猫眼,乐得直拍大腿。   卢嬷嬷咬牙切齿的看着晓芳,最终也没敢与她发怒,只得将怒火转向茴香,“我要见王妃!”   茴香低着头,怯弱的说,“卢嬷嬷请便,我家小姐在榻上看书呢!”   卢嬷嬷见茴香始终低眉顺眼的模样,总算是顺了口气,冷哼着进屋去找子衿去了。   隔着帘子,子衿便知道卢嬷嬷到了,她也知道卢嬷嬷此来何意,可她并不着急,淡淡的翻阅手中书籍,依附云淡风轻的模样。   倒是那件崇睿送她的狐裘,放在显眼的衣架子上。坚定了子衿的决心。   “王妃可起身了?”卢嬷嬷隔着帘子问。   子衿合上手中的书,清婉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卢嬷嬷可是有事,请移步内室吧,子衿身子不太利爽,不便起身相迎。”   “奴婢今日是来向王妃请罪的?”卢嬷嬷一撩开帘子,便跪在地上。   见她行此大礼,子衿自然是诚惶诚恐的,坐起身来,虚虚的扶了卢嬷嬷一把,“卢嬷嬷这是为何?”   “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求王妃答应。”   好一个不情之请,既是不情,还要来请,卢嬷嬷倒是有心了!   子衿心里冷冷一笑,可脸上还是保持着谦和的笑意,“卢嬷嬷有事请说便可?”   “那奴婢便斗胆了!”   “请说!”   “王妃应当知道,王爷能活下来有多不易,奴婢这一生也没别的奢望,就盼着王爷能开枝散叶,日后黄泉下,我才好跟他母亲交代,现在李夫人身怀有孕,她非要闹着王爷,说要喜欢王妃的清风阁,想让王妃与她交换一下居所,不知……”   子衿听完卢嬷嬷的话,神情一下变得极为淡漠,“李夫人这是要王妃之位是么?”   “不,不是的,即便李氏有这般想法,王爷也断然不会同意。让王妃与李氏交换住所,是奴婢求的,李氏素来跋扈,我担心王爷不依着她,她会伤了肚子里的小世子,这才来求王妃,左右不过是个居所,奴婢知道王妃深明大义,一定不会计较区区一个居所,王爷如今步步危机,奴婢只想王爷家宅和睦。”   卢嬷嬷担心子衿冷了心,便不再一心帮助崇睿,连忙将过错扛了下来。   她对崇睿的衷心自是不假,这点,子衿不得不承认。   “嬷嬷就是料定了我对王爷狠不下心是么?”这是子衿第一次对别人袒露自己的心声,带着无奈与辛酸。   卢嬷嬷的眉头跳了跳。低着头故作心痛的说,“奴婢知道王妃心软,定不会让王爷左右为难。”   “是啦,我是不会与他为难,你让李氏过来吧,我收拾收拾,便搬过去,但是……”子衿的表情淡淡的,可眼神却显得十分忧伤。   听到子衿同意,卢嬷嬷心中一喜,可一听到但是,她便有些担忧。   “王妃可还有什么要求,只管告诉奴婢,奴婢一定与王爷说。”现在只要子衿肯答应下来,卢嬷嬷便觉得万事好商量。   “卢嬷嬷也说那李氏跋扈,我今日让步。他日定然不知她还会不会跟我要了正妃头衔,王爷如此盛宠,我也不敢招惹她,所以我希望王爷允许我在琉璃阁私设小厨,另外把后院那片院子开垦出来,与我做药圃,我不用两位侧妃晨昏定省,只求她们不要叨扰于我,不知王爷可能答应。”子衿按照之前与崇睿商议好的计划,一步步将卢嬷嬷李氏全都拉进套里。   这点小小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子衿向来深居简出,这点卢嬷嬷也是十分清楚,听到她的要求,卢嬷嬷的脸色明显放松下来。   “这等小事,我相信王爷自会答应,我这便去与王爷说!”卢嬷嬷高高兴兴的走了。   晓芳捏着一团雪恨恨的站在子衿房门口,“你是正妃,她夺你居所,你就让她夺么?”   子衿不答她的话,反问她,“卢嬷嬷那眼眶,是你弄的?”   噗!   晓芳一乐,呵呵大笑,“你可觉得解气?”   “还不错!”子衿也笑了,她这一笑,竟让晓芳觉得春意融融。   “你长得这般好看,性子又好,又会做饭,人又聪慧,不知王爷眼睛瞎了还是没脑子,居然看不见你的好。”晓芳嘟囔着。又开始恨崇睿,想着,要找个法子收拾他一下。   “你消停些,王爷待我并无不好,你去将茴香叫我,我们收拾东西,去琉璃阁。”子衿深知晓芳性子睚眦必报,可她与崇睿,又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对错在他们之间,没个定数。   “你真要搬?”晓芳怒目,忽然激动的起身,欲往外走,“我去找王爷!”   “晓芳,你过来,我与你说……”子衿将她拉住将她跟崇睿的计策一五一十的告诉晓芳。就是希望她不要去闹崇睿。   听完之后,晓芳猛的拍了一下大腿,“原来你才是老狐狸!”   晓芳的话,让子衿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并未辩解,温言道,“有了小厨房,你想吃什么,我便给你做什么,可好?”   这点倒是深得晓芳之心,她握住子衿冰凉的小手,柔声说,“那你得赶紧好起来。”   “嗯,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待春天暖和了,我便好好调理。保证无事。”起初晓芳处处防她,如今,她却处处维护,这让子衿十分感动。   茴香听说子衿同意搬走之后,又是一通大闹,子衿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茴香,让小丫头心甘情愿收拾细软。   来这睿王府一年半,茴香一直觉得崇睿待子衿不好,可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崇睿对她家小姐,其实也不差。   小姐刚嫁到王府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除了一箱子书,别无长物。   可现在茴香收拾东西时。却发现子衿屋里光是衣服鞋袜,都满满的五大箱,珠宝首饰更是不计其数,书本字画,也收拾了五个大箱子。   茴香骂着骂着,便心软了!   她跑过来,跪在子衿腿边,跟撕狼一人占子衿一条腿,撒娇的说,“小姐,我发现王爷待小姐也是极好的,您就服个软,跟王爷热乎热乎,指不定有了小娃娃,王爷便收心了。”   子衿拿着手上的野书敲了茴香一下,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瞎说,这番话,到我这里说说便算了,到了其他人面前,可不许说。”   光是这般说,子衿的脸已然飞起红云朵朵。   “小姐可是还想着赵公子?”   “茴香,你这是要害死我么?”子衿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茴香瘪嘴,“我哪有,我只是希望小姐找个好归宿!”   “你与母亲还有莲姨,便是我最好的归宿,我就守着母亲莲姨,然后看你嫁一户好人家,帮你带带孩子,聊聊闲趣,便觉得十分幸福了。”天下女子,都希望寻个好夫君,生一双儿女,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可世道纷乱,谁也无法保证,明天与意外,谁先到来。   子衿的意外先幸福而来,以至于她失去了寻求幸福的权利。   而崇睿。   他的幸福,在他内心深处,柳絮飘飘!   子衿带着茴香与撕狼,踩着积雪前往琉璃阁,刚好与李呈君的人在回廊上遇见,李呈君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光是大箱子,最少都有四五十个。   而子衿身后,便只有四个婆子,抬着子衿的两箱子书,茴香手里揣了个包裹而已。   李呈君见子衿如此寒酸,大摇大摆的走到子衿面前,敷衍的行礼,“哟,王妃怎么东西这么少?”   “少么?这还算多了,王妃刚嫁进来时,那两个小箱子才叫少呢?”晴儿一直记恨撕狼被奴儿杀伤那次,榕榕对她的惩罚,这下逮着机会,自然会好好奚落子衿。   撕狼见晴儿语气不善,呲牙怒吼,吓得晴儿与李呈君皆退后一步。   子衿先安抚了撕狼,然后看了眼晴儿,冷冷的退了一步,对身边的吴婶说,“吴婶,这丫头公然顶撞奚落我,该当何罪?”   吴婶走上前一步恭敬的说,“当掌嘴,并罚到杂役房做苦力一个月。”   “如此,是晴儿姑娘自己掌嘴,还是我让吴管家找个力气大的仆役来?”子衿说得云淡风轻,眼神却愈发冷厉。   李呈君没想到一向温吞的慕子衿会忽然发难,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子衿此举,很明显是冲她来的。   “王妃这是为何?我的丫鬟,我自会管理,就无需王妃代劳了吧!”李呈君并不是真心要护着晴儿,而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没想到子衿却是冷冷一笑,“这个王府,所有的丫鬟,本王妃都有资格管,若是李夫人不服气。大可去跟王爷告上一状,看看一个出言无状的小丫头顶撞了他明媒正娶的王妃,王爷会护着她还是护着我。”   子衿这话,夹枪带棍却处处在理,说得李呈君无力反驳。   她身边还有一个叫绿衣的丫鬟,是她娘家带来的,那丫鬟显然比晴儿懂事,她拉了拉李呈君的衣袖,小声劝告,“小姐,她毕竟是王妃,为了个小丫头,不值当!”   李呈君的脸色变了变,忽然笑着说,“这王府的规矩我也不是很懂,既然王妃觉得打了晴儿方能解气。那王妃便打吧?”   听到李呈君的话,晴儿脸色一变,带着恨意,她瞪着子衿,狠狠的扇了自己五个耳光。   子衿这才算是满意,带着茴香领着婆子,施施然越过李呈君,往琉璃阁走去。   “慕子衿,你给我等着!”李呈君看着子衿消失的背影,气得直磨牙。   自从子衿搬到琉璃阁后,琉璃阁便大兴土木,整整闹腾了大半个月,才算将子衿要的小厨房与药圃弄出来。   冬月的风雪格外大,连窗棂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子衿与茴香,还有晓芳连同受邀前来的唐宝公公,加上撕狼,几人围炉而坐,热热闹闹的涮火锅。   这般日子,茴香最有感触,好像忽然间又回到听雨阁,她们四个女人相依为命的日子,无忧无虑快快活活。   “小姐,明日我们回家可好?”茴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这睿王府再好,还是不如子衿为赵倾颜置办的那个小院子舒适!   “想家了?”子衿微微一笑,替茴香夹了块牛肉。   撕狼见牛肉进了茴香的碗,乌央乌央的撒娇,子衿没办法,给他也夹了一块,撕狼这才满意。   “我们明日回去可好?也这般围炉,再煮一壶梨花白,我想夫人和莲姨了。”其实茴香每次在王府吃着好吃的,都会想到夫人和莲姨。   唐宝见茴香兴致不高。也为她夹了一块肉,柔声说,“你这小丫头倒是重情重义,你今日在府中所食,你们夫人也都有份,王爷交代过,采买的时候,定要为赵姑姑准备一份,你安心吃吧!”   “真的?”茴香有些不信。   听到唐宝的话,子衿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像是不解,像是不信,但是更多的,却是感动。   散席之后,茴香原本想挨着子衿睡,可子衿却说,“茴香,近日我总是睡不安寝,日后你还是去你房间睡吧,我担心这般下去,身子骨真熬不住。”   茴香睡觉向来不老实,她自己是知道的,她跪坐在子衿脚边,委委屈屈的说,“小姐,你怎么不早说?”   子衿失笑,早些时候,她不需要避着茴香呀!   “不妨事,我也是近日身体抱恙,才有这般小毛病,你去休息吧,我已经让吴婶给你屋里生了炉火,暖暖的。”   “小姐最好了,那我去睡,您若是想要喝水,便叫我一声。”说完,茴香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话虽这般说,可是哪一次,她不是睡得跟个小猪。   “嗯,知道了,去休息吧!”子衿将茴香送到门口,确定她走了之后,才拴了门,灭了外间的灯。   子衿再回到卧室时,崇睿已然端坐在她床上,外面那么大的风雪,他却未染半分。   可是这般相见,子衿终归觉得有些奇怪,一张小脸全是绯色,连脖根都一片红霞。   他在冰冷的地道里等了一个时辰,听到他们围炉而坐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原本心里有些愠怒,怪他自己早早跑来,更怪子衿,这般重要的日子,她却跟几个不相干的人围炉吃火锅。   可见她这般羞赧,崇睿倒是心情大好,看向她的眸子,也带着戏谑的笑。   “火锅好吃么?”崇睿随意拿起子衿放在床上的手绢把玩,眸光虽淡,却笑意浅浅。 第49章夜探刑部,救人水火   子衿被他这般一说,更是低头不堪。   “我不知王爷在地道等着,实在抱歉!”   崇睿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淡淡的说,“那倒无妨,反正我也只是试试看这地道好不好用,不过,近段时间你最好还是乖乖待在房里等着,地道里甚是阴寒,你身子怕是受不住。”   他若不来,又如何能见子衿那般自在的笑容?   他若不来,又如何能知道,没有他的地方,慕子衿竟是如此开朗快乐!   这样也好,起码她心里,自己是不一样的。   “王爷可是冻着了,我去给您沏茶!”子衿听崇睿说地道里阴寒,心里更是愧疚。   “不必,本王不渴!”   崇睿伸手拉住子衿,却发现她愈发清瘦了。   “你怎么又瘦了?”崇睿不悦的拧着俊眉,颇有些凶狠的问。   子衿最是害怕跟崇睿谈这些小事,咬了咬唇,转移了话题,“今日影卫送来一则消息,说李呈君兄长与我小弟为了争一名歌姬,在如意坊大打出手,我小弟被打伤,可李呈君兄长离开如意坊时,却死在自家马车上,这事王爷怎么看?”   “李呈君兄长死了管我何事?”崇睿很不满意子衿擅自转移话题。   呃!   “可现在李家一口咬定是明杰所为,王爷能不能帮帮明杰!”子衿服了软,走到崇睿面前,用两个指头拉着他的衣袖,却不敢放肆的与他撒娇。   可她越是这样,崇睿越是觉得撩人。   “你在慕家时,他可有欺负过你?”崇睿吞了吞口水,眸光灼灼的看着子衿。   欺负自然是欺负的,可是这时候子衿断然不会告诉他实话,温言说,“他虽然性子顽劣,倒是不曾真的欺负我,而且他救过我命,让我免于受辱。”   子衿说慕明杰没有欺负她,崇睿自然也是不信的,可是就冲着他曾在流氓手里救下子衿,他便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慕子衿那般求他,实在难得!   见她对着自己撒娇,崇睿的心,早已软成绕指柔。   “我让赤影去查,夜深了,你早些休息!”不知为何,崇睿觉得今日的慕子衿甚是勾人,他若再不走,今日只怕他是不想走了。   生出这般想法,崇睿心里颇有些鄙视自己,他就是那般不争气,不自觉的,便被她吸引了全部目光,却不知她心里,到底想着谁?   越是如此想,崇睿越是觉得脑子发热,越想将她办了去!   “多谢王爷!”听他这样一说,子衿笑靥如花的看向他,眼神潋滟,温柔无争。   她哪里想得到,自己已然变成了崇睿眼里放在盘子里,一碟白花花的美餐。   崇睿脑子一热,正想伸手将人拉到怀里,狠狠的轻薄一番。子衿挂着墙上那副般若心经后面,却传来三急三缓的扣墙声。   崇睿咬了咬牙,生生的将欲/念忍了下去。   “何事?”隔着墙,崇睿冷冷的问。   “李呈君往琅琊阁来了!”刚哲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崇睿的眸色暗了一下,冷声说,“知道!”   子衿先是在床头按了一下,然后将般若心经挪开,轻轻的推开暗门,恭敬的说,“王爷,那边怕是要到了。”   崇睿的眸子里隐忍着,在子衿坦然的目光下,他心有不甘的走进了密道,“对了,这段时间风雪肆虐,哪里都不许去!”   崇睿走都走了,却回头与子衿说了一句。   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子衿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定然是听到茴香嚷着要回家,才这般说的吧!   想到此处,子衿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接着一根细细的竹筒被塞进来。子衿连忙摒除杂念,将竹筒放到灯下,取了里面的情报出来。   “慕四被禁,李家大闹刑部!”   看着纸条上的字,子衿有些怔忡,那边出事那么久,李呈君都没有去找崇睿,却在这个时候跑去见崇睿,其中必有蹊跷。   可如今李呈君在崇睿那里,她又不能过去找崇睿商议,看来,只能等着崇睿的办法了。   崇睿刚回到琅琊阁,李呈君便哭哭啼啼的闯了进来,崇睿已然知晓李呈君兄长一事,见她如此伤心,心想她应该也而是知道了。   “王爷,王爷要给呈君做主啊!”李呈君伤心到不能自持一般,抽抽搭搭的哭得好不心酸。   崇睿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谁惹你了?”   “王爷,呈君的哥哥没了?”   “哦?怎么回事?”崇睿假装惊讶的看向李呈君,可看仔细了,那眸子里却一丝温度也没有。   “是王妃,定是王妃气我抢她清风阁,这才让她弟弟去如意坊与我哥哥抢歌姬,然后将我哥哥杀死的。”李呈君跪倒在崇睿脚边,哭声悲切,若不是崇睿知晓内情,定然会以为她所言皆是真实。   想到这,崇睿的眸子更冷了几分,心里对李家的人鄙夷到底,哪怕是家里少了一只鸡,他们也能拿住,并以此大做文章。   “李氏,你所言要负责,慕子衿若真的害了你兄长,我自会与你讨回公道,可若你信口开河,乱说一通,那本王查实之后,你便自回李家,日后都不必再回睿王府。”   崇睿眼神冰冷的看着李呈君,将话说到实处。   他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往慕子衿身上泼脏水。   “王爷,我……”听到崇睿如此说话,李呈君有些心慌。她在掂量,若是事情真能扣到慕家头上,那便是最好,如若不能,那崇睿真将她休了,李家断然是不会再容她的。   这可如何是好?   崇睿见她心有犹豫,便放软了姿态,语重心长的说,“我不知你兄长是因何死于非命,也不知慕明杰到底在里面扮演的什么角色,但那是李家与慕家的事,不是我睿王府的事,你要记住,我不比其他皇子有权有势,遇见这样的事,我们只能避开,你若再将祸端引到睿王府上来,可能明天,也许后天,我们整个王府的人,包括你,都得死!”   崇睿的话,让李呈君彻底慌了神。   是。她是听了李家族长的命令,特意过来找崇睿哭诉的,她哥哥的死,她固然伤心,可是她知道,李家的女儿,除了李贵妃,其余的人都是他们的踏脚石。   她只有依附着崇睿,才能保住荣华富贵。   李家族长告诉她,让她以哥哥的死大做文章,逼着崇睿废了慕子衿的王妃之位,由她取而代之,这样,李家在朝堂上,便不再处处被赵慕两家压制。   只是她没想到,若慕子衿出了事,睿王府又如何独善其身?   皇帝向来不待见崇睿,慕子衿出事,皇帝一定不会保他,甚至很有可能将崇睿踩死在脚下。   想到这里,李呈君不由得吓得一身冷汗。   “王爷,呈君只是过于悲切,以为是王妃所为,呈君不知这会牵扯到王府,王爷,呈君错了!”李呈君哭得悲切,那张总是妆容精致的脸上,像开了个染坊似的,五颜六色。   崇睿命唐宝打了热水,让李呈君净面,待她心情平复之后,崇睿才忍着恶心,才将她搂在怀里,柔声说,“明日你且回去看看你哥哥,本王有公务在身,不能陪在你身边,我让卢嬷嬷陪着你,你要切记,不可多说一句话!”   “王爷不陪呈君回去么?”李呈君说着,又要掉泪。   崇睿轻轻的挨着她的额头,敷衍的亲吻了一下,很是无奈的说,“皇上命我去锦州巡防营办差,我不好推迟,为了我们的孩儿,我得努力些。”   李呈君被崇睿说得彻底没了脾气,他处处为她们母子着想,即便暂时没有拿到王妃头衔,对她而言,也不算坏事,毕竟她怀着崇睿的第一个孩子,这孩子就是睿王府的天。   是未来睿王府的主人,到那时,她还惧怕谁?   “谢谢王爷为我们母子如此辛劳!王爷辛苦了!”关键时刻,李呈君自然知道如何抓住男人的心,温言对崇睿说话。   崇睿见她放低姿态,便知她不在纠结此事,总算放下心来,“我命人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王爷,您看这天也黑了,雪下得又大,呈君今日便留在琅琊阁陪着王爷可好?”尽管晴儿一直告诫她,说崇睿从不许任何人在琅琊阁随意走动,可她却不信,恃宠而骄,是她现在的利器。   崇睿倒是没有如晴儿所说那般勃然大怒,他拧了下李呈君的脸颊,宠溺的说,“你呀你呀,本王亲自送你回去吧!这琅琊阁清冷得很,若是害你生病,伤着我的麟儿,这可不好!”   说着,崇睿亲自拿了李呈君的披风,将李呈君送出琅琊阁。   李呈君心想,“在琅琊阁你说冷,那去了清风阁,我看你怎么走!”   她一直忧心崇睿会在她怀孕期间,去找张榕榕或者慕子衿侍寝,只有将崇睿留在自己身边,她才能安心。   谁知刚走到清风阁门口,刚哲便冒着风雪前来,冷声说,“王爷,李家大闹刑部,打伤慕家大公子慕明轩,此事惊动的皇上,皇上传令,命王爷前去安抚两家。”   崇睿立在风雪中,冷冷的说。“看吧,麻烦找上门来了!”   听崇睿这样一说,李呈君不由得浑身一颤,看崇睿的样子,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你且先回去休息,我去看看!”崇睿临走前,还柔声吩咐李呈君好好休息。   李呈君听后,心里了竟然有了一丝感动。   其实,嫁给这般伟岸的男子,挺好的。   崇睿与刚哲冒着风雪离开了睿王府,直奔刑部,子衿在琉璃阁的暖帐里,桌子上放着很多关于此事的情报,包括崇睿冒着风雪去了刑部。   子衿对着暗处问,“可有人在?”   “王妃请说!”   “那李聪的尸体可在刑部?”   “在!”   “速去拦下王爷马车,我要与他一同去刑部!”子衿顾不得端庄仪容,从箱子里取了自天香嫂子那处拿来的男子的装束,披了披风就要出门。   “王妃这般出府,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且闭上眼睛,我送你出去!”影卫的话刚说完,子衿便觉得眼前一黑,她被包围在那团暗影中。   暗影之中。站着一个清瘦俊朗的男子,一身黑衣,连束发的纶巾都是黑色的,他的神色虽冷,可相貌却十分出众,甚至长得很是……妖艳。   “我让你闭眼!”子衿这般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的神色一冷,眼神中透着森然杀气。   “墨影大哥,不许欺负我家王妃!”子衿听见外面传来晓芳的抱怨。   墨影听了晓芳的话,神色稍缓,不多时,子衿已然被丢进崇睿怀里。   崇睿温香玉软抱了个满怀,他也只是淡淡的拧了下眉,“这般寒凉,你要去刑部作甚?”   “我去查李聪死因!”子衿还是第一次被人用丢的丢上马车,一张小脸红得滴血。   崇睿挑起子衿一缕香发,言语颇有些轻佻,“你就这般去查?”   子衿咬唇,“还请王爷行个方便,转过身去!”   崇睿淡笑,“我若不呢?”   子衿气结,握着包裹的手有些发抖。   “你要自己动手,还是让本王动手?”崇睿简单粗暴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再也不看子衿一眼。   子衿眼眶泛红,伸手除了自己的衣物,快速换下那身衣服,收拾妥当之后,却见崇睿闭着眼,并未看她。   子衿不由羞赧,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换了男装的子衿,看上去就像个瘦弱的小书童,那我见犹怜的样子,让崇睿心头一软,伸手拉她到自己怀里,“冷么?”   “王爷,李氏去找你,可是为了此事?”子衿窝在崇睿怀里,虽有些不自在,可崇睿身子暖和,她竟有些舍不得挣脱。   崇睿也没给她机会挣脱,紧了紧手,淡淡的说,“你若是冻坏了,我的大计可就办不好,乖乖的。别动!”   子衿的神色一暗,崇睿对她的好,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李氏不足为虑,你那边可有可利用的消息?”崇睿漫不经心的说话,眼神似有似无的瞟向子衿脸上。   “有,我刚才收到一个情报,王爷请看。”子衿将带出来的纸条交给崇睿。   崇睿看过之后,淡淡一笑,手上稍微用力,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便变成粉尘,随风飘散。   “这倒有意思,我们且去看看,可有好戏!”   说话间,刑部到了。   子衿低眉顺眼的跟在崇睿身后,刑部侍郎左常兴见崇睿到来,恭谦相迎。   太子一案之后,满朝文武都发现一个问题,皇帝对崇睿比以前和善,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见崇睿开始得宠,对待崇睿的态度自然比以前恭敬。   “左侍郎辛苦了,慕家与李家还在闹?”   “怎么没闹,一个是皇后亲侄,一个是贵妃家侄,臣下真是谁也不敢开罪啊!”   “左侍郎可曾想过本王处境比左侍郎更加尴尬,两边都是我小舅子,想想我,你便不觉得自己在受罪了。”   崇睿这看似没脑子的一句话,却让左侍郎心头一惊,谁说三皇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时也命也!   “王爷受苦了!”   “左右不过回去被两个女人烦,女人啊!”   崇睿此言,深得左侍郎之心,他家姬妾成群,每天勾心斗角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少。   “王爷这话说得妙,您看,您是先去见慕家,还是先去见李家?”   “王爷啊,我儿死得冤啊,还请王爷替我儿做主啊!”李呈君的母亲一见到崇睿,便扑上来,哭得甚是凄厉。   她的父亲李茂存看见崇睿,却是眼前一亮,谁都知道那慕子衿在睿王府就是个摆设,如今皇帝让崇睿来查此案,简直天助李家。   慕家的人随后也赶到了。慕明轩见到崇睿,规规矩矩的行礼,“深夜叨扰王爷,实在惭愧!”   忽然,他的目光被崇睿身边的瘦小男子吸引了去,他怎么觉得这人……   子衿见大哥看了过来,心里一慌,赶紧对他使了个眼色。   慕明轩虽然不明白崇睿为何要冒着风雪将子衿带过来,不过正如外界所言,崇睿偏宠李氏,子衿从未得宠么?   对这个妹妹,慕明轩除了愧疚,便是心疼!   “我先去看李聪的尸体,当下我传唤你们,再各自辩驳,期间不得大声喧闹,此时夜深,不得扰民。”崇睿没有理会慕明轩,跟着刑部侍郎去了敛房。   子衿一直跟在崇睿身后,崇睿担心她害怕,不时看向她,子衿却对崇睿轻轻摇头,表示她很好。   “左侍郎。这位是我一位朋友,虽无名气,却是个好仵作,你可让他协同刑部的仵作,也可……”   崇睿的话没说完,就被刑部侍郎截断,“哎,王爷带来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先生请,我让刑部仵作协同。”   子衿不便开口,抱拳作谢!   那李聪的尸体被一块白色棉布包裹着,仵作揭开白布,子衿一眼就发现这李聪不对劲。   “王爷,这人面色有些奇怪!”尽管子衿粗声粗气,可还是不难听出是女子的声音。   那刑部侍郎何等聪明,虽然知道子衿是女子,但也没有揭穿。   子衿的话,立刻引起了仵作的共鸣,“是的,先生,我也发现他面色奇怪,可这面色又不似中毒。诡异得很。”   李聪的面色确实透着诡异,若是正常死亡之人,面色理应是毫无血色,苍白若纸,若是中毒死亡,面色应当是紫黑色,可这李聪的面色,却如同酣醉的人,红得十分诡异。   子衿从随身的布包里取了银针出来,在李聪身体各处施针,银针取出来后,并未变色,由此可见,他真的不是中毒。   子衿围着李聪仔细勘察,忽然,她发现李聪指甲缝隙里有些黑色的东西,似乎正在慢慢减少,若不仔细,压根看不见。   “先生,劳烦您将他指甲里的东西取出来,我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那仵作听了子衿的话,拿着工具就开始取李聪指甲里的不明物品。   忽然,子衿回过头来,打掉了仵作手里的工具,“万万不可!”   子衿紧张之下,全然用的女声,那仵作呆立着,不明白说好的仵作先生,怎么忽然变成了一个女子。   子衿却顾不得子衿露陷,神情激动的说,“这黑色物品不能动,不能动!”   崇睿见子衿如此紧张,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本能的走到子衿身边,蓄势待发的准备随时保护子衿。   子衿一回头,就看见崇睿那一大片宽厚的胸膛。   “王爷,这李聪没死!”子衿低着头,将自己的答案告诉崇睿。   子衿的话,饶是崇睿这般冷峻的人,也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更不遑说仵作与刑部侍郎了。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崇睿的眸子如鹰眸一般,犀利的盯着子衿。   “是啊,先生,这李聪的尸体都已然僵硬,触之毫无知觉。怎么可能没死呢?”仵作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西域奇花醉红尘?”   醉红尘?   听到这个名字,崇睿的眸子变得幽深如海,若真是醉红尘,倒解释得过去了。   左侍郎与仵作却没听过,愣愣的看着子衿,甚是苦恼的样子。   “那李家是否强烈要求,不可解剖李聪?”子衿见他二人全然不信自己的话,便换了个方式问。   “那倒是,李大人坚持不许我们动李公子尸体,他拿贵妃娘娘压我们,我们也无能为力。”   “这便对了,这李聪是中毒了,他中的便是醉红尘的毒,这醉红尘的毒性十分刁钻,中毒之人便如这李聪一样,跟喝醉一般,不知不觉便死去,所以才叫醉红尘,可若是有心之人事先在李聪身上放了解药,待解药完全吸收,李聪便会活过来!”子衿抬起李聪的手,那片黑色不明物确实比刚才小了一些。   “那……”左侍郎慌了,若是这般说来。答案昭然若揭。   李家想陷害慕家,不惜用族人性命做赌注,这事情要是捅了出去,便是轩然大波。   “看来,左侍郎已经猜到了!”崇睿的神色变了变,他没想到李贵妃为了让崇智得到皇位,竟然不惜用自己子侄的命来做赌注。   “王爷救我!”左侍郎噗通跪在崇睿脚下,一张脸已然惨白。   这事若是真是李妃所为,那他这个刑部侍郎,算是做到头了!   “左大人请起,这事我也不敢公然与宫里那位斗,我们得想个法子,保全了我们四人性命。”即便危机时刻,崇睿也不忘将左侍郎与他捆绑在一起。   “是是是,王爷说得是!”即便是寒冷冬夜,左侍郎也吓得浑身是汗。   “此事李家必然知情,不如我们通知李家,说王爷执意要解剖李聪,把李家人引来,与他们私了如何?”仵作也被吓得不轻,可身边忽然有人小声提醒,他没了主意,便鹦鹉学舌一般的将这话学了下来。   崇睿看向仵作。眼神赞许有加,“左侍郎,你身边能人辈出,这仵作的话,甚合我意,你觉得呢?”   子衿在一旁头低着头,抿着唇,忍着笑!   没想到崇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这个样子!   “此计甚好,甚好!”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随大流了。   “那左侍郎便去通知去吧!”崇睿淡淡的说。   听了崇睿的话,左侍郎收敛了害怕的情绪,一走出敛房,便惊慌失措的往前厅跑去。   左侍郎走后,子衿便取了银针,让仵作将李聪扶起来。   崇睿见子衿伸手去脱李聪的衣服拧眉问,“你作甚?”   “呃!加快药物吸收!”子衿看着崇睿,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   崇睿走过来,将子衿的手拉开,三两下便扯开李聪衣带,冷冷的剜了子衿一眼,“施针!”   情况紧急,子衿也没时间去想崇睿到底在生什么气,赶紧给李聪施针。   崇睿一直关注着李聪指甲里的黑色解药。子衿施针后,那些黑色物体当真吸收得比之前更快了。   不多时,李聪的母亲便声嘶力竭的扑上来,“你们谁也不许动我儿,我儿死得好惨,你们不去治那慕家的罪,反而对我儿下手,王爷,我家呈君好歹也是您的妾室,又怀着王爷孩子,王爷怎能如此狠心啊!”   她扑倒在李聪身上,痛哭流涕的指责崇睿,被她这般泼辣的指责,崇睿的脸上却无一丝波澜。   “李夫人此话未免偏颇,我待呈君如何,世人皆知,我想解剖李聪尸体,也是为了早日抓到真凶,我答应过呈君,会为她哥哥伸冤,可怎么到了李夫人这处,我却成了慕家帮凶了?”   崇睿的话,让李夫人一震,李茂存听后却惊得满头大汗,伸手便甩了他妻子一个打耳光,“无知妇孺,竟敢如此诋毁王爷清誉,给我滚出去。”   他们吵闹之时,子衿一直在观察李聪的面色,因为子衿的施针,李聪的面色已然开始变回正常颜色,最迟一炷香时间,那李聪必然会醒来。   “哼,李夫人这般损我,我倒是要回去问问李呈君,我到底何处偏袒了慕子衿,她要住东厢,我便将慕子衿赶去西厢,将东厢腾给她住,本王的王妃都无所出,我却允许她为我生儿育女,如此看来,还是我的不对了。”   崇睿知道李聪醒来还需要时间,顺着这个话题,便与他们纠缠起来。   听到崇睿的话,李夫人吓得直接跪在崇睿面前,“王爷,是民妇不懂事,是民妇的错,民妇自愿掌嘴!”   “掌嘴便不必了,你若在我面前掌嘴,回去之后,我如何向呈君交代,你们便配合一些,让我解剖了李聪,到时候便知晓,到底他是怎么遇害的。”   “王爷,王爷,求您看在呈君的面子上,不要让聪儿受此大罪,求王爷开恩!”这下,连李茂存都跪下了。   人人都道崇睿是个草包,他以为皇上将此事交给崇睿,崇睿定然会因为呈君偏袒欲李家,可不曾想,他是偏袒了,却是如此偏袒的。   “那如何与那慕明杰定罪?”崇睿故作为难的看着他们。   “这,这可慢慢查证!”李茂存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最初打算逼着左常兴给慕明杰定罪,然后收敛李聪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偷龙转凤,却哪曾想崇睿要剖了他儿。   这事,可难办了!   “那便去传慕明轩进来,我们在此处升一次堂!”崇睿打定了主意要让李聪在众目睽睽下醒来,把慕家人引进来,不过就是让慕家人反去纠缠李家,而他,置身事外便可。   “王爷,刑部有公堂,为何要在此处升堂?”李茂存心有不甘,一心想将崇睿弄走,然后利用李家的权势,打压左侍郎。   “本王深夜疲乏,不愿再动,反正也不是正规审理,便在此处吧!”崇睿走到衙役准备好的圈椅上坐下,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这……”   李茂存还想说话,可慕明轩却走了进来。   见慕家的人,李茂存冷哼着拂袖,背过身去。   慕明轩看也不看李茂存一眼,再次给崇睿行礼,“王爷召见下官,可有何事?”   “你可知你弟弟失手打死了李聪?”崇睿一开口便问。   慕明轩的眸子闪了闪,带着些许愤怒的说,“王爷如此断言,是我弟弟失手将李聪打死了么?”   “本王自然不知,只是李家人如此报案,我便如此说而已。”   “那王爷可曾见过舍弟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样子?”慕明轩毕竟是武将世家,与生俱来的英气,让他指责人起来,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你弟弟受了伤,我儿子却丢了命,王爷,您要为我儿做主啊!”李夫人见慕明轩出来说话,深怕崇睿会反戈,赶紧转移崇睿注意力。   左侍郎看着崇睿,心里忽然为这个皇子不平,皇帝对他,确实改观了么?   若是真的,为何又让他夹在慕家与李家之间?   逼着他,里外不是人!   崇睿神色漠然的抬起茶盏,轻轻的啜了一口茶,凉声说,“此事……”   “不,不好了,李聪诈尸了!”仵作忽然指着李聪的“尸体”。颤抖着手指,吓得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后退。   仵作的话,让原本静默下来的敛房沸腾起来。   崇睿与子衿沉默不言的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反应,李茂存与李夫人听闻李聪诈尸,一张脸惨白如纸。   左常兴与仵作皆演得惊惧莫名,其余不明真相的衙役与慕明轩等人,也被惊吓得退后了几步,大家互相扶持着,警觉的看着“诈尸”的李聪。   “这,这怎么会诈尸赶紧逃啊!”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纷纷要逃。   子衿想上前,崇睿从身后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她的衣摆,不可察觉的对子衿摇头。   这时,左常兴忽然指着李聪说,“你们看,他有影子,有影子。”   有影子,就说明不是鬼魂。   左侍郎的话,成功的阻止了人们逃窜,大家大着胆子,停下来看着李聪。   李聪醒来后。脑子还有些迷糊,他捂着疼得快爆炸的脑袋,眼神迷茫的看着他父母,“娘亲,我可是回到家中了?”   “哎呀,我的儿啊,你总算是醒了,娘亲快被你吓死了,儿啊!”李夫人一把抱住李聪,在他耳边低语,“儿子,事情败露了。”   李聪听了母亲的话,一张脸刷的全白了。   “来人啊,传大夫,传大夫啊!”李茂存毕竟要稳妥些,首先便想到了对策。   “王爷真是洪福齐天啊,若不是王爷坐镇,我儿便被当成死人处理呀,王爷,多谢王爷!”他把李聪的活,当成是一场天大的意外惊喜。   当然,这也是崇睿想要的。   只要李茂存自己提出李聪复活,那慕明杰的谋杀罪名便不会成立,无形中,他又帮了慕家一次,打击了李妃一次,他相信,这个情,皇后一定会记着。   “醒来便好,李聪,你且说说,你与慕明杰在妓馆争歌姬一事!”   崇睿眸色凉凉的看着李聪,李聪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他哪里想得到,平阳王府如此精妙的布局,会被崇睿轻松破解?   他压根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茂存心知他必然不懂变通,于是上前一步,恭谦的对崇睿行礼,“王爷,既然我儿平安无事,那等腌臜事,也不便污了王爷的耳朵,不如我们各自退让一步,就当此事从未发生,天寒地冻的,大家还是各自回家安歇去吧!”   崇睿抬眼。看向慕明轩!   刚好慕明轩也看了过来,子衿担心哥哥脾气太拧,搞砸了崇睿苦心,绞着手指看向慕明轩。   慕明轩是慕家唯一对子衿好的人,他自然能从子衿神态看出她在紧张,慕明轩心里想,“妹妹无故出现在此,定是与王爷商议好的,我且先顺着王爷的意,日后再问缘由吧!”   “那便如此吧!还请左大人赶紧放了舍弟,他受伤颇重,我要带他回去治疗!”慕明轩心里虽有不快,可还是为大局考虑,顺了李家的意。   听他这样说,子衿暗自松了口气。   慕明轩见子衿放松下来,知道自己的举动,让她觉得安心了。   “那左大人怎么看?”崇睿问左常兴。   左常兴巴不得赶紧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自然连声附和,“既然两家都同意,下官自然没意见,毕竟都是王爷亲戚,何必伤了和气呢?”   左常兴这话说得很是有水平,这件事就此过去,对李家也好,慕家也好,都是好事一桩。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家理亏,慕家人自然能想到,他这般说,就是为了安抚慕家,毕竟他们慕家还有一个女儿是崇睿王妃,若是他们想不通想反水,起码也要顾及一下慕子衿在睿王府的处境。   崇睿自然也听出左常兴有意帮他,可他却淡淡一笑,并未做出任何表示。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来二去,便都记住了对方的情。   这件事也算就此解决,大半夜的,崇睿也懒得与李家人纠缠,领着子衿便离开刑部。   回到马车上,子衿始终忧心大哥回去之后无法说服刚愎自用的慕良远,显得有些不安。   崇睿拧了眉,将狐裘给子衿披上,“可是冻着了?”   “王爷,我担心父亲明日又去闹?”子衿摇头,却还是紧紧的抓住狐裘。   “他若是没脑子要去闹,便由着他去!”崇睿对慕良远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倒是慕明轩,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王爷,大哥必定说服不了父亲,若父亲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那皇后一定会求皇上测查此事,要是左常兴与仵作……”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的眼神也闪过一丝严厉,毕竟他与左常兴还有那个仵作都没有半分交情,若是他们真将此事推给自己,那李妃势必要再次将眼光对准睿王府。   “你可有办法?”崇睿的身子有些紧绷。   “带我去见大哥,偷偷去!”子衿只盼大哥没有那么快回到慕家。   听了子衿的话,崇睿便隔着帘子说,“墨影,提醒慕明轩,让他缓些回府,回去之后也先别去见慕良远,刚哲,快速回府!”   崇睿话音刚落,刚哲便驱策骏马,睿王府的马车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飞驰,朝着睿王府方向奔去。   大将军府,慕明轩居所水榭花台。   慕明轩接到崇睿提示后,特意放慢脚步,回去之后,也没有直接去慕良远居所,而是回了自己的居所。   刚走到门口,他便见崇睿包裹着披风,眸色凉凉的站在回廊上。   慕明轩吓了一跳,将军府虽然比不上皇宫戒备森严,可毕竟也是官宦大家,没想到崇睿居然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站在回廊上等他。   “王爷……”   慕明轩正想给崇睿请安,崇睿却冷冷打断,“前面带路,去你房间。”   慕明轩今夜频繁刷新认知,也不便多言,只在前面带路,引着崇睿进了房间。   一进入暖阁,崇睿便放开双手,被憋得双颊绯红的子衿赫然就藏在崇睿披风下。 第50章 祸端 为爱的故事547250 加更~!   慕明轩一双眼眸瞪得跟铜铃一般大,走上前一步,将子衿从崇睿怀里拉出来,“子衿,你怎来了?”还是这般模样。   在慕明轩的注视下,子衿羞得无地自容,不久前崇睿说的话,便像映在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他说,“为了慕家,你非要如此折腾,这大冷的天,回去之后,你最好不要生病,否则我便亲手了结了慕明杰。”   话是如此说,他却将子衿整个护在怀里,任外面风雪肆虐,子衿却未受半分寒气侵袭。   那一刻。她觉得,为他做的一切,都值了!   “大哥,可是去见了父亲?”等待时,子衿很担心慕明轩会先去见慕良远,见他迟迟不归。更是心急如焚。   “王爷传了消息,我便没有去见父亲,可是有事?”慕明轩扶着子衿坐下,总觉得一年多未见,子衿比以往更憔悴了些。   在崇睿面前,子衿一向矜持,恭敬的退至一旁,躬身说,“王爷请坐!”   崇睿的眸色冷了冷,终究没有说话,顺着子衿的意坐了下来。   “你们兄妹随意,我等你!”子衿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崇睿已然替她找好了台阶。   可他这般说,子衿去不好真的背着崇睿与慕明轩说话,便当着崇睿的面说,“大哥,父亲定然不会罢休此事,可是我希望大哥说服父亲。让他不要追究此事。”   “父亲秉性,你应该也很清楚,我怕劝不了。”   “今日我们虽然侥幸拆穿了李家的阴谋,可平阳王府未必没有后招,若是真将此事摊开,最后受苦的却是我家王爷,大哥,王爷待我不薄,求大哥帮帮子衿!”子衿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从小到大,慕明轩从未见子衿流泪,今天为了崇睿,她却在他面前流泪了。   慕明轩确信,崇睿与子衿之间,未必如外人所说的那般没有情义。   “可是我要如何说服父亲?”慕明轩觉得自己即便有心相帮,也未必能说服慕良远。   “大哥只需告诉父亲,此事确实是误会一场,而且明杰性子跋扈,确实有错,此次只当是给明杰个教训,若是再深究下去,明杰未必能讨了好。”   慕明轩认真听子衿说话,他一直都知道子衿聪慧,为今之计。也只有明杰的未来,能阻止父亲,让他忍下这口恶气。   “好,我知道了,深夜寒凉,你赶紧回去吧!”慕明轩见子衿神情略有些憔悴。担心她身体不适,便催她回去休息。   可子衿却忧心慕明轩猜到李聪一事,是她与崇睿从中斡旋,告诉父亲后,引起皇后的怀疑,迟疑了片刻之后。子衿谨慎的开口,“大哥,不要让人知道我曾去过刑部回过慕家,可好?”   “好,你安心回去吧,哥哥会护着你的。”慕明轩虽是武将。但是心思却非常活络,子衿如此说,他料定自己的猜测也是没错的,可子衿是他最心疼的妹妹,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更何况是一直以姑母马首是瞻的父亲!   慕明轩的话,让子衿心中一暖,这个慕家,也唯有他,能温暖子衿的心,让子衿无法坐视不管。   “不好,慕良远来了!”崇睿忽然站起身。眸子里迸发出浓浓的杀气。   子衿见状,走上前来握住崇睿的手,“王爷,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来不及了,去内室的柜子里,我来应付父亲!”慕明轩将子衿和崇睿推向内室。然后开始解衣扣,   同一时间,哐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打开,慕良远怒气冲冲的站在房门口,“你既然将弟弟带回府。为何不去跟为父知会一声?”   慕明轩假装错愕的看向慕良远,恭敬的说,“父亲,外面风雪肆虐,孩儿的衣衫尽湿,便想先换一下衣服。”   确实,慕明轩的衣服是湿的。   躲在柜子里的子衿与崇睿靠在一起,这才发现,崇睿的衣衫也是湿的。   崇睿见她拧着眉,安抚一般的摇头,表示自己不妨事。   慕良远见他所言不虚,这才放柔了语气。“换下衣服,便去大厅,跟为父说说,明杰一事的始末。”   “诺!”慕明轩躬身,将慕良远送出门去。   待慕良远走远,他才将衣服穿好。走进内室将柜门打开,“你们回去吧,我去与父亲周旋,子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父亲去与姑姑告状的。”   说完,慕明轩取了衣物,去了旁边耳室更换。   待他准备离去时。刚好看见崇睿将子衿裹如怀中,快如闪电的离开了水榭花台。   翌日午时。   子衿正喝药,忽然收到情报,“慕氏未动,暂时安全。”子衿紧绷了一夜的弦终于松了,这一夜。她一直在担忧,自己救慕明杰会不会让崇睿过早暴露出来。   这一夜风雪,总算停了!   可风平浪静,却是真的么?   经过李聪一事,李呈君在府里沉寂了七日,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离开清风阁一步,也未曾去琅琊阁打扰崇睿。   子衿一度以为,她算是消停了下来。   可谁知,到了傍晚时分,卢嬷嬷忽然带着一大帮丫鬟婆子气势汹汹的来到琉璃阁,二话不说,便将茴香绑了起来,然后抓着子衿去了清风阁。   一路上,子衿问了卢嬷嬷不下三次,可她黑沉着脸,一直没有说话。   子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能让卢嬷嬷如此失态,必然是李呈君的孩子有了闪失。   虽然有影卫跟着,可子衿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毕竟这是崇睿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有人存心嫁祸,子衿也不知崇睿会不会再次对她起杀心。   果然,一到清风阁,子衿便闻见浓浓的血腥味。   “来得烦请王妃帮李夫人看看,这孩子是否保得住!”卢嬷嬷的话里,含着深深的恨意。   子衿心里一沉,看来,李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然遇害了。   子衿没有办法。只得走上前去,替李呈君把了脉,“小世子殁了!”   子衿淡淡的陈诉事实,可谁知李呈君却好像发了疯一样,一耳光甩在子衿脸上,声泪俱下的说。“慕子衿,你好狠的心。”   面对李呈君莫须有的指控,子衿冷冷的看着,并未说话。   她淡然的将手从李呈君身边收回来,整理了一下她那层峦叠翠般的淡绿色纱衣,好半响才凉声开口,“李夫人,我体谅你心情不好,这一巴掌我不与你计较,可你却要想好,真的要这般笃定的指着我说是我害了你的孩子么?”   李呈君与子衿虽然见面不多,可每次慕子衿皆是温柔的。如今她这般薄凉的说话,更让李呈君怒火高涨。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就是嫉妒王爷爱我,你还记恨我哥哥陷害你弟弟,所以你才这般对我,可你恨我便恨了,你怎么忍心,连王爷的孩子也伤害呢?”李呈君竟像是气得很了,说起话来口没遮拦。   子衿的眸色变了变,她知道,以李呈君的性子,定然说不出这番有水平的话,那她身后的人是谁呢?   难道又是李家么?   “李夫人一再指证我伤害你的孩子,可有证据?”面对李呈君撒泼一般的哭闹,子衿却显得十分理智。   “证据,好,你要证据是吧?我就给你证据!”李呈君不顾自己身体虚弱,从床边的灯台下取了一块麝香出来,狠狠的丢在子衿的裙摆下。   然后又将子衿以往精心养殖的一盆含羞草丢在子衿身上,那一大盆的含羞草,砸在子衿身上,竟将子衿整个人砸中,跌倒在地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知何时,崇睿已然眸色森然的出现在门口。 第51章 人心难测 为£Elena加更~!   子衿被李呈君用花盆砸时,他刚好赶到,可却已经来不及出手保护子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倒在地上。   李呈君见崇睿出现,梨花带雨的跑上前去,投入崇睿怀中哭诉,“王爷,你要替我们的孩子做主,我们的孩子被慕子衿这个坏女人害死了。”   当李呈君投入崇睿怀里那一刻,子衿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一下,说到底,她还是在意的。   在没有任何人搀扶的情况下,子衿优雅的站起身来,静静的站在崇睿对面,冷声开口,“我从未伤害过李夫人的孩子,请李夫人不要信口雌黄。”   “王爷,这个女人太嚣张了,她在妾身的房间里放了麝香,还故意留下一盆含羞草放在这里,妾身从来不知,那般可爱的植物,竟然能要了小世子的性命,她将什么都带走了,却唯独留下这盆含羞草,就是为了今天,王爷。我没有冤枉她,您大可叫几个有名的大夫,问问看这含羞草是不是会致人滑胎。”   她的话,让子衿手脚冰冷。   这场阴谋,竟然持续了这么久!   她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将李呈君玩弄在股掌间,却不曾想,她自己也被李呈君玩弄于股掌间。   “你告诉我,含羞草真能导致人滑胎么?”崇睿看向子衿的眼神带着寒意。   子衿微微闭眼。李呈君这一招用得真是极好,当时她执意要留下这盆含羞草,子衿还特意交代过她身边的丫鬟,这花千万不能放在李呈君的房间里。   然而她好心提醒,却变成李呈君用来嫁祸她的利器。   这个女人,为了中伤她,竟然能忍心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可是,这些话,即便子衿跟崇睿说起,他也未必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舍得用自己孩子的性命去算计别人。   这是人心!   没想到看似无脑的李呈君,竟然如此善用人心!   “当时李夫人要下这盆花,子衿便告诉过她,不可放在室内,可如今,我这般解释,你会信么?”子衿看向崇睿。眸色沉沉。   崇睿会信么?   他也在心里问自己,他该相信慕子衿的话么?   可他的质疑,却让子衿如同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子衿苦笑着,狠狠的退后一步。   “你自然是不会信的,因为连我都不敢信,一个女人,居然能用自己孩子的性命去设计陷害别人。”   听了子衿的话,李呈君脸色一白。颤抖着手指指着子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诅咒你,此生都不能善终,不得良人,孤独无依,晚景凄凉。”   “我原本就注定不得善终,原本就不得良人,更不遑说孤独无依,晚景凄凉,但是李呈君,你也好不到哪里,你就不怕你的孩子晚上回来找你么?”子衿字字泣血的指控,是对李呈君,也是对崇睿。   啊!   李呈君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一样,激动的要扑上来撕碎子衿,却被崇睿牢牢的抱在怀中。   “卢嬷嬷,将慕氏带到……柴房去!”说到柴房时,崇睿顿了一下,现在子衿身子弱,被关在柴房,等于死路一条。   可她太反常了,这让崇睿心里那些薄凉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子衿淡淡的扫了崇睿一眼,那一眼,却像是心如死灰一般的寂静。   即使知道崇睿从未真的信任过自己,可他们毕竟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困难,子衿以为,他起码应该知道,她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可他没有!   他信了李呈君的话!   而李呈君,这个女人,为了陷害她,竟然真的忍心对自己的孩子下手,这等狠心的女子,让子衿方寸大乱,心中有个地方隐隐在灼烧。最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于是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卢嬷嬷听崇睿这样一说,领着几个婆子便押着子衿前往柴房,临走前,子衿回头,冷冷的看着崇睿,“王爷,你我之间再无恩无怨,日后王爷娇妻美眷飞黄腾达。皆与我无关,你之前许给子衿的承诺,我也不要了,我不要了!”   说完,一行清泪从子衿眼角滑落,带着凄厉的恨意。   她从未那般爱过,也从未这般恨过。   子衿被押走了,崇睿只觉喉头传来一阵腥甜,可他生生忍住。静静的看着慕子衿被几个婆子粗鲁的推搡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亦或是他的世界!   子衿被关到柴房后,卢嬷嬷命人将子衿身上的那件独一件的紫色狐裘从子衿身上拔了下来,她寒心的说,“慕氏,我与你说过,不管你们几个女人如何争斗,不许伤害王爷子嗣,可你却偏偏要这般做,要怪。便怪你太狠心。”   子衿站在冷风中,微笑着说,“我要求立案调查此事,我要报官!”   “哼,王爷家事,哪个官府敢过问,你就等着王爷休妻吧!”卢嬷嬷说完,便离开了柴房。   那扇简陋的大门被关上后,子衿便跌坐在地上,她以为自己只要不去争抢,那些麻烦便不会找上她,可是她忽略了人心的贪欲,即便她从未生出伤害李呈君之心,可李呈君却觊觎着王妃的位子,即便子衿不出手,她自己也会对子衿出手。   子衿不由得嘲笑自己,两世为人,却活的不如一个李呈君。   子衿静静的坐在冰凉的地上。从来没有一次,让她如此灰心到想即刻死去。   夜幕降临后,天气变得更冷了。   子衿蜷缩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发着高烧,她却忽然觉得好轻松,她心知,自己是熬不过今晚了。   前程往事,且随风去吧!   崇睿站在琅琊阁的窗口,漫天飞雪冰冷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就这般静静的看着琉璃阁的方向。   子衿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她,竟然就这般抛弃了他!   他没有勇气走向子衿,吩咐了卢嬷嬷前去照顾,可他却不知,卢嬷嬷对子衿已然起了杀心,她打算好了,只要慕子衿死,哪怕崇睿让她填命。她也认了。   风雪愈发大了,崇睿的眼里只剩下那片白茫茫的世界,他不知道慕子衿这样被关在柴房,会不会身子受不住,若是她真的因此病倒,该如何是好?   崇睿从来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不敢承认他其实早已动情于子衿,他固守在何絮儿的世界里,拒绝人靠近。   可她,终究还是让他的铜墙铁壁瓦解了。   这世间有那么多的错失,他不可能都要掌控在手里,他是人,不是神。   他想赌一次,他便将自己的命运都交到慕子衿手里,让她掌握自己的命运去!   崇睿出现在柴房时,子衿已发起了高烧,毫无生气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原本穿在身上的狐裘也不知所踪。   崇睿的鹰眸里闪过一抹沉痛。看来,卢嬷嬷是真的容不下子衿了!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子衿牢牢的裹在披风里,施展轻功,将子衿带回琉璃阁去。   茴香被关押着,崇睿这才发现,子衿身边,不管任何时候,都只有茴香一个丫鬟伺候着。   “晓芳。出来!”崇睿对着空气大声的喊。   “王爷,您三天前派晓芳去锦州巡防营了。”墨影的声音在暗处响起。   “去,让唐宝弄热水烧炭火,叫刚哲去找大夫!”崇睿一边交代墨影,一边将子衿抱到榻上,用被子将她紧紧的包裹起来。   他记得上次发烧,子衿也是将他放在热水中,也不知有没有用,在大夫来之前。他决定试一试。   原本归于沉寂的睿王府,因为崇睿的一句话,又开始忙碌起来。   陆陆续续有人抬着热水进来,碳火也被烧得很旺,可子衿的脸上却毫无血色,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下,崇睿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动手除了子衿的衣服,将她整个人都浸在温水中。   可子衿已经全然没有意识。进了浴桶之后,便往水里沉。   崇睿一咬牙,连衣服都顾不得脱,整个人跳进浴桶,将子衿牢牢的抱在怀里。   门外的唐宝不时焦急的往里瞧,然后又看向门口,只盼刚哲能快些将大夫找来。   “唐宝,去将茴香放出来,子衿需要人照顾!”崇睿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到门口的唐宝耳中。   “诺!”唐宝听后,便去了杂役房。   候在一旁的小丫头杏儿见刚哲领着大夫来了,连忙对着屋里喊,“王爷,大夫来了!”   “你进来!”   “诺!”   杏儿低着头走到屏风前,等着崇睿吩咐。   “去取王妃的披风过来!”   “诺!”   杏儿转身去取了子衿的白色披风,崇睿将披风盖在子衿水面,挡住了子衿的旖旎风光,这才沉声开口,“去将大夫请进来,你跟着来,在旁伺候着!”   “诺!”   杏儿十分机灵,她见子衿与崇睿双双的浴桶中,便突发奇想,将屏风往他们身边挪了挪,只露出子衿的头部,确定万无一失之后,她才将大夫请了进来。   大夫一直都是回春堂那位老大夫,从屏风出看过去,他隐隐见到子衿与崇睿一起泡在浴桶中,颇有些汗颜。   似乎每次他被叫来替王妃治病,他二人都是这般痴缠状态,不知为何房间传言,睿王殿下对慕氏不好。   在他看来,好得很么!   杏儿走上前去,将子衿的手从水中取出来,用方巾将子衿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掩盖住,就只将子衿的手交给大夫。   大夫快速的替子衿请脉,“王爷,这般折腾,只怕这病会变成王妃宿疾。”   “可还有办法痊愈?”崇睿的声音很平淡,也听不出个情绪。   “有倒是有的,王妃此乃寒疾,须得要大热之物方能解。”“何为大热之物?”   “西域火山口处,唯一生长的植物,魔花!”老大夫说着。心里却是没底,那魔花何其珍贵,五十年一开花,花开半个时辰而已,乃是千载难逢。   魔花?   崇睿的眸子闪过一抹迟疑,这名字十分熟悉,可他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倒是门口的唐宝听后,忽然想了起来。   “王爷。三年前,西域进贡的贡品中,便有魔花!”   崇睿的眸色一亮,沉稳的开口,“你先替她退热,我即刻进宫去求药!”   “王爷此法给王妃退热倒是极好的,在下再给王妃开服药,先将体热控制下来。”   “有劳!”   “你叫何名字?是哪个房里的丫鬟?”崇睿淡淡的看向杏儿问。   “王爷,奴婢名唤杏儿,是杂役房的粗使丫头!”杏儿低着头,不明白崇睿为何忽然问起自己。   刚才杏儿的表现机灵,崇睿见之,觉得甚是满意,“日后,你便跟着茴香照顾王妃起居吧!”   杏儿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她不过就是被唐宝公公临时拉来用一下,却不想会被崇睿选中,直接从粗使丫头。变成王妃身边的大丫鬟。   “多谢王爷,奴婢自当尽力照顾王妃,以报王爷恩情!”杏儿跪在地上,给崇睿行了个叩拜大礼。   “她生性温柔,只要你心思端正,跟着她便是福气!”崇睿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子衿的脸,目光温柔缱绻。   “诺!”子衿待下人好,整个王府无人不知,杏儿又怎会不知?   “你且退下!”崇睿从水中站起身来,见杏儿退下之后,他才将子衿抱起来,仔细的擦干子衿身上的水分,然后替子衿更衣。   子衿柔美的身段第一次如此坦诚的呈现在崇睿眼前,他隐忍的咬牙,恶狠狠的说,“若不是你生着病,本王定办了你!”   迷迷糊糊间,子衿似有触动,含糊的说,“不要!”   崇睿失笑,“我知道,在我尚未将所有事情处理好之前,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受委屈的!”   子衿不安蹙起的眉头,忽然松动下来,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崇睿吩咐刚哲守着琉璃阁不许任何人出入,便一个人出了王府,直奔皇城。   寅时,养心殿门前。   崇睿从王府出来后,从丑时站到寅时,整整在养心殿门口等了一个时辰,他不敢打扰皇帝,便在风雪中等着,经过一个时辰的风雪肆虐,他身上头发上,全结了冰。 第52章你有歹毒计,我有妙手招   福公公推开大门,便看见如冰雕一般站在门口的崇睿。   初见时,他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崇睿之后,这才拍了拍胸口,回身对正要出门的皇帝说,“皇上,睿王殿下在门口,像是等了许久。”   “哦?传他进来!”皇帝虽不待见崇睿,可却从未见崇睿这般举动,心下有些好奇,便推迟了上朝时间,打算见上一见。   “王爷,皇上着您见驾!”   “诺!”致此,崇睿才抖落了一身风雪,整理仪容进殿见驾。   “你深夜前来,站在朕的门口却不找人通报,所为何事?”自从赵倾颜事件之后,皇帝对崇睿说话的态度,已然改观了许多。   “父皇日理万机,休息时间本就不多,儿臣不敢惊扰父皇。”崇睿的这番话,倒是取悦了皇帝,不管他的目的何在,起码他在风雪中等一个时辰,足见其诚意。   “可是锦州巡防营出事了?”皇帝看向崇睿的神色,终于柔和了些。   “不是,巡防营那边,崇睿一直让人看着,稍有异动,便自会有人处理,保证万无一失,儿臣前来,是为子衿而来!”崇睿认真的回答着皇帝的每一句话,斟酌着每一个词,才敢开口。   “子衿?她怎么了?”说到子衿,皇帝忽然坐直了身体,眸光中透着一抹紧张。   “子衿寒疾发作,大夫说,须得要西域进贡的魔花,方能断根,是以儿臣斗胆求药,还往父皇赐药。”   “就为赐药,你便站在风雪中一个时辰?”皇帝看向崇睿的眼眸,彻底变了味,有些质疑,但是更多的是陷入自己的回忆。   他,也曾为了赵倾颜,如此痴狂!   “儿臣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只想赶紧求得良药,解她身上痛苦。”崇睿说得慎重,不免让皇帝再次动容。   “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小福子,你且着人带他下去更衣,然后你去内务府,将那西域进贡的魔花取来,让他带回去。”   “诺!”   崇睿被內侍带下去更衣,福公公也去了内务府,皇帝看着空荡荡的养心殿,笑得极为苍凉。   “倾颜,因你我恨极了崇睿,却没曾想,朕那么多儿子,就他最像我,甚好,甚好!”   睿王府。   卯时三刻,子衿悠悠转醒,却发现自己不在柴房,而是在琉璃阁呃的暖阁里。   茴香与杏儿见子衿醒来,激动得跑过来问,“小姐,你怎样,好点么?”   杏儿取了被子放在子衿身后,这才将她扶起来坐好,“王妃可是饿了?奴婢去给王妃弄点小粥可好?”   “我怎么回来了?”子衿的神志还不十分清醒,便用手按压太阳穴。   茴香接手过去,一边哭一边说,“您吓死茴香了小姐!”   茴香这一哭,倒是让子衿清醒了许多,她拍了拍茴香的手臂,以示安慰,然后柔声问杏儿。“姑娘是哪个房里的,这般照顾我只怕不妥,我已然醒来,劳烦姑娘了。”   杏儿听了子衿的话,吓得噗通跪在地上,“王妃,奴婢是杂役房的粗使丫头,昨夜王妃病重,王爷让我照顾王妃,还说日后便一直留在王妃身边,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得王妃不高兴了?”   “哦,既是王爷安排好的,那便起身吧,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杏儿,日后奴婢定然与茴香姐姐一起尽力照顾王妃!”听子衿这般一说,杏儿这才破涕为笑。   “日后茴香也算有伴了,你去给我弄些粥吧,我疲乏得很!”子衿知道,不管崇睿是出于何种目的,将她从柴房带回来,今日这琉璃阁也不会太平,她得吃些东西,待病好了,才能与他们斗下去。   “诺!”杏儿欢欢喜喜的去了。   子衿见茴香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心有不舍,拉着她的手说,“茴香。日后我不会再让她们如此欺负你我!”   “嗯!”茴香哽咽着,狠狠的点头。   主仆二人相视而笑。   可茴香发现,子衿的笑容少了那份明艳,多了几分苦涩!   杏儿端着粥回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子衿见状,心里大概也猜出了几分,遂问,“杏儿,可是有人来了?”   杏儿不敢欺瞒,便如实相告,“王妃,那卢嬷嬷带着人在门口闹事,说王妃私自从柴房回来,要抓王妃去问罪。”   “哦?是么?”子衿的眸色一凛,嘴角勾起一抹温软的笑,“我想,李呈君应该也快到了,茴香,你抱着暖炉去外面看着,李呈君一到,你便告诉我。”   “小姐……”茴香担心子衿身体受不住,跺着脚说,“王爷让刚侍卫守在门口的,他进宫之前,下了严令,任何人不许来琉璃阁闹事的!”   子衿沉默。   她没想到崇睿会下此严令,连卢嬷嬷也不能进!   子衿越想越乱,她现在处境尴尬,也不愿被崇睿扰乱了心智,便说,“茴香,去守着,我的事情,我不想也给王爷添麻烦。”   “王妃,用膳吧!”杏儿刚来,也不知崇睿与子衿之间有心结难解,可她心思玲珑,知道这不是她该问的,便沉默着伺候子衿用膳。   卢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大,站在门口守着的茴香冷冷的看着,守在大门口的刚哲更冷,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琉璃阁打扰王妃。”   果然如子衿所料,没多久,李呈君也来了。   茴香见状,连忙回去通知子衿。   卢嬷嬷见她来到,赶紧迎上前去,“李夫人,您坐着月子,怎的出来了!”   李呈君用锦帕拭泪,悲切的说,“卢嬷嬷,我若不来。王爷是不是就打算就此放过那慕子衿了,我的孩儿是不是就白死了?”   说起小世子,卢嬷嬷的心中一痛,硬下心肠打算硬闯。   可刚哲此人向来诡异,他连崇睿的话都未必肯听,如何会在意卢嬷嬷,破云刀出鞘,刀锋冷冷的驾在卢嬷嬷脖子上。   卢嬷嬷吓得后退一步,李呈君却狠狠推她一把,口中还说,“我就不信他一个狗奴才,真敢对嬷嬷动手!”   刚哲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   “刚侍卫未必敢对卢嬷嬷动手,可李夫人这一推,若是一个不准,卢嬷嬷可就没命了。”不远处,子衿披着白色狐裘,在茴香与杏儿的搀扶下,美如雪中精灵一般,缓步而来。   子衿的话,让卢嬷嬷眸色一凛,脚步也退了几分。   唐宝前来关怀,见子衿站在风雪中,连忙拿了油纸伞将子衿遮挡起来,“王妃,您身子尚未好利索,怎地起身了?”   子衿对唐宝公公温言一笑,“不妨事的,公公!”   李呈君一见子衿。便要扑上来撕子衿的嘴,却被刚哲的破云刀挡在门外,进不来。   隔着门槛,子衿冷冷的看向卢嬷嬷与李呈君,这般冰冷的眼神,卢嬷嬷从未在子衿眼眸中看得到过,她不由得有些慌。   她忽然意识到,为了崇睿子嗣,为了她心底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真的让慕子衿对她失望了。   若她真的要尽全力对付自己,会怎样?   卢嬷嬷的心里,不断的推测着各种可能,却越想越乱。   李呈君也从未见过子衿那般眼神,可她既然已经豁出去了,便不会给子衿任何机会,她料定刚哲不敢真的阻杀她,忽然咬牙握住刚哲的刀柄,往自己的脖子上送。   刚哲未动,眼里杀气必现!   “刚侍卫,劳烦你让开,这是我与李呈君之间的事,我想自己解决,你自是不必脏了你手,辱没了破云刀的浩然正气。”子衿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也病态的虚弱,可却字字珠玑,带着坚定的信念。   刚哲沉眸看向子衿,子衿眼里的狡黠,让他心里一动,退后一步,撤了破云刀。   李呈君便疯了一样的扑进来,茴香与杏儿一同使力,拉着子衿退后了几步,李呈君刚好扑倒在子衿脚下。   “李夫人昨夜可睡得安稳?”子衿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李呈君,冷声质问。   李呈君摔得七荤八素,听见子衿的话,未曾细想,便爬起来指着子衿的鼻子大骂,“贱人,我为何睡不安稳,我睡得可好了,只怕睡不安稳的人,是你吧?”   “呵,看来,李夫人的丧子之痛也未必有那么痛,若是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只怕日日夜夜都会饱受煎熬!”听完李呈君的话,子衿笑得开怀。   卢嬷嬷拧眉,“王妃何必逞口舌之利?虽然王爷将你从柴房带了回来,却不代表王爷不会追责!”   “卢嬷嬷,我三番两次避让,不是我怕你,而是因为你对王爷好,我这才敬你,可你却处处与我难堪,你嘴上说敬重王爷,可实际上,你才是这府里最嚣张跋扈之人,你仗着王爷对你的敬重,处处逼迫他,你不知你自己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么?你有何颜面说你为王爷好!”   子衿的话,让卢嬷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就在子衿与卢嬷嬷争辩时,李呈君忽然又扑了上来,嘴里大声吼到,“慕子衿,今日我若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靠近时,子衿从她宽大的广袖遮掩下,看到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子衿有心退让,却被逼得节节败退,眼看着李呈君的匕首对着她的脸挥了下来,子衿避无可避,眼眸里全是冰冷的匕首锋芒。   “贱人,敢在王府行凶,找死!”   是晓芳!   晓芳的话音刚落,人便出现在子衿面前,她伸手握住李呈君的手腕,轻轻一拗,便将李呈君手里的匕首夺了下来,转手到自己手上。   晓芳刚从锦州巡防营赶回来,并不知道王府发生的事情,只是有人对子衿痛下杀手,她便由不得那人活着。   “晓芳,且慢!”子衿见晓芳欲下手,连忙出声阻止。   “王妃……”晓芳的声音里含着怒气,她最恨的,便是子衿那不分缘由的善良。   子衿走上前一步,将晓芳手里的刀夺了下来,安抚一般的说,“你且先等着,我还有话要说!”   子衿拿着李呈君的匕首,走到李呈君面前,眸色淡然的看着她,“李呈君,含羞草一事,虽然没人能证明我曾劝阻过你,但是你的丫鬟绿衣却十分清楚,麝香一事,更是三日前你才让绿衣出府去买的,我甚至还知道,你让绿衣去买麝香前,李家曾有人假扮成府里的丫鬟找过你。”   李呈君的身子一颤,心里惊惧莫名。   她自认自己所做一切皆是天衣无缝,却不曾想,这一切都被慕子衿看在眼里?   不对,这个女人素来狡诈,她一定是在诳我!   李呈君有些慌乱,但是听到子衿的话的绿衣,更是害怕得颤抖。   子衿将她二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越发冰冷!   “慕子衿,你血口喷人,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杀手?”李呈君色厉内荏的指着子衿,因为害怕,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你若不对这个孩子下杀手,或许我会由着你,可你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你这样的人,又如何会真心陪伴王爷左右?”   “我没有,你撒谎,明明就是你害死我的孩子,是你!”李呈君疯狂的大吼,似乎这样,才能将她的恐惧降低一些。   子衿不在看她,而是转向站在门口的绿衣。   绿衣见子衿靠近,吓得退后两步,连同晴儿,也吓得不安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子衿。   “绿衣,你可认罪?”子衿淡淡的问。   “奴婢何罪之有,王妃巧舌如簧,明明是你陷害我家小姐,却说奴婢有罪,您娘家有皇后娘娘撑腰,我们小姐背后也有李贵妃,你……”   “我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事跟李贵妃有关么?”子衿淡笑,真不知李家为何会派这样两个人来,就凭她二人的智慧。又如何在睿王府搅弄风云?   李呈君气得浑身发抖,走过来一个耳光扇过去,绿衣站立不稳,直接撞到一旁刚哲的刀柄上,刚哲不悦的蹙眉,冷冷的说了一个字,“脏!”   绿衣被打得眼满金星,但是碍于李呈君是李家的人,敢怒不敢言。   “你这个贱婢,姑母好好的在皇宫里,岂是你能泼脏水的?”李呈君像是不解恨,又伸手要打。   子衿却上前一步,将绿衣拉到身后,淡淡的说,“你这般打她,可是恼羞成怒?”   绿衣没想到,子衿会将她拉到身后保护起来,她在李家为奴十三年,从开笄那日起,便被李聪欺凌,还要被李呈君打骂,她何曾被人如此保护过?   可慕子衿,这个女人,这个贵为王妃的女人,却在明知自己迫害过她的情况下,还要保护她!   “我管我的奴婢,由得你管么?”李呈君怒极了,那张还算美艳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只要是在睿王府,不管是你的奴婢,还是我的奴婢,都是王爷的奴婢,只要我还是王妃,我便有资格管!”   子衿这话一出,除了李呈君的人和卢嬷嬷,其余人皆是一喜。   李呈君虽有不服,却只能跺脚。   “你没事吧!”子衿将绿衣拉开了些,仔细的检查绿衣的脸,不知为何,刚哲见她这般,心里忽然一动,出手便将一枚暗器打在李呈君的腘窝处(膝盖后面的窝),李呈君腿一软,便倒在雪地上。   子衿神色一亮,用极小的声音对绿衣说,“你哥哥已安全离开李府,他说在老家青山村等着你!”   绿衣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是很快被她用害怕的眼神掩盖。   李呈君狼狈的爬起来,对着晓芳大骂,“贱婢,我知道是你算计我,你别仗着有王爷撑腰,便敢对我无礼,我是王爷侧妃,我要告诉王爷,让王爷治你的罪。”   李呈君以为此事一定是会功夫的晓芳所为。愤怒的指着晓芳的鼻子大骂,全然忘记崇睿提醒,晓芳是这个王府最惹不得的人。   晓芳闪电一般的站在李呈君面前,狠狠一耳光扇在李呈君脸上,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她,竟被晓芳打得直接倒在地上滚了三圈。   “贱人,竟敢说我是婢女,我告诉你,我肯来睿王府是给崇睿面子,你简直找死!”说着,晓芳便要踢下去。   子衿忧心晓芳盛怒之下将李呈君弄死,连忙走上前来阻止晓芳,“先别!”   转身对上李呈君时,子衿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忍,可李呈君毕竟是个祸患,她知道自己不能妇人之仁。   “李呈君,我还知道,你不但将含羞草长期放在卧房,更在自己喝的安胎药里,加了红花!茴香,去将李夫人煎药的药渣带来!”   子衿看向李呈君的眼神,已然冰冷,“我给过你机会的,我让人将红花掉包,以为你便会心生畏惧,可没曾想,你不达到目的便不会罢休,竟然又让绿衣去买了红花,绿衣,我说的可对?”   “王妃饶命,奴婢也是被小姐逼迫,奴婢无心伤害小世子的!”绿衣再次跪在子衿脚下,哭得声嘶力竭。   她的亲人已然安全,她再也不必惧怕李氏一族。   她的话,惊起的何止是惊涛骇浪……   李呈君听绿衣承认,又惊又气,扑上来掐着绿衣的脖子,恶狠狠的说,“我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卢嬷嬷听到这话,脸色一白,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李呈君会自己谋害自己的孩子。   “你放开她,你说,是不是你弄死小世子的!”崇睿的子嗣,是卢嬷嬷最在意的事,当她听说孩子是李氏自己弄没的,气得抓着李呈君的手,将她拉过来,狠狠一耳光。   李呈君一连数次被打,早已气得失去理智,她狠狠的将卢嬷嬷推倒在地,恶狠狠的说,“你这个贱婢,给我滚开!”   没人上前扶卢嬷嬷!   若是以前。出于孝道,子衿必然会扶她一把,尽管她知道,卢嬷嬷一直都不喜欢她。   可是这次的事件,彻底让子衿死了心。   茴香很快将药渣带来,丢在雪地上,那些还存着一些颜色的红花,在雪地里,显得尤其刺眼。   在推搡卢嬷嬷的时候,李呈君忽然意识到,她的愤怒对她很不利,在看见药渣时,她已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慕子衿,你便想用一碗药渣诬陷我么?”说着,她人已经走上前来,伸手欲将自己遭受的耳光还到子衿云淡风轻的脸上。   晓芳未动,刚哲未动,子衿也未动!   茴香与杏儿见他们都没动,心下着急,两人几乎同时朝着子衿的方向冲了过来。   可不过转瞬,子衿身边忽然出现一个墨色身影,揽着子衿的腰肢,带着子衿一跃而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稳稳的落在李呈君身后。   不是崇睿是谁?   崇睿眸色温柔的上下打量,“可曾受伤?”   子衿摇头,刚想说话,却被打断……   “大胆贱婢。一个侧妃,居然敢对王爷正妃动手!”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李呈君对面响起。   李呈君未曾打到子衿,怒气再次被挑了起来,她指着来人的鼻子大骂,“你一个阉货,敢对被妃无礼?”   来人怒目而视,这句阉货,显然犯了他的大忌!   崇睿将子衿交给茴香,快速移步到李呈君面前,狠狠一个耳光扇在李呈君脸上,“大胆贱婢,敢对福公公无礼,还不跪下认错!”   “王爷,是他先对呈君无礼!”李呈君捂着脸颊,没想到一向待她极好的崇睿会出手打她。   崇睿的神色一凛,凉声说,“便是你姑母,也不敢如此对待福公公,你还不道歉!”   姑母……都不敢?   李呈君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惹到的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福公公了,吓得双腿一软,跪在福公公面前,低声哭诉,“公公饶命,实在是慕子衿欺我,她迫害我腹中胎儿,还连同我的婢女绿衣陷害于我,呈君这才失了分寸。请公公莫怪。”   “咱家如何敢当李夫人的这一跪?只是夫人若说菩萨心肠的王妃迫害你的孩儿,这咱家便是不信的,夫人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咱家便只能如实禀告皇上,让皇上来做主。”福公公记恨那句阉货,对李呈君说话也是阴阳怪气。   李呈君一听福公公提起皇上,心里忽然升起希望,她抓着福公公的衣摆,哭着祈求,“贱妾要告御状,我要告慕氏残害我腹中胎儿,我要求皇上彻查。”   子衿没想到她会如此愚昧的自寻死路,她原本只想在府中处理此事,她倒好,居然想告上金銮殿。   真是愚不可及!   “子衿御下不严,惊扰了福公公,子衿于心有愧,还请福公公莫怪!”子衿规规矩矩的给福公公行礼。   福公公对子衿的态度显然要好得多,躬身给子衿回礼,“王妃客气!”   “既然福公公也在,不如就给子衿做个见证,李氏说子衿迫害小世子,可子衿却掌握着至关重要的证据,证明李氏自己迫害了小世子,意图嫁祸子衿。”子衿看向李呈君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李呈君被子衿看得全身发软,她不知子衿有何证据,但是她显然是心慌的。   “既然王妃有证据,那便请将证据呈上来,以免有人伤了大家的和气。”福公公意有所指的看向李呈君。   李呈君的脸上又是一白。   “茴香,去找吴管家,让他将人带上来!”子衿握着被冻僵的手,吩咐茴香去做事。   崇睿见她冻得双唇发紫,走过来握住她手,将之放在自己怀里,淡淡的说,“将卢嬷嬷与李呈君抓起来,去琉璃阁会客厅。”   卢嬷嬷听到崇睿的话,心里一痛,他到底还是将她算进去了。   可她未曾反抗,最不济她也就是想弄死慕子衿,可是对小世子,她却绝对没有半分谋害之心,所以她笃定,崇睿不会真的如此待她。   一行人走进室内,将外面的风雪挡在门外。   “公公,子衿斗胆,想请公公做个见证,我让茴香去带那人,是这件事情至关重要的人证,子衿想让众人回避,只留李氏一人在厅堂上,我要让李氏不打自招。”子衿在福公公耳边低语。   福公公这般的人,能留在皇帝身边荣宠多年不衰,自然是见惯了这等勾心斗角。子衿的话一说出口,他便知道,子衿赢定了。   子衿走到李呈君身边,拿了一枚丹药送到李呈君面前,温言道,“我原本不想这般对你,可你竟然连你自己的孩子都舍得利用,这便怪不得我对你狠心了。”   李呈君素来知道子衿医术了得,见子衿拿颗药丸给她,吓得大力挣扎,看向崇睿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祈求。   而崇睿却淡淡的整理衣袖,施施然坐下,整个过程都未曾看她一眼。   “晓芳,让她服下!”子衿将药交给晓芳,晓芳虽不知这是何药,可看子衿气定神闲的样子,她也不便多问,捏着李呈君下巴,便将药送到她口中。   待她完全服下之后,这才松手。   “公公,子衿给李氏服的是暂时让她丧失行动能力与语言能力的药,现在,茴香应该也带着人来了,我们且回避一下,我要让大家看看,这李氏到底是什么人!”子衿说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将福公公请到内堂。   晓芳将卢嬷嬷的嘴堵上。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躲在内室,却将外室看得一清二楚。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睿王府丫鬟服饰却被蒙住双眼的女子被人送到外室。   一旦行动自如,那女子便除下蒙住眼睛的白绫,警觉的看向四周。   “奴婢拜见呈君小姐!”那女子一见到李呈君,便下跪行礼。   李呈君吓得心惊胆战,可奈何眼不能动口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心里却惊骇莫名,原来慕子衿说见过假扮睿王府丫鬟前来报信的人,已然被她控制起来。   躲在内室的晓芳用内力模仿李呈君的声音问,“我已经依旧计划忍痛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接下来怎么做?”   “奴婢不是告诉过小姐么,一旦滑胎,立刻纠缠慕子衿,利用这个孩子,将慕子衿从王妃的位置上拉下来,然后再伺机嫁祸慕良辰,说慕子衿所做一切,皆是慕良辰指使,呈君小姐日后还需牢记,这番话,奴婢断然不会再说第三次,呈君小姐须得仔细些,不然家主那边不好交代。”   那丫鬟将话说完,李呈君一张脸已然灰白!   “大胆,竟敢公然构陷皇后娘娘与睿王妃,来人。将她压上,进宫见驾!”听到此处,福公公已然按捺不住,走出来指着那丫头的鼻子大骂。   崇睿眸色一冷,看向福公公的背影的神色,多了一丝不快。   可这出戏还没落幕,他也无暇再想其他,只得跟着走上前来,拱手对福公公作揖,“此事还需劳烦福公公与子衿作证,此去皇宫甚远,崇睿与侍卫刚哲,会一路护送公公带着证人回宫。”   “子衿也愿前往,此事我作为被告,若是不能与李氏当面对质,亦是心有不甘。”不待福公公说话,子衿便站出来,附和崇睿。   福公公的瞳孔骤然一缩,不过转瞬,便以恢复如常。   “这李氏如此大胆妄为,必定有人指使,王爷所言甚是,那我们便进宫吧!”说着,他便领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皇宫。   养心殿。   明德皇帝坐在龙椅上,一双眸子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李呈君和绿衣还有那小丫鬟,良久之后方才开口,“崇睿。去请你母后前来!”   崇睿眸光一闪,心想,“看来父皇并非完全不妨李妃,这般言行,是否说明,那福公公……”   崇睿不敢深想,若是结果真如他所料,那便真是凶险异常了。   崇睿依言去请了皇后娘娘,大殿上,静得可怕。   子衿被晓芳搀扶着,静静的站在福公公与那两名跟在他身边去了王府的太监身后,皇帝最先向她看过来,慈祥的对她招手,“子衿,你过来,到父皇跟前坐下。”   子衿诚惶诚恐的跪谢,“谢父皇赐坐!”   “我听说崇睿说你寒疾发作,身子可有好些?”皇帝对子衿说话时,无论语速还是语调,都很缓慢,像是怕惊着子衿。   子衿抬头,有些错愕的看向皇帝,“王爷进宫过?”   “嗯,在殿外等了一个时辰,说你寒疾发作,向朕求了西域魔花,说要与你治疗寒疾。”皇帝状似漫不经心的说。   子衿面色一红,温言说,“昨夜子衿确实寒疾发作,不省人事到今晨,子衿不知王爷深夜前来求药,打扰父皇安寝,子衿愧疚!”   皇帝从子衿脸上看到震惊,看到喜悦,看到羞涩,却唯独没有看见迟疑……   “那你还跑到皇宫来,身子可受得住?”皇帝放在龙椅上的手紧了紧,语气带着关切。   “父皇,子衿受得住,只是王爷痛失爱子,而子衿又……”子衿说到此处,便挺了下来。   皇帝听了之后,脸色果然大怒,“我且问你,你家主子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滑胎的!”   绿衣被问责,连忙叩头,“回禀皇上,我家小姐的孩子,确实是小姐自己有意滑胎的。”   这时,李呈君已然可以正常行动,她忽然窜到绿衣面前,狠狠的甩了绿衣一耳光,“贱婢,你串通慕氏害我,皇上,您要替儿妾做主呀!”   皇帝的眸色一凉,福公公便怒呵李呈君,“皇上面前,口出讳言,还公然行凶,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求皇上为儿妾做主,绿衣确实与那慕氏串通一气,求皇上明察!”   子衿并未看李呈君,而是站起身来,敛袖跪拜在皇帝面前,“父皇,李氏陷害子衿一事,福公公亲眼所见,子衿不愿解释,只是李氏心太狠,为了构陷子衿与皇后娘娘,她竟然残忍将自己的孩子杀死。”   她像一朵遗世独立的莲花,静静的跪在尘埃中,纯洁美好!   她这番模样,像极了赵倾颜,温暖了皇帝的心,却冷了有心之人。   “你且先坐下来,若你真的受了委屈,父皇自会为你做主。”皇帝对子衿温言软语,待看向李呈君时,已然脸色冰冷,甚至带着杀气。   看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沉声开口,“小福子,你说说,怎么回事?”   “诺!”福公公将自己见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皇帝,听完之后,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镇尺狠狠的丢在李呈君头上,她的额头瞬间鲜血如柱。   子衿别过头去,不忍看。   这时,崇睿刚好扶着皇后娘娘进来,见皇帝大发雷霆,皇后连忙走上前来,与皇帝见礼。   众人跟皇后见礼,只有李呈君恨恨的跪在地上,鲜血从她的头上流下来,经过眼眸时,那双眼眸带着决绝的恨意。   “皇上,那个丫头原本就是睿王府的人,是慕氏故意让她假扮成我们李家的人,就是为了陷害儿妾,那孩子是儿妾的,儿妾如何忍得下心去伤害他呢?皇上!”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李呈君已然不管不顾,只要能恶心到慕子衿,她都觉得快意。   “你是说咱家也连同睿王府的人一同欺瞒圣上么,那小丫头进屋之后,明明与你说起李家家主让你如此这般对待睿王府与皇后娘娘,你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福公公就算真有心帮着李氏,这下,也没那个心了!   “禀告皇上,我家小姐让我去抓药的方子,奴婢都留着,还有去的药店,抓药的伙计,奴婢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奴婢担心小姐事情败露,便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奴婢自知罪责难逃,但求皇上留我一命回去见见亲人便可!”   “你且将证据呈上来!”福公公见皇帝并未接话,便主动接下话茬。   绿衣害怕得浑身发抖,从里衣里拿出几张药方,并将那药店店名,还有伙计的样子,全都说了出来。   那丫鬟将绿衣招供,为求活命,也呼天抢地的将平阳王府以她们家人性命相要挟,逼着他们为平阳王府卖命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丫鬟的招供,终于让皇帝绷不住怒气,他将手边的砚台丢在李呈君面前,吓得李呈君惊声尖叫。   “常公公,你去,将李馨云给我叫来。”自始至终,皇帝都没有让福公公离开养心殿一步。   这般明显的状态,不仅崇睿子衿看出来了。皇后也看出来了。   福瑞更是看出来了,他吓得紧紧的缩在角落里,再也不敢有任何心思。   证据确凿之下,李呈君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抵赖,心如死灰的跌坐在大殿之上,目光戚戚的看着崇睿。   可崇睿的眼睛,却一刻不眨的,盯着坐在皇帝龙驾前的慕子衿。   李妃很快便被叫到养心殿,看到面如死灰的李呈君,李妃心里一沉,可她毕竟经历过这般大风浪,愣是丝毫未曾表现出半点惊讶。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李妃敛了广袖,规规矩矩的行礼。   若是平日,皇帝早已微笑着让她免礼,可今日,李妃都下跪了,皇帝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只冷冷的看着她。   李妃尴尬的跪在殿上,整个大殿,除了李呈君的哭声,便再无其他声音。   “不知皇上召见臣妾有何要事?”即便心知肚明,可李妃却表现得一场无知。   皇后冷冷的看着,不曾说过一句话。   这便是她与李妃的区别,李妃是逮着机会,便要将人往死里踩,而皇后却不一样,即便她恨死了眼前人。她也不会轻举妄动,会等着皇帝自行处理。   “你可识得眼前女子?”皇帝轻轻的啜了口茶,皇后见状,急忙将茶盏接过来,轻轻的放在案上。   “臣妾久居深宫,哪里识得外边的女子?”见李呈君满脸鲜血,李妃显得有些犯恶心,可她看向李呈君的眼神却带着恶毒。   李呈君吓得缩了一下,李妃很是满意。   “她便是你当初力荐的,你娘家旁系的一个侄女,崇睿的侧妃!”皇帝每说一种身份,都要看看李妃的反应。   可是很遗憾,李妃没有任何反应!   可往往是这般全然没有反应,越是说明,李妃在里面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哟,那她怎么浑身是血的跪在这大殿上?”李妃迟疑了片刻,方才开口。   李呈君见李妃如此一问,便哭哭滴滴的跪着爬到李妃身边,想要拉着李妃的袖子求救,可李妃却淡淡的闪身,避开了她。   “姑母,慕氏残害我肚子里的小世子,可她心计颇深,硬说是呈君自己害自己的孩儿,嫁祸给她,还说姑母便是主谋,目的是为了扳倒皇后。”   子衿听完李呈君的话,神色颇有些厌恶的看向她,她没想到李呈君会这般不要脸,临死都要狡辩到底。   可李妃毕竟不是李呈君,以她对皇帝的了解,若不是掌握了证据,他断然不会这般生气。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诬赖皇后娘娘与睿王妃,当初平阳王不忍见你们落没流落街头,收容了你们全家,你此番却要如此报答我么?”李妃眸色森森的看着李呈君,眼里杀机必现。   李呈君听完她的话,心里最后的希望也幻灭了。   她已是死路一条,可父母哥哥还活着,她若出卖了李妃,那平阳王必然会对她的父亲兄长动手。   她不能让他们有事!   所以她安静下来,跪在皇帝面前,规规矩矩的说,“对,我腹中孩儿确是我自己所杀,我就是看不得慕子衿占着王妃的位置,王爷这般爱我,我想要与王爷举案齐眉,所以我才决心用孩子对付慕子衿,却没曾想,她一早便防着我,可是此事与娘娘无关,娘娘是好人!”   李呈君说完,便狠了心的撞向子衿身边雕着飞龙的圆柱。   崇睿见她往子衿那处撞去,顾不得留她活口指证李妃。飞奔过来搂着子衿便腾空而起,最后稳稳的落在李妃面前。   李妃退后了一步,眼里含着一丝冰冷,像毒蛇相中猎物一般,紧紧的盯着子衿。   子衿欲跑过去救李呈君,可崇睿不忍心她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不顾这是在大殿上,紧紧的将子衿搂在怀中。   “别去,她嘴里含着毒药,已然没救了!”   听到崇睿的话,一行清泪从子衿眼眶掉了下来,她伏在崇睿怀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很快便有內侍来将李呈君的尸体清理出去,原本血腥的大殿上,也丝毫不见刚才的惨烈,皇宫里的人见惯生死,神情都有些麻木。   只有子衿,在崇睿怀里默默抽泣。   “好了,你再哭下去,父皇母后该笑话了,听话!”崇睿伸出手指,轻轻的擦拭子衿颊上的眼泪。   “皇上,子衿想来是吓坏了,既然已经证实子衿清白,那臣妾便领着子衿去凤仪宫稍事休息,待崇睿处理好一切,便可接她回去。”皇后忽然站起来,也不问李妃罪,也不问皇帝要如何处置,拉着子衿的手便要离开养心殿。   她的举动,让皇帝倍感舒心,不管任何时候,她从来不会逼着皇帝做选择。   “此事李家有愧,虽与李妃无关,可毕竟因她而起,朕即刻拟旨,为惩大戒,李妃罚俸三年,李家从此不得在朝为官。”   在皇后带着子衿离开前,两人恍然听见殿上皇帝威严的声音对李家做出决断。   养心殿大门关上之后,皇后轻轻的拍着子衿的手,温柔的问,“可是觉得委屈?”   “回皇后娘娘,子衿不觉得委屈,只觉得心寒。”子衿的心确实是寒的,她数次帮助引导,那李呈君还是要用孩子对付子衿,这让她心里很难受。   可是委屈?   子衿却丝毫不觉,她的目的已然达到,李呈君是李妃送给崇睿的祸患,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祸患!   “皇城里的腌臜事多了去了,与李妃相比,你府上那位,简直就是小儿戏耍!”皇后微笑着,看向四周的眼神里,竟然充满了厌恶。   “真不知权利到底有多迷人,竟让人如此疯狂!”子衿轻叹,眼里的厌恶之情更甚。   子衿的话,让皇后神色一凛,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她一直猜测,崇睿是生出夺嫡之心的,而且自从子衿嫁给崇睿,崇睿的境遇比以前好了许多,可今日听到子衿如此说话,她又有些吃不准,她这个侄女,到底有没有助崇睿。   而崇睿,到底有没有生出这般心思?   “你身子骨弱,跟姑母去休息片刻,待崇睿处理好那边事宜,自会过来寻你!”皇后没有接下子衿的话茬。   事实上,她真的不知道如何与子衿说起。   “不用劳烦姑母了,王爷应该不会很久!”子衿浅浅的笑着,那对与皇后如出一辙的梨涡,带着丝丝甜意。   见她这般温柔,皇后娘娘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若是当初她不纠结于子衿母亲的身份,让皇帝下旨,将子衿许给太子,该是多好!   “虽然你父亲对你不算好,可他毕竟是你生父,有些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有时间还是回去看看吧,你与你母亲离开后,他常常一个人去听雨轩发呆。”   皇后的话,子衿听见了,可她却并未表态,而是看向皇后身后,温柔的笑了起来。   “多谢母后与儿臣照顾子衿,子衿寒疾发作,儿臣这便想带她回去服药,日后儿臣一定带着子衿去给母后请安。”崇睿走过来,拉住子衿的手,紧紧的包裹在他宽大的掌心。   “是呐,你就急着回家,可却不见你急个小子出来!”这大抵是天下所有母亲的心情吧!   崇睿拱手,微笑着说,“母后教训得是,待她养好了身子,儿臣一定尽力!”   “好了好了,越说越没边,既然子衿身子不适,你便带她回去吧,路上小心些!”皇后见子衿羞赧,便阻止崇睿继续孟浪下去。   睿王府的马车稳稳当当的行使在永巷长长的砖道上,刚哲驾着马车,与晓芳两人坐在车架上,马车内,崇睿拿个被子,将子衿牢牢的裹在被中。   一路上,两人皆十分沉默,一直到走出宫门,崇睿才开口,“昨夜,委屈你了!” 第53章真相大白 为幹點兒靠譜的事 小宝贝加更~!   “无妨,李呈君虽好骗,可张榕榕却不简单,若是不能认真表演,又如何取信于她?”子衿温柔一笑,并未在意。   “可惜她藏得极深,一点把柄都抓不到!”崇睿觉得自己有些失去耐心,榕榕这个女人,藏得太深,虽然一直有人监视她,可还是一点把柄都抓不到。   原来,李呈君利用腹中胎儿构陷子衿。并不是只有李家的事,其中张榕榕也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李家人见过李呈君,让她拿腹中孩子大做文章的时候,李呈君其实并未动心。但是那日榕榕忽然找上李呈君,告诉她子衿已然侍寝,若是子衿怀孕,那她的孩子,便永远不可能变成嫡子,她便永远要被子衿压在脚底下。   李呈君滑胎的药方从何而来?   绿衣如何能避开睿王府侍卫去买药?   那个小丫鬟如何得到睿王府的服饰?   这些都需要有人打点,李呈君飞扬跋扈,府中人人皆不喜欢她。不可能与她如此多的方便,还不告诉崇睿。   这一切的一切,曾经作为睿王府大丫鬟的榕榕,最有条件。她在府中十年,之前一直装得伪善,对下人们也极好,只有她,才有这般号召力。   只有她暗中帮忙,李呈君才能这般顺利,可她极为聪明,显然是已经有所防备,做得滴水不漏,无证可查。   “无妨,她自以为高明一箭双雕,却不曾想,我能安然回去,她既然不罢休,便一定会再次行动,只是。我担心,她未必只听命于皇后娘娘。”子衿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崇睿一愣,抓着子衿的手放进怀里,淡淡的说。“可是又有了发现?”   “有人见她进出修罗殿!”子衿将自己收到的情报告诉崇睿。   “那个专门替人杀人买命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的修罗殿?”听到这个名字,崇睿也有些惊讶。   子衿点头,忧心忡忡!   崇睿咬牙,原本以为处理了李呈君。便能光明正大的睡了慕子衿,却不想那榕榕居然有如此复杂的身世。   她对崇睿的执念甚深,若是她真的将矛头指向子衿,那子衿性命堪虞。   想到此处。崇睿莫名烦躁。   难道还要继续演下去?   子衿不知崇睿心里所想,以为他是担心榕榕动机不纯,便柔声安慰,“不管榕榕是何种身份,但是她对王爷的心思却是毋庸置疑的,我相信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伤害王爷。”   崇睿瞪了子衿一眼,子衿颇有些无辜。   “回府之后。安心养病,其余的事,本王自会处理!”崇睿不愿与子衿细说,也不便与子衿细说。   他。从未如此渴望拥有她。   也从未如此害怕,会因为他的靠近而伤害她!   看来,这榕榕也留不得。   “王爷,我们虽然骗过了李呈君。也瞒住了榕榕,可卢嬷嬷若是执意执着,处处与我为难,还是一件难事,不知王爷可有良策?”想到卢嬷嬷,子衿很是头痛。   站在忠诚的角度上,卢嬷嬷未必有错,毕竟她也也是为了崇睿好。   可她那般狠厉的手段。若是一直争对子衿,子衿便会分心来应付,自然会耽搁许多大事。   说起卢嬷嬷,崇睿也很是头痛。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些年,也如生母一般待着卢嬷嬷,可不知为何。卢嬷嬷却处处争对子衿,非要与子衿过不去。   “你放心养着,我自会处理!”崇睿不想子衿管太多事,只想她早日将身子养好。   “卢嬷嬷也是为王爷……”   “闭嘴。睡觉!”崇睿狠狠的剜了子衿一眼,眼神中含着警告,还有一丝莫名的炙热,看得子衿心慌。   子衿羞赧着,疲惫的闭上眼睛。   他们回到王府,已经是下午时分,风雪停了之后,阳光暖暖的照在雪地上,泛着层层金光,为了继续瞒住虎视眈眈的榕榕,崇睿并未送子衿回去,而是让刚哲抱着她,将她送回了琉璃阁。   崇睿在回去琅琊阁的路上,毫不意外的遇见了卢嬷嬷与榕榕。   崇睿的眸光闪了闪,卢嬷嬷刚从李呈君那里出来,又回到榕榕身边,这样的她,迟早被人利用。   子衿求情,崇睿原本不想过重的责罚卢嬷嬷,可如今看来。他若不将卢嬷嬷好好处置一下,子衿还会面临很多次这般难堪的局面。   与以往一样,崇睿并未正眼看一眼榕榕,冷冷的越过她。站在卢嬷嬷面前,凉声说,“卢嬷嬷,与我去琅琊阁,我有事与你说。”   卢嬷嬷跟在崇睿身后离开,榕榕一个人跪在雪地里,一颗颗的热泪从她眼里滑落,在雪地上晕开一个大洞。一如她的心。   良久之后,榕榕抬起头来,看着崇睿的背影,暗自发誓,“我一定会得到你的!”   可回答她的,只有冷风潇潇。   琅琊阁内。   崇睿端坐在主位上,卢嬷嬷低着头站在下首,崇睿叹了口气,淡淡的说,“坐下说吧!”   “王爷,奴婢只想问,小世子当真是李氏自己害死的么?”看来,她还是不甘心。   崇睿神色甚是疲惫,他捻着眉心说,“卢嬷嬷,你可知子衿于我而言,代表着什么?”   卢嬷嬷的神色也是一冷,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崇睿,“王爷,我不管慕子衿在王爷心中是何种位置,可王爷若是要查你生母之事,必然会知道,奴婢今日的劝告,是何等的苦心。”   “你是何意?”崇睿坐直了身体,眸色森森的看向她。   卢嬷嬷凄然一笑,“奴婢从不曾与王爷说起你母亲之事,是因为那些事,是那么不堪,可是王爷心里已然不信任奴婢,就算奴婢如何说,王爷也未必会信,不如便这般吧,只求王爷在查明你母亲死亡真相前,不要与那慕子衿同房或生下子嗣,她能弄死李呈君肚子里的孩子,我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   卢嬷嬷的一番话,让崇睿异常烦闷,他看着卢嬷嬷,一字一句的说,“你听着,李呈君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本王的。” 第54章处置卢嬷嬷 为渔歌晚唱加更~!   “什么?王爷你说什么?”卢嬷嬷脸色一白,惊讶的走上前来,顾不得主仆有别,拉着崇睿的衣袖,全然不信的看着他。   “我说,李呈君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崇睿再次说明。   其实崇睿最初也不曾告诉子衿,可是那日子衿晕倒,他最终还是不忍,所以将一切都告诉子衿,不管日后他与子衿会遇到何种阻力,能否如愿,但起码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他不会让子衿受太大委屈。   卢嬷嬷退后一步,踉跄的跌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摇着头,喃喃自语说她不相信,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我被逼着娶了两个狼子野心的女人,我不甘心我生气。为了与子衿置气,我确实去了李呈君的屋子,可与她同房之人,却一直都不是我,而是我从外面找来的与我身量相仿的人假扮的。”崇睿淡淡的说。   “你说,你将自己的侍妾送给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卢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管任何时候,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都是极强的,她不信崇睿真的忍心将李呈君送与陌生人。   崇睿冷笑,“她是李家的人,即便她没有这般下作的杀了自己的孩子迫害子衿,我也断然不会将她留着身边,只是她自作聪明,处处争对子衿,甚至企图用自己的孩子为诱饵,构陷子衿,子衿几次三番提醒,甚至换掉她用于滑胎的药。可李呈君却死心不改,害人终害己。”   所以,从一开始,崇睿便是在演戏?   “这可是慕子衿唆使王爷的?”卢嬷嬷先是震惊,接着便是愤怒。   若是真如她所想,崇睿事事听命于慕子衿。那日后他的宏图霸业,何以言成功?   “你以为本王是傻子么?不管是慕子衿,还是李呈君,包括榕榕,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本王的掌握中,你以为李呈君与榕榕最坏也不过是抢夺我的关爱,不会做有损我大业之事,可恰恰相反,他们处处阻止陷害,只有子衿,只有她是真心帮助我的。”   崇睿说完,深深的叹息,最后悠悠的说,“不管她是谁,最后我们会变成何种局面,这一世,我都会护她周全!”   卢嬷嬷面如死灰的看着崇睿,生硬的脱口而出,“即便她的母亲有份伤害你母亲,你也不在乎么?”   崇睿楞了一下,轻声说,“她是她,她母亲是她母亲!”   “我懂了,王爷想怎么处置奴婢。便怎么处置吧?只是奴婢死前,还有一事相求,在未查明你母亲是何人所害之前,不要让慕子衿为你生儿育女。”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崇睿的眼里泛起一抹幽深,他久久的看着卢嬷嬷。   良久之后,他叹息着说。“嬷嬷照顾崇睿的恩情,崇睿不敢或忘,可唯有慕子衿能助我成事,我不能嬷嬷这般待她,所以崇睿不会杀嬷嬷,但是要委屈嬷嬷。日后请嬷嬷在房间里礼佛,待我查明一切之后,崇睿定会向嬷嬷请罪!”   一行热泪从卢嬷嬷眼角滑落,她知道,以她的作为,崇睿这般待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她跪下,给崇睿行叩拜大礼,然后岣嵝着身子离开了琅琊阁。   卢嬷嬷被软禁一事,很快便在王府中传开,榕榕找了个机会去见了卢嬷嬷一次,可卢嬷嬷却淡淡的焚香祷告。   “日后外界恩怨,皆与我无关,此生我便在青灯常伴,替王爷祈福,你日后也休要来寻我,走吧!”   榕榕从卢嬷嬷那里出来后。思量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甚至想不通,卢嬷嬷那般精明之人,如何会轻易放过慕子衿?   她向来知道,卢嬷嬷最大的心病,便是崇睿二十二岁。还没有一儿半女。   可她却永远也想不到,崇睿会李代桃僵,让别的男人替他洞房。   腊月初八。   子衿在小厨房煮了腊八粥,仔细的用碳火炜着,安静的拿着书本,等着崇睿从地道出来。   白日里。她与崇睿依旧保持着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到了夜间,两人却总是灯下伴读,商讨着朝中大事趋向。   今日是腊八,子衿早早便遣了杏儿与茴香去休息,只留撕狼与她一同等着崇睿。   崇睿从西山大营回来,刚走到琅琊阁门口,便被榕榕拦了下来,今天的张榕榕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件白底银线玫瑰暗纹对襟小袄,下身为一条红色留仙裙,裙角处绣着大朵大朵的百合花。风情万种的站在冷风中,手里还托着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粥。   见崇睿回来,她快步迎上来,温柔的跪下。给崇睿行礼,“王爷,今日是腊八,往年您都要吃卢嬷嬷亲手煮的腊八粥,今年奴婢代劳,却不知是否合王爷的心意。”   崇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凉声说,“你有心了,放到桌子上去吧!”   然后越过她,径直回屋更衣去了。   榕榕进屋时,崇睿已然端坐在主位上,唐宝站在崇睿身边。正用方巾给崇睿擦头发。   榕榕将热粥放在桌上,乖乖的退后,站在堂下,等着崇睿吩咐。   “下去吧!”崇睿淡淡一挥手,让榕榕离去。   不管榕榕如何转变她自己的身份,到崇睿这里,她永远都是微不足道的人。   榕榕的面色一凛,然后迅速低头,乖乖的行礼退出崇睿房间。   榕榕走后,崇睿便将那粥推开,却在伸手触摸到上面的热度时,忽然顿住。   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唐宝,唐宝不明所以,以同样疑惑的神情看向崇睿,“王爷可是饿了,奴才这便去传膳!”   崇睿摆手,静默了片刻之后才说,“你下去休息吧!本王乏了,不想吃!”   “诺!王爷若是想吃了,便只会奴才一声。”唐宝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唐宝离开后,崇睿便将大门拴好,对着空气说,“守好琅琊阁,不许任何人进入。”   “是!”   得到回应之后,崇睿便走到灯台边,伸手在灯台下面拧了一下,对面看似与平素无异的墙体忽然变成一道暗门,崇睿闪身进去,径直往琉璃阁走去。   子衿坐在桌前绣花,听到地道里传来声响。赶紧起身相迎,“王爷用膳了么?”   “未曾!”   “子衿煮了腊八粥,王爷吃点可好!”嘴上虽然问着,子衿的手却已经在行动。   在子衿背过身去,崇睿淡然一笑,小小的桌子上。炭炉炜着的瓦罐里,氤氲着腾腾热气,粥香四溢。   这一切,崇睿看在眼里,神情很是满足。   若他能生在寻常百姓家,他最向往的生活,便是外出劳作回来,厨房有烟火,厅堂有欢笑,爱人为他筹备一蔬一饭,他给爱人一笑一颦。   “天气寒凉,你还去厨房倒弄。身子可受得住?”崇睿接过子衿递过来的粥碗,关切的问。   子衿温婉一笑,“米是茴香洗的,火是杏儿生的,我也没做什么,何况王爷替我求得魔花,如今身体已然大好,王爷不必为我的事情操心。”   子衿知道崇睿很累,每天在外应付那些狼子野心不怀好意之人,她不愿崇睿再分心来担忧她的事情。   “那就好,刚才榕榕也到琅琊阁给我送了腊八粥!”崇睿喝完了一碗,又将碗递给子衿,示意子衿再给他添上一碗。   子衿转过头去,给崇睿再添一碗,静静的等着崇睿说下文。   “我从西山营回去的时间,连我自己都说不准,可榕榕端着热粥站在琅琊阁门口等着,进屋时,粥的热度却刚刚好,我怀疑她跟踪我,或是她找人跟着我,再不然,便是我身边有人出卖我。”崇睿又喝了两口粥,才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口。 第55章血洗王府   “王爷武功盖世,身边又有这么多影卫跟着,榕榕或者别人,都很难跟踪王爷行踪,王爷身边的影卫不可能出卖王爷,我觉得问题应该出在王府,或者在离王府不远的地方。”子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崇睿听后,沉思了片刻,“你是说,我回府的途中,便有人告知榕榕,然后她才能充分准备?或者是门房处有问题?”   “王爷今日回到府中,可有耽搁之后才进琅琊阁?”子衿觉得在外面被监视的可能性也很小,最大的可能,还是出在王府。   “有,我去看了卢嬷嬷!”   “那估计还是在门房那处可能性大,李呈君的事情,王爷可还记得,若是榕榕在府上没有培植自己的势力,断然不会如此成功。”子衿始终觉得,李呈君出事以后,榕榕表现得太沉默,反而让人不安。   “我叫人去查,她可有来过清风阁?”说话间,崇睿已然将第二碗粥喝下肚,他将碗递给子衿,要了第三碗。   子衿以手掩唇,不敢发笑。   崇睿见她想笑不敢笑,自己却笑了。   “今日有个跳梁小丑企图煽动兵变,为了处理他,我一天未曾进食,你还好意思笑话我!”   他的语气,如同千万恩爱夫妻一般,带着淡淡的撒娇意味。   只是他素来冷情,即便是撒娇的话,说出口时,也带着一股清冽的冷凝。   “有人兵变?查到了么?”子衿将粥递给崇睿,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兵变一事,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好的话,崇睿在军营里的威信便会大打折扣。   “有线索了!”崇睿接过来,继续吃。   子衿见他真的饿得慌了,连忙将桌上对面的点心拿过来,体贴的说,“王爷,吃点点心垫一下,我再去给你做饭。”   “大半夜的,不用麻烦,你去将今日收集到的情报拿过来,我们筛选一下,看看有没有有用信息!”崇睿虽是王爷,可从来不娇气,饮食也十分随意,即便是大白天,他也不忍心让子衿却受冻,更何况这是晚上。   子衿叹息,却无计可施,只得乖乖去拿了情报过来,让崇睿在灯下看。   崇睿专心看情报,不小心将粥撒在衣服上,墨色衣物最是显灰,子衿虽然看见了,可因为崇睿弄脏的位置有些尴尬,她也不便帮忙。   忽然,子衿想到一件事,匆匆忙忙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那件她秀好了大半年,却一直没有机会拿给崇睿的新衣。   “去年母亲住在王府时,给王爷缝制了这件衣服,可一直没弄好,子衿便接手弄了,可手艺不精,先前不敢拿出来献丑,王爷若是不嫌弃,便换下来吧!”   子衿手里的包袱崇睿认得,晓芳曾拿给他看过,可当时崇睿生着气,愣是没给子衿半分好脸色,久而久之。他便忘了这件事。   今日子衿说起,又勾起崇睿的不快,他便寻着机会报复子衿。   “过来替我更衣!”崇睿大爷一般的摊着手站在床前,等着子衿替他宽衣解带。   他想,子衿若是敢脱,他便敢耍了这个流氓!   啊?   子衿错愕的睁大星眸,最后觉得不妥,便紧紧的抿着唇,一对蜜饯似的小梨涡显得越发可爱。   “赶紧,今日我很是疲乏,没时间与你耗!”崇睿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耍流氓做铺垫。   子衿无法,只能红着脸走过来,颤抖的伸出手,替崇睿解衣带。   两人靠的近了,子衿的幽香似有似无的传到崇睿鼻息,撩得崇睿心猿意马,而子衿,却低着头,羞得不敢看崇睿一眼。   “王爷,军营里的事,是我父亲所为,还是?”气氛太过暧昧,子衿若再不找点话题,她害怕自己会吓得逃跑。   崇睿挑眉,心情颇好。   “不是你父亲,应当是李氏。”即便心里是那般想耍流氓,可说起正事来。崇睿还是一本正经,毫不含糊。   “王爷不觉得榕榕沉寂多时,今夜忽然出现,未免巧合了些么?”子衿最担心的,便是榕榕已然与李妃搭上线。   她是笃定榕榕深爱崇睿,可崇睿一直未曾回应,她担心榕榕会剑走偏锋,联合李妃对付崇睿,待崇睿身败名裂,她再将崇睿幽禁起来……   子衿越想越担心,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崇睿。   她一抬头,嘴唇刚好擦过崇睿的唇角,两人均是一震,气氛愈发微妙了。   崇睿忽然抓住子衿手腕,恶狠狠的将她拉进怀里,单手扣住子衿的下颌,“这可是你自找的!”   子衿被崇睿眼里炙热的光彩吓得瑟缩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王爷……情报尚未处理!”   “我先处理了你,再去处理情报!”崇睿今日发了狠,发誓要将子衿就地正法。   “那榕榕姑娘的事呢,她会不会已然与李妃结盟?”子衿挣脱不开,只能转移崇睿的注意力。   崇睿有些挫败,空闲的手扣住子衿的腰,让她更加贴近自己,两人四目相对,崇睿咬牙,冷冷的说,“榕榕那边,时刻有人盯着,她没有机会去与李氏合谋,你若再多说一句……”   崇睿的话尚未说完,府上忽然敲钟,钟声浑厚,传遍了院子的每个角落。   “怎么了?”崇睿放开子衿,子衿见他脸色不好,着急的问。   “走水,我去看看,你乖乖待在屋里,不许出去!”崇睿舍不得穿子衿送的新衣出去,捞起脏衣服,便回了地道。   崇睿刚走,子衿的房门就被敲响,门口传来茴香与杏儿焦急的声音。   “小姐(王妃)府里走水了,您可还好?”   子衿吓了一跳,赶紧收拾了桌子,将崇睿的衣服藏回柜子,见房间没有任何异状之后,才给她们开了房门。   “哪里走水了,可知道?”子衿一边开门,一边整理衣衫,做出刚起身的假象。   两人走进来。撕狼也顺势钻了进来,大摇大摆的堵在门口。像是意识到府里有危险,特意赶过来保护子衿的。   茴香见子衿未曾披着披风,赶紧走进内室去,取了披风来,给子衿披上。   杏儿站在门外看了看,进来与子衿说,“像是卢嬷嬷的院子?”   杏儿的话,让子衿有片刻失神,榕榕的主动,军营的兵变,卢嬷嬷院子里的走水,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子衿担忧的看向王府东南角的位置,那里除了崇睿的琅琊阁,便只剩下卢嬷嬷的小院,不知崇睿有没有危险,不知卢嬷嬷会不会出事?   这些问题萦绕在她脑子里,让她心里变得十分混乱,“杏儿,你去看看是不是卢嬷嬷院子着火,若真是卢嬷嬷院子着火,看看她可曾受伤?”   杏儿屈膝行礼,“诺,王妃您不要着急,奴婢这就去看看!”   杏儿刚走,子衿便起身关门,然后摸着撕狼的脖子,柔声说。“若是门口来人,你便大声叫,提醒我可好!”   撕狼侧着头,蹭子衿的大腿,乖顺的样子。   子衿微笑着称赞它,“撕狼真乖,明日我给你做牛肉干。”   言落,子衿便拉着茴香的手往内室走去。   “茴香,不管我做什么,看了什么,出去之后切不可对第二个人提起,哪怕是夫人,也不可以,你能做到么?”子衿的表情很严肃,茴香从未见她如此严肃,本能的点头。   子衿现在也顾不得许多,将今日收到的所有情报全都拿出来,再次仔细对比,可看了半天,还是未从里面看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么多事,不可能外界一点消息都没有,除非……   子衿忽然站起来,脸色变得十分难堪,她抓着茴香的衣袖,浑身都颤抖着。   “茴香,将东西仔细收好,墨影,随我去卢嬷嬷小院,王爷有危险。”子衿顾不得避着茴香,对着空气大喊一声。   藏在暗处的墨影拧眉,他跟在子衿身边这么久,还从未见她如此大惊失色。   “可王爷有令,不许您离开琉璃阁。”这是墨影第一次出现在在茴香面前。   茴香吓了一跳,抖着手指说,“这……你是人还是鬼?是男还是女?”   墨影眸色一沉,快速移步到茴香面前,忽然出手,欲杀死茴香,他最恨的,便是别人置喙他的容貌。   就在他的手即将掐上茴香的脖子时,刚哲的破云刀忽然从门外疾飞而来,隔开了墨影的必杀招。   子衿也被吓一跳,她原本想扑过去救下茴香,墨影却先一步扼住她的脖子,子衿半分动弹不得。   “王爷有难,你我速去支援,我已让晓芳姑娘赶回来照顾王妃!”刚哲冷冷的收起破云刀,淡淡的扫了茴香一眼。   墨影眸色一凉,转身已然不见人影。   “哇!小姐,那是个什么东西,吓死茴香了!”待墨影与刚哲皆消失后,茴香才缓过神来,放声大哭起来。   子衿心知她定然是吓坏了,将她拉过来坐下,温言安慰,“这是王爷放在我身边保护的,日后你说话仔细些,他最恨别人评价他的容貌。”   经过这一次,茴香已然吓傻,哪里还敢再招惹他!   卢嬷嬷小院。   漫天的火光冲天,崇睿一手抱着重伤昏迷的卢嬷嬷,一手挡开数十人黑衣人的攻击,那些黑衣人的武功都极高,且路数不明,崇睿虽然有晓芳帮衬,却显得力不从心。   暗夜中传来衣料破空而来的声音,崇睿将卢嬷嬷丢到晓芳怀里,“刚哲他们来了,你将卢嬷嬷带去给她看看。”   晓芳杀得正酣,原本不想撤退,可她见崇睿也受了伤,只能接住卢嬷嬷,飞身退出了包围圈。   刚哲与崇睿武功本就不弱,加上墨影等人在暗中相助,很快那些黑衣人便趋于劣势,其中一个领头的见势不妙,大喊一声,“撤!”   崇睿哪里会给他机会让他撤退,对着空气大喊,“全部抓起来,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崇睿一声令下,暗处忽然走出来十数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他们穿着各色衣服,眼神都透着冰冷的杀气。   黑衣人的眼神一滞,似乎没想到崇睿身边会有这么多高手,那领头的看了一眼,知道他们无法突围,忽然拔剑一个天女散花,将他身边的黑衣人全数杀死。   刚哲飞身而来,破云刀出鞘,神速的架在那人脖子上,“何人派你来的?”   那人阴测测的笑,“想不到睿王手下竟有那么多能人,若我们都死了,我家主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言落,那人忽然一歪头,嘴里冒出一丝黑血,双眼血红的瞪着崇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服毒了!”刚哲将破云刀收起来,冷冷的站在风中。   崇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淡淡的说,“拖下去,找找看有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我怀疑他们是修罗殿的人。”   言落,崇睿再也不看那些尸体,飞速前往琉璃阁。   琉璃阁中。   子衿仔细的查看了卢嬷嬷,发现她中了迷香。又吸入大量烟尘,看似受伤颇重,却无致命伤。   将她交给茴香与杏儿清洗之后,子衿便倚在门口,翘首以盼的看着大门处,撕狼见她这般看着,也蹲在门口守着,一人一狗,眼里都写着担忧。   不多时,崇睿踩着白雪皑皑,疾步而来。   “王爷,您受伤了?”子衿迎上前来,扶着崇睿要查看他的伤口。   崇睿淡淡的避开,“我一身尘土,你离远点,卢嬷嬷怎么样?”   崇睿的举动,让子衿倍感窝心,可她跟崇睿一样,内敛的性子也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内心,只温柔的说,“卢嬷嬷的伤不致命,仔细调养些日子便会好起来,倒是王爷,遇上匪徒了吧!”   子衿看了一下,崇睿手臂上的伤口,是剑伤。   “你猜到了是么?”崇睿被子衿扶着坐了下来。   子衿一边替崇睿处理伤口,一边说。“若我所料不差,王爷若是喝了榕榕那碗粥,今夜极有可能会被人掳走,此后都难逃她的掌心。”   “你说,她在给本王的粥里下药了?”崇睿虽然怀疑那些人与榕榕有关,可却没想到她的目的是这般龌蹉。   这是对崇睿男人尊严的挑战,让崇睿十分不快!   “是与不是,晓芳回来,便有定数了。”子衿忧心忡忡的看着门外,等着答案揭晓。   晓芳很快就回来了,可她手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粥碗呢?”子衿与崇睿同时开口。   晓芳摊手,“她一定是趁所有人去驰援王爷的时间,将粥碗收回去了。”   子衿沉吟,“不对,她那般精明的人,即便要毁灭证据,也不会将碗收起来,她只会去换上一碗没有下药的粥放在原处。”   “或许,她便是想到你会如此猜,才故意将碗拿走的。”崇睿却十分笃定子衿之前的推断,因为那些人虽武功高强,对崇睿出手时,却从未下杀手,细想起来,他们真的是想生擒崇睿。   “若果真如此,此女心思当真深不可测。”子衿给崇睿上药。担忧的看他。   她无法想象,像崇睿这般铮铮傲骨的男子,若是真的被一个女人囚禁起来,像个禁脔一样,那是多可怕的事情。   “不用担心,她不会得逞的。”崇睿想拉子衿的手,子衿却先他一步收回手,淡淡的整理药箱。   这个药箱是三日前,崇睿为她准备的,里面放了好些药材,没想到,第一个用上的人,居然是崇睿。   “王妃,榕榕求见!”这时,琉璃阁大门外,忽然传来榕榕的声音。   子衿错愕的看向崇睿,崇睿冷冽的看向晓芳,晓芳怒火冲冲的看向门口,子衿怕她性子冲动,打草惊蛇,赶紧将她拉回来。   她自己走了出去,站在檐下淡淡的看着跪在雪地上的榕榕,“张夫人可有何事?”   榕榕伏在地上,清丽的声音传过来,“奴婢得知卢嬷嬷在火灾中受了重伤,被王爷送到王妃这里来了,这才深夜前来叨扰。”   “卢嬷嬷受伤不重。王爷虽然受伤,但是也无性命之虞,现下他们都已然休息,张夫人明日再来吧!”这时候,子衿一点都不想看见榕榕,一点都不想。   “奴婢愚钝,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可王妃身子不适,不便照顾两位病人,奴婢没有旁的意思,只想替王妃分担一些。”榕榕依旧跪在门外,地上的雪,被她的膝盖焐热,变成水,浸透了她下跪的地方。   “原来我竟不知榕榕姑娘这般体贴人……”子衿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可我被李氏迫害时,却不见榕榕姑娘出现,帮着我说说好话!”   “奴婢惶恐,李氏出事时,奴婢正在礼佛,并不知她这般歹毒伤害王妃与王爷子嗣,若是知道,奴婢定会陪伴在王妃左右。”榕榕还是保持着当奴婢时的恭谦。   “罢了,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假意对我恭谦,你定然希望我死在李氏的那场算计里吧!”子衿说得很是刻薄。   晓芳走到崇睿身边坐下,调笑一般的说,“王爷,你们家小王妃要使坏了,你可喜欢?”   崇睿冷冷的剜了她一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多事!”   晓芳还想说话,可院子外面的榕榕已然嘤嘤哭泣,“榕榕知道王妃素来看不惯榕榕,可榕榕对王妃,对王爷皆是一片忠心,王妃若是觉得榕榕做了什么对不起王府之事,大可将榕榕凌迟处死。”   子衿冷笑,“榕榕姑娘就没点新鲜的招了么?”   “榕榕不知王妃何意!”榕榕跪在地上,哭得甚是悲切。   “这睿王府,即便没有我,没有李呈君,也轮不到你,榕榕姑娘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子衿见她每次都这般装柔弱,心里很是厌烦,直接给她下了一剂猛药。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挑眉,心想,这小女子挑事的功夫倒是不错。   “王妃如此置喙榕榕,榕榕今日便跪死在这琉璃阁门口,只要王妃能消气!”说罢,榕榕直挺挺的跪直身体。   子衿走回屋内,关门之前,冷冷的说。“你若想跪死,便跪死罢!”   “你这般挑衅她作甚?”崇睿气定神闲的看着子衿,可眸光里却闪着耐人寻味的锋芒。   “王爷不觉得她已然是狗急跳墙么,只要是人,只要她敢犯错,便不会一点把柄都不会留下。”   “可她若是当真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你又如何掌控?”   “她不会出卖王爷,她这般祈求,只是想看看王爷,我这般阻止,她心里定然有恨,若是不能将我除去,她一定寝食难安,只是,我担心近期之内,她遭遇过一些变故,不然她性子不会这般极端。”   “如今,我也成了你的病人,你想做什么便做,只是不要独自一人去见她,她确实过于疯狂。”子衿的话,提醒了崇睿。   榕榕在府中十年,从未这般忤逆过主子,今日她那势在必行的架势,倒真有些像子衿说的那般,像是遭遇了某种变故。   门外的榕榕直挺挺的跪在雪地中。琉璃阁的灯火显得温暖而宁静,她冷冷的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慕子衿,且让你再嚣张一夜,明日,我看你如何脱身,我看你如何与我嚣张,我看你,如何与我抢崇睿!”   榕榕的眼眸里,除了灼热的爱,便是灼热的恨。   这一夜,崇睿躺在子衿平素午休的贵妃榻上,安寝一夜。   因为卢嬷嬷躺在子衿榻上,子衿便去与茴香杏儿挤了一夜。   晨间,茴香去打开琉璃阁大门,见榕榕还跪在琉璃阁大门口,脸颊嘴唇皆已冻得发紫,摇摇晃晃的就快跪不住。   她的身边,围着全府上下,所有的下人。   见茴香开门,平日笑意盈盈的吴管家忽然凶狠的走上前一步,“请王妃出来解释一下,为何张夫人冒着风雪跪在琉璃阁门口一整夜,她可做了任何对不起王妃的事?”   “是啊,我在王府整整伺候了十年,可从未见王爷这般对待过下人,何况张夫人还不是下人。王妃是不是应该给我们解释一下。”   附和吴管家的,是内务总管,刘大娘!   “这话倒是好笑了,那张夫人深夜前来,硬是要来照顾卢嬷嬷,我家小姐让她回去她不回,自己要跪在门口,管我家小姐何事?”大清早被人找晦气,茴香很是火大,说话的语气也十分不善。   “吴管家,刘大娘,是我自己不好,惹了王妃不快,不怪王妃的!”榕榕揪住刘大娘的裤管,虚弱的解释道。   茴香冷笑,“你这般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你若再往我家小姐身上泼脏水,别怪我不客气!”   茴香叉着腰,气呼呼的说。   忙了一夜的刚哲刚赶到琉璃阁,便看到小笼包鼓着腮帮子发脾气。   他冷冷的掠过众人,提着茴香的衣领,便将她提回屋里。   茴香拼命挣扎,口中还大骂,“大木头,坏蛋大木头,你放开我,我要撕了张榕榕的嘴巴!”   “你若再囔囔,你家小姐就变成祸国殃民的苏妲己了。”依照刚哲的性子,他是断然不会与别人解释这些的,可是见小笼包这般蠢,他又忍不住想出手相助。   茴香性子单纯,听刚哲这般说,连忙捂住嘴巴,惊恐的说,“真的么,我给小姐找麻烦了么?”   “呵呵,刚侍卫吓你的,你这般火上浇油,正中榕榕下怀,却也帮了我们的大忙,我已经弄好了早点,去端上来,伺候王爷何卢嬷嬷用餐。”子衿走过来,解下围裙,径直走向门口。   崇睿说过,他在养病,所以这场仗,确实只能子衿自己一个人去打。   王府的下人见子衿出来,纷纷后退一步,神情愤懑的看着她。   “榕榕姑娘跪了一夜,也该回去休息了吧!”子衿没有看别人,只淡淡的看着榕榕。   “王妃执意要说榕榕心计深重,榕榕不敢回去。我便在这里等着,等着王爷与卢嬷嬷醒来,与我讨回公道。”榕榕已然十分虚弱,可她能坚持一夜,子衿却不得不佩服。   “公道?”子衿细细的咀嚼这两个字,若是真有公道,她张榕榕最不配提这两个字。   榕榕淡淡一笑,虚弱的说,“是的,我相信王爷会还我一个公道!”   说着,便晕倒了去。   子衿淡淡的整理了一下广袖,轻声说,“将她抬回去!”   几个婆子见榕榕确实晕倒,赶紧将她抬了离开。   这时,昨夜值夜的门房忽然走上前一步,冷冷的说,“王妃,奴才有事求见王爷,还请王妃通传。”   “王爷受了重伤,至今昏迷着,有事与我说便是。”子衿依旧笑着,如以往那般淡然。   那门房咽了一口口水,喏喏的说,“王妃不许我见王爷,可是心里有鬼?”   他的话,像是平地惊雷,人群中很快便有人窃窃私语。“依我看,这慕氏定然是心里有鬼,昨夜我分明见她与她的丫鬟茴香出现在卢嬷嬷院子里,不多久,卢嬷嬷的院子便走水,王爷与卢嬷嬷都受了重伤,她这便迫不及待的要收拾了张夫人,想来那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故意弄没的。”   子衿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心里已然有了数。   吴管家走上前来,对子衿拱手,“王妃这般行为,确实引人质疑,还请王妃将王爷与卢嬷嬷交出来,我等自然会好好照顾。”   “我听说,吴管家前日买了一座新宅,甚是清幽,不知子衿可有荣幸去见识一番。”子衿淡笑着转移吴管家的话题。   吴管家一听子衿说起自己的新宅,心里微微一沉,脸上讪笑着说,“不过就是个小小院落,王妃这般惦记,可是真如他们所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的目的?我的目的便是保住王府大大小小,不被奸人所害,不必提着脑袋过日子。”说到此处,子衿有些无奈。   她见惯了太多尔虞我诈。都是被利益驱使。   “那王妃为何昨夜会出现在卢嬷嬷的院子里?”那个门房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乱转,直言子衿出现在卢嬷嬷的院子里。   “想来是卢嬷嬷在李夫人出事时,对王妃过于严厉,王妃记恨卢嬷嬷,这才想要纵火将人烧死,却不想,王爷会去救火吧?”   是吴婶的声音。   子衿敛了风吹乱的广袖,淡淡的看向吴婶,“那吴婶要如何解释杀手伏击王爷一事?”   这……   所有人皆沉默以对。   子衿笑了笑,“你们都说见到我与茴香出现在卢嬷嬷院子里,可你们有看到我纵火么?你们都说我容不下张榕榕,我可曾去找过她晦气?你们说我居心叵测,我可曾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打骂过?”   没有人说话。   “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们,王爷与卢嬷嬷身受重伤,却被我挟持,然后还有许多人见我昨夜曾出现在卢嬷嬷的院子里?”   子衿的声音不大,却将众人问得哑口无言。   吴管家咬了咬牙,继续追问,“那王妃便让我等见见王爷,只要见到王爷,我们自会让王爷调查,为何王妃深夜会出现在卢嬷嬷的院子。”   致此,子衿总算想通,为何那碗粥崇睿未曾动过,榕榕却笃定崇睿已然身受重伤晕迷不醒,这才敢煽动府上的下人到子衿这里来闹事。   “是,这慕氏一直不肯让我们见王爷。定然是对王爷跟卢嬷嬷做了什么事,王爷贵为皇子,若是真的被慕氏害了去,如何了得,我们将慕氏抓了去见官,我就不信,在官府面前,她还敢如此巧舌如簧。”   门房见有人迟疑,赶紧出来煽风点火,被他这样一说,那些不知所以然的下人,又开始激愤起来。   “是啊,王爷随无权势,可待府上的下人都极好,我们不能让慕氏害了王爷。”   “将她抓起来,去见官!”   话虽这样说,可终究还是没有人敢真的动子衿。   屋里的崇睿听得一清二楚,可他却气定神闲的喝着粥,吃着腌菜,全然不受半点影响。   茴香与杏儿听得心惊胆战,茴香忍了又忍,终于跪在地上求崇睿,“王爷,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我这时候出去,子衿的苦心便白费了,求我没有,求他!”崇睿将手指向刚哲。   刚哲抱着刀沉吟,眸光森然!   茴香顾不得许多,走到刚哲面前,拉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大木头,日后我再也不叫你大木头,再也不咬你,你救救我家小姐,好不好!”   “那你打算叫我什么?”刚哲凉声开口。   正在喝粥的晓芳被刚哲的话吓到,直接将粥喷了出来。   “大木头,你这般调戏我们小茴香,回头她变成小辣椒,看你如何应对!”   茴香不明他们为何如此淡然,见刚哲提条件,她只好将目光转向晓芳,“晓芳,你去救救王妃可好?”   “不好,这个王府,除了王爷,便是大木头的话最好使,求他!”晓芳素手一伸,将难题抛回刚哲处。   茴香跺脚,恶狠狠的说,“你说让我叫你什么?我叫便是!”   “叫相公吧!”刚哲没说话,晓芳却凑上来。   杏儿也是又急又气,走过来捂住晓芳的嘴巴,“你个小丫头,这时候还开玩笑。”   “只要不是大木头,便可!”   “好,刚哲大哥,求你救我家小姐!”茴香没想到刚哲要求这般简单,也来不及细想,便叫了出口。   刚哲状似满意的点头,这才酷酷的抱着破云刀走了出去。   门房与吴管家见人人都不敢动手,两人互相推搡着,推对方上前去抓子衿。   却在这时,刚哲冷冷的抱着破云刀出来,冷冷的环视一周,“王爷养病期间,不得喧哗!”   吴管家见刚哲出现,本来想与他状告一番,却见刚哲抱着破云刀往门口一站,“由我亲自守着,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出府,昨夜那些杀手,也与王妃有关,待王爷醒来,一切自有决断。”   被这般一说,所有人看向子衿的眼神都带着仇恨。   吴管家与门房互看一眼,那门房对吴管家眨眼,吴管家这才遣散了众人,“各位,有刚侍卫守着,那慕氏也讨不到半分好处,且先散去,待王爷醒后,王爷自会决断。”   大家听了吴管家的话,总算放下心来,各自回去自己的位置上工作。   半日后,榕榕醒来,门房与吴管家得到消息,立刻匆匆赶往榕榕的落霞居。   “张夫人,刚侍卫已经将慕氏看管起来,他还说已然抓住慕氏与刺客联系的证据,就等着王爷醒来,便可将她赶出府,那时这个王府,便只有夫人一人独大!”门房一见到榕榕,便将事态告知。   榕榕面色一沉,面容扭曲的看着他们二人,哪里还有平日恭谦贤惠的样子?   “不是让你们趁王爷还未清醒,便将慕氏弄去官府么?”   若是崇睿醒来,他一定会猜到她的粥有问题,到时候他若是不打压慕子衿,还帮着慕子衿,那她苦心计划的一切,便白费了。   “那刚哲守在门口,我们也不敢放肆,好在府上的下人都十分听话,在我们的教唆下,他们都以为慕氏意图伤害王爷性命,即便王爷醒来,慕氏也讨不到好。”门房见榕榕发怒,赶紧解释。   “你们懂什么,现在赶紧去,就说刚哲与慕子衿私通,一起谋害王爷,势必要在王爷醒来之前,将慕氏送到官府。”榕榕急切的说着,一股急火直攻心脏,让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狰狞。   “然后,官府那边,你打点好的衙役,便会对慕氏施以酷刑,慕氏身子弱,待本王醒来,发现慕氏被害时,慕氏已然无力回天,此后,这个王府便只剩下你一人,你便可以以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为由,要挟我,将你扶正,此后王府便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与你争抢王妃之位,我说得对么?”   不知何时,崇睿站在榕榕卧房门外,眸色凉凉的看着她。并将她接下来的计划,全数说了出来。   崇睿的出现,让榕榕的面如死灰。   她喃喃着,用颤抖的语气说,“王……王爷,您醒了?”   崇睿神色冷峻的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的说,“你以为你那碗加了料的粥,能难倒我么?”   “不……,不可能,那碗粥放在你房间那么久,你不可能没有中招!”榕榕的面上,再也没有以往的矜持与恭谦,她太惊讶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竟让崇睿躲过她的连环套。   她知道崇睿定然不会喝粥,所以特意下了散习香,只要崇睿闻之,便会中招。   可没曾想,最后还是被他躲过了!   崇睿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已经从密道进入子衿的琉璃阁,他冷冷一挑唇,“你忘了本王的王妃是个医术了得的才女么?”   说起慕子衿,榕榕脸上的表情像是皴裂了一般,变得狰狞可怕,她的眸子充血一般,红彤彤的瞪着崇睿。带着决绝的恨意。   “我不许你提慕子衿,不许你夸慕子衿!”   “她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女人,她的好,便是一千一万个你,也不及其万一,我为何不能夸她,不能提她!”崇睿冷冷的说着,看向榕榕的眼神里带着厌恶。   “你喜欢上她了?”榕榕颓然的坐跌坐在地上,喃喃的说。   她的话,让崇睿迟疑了片刻……   他承认,对慕子衿,心里已然有了不一样的悸动,见她欢喜,他便跟着欢喜,见她难过,他亦心如刀绞,见她快乐,他便觉得这世界春暖花开。   若,这是喜欢,那他便认了!   “喜欢么,不……”崇睿看着榕榕,忽然笑了起来,榕榕一生都从未见过崇睿这般笑颜,这般温情。   她正想起身抱住崇睿大腿,却听崇睿像是叹息一般的低喃,“我爱她!”   那一刻,崇睿的世界豁然开朗。   那一刻,榕榕的世界毁天灭地!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榕榕哭了,哭得及其伤心。   崇睿冷冷的看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吴管家与门房,淡淡的说,“还有谁,一并说了,我可饶你们家人不死!”   吴管家明显的是临时起意,被榕榕金钱诱惑,见崇睿知晓他们的所有计划,他吓得跪着爬到崇睿身边,哭着祈求崇睿,“王爷,奴才是被榕榕迷惑,她告诉奴才王妃对您不利,我这才与他们一起商量着对付王妃的,王爷饶命啊!”   “饶命?无辜?”崇睿看着吴管家,眼神有些沉痛。   “我十二岁出宫建府,你们陪着我十余年,你、吴婶、刘大娘、卢嬷嬷、你们也陪了我十余年,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背叛我,你们也不会,可我还是想错了,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为何五天前便接受了榕榕的馈赠。还清了你儿子的赌债,还置办了院子,你敢说你无辜?”   崇睿有些疲倦的看向远方,他知道一旦塌上这条路,便注定要遭遇许多的背叛,可这些人不一样,这些人,是他想要保护的。   “王爷,奴才知错,还请王爷看在我尽心服侍王爷数十年,饶了小的一命。”吴管家磕头如捣蒜,额头都出了血也不敢停。   门房见崇睿心知肚明,心里也害怕得发抖,他跑过来跪在崇睿面前,将榕榕收买的那些人的名字,全都告诉了崇睿。   崇睿闭眼,对着门外轻轻的说,“去吧,不要让他们太痛苦!”   崇睿的决定,让吴管家和门房吓得软倒在地,可榕榕却笑了。   她指着崇睿,笑得花枝乱颤的说,“王爷最是重情义,可王爷欠我的,要如何还!”   崇睿拧眉,他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我欠你何事?”虽然榕榕陪伴了崇睿十年,可这十年,她都是皇后的内应,牵制着崇睿的一举一动。   “王爷可曾记得,李聪案发那日,一直尾随王爷的人,是如何被甩开的?”榕榕冷冷的,讽刺一般的看着崇睿。   崇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凝,那日从刑部出来后,崇睿的马车确实一直被人跟踪,他不动声色没有惊动子衿,虽然极力狂奔,可那些杀手一直如影随形,可就在快接近王府时,那些人忽然消失无踪。   当时他忙着带子衿回慕家,以为是影卫解决了那些人,所以没有多想。   听榕榕的语气,难道事情另有玄机?   可是不管有任何玄机,他也不愿与榕榕有所羁绊,这个女人,能用一计达成两个目的,心思定然比他跟子衿还要缜密。   这样的女子,如何留得?   “你倒是巧舌如簧,可事到如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念在你多年来,未曾真的伤害我,我便给你个痛快。”   榕榕整理了一下头发,笑靥如花的说,“王爷不敢听是么?”   崇睿拧眉不语,他确实不敢听!   可他不敢听,榕榕却偏偏要说,她站起来,当着崇睿与吴管家还有门房的面,一层层的脱掉自己的衣服,直到自己光裸在他们面前。   崇睿在她宽衣解带前,便已经扭头看向他处。   榕榕走过来,温柔的扶着崇睿的头,逼着他看自己,“你看,为了帮你躲过修罗殿最厉害的杀手,我都做了些什么?”   榕榕的泪滴在崇睿的手臂上,崇睿看着她,了无波折,倒是吴管家与门房,看得眼睛都直了。   榕榕轻轻一挥手,两枚钢针便带着破空的劲道,直直的定在两人的眉心处,只见他们两人眉心处像点了一点朱砂一般,便轰然倒地。   这是崇睿第一次见榕榕出手,虽然一直知道她会功夫,却没想到,她的功夫竟然如此高!   榕榕的光洁的身子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有些甚至都化脓了,崇睿即便再不愿想,也知道榕榕遭遇了什么。   修罗殿第一杀手,名叫魂归,是江湖第一高手,也是第一淫贼。   那日即便榕榕没有相帮,他也有能力摆脱魂归的追杀,只是可能会费事些,甚至有可能耽搁子衿回去慕家与慕明杰通气,若是真的让慕良远闹到皇宫去,那他与子衿的谋略,便会引起皇宫里的恐慌,各方势力都会将眼光放在他的王府,那时,他便成了众矢之的。   这个结果,当然不是他想要的。   子衿说榕榕近期可能发生的大变故,原来竟然是这个,崇睿虽然是男子,可是他能体会女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失贞的愤怒与不甘。   所以,榕榕赌对了!   崇睿看着琉璃阁的方向叹息,“你想让我如何还?”   “我要你与我圆房,而且此生都不许临幸慕子衿!”榕榕知道,她这一生皆毁,可她不愿原谅慕子衿,她想让慕子衿同她一样,明明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却一辈子都得不到。   崇睿冷冷的看着她,忽然从衣袖中娶了一把匕首丢在榕榕面前,“你杀了我吧!” 第56章 绝杀 满钻加更,谢谢大家~!   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叮叮的响声,像是嘲笑榕榕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哀叹崇睿的一片深情,为了慕子衿,他竟然愿意去死……   榕榕从未如此绝望,她以为,只要她不将崇睿的秘密告诉皇后,崇睿总有一天会发现她的好,会接受她。   她以为,她与崇睿也算是相依为命走过来的,他那般性子冷漠的人,终不会对谁动情,所以她是有机会与崇睿厮守的。   她不求崇睿爱她,只要能陪着崇睿身边。她便觉得如此美好!   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崇睿他不是不会动心,只是他动心的人,是慕子衿!   对。是慕子衿!   “你知道的,我舍不得杀你!”榕榕悲哀的承认了这个事实,她悲凉的笑着,忽然捡起地上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窗而去。   “将她拦下来,不许她伤害王妃!”崇睿想拉住她,却发现自己提不起半分内力,榕榕的轻功又很好,转眼间,已然消失。   崇睿知道。他不知不觉着了榕榕的道,被下药了!   张榕榕的目标确实就是子衿,她恨子衿,她们同样身份尴尬,崇睿明明一开始那般排斥子衿。明知是榕榕下毒陷害,崇睿也没替她辩驳伸张,可怎么的,不知不觉的,崇睿竟爱上她了?   爱,这个字眼深深的刺痛了榕榕的心,她恨子衿,恨她那般轻易便将崇睿的心抢走,所以她若活不了,慕子衿也休想活。   榕榕以决绝之势,强闯琉璃阁,即便有晓芳与墨影这样的高手守着,她居然也能突破防线,直逼子衿的内室。   子衿只觉脖子上一凉,一柄冰冷锋利的匕首便架在她的脖子上。   茴香与杏儿甚至来不及反应,便看见张榕榕披头散发,满面泪痕的拿着刀架在子衿的脖子上。   晓芳扶着受伤的手臂,冷冷的看着榕榕,“想不到你藏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露陷了!”   “若不是慕子衿设计陷害我。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们有机会见识到我的武功。”榕榕妩媚的笑着,带着一丝难言的苦涩。   “你将王爷怎样了?”见她这样出现,子衿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崇睿有可能也被她控制了。   子衿没想到。墨影与晓芳都没能拦下榕榕,她的速度,甚至比所有人想象的要快。   听到子衿提崇睿,榕榕的眼里迸发出浓浓的杀气,“贱人。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即便榕榕的刀锋架在子衿的脖子上,子衿却依旧笑得淡然,“我为什么不能提,他是我的丈夫。”   嫁给崇睿,她见得最多的。便是这般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阵仗,生生死死经历得多了,子衿便不在像最初那般害怕死亡。   她始终相信,不管怎样,崇睿不会让她受伤。   “榕榕姑娘定是气坏了吧?非但没有掳走王爷,还让我在你精妙的计划里全身而退!”子衿非但不怕,甚至不怕死的挑衅她。   榕榕怒极,与子衿一番唇枪舌战。   暗处的墨影用内力将晓芳拉到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你家王妃可是活够了?”   晓芳一脚踩在墨影脚上。狠狠的拧了一圈,“美人,我家王妃的智慧,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可懂的!”   墨影被晓芳叫美人,也没生气。只冷着眼说,“榕榕的手法虽然快,但她的功夫一般,等下我出来,吸引她的注意。你趁机将王妃夺下来。”   “你又不帅,她喜欢的人是王爷,你以为你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是个人都得喜欢!”晓芳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   墨影磨牙,“你要不要救她!”   “要!”晓芳说完,乖乖的站了出去。   紧接着,穿着一身黑衣,甚至连手里的剑都是黑沉沉的墨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的出现。让所有人屏息以待。   墨影长得非常,美!   虽然用美这个名词去形容一个男子,未免有些伤人自尊,可墨影的容貌,除了美字。当真不知用什么能形容得了。   一双丹凤眼带着妖异的美,睫毛浓密纤长,唇薄如纸,却红润饱满,肌肤赛雪。身段欣长,顾盼之间,便是风情万种。   若不是他看人的眸子里,随时含着杀气,一般人见到他。都会被他的美色迷住。   榕榕也有片刻失神,她虽然料到崇睿身边还有一批暗卫,却没想到,走出来的男人,竟是如此美艳。   就在她失神的片刻,晓芳已然出手,一掌拍在榕榕的胸口,一转手,将子衿从榕榕身边夺了过来。   墨影最忌讳别人那般盯着他看,二话不说身手如电的闪到榕榕身边,啪啪两个耳光打在榕榕脸上,“贱人,若是再这般看我,我便活剐了你!”   “找死!”榕榕在睿王府忍了这么些年,心里颇有怨愤,被墨影无端甩了一耳光,眼里闪过一抹杀气,正想提气出手教训墨影,却发现自己的内力涣散,根本就提不起来。   子衿站在榕榕对面,将榕榕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她冷冷的说,“榕榕姑娘善于用毒,你觉得我这毒,用得可好?”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榕榕看着子衿。眼里写满了惊愕。   子衿淡笑,“你猜!”   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王爷,您怎么了?”   子衿回头。见崇睿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她连忙走上前去,握住崇睿的手腕,探脉之后,发现崇睿只是中了散习香,这才稍微心安。   所有人都关注着崇睿,却没想,原本看着榕榕的晓芳忽然飞了出去,墨影见状,飞身出去。在半空中将晓芳抱住,这才避免晓芳直接掉在地上。   子衿与崇睿一同看向榕榕的方向,却见一个浑身散发着邪气的男子,将榕榕搂在怀中,状似亲昵的说,“老子都还没玩够,你这便想死了么?”   崇睿咬牙,冷冷的说,“魂归!”   那人极为嚣张的睨了崇睿一眼,倒是看见子衿时,眼前一亮。   崇睿将子衿护在身后,冷冷的说,“朝堂与江湖,素来都是互不来往的,阁下不好好待在修罗殿,到我睿王府来作甚?”   “这个女人,我没玩够,所以她不能死!”魂归不以为然的说。 第57章赵由之 为£Elena加更,么么   听到魂归的话,榕榕的神色变得十分复杂,有畏惧,有得意,还有一丝快意。   “崇睿,这一生,都不许与慕子衿同房,不然我与慕子衿不死不休!”在榕榕的话说出口时,墨影与刚哲同时出手,想从魂归手里将榕榕抢下来,却发现那魂归身法甚是诡异,转眼间。便消失在琉璃阁。   来无影去无踪!   刚哲与崇睿互看一眼,两人的表情都甚是凝重,那魂归的功夫如此了得,榕榕此去。日后还不知会生出何种波澜。   崇睿紧紧的握拳,这种被人要挟的滋味,很不好受。   可是……   子衿见崇睿与刚哲神情凝重,不便打扰,便走到晓芳身边,探了她的脉象,发现她只是受了一掌,并未受内伤。便让墨影将她扶到房间去躺好。   一场风波,以崇睿与晓芳受伤收场。   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崇睿靠在子衿榻上,将榕榕的诸般遭遇跟子衿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子衿觉得心里堵得慌。   榕榕虽坏,可是她对崇睿的感情却是真的。   可是感情之事,又哪里是用些手段就能得到的?   倒是崇睿,背着子衿,下令从影卫中调集了六人,专门去跟踪魂归,魂归不死,榕榕不除,他这辈子都无法安心,更不敢碰了子衿。   榕榕的背水一战,让王府受到极大的重创,府里缺了很多人,两个总管都已然伏法,下人更是一盘散沙。   崇睿将重新挑选人才委以重任的事情落到了子衿头上,茴香见崇睿将王府交给子衿管理。高兴得又蹦又跳。   可子衿却很是苦恼,她若是做得好了,便是本分,可若是府里的下人出了问题。那她便首当其冲,会变成崇睿怀疑的对象。   就在子衿为难之际,却听闻司马将军何光远府上送来了两名经验丰富的管家,还有数十个丫鬟婆子。   那送人来的人说。王爷若是知道是司马将军府上送来的,定然会接受,说完后,便离开了王府。   子衿犯难。不敢私自处理那些人,只好等崇睿回来处置。   崇睿回来后,听闻司马大将军府上送来这些人,有刹那间脸色变得十分古怪,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可子衿却能感觉到。   子衿原本以为他不会留下那些人,可没想到他却什么都没说,让子衿给他们安排的相应职位之后。便不再提起此事。   崇睿不说,子衿也不便问,于是那些人便就这样被安排在王府里,倒是兢兢业业的打理着府上的杂事。没见半分异常。   眼看着年关将至,想着这是母亲单独在自己的小院中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便在腊月二十七这天,从王府带了好些她已经处理好的食材。带着茴香,去了赵倾颜家。   前些日子,子衿一直忙着对付李家人和榕榕,总也抽不开身来看看母亲,今日她也是求了崇睿好久,保证自己身体已无大碍,崇睿这才答应,让她回去半天。   崇睿府上两个小妾企图伤子衿性命的事。纵然子衿与崇睿忧心阻拦,可还是在坊间传了开去。   走在路上,便有人指指点点,说子衿幸运的。说子衿歹毒的,众说纷纭。   茴香见那些人嘴上说话不客气,气得想要还嘴,却被子衿拉住。她笑着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不住的,这世间最难堵的。便是悠悠众口。”   “那怎么办?由着他们欺负么?”茴香心里很难受,明明小姐那么好,为什么还总是被人诟病?   “听之任之由之!”子衿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只要她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两人一路走着,经过市集时,那些流言蜚语总算消失,西南市集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为慕家二小姐的小女子,心地善良,胸怀坦荡。   即便听了太多的闲言碎语,可这些质朴的人们,却依旧用淳朴的笑容,迎接子衿的每一次到来。   子衿微笑着与每一个人打招呼,顺便教育茴香,“你看,过了那一段,是不是海阔天空?”   茴香嘟嘴,心里还憋着气!   子衿淡笑,她心知茴香是心疼她,可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不是谁能真正阻止得了谁的,这个道理,茴香不是不懂,只是她现在气不过。不愿懂。   “子衿!”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子衿与茴香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迟疑,还带着一丝决绝。   子衿与茴香同时回头,却见赵由之站在人群中,欣长的身量下,一件深蓝色的大裘迎风而动,面如冠玉的站在人群深处,带着一丝冷凝与哀伤。   子衿微微有些错愕。但还是屈膝行礼,并对他颔首说道,“新年好,表哥!”   同样的一句话,此时与彼时喊出来的时候,却带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以前子衿见他,虽然矜持有度,可声音里却含着欣喜,如今的子衿,却谨慎得像是对待无关紧要的路人。   或许,她对待路人的态度,还有和蔼些。   “我有事与你详谈,可否移步?”赵由之的眼神虽然藏着哀伤,可面上却已经温文尔雅,举止有度。   他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退至一旁,将身后的名叫品茗轩的茶肆露出来,引着子衿前往。   子衿有些错愕,她甚至想不到,她与赵由之之间,有什么可谈?   往事已矣!   可出于礼貌,子衿还是点头,与赵由之一前一后进了茶肆,因是年关,茶肆里没什么人,赵由之引着子衿直上二楼,楼上更是空无一人。   坐定之后,赵由之愣愣的看了子衿片刻,茴香不忍见他们这般相见无言,别过头去,看向别处。   “表哥想与子衿商议何事?”子衿主动替赵由之烹茶,并将茶盏递到赵由之手上。   “你在睿王府经历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赵由之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陌生,他是那般聪明,当然能想得到,子衿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可是,记忆中的子衿,却不是这个样子的!   子衿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像是自嘲一般的微微一笑,“表哥可是觉得我心狠手辣?” 第58章 联盟赵由之   有时候,子衿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变成这样一个步步为营,处处算计的人。   赵由之没想到子衿这么直白,他心里很是疑惑,总觉得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眉眼如画的女子,已经全然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门阀女子,本就身不由己,这事你也是万不得已!”赵由之开口,语气有些艰涩,尽管子衿已然嫁给崇睿快两年,可他常常忍不住想,若是当初子衿嫁的人是他,他会不会让子衿在豪门世家里,如此挣扎求生?   赵由之的话,让子衿心里一苦,一句身不由己,道尽万般滋味。   子衿沉默不言,总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不受控制,狠狠的疼。   良久之后,子衿方才再次开口,“表哥主动找我,定然不会只是因为这事吧?”   “今日冒昧找你,原是有一事想请子衿解惑,却不知这般问出来是否唐突?”子衿的沉默,让赵由之有些呼吸不畅,看着她难受,他竟比自己受困还要煎熬。   他必须说点正事,才能压制自己想要拉着子衿逃走的冲动。   子衿抬眼看他,眼神中有探究与不解。   上次见面,崇睿言语间也透露出想要拉拢赵由之的意思,他是为此事而来么?   子衿心里有些吃不准,与聪明人打交道不难,可难的是,这个聪明人与她一样,身份尴尬。   “子衿不知表哥所为何事,但是但凡子衿能解惑,便自当尽力。”子衿斟酌着每一个字,仔仔细细的与赵由之说。   就像子衿永远不知崇睿内心的挣扎与煎熬,她同样也不会知道,当赵由之得知她接连被人迫害,心里是何等的煎熬?   “你不必防我,这世间,你最不需防备的人,便是我。”子衿言落之后,低下头去,刚好让赵由之看到她头发上那枚步摇,心口处,终究泛起了浅浅的疼。   这……   子衿无法接话,赵由之却恍若未闻,他眸光灼灼的看着子衿,坚定的说,“那时我没有勇气拉着你的人,将你强行带走,可如今我想通了,只要这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便帮你,我要看到你幸福。”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了那个高度,她还能不能幸福,可毕竟那时,再也没有人能这般任意迫害她的性命。   赵由之的话,让子衿眼眶发热,赵由之要护她一世,她要护崇睿一世,而崇睿却要护别人一世。   他们都那么傻,却都那么可怜。   “表哥,我与睿王殿下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活命,你大可不必……”子衿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赵由之截断。   “七夕那日。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即便不是因为你,我也是想帮助他的,毕竟皇子中,他是唯一赏识我的国策论之人,士为知己者死,所以子衿,我是很有诚意的。”赵由之看着子衿,继续低声失落的说,“你当知道,国策论是我呕心沥血之作!”   差不多五个月的时间,赵由之每天都在思量这个问题,他承认,若不是子衿在王府处处受制于人,他或许没有那么快下定决心,可心里也十分清楚,最终他都是会这般决定的。   不过是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   国策论!   赵由之当年那般意气风发,将国策论完善之后,才满怀期待的交给皇帝,可皇帝看后,勃然大怒,从此雪藏了他,让他变成一个闲散的文人墨客。再也不被重用。   子衿知道,那是赵由之一生的骄傲,却被皇帝踩在脚下,所以赵由之郁郁不得志。   可他们都不知道,现在种种,皆是因国策论而起,子衿与赵由之的分离,与崇睿的结合,都只是别人给他们下的套。   剪断的红线,强牵的姻缘,皆因国策论。   “既便表哥是为了国策论,可赵大人那边……”子衿终于开口,她记得崇睿说过,赵由之与赵相都是向着二皇子的,他这般临时倒戈,子衿心里终究担心,在孝义与大义面前,赵由之可能会承担很大的痛苦。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父亲一心想辅佐二皇子,可由之却觉得,二皇子性子虽好,却没问鼎的气势,反倒是王爷文韬武略,心系苍生。”   “可是,王爷的路十分艰辛,甚至随时可招杀身之祸。”并非子衿不想赵由之加入,只是私心作祟,子衿不希望赵由之走得如此艰难。   赵由之淡然一笑,动手为子衿续茶,“这点由之十分清楚!”   子衿见他已然心志坚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温柔的看着赵由之,柔声说,“表哥,谢谢你!”   赵由之淡笑,“不客气!”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隔着蜿蜒的楼道,子衿与赵由之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崇睿披着墨色披风,连上面的狐裘都如墨一般,闪着晶莹的微光,他长身玉立的踱着沉稳的步伐,带着一丝冷凝,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   子衿顿了一下,然后淡然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给崇睿行礼,“王爷。您来了!”   她没有接下崇睿的话茬,毕竟她与赵由之私自见面,于情于理都不合,崇睿这人疑心病又重,只怕她越解释,崇睿越生气。   倒是赵由之,听了崇睿的话后,脸色变得有些严峻。   “表哥,他向来如此,请不必介怀!”子衿出言安慰。   这话刚好被走上来的崇睿听了去,原本他只是有些不爽,如今听到子衿这番话,他直气得磨牙。   “臣下给睿王殿下请安!”子衿那一番话,让崇睿变了颜色,却让赵由之心里莫名舒坦了几分。   崇睿这人对情爱气量很小,可在大义面前,却是非分明,赵由之以礼相待,他也不便甩脸子,拱手还礼。   “赵公子可是给本王带了好消息?”他自然的走到子衿身边坐下,就着子衿的茶盏,一口喝了那口热茶,可终究无法掩盖自己心口泛酸。   赵由之的眸色一滞,淡淡的说。“王爷如此通透,定然已经想到了,只是不知王爷是否会兑现承诺。”   “一诺千金!”崇睿说得斩钉截铁。   “如此,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赵由之以茶代酒,敬了崇睿一杯。   崇睿抬起杯子,意气风发的说,“崇睿虽然不才,但是承诺赵公子的事,却一定会办到。”   “如此,由之便先告辞,若王爷有事相邀,可到青筑雅苑,由之随时恭候!”言落,赵由之起身告辞。   子衿心知他心里必然不好受,柔声说,“表哥慢走!”   赵由之深深的看了子衿一眼,抱拳离去。   子衿与崇睿依偎的在一处的剪影,衬得他影单影子,好不寂寞!   “怎么,舍不得?”赵由之一走,崇睿便阴阳怪气的数落子衿。   子衿拿了另外一个茶盏放在崇睿面前,替他倒了茶,微笑着说,“王爷不是去西山巡防营与郭将军喝酒去了么,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说起这个,崇睿面色一滞,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思量片刻之后,他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放在桌上,冷冷的说,“好苦!”   子衿但笑不语。   茴香却笑得花枝乱颤,若不是碍于崇睿生性冷漠,不苟言笑,以茴香的性子,定然会马上与他直白,问他那茶到底是苦还是酸。   “下次不管他找你何事,皆不许单独与他见面。”崇睿是郁闷的,晓芳巴巴的跑去西山大营,说子衿与赵由之在茶楼,他便立刻丢下郭全福,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王爷可是不信子衿?”崇睿的话,多少有些伤人,子衿听后虽然心里不快,可与崇睿说话时,依旧淡然。   崇睿拉着她水葱尖似的手,发现这一年多,他将她的手指养得白嫩可爱了许多,可依旧十分温暖。   “我信不过他!”崇睿直言,看向子衿的眼神虽然冷冷清清,可不难看出他心里藏着一丝妒忌。   “王爷信不过他,却还要与他共谋大计?”子衿仿佛从赵由之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子衿虽是实事求是,可这话到了崇睿耳朵,却变成子衿有心维护,他冷凝着语气说,“我与他在政事上见解一致,他能助我,我自然要用,可……”女人,我是断然不会与他共谋,连多看一眼,我都不许!   崇睿终是没有勇气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他与子衿之间,隔着一层轻纱,子衿若不捅破,他也暂时不想捅破。   子衿见他话说到一半,心里甚是委屈,握着茶盏的手指都发了白,茴香见两人脸色均是不好,忧心他们争吵起来,子衿又躲起来哭,便出声打破沉默,“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将东西送到夫人府上吧,这个时辰,还能赶上吃午饭。”   崇睿见子衿面色不好,眼眶泛红,心中终是不忍,可面上依旧冷凝,“走,我同你回去。”   说着便拉着子衿的手下楼,子衿便乖乖由着他,即便她心里很不快,可她从来不敢与崇睿使小性子。   或者说,子衿从未与人使过小性子。   自幼承担照顾母亲的责任,看惯慕家人的嘴脸,在那个家里,子衿是没有权利使小性子的,到了崇睿身边后,虽然崇睿待她,日渐友好,可她深知崇睿对她的好,只是基于利益驱使,她又有何权利对崇睿使小性子?   市集上。家家户户都忙着扫尘,好不热闹,街上偶有孩童嬉闹,眼看着要撞上子衿时,崇睿便会拉她一把,将人带至怀中,确定安全后,便放开她。   子衿不说话,他也不言语。   一路沉默。   快到小院门口时,子衿听见小院里传来争吵声,崇睿身量高大,隔着院墙,便看见里面的一切,可子衿不用看,光是听声,便知道是谁在院子里与母亲争吵。   她甩开崇睿的大手,提着裙子跑进院中。   “我还不知你这等狐媚子,不是有本事离开慕家么,离开了便不要再拿慕家一文钱,自命清高,还不是拿着我慕家的钱置办了家业,不要脸。”   “慕夫人到底几日不曾洗漱了?”子衿冷冷的站在院子门口,一身白色狐裘翩然而动,长发亦随风而舞。她往院子里一站,便有风华绝代的气度。   那来小院吵闹的人,不是公孙翠屏与慕子兰,还能有谁?   “小姐,你可来了!”   莲姨一见子衿,便赶紧迎上来,子衿拍了拍莲姨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慕子兰恨透了子衿,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走上来便伸手想给子衿一耳光,可刚伸手,便听到崇睿站在门前,凉凉的说,“有本事,你便打她一下!”   “王爷!”慕子兰一见到崇睿,立刻换上一副娇羞的表情,“王爷说笑了,子兰哪里会动手打人?”   崇睿冷冷的扫了狼藉的小院子,走到赵倾颜身前,恭谦的躬身行礼,“岳母,可曾受伤?”   赵倾颜的半边脸红得异常,一看便是被人甩了耳光的,崇睿的眸色一凉。对着门口冷声说,“刚哲,去请慕大将军前来,我到要问问,我崇睿的家眷,他慕家人怎可任意欺凌。”   “是!”刚哲说罢,便飞身离去。   公孙翠屏瞳孔骤然一缩,她没想到崇睿会来,更没想到他会以此找上慕良远,可她性子急躁,见崇睿以赵倾颜时崇睿府中之人为由,维护赵倾颜,便忘了慕良远交代的话。   仗着自己是将军夫人,冷声说,“王爷这话说得好笑,赵氏明明便是我慕家小小姬妾,何时变成王爷家人了?”   崇睿冷凝的眸子,带着一抹杀气,直指公孙翠屏,他素来听说这公孙氏错待子衿,早就想收拾收拾她,却不想,今日居然就这般撞上。   来得正好,他倒是省事了!   子衿见崇睿眸色幽冷。心知他必然是真的发怒,他这般维护,子衿自是心存感激,可公孙翠屏这等泼妇,子衿却不愿崇睿与她纠缠。   她走上前来,握住崇睿大手,清冷的看着公孙翠屏,不疾不徐的说,“我母亲脱离慕家,这是皇上许诺的,难道慕夫人连皇上的话都要质疑么,若是这般,你不妨进宫去问问皇后娘娘。”   “小贱人,我与睿王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公孙翠屏跋扈惯了,伸手就要给子衿一个耳光。   子衿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她,“你别忘了,你口中的小贱人,是睿王妃,你公然辱骂皇家子媳,其罪等同辱骂皇家。”   “慕子衿,你虽是王妃,可我娘毕竟是你的嫡母,你这般不孝,不怕王爷笑话么?”慕子兰见慕子衿居然敢如此与她母亲说话,气得咬牙,帮衬母亲的同时,也不忘挑拨她与崇睿关系。   “子衿,你若看谁不顺,今日便给她两耳光,为夫为你撑腰,若有人胆敢还手,为夫定让她血溅当场!”崇睿没理会慕子兰,而是淡淡的对子衿这般说。   他的话,让子衿欢喜,让慕子兰痛恨!   子衿与他相视而笑,“王爷,你且先扶着母亲回屋,子衿不愿让王爷看见我这般泼辣的样子。”   崇睿失笑,他素来知道,子衿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他依着子衿的意思,扶着赵倾颜回屋,可赵倾颜忧心子衿不是公孙翠屏与慕子兰的对手,便恳求崇睿,“王爷,您还是去看看吧,我担心没了王爷。她二人对子衿下手。”   “她们若敢,我便让她们血溅当场!”崇睿的话,向来不是玩笑。   赵倾颜亦是聪慧女子,她知道子衿与崇睿这般做,定然有他们的道理,便没再坚持。   屋外,子衿站在慕子兰母女对面,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凉声说,“这小小院落里的一切,皆是我睿王府的东西,你们这般打砸,当真是不将睿王府放在眼里了么?”   没了崇睿,慕子兰嚣张的态度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小贱人,别以为王爷与你撑腰,你便可以这般嚣张,你弄死了李呈君,弄走了张榕榕,却还会有更多的女子会与你相争,日后有人有幸为王爷开枝散叶,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你定然希望,那为王爷开枝散叶的女子,便是你自己吧!”不管她如何说。子衿都不恼。   可子衿轻飘飘一句话,便让她恼羞成怒。   “慕子衿,你找死!”慕子兰扑上来,想要撕扯子衿。   可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冷笑,紧接着一阵冷风吹过,连着四声,慕子兰与公孙翠屏的脸上忽然出现被人狠狠的甩了两个耳光。   可诡异的是,她们虽然被打,却未曾看见任何人。   “谁……是谁?”打在她们脸上的巴掌冰凉凉的,没有一丝热度,她们母女二人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抱成一团。   茴香见她们吓坏了,拍着手大笑,“晓芳,你真是好样的,不枉我与小姐天天这般供着你。”   供着?   冰冷的手?   慕子兰母女只觉得牙齿打颤,“你……你供着谁?”   子衿不言,茴香却眨着大眼睛,神神秘秘的说,“她是晓芳啊,你们看不见么,她就站在你们身后啊?”   两人一哆嗦,吓得紧紧的抱在一起。   “我与小姐发现她的时候,她可凶了。长长的指甲染着血,眼眶子里也流着血泪,可她毕竟是个孩子,喜欢小姐做的点心,便一直跟着小姐,呀,大小姐,你看,她在摸你的脸!”   就在茴香尖叫的时候,慕子兰的脸上被人狠狠的摸了一把,那种冷意,让慕子兰失控的大叫,“啊啊啊,你到底是什么鬼?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们做什么?”   “她最看不得别人欺负我家小姐,你看,她又来了!”茴香指着慕子兰身后,忽然再次大声的喊出来。   茴香话音刚落,慕子兰的脸上又被人摸了一把,这次,还连带着有液体从她脸颊上一路流到脖子里。   从子衿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那是一团雪球,因为贴在慕子兰温热的皮肤上,化开之后,便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可慕子兰看不见啊,她从小到大都只会欺负人,哪曾被人欺负过?何况还是一个“鬼”。   慕子兰被吓得躲到公孙翠屏身后,大喊着“娘,这里太邪门了,我们回去吧?”   公孙翠屏是武将家庭出生,与慕子兰相比而言,显得要镇定许多,她对着空气喊话,“何人装神弄鬼?出来!”   呵呵呵!   一阵冷笑,伴随着一阵冷风,在公孙翠屏耳边响起,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任何人。   “娘,我们走吧!”慕子兰吓得一脸苍白,声音抖得听不真切。   “好!”这时她哪里还顾得上找赵倾颜与慕子衿晦气,两人搀扶着,就往门口走去。   可她们刚要跨出院子,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拉回来,两人被丢在院子中间,那个声音阴测测的说,“留下陪我玩,我还没玩够!”   “慕子衿。你与你母亲一样,都是专门勾引人的贱人,他日我若能嫁给睿王殿下,我定会然你生不如死!”慕子兰被吓得狠了,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子衿淡笑,她总算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慕子兰的话,刚好被马不停蹄赶来的慕良远听见,以前崇睿说她不知廉耻,慕良远还心生怨愤,可如今看来,竟真的是这样。   慕子兰居然恬不知耻的要与自己的妹妹抢夫婿?   当时说起要让人嫁入睿王府时,她是那般算计着子衿,如今见他们夫妻同心,居然生出这等不要脸的龌蹉心思,真是可恨!   慕良远气得很了,走上前来,狠狠的甩了慕子兰一耳光,“不知廉耻,将她带回去,关在府上,不许出门。”   “父亲,是子衿她出言不逊,欺负娘亲,女儿也是气不过。才胡言乱语的。”慕子兰跪在慕良远脚下,哭得好不凄惨。   子衿眉头微拧,看来,这慕子兰从未放弃过,她这般说,可是已经想好了计谋?   “一派胡言,给我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将军,慕子衿真的出言不逊,还找人装鬼吓唬我们,您当真要如此偏心么?”这样的话,公孙氏居然都说得出口。   子衿听了,只觉好笑。   “我告诉过你,不要找上睿王府,你可是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慕良远气得两眼发昏,他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好意思怪罪起他来了。   子衿不愿见他们在母亲院落中纠缠,冷冷的敛了广袖,屈膝给慕良远行礼,“父亲,我母亲府中用度,皆是来自王府,可大夫人却这般纠缠,说母亲以狐媚之术勾搭父亲。让父亲替母亲置办的这一切,我觉得您有必要解释一下。”   子衿说话,已然带着王妃的气度。   看着沉稳有度,却待他不亲厚的女儿,慕良远心里感慨颇深,“你母亲可还好?”   “这您须得问问大夫人!”子衿冷冷的看向公孙翠屏。   “老爷,我没有……”公孙翠屏不敢在慕良远面前放肆,说话也吞吞吐吐。   “你是说你没有动手打我母亲,也没有将这院子砸成这般模样是么?”子衿见她要狡辩,冷冷的截断她的话。   “你对她动手了?”慕良远目光如炬的看向公孙翠屏。   她吓得后退了一步,怯懦的说,“老爷这般将她养在外面,为妻气不过,这才……”   啪的一声,公孙翠屏被慕良远甩了一个耳光,让人看了十分解气。   公孙翠屏见慕良远神色不善,这会儿倒是想起来皇后的交代,可惹都已经惹了,她要如何收场?   “既然她已然承认,便将这院子里所有的损失折算折算,该赔多少,便赔多少吧?”子衿不愿见他们,冷冷的提出条件。   公孙翠屏恶狠狠的盯着子衿,她便是心疼银子才来大闹一场的。若是再让她出银子,那不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时,一直在屋里听的崇睿忽然推门走了出来。   慕良远见崇睿出现,连忙见礼,“臣下见过王爷!”   “慕将军整日忙于公务,家中女眷的规矩都忘了教,这院子自始至终,皆是由我睿王府出资筹建,这府上的一草一木皆是著名工匠鲁能大师打造,本王粗粗算了一下,慕将军这番怕是要大出血了!”崇睿气定神闲的诳人。   听到崇睿信口雌黄,公孙氏气得两眼发昏,抬手欲咒骂崇睿,却被慕良远狠狠一耳光甩了过去,“无知妇孺,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么?”   “王爷,需要多少银子,您且知会一声,臣下自当如数奉上。”   崇睿淡笑,“莲姨,去将本王交给岳母的那本账本拿来,莫不然,将军还当本王诳他银子。”   子衿略有些汗颜,他本来就是在诳银子。   莲姨很快便从屋里拿了那个“账本”出来,崇睿看也不看,便交给慕良远,“既是如此,便请慕将军回去将银子带来吧,本王这小院杂乱,就不留将军喝茶了,刚哲,去府里带几个丫鬟婆子过来,收拾干净,好过年!”   慕良远记着皇后的交代,加上心里对赵倾颜有愧,一声不吭便将崇睿送他的大把黄连吞了下去。   慕良远呵斥着公孙翠屏,带着崇睿给他的账本,灰溜溜回到了慕家,得知赔偿金额的时候,他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苦涩。   慕良远离开后,子衿终究忍不住,揪着崇睿的衣袖,轻声问,“王爷,您打算让慕家赔多少?”   不光子衿有此疑问,连赵倾颜莲姨茴香都很疑惑,倒是藏在暗处使坏的晓芳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莲姨与赵倾颜不习惯神出鬼没的晓芳,只听她笑,不见她人,被吓得脸色一白,尤其是莲姨,还真以为子衿养了小鬼。   “出来!”崇睿冷声将晓芳叫出来。   晓芳这才不情不愿的从暗处走出来,拉着子衿的衣袖说,“我才发现,王爷这般记仇,这下,他送到慕家的彩礼不知翻了几倍了都!”   子衿对崇睿送过去的嫁妆心里没底,一头雾水的继续扯崇睿衣袖,崇睿这才善心大发的比了个八字。   “八百两?”子衿其实不太确定。   崇睿冷冷的睨了子衿一眼,“你当本王那般小气么?”   子衿汗颜,求助一般的问晓芳,“王爷到底讹了慕家多少银子?”   子衿用的“讹”字,让崇睿很是不喜,拧着眉怒目而视。   晓芳凑到子衿耳朵上,轻声说了几个字,子衿像踩着老鼠一般的失声叫道,“八千两?”   她将质疑的目光转向崇睿,崇睿颇有些骄傲的点头,“嗯,八千两!”   赵倾颜素来矜持,却在听到崇睿的话时,忍不住掩唇一笑,“那公孙氏岂不是要翻了天?”   “岳母大可放心,她不敢,这些银子,是本王送去的彩礼和这些年慕良远对你的亏欠,这些银子,是岳母该拿的,您且放心拿着。”   “所以,王爷是早就料到公孙氏会上门找茬的?”子衿忽然懂了,为什么崇睿见她一人面对慕子兰母女,也不慌不忙,到最后才出现,原来他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的。   “原本我想多要些的,可是慕家暂时也只拿得出那么些,过了头,我怕慕良远反弹,到时候赖账也是麻烦。”敢情他这还是手下留情的了。   莲姨与茴香互看一眼,仿佛觉得这些年所受的怨气,一下子便舒畅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收拾了院子,打点好一切之后,傍晚时分,他们才打道回府。   刚哲从府上驾来了马车,子衿与崇睿坐在马车里,没有了大家伙,两人才想起早些时候,两人因为赵由之闹的不愉快,所以两人都没有说话。   崇睿随手从拿了一本书看着,子衿有心与他说话,可他始终冷着脸,子衿也拉不下脸去讨好他。   马车外,茴香与晓芳笑呵呵的回味戏耍慕家人那一幕,子衿觉得,不管崇睿如何不信任她,可在她母亲面前,崇睿却始终给足了面子。   为了这个,子衿也不想与崇睿一直冷战下去。   她伸手扯了扯崇睿的衣袖,崇睿剜了她一眼,没说话。   子衿再接再厉,继续拉他衣袖,并温言软语,“王爷,今日之事,子衿万分感谢王爷!”   崇睿手轻轻的避开子衿,凉声说,“为了赵由之?”   “不是,是为了母亲!”子衿倒是没想到,崇睿气性那么大,这都过去半天了,还生气呢!   崇睿自己也很生气。虽然一整日他都在忙着算计慕家的银子,可心里的酸味却一直不散,眼看着就要没顶。   可子衿这般楚楚可怜的求着跟他和好,他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罢了,本王不与你计较了,现在你且说说,那公孙氏挑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你母亲那里,你觉得是必然还是偶然?”   子衿错愕的看他,“王爷可是查到了什么?”   说着,就要将手撤回去,崇睿见状,狠狠一拉,便将子衿拉到怀里,“你这小东西!”我不生气,便不理我了是么?   子衿面色一红,身体不安的往后倾,努力与崇睿保持距离,可子衿越是后退,崇睿手越是收紧。   这时,寒风吹起马车的床帘,马车外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子,与他们的马车错身而过。   帘幕掀起那一刻,他忽然想发现宝物一般惊喜,折回来大叫。“喂喂喂,小娘子,小娘子……”   见一个书生前来拦车,晓芳跳下车来,尚未出鞘的宝剑架在那人脖子上,恶声恶气的说,“你是何人,胆敢拦睿王府的马车!”   “不,误会,姑娘我不是有意拦下贵府的马车,只是车上那位小娘子,曾借在下一本古书,这都过了半年,一直未见其还书,今日碰巧遇见,在下便想问问而已。”书生有些惧怕晓芳的宝剑,轻轻的将剑移开,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听到车外的声音,子衿一愣,崇睿一怒。   “王爷,是那借书的林修竹林公子!”子衿想要出来,却被崇睿狠狠拉住。   崇睿那厢吃的飞醋还没酸透,这下又来一个,他脸色如何会好?   “我知道,你那么开心作甚?”崇睿依旧拉着子衿,不许她出去与那林修竹相见。   子衿竟哭笑不得!   “王爷,林公子擅长机关术,是个奇才!”子衿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出于对崇睿的考量,他若是能得能人异士相助,成事更加保险。   其实崇睿何尝不知,子衿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有其目的,几乎都与崇睿的大计有关,只是那林修竹看子衿的眼神,他至今都记得,左右不过又是个狼子野心的登徒子。   “本王相信你也是奇才!”两人在车里拉拉扯扯,那林修竹站在外面翘首以盼,晓芳挡着,他也看不见什么,只大约听到车上有人与子衿谈话。   “小娘子,在下只是想问一下,我的书,小娘子何时能归还!”问完后,林修竹便等着子衿回应。   崇睿被他吵得烦,便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晓芳。让他跟着,去王府取了书便打发他走。”   可林修竹却是个犟脾气,听了崇睿的话之后,他梗着脖子怒说,“哼,你是王爷又当如何,小娘子,你且记着,你与我借的书,说好要还的,我住西城吊马街,你去那里只需问林公子,便有人会告诉你我的住处,我要你亲自将书还给我。”   说完,那林修竹一拂袖,走了!   “王爷,那机关术我们虽然反复研读,可毕竟没有实际操作过,您怎么就将林公子得罪了呢?”子衿见林修竹离开,有些着急。   “刚哲跟上去,将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调查清楚。”崇睿并未理会子衿,而是冷声吩咐刚哲。   “诺!”刚哲飞身离去。   崇睿睨了晓芳一眼,淡淡的说,“赶车!”   “哎呀,我忘了墨影交给我一个秘密任务,我先走了,你们随后慢来。”说着,晓芳也飞身离去。   崇睿拧眉,冷冷的看着晓芳消失的方向,最后,只得自己拾起缰绳,将马车赶回王府。   子衿坐在车门边,看崇睿好看的侧脸,冷峻的表情,心里却泛起一抹柔情。   “王爷,适才您与我说,公孙翠屏是受人指使着去母亲的小院中闹事的么?”子衿忽然想到,若是她真的是受人唆摆,那唆使她的人的目的何在?   崇睿冷冷的握着缰绳,淡淡的说,“嗯,一个神秘人让她去的,虽然那人蒙着面,可我觉得她是榕榕!”   榕榕?   自从她离开之后,快一个月未曾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子衿虽然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可却不曾想,她居然会从慕家那边下手。   “魂归这个人,神秘莫测,武功诡异,至今为止,江湖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得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他对待女子的手段也非常残忍,我担心榕榕在他身边,会变成一个完全冷血的杀人狂。”   榕榕的心态原本就已经趋向病态,若是再被魂归折磨,挣扎着前来找他们报仇,那她便是一个及其危险的对手。   “能将榕榕救出来么?或者将她解决掉?”这个问题,崇睿想得到,子衿也一样想得到,榕榕不除,他们便寝食难安。   不知怎的,子衿忽然想起榕榕离开前,说过的那番话。   她说,不许崇睿与她圆房,!   子衿一直想不通,为何榕榕会有这般想法,莫非?   子衿不敢细想,她深知,崇睿是个非常重情之人,他怎么可能……   “榕榕已然不能留,我已经派人时刻监视修罗殿,只要榕榕敢单独出现,必死无疑!”崇睿把玩着子衿一缕秀发,那香软的头发在他手中,竟如此丝滑。   “可她这般聪明的女子,既然已经料到你不会放过她,便一定不会贸然出现。”虽然崇睿有信心在她落单是阻杀她,可前提却是,榕榕得落单。   “待我将军营之事处理好之后,便找个机会,让榕榕自己出来找我,我不会让她活太久的。”若是榕榕没有那般威胁他,崇睿原本不打算让她死的,他只想废去她一身武功,将她与卢嬷嬷关押在一起,让她礼佛洗去一身罪孽。 第59章 宫宴 为妃常淡定577405 加更   可她,竟用子衿要挟他。   这一点,他实在无法忍受。   子衿看了崇睿一眼,榕榕说要与她不死不休,她不怕榕榕对付她,却怕她在暗中破坏崇睿大计。   两人各有所思,一路沉默……   大年三十。   这日,皇宫里传来圣旨,让崇睿携子衿一同进宫,与帝后一同共度佳节,还赏赐了许多珍品,崇睿领旨后,看也未曾看一眼,便命人将东西尽数交给内务总管。   子衿知道,崇睿心里是怪罪皇帝的。   或许。他也是怪罪子衿的,毕竟作为皇帝三子,他从未得到皇帝任何关爱,如今这府上所有的殊荣,皆是冲着子衿而来。   两人各自梳洗。崇睿特意穿了子衿为他缝制的那身月白色衣服,玉树临风的站在琉璃阁门口等着子衿。   两人像是有默契般,同时穿了月白色衣衫,子衿今日穿着一套月白色宫装,长长的裙摆逶迤拖地,高高竖起的衣领,刚好挡住了肆虐的寒风。   广袖的袖口处,绣着一朵朵清幽的幽兰,随着子衿走动,那些兰花竟像是在跳舞一般。栩栩如生。   可她的头上,始终只有唯一一样饰品,便是崇睿赠与她的那只步摇,与其他环配叮当的女子相比,她不管任何时候。都像一朵清丽的小花,被大红大紫衬托着,却愈发显眼。   子衿一出门,便看见崇睿穿着她缝制的衣衫,站在琉璃阁的门口等着她,面如冠玉,兰芝玉树,这般谪仙一般的男子呵!   “宴无好宴,你可担心?”将她拉到这场争斗中,崇睿最担心的,便是她被人迫害,而他却来不及好好保护。   子衿微微一笑,崇睿被风吹起的深蓝色发带在她眼里飞扬,“刀山火海,我都愿与王爷一起闯!”   “走,带你去闯!”崇睿拉着子衿的手,两人一起乘着马车前往皇宫。   一路上,崇睿虽然依旧是那般冷淡的表现,可子衿却不止一次觉察,崇睿似乎有些紧张。   “王爷。这场宫宴会持续到何时?”见他如此紧张,子衿也是如临大敌。   子衿有个毛病,越是紧张越是想与崇睿讨论大事,只有这样,她才能收敛心神。不让自己被紧张的情绪左右。   “我也不知,幼时还在皇宫,我也从未参加过宫宴,那时候我都是与卢嬷嬷在偏殿,偷偷的思念母亲。度过春节,大部分时间,皇后都会为我准备些吃的,让我不至于太冷清,后来出宫建府。每年春节,我依旧不会被邀请入宫,那时我便与府中下人一起围炉而坐,那些人,我以为他们会一辈子记得,我是这般待他们好,可没想到……”   榕榕发动的那场变故,该杀的,崇睿全部命人杀了,那些活下来的。崇睿也无心在用,便将他们辞退,可崇睿心里,早已将他们视为亲人。   一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在没有任何亲人的情况下。挣扎求生,可当他逐渐强大起来后,那些陪伴他度过漫长黯淡岁月的人,却都变了心。   人心,为何如此复杂!   “王爷。今夜回府,我们也让影卫们,还有刚哲茴香与晓芳一起守岁,我们陪着你围炉。”子衿温柔的说着,她身上散发出柔光,像是上好的和田玉。   崇睿迟疑了一下,最终缓缓的点头说,“好!”   他们到达之时,其他六位皇子,几位得宠的妃子。还有五位公主都已经赫然在列,赵相与秦相,还有慕良远大将军,还有几位大员也赫然在列,赵相还将赵由之带来了。   崇睿扶着子衿到达时。满朝上下的人,目光全都聚集在子衿与崇睿身上。   子衿见崇睿目光闪了闪,与他交握的手紧了紧,无声的传达着安慰,可子衿却发现。崇睿有些闪躲。   这让子衿十分疑惑,她原本以为崇睿只是有些紧张,可现在看来,却不知是为何?   崇睿携着子衿上前与帝后见礼,与太子见礼。   在与太子见礼时。子衿的表情一直不太自然,那太子却十分放肆,一双浑浊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子衿。   宫宴的座次也是十分讲究,皇帝的左手边依次是太子各位皇子公主与文官,右手是妃嫔与武将。   崇睿面无表情的将子衿带到他们的位置上去,两人刚坐下来,芷水便眼巴巴的跑过来与子衿打招呼。   “三哥三嫂,你们来得可真晚!”任何时候,子衿看见芷水时,她都是这般无忧无虑的。   崇睿似乎不怎么愿意搭理她,冷声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便赶紧回到你母亲身边去。”   崇睿一提醒,芷水本能的看向李妃,果然见李妃眼神含着恨意的盯着芷水看,芷水扁了扁嘴,乖乖的回到李妃身边。   “今夜是除夕,各位臣工为我大月王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今日诸位可开怀畅饮,一醉方休。”皇帝与皇后坐在高台上,开始了一年唯一一次对臣下的歌功颂德。   在皇帝说完祝酒词后,所有人都跪下,唱喏着,“臣等恭祝大月国风调雨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自从李呈君一事之后,李妃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一落千丈,她跪在人群中,眼神却如冰刀一般,直指子衿。   子衿被李妃这般恶毒的眼神紧盯。也无暇顾及崇睿。   崇睿的眼神在大殿上搜寻了好几遍,最后都失望的举杯喝闷酒。   这时,皇帝忽然看向妃嫔坐席,沉声问,“怎么不见贤妃娘娘?”   皇帝的话一说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妃嫔席位,崇睿握着酒杯的手一顿,酒便撒了出来。   福公公见皇帝问起,赶忙走过来说,“回陛下。贤妃娘娘说身子不适,容颜憔悴,怕惊扰了陛下,是以不敢出席。”   子衿未曾见过这位贤妃,也不知她是何人,只是得皇帝如此关爱,便下意识的记住了此人。   酒过三巡之后,皇帝便以身子疲乏为由,让各位皇子与大臣留在大殿上交流,他则由福公公扶着离开大殿。   皇后原本想扶着皇帝去休息,皇帝笑说,“你不是时时念叨,说要与子衿亲近亲近么,这便是大好机会,你嫁给朕快三十年,一次都未曾回过娘家,今日便与子衿说说体己话去吧!”   得了皇帝的口谕,皇后便将子衿从崇睿身边叫走,让她随皇后去了凤仪宫。   崇睿不善交际,也不愿与人交际,便一个人走出大殿。   走着走着,崇睿便走到了揽霞殿旁边的梅园中,冬日的梅林,散发着幽香,似少女一般,婀娜多姿。   这处梅园,崇睿小时候便经常在里面躲着看书,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许多时光,他便是在这里度过的。   走着走着,崇睿便走到了梅园深处的假山前。   “是谁,出来吧!”崇睿站在假山前,忽然对着身后喊了一声。 第60章 梅林之祸 为£Elena加更,么么   在暗处,一个瘦小的身影迟疑着,最后还是走了出来。   “崇睿!”那清婉柔美的声线,明明就是一个女子。   崇睿的身体一震,错愕的转过身来,朦胧的月光下,他的眼前赫然出现一个身着內侍服装的女人。   她的眉尖处有一颗殷红的痣,一双星眸泛着泪光,五官精致,唇红齿白,一张瓜子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   “絮儿?”崇睿简直不敢相信,“你不是身体不适么,怎会在梅林?”   “我没有身体不适,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站在他身边!”那名叫絮儿的女子倔强的别过脸去。伸手胡乱的抹了脸上的眼泪。   “你是何苦呢?”崇睿喉结滚动,咽下一抹苦涩。   “我原本以为,我只要得到他的宠爱,便能助你得到重视,却不曾想。你的王妃,比我更懂得利用他的心思。”说起此事,絮儿也极为苦涩。   崇睿眸光沉沉的看着她,艰涩的开口,“絮儿。我想我……”   “崇睿,我不怪你娶了别人,只是她毕竟是慕家的人,我担心她别有用心。”絮儿时间不多,她不想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所以打断的崇睿的话。   “她,很好!”崇睿原本想与絮儿坦诚,他想告诉她,他想与子衿共度此生,可最终还是不忍说出口。   一句她很好。让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良久之后,絮儿才悠悠开口,“我让父亲给你送去的家丁,用着还习惯么?”   “嗯,王府遭遇那次大劫,人心涣散,这真要多谢你!”   何絮儿靠近了一步,却又觉得不妥,连忙退后一步,“崇睿,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不要用谢谢来凌迟我。”   崇睿不知如何接下絮儿的话,他原本如此笃定,完成心愿之后,便将絮儿带走,哪怕不能相濡以沫做夫妻,起码也要守着她了此残生。   可慕子衿的出现,打破了他固守的城墙,瓦解了他如铁的心防。   她不顾一切,甚至以命相博。助他一次次脱困,一次次用她的温柔,温暖崇睿的心。   他挣扎过,痛苦过,可终究敌不过现实。他屈从于现实给他的温暖,他便是这般不知不觉的,爱上了,且无药可医。   “崇睿,我……”毕竟许久未见。絮儿有许多心里话想与崇睿活,可崇睿却将她一把拉过来,焦急的说,“快走,有人来了!”   何絮儿吓了一跳。作为宫中嫔妃,又称病不去宫宴,却在夜深人静的梅林中,与皇子私会,这等大罪,她担不起,崇睿也担不起。   “到后面去,自会有人带你离开!”崇睿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假山后面推。   “那你呢,你已经外出建府。却在皇宫内院走动,也是大罪。”有那么一刻,絮儿是想就这般被人发现了也好,起码死后,她便能与崇睿在一起。   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当初崇睿那般反对,她却义无反顾的要这样走,如今她哪有权利喊累?   “快走!”崇睿推了絮儿一把,将她推到假山后面。崇睿身边的影卫便将絮儿带走。   崇睿正欲飞身离去,却忽然瞥见自己随身携带的腰牌掉了。   若是被有心之人捡了去,今夜可就麻烦了。   来人气势汹汹,起码有十个以上,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   崇睿抬头。不足五十米处,已经有火把清晰的照亮他不远处的地上,而崇睿的腰牌赫然就在两方的正中间位置处。   他若去捡腰牌,势必被人抓个正着。   忽然,赤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拉着崇睿便消失在梅林深处。   待崇睿与赤影离开之后,李妃身边的常公公带着人快步的往假山处走来,“将这四处包围起来,不许放了潜入皇宫内院的登徒浪子。”   他能这般笃定,显然是得到确切的情报。急着赶来的。   十几个內侍在梅林深处奔走,却没有一人看见他们所谓的可疑人士。   忽然,一个小內侍踩上崇睿遗失的腰牌,借着火光,他将腰牌举起来。清清楚楚的看见睿王崇睿四个大字。   “常公公,这里,三皇子将腰牌掉落在此处了,你看要如何处置?”那內侍高举着腰牌,献宝似的拿给常公公看。   那常公公笑得极为阴森。“哼,这下看他怎么抵赖,走,将腰牌交给李贵妃。”   一行人匆忙离开梅林深处。   待他们走后,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男子从暗处走出来,他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那些离去的內侍,咬咬牙,以诡异身手的消失在梅林中。   “王爷,是李妃的人,腰牌被他拿到。”在养心殿巨大的柱子下。赤影将消息传给崇睿。   崇睿的身边放着好几个歪歪倒倒的酒坛子,崇睿冷凝着眼,轻声的说,“将消息传递给王妃,我现在已经被人锁定,不能行动。”   暗处的赤影得到指示,立即前往凤仪宫,将消息传递给易容成皇后宫里一个小丫头的晓芳。   晓芳得到消息后,端着托盘,便主动进入内室,给子衿与皇后续茶。   倒茶给子衿时,晓芳的手一抖,故意将茶水泼在子衿身上,然后慌忙跪行到子衿身边,一边道歉求饶,一边用手握住子衿的手腕,并悄然提醒。   皇后素来贤良,从不打骂宫女,可还是免不了要呵斥几句,“这般不小心。可有烫着王妃?”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晓芳可怜兮兮的给皇后磕头认错,心里却恨恨的想,“回去定要找王爷说理。”   “姑母,子衿也没有受伤,她年纪这般小,不要骂她了,让她伺候我处理一番即可!”子衿收到晓芳暗示,却不动声色。   “刚好姑母这里有几套素净的衣服,姑母总觉着年纪大了,不方便穿这般稚嫩的颜色,你便去挑一套换上吧!”   “多谢姑母!”子衿道谢之后,柔声对晓芳说,“你随我来吧!”   “一个丫头怎够,你们俩也一同入内。去帮王妃更衣。”皇后言落,两名她身边的小丫头便走上前来,欲跟着子衿一同进去。   子衿有些为难的说,“姑母,子衿自幼便只得一个丫鬟在身边,还是让她们伺候姑母吧,有这个小姑子伺候着,便可以了。”   皇后依旧温润的笑着,子衿也猜不透她心里所想,一颗心却打着鼓,担心被皇后识破。 第61章算计李贵妃   “好吧,你这自由自在的性子,倒是像极了你母亲!”皇后笑着,便将两名婢女召回,子衿笑得梨涡浅浅,两人站在一处,却像一对母女。   子衿与晓芳入内后,皇后身边的嬷嬷忽生感慨,“娘娘,睿王妃可真像您!尤其那对梨涡,甜丝丝的。”   “她长相更随她母亲,却也承袭了我们慕家的英气,只是她母亲却不知是否还在怪罪本宫。”   那嬷嬷原本是想让皇后开心,却没想说了让皇后感慨的话,一时间,却找不到话题继续说下去。   却说子衿与晓芳进入内室之后,晓芳四下打量,确定没有人监视偷听,这才放下心来,小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子衿,子衿沉吟了一下,附耳与晓芳交代了几句,待子衿换好衣服,晓芳便端着托盘离开。   回到皇后身边后,子衿也并未表现任何异状,与皇后娘娘聊起了大哥慕明轩。   说起慕明轩,皇后的表情很是慈祥,“明轩这孩子我倒是见过几次,不似他母亲那般市侩,确实是个好孩子。”   子衿附和一般的点头,“大哥确实有大将风范,气度才情皆是上品,就是被嫡母压着,有些施展不开,姑母,不是子衿故意说嫡母坏话,大哥这般被她捆绑在身边,只怕难成大事。”   “你这孩子倒是有心,我已然让人去说,若是她还是这般不识好歹,我便请求皇上下旨,让明轩离她远点,那么好的孩子,总不能被他母亲给祸害了。”   皇后以为,子衿应当是恨大房的人,不会这般为明轩考虑的,可今日见她,却当真有些善良,这让皇后对子衿的态度,更加友善了些。   两人继续絮叨着府上的一些小事,倒真有几分寻常人家的姑侄之情。   同一时间,养心殿。   皇帝原本已经入睡,却被殿前徐婕妤的尖叫声吵得不得片刻安宁。   “福瑞,外面何事如此喧哗?”皇帝起身,揉了揉疼得难受的头,目光有些阴暗。   “陛下,是徐婕妤,她说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去了梅林,便跟着去了!”福公公事情始末告知皇帝。   皇帝听后,疑惑的看着福公公说,“嗯?你说有人去了梅林?”   “是的,徐婕妤说,看见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梅林私会。”后宫女子成千上万,可这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是皇帝一个人的,后宫之中,最忌讳的,也是男女私会。   “是谁,这般大胆?”皇帝一听,果然怒了。   福公公沉吟了半天,似乎有些为难。   “说!”皇帝怒吼。   “诺,徐婕妤说。她带去的人在梅林中,没抓到人,却捡到了一块腰牌!”福公公斟酌着每一个字,小心翼翼的说。   “是谁的?”皇帝的耐心显然已经快用光了,说话的语气森然可怖。   “说是,睿王殿下的。”   “什么?都给我传进来!”听说那人是崇睿,皇帝且惊且怒,只是谁也不知他是愤怒崇睿与他的女人有染,还是愤怒崇睿对不起子衿。   不多时,所有人都被传了进来。   皇帝披着外衣,坐在龙椅上,眸光森森的看着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崇睿,还有瑟瑟发抖的徐婕妤。   “腰牌呢?”皇帝问。   徐婕妤听到皇帝的话,赶紧将腰牌呈交给福公公,由福公公交到皇帝手上。   看到象征崇睿身份的腰牌,皇帝愤怒的将那块腰牌砸到崇睿的额头上,瞬间,尖锐的边角便刺破了崇睿的皮肤,泊泊的鲜血从崇睿的额头流下来,很快便胡了崇睿一脸。   可崇睿却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淡然的说,“儿臣从未离开过养心殿,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传唤过往的宫婢內侍。她们都可以为儿臣作证,儿臣一直在养心殿门前的大柱后面喝酒。”   “皇上,臣妾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构陷皇子,臣妾是真的看见三殿下鬼鬼祟祟的去了梅林的,随后一个女子也跟了进去,臣妾不敢惊动他们,便找了许多內侍与臣妾一起去抓奸,可是却被他们觉察,他们逃窜的时候,这腰牌便掉下来了。”徐婕妤吓得赶紧给皇帝磕头,那常公公找上她的时候,可没说崇睿有人作证在养心殿门口喝酒啊!   “徐婕妤确定你看到的人便是本王么?”崇睿额头的血还在流,可他却不管不顾,一张带血的脸,冷凝的眸子,淡淡的看着徐婕妤。   徐婕妤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可已然上了李妃的贼船,这下她也下不来台,只好硬着头皮说,“皇上,殿下都说他是背对柱子而坐的,他若找个身量与他相仿的人坐在那处,宫婢们也不会发现的呀?”   崇睿冷笑。“徐婕妤倒是有心,不过本王在那处喝酒,却有宫婢上前询问过本王,是否需要加酒,且不止一个,这个父皇大可调查,还有,崇睿的腰牌,刚才在大殿上,便被人顺走了。”   “你胡说,你堂堂一个王爷,谁敢顺了你的腰牌!”徐婕妤本就只是李妃的棋子,被崇睿三言两语一说,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全然不顾崇睿身份,公然顶撞起来。   “父皇,儿臣与子衿刚到大殿时,芷水曾无故挨着我们坐下,儿臣斗胆,请父皇将芷水叫过来,儿臣要与她问问清楚,她为何要这般陷害儿臣。”崇睿额间的血已经停止,可干涸在脸上的那些,却已经开始泛黑,让崇睿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勾魂的厉鬼。   徐婕妤这下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李妃处心积虑算计崇睿,却不想,崇睿直接将脏水泼了回去,而且是泼在刚到适婚年纪的芷水公主身上。   此事越扯越宽,皇帝气得两眼发昏,“来人,去将芷水给朕带来。”   福公公正欲前往,却被皇帝叫住,“李德安,你去!”   那位叫李德安的李公公躬身退后了三步,“诺!”言落,急匆匆赶往芳华宫。   李德安深知皇帝临时换他前往芳华宫,定然是因为福公公做了什么让皇帝觉得他去到芳华宫不会老老实实将芷水公主带过去的事,在深宫浸淫多年,李德安深知,这是他的机会,所以去到芳华宫后,没有通知李妃,便直接去了芷水的偏院。   李德安到时,芷水刚刚沐浴完,正要上床睡觉,听到门外有人传旨。便披着衣服起身,让奴婢将大门打开。   见来人真是皇帝身边的李公公,芷水还十分开心,拉着李公公的手说,“公公,你看,我插的花可美?”   顺着芷水手指的方向,李德安看见靠窗的位置上,一直天青色的官窑瓷瓶里,插着几支娇艳欲滴的梅花,在屋里散发着淡淡幽香。   “公主殿下,皇上等着见您呢,您赶紧跟奴才走吧!”李德福对芷水拱手。   芷水拧眉不悦的说,“这个时辰父皇不是也应该安寝了么,叫本宫去作甚?”   “这奴才不知,您还是赶紧去吧,陛下发着脾气呢!”   芷水听说皇帝发着脾气,便赶紧披了披风,领着一个侍女便去了养心殿。   众人都在等着,见芷水到来,徐婕妤流着泪对她猛使眼色,可芷水却像看不见她一般,径直走到皇帝跟前跪下,“父皇,深夜传唤可是有何事?”   “崇睿说,你偷了他的腰牌,这事你打算如何与朕解释?”皇帝眸色沉沉的看着芷水,心里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偏爱。   芷水嘟着唇看向崇睿,却见他一脸鲜血,芷水急忙爬过去,跪在崇睿身边焦急的说,“三哥,是谁这般狠心,敢将你打成这样?”   “公主,皇上问您话呢?”徐婕妤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对芷水猛使眼色。   芷水淡淡的“哦”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的跪直身体,小声嘟囔,“我偷三哥一个腰牌,你们都能这般阵仗,那又不是兵符。”   芷水的声音不大,可人人都听得分明,她确实偷了崇睿的腰牌。   “胡闹,你何时偷的,偷来作甚?”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   “就刚才在大殿上,我趁三哥给嫂子倒茶的时候偷的。”芷水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犯错,还嘀嘀咕咕的说,“一块腰牌而已,至于么?”   啪的一声,皇帝一掌拍在黄花梨木的桌子上,“你偷他的腰牌作甚?”   “父皇,我说了你可不许骂我!”尽管皇帝怒气冲冲,可芷水却一点都不怕,还敢在这时跟皇帝谈条件。   皇帝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怒气,“你且说来听听!”   “哦!三哥不喜欢我,不许我去他府上玩,我便想说偷了他的腰牌,便可以经常去他府上,嫂嫂的厨艺名贯京城,我就想去蹭点吃喝而已。”   芷水那小女儿之态,勾起了皇帝的父爱,他指着芷水的鼻子说,“你个小人精,就是爱胡闹是吧!”   “公主,你撒谎,你若是偷了三皇子的腰牌,为何最后腰牌会出现在梅林之中!”徐婕妤这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搞了半天,她最后居然被李妃的女儿摆了一道。   “要你管!”对待不相干的人,芷水向来是嚣张跋扈的,只见她沉眉怒目的看着徐婕妤,呲着牙凶狠狠的样子。   “你说,为何崇睿的腰牌会出现在梅林之中!”皇帝也不是好糊弄的主,他心里的疑惑若是不能一一解开,即便这个证人是芷水,他也信不过。   “父皇,这要怪那赵由之!”芷水一跺脚,生气极了。   皇帝觉得自己的头已经疼得快要爆炸了,怎么又扯上赵由之了?   “这事关赵侍郎什么事?”徐婕妤沉不住气,再次开口。   “父皇,儿臣有日去宫外溜达,被恶霸欺凌,巧被赵由之所救,儿臣见他整日落落寡欢,便斗他开心,今日我见他来,好心与他交谈几句,结果他居然说本公主不要煞费苦心的纠缠他,他不喜欢没有涵养的女子,父皇,你说可气不可气!”   芷水半天没说到重点,还拉着皇帝与她一起唠家常。   “你被恶霸欺凌?”这话皇帝显然是不信的。   倒是徐婕妤急了,再次出声打断,“公主,你说这么半天。赵侍郎与此事哪有半点干系?”   芷水怒目而视,“你在多嘴,我便叫父皇灭了九族。”   “芷水,别闹,继续说!”   “他说本公主没涵养,父皇不觉得客气么,反正儿臣是很生气,一怒之下,便跑去梅林摘了几只梅花,我便不信,不就是插花吟诗么,本宫岂有不会之理?”   皇帝听完芷水的描述,神情放松下来,对李德安说,“去看看,芷水房里可有梅花?”   “回皇上,刚才奴才去接公主时,却见几只新鲜的腊梅!”李德安如实相告。   皇帝听后,忽然话锋一转,问他,“你觉得公主那花,插得可美?”   “回皇上,不太美!”李德安未经思考,便回答了出来。其实他说得已经够含蓄了,芷水插的话,岂止不太美?   不过皇帝听他一说,却安心了不少。   崇睿静静的跪在大殿中间,虽然这一生从未得到皇帝半分宠爱,可真当芷水与皇帝父女情深时,他的心里,还是颇有些难受。   芷水见皇帝不做声,便指着福公公说,“公公,赶紧去打水来,给我三哥净面。”   “既是误会一场,便散了吧!”皇帝睨了崇睿一眼,并未有半分关切。   这时,守在门外的太监躬身疾步走到大殿中间,对皇帝说,“陛下,李贵妃来了!”   皇帝的眼眸一闪,冷哼道,“她倒是消息灵通。”   听到皇帝的话,李德福心里一沉,担心皇帝疑心他,可这般情况,他也不好辩解。只得干着急。   崇睿挺直着脊背,刚站起来,门口的太监又进来报说,“陛下,皇后娘娘与睿王妃找过来了。”   皇帝听说子衿与皇后来了,有些尴尬的调整了一下坐姿,“都宣进来吧!”   “诺,宣皇后娘娘李贵妃睿王妃觐见!”李德安见状,连忙唱喏着宣子衿等人觐见。   李妃在门口与皇后和慕子衿遇见,心不甘情不愿的给皇后请安,但是子衿与她请安,她却看都没看子衿一眼。   皇后心里不快,可明面上却什么也没说,自己扶了子衿起身,“陛下都睡下了,怎么又将崇睿折腾来这里了?”   皇后对崇睿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子衿忧心皇后看出端倪,整个过程都没表现出一丝的异样。   李妃听了皇后的话,嗤笑了一声,皇后已然习惯她跋扈的样子,睨了她一眼,也未说话。   被传召后,几个女人一起进入大殿,彼时皇后娘娘才发现。这里的气氛十分凝重。   子衿最先看到崇睿受伤,顾不得给皇帝请安,子衿便冲到崇睿身边握着崇睿的两个手臂,忧心忡忡的问,“王爷,您怎么受伤了?”   皇后也是心惊,匆忙给皇帝请安之后,便走过来关切崇睿,可崇睿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的握住子衿的双手,传达安心的力量。   皇帝让人给皇后看坐,并让李德安将事情的经过跟皇后和李妃复述了一遍,皇后听后,冷冷的瞥了跪在地上发抖的徐婕妤一眼,不悦之色已然呈现在脸上。   李妃万万没有想到,她如此精妙的计划,居然会败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可在皇帝面前,她再生气也不敢造次。   “李妃,你整日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将芷水好好教育教育,她这般胡闹,差点害死崇睿,你可知?”经过之前两次事件,皇帝待李妃的态度已然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虽然也没有实际惩罚,可却冷落了许多。   “陛下,臣妾知错,臣妾一定将她带下去好生管教!”李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疼得浑身哆嗦却不敢喊出来。   徐婕妤将李妃这般反水,气得磨牙,她神色一冷,咬牙大声喊冤,“皇上,臣妾是真的看到一男一女进了梅林的啊,求皇上明察!”   皇帝还没说话,李妃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徐婕妤可是说芷水与男人私会?你现实污蔑皇子,又想污蔑公主?你的脑袋不想要了,你族人性命也不管了么?”   李妃善做主张,让皇帝也很是不悦,可他依旧没有阻止李妃。   徐婕妤听了李妃的话,吓得缩成一团,“皇上,臣妾绝无此意,也绝对不敢构陷皇子,臣妾对皇上一片忠心,求皇上明察。”   皇帝见她哭得凄惨。恨恨的说,“念在小公主年幼,需要母亲陪伴,朕姑且饶你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三年内不许踏出留芳斋半步。”   “诺,谢陛下不杀之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婕妤死里逃生,连忙抹了眼泪退下。   子衿泪眼涟涟的看着崇睿,想用手中的丝绢替崇睿擦干净脸上的血污,可那些血污早已干涸,根本无用。   皇帝见子衿流泪,心里很是不好受,正欲出声安慰,却见子衿忽然扶着崇睿,一口鲜血刚好吐在跪在地上的李妃侧脸之上。   李妃怒极,跳起来便给了子衿一个耳光,崇睿见子衿被打,气得狠狠推了李妃一把,一时间,大殿上静得可怕。   子衿吓得拉着崇睿跪在地上,不断的给李妃道歉。   李妃冲动之下,当着皇帝的面打了子衿,她现在也是悔不当初。偷偷的瞄了皇帝一眼,却见皇帝一张脸黑沉沉的,风雨欲来。   她连忙伸手欲扶子衿,可崇睿却快她一步将她手推开,并冷声质问,“子衿已然道歉,娘娘还要怎样?”   李妃气得咬牙,可现在她处于劣势,即便再气,她也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   皇帝忽然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李馨云,你当朕是死人么?”   皇帝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李妃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还不去召太医来给睿王府看看?”皇帝气得狠狠的踢了李德安一脚。   “诺!”李德安也被蛰变故吓得不轻,被皇帝一提醒,赶紧往殿外走。   “父皇,子衿身子本就没好利索,既然事情已然明朗儿臣恳求父皇,让儿臣带她回府,她这病,只有西域魔花方能治疗!”崇睿出声,语气平淡中带着一抹对子衿的担忧。   皇帝心疼子衿,冷声说。“子衿这般情况,还回什么王府,派人去将药取来,你们便在宫中休息两日。”   “子衿谢过父皇,可子衿与王爷约好的,明日去给母亲拜年,子衿这病是长久堆积而来,不是急症,子衿住不惯别的地方,还是想回去王府。”   她虽然吐血,可精神状态看上去还是不错的,皇帝听她这般一说,心更软了。   “既是这般,崇睿,你便带她回府去好好照顾吧!”皇帝听说他们要去看赵倾颜,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皇后眸色凉凉的看着这场闹剧,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话,谁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崇睿扶着子衿出了养心殿,走到大殿门口,他便拦腰将子衿抱了起来,子衿吓了一跳,赶紧搂住崇睿的脖子,在众人心思各异的目光中。坦然离开大殿。   马车上。   子衿靠着崇睿,虚弱的问,“出宫了么?”   “嗯!”崇睿见她越来越虚弱,脸上也蒙上一层担忧之色。   子衿勉强坐直了身体,隔着衣服,从手腕的少海穴上取下一枚银针,取针的过程中,子衿疼得咬紧牙关,忽觉血气上涌,又吐了一口热血。   崇睿见状,瞳孔骤然一缩,忙扶着子衿问,“怎样?挺得住么?”   “还行,就是刺得深了些,王爷不必忧心,这对身体毫无损伤。”子衿自己疼得要死,还不忘安慰崇睿。   崇睿忽然搂住子衿,将她狠狠的按在怀里,“下次,不许这般!”   不管对身体有没有损失,崇睿都不想看着子衿一次又一次的,用自己的身体下赌注。   “我若不当场吐血,皇上又如何会真的下决心对付李馨云?”子衿微微一笑,显然没有将崇睿的话听进去。   “你这小家伙。血是故意吐到她脸上的吧?”崇睿脸色虽淡,可眼里却含着笑意,他不止一次发现,子衿使起坏来,也是一肚子坏水儿。   子衿有些羞赧,抓着崇睿的手指,将他握到发白的指头一个个的松开,温柔而且坚定的说,“她害王爷受伤,我只是回敬她一下,让她知道,我们睿王府也不是好惹的。”   子衿的话,在崇睿脑中炸成一朵绚丽的烟花,他眸光灼灼的看着她,忽然捧着她的脸,深深的吻下去。   除夕的夜格外寂静,街上十分清冷,可马车里的热度却持高不下。   两人从未这般炙热,不含任何目的的亲吻着,崇睿觉得自己心里有那么一块,软软的泛着一抹疼。   他原本想与子衿聊聊何絮儿的事,可现在,他却不愿说,不想说。   而子衿。原本也是有疑问的,可崇睿忽然这般,她已经完全被崇睿吓着了,被动的承受着崇睿的热情。   却深陷其中!   忽然,夜空传来利器破空而来的声音,刚哲与晓芳同时一跃而起,马受了惊吓,忽然扬蹄嘶鸣。   崇睿一把将子衿捞到怀中,飞出马车。   “嘿嘿嘿,崇睿,那个女人的话,你忘了么?”空气中传来一阵冰冷的阴笑,懂武功的人都知道,这人的内力醇厚,方位难辨。   崇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咬着牙沉声说,“魂归,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不要欺人太甚。”   “哼哼,那女人用自己的身体与我做交易,我自当为她尽力,你若将你的女人送给我,我便立刻回去杀了她,怎么样?”   “滚!”崇睿眼神里迸发出幽冷的杀气。   子衿靠在崇睿怀中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这是她第一次见崇睿这般毫不掩饰的发怒。   凛冽的寒风吹过,子衿冷得瑟缩了一下,崇睿见状,僵硬的身体忽然软了几分,他将子衿紧紧的裹在怀里,目光警觉的看着四周。   刚哲与晓芳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飞身下来,两人面色都很凝重的对崇睿摇头,他们追出去三里,也没见魂归的身影。   崇睿冷冷的看了悠长的街道一眼,淡淡的说,“先回府,别让王妃冻着!”   一行人回到府上,子衿为了兑现在皇宫的承诺,大晚上的,非要去准备食材围炉。   崇睿担心她身子受不住,冷着脸将她拉回来。   子衿柔柔一笑,将崇睿的手拨开,“王爷,他们跟着我们一夜,什么东西都没吃,今日是除夕,即便我们不吃,他们也要吃。”   说着,子衿便去准备食材。   崇睿知道。她这不仅是在兑现承诺,更是在替崇睿笼络人心。   热气腾腾的火锅在琉璃阁的厨房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除了子衿崇睿等人,还有十来个暗卫也坐在其间,除了墨影,其余几位皆是容貌上乘,身量挺拔,各有特色。   崇睿举杯,眸色沉沉的说,“崇睿此生得各位相助,感激不尽,崇睿先干为敬!”   众人纷纷站起来,与崇睿干了杯中酒。   “王爷,魂归此人太危险,不除不行!”刚哲还是那般生硬,魂归在王府那么多高手的防备下,依旧来去自如的威胁崇睿,这让他十分不爽。   刚哲的话,让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的看着崇睿。   崇睿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的说,“魂归功法诡异,轻功十分了得,我疑心他是北荒昆仑山的人。”   听了崇睿的话,墨影也放下筷子,淡淡的睨了在座的人一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同意!”   赤影显然要活泼些,他咬着一块牛肉,口齿不清的说,“那这人便只有师傅能收拾得了。”   赤影身边的紫影冷冷的敲了赤影一筷子,淡淡的说,“师傅那性子,你觉得他合适来么?”   “可现在除了师傅,还有谁能制衡魂归?”青影提出自己的疑问。   崇睿见他们众说纷纭,忽然出声,“今日是除夕,不谈此事。”   听了崇睿的话,众人便放弃了继续讨论,各自安分的吃饭,晓芳见他们气氛凝重,与茴香两人耍宝一般的,将气氛带得热烈了些,总算是有了过年的味道。   大年初一。   宫里传来消息,说他们离开后,李妃被皇帝狠狠的训斥了一番,李妃不服,与皇帝顶嘴,被皇帝甩了两耳光。连降三级,削为嫔。   崇睿将消息告诉子衿后,子衿淡淡的看了崇睿一眼,忧心的说,“王爷,我们虽然让李妃受挫,可我担心她狗急跳墙,会再次出手。”   “不用担心,她已经出手了,西山大营上百名士兵哗变,王爷,这个年,您怕是过不安生了。”刚哲踏着风雪而来,将军情呈给崇睿。   崇睿听后,拧眉沉思了片刻,对着暗处说,“去灵台山,将明觉大师请到琉璃阁来。”   刚哲眸色一闪,冷冽的开口,“王爷,此时动用明觉大师,怕是不妥!”   “魂归每时每刻都盯着,我管不了那么多!”崇睿担心他离开之后,魂归会出现对子衿不利。   “王爷不必担心,子衿有能力自保,何况还有影卫跟晓芳在,西山的事要紧,王爷赶紧去吧!”从昨夜到如今,子衿忽然有种察觉。   崇睿待她,似乎不一样了!   “去请!”崇睿很坚持,魂归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得安心。   刚哲站在原地不动,“王爷请三思!”   子衿见他们两人各执己见,便知道这位明觉大师,定然是崇睿行大事的重要人物,她扯了崇睿的衣袖说,“王爷若实在不放心,便带我去军营。”   “不行,军营苦寒,你身子如何受得住?”崇睿自然是不答应的,让子衿去军营,还不如待在王府安全。   “王爷,我估计军营那边,不止一处哗变,李家在朝中经营多年,手下的死士不计其数,况且他们还常常用毒或用家人性命威胁他人,迟则生变,您还是快去吧!”   “好,我速去速回,我不在王府时,你不可离开琉璃阁一步!”军营事急,崇睿确实不能再逗留,交完子衿后,他便与刚哲一同离开王府,前往西山大营。   晓芳与茴香和杏儿跟在子衿身边,几个小女子叽叽咋咋的,倒很是热闹,子衿心系崇睿安危,终是快乐不起来。   崇睿离去时,她心里便空落落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苦等一天,崇睿终于在入夜前,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子衿悬着一天的心,总算是落回原处。   “王爷,用过晚餐了么?”子衿迎上去,将崇睿的披风解下来,放在架子上。   “不曾,府中一切可好?”崇睿一天未曾进食,因为担心子衿,只想早早的回来。   早上崇睿离开后,皇帝曾派人送许多大虾过来,崇睿口味重,子衿便给他做了香辣虾,这会儿崇睿回来,吃这个倒是非常下饭。   子衿急忙去热了饭菜,还给崇睿弄了个热汤,这才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回到厅堂。   吃完饭后,崇睿坐在楠木圈椅上,眸光柔和的看着子衿收拾桌子,他从未如此刻这般,觉得柴米油盐亦能烘托美人。   子衿无疑是美好的,从他们最初相见起,他便知道,这个女人是美丽的。   她的美不耀眼,却在最平凡的相处中,一点点的被发掘出来,越是打磨越是亮眼,不知不觉间,便吸引了崇睿全部的目光。   子衿不知崇睿心里所想,收拾妥帖之后,便坐下来,一边忙着手里的绣活,一边问崇睿西山大营的情况。   说起西山大营,崇睿的眉头便深深的拧了起来。“今日闹事的那些人,是慕家的。”   子衿缩了一下,抬手来看时,手指上便多了一个血点,她不知如何接话,只定定的看着崇睿。   崇睿拧眉将她的手拉过去,“本王又不曾骂你,只是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闹事的人会是慕家的?”   “可是因为那八千两银子?”这是子衿能想到的,唯一能让慕家公然与崇睿作对的可能。   “不是,那八千两,你父亲给得很是爽快,他也知道我这般做的理由,断然不会因为这八千两与我为难,这件事只有两个可能,一个便是慕家有人叛变,变成了李家的人,还有一个,就是昨夜的事情,皇后生疑,故意用这事刺探我,警告我。”   “李妃这段时间在皇宫过得举步维艰,慕家的人,断然不会在这时候叛到李家,要不就是被人抓着了软处,要不便如王爷所言,这是皇后对你的试探。”   “可现在情况十分复杂,我若放之任之,父皇一定会拿我问罪,我若将此事圆满处理了,也许便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目前的状况,不管如何处理,对崇睿来说,都未必是一件好事。   “若是此事交给慕家的人解决了去,会怎样?”子衿忽然看着崇睿,眼里泛着狡黠的光彩。   “你是说,让慕明轩去处理?”慕家能为子衿所用的人,除了慕明轩还有谁?   子衿点头,崇睿却摇头。   “慕明轩此人十分聪明,我若将底牌亮出来,他若一心向着太子,那我无疑是将自己的脑袋放在皇后的屠刀下,这太危险了。”崇睿的顾虑,不无道理,毕竟慕家与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慕明轩再对子衿心怀愧疚,也不会拿整个家族的未来来赌。   “那我们就必须先搞清楚那些人的底细,王爷可记得最初闹事的人是谁?”这么多人一起哗变,一定有一个人是主谋。   “没有主谋,他们应该是约定好时间一起行事的。”   子衿讶异的看崇睿,“有多少人一起行事?”   崇睿沉吟了片刻,沉声开口道,“三千人!”   子衿喃喃,“三千,若是调查,难度一定非常大,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煽动兵变的人确实是李家的人,可这次……”崇睿总觉得这个事情透着一股子诡异。   子衿听到崇睿的话,有一个念头从子衿脑子里一闪而过,可子衿还来不及捕捉,却消失在脑海深处,让她忧心又着急。   可偏偏这时,刚哲再次传来噩耗,那些哗变的人,全都死了。   崇睿与子衿一同站起来,异口同声的问,“都死了么?”   刚哲回答,“是,全都中毒死了!”   静,整个琉璃阁陷入可怕的寂静。   “你先休息,我与刚哲去军营看看!”崇睿的神色冷峻,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手。推动着,想要将他推到台面上。   子衿不依,站起来说,“子衿愿一同前往。”   “胡闹,军营里全都是男人,而且里面不光有慕家李家,还有秦家赵家的人,稍有不慎,你便会被人供出来,若是父皇生疑,我们的日子,只怕比以往更艰难。”若是未曾确定自己的心意,崇睿定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子衿前往,可现在,他在乎子衿比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更甚。   “王爷可让晓芳替我易容,我……”   子衿的话没说完,便被崇睿冷冷的打断,“晓芳,带王妃去休息,不许她离开卧房一步!”   崇睿说完,便领着刚哲潜入黑夜之中。   “晓芳,你让我去吧,我担心王爷遇到危险。”子衿双手合十,请求晓芳。   “王妃,你别求我,我赞同王爷的做法,那个军营,从来都不是王爷的军营,除了郭全福,那里面或许一个真心对待王爷的人都没有,你这般去,很危险。”   关于这点,晓芳十分同意崇睿,所以她断然不会让子衿去军营。   子衿无奈,只得焦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茴香见她走来走去,只觉头晕,便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小姐,您别转了,我头晕。”   晓芳担心子衿一直哀求她带着去西山大营,早早的便隐身起来,再也不见子衿一面。   从深夜,到凌晨,从凌晨,到天明。   直到翌日午时,崇睿还是没有回来,子衿再也坐不住,熬了一夜的她,双目赤红,形容憔悴,忽然站起来就往外走,茴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想魔怔了,连忙追了出来。   可子衿刚走到门口,便被墨影挡了回去,子衿气急,要硬闯出去,墨影也不拦她,只冷冷的说,“你要么自己回去在屋里替王爷分析事情始末,要么便让我打晕你。” 第62章芷水被追杀 为渔歌晚唱 加更么么么哒~!   子衿刚伸出去的脚,像是被人强行拉扯了一般,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墨影的话,让她反思,她若真的出去,遇见魂归与榕榕,可能还会给崇睿添大麻烦,子衿深深的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茴香,你去给我拿张宣纸,替我准备朱砂。”   茴香以为子衿要作画。拿了一张小的放在桌子上,子衿心里慌乱,也没心思跟她交流,便自己去取了一张大的宣纸过来。在纸上写写画画,将军营的哗变在纸上一步步的推演。   子衿心思缜密,记性又好,从哗变的最初查到的李家人。到后来群起而闹之的慕家人,全都梳理出来,按理说,这般细致的推演,即便不能马上知晓真相,最起码也会有所发现,可子衿连着推演的三遍,也未从其中找到共同点。   她甚至无法确定。榕榕在这场事件中,是不是扮演着某个她并不知情的角色?   李家、慕家、榕榕、魂归……   子衿静静的看着,总觉得哪里有问题,被她忽略了,于是她又拿了一张纸,仔细的一步一步的推演着……   直到入幕时分,崇睿才从外面赶回来。   子衿见他回来,赶紧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推演收起来,崇睿见她双目赤红,便知道她一定一夜没有休息。   “王爷,怎么样?”子衿担忧的问。   “与你一样,毫无头绪!”崇睿坦言。   “那些人是怎么中毒的?”一股愁云萦绕在他们中间,两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情,有可能真的会让他们浮出水面,变成众皇子攻击的对象。   崇睿就着子衿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就是普通的砒霜,毒杀他们的伙夫也用砒霜自杀了。”   崇睿疲惫的靠在圈椅上,静静的看着子衿安静的侧颜。   “王爷。我想入宫见皇后!”子衿想了想,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去试探一下皇后。   “不必,最迟明天。父皇便会召我进宫,到时候是皇后或是李妃,很快便能见分晓。”   “王爷是说,会有人煽动父皇对你出手么?”子衿握着手绢的手紧了紧。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   “这次哗变太过诡异,我们身边的敌人又太多,我也不知明日会是什么结果,若是……”   崇睿的话没说完,刚哲忽然敲门,“王爷,有消息!”   “进来说!”   从门外走进来的,赫然是素衣坊的掌柜。玲珑姑娘!   “王爷,查到了,煽动闹事的人是榕榕,她以皇后名义。利用慕家人闹事。”玲珑带来的消息,让崇睿与子衿又喜又忧。   喜的是,他们暂时不用与宫里那两位斗争,忧的是。榕榕一日不除,他们便一日不得安宁。   “确定么?”崇睿问。   “确定,今日一位顾客不小心在店里说露了嘴,奴婢听过之后。便仔细的调查了那位顾客,她丈夫是西山大营的前锋卫,杜良。”   “杜良!”崇睿仔细咀嚼了这个名字,所有的一切豁然开朗。   他一直想不通。几个不同的营地的数千个人,是如何避开军营里的其他人,商议好同一时间煽动哗变,现在这个杜良浮出水面。一切便明朗起来。   杜良虽是先锋卫,更是联络官,他若是很早之前便与那些人商量好暗号,昨日哗变之前。他只需站在高台上看他们操练,然后趁机给他们打暗号,那些人便会一同起势,神不知鬼不觉便形成了这般局面。   只是。榕榕离开皇后之后,皇后为何不将她的权限收回?   这个问题,对崇睿而言,依旧不是什么好消息。   崇睿将事情简单的给子衿讲了一遍,子衿听后,神情也没有丝毫放松,“王爷,看来皇后那处。我们是必须去一趟了。”   “既然事情已然明朗,你便好好休息,明日,相信你也不会轻松!”   子衿错愕的看着他,“王爷何出此言?”   “我最近接二连三被人盯上,父皇不可能没有想法,他若想要办我,势必会找人拖住你,而那人,一定是皇后!”   子衿点头,同意了崇睿的推理。   崇睿回去之后,子衿坐在灯下,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未能找到机会去看赵倾颜,便叫了茴香过来,“茴香。你明日带着杏儿回去给母亲拜年,就说我与王爷最近有事走不开,待事情结束后,我在回去给母亲请安。”   茴香领命而去,子衿便坐在灯下继续思量,晓芳却跑进来,在子衿耳边说,“王妃,芷水公主浑身是伤在大街上逃亡,被赵公子所救,但是一直有人在找,看样子他们快暴露了。救么?”   子衿站起来,急切的说,“救,当然要救,但是别暴露!”   “诺!”   晓芳言落,便飞身离去。   子衿也顾不得矜持,打开地道,直接从地道这边去了琅琊阁。   崇睿刚沐浴回来,紧着里衣,系带也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大片精壮的蜜色皮肤。散发着男人的张力。   听到地道里的敲门声,他怔了一下,然后迅速打开门板,以至于子衿入眼的,便是崇睿这般孟浪的模样。   子衿羞涩的低头,别过脸去。   “王爷,晓芳来报,芷水公主浑身是伤在大街上被人追杀,刚好与赵由之撞上,追杀芷水的人一直在找他们,我已然让晓芳去救,您看……”   崇睿挑眉,将子衿的头扭过来,用修长的手指握住子衿的下颌,“本王长得不好看么?”   子衿吓得后退一步,躬身告退。“王爷,我在琉璃阁等着王爷大驾光临!”   言落,便转身逃也似的跑回琉璃阁。   崇睿看她逃得比兔子还快的纤细背影,唇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   子衿刚回到琉璃阁,晓芳便将赵由之与浑身是伤的芷水带回了琉璃阁,崇睿穿戴好之后,原本沿着琉璃阁的暗道出来,却听到赵由之等人已然在子衿的卧室,只得折回去,从正门处过来。   晓芳将人带来之后,便离开了。   子衿见芷水伤得不轻,赶紧给她处理伤口,芷水见到子衿,盈盈的星眸里蓄瞒了泪水,“三嫂,我母妃要杀我!” 第63章赖定赵由之 为£Elena加更,么么   言落,泪流!   从出生到除夕,芷水便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皇帝溺爱她,李妃也甚是宠爱,在深宫里,她算是快乐的,起码皇帝给她的那个世界,没有算计。   可不过一夕之间,她却被自己的母亲追杀,这让芷水实在难以接受。   子衿拿着药粉的手顿住,惊讶的张大嘴巴,那双水盈盈的星眸里,更是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母妃为何要杀你?”   “她说。我帮着三哥,几乎要害死她,害死弟弟,我心有不甘,便与她顶了两句。可她竟然拿鞭子那般抽打我,我气不过,便偷偷溜了出来,可谁知刚出了皇宫,我便被人追杀。除了母妃,我想不到别人,三嫂你聪明,你告诉我,是母妃要杀我么?”芷水像是溺水的人发现唯一一颗浮木,现在她唯一的依靠,便是崇睿与子衿。   除夕那日,因忧心皇帝起疑,崇睿身边的人也通知了赵由之,是以赵由之对崇睿腰牌事件也是一清二楚。芷水推断是李妃找人追杀她,倒也不无道理。   只是……   可是赵由之更关心的是,“王爷的腰牌为何会在梅林中?”   子衿被他问住了,这句话不仅他想问,子衿又何尝不想知道?   芷水虽然遭逢追杀,可她心态向来好,一旦脱离危险,便跟赵由之一同看着子衿,她虽然稀里糊涂的帮助了崇睿,可崇睿到底去梅林做了什么,她也十分好奇。   子衿的神色,便如同春末的花,转瞬之间,便失去了光彩,那种无力的衰退,让看见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忧伤。   她心里隐隐有种猜测,可她不敢去证实,毕竟这有些疯狂。   赵由之见子衿神情黯淡,心里一痛。忍不住柔声安慰,“王爷自幼在宫中长大,回去看看也实属正常,我们便不必纠结此事了。”   子衿这等聪慧,岂会不知赵由之是在给她找台阶。她虚虚的笑了一下,主动起身去给他们续茶。   崇睿过来时,三人已然放弃了刚才的话题,崇睿见芷水满身是伤,眸色沉了沉。淡淡的问,“是谁干的!”   他虽然淡薄,可并不代表他不在意芷水,见芷水受伤,他心里也是愤怒的。   芷水打小便喜欢缠着崇睿。如今见他,更是委屈,扑到崇睿怀中便痛哭着说,“是我母妃打的。”   崇睿僵直着身体,对子衿摊手,用口型说,“将她弄走!”   子衿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帮手。   崇睿拧眉,将芷水从怀中扯出来,嫌弃的整理了一下衣衫。“你母亲打你,我可以理解,可追杀你的人是怎么回事?”   芷水好容易止住的泪水,便又开始泛滥,她哭哭啼啼的将事情的经过跟崇睿又说了一次。崇睿拧着眉听完。   “李妃没那么笨,追杀你的人另有其人!”崇睿只要稍微动一下脑子,便知道此事定然不是李妃所为,即便李妃真的毒辣到要杀了自己的女儿,以她的聪明。也断然不会这般明目张胆。   崇睿觉得,这应该是有人送给李妃的又一份大礼,显然皇帝对李妃的惩罚,还不足以安抚某些人的心。   芷水听崇睿这样一说,却哭得更狠了。   “唔。我还以为母妃真的不要我了!”   见她哭得这般凄凉,子衿于心不忍,毕竟芷水也是因为崇睿的事情才无端受累的,于情于理,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好了。你别哭了,你且先在这里住几天,待伤好些了,再回去好不好?”   “不,我要跟赵公子走!”芷水这胆大包天的。倒也真是敢说。   她一个适婚女子,跟一个尚未婚配的男子回去,这若是传出去,可如何得了?   赵由之显然也被芷水的话吓到了,他惊慌失措的站起来。与崇睿一番解释,“王爷,我与芷水公主之间,清白得很,我只是见她被人追杀。这才出手搭救,虽情急一下难免唐突了公主,可那也是情有可原,在下这便要告辞回去了,告辞。”   他这番话,看似在给崇睿解释,可他的眼神却不时瞟向子衿,这让崇睿很是不爽。   他闲闲的叫住赵由之,“赵公子这是要落荒而逃么?”   “王爷说笑,公主。您与王爷解释解释,我……”赵由之急了,见崇睿无心理会,只得将目光调转,想求得芷水解围。   可芷水嘟着唇,“你刚才那般……你可是不想负责?”   崇睿一挑眉,“那般,是哪般?”   子衿无语,将芷水拉到身边去,柔声说,“公主,您是尚未出阁的千金之躯,您这话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置表哥于死地……”   “不尽然,若他二人真有点什么,倒也不失为一桩大好姻缘。”崇睿早就察觉芷水对赵由之有好感,他这般说话,不过就是私心作祟,想让赵由之断了念想,不要再纠缠他的女人。   赵由之是真哭笑不得了。他拱手作揖,“王爷,由之不是那般孟浪之人,适才搭救公主时,由之确实不小心触碰了公主,可那时情况危急,由之也是无可奈何而为之,王爷这般,于公主名节有损,还望王爷三思。”   芷水听了赵由之的话,神情落寞了几分,“你就那般想与我划清界限么?”   “公主!”   “哼,本宫主还不稀罕与你回去,你走吧!”芷水毕竟是公主,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向赵由之低头。   见她那般,赵由之心中不忍,他比都要清楚,求而不得的心情,是多么难过!   “告辞!”不忍归不忍,可赵由之却不能真的同意公主与他回去。   芷水倚着门框,看赵由之离去,忽然气得大哭起来,这若是在芳华宫,她早气得摔东西了。   子衿蹙眉,觉得崇睿这般直白,于公主一个女子而言,并非好事。   崇睿亦沉默。   良久之后,崇睿凉声说,“今日你便住下来,明日我着人送你回宫!”   “我不要回去,母妃会打死我的!”芷水止住眼泪,看着赵由之消失的方向,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执着。 第64章 两难之境   “你若不回去,迟早被人杀死在宫外,回去与你母妃说说你被追杀一事,她自会调查清楚,至于赵由之,你这般撒泼是没用的,他那样的人,你得服软。”   “王爷……”子衿不赞同的喊他,他这般教芷水,到时候出丑的伤心的,还是芷水!   崇睿冷冷的剜了子衿一眼,并未与她说话,转身融入月色之中。   子衿不明所以,她不过好心而已,怎么王爷又生气了?   翌日清晨。   如崇睿所料,天色刚亮,李德安便带着两道圣旨风风火火的赶往睿王府,将子衿与崇睿一同召进皇宫。   因有芷水在马车上,子衿不便与崇睿谈兵变一事,她见崇睿休息得不好,便低眉顺眼的给他倒茶,“王爷昨夜可是休息得不好?”   “确然!”   ……   “王爷要喝茶么?”   “不用!”   ……   “三哥,嫂嫂欠你钱了么?”芷水终于憋不住,替子衿问出了这句话。   崇睿眸光冷凝,从薄唇中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多事!”   这下,子衿终于确定,王爷是真的与她生气了。   可昨夜她做了什么么?搭救芷水与赵由之也是他允诺的,推断追杀芷水的人,非李妃的人也是他,与赵由之说媒……   是因为这个么?   子衿不确定,一颗心却因这个猜测,而不安的跳动起来。   马车在永巷行走,得得的马蹄声,踩在砖道上,像是昭示命运的哀乐一般,踩得崇睿心慌,他终是不舍与子衿置气,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自己小心些,不可吃任何东西,晓芳会在你身边,我,尽快去寻你。”   这厢,子衿还在猜测崇睿因何生气,可崇睿却忽然温言软语的关心起来,子衿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如履薄冰,一会儿如烈火烘烤。   “嗯,子衿会在凤仪宫等着王爷带我回家!”   听子衿说回家,崇睿的心情忽然便舒畅了,不管子衿与赵由之有怎样的过去,至少现在她是他的,是崇睿一个人的。   两人分别,一个前往龙潭,一个前往虎穴!   凤仪宫中。   紫檀木八仙小圆桌上,红底金线绣着飞龙戏凤图案的桌布在清晨未灭的烛火中闪着幽光,桌上放着数十种糕点薄粥。   皇后娘娘头戴凤冠,身着大红宫装,端坐在上位,见子衿进来,她微笑着起身相迎,子衿见她起身,连忙快一步走到皇后跟前,跪在地上,给皇后请安。   “罢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跟姑母如此见外,我怎么瞧着你这孩子愈发憔悴了?”皇后拉着子衿仔细打量了一番。   能不瘦么,这两夜因为崇睿的事情,子衿都未能好好休息。   “姑母,不知今日召子衿前来是有何事?”子衿没有顺着皇后的话题走。而是略显疲态的指明来意。   皇后顿了一下,复又笑意盈盈的说,“姑母这日子过得清冷,便想与你聊天打发时间,你不是嫌我老太婆烦了吧?”   “子衿不敢,况且姑母谪仙一般,哪里老了?”是个女人都喜欢别人夸她年轻漂亮,尤其是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夸赞,即便知道那只是恭维,可还是爱听。   皇后听了子衿的话,笑得愈发娇艳。   “你这孩子嘴上是抹了蜜么?”   子衿但笑不语,那对梨涡煞是可爱。   “既然来了,便与姑母一同用早膳吧?”皇后拉着子衿到落座,便立刻有宫女上前给子衿布菜。   子衿摆手,“姑母,子衿在府上已然用过早膳,实在吃不下了?”   见子衿一脸为难,且眉宇间愁云笼罩,皇后终于意识到,皇帝让她这般早的将子衿叫到凤仪宫来,定然是出事了。   “你告诉姑母,可是出了什么事?”皇后忽然严肃的看着子衿,一字一句认真的与子衿说。   “子衿只是担心王爷!”子衿斟酌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皇后的眸子闪了闪。状似不经心的问,“崇睿怎么了?”   “榕榕姑娘自从在王府大闹那一场后,便消失无踪了,这姑母是知道的吧?”子衿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皇后的反应。   皇后听子衿说起榕榕,便蹙眉沉吟,“哎,说起来也怪哀家,识人不明,将榕榕许配给崇睿,原本是想她能照顾你们,却不曾想,她竟不知满足,企图觊觎你的位置,可是她不是已经离开王府了么,崇睿与她又有何纠葛?”   子衿发现,她说起榕榕的时候,皇后虽然不自在,可只有尴尬,没有心虚。   “大年初一军营哗变之事姑母应当也听说了吧?”子衿心里虽然着急,可还是一步步的将皇后饶进话题。   “嗯,我听说了一些,皇上莫非就是为了此事与崇睿为难吧?”皇后从子衿的表情和言谈中,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皇帝让她将子衿召进宫。却并未与她说此事与榕榕有关,这事很是蹊跷!   “是啊,那三千将士忽然一夜暴毙,王爷不眠不休测查了两夜,最后得知那些叛军皆是受人唆使,且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猛虎纹身,而那唆使之人,便是榕榕姑娘。”子衿发现,说到此处时,皇后的脸色已然有些惊慌。   那些惊慌,是听到猛虎纹身时才出现的,由此说明,皇后对榕榕唆使人叛变一事并未在意,可是却在意猛虎纹身,那由此可见,皇后并不知道榕榕动用了慕家的死士。   榕榕是自作主张动用了死士。   “那榕榕姑娘求爱王爷不成,便想伺机毁了王爷,父皇对王爷一直存有偏见,我担心王爷会被父皇责罚,姑母,您说,父皇会重罚崇睿么?”   子衿不管不顾的继续煽风点火。   皇后脸色苍白的站起来,忽然对子衿严厉的说,“你可知,那些绘有猛虎纹身的人,全是慕家家臣,若是崇睿将此事告知陛下,那慕家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子衿听她这样一说,也激动地站起来,“竟是慕家家臣么,子衿哪里知道,那现在怎么办,姑母?”   “走,去养心殿!”皇后也顾不得吃早膳了,领着子衿便去了养心殿。   与此同时,崇睿跪在养心殿正中,静静的看着皇帝批完了一份又一份的奏章。   “你可知,朕召你前来所为何事?”末了,皇帝轻轻的放下狼毫,净了双手,这才总算抬起头来,与崇睿说了第一句话。   崇睿依旧跪得挺拔,“若儿臣所料不差,父皇是想问儿臣西山大营的事。”   “嗯,那你倒是与朕说说,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是怎么回事?”皇帝见崇睿没有隐瞒。心里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   “此事是儿臣疏忽,请父皇责罚!”崇睿避重就轻的说。   “你只是疏忽么,朕可是听说,这是你三皇子为了排除异己,而下的杀招?”皇帝状似不经意的试探崇睿。   崇睿心里冷哼,“我若是要排除异己,那西山大营早被杀干净了!”   可面上,崇睿还是诚惶诚恐的跪下给皇帝磕头,“父皇,西山大营龙蛇混杂,相信父皇也十分清楚,儿臣在西山大营,无任何威信,更不遑说要在那里排除异己,那个地方,除了郭全福与儿臣爱在一处饮酒,其余的人,与儿臣皆无往来。”   皇帝眸色深深的看着崇睿,自从崇睿离宫建府,他便再也看不透这个儿子,就如同此刻,他这般真诚的将自己在西山大营的处境说出来,倒是与暗中监视他的人所调查的结果一致。   可皇帝却是不信的,自从子衿嫁给崇睿之后,便有人处处与崇睿作对,一次或许是偶然,可多次之后,皇帝也不得不疑心,崇睿是不是真的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那三千卫士是如何死亡的,你且说来听听!”   崇睿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尽数说了出来,倒是与皇帝潜藏在西山大营的人奏折上所说的结果一致。   “我听说,那三千卫士身上皆有猛虎纹身,你可调查过?”   养心殿的大门被大力推开,逆着光,崇睿与皇帝同时回头,便看见子衿与皇后一红一白两个身影逶迤而来。   “臣妾给陛下请安!”   “子衿给父皇请安!”   皇帝见皇后带着子衿出现,心里不快,可当着子衿的面,他也不便表现出来,和蔼的看着子衿问,“你身体可好些了?”   子衿屈膝,恭敬的回答,“多谢父皇挂怀,子衿好多了!”   “那便好,皇后,你怎么带着子衿到养心殿来了?”他对子衿与皇后说话,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待皇后极为冷漠,甚至含着怒气。   皇后已然习惯了皇帝的态度,温柔一笑说,“臣妾刚才与子衿闲聊,听子衿提起,说西山大营出事了,便过来看看。”   “如此,便一起听听吧!”皇帝在心里冷笑,可表面上,却对皇后客客气气。   “父皇所料不差,那三千死士的身上都有猛虎纹身,可那些纹身,应当是迷惑世人眼光的,而且儿臣调查得知,唆使他们的人,便是儿臣府上叛逃的小妾,张榕榕,张榕榕不知怎么勾搭上了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修罗殿,不但威胁儿臣,不许儿臣宠爱子衿,还处处破坏,甚至连岳母那边都不曾放过,不过岳母那处,崇睿一直派人保护着,子衿也一直在儿臣身边,所以她没有机会对她们下手,是以才跑到军营去滋事。”崇睿八分真两分假的套着话将事情经过跟皇帝讲了一遍。   皇帝听后勃然大怒,“那贱婢曾抓住?”   “父皇,她有修罗殿第一高手保护着,儿臣无法取她性命,只是她痴恋儿臣无果,儿臣担心她挑拨离间,再次在军营策划哗变,欲置儿臣于死地。”   或许,崇睿的死活,皇帝并不会在意,可崇睿一旦死亡,赵倾颜与慕子衿也就失去了保护伞,这点皇帝势必会在乎起来。   “一个小小的江湖帮派,朕倒是要看看,他敢与朕对抗?”皇帝越是上了年纪,越是觉得亏欠赵倾颜,他越是想弥补,对崇睿越有利。   他不能公然维护赵倾颜,也不能将她接到身边保护,那作为他儿子的崇睿,就是他最好的桥梁,所以即便此事还有诸多疑点,他也不会深究。   何况那叫榕榕的婢女。既是因爱生恨,那设计构陷崇睿与子衿家人,倒也无可厚非,皇帝思量了片刻之后,便与崇睿说,“朕给你一道手谕,你去灵台山,找明觉大师,他见到朕的手谕,自会相帮!”   子衿脸上的表情虽淡,可心里却十分激动,崇睿居然能在这般危险的情况下,拉皇帝入套,并主动要求让明觉大师去帮忙。   如此一来,崇睿便可光明正大的去找明觉大师解决了魂归与张榕榕。   若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崇睿也是堪称一绝。   心中暗喜的人,不止子衿与崇睿,还有皇后。   皇帝这段时间心情颇差,若是让他查到那些死士与慕家有关,那个慕家带来的,一定是比李家还有惨烈的结局。   可她没想到,崇睿自始至终都没有将慕家供出来。   崇睿携子衿谢恩,皇帝见子衿越发憔悴,又赏赐了许多珍贵药品和补品。两人正要离去,却见李妃拉扯着芷水公主已经等在殿外。   子衿与李妃若不是一起出现,皇帝对李妃还不至于如此冷淡,只要她们俩站在一处,皇帝就会想起李妃扇子衿的那个耳光,只要这样,他心里便十分不快。   “未经传召,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臣妾是有要事禀告,事关芷水生死,臣妾这才冒死前来,还望皇上给芷水做主!”已经降为李嫔的李馨云跪哭在地上。   “芷水,你怎么了?”皇帝没有看李嫔,径自问芷水。   芷水见母亲受冷落,心里也不好受,便隐瞒了李嫔打她的事,只将自己逃出皇宫,并被人追杀一事告诉了皇帝。   不管皇帝如何气李嫔,可对芷水的疼爱却半分不减,听闻芷水在大街上被人追杀,他气得握住拳头锤了桌案一下。   “可有嫌疑人?”这话,他倒是问李嫔了,毕竟芷水单纯,根本就没有能力调查此事。   李嫔忽然挺直了脊背。指着崇睿的脸,恶狠狠的说,“臣妾怀疑睿王殿下贼喊捉贼,先叫人刺杀芷水,再找人救下芷水。”   崇睿拧眉沉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嫔这般信口开河,可要想想清楚。”   芷水也气坏了,她拉着李嫔的衣袖着急的说,“母妃,是三哥救了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皇上,臣妾那日冲动,打了睿王妃一下,可当时便已然道歉了,可这才过了几日,我儿便被人追杀,不是他还能是谁?”   听到李嫔的话,皇后冷笑,并在心里腹诽,“这李嫔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这般作死!”   子衿见她无理取闹,冷凝着眼眸,淡淡的说。“李嫔这般说,可有证据?”   李嫔也冷笑,她反问子衿,“那我请问睿王妃,大过年的,你们如何就刚好看见芷水在街上被人追杀!”   李嫔的话,让皇帝坐直的身体,皇后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微妙,崇睿的眼里闪过一丝嫌恶,而子衿,却淡然的笑着。   “父皇,适才王爷与您说过,那杀手欲对子衿不利,所以王爷安排人在王府周围巡逻,我们救下芷水时,芷水甚至以为是李嫔要杀她,可王爷却替李嫔解了围,分析有人必然是知道李嫔与公主近日发生争执,故意找杀手去迷惑公主。”子衿点到即止,也不说完,可在座的每一个都是聪明人,他们如何不知子衿此话,暗讽李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皇后听了子衿的话,心中自是一阵快意,她这一生都在与李嫔斗,可结果却不尽人意,偏偏子衿三言两语,便将她收拾得妥妥帖帖,实在是解气。   李嫔脸都气绿,可当着皇帝的面,她却再也不敢对子衿放肆,她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养虎为患,让慕子衿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   崇睿站在子衿身边,眼神温柔得如同四月的春光,皇帝看着崇睿这般缱绻的眼神,心里对他的疑虑,终于消散。   “崇睿,既然如此,朕便将此事交由你调查,对了,那赵由之既然也是知情者,便着其协助你,早日将那狂徒清查出来,彰显我皇家威仪。”   皇帝的话,无疑是为崇睿正名,他不信崇睿会这般对待芷水,所以李嫔若是聪明的话。便不会再纠缠此事。   李嫔无疑也是聪明的,她审时度势的服软,“臣妾也是爱女心切,对王爷有所误会,还请王爷莫要见怪。”   崇睿对待除了子衿以外的人,态度自然是冷淡的,他淡淡的颔首,算是接受了李嫔的道歉。   离开时,李嫔站在子衿与崇睿身后,看着他们伉俪情深的背影咬牙,“崇睿,你且等着,本宫送你一份大礼。”   出了宫门,子衿才软软的靠在车壁上,每一次进宫,子衿都觉得像是耗费了毕生心力一般,十分疲惫。   崇睿眸色淡淡的看着她,忽然觉得他必须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这个小女子,只有站在权利的巅峰,才能保护得了他在乎的所有人。   “先送你回府,我要去青筑雅苑。”崇睿见子衿神态疲倦,不想她跟着操心,便想先送子衿回去。   子衿知道他对赵由之始终不能释怀。便柔顺点头。   崇睿去到青筑雅苑的时候,赵由之正坐在竹林抚琴,紫檀琴案上,一张古琴,一炉香,赵由之身着素衣端坐在案,眉眸沉沉的弹着一曲忧伤的曲调。   崇睿也不打扰,挥手让家丁退下,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下,静静的聆听,直到最后一个音缓缓的落下。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赵侍郎当真不愧是大月国大儒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崇睿端坐着,虽是夸赞赵由之,可眉宇间,却还是有淡淡的疏离。   赵由之哪知崇睿会来,连忙起身躬身行礼,“由之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知者不罪,本王是奉皇上口谕而来,赵卿接旨吧!”   赵由之跪下,唱喏到,“臣赵由之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芷水被追杀一案,本王奉皇上口谕,与赵侍郎一同查办此案,以正天家威严!”   崇睿宣布完皇帝口谕,这才让赵由之起身,赵由之疑惑,“王爷,由之非刑部之人,皇上为何让臣下协同王爷办案?”   “他给你机会,这便是你的跳板,此案办好了,我相信你便不会再被闲置。”皇帝的心思很明白,他这是在给赵由之机会,让他有资格站在芷水身边。   只是,崇睿却十分担心,怕赵由之不识时务。   赵由之当然也猜到了皇帝的用心,他拧眉沉默,良久之后,才悠悠叹息,“王爷可知陛下为何无故让由之跟随王爷一同调查此事?”   崇睿淡然一笑,“这你要去问芷水!”   赵由之的神色果然一冷,“王爷,那件事情,由之说得十分清楚。王爷且莫再以此玩笑,这于公主不利。”   “此事却非我所为,你若不信,可随我回去问问子衿,你是她的表哥,她终归不会骗你。”若是平日,赵由之这般质疑,他早已心生不快,可今日他心情好,便不与赵由之计较。   “可……”   “你若真想一展胸中抱负,便该懂得,有得必有失,何况在本王看来,此事于你无半分损失。”展了宏图,得了美人,两全其美。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赵由之能怎么说?他敢说芷水公主不好么?   崇睿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袖,不疾不徐的说,“此事全是芷水促成,本王不敢当。”   赵由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时,刚哲忽然神色严峻的走了过来,看他脸色,崇睿赫然起身。冷厉的鹰眸紧紧的盯着他,“何事?”   刚哲不便让赵由之知晓,附耳与崇睿交代了一番,崇睿听后,面色变得比刚哲更难看,匆匆与赵由之告别后,两人飞身离开了青筑雅苑。   睿王府。   子衿看着躺在琅琊阁崇睿床上的清丽女子,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是冷的,她却曾有过这样的猜测,可当时她便觉得疯狂,打消了念头,可如今,看着床上中毒昏迷了,口中还喃呢着崇睿名字的女子,子衿的心,狠狠的,像被人拿捏住一般,痛到无法呼吸。   絮儿!   贤妃,何絮儿!   她早该想到的!   崇睿与刚哲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不到半柱香时间,便赶回了琅琊阁,因为忧心絮儿,他甚至没看见子衿站在榻前,一挥手。便将子衿推到角落。   “去,叫王妃!”崇睿开口,心急如焚。   子衿苦笑,“王爷,我在!”可你却看不见我!   崇睿回头,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一抹愧疚,可最终都被焦急取代。   “她怎么样?中的何种毒?可能解?”崇睿只看了子衿一眼,便回过头去,继续关注何絮儿。   见她疼得额头上全是冷汗珠子,崇睿更是心焦。   子衿想为何絮儿诊断,可她却觉得手脚似乎有千万斤重,沉重得她一步也挪不开步子,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说话啊,她怎么样?”崇睿急了,对子衿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   崇睿这才意识到,从他进门开始,子衿便一动不动的看着絮儿,按理说,她应当是从未见过絮儿的,可她为何这般看着她。   “唔,崇睿,我疼!”何絮儿疼得很了,伸出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似乎在寻找崇睿。   见状,崇睿内疚的握住絮儿的手,柔声说,“我在,絮儿!”   听到崇睿的声音,握住崇睿的手,絮儿总算是安心了些,脸色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子衿艰难的低头,一滴清泪从她眼眶里急速滑落,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不该这般奢求的,崇睿的心里,一直都住着这位,他的心里柳絮飘飘,而子衿,却从此荒芜心田。   子衿狠狠的咬了下唇,温热腥甜的血气,尖锐的疼痛,终于让子衿恢复了理智,她抬脚,一步步艰难的走到榻前,柔声说,“王爷,让我看看吧!”   崇睿让出位置,子衿深深呼吸。然后执起何絮儿纤细白皙的手腕,替何絮儿号脉。   良久之后,子衿将她的手放回去,淡淡的说,“王爷,她中毒了!”   “什么毒,可有解?”崇睿淡淡的问。   “水梦云萝,有解,可这毒极为寒凉,也需要西域魔花方可解毒。”子衿不疾不徐的陈述。   西域魔花,又是西域魔花!   崇睿的眸子一冷,看来宫里有人已然知道他与絮儿的关系,特意下了这毒,便是要让他在子衿与絮儿之间选一个。   可,这如何选?   崇睿的内心,是不希望子衿此生便背负着这样的宿疾而过的,可絮儿的命在旦夕。   “子衿,我……”崇睿想说,可却始终说不下去。   可此时,最怕的便是这样尴尬的沉默,崇睿的沉默,不就证明他心里依旧有了选择么?   子衿的内心里,并未怪罪崇睿,毕竟与之相比,絮儿更需要魔花,她柔声说,“王爷不挂怀,她比我更需要魔花,我这便去拿!”   言落,子衿转身欲走,崇睿忽然伸手拉她,“日后我会再为你寻药,我不会让你背负寒疾过一生!”   “多谢王爷,子衿是医者,我自有办法,王爷不必挂心。”子衿的心里,始终是在意的。   崇睿见她这般疏离,心中不免烦闷,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你难道不想知道她的身份么?”   “子衿猜想,她便是王爷缠绵病榻时口中所唤的絮儿姑娘吧?”   崇睿神色一凛,冷冷的说,“我何时喊过?”   子衿便将崇睿上次发烧时,发誓要护絮儿一世周全的事情,用平静的语速给絮儿崇睿复述了一遍。   崇睿心里泛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有点愧疚,有点不舍。还有点难过。   他原本又想疑心子衿,毕竟她确实谜一般,可如今见子衿这般解释,他才知道,原来所有的问题,都出在他不知不觉间。   “我与她自幼相识,我们……”崇睿的话,被子衿生生打断,她说,“王爷,我须得快些去备药,告辞。”   子衿不敢听,所以她选择逃走。   药,最终是晓芳送来的,子衿只写了方子,人却未曾露面。   刚哲请来的大夫也断言,这西域魔花,便是水梦云萝的克星,崇睿深知子衿多想,可絮儿疼到极致时,总要寻他,他便不敢离开她身边,这一守便是三天。   可不知是不是天意使然,子衿从琅琊阁回到琉璃阁没多久,莲姨便捎来消息,说赵倾颜病重,子衿便没打扰崇睿,携着茴香回了母亲那里。   赵倾颜也病得十分凶险,子衿查不出病因,请了京都许多名医,也查不出到底是何病,对崇睿的误解,加上母亲的病,让子衿十分上火,她自己也是寒疾发作。   可她竟硬生生的顶着,日日夜夜自己事必躬亲的照顾赵倾颜,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崇睿与何絮儿的患难情深。   茴香与莲姨见子衿日渐消瘦,心里也是十分着急,莲姨抹着泪求子衿,“小主子,您这般辛苦,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如何与小姐交代啊!”   子衿拍了莲姨的手以示安慰,“莲姨,不妨事的,我能挺得住。”   “挺得住,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倔强,你看你这小手,冰凉凉的。”莲姨陪着赵倾颜这一生都未曾婚嫁,对子衿也是像自己的孩子一般,打心眼里心疼她。   子衿不便告诉莲姨她身患寒疾,只笑着说,“不妨事,我就是觉得冷,莲姨,你再去生些碳火吧!”   莲姨听她说冷,忙抹着泪珠儿去给她生火,子衿深呼吸,总算清净了些!   晓芳是隔日才得知絮儿在府中养病,而子衿却在当日匆忙离开王府,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去,她一度以为子衿是吃醋,与崇睿使小性子。   可她发现崇睿日日守着那絮儿,也没过问子衿,子衿也三日未曾回府,这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便过来寻找。   晓芳去时,茴香正在屋檐下磨药,晓芳逗弄茴香,“小药童,你家小姐真的与王爷生气了?”   不说这个还好,这般一说,茴香便有气,“哼,我家小姐生王爷气作甚,他反正与我家小姐也只是交易一场,反正都是要各奔东西的,我与他置气作甚?”   晓芳摸摸鼻子,这还不是置气么?   “好好好,你家小姐多大气,怎会与王爷生气?你与谁磨药?”晓芳见茴香真怒了,也不便再逗弄,便正经问话。   “我不告诉你!”茴香撅着小嘴儿,跟晓芳使小性子。   两人平素相处得不错,晓芳也不与她计较,走到藏身在暗处的墨影身边,戳墨影的脸,“墨影大哥,茴香吞了火炭么?”   墨影冷冷剜了晓芳一眼,冷冷的挥开她的手,“作死?”   “你们都吃火药了?个个凶神恶煞!”晓芳也怒,叉着腰打算与墨影大吵一架。   “回去告诉王爷,赵氏病得蹊跷,王妃不眠不休照顾了三日,这般下去。不等除掉张榕榕,王妃便自己死了。”墨影素来知道晓芳性子闹腾,不愿与她纠缠。   “你说王妃母亲也病了?”晓芳拧眉,觉得事情越发复杂了。   “快去!”墨影不愿与晓芳废话,将她推了出去。   晓芳怒极,可她也知道墨影吩咐的事情不得耽搁,便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腹诽墨影,“臭墨影,大冰块,死妖精,待这事结束,我与你没完。”   经过一个小巷时,忽然听到一个轻浮的声音,“小女子这般火气大,可惜了这妖娆身段啊!”   “谁?”晓芳听到声音,凝神听了一下,却为发现任何气息,她拔了宝剑,小心翼翼的四处查看。   那人轻笑,“你找不到我,即便你找得到我,也打不过我,不过你若是躺下,我们去榻上较量一番,我倒是真有可能打不过你!”   “魂归,你个下流东西,有本事别藏着掖着,出来与姑奶奶打一架。”即便从未见过他,可这般下流的姿态,不用说也只有魂归那个下流痞子。   “既是小娘子要求,那在先便来了!”一阵黑影闪过,晓芳只觉脸被人摸了一把,然后便见魂归衣衫不整的站在墙角,变态的闻着自己的手指。   “小娘子可真香!”   晓芳在家里素来都是被众师兄保护着,哪曾受过这般调戏,她怒极,拔了宝剑就要与魂归拼命。   可连崇睿刚哲都不是魂归的对手,晓芳自然是不敌的,眼看着晓芳便要冲到魂归面前,魂归却忽然诡异的一转身,快速闪到晓芳身后,还坏心的拍了拍晓芳的肩。   晓芳大惊,回头来欲再刺魂归一剑,魂归却忽然出手,夺了晓芳的剑,狠狠的捏住晓芳的下巴,将一粒褐色的丹药放到晓芳嘴里,逼着她吞了下去。   “王八蛋,你给我吃了什么?”晓芳想将药逼出来,可魂归却先一步制止了她。   “能让男人开心的东西!”魂归说完,在晓芳绝望的眼神中,将晓芳打晕,状似委屈的说,“本大爷也很委屈,这般美丽的身子,却要给那人享用。”   魂归将晓芳带走,关在一个小屋里,拿了晓芳的佩剑,便飞身到子衿母亲小院门口,用内力将晓芳的剑与一张纸条送到院中,然后快速离去。   墨影察觉到院外有人,从暗处走出来,却刚好截住晓芳的佩剑与纸条,他蹙眉,打开纸条,却神色大变。   墨影将纸条丢在地上,抓起晓芳的佩剑,便飞身离去。   那种纸条上赫然写着,“雁门归客栈天字号,兄台若不享用,在下便不客气了。”   墨影这厢刚离开,一个头戴罩笠的女子便从对街的房子里走了出来。她似乎受了重伤,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   她径直走到小院,伸手推开院门,语气森森的开口,“慕子衿,给我出来!”   这个声音是?   榕榕!   子衿听到榕榕的声音,连忙打起精神,推开门走了出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即便隔着头纱,子衿也能感觉到到榕榕极端的恨意,从白纱后面直直的射向她。   “你终于出现了?”子衿看着她,双手却不自觉的藏在身后,她的手上抓着一把药粉,还有一枚银针。   榕榕这般站在院子里,只能说明崇睿的影卫并不在,要么就是被支开,要么便是被她杀了。   想到这里,子衿的眼眸冰冷了几分。   “慕子衿,你母亲的病,你可能治?”榕榕揭开头纱,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从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上,子衿能隐隐看到青紫的痕迹,像是鞭伤,似乎还夹着咬伤。   “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不用想,子衿便知道,母亲的病,一定是榕榕搞的鬼!   “我为何要告诉你,只是你自诩医术了得,却治不了自己的母亲,这滋味定是不好受吧?”榕榕说着,自己就笑开了。   她的笑,带着疯狂的恨意,笑着笑着,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说吧,有什么条件!”子衿知道,她这般费尽心机,定然有所图。   榕榕止住笑,妩媚的抬手抹了眼泪,“真是聪明,难怪王爷会这般着迷,可那又怎样,与何絮儿相比,你,我,都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而已,是么?”   “你说得对,你我,不过都是可怜人!”子衿淡然的承认,无悲无喜。   “可是我这心里还是不畅快,你这般算计我,害得我不能陪在他身边!”榕榕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笑得十分妩媚。   “所以,你也要我无法陪在他身边,这般,你才会与我母亲治病,我猜的对么?”   “嗯,你倒是了解我,那你便自己给崇睿修书一封,告诉他,你不爱他,你只是慕家放在他身边的棋子,发誓此生都不见他。”疯狂之后,榕榕又恢复了在睿王府时的那般恬静。   子衿的心,因为榕榕的话,狠狠的疼了一下。 第65章 为£Elena加更,芳宝宝生日快乐~!   此生不见!   “你母亲的身上,我下了三花三虫,她不会功夫,再撑下去,只怕我也无力回天。”榕榕虽坦诚自己下的毒,可这世间花也好虫也罢,何止千千万万?   子衿气得双手紧握成拳,“榕榕姑娘当真好心思!”   “与王妃的运筹帷幄相比,我这点心思,倒是不足为惧!”榕榕见子衿怒了,倒是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茴香气急了,抓着扫地的笤帚便冲过来,“你这个贱人,我打死你!”   子衿沉痛的闭了闭眼,清冷的开口,“茴香,不可胡闹,去替我准备纸笔!”   “小姐!”茴香跺脚。不甘子衿就这般被榕榕威胁。   “你我皆不会武功,你这般送上前去,不过也是死路一条,听话,去替我准备纸笔!”子衿心里有些薄凉,在她最需要崇睿的时候。崇睿却陪在他喜欢的人榻前。   “记得写得逼真些,若是瞒不过他,我有的是机会杀了你母亲与这两个下人!”榕榕笑得很是开心,在子衿手下憋屈了这么些年,她今日算是彻底赢了子衿一回。   子衿拿着纸笔,却不知从何说起。   从她嫁给崇睿那日起。她与崇睿相处的种种,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从最初的敌对,到后面的疑心与保护,到最后全然的信任,这两个年头,她走得这般艰难。   真要这般与崇睿结束了么?   子衿才知道,原来人一旦习惯了那种温柔,便再也戒不掉……   “你当真不要你母亲性命了么?”榕榕见子衿迟迟不提笔,担心影卫前来增援,生气的催促子衿。   子衿闭眼,再睁开时。终是提笔:   睿王殿下:日前得见絮儿真颜,子衿才知王爷心属,然子衿心中亦有所属,且子衿身为慕家细作,实在无颜再见王爷,遂自愿请休,此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各安天涯。慕氏子衿提。   子衿刚写完,信纸便被榕榕夺去,她看完后,得意大笑,“慕子衿,你与我一样,终归要被他抛弃。”   “解药呢?”子衿不愿与她多言,只想拿了解药救下母亲。   榕榕将信纸定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对着屋顶恨声喊,“将这几个女人全都给我绑了!”   一团黑影飘下来,接着榕榕被狠狠的甩了一耳光,“老子虽与你有交易,但别命令我!”   子衿知道,那是魂归!   子衿瞳孔一缩,拉着茴香快速后退,可在她们进屋之前。子衿却被魂归一把捞过来,他如鬼魅一般对子衿耳语,“老子采花无数,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美,又这般聪明的!”   说着,他将子衿握着银针的手拉起来。笑得十分猥琐,“与我玩这招,你嫩了些,你若想打赢我,只有在一个地方。”   子衿大义凛然的呵斥他,“住口。我不是张榕榕那般轻浮的女子,你若真敢辱我,你的修罗殿将被夷为平地,从此不再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   “小娘子,这般够味的话,你还是留在榻上与我说吧!”茴香见魂归言语轻抚。处处轻薄子衿,气得扑上来厮打他。   可魂归一抬手,茴香便像破布娃娃一般飞了出去。   “茴香!”子衿想去查看,可手却被魂归拉着,她动弹不得。   莲姨原本拿着菜刀守在赵倾颜榻前,听到子衿大叫茴香的名字,她欲开门来看,子衿大声呵斥,“莲姨,将门关上。”   莲姨吓了一跳,赶紧将房门关好。   榕榕站在一旁,像抓到老鼠的猫一般。带着戏耍的心情,想看子衿绝望,可不知怎的,她忽然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上,忽觉血气上涌。直接便口吐鲜血。   “慕子衿,你又给我下毒!”榕榕气得精致的五官都变了形,带着森然可怖的恨意。   魂归看子衿的眼神却愈发兴味起来。   “将解药给我母亲,你与我有仇,与我母亲何干?”子衿神情肃穆的看着榕榕,她已然下了决心。若榕榕始终不肯放过母亲,那她便让这院子里所有人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她们若是真的落到榕榕手里,必然要受生不如死的非人折磨,与其到时候毫无尊严的死,子衿更愿意拉着魂归与榕榕一起死。起码这样,为崇睿除去一个心头大患。   “将解药给她母亲!”魂归沉声开口,若说一开始他存着戏耍子衿的心,那现在,他便是真的想将子衿带走,这个女人。太有趣了。   “你……”榕榕没想到魂归会忽然插手,可她再气,也不敢真的与魂归对抗。   “我与你的交易,只在慕子衿一人。”魂归收敛了放荡的笑,阴沉着说。   榕榕不甘不愿的将解药丢了过来,魂归拿着解药。又恢复了放荡的模样,“我将解药给你母亲,你将解药给我。”   听他这般说,子衿也笑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下给榕榕的毒,对魂归没什么用,现在看来。并非没用。   “莲姨,开门,将解药给母亲服下。”子衿说着,便从魂归手里拿过解药,递给莲姨。   与此同时,魂归将一枚银针打在榕榕膝盖上。然后抱起子衿飞身而起,子衿只觉得耳朵被风刮得生疼,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已然被带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你与榕榕的交易就这般结束了么?”子衿眼里虽有恐惧,可看向魂归的眼神却很淡。   “是啊,我答应她的,便是将你从崇睿身边带走,然后看你受尽欺凌,不过,我忽然不那么想欺凌你了。”魂归用过手支着下巴,用评价货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子衿。   子衿淡淡的,一字一句的说。“你敢么?”   “小娘子,老子虽然想怜香惜玉,可你也别得意,告诉我,你是如何对那臭娘们下毒的?”榕榕的武功,若是放到江湖上,也算得上中上等,可她却屡次栽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子衿身上,这让魂归很感兴趣。   魂归的话,让子衿的神色微闪,其实榕榕身上的毒,她是下在信纸上的,但是那种毒蔓延极快,中毒者的肌肤,血液,唾液中都会含有毒素,魂归打榕榕那一下,因为速度太快,子衿并不能确定毒是否过给了魂归,直到魂归与她交换解药,她才知自己已然成功。   她当然不会告诉魂归自己是如何对榕榕下毒,更不会告诉他,自从他在睿王府救下榕榕那天起,子衿的身上各处。皆藏着各种毒药,便是为了对付他们。   “我若告诉你,如何保得住自己?”子衿笑得淡然,笑得有恃无恐。   魂归这般高高在上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等言语威胁,他冷冷的扼住子衿的脖子,冷声说,“将解药给我。”   子衿抬起左手,手里赫然握着一枚小小的红色药丸。   魂归将药丸抢过去,却不经意看见子衿的另外一只手动了一下,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   他疑心子衿使诈,恶狠狠的将子衿的手拉过来,“你手里拿着什么?”   “魂归,你便是这般欺辱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子么?你不怕江湖人人唾弃么?”子衿将右手紧紧的握住,以决绝的姿态。   这让魂归更加确定,子衿手里一定有问题,他冷笑着,伸手点了子衿腋窝一下。子衿的手便松开来,里面赫然躺着一枚褐色药丸。   “老子就知道,你不会老实,这两个哪个是真的解药?”魂归将两颗药丸放在手心,逼子衿将真的解药拿给他。   子衿别过脸去,不肯选。   魂归怒极,三两下拔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摩拳擦掌的靠近子衿,“看来老子不给你吃点苦头,你不知老子的厉害!”   子衿见他脱了衣服,眼里终于露出恐慌,“黄色那颗是真的!”   紧着黑色里衣的魂归邪肆一笑,“那老子便吃这颗红色的!”   子衿见状,气得咬牙,欲伸手来抢红色药丸,却被魂归快一步将药丸放进了嘴里。   子衿绝望的闭上眼,身子不住的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绝望,亦或者两者皆有。   “小美人,现在,该是大爷享用你的时候了,那日在睿王府老子见你,便心痒难耐,老子还没见过你这般清丽的美人呢!”魂归说着,将里衣也脱了,露出满是疤痕的精壮上身。 第66章合欢散 为£Elena与渔歌晚唱加更,么么哒   子衿不安后退,她绝望的将头上的步摇拔下来,一头青丝便如飞瀑一般散开,魂归被她这般绝望的姿态撩得血气上涌,这般端庄的女人,居然比媚态女子更勾人心弦。   子衿手握步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魂归,你这般对我,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魂归任性的将衣服摔在地上,恶狠狠的说,“老子压根不将睿王府放在眼里,那几个不露面的东西,老子更不会放在眼里。”   “你想过没有,你这般待我,便是与整个朝廷为敌?”子衿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紧紧的握住簪子,试图用言语制止魂归。   “老子的功夫。这世间除了我师傅与他的死对头,谁也拿不住,你还是乖乖的从了老子,老子心情好,自会对你温柔些。”魂归说着就要去拉子衿。   可他浑身的气血,像被什么吸光一般。不断的散去,更奇怪的是,他一动欲念,小腹便隐隐作痛。   魂归怒了,“你这贱人,何时下的药!”   他已经这般小心了。却还是被子衿下了药。   “这药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让你不能作恶,你若放我回去,我们便相安无事,若不然,便同归于尽可好?”子衿始终淡淡的看着他。   不能作恶?   魂归偏不信,他怒气冲冲的将子衿抓过来,正要撕扯子衿的衣服,可腹部却像被刀子扎一般的疼,疼得他不得不放了子衿。   “将解药给我!”魂归捧着腹部,恶狠狠的开口。   子衿摇头,“你杀了我吧!”   魂归当真怒了。从腰间抽出软剑,指着子衿的胸口,“老子先杀了你,再去杀了你全家!”   “你此时再去,只怕我母亲已经被睿王府的人带走了,你若愿一辈子做太监,便杀了我吧!”   “你……”魂归竟被子衿弄得没了脾气。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她知魂归嗜色如命,所以便用这样的药对付他,知道他疑心病重,她便真真假假的弄了两粒药丸给魂归。   “我若没猜错,不管我吃下哪颗,里面都有毒对吧?”子衿刚才那般做,不过就是逼着疑心病重的魂归心甘情愿的将药吃下去。   所以,他吃的,是解药也是毒药。   子衿但笑不语,这人还不算太笨!   “你笑,待老子让人调制出解药,老子定让你在老子身下求老子!”魂归恶狠狠的要挟子衿。   子衿淡淡的看向他,不言不语!   同一时间,被魂归丢在客栈,中了合欢散的晓芳,被魂归五花大绑丢在床上。意识模糊,且面色潮红。   墨影将轻功催发到极致,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客栈,见晓芳被魂归绑着,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走过来。替晓芳解了绳子,正欲带她走,可晓芳却像蛇一般,紧紧的缠了上来。   墨影咬牙,冷声说,“晓芳。你冷静些,我带你去找大夫!”   晓芳早已被折磨得理智全无,纠缠着墨影不放,墨影被她缠得起火,可他毕竟心志坚定,咬咬牙定了心神。便要带她走。   却见床柱上订着一张纸条,“合欢散,唯有合欢方能解除,若不然中毒者逆血而亡,毒发时间,只有一炷香,老子赠你美人,你若不解风情,老子便自己来。”   墨影咬牙,“好一个合欢散,魂归,你且等着!”   迷迷糊糊间。晓芳睁开迷离的双眼,捧着墨影的脸,喃呢着说,“大师哥,墨妖精,墨哥哥本小姐要宠幸你!”   一声墨哥哥。时间仿佛倒流回到经年以前,哪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软软的,嫩嫩的,却能折磨死人的小娃娃。   墨影冷凝的眸子有刹那皴裂,那里面。迸发出一抹柔情,还有一丝不舍。   ……   待他们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清晨,墨影睁开眼,便脸色大变的推开晓芳,穿了衣服。拿被子一裹,便抱着晓芳从窗口跳了出去。   琅琊阁里,崇睿正看着絮儿喝药,见她精神好了些,崇睿沉吟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絮儿,子衿数日不曾回来,我得去看看。”   何絮儿拿着勺子的手顿住,苍白的小脸越发苍白,她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眼里晶莹的泪光。   “你且休息。我让人过来陪你!”崇睿咬牙,终于起身。   “崇睿,再陪我一天,就一天!”何絮儿何尝不知,即便崇睿未曾与慕子衿成亲,他们之间。也断无机会再续前缘,只是,她那般爱崇睿,哪怕只能拥有他一天,她也知足。   当年,絮儿决心进宫时。崇睿也是这般绝望,这般不舍。   可感情之事,最是经不起时间磨炼,时间能治愈世间一切伤口,那时他也以为,此生此世他都不会再爱。   可与子衿朝夕相对了一年多,纵使他百般防备,可子衿还是深深的扎根在他心里,挥之不去,遣之不散。   “絮儿,我不愿骗你,我……”   “不。你别说,别说!”絮儿哭着摇头,她知道崇睿要说什么,这三天,他虽然每时每刻都在她身边,可她能感觉到,崇睿的心思,崇睿的目光,都已经不再聚集在她身上。   他,爱上那慕子衿了。   絮儿揪着胸口,泪眼迷离的看着崇睿,从进宫那日起,她便知道的,这一天终究会来,她以为自己能忍受,可真到了这时,她才发现,她不能。   她与崇睿青梅竹马,崇睿所遭受的一切不公正待遇,她都感同身受,所以不管崇睿有没有未来,也不管她与崇睿有没有未来,她都逼着父亲一直支持崇睿。   甚至为了崇睿,她甘愿进宫伺候崇睿的父亲。只是为了能帮助崇睿一把。   崇睿只觉深深的无力,对絮儿,他保持着那份怜惜与感激,可却再也没有爱情,可就是那份感激与怜惜,也让他不忍心伤害她。   “好,我不说!”   崇睿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决定妥协,这算是他欠何絮儿的,他须得偿还。   “王爷,墨影有要事,请王爷速来商议!”刚哲在门外禀报。   墨影?   崇睿站起来,对絮儿说,“絮儿,你先躺下,我去外间与属下处理一下公务。”   何絮儿也算识大体,听说崇睿有公务要处理,便没再纠缠。温顺的躺下,静静的看着崇睿离开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现在所能看到的他,看一次,便少一次。   崇睿看见跪在地上的墨影时,忽然踉跄了一步,他走上前来,想去扶墨影一把,可终究迟疑着,没有任何动静。   墨影虽是他的侍卫,可两人师兄弟多年,墨影为人又傲骨铮铮,他从不与崇睿下跪,可今日他却跪下了。   他这一跪,崇睿只觉得心头滴血! 第67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出事了?还是生我气,不愿回来!”其实崇睿心里隐隐有了感觉,可他宁愿子衿是与他生气,不愿回来,而非……   墨影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愧疚的看着崇睿,“王爷,墨影护主不利,求王爷责罚!”   墨影的话,让崇睿承受不住的退后了两步,却被他堪堪稳住,他深呼吸,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凉声问。   “是谁?”现在责罚对于崇睿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他要的,是结果,是希望,希望不是最坏的那个结果。   “魂归!”   听到“魂归”二字,崇睿只觉气血攻心,一口鲜血便涌了上来。   见他吐血,刚哲闪身到他身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关切,“王爷!”   “墨影,集结所有的影卫,刚哲,你速去军营找郭全福与慕明轩,让他们集结十万大军!”   崇睿的眼神坚定,而且带着浓浓的杀气。   在里间的絮儿听见崇睿要私自集结大军,吓得鞋子都顾不上穿,跑出来拉着崇睿的衣袖问,“你在京都集结十万大军作甚,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你这便是谋逆的大罪!”   崇睿淡淡的避开絮儿的拉扯,冷声对刚哲和墨影再次下令,“速去!”   “王爷……”刚哲与墨影没动,因为他们也知道,崇睿此举,无疑是自掘坟墓。   “去,若不踏平修罗殿,我崇睿誓不罢休!”这一刻,榕榕身体上错综的鞭伤与咬伤,才深深的刺痛了崇睿的心。   “崇睿,你疯了么?”何絮儿表情沉痛的叫他,她想叫住他,想唤醒他,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如何能这般轻易便毁弃?   可此时崇睿的眼里,只剩下唯一的念想,踏平修罗殿,救出慕子衿!   “你不必劝,我必须救回慕子衿!”崇睿举起右手,阻止絮儿再次劝阻他。   何絮儿冷笑,“那这些年的努力,你都不要了么?”   崇睿深深的看了何絮儿一眼,然后淡淡的说,“你不懂,慕子衿她……很重要!”   崇睿走了,何絮儿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崇睿带走的,是她一世情深!   当初她执意要入宫,崇睿虽然心疼,却未曾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挽回过,所以,慕子衿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何絮儿想哭,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或许在皇宫这两年,她的泪,早已经流成海,然后慢慢干涸成冰。   何絮儿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片刻。然后慢慢起身,她难受归难受,何絮儿却知道,崇睿这般作为,无疑自寻死路,为了保住崇睿,她咬了咬牙,换上衣服,毅然走出了睿王府。   何管家先是见崇睿神色冷峻的出去,再见何絮儿失魂落魄的来,心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深知,此刻何絮儿是断然不能出去的,于是他将何絮儿拦了下来,“小姐,您不可出去!”   “你让开,我要去救崇睿!”何絮儿声色俱厉的看着何管家,以从未有过的疏离与强势。   可何管家却跪在何絮儿面前,“小姐,我心知您与王爷定然是为王妃离家出走一事发生争执,可奴才却听得王妃身边的丫鬟说,王爷与王妃并未同房,而且两人有交易,王妃会在适当的时机离府。小姐,您还是有机会的!”   何絮儿终是回神,紧紧地握住管家的手腕,“你说,崇睿与慕子衿是假的?”   “假的,奴才多方打听,确定他们并未同房,两人在一起,也疏离得紧。”何管家见何絮儿情绪稳定了些,赶紧跟她保证。   “可……”何絮儿还是不敢相信,毕竟崇睿对待慕子衿的事情,看上去不像是逢场作戏!   “小姐您就别可是了,您想想,王爷以往在万岁面前这般不受重视,好不容易这王妃出现,给王爷带来好运,王爷自然不舍得王妃就这般离开,您且安心吧!”   “可是管家,崇睿要集结十万大军去救慕子衿,我怕他惹怒了陛下,陛下会杀了他。”   “小姐是想作甚?奴才可为小姐代劳,可小姐却万万不能这般从睿王府出去。”何管家一边将何絮儿拉回来,一边给她出主意。   “慕子衿是慕大将军的女儿,我想让慕大将军出面去陛下面前求情!”何絮儿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慕良远。   何管家听她说要去找慕良远,吓得冷汗直流,“我的大小姐,您可知现在皇宫上下都在找寻您的,您这般大摇大摆的从睿王府出去,不仅害了您自己,同样也会害了王爷。”   就在两人愁眉不展的时候,药效解除的晓芳疾步往这边走来,她看也没看那何絮儿一眼,便要从正门离去。   何管家虽然也初来乍到,可对晓芳还是颇有印象,便寻思着叫住了晓芳,“晓芳姑娘,请留步!”   晓芳现在一心担心子衿,哪有心思听他说话,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要赶去子衿母亲的小院。   “姑娘,睿王殿下私自集结十万大军,这在京都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姑娘可否想想办法,替王爷解围?”何絮儿见晓芳始终不理,便直接将原因说了出来。   晓芳果然停下脚步,她走到何絮儿面前,冷声问,“王爷为何要集结十万大军?可是我家王妃出事了?”   “我也不知到底是何事,只是听说王爷说,要踏平修罗殿!”   听完何絮儿的话,晓芳直接甩来她的手,飞身而起,像一阵风一般的飞掠出去。   晓芳赶到小院时,茴香依旧昏迷着,好在赵倾颜却是醒过来了,却因为听说子衿为了她,被坏人掳走,这会儿赵倾颜正坐在榻前抹眼泪。   “茴香怎样?”   晓芳自己也是身心俱疲,可她知道,魂归算计她时,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对子衿下手,为了赎罪,晓芳发誓要将子衿找回来。   “受了很重的伤,大夫也不知能不能治!”莲姨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晓芳看了赵倾颜一眼,抱拳说,“夫人,晓芳有一事相求!”   赵倾颜轻轻拭泪,柔声说,“姑娘请说!”   “睿王殿下为了救王妃,私自集结十万大军。这在京都,是谋逆大罪,晓芳虽不知夫人与皇帝有何纠葛,可眼下要救王爷,只能夫人出面去求皇帝,若不然,王爷危已!”   听她这样一说,赵倾颜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的起身,疾步前往內室,打开箱子,将那枚她一直藏着的白色龙纹玉佩找出来,急切的对莲姨说,“你且在家中照顾茴香,我去去便回!”   莲姨不放心,拉着赵倾颜的衣袖说,“小姐,您一个人去皇宫,我不放心!”   赵倾颜安慰的拍了拍莲姨的手说,“他不会让我有事的!”   莲姨这才沉默退下,可神色却甚是担忧。   现在对崇睿而言,每一秒都弥足珍贵,晓芳也顾不得赵倾颜与莲姨之间的隐晦,急切的说,“时间紧迫,晓芳送夫人一程。”说着,便拉着赵倾颜飞身出去。   崇睿与刚哲很快便找上郭全福与慕明轩,两人听说子衿被一个魂归这样一个下三滥的人劫持,均是义愤填膺,二话不说,当时便集结了十万大军,与崇睿一道,千往京都以西十五里处的修罗殿总部。   赵家的人最先探到动静,听闻崇睿集结十万大军,赵文修又惊又怒,当下赶往皇宫求见皇帝。   他将崇睿集结十万大军的事情跟皇帝简单的说了一下,却给不出缘由。   经过这许多事之后,皇帝对崇睿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并没有马上下令阻杀崇睿,而是下令,让李德安着人去调查原因。   赵文修担心崇睿以此逼宫,苦口婆心的劝告皇帝,“陛下,若是睿王殿下真存着野心,京都危已啊!”   皇帝沉吟了片刻,凉声说,“先去探查!”他始终相信,有子衿这般贤惠的妻子在身边,崇睿不会这出这般有失水准的逼宫事件。   赵文修又急又怒,却敢怒不敢言,只得站在原地干着急。   “陛下,宫门外有一布衣女子,携龙纹玉佩求见陛下!”自从福瑞失宠,这位李公公便成了皇帝身边的一大红人,刚交代完侍卫,便收到消息,赶紧来跟皇帝报告。   可他毕竟不如福瑞陪伴皇帝的时间多,对赵倾颜的事情知之甚少,所以也不认识赵倾颜。   站在皇帝身边的福瑞却看了赵由之一眼,神色间也有诸多的猜疑!   见到龙纹玉佩,皇帝激动的站起来,“速去请进来,对了传朕的步撵,将人直接接到养心殿。”   皇帝激动地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坐立难安的在案前来回走动。   见他这般激动,赵文修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那个人,极有可能是赵倾颜。   可他不动声色的等着,只要皇帝没叫他退下,他便有机会看清楚,他这个妹妹,矜持了这么些年,为何忽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要面见皇帝!   步撵很快便抬到养心殿门口,从步撵上下来的,不是赵倾颜又是谁?   赵倾颜见到赵文修,也有片刻的错愕,可她却极淡漠的越过他,走到皇帝跟前,跪下给他行礼。   “倾颜,我与你说过,不管在万民面前,还是我一个人面前,你都不需拜我。”皇帝虚虚的扶了赵倾颜一下,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对赵倾颜说话,居然带着些许卑微的讨好。   “皇上,民妇有事相求不敢起身!”赵倾颜依旧如同二十年前一般,倔强的跪在皇帝面前,始终恭敬。   “我猜,你是为崇睿的事情来的吧?”皇帝苦笑,他苦等十八年,赵倾颜来见了他两次,一次是为子衿,这次想来也是为了崇睿。   赵倾颜看了赵文修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知道。此事定然与他有关。   “皇上,子衿被人掳走,王爷也是一时情急方才集结了十万大军前去解救,倾颜愿用倾颜的命为睿王殿下担保,他绝对不会威胁京畿安全。”赵倾颜每说一个字,都会看赵文修一眼,眼里的疏离与防备,完全不像是兄妹。   赵文修眉头跳了跳,并未说话。   “你是说,子衿被修罗殿的人掳走了?”皇帝听后,也是十分激动。   “是,若陛下愿信民妇,民妇这便回去等着,若陛下信不过,可将民妇关押起来。”赵倾颜甚至连一句软话都不会跟皇帝说。   可她越是疏离,皇帝便越是在意。   “你先回去,我会让人给他送通关文书,子衿的事,崇睿日前与我提起过,我相信子衿那孩子吉人只有天象,不会出事的,你也别太担心。”不管赵倾颜如何冷淡,皇帝待她都极为热络,甚至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赵倾颜恭敬的谢恩。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大殿。   赵文修在赵倾颜离去之后,跪在地上,深深的磕头,“陛下,倾颜她……”   “你不必说,朕岂会不了解她?毕竟当年是我们亏欠她在先,这事不怪她,不怪她。”皇帝看着赵倾颜离去的背影,眼里只有深深的迷恋。   晓芳及时将通关文书送到崇睿手中,有了文书,崇睿十万大军一路长驱直入,到达修罗殿总部时,是下午时分,血染的夕阳下,崇睿一身戎装,坐在他的爱马上,冷冷的看着传说中的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巢穴。   修罗殿总部与其说是楼,不如说是塔,一种邪气森森的十层高塔,静默的矗立在山涧中,或许就是因为楼里的人都为杀手,这座江湖文明的修罗殿周围,也萦绕着一股森森然的杀气,在夕阳下黑沉得愈发诡异。   朝廷与江湖。历来便是两个天地,朝廷不会过多的干涉江湖事,可江湖中人也不能随意踏足朝廷,更不遑说直接与朝廷对抗。   而修罗殿,不但与朝廷对抗了,还公然掳走了王妃。   魂归寒森森的看着城楼下的崇睿,他是真没想到,崇睿居然为了慕子衿,能在一夕之间集结十万大军。   “大当家,怎么办,若是硬拼起来,我们的人根本就打不过,朝堂可是有十万大军啊!”魂归身边站着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他是修罗殿的军师还有管家毒蝎。   魂归阴森森的笑,“谁说要与他硬拼?都撤了,找机会再收拾他!”   “大当家,这可是您数十年的心血啊,您怎舍得,那睿王妃左右不过是个女子,将她还给睿王爷便可以了呀!”毒蝎早就告诫过魂归,色字头上一把刀,可魂归总是不听,这下却真的应验了。   魂归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耐,若是慕子衿没有这般害他。他有可能玩腻了,便将她还给崇睿了,可那小女子实在可恨,三番两次算计他,若是不报此仇,他第一高手的威名何在?   “让他们避到后山暗道里去,只要慕子衿在我手里,他崇睿便不敢对修罗殿做任何事!”魂归吩咐完,便将子衿打晕,带着她往后山掠去。   作为先锋官的慕明轩对着修罗殿一连三次喊话,皆无人出来应战,崇睿旌旗一挥,下令攻城。   他们打开殿门时,偌大的修罗殿里,一个活物也没有,崇睿怒极,下令将这座巍峨的塔楼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赤影与紫影在后山发现魂归与子衿行踪,两人分头行动,一人缠着魂归,一人下山来与崇睿报信。   紫影冷冷的站在山头,锋利的宝剑直指魂归,“魂归,放下王妃,你或可活命!”   “笑话,即便你师傅来了,也未必是老子的对手,何况是你!”魂归一手扣着子衿的脖子,冷冷的看着紫影。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悠然转醒的子衿轻笑,“日后,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修罗殿了。”   魂归咬牙,他以为子衿在他手里,崇睿定然不敢轻举妄动,没曾想,那个疯子,居然敢放火烧了他的修罗殿。   “崇睿,我与你梁子结大了!”这句话,魂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紫影冷笑,“魂归,你若敢对王妃不敬,我们青峰山十八子,定与你不死不休!”   “你们,居然真的是青峰山的人!”魂归咬牙,有种遇见宿敌的怨恨。   就在此时,紫影忽然出手,快如闪电的攻向魂归,右手状如鹰爪一般探过来,想将子衿抢夺回去。   魂归冷冷一笑。忽然拔出软剑,直直的刺向紫影。   子衿见他出手比紫影还快,又急又怒的出声,“你若敢伤了他,我便让你此生都无法解毒!”   子衿的话,让魂归出招时慢了两分,紫影找准机会,便是一掌拍在魂归肩膀上,魂归吃痛,再次将子衿打晕,带着她飞身逃走。   紫影追出去十余里,仍未发现魂归踪迹,倒是崇睿与赤影,不多时便追上了他。   “王爷,属下失职,让魂归跑了!”   “他功夫在我之上,你拿不住他也是正常……可有见到她?”崇睿迟疑了一会儿,才问出口。   “王爷,王妃无恙,我与魂归缠斗时,王妃以言语扰乱魂归,我还打了他一掌,我听王妃之意,她显然是给魂归下了极为刁钻的毒。魂归很是忌惮。”紫影如实将子衿的近况告诉崇睿,崇睿听后,总算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子衿这般聪颖的女子,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魂归左右?   “既然王妃寻得生机,你们便继续追踪,直到找到王妃为止。”虽然子衿有办法对付魂归一时,可长期以往下去,她未必能在魂归那里讨到便宜。   崇睿蹙眉看着天边那一抹抹绚丽的云彩,久久不言。   在魂归带着子衿逃亡的时间,崇睿马不停蹄漏液赶往灵台山,将皇帝的手谕交到明觉大师手上,“大师,慕氏被修罗殿第一杀手魂归带走,崇睿恳请大师出手相助。”   “王爷总算信命了?”明觉大师曾经断言,崇睿定然会与子衿成就大好姻缘,可当时崇睿心系何絮儿,对大师的话不予理睬,还说子衿的良人,永远不会是他。   崇睿苦笑,“崇睿不信命,我信现实!”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明觉大师揽着胡须,睿智的双眼里藏着一抹欣喜。   “多谢大师出手相助!”崇睿拱手言谢。   “老秃驴这便出发。王爷留在京都须得小心,王爷近日犯小人,慎重啊慎重!”   崇睿拧眉,他有不犯小人的时候么?   却不料,崇睿刚回到王府门口,便看见两名禁卫军守在睿王府大门口,他神色一凛,本能的想到这些人是冲着絮儿来的。   刚哲也发现了,对崇睿使眼色,“怎么办?”   这时崇睿已然被那两名禁军发现,两人走上前来,对一身戎装的崇睿行礼,“睿王殿下,我等是奉命搜查贤妃下落的铁骑营侍卫,因收到举报,说睿王府上有一女子,与贤妃长相酷似,是以……”   那禁军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刚哲狠甩了一耳光,“大胆,你可是怀疑王爷?”   “属下不敢,只是贤妃失踪一事,陛下大为震怒,陛下诏令。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皇亲国戚的宅邸,只要有贤妃的消息,我等均可搜查,任何人不得阻拦。”那人捧着被刚哲打的左脸,一脸的桀骜。   “罢了,让他们搜!”崇睿冷冷的越过那两名禁军,一路前往琅琊阁。   一路上,都有禁军在大肆搜查,只要还没有被找到,就说明她暂时是安全的。   “王爷,这事未免巧合了些。”刚哲抱着破云刀,冷厉的看着那些来往搜查的禁军。   崇睿冷笑,“这些人定然都是李家的死忠,我这边刚调集大军前去围剿修罗殿,宫里立刻就有人前来搜查我的宅邸,这事怎么可能是巧合?”   “王爷可曾留下影卫?”刚哲见他们如此搜查,都没有找到何絮儿,有些担心她会发现暗道,并藏身于暗道中。   “只要给她时间离开琅琊阁,她就不会被找到!”崇睿府中,除了琅琊阁与琉璃阁那条暗道,还有许多可藏身之所,那些地方。何絮儿都知道。   崇睿见刚哲抱着破云刀冷冷的站在院子里,像是随时都想出手打架一般的暴戾,淡淡的说,“若是担心,便去看看,我听说那小丫头伤得挺重。”   刚哲换了个姿势抱破云刀,“王爷还是操心自己的事为好!”   言落,刚哲转身离去。   崇睿眸色沉沉的目送刚哲离去,心里却狠狠的,像被人掏空一般的疼。   那些禁军未曾在崇睿府中搜寻到何絮儿的踪影,与崇睿告罪之后,便要离开,崇睿看着那领头之人,淡淡的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若有下次,崇睿定与她纠缠到底。”   那人脸色一变,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睿王府。   崇睿负手而立,站在回廊上,仿佛他站着站着,只要一回头,便能看见子衿站在他身后,巧笑嫣然的说,“王爷。用膳了么?”   自从知道崇睿不按时吃饭,子衿每次见他,必然会先问这一句,可如今,当她不在身边时,崇睿才发现,原来她的恬淡温暖,早已经深深的融入他的骨血,每一寸,每一分。   晓芳从回廊的那头走过来,直挺挺的跪在崇睿面前,“师哥,是晓芳大意,才让魂归有机会带走王妃,你罚我吧!”   “他对你做了什么?”即便晓芳心性不定爱贪玩,可墨影那般沉稳的人,却断然不会胡闹,他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便是晓芳定然被魂归缠上了。   说起这个,晓芳便有气,“他给我下了合欢散!”   崇睿听了晓芳的话,气得一掌拍在护栏上,那上好的檀木制成的护栏,出现了一丝皴裂。不肖片刻,便一分为二。   “他可曾伤你?”崇睿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   “没有,他将我丢在客栈,便将大师哥引过去了!”说起墨影,晓芳的脸便红了起来,虽然过程她记得不十分清楚,可毕竟有那么些片段,让她羞得从此都不想再见墨影。   崇睿不再过问,毕竟墨影去了,便说明晓芳的情况不算太坏,只是他的子衿,却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一个人面对连他都无法抗衡的对手。   “师哥,王妃给你留了一封信,你……”那封信,晓芳始终觉得崇睿还是不要看得好。   “给我!”崇睿伸手,晓芳便将信递给他,“你回去休息吧,你与墨影的事,我会禀明师傅的。”   “你与爹爹说来作甚,墨影大哥是被我强……算了,你不要告诉爹,此事我自会处理。”晓芳再无状。也厚不下脸皮与崇睿说起与墨影的旖旎情事。   晓芳言毕,跺着脚离开崇睿,她心情不好,须得拆点东西方才过瘾。   晓芳走后,崇睿才展开那张纸条,子衿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崇睿的眸色幽深了几分,看到最后,崇睿不由得咬牙,“你与她做戏也敢这般写,心有所属,慕子衿,本王若不睡了你,我就不叫崇睿。”   他将那张纸条捏作一团,原本想丢到荷花池中,可手都扬起来,却又不舍,将纸条带回书房后,仔细的整理好,平整的放在书里,还拍了那本书几下,方才安心。   这一夜,崇睿坐在书房,未曾合眼……   夜半时分,赵氏小屋。   一身黑衣的刚哲仿佛已经融入黑暗之中,他站在茴香的屋子门前,想伸手推开那扇门,可那扇门却好似有千万斤重,而他的手,没有一丝力气。   赵倾颜与莲姨不眠不休的守着,大夫来过,说是回天乏术,两人相顾无言,只余泪千行。   茴香才方五岁时,便被子衿从市集捡了回来,跟着子衿这么些年,虽名为主仆,实际上她们四人早已成了相依为命的亲人。   现在子衿生死未卜,茴香也命在旦夕,两个中年女子却像同时失去了两个孩子,生活的中心,一下子便轰然倒塌。   “小姐,您回去休息吧,这孩子怕是熬不到天亮了,我守着便行了?”赵倾颜大病初愈,莲姨担心她受不住,想让她回屋休息。   可茴香都这般模样了,赵倾颜哪里睡得着。她握着茴香的小手,喃喃说,“茴香十五了,这孩子跟着我们吃苦十年,这么乖的孩子,若不是她,我们哪里有这么多欢乐?”   “哎,这也是她的命,小姐与小主子从未错待过她,只怪……怪她福薄!”莲姨说着,眼泪便成串的掉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刚哲,想要推门的手慢慢收紧,最后紧握成拳,他的眼神里有挣扎,有不甘,却难掩那一抹沉痛的不舍。   刚哲咬牙,狠狠的推开门,大门中开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自己不一样的未来。   赵倾颜与莲姨吓了一跳,赵倾颜本能的去拔头上的发簪,做好了即便死也不让人用她再去要挟子衿的准备。   “小姐,是王爷家的侍卫!”莲姨见过刚哲几次,只是刚哲一向冷漠,她便没有与他有过任何交集。   刚哲将破云刀放在小桌子上,冷声说,“出去!”   “公子可是能救我家茴香?”赵倾颜希望他能。   “出去,准备热水,我未开门,任何人不许出声打扰。”刚哲那冷厉的性子,能说出这么多话,已是十分难得。   赵倾颜连忙拉着莲姨离开茴香的房间,将房间留给刚哲。   大门缓缓阖上,刚哲走到榻前,一双俊眉拧得死紧,像是不甘心一般,刚哲用指头,戳茴香微胖的小脸,“小东西!”   茴香却毫无回应!   刚哲冷凝着脸,忽然伸手解茴香的衣带,坚定的,不带一丝迟疑的,让茴香冰清玉洁的曼妙身姿,完完全全呈现在他面前。   然后,他又将自己的衣服全部除去,露出精壮的胸膛,刚哲的身上,纵横交错着许多伤,像是长期交错而成,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空隙。   他从衣服里,取了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小方盒,推开盒子的暗格,里面赫然躺着一条莹白如玉的小虫,那条小虫长得肥肥胖胖,身上呈现半透明的颜色,可却看不到内脏,整个身体上,除了那双黑眼睛,再无任何杂色。   刚哲将小虫子抓出来,凉声说,“与这丫头一般,胖!”   那条虫子一动不动,根本不像活物,刚哲拧着眉将虫子放在自己胸膛心脏的位置上,那虫子忽然像活了一般,狠狠的咬在刚哲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喝着刚哲心头血。   不一会儿,那条原本莹白如玉的虫子,忽然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并疯狂的扭动着身体,刚哲见虫子扭动,这才将茴香扶起来,嫌恶一般的拧起虫子,将虫子放在茴香胸前那处,那条虫子在茴香身体里飞快的游走,所到之处便会弓起一个大包。   虫子从茴香身体里,窜到脑袋,最后想是吃饱了一般,慢慢的游回刚哲手中,刚哲抓着它,将它放回盒子里,那虫子便又像死去一般,一动不动,只是那身上的颜色,却愈发红得妖异。   刚哲将茴香扶正,双手抵着茴香的后背,用自己的内力替茴香推宫过穴,这过程中,他与茴香皆是满头大汗。   直到两个时辰后,刚哲才收回手,此时,茴香的脸色已然好转,倒是刚哲经过这番治疗,脸白如纸,更是忍不住翻涌的血气,口吐鲜血。   “夫人。替她沐浴!”刚哲低沉的声音透过门扉传了出来。   赵倾颜与莲姨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急忙推门进去,却没想到,刚哲与茴香二人皆是衣衫不整。   莲姨大叫,“公子,你将茴香怎地了?”   赵倾颜却发现刚哲像是受了重伤一般,连忙走过去将茴香扶住,刚哲冷声说,“不许碰我任何东西!”   然后“咚”的一声,倒在床榻上。   赵倾颜连忙跟莲姨一起,将茴香用衣服裹住,抬着放到隔壁房间,她们早已经准备好的热水中。   午时,刚哲醒来。   看见刚哲,莲姨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感激,更像是责备,毕竟茴香是个清白女子,如今平白被他看光了去。   可他,毕竟也是为了救茴香性命,这让莲姨心情十分复杂。   刚哲走到大厅,对赵倾颜拱手,“夫人,刚哲愿负责!”   赵倾颜见刚哲这般证实的说要负责,连忙站起身来说,“公子不必如此,我们都知道公子是为了救她性命,只要公子能守口如瓶,我便十分感谢。”   “若她……坚持,可让她随时回来找我!”刚哲深深的看了内堂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赵倾颜淡淡的看着,带着笑容。   莲姨不懂,便问,“小姐,他要负责便让他负责啊?”   “时机未到,时间到了,他会负责的。”   她这一生,最成功的便是感情,最失败的,也是感情,所以她希望孩子们都幸福。   魂归带着子衿一路逃亡,因为害怕被青峰十八子发现踪迹,一路上他都不敢去客栈投宿,更不敢往人群扎堆的地方走。   逃亡的路上风餐露宿,朝不保夕,恶劣的环境,加速了子衿寒疾发作,高热不退,魂归武功虽高,可毕竟不懂医术,他也只能干着急。   子衿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心里有声音喊她,“醒过来,活下去!”   这个声音一直不停的喊,一刻不停,吵得子衿烦了,她这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郊野上,而魂归正用树叶卷成的杯子弄水给她喝。   “醒了?快告诉老子,哪里能找到药救你性命!”魂归见子衿终于醒过来,高兴得咧着一口白牙。   子衿抬头问,“这是哪里?”   “我哪儿知道这是哪里!”魂归担心了一整夜,见子衿醒来,他虚脱一样的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再也不想动一下。   子衿坐起身来,发现不远处有竹叶草,便推了魂归,“魂归大哥,劳烦您,将那开着蓝色小花的草药给我弄来一下。”   魂归原本不耐,可不知为何,听到子衿柔声叫他魂归大哥。他竟然不忍对这个性格坚韧的女人发脾气。   他虽然不是好人,可他尊敬英雄,而子衿虽然不会武功,对他而言,却算得上是个英雄。   他走过去拔了几株竹叶草,还细心的将它们洗干净之后,才交给子衿。   “多谢,我们这是要往哪儿走?”子衿接手过来,没有条件炜成汤药,便只能这般生吃,聊胜于无的希望能退烧。   魂归饶有兴趣的看着子衿,“我发现你这小娘子,一点被绑架的觉悟都没有,我能告诉你我要带你去哪里么?”   子衿的聪明与心思缜密,他是看到了的。   他态度恶劣,子衿也不以为杵,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将那几株竹叶草全部吞下肚。   “你到底得的什么病?”魂归从未见过子衿这种病症,明明看起来就像是风寒发热,可她浑身冰凉,像结了冰一般,甚是吓人。   子衿吃完了草药,虚弱的站起身来,“我们赶路吧!”   “去哪里?”魂归不知子衿何意。   “去了北荒,是不是我就能住在屋子里,不必受寒气侵袭,还能去吃药看病?”子衿那一身素白的衣服溅了泥土,沾了草屑,可她站在那里,还是那般清雅,不染纤尘。   魂归本能的点头,却又觉得不妥,“你怎知我要去北荒?”   “感觉!”子衿也不明说,魂归却被她逗乐了。   “你既感觉如此准,你说到了北荒,我找到解毒的方法,你猜我会如何对付你?”   “那你猜,我会不会一劳永逸,给你下个解不了的毒?”子衿模仿着魂归的语气,将魂归堵得哑口无言。   “最毒妇人心,你这般生病,老子都没将你丢在荒郊野外,你却想着怎么毒害我!”   他这般说,子衿也不理会他,他到底为何救子衿,子衿心里很清楚。   两人说话,说得好好的,魂归忽然走上前来,一把扼住子衿的脖子,将子衿挡在自己身前,目光戒备的看着周围。   子衿心里一动,身体都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下。   “出来,不然老子杀了她!”等了许久,魂归也未曾发现任何动静,他被人追了一路,早已心浮气躁,扼住子衿脖子的手,也微微用力。 第68章北荒碎叶城 为渔歌晚唱,满钻加更~!   安静!   除了山野的呼啦呼啦的微风,周围没有任何声音,放眼望去,也不见任何一人。   可是子衿却不敢放松,毕竟魂归的功夫了得,耳聪目明,周围是不是真的有人跟着,她也不确定,子衿看着魂归,勾唇冷笑,“想不到你竟是个胆小鬼!”   “闭嘴,你知道什么?”魂归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搂着子衿飞身而起,往北边急速掠去。   他们离去后,从不远处的山石后面,走出来一红一黑两个人。赫然便是赤影跟墨影。   “大师兄,魂归太谨慎了,根本不容靠近!”赤影见魂归逃走,气得直跺脚。   墨影看了魂归逃亡的方向。忽然勾唇冷冷一笑,“我们的任务便是将他赶到北荒之地去,你靠近他作甚?”   赤影抓头,表示不解。   “为何?”   墨影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并未接话!   赤影深知墨影沉默内敛,他若是不愿说,赤影也没有办法,只得耸肩。跟着他继续追踪。   魂归带着子衿一路逃亡,子衿寒疾发作,一路走走停停竟走了三个半月才走到北荒碎叶城。   一来一去,竟然已经是夏天了。   不同于南方城池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水榭花台,碎叶城十分荒芜,一路行来,竟看不到多少人烟。   他们二人风尘仆仆到达碎叶城已经是夜间,一进城魂归便放开子衿,将蒙面的黑巾取下,安心的行走在偶然传出一两声狗吠的街道上,他带着子衿大摇大摆的住进碎叶城最大的客栈笑春风。   子衿身上穿着一套魂归不知从哪里偷来的碎花布衣裙,头上也包着头巾,咋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村妇,一路风尘仆仆。她的神色也很是憔悴。   两人走进客栈,魂归便对着楼上喊了一嗓子,“春风笑,老子来了!”   一个穿着粉色薄纱裙的女子。花枝招展的从二楼蜿蜒而下,这女人穿着极为大胆,纤腰堂而皇之的露在空气中,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见到魂归,那女子挥舞着手里的薄绢。娇笑着走过来,“死鬼,你怎地舍得回来?”   魂归拉着子衿的手,将她扯进客栈,冷声说,“去,给她弄两套衣服换上,给老子洗洗眼睛。”   言落。魂归拉着子衿便上楼,直接推开天字号房,将子衿推了进去。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酒菜。各种各样的肉!   不过还好,最后给子衿上了一碗白粥!   魂归大概不曾这般辛苦生活过,一边喝着酒,一边怒骂。“老子此生都未曾试过像这般狼狈,慕子衿,你说你这般聪慧的女子,怎么会嫁了崇睿这般没权没势的皇子。你若嫁了太子,只怕这大月江山,早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   子衿小口的喝着白粥,凉声说。“在我看来,你是江湖中的太子,太子便是朝堂上的你,你们皆不是人!”   “噗!”魂归一口酒全喷了出来。他大脚往凳子上一放,痞里痞气的说,“老子这一路上对你够尊敬的了,连摸都未曾摸你一下。”   这若是以前。这般美丽的女子放在他身边,他哪里会放过?   “你敢么?”子衿虽然虚弱,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威严肃穆。很有威慑力。   “老子是真的后悔了,我怎招惹了你这般心如蛇蝎的女人?”就为了一亲芳泽,他赔上了修罗殿,还过着逃亡的生活,最最重要的是,这该死的女人,居然对他下了不能人道的毒。   子衿吃完后,也不看他。端坐在窗前,看着远方的明月发呆。   没多久,春风笑风姿绰约的用托盘拿了两套轻纱曼舞的薄纱夏装走进来,笑得风情万种的说,“死鬼,这仙女一样的人儿,你从哪里抢来的?”   魂归死心不改,见春风笑对他抛媚眼,一时间心猿意马,将人拉到怀里,在她脸上捏了一把,邪肆的说,“你别给老子装,老子的修罗殿都被她丈夫毁了,你会不知她是谁?”   “呀!你这死鬼,你当真绑了崇睿的老婆?”春风笑用手绢捂着嘴。一脸的惊讶表情。   魂归邪笑,“崇拜老子么?”   “崇拜个屁,那小子六年前差点将碎叶城屠城,你忘了?”春风笑似乎很畏惧崇睿。   子衿倒是不知崇睿还有这般故事,瞬间来了兴致,梨涡浅笑着问春风笑,“老板娘,王爷为何要屠城?”   “为了什么?男人这般生气,不就是为了女人么?”春风笑与子衿说着话,却伸出涂着红色蔻丹的指尖轻抚唇瓣,样子极尽挑逗的看着魂归。   子衿的心微微一沉,有些后悔。   “想不到六年前他为了何光远那闺女。差点出城,现在又为了烧了修罗殿,倒是个多情种子,老娘最喜欢多情的男人了!”春风笑见子衿神色黯然,却像兴致颇好的样子,继续说着。   何絮儿!   这几个月的逃亡,子衿全然将心思用在对付魂归上,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何絮儿的事情,可是没想到,来到这万里之遥的北荒,却有人告诉她,崇睿待何絮儿是何等深情。   魂归被春风笑勾得心痒难耐,伸手勾住她的下颌,调笑说,“你这浪蹄子,就见不得人家漂亮,非要与人家过不去。”   子衿冷笑着看魂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若不想逆血而亡,便收起你的龌蹉心思!”   魂归又气又怒,可却不敢动子衿分毫。   春风笑眸色一冷,凉声说,“她与你下毒了?”   “要你管!”魂归面上哪里经得住这事,更何况是春风笑这个大嘴巴,若是这话传到江湖上,他要如何立足?   春风笑混迹客栈,早已习惯了察言观色过日子,被魂归一番抢白,她也不恼,丝薄的手绢往魂归脸上一挥,娇笑着说,“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子衿一直在观察这春风笑的反应,她离去之后,子衿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魂归说,“带我走,这里不安全。”   魂归坐直身体,“你发现了什么?” 第69章两处离愁 为深雨0428 加更,么么~!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总觉得这位老板娘不对劲!”子衿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那老板娘看她的眼神,像毒蛇一般,透着一股子阴狠。   若说她是钟情这位浪子,倒也不尽然,因为她看魂归的神色也很复杂,不像是仰慕的样子。   “你莫不是见她勾搭老子,心里不畅快吧?”魂归调笑,言语之中透着一股子得意的狂妄。   子衿与他朝夕相处了三个多月,对他性子已然了解得颇为透彻。这人狂妄自大,妄自菲薄,你越是理他,越是得意。   “你若不信。我倒也无妨,毕竟打架是你一个人的事!”子衿说罢,便不再看他。   魂归当笑不笑,他与春风笑的关系如何。自不必说,可见子衿这般冷淡,他却真是有些气馁,这小女子,从未给过他一点好脸色。   魂归此人,虽然坏到骨子里,除了好色成性,对女人没节操外。其实也算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子衿的聪明他也不是不知,只是这女子太聪明,真的好么?   “慕子衿,你当真不怕老子么?”   子衿没看他,只觉得稍显疲倦。   “你裹着那身冬衣不热么?”魂归见子衿不与他说话,便不停的找话题,见子衿起身,那身碍眼的布衣,让魂归不耐,他还是喜欢看子衿身着素衣的样子,真真是仙女一般的人物。   子衿依旧不理会他,自己去收拾了床铺,给了魂归一条被子,凉声说,“魂归大哥要是放心。便请自己去寻个房间住下,若是不放心,便委屈一下吧!”   说罢,子衿将被子放在长凳上。自去休息了。   魂归磨牙,“待老子解了毒,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魂归虽不服气,可毕竟没有真的为难子衿。裹着被子,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经过三个月的艰苦逃亡,子衿身心俱疲,可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被俘后,便全然与京都失去了联系,母亲的伤可曾好,茴香有无危险,这些都让她忧心。   还有崇睿,不知他怎么样了?   同一时间,崇睿穿着子衿亲手给他缝制的月白衣衫。一个人坐在琉璃阁子衿的榻上,神色十分落寞。   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子衿离去时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再无子衿。   “魅影。可有墨影传来的消息?”崇睿就这样坐着,手里拿着子衿尚未完成的绣品,若有所思的问。   “他们说,魂归带着王妃逃去北荒。但是现在他们也不确定,他到底会去碎叶城,还是会往扎卡拉。”   “碎叶城?”崇睿低喃,北荒气候恶劣。不知子衿身子可曾受得住?   “是的,去了北荒在碎叶城与扎卡拉分界上失去踪影,墨影说,他们打算兵分两路。一路去碎叶城,一路去扎卡拉。”   “嗯,让他们去城里各大医寮药圃投放消息,说有魔花出售!”现在。他只盼子衿能有能力自保到他将她救出来那日。   “诺!”暗处的魅影始终没有出现。   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多时,便听到刚哲沉稳的声音,“王爷。宫里传来消息,徐婕妤自杀了。”   崇睿起身,拉开门,淡淡的说。“确定是自杀么?”   刚哲抱着刀说,“确定,不过她自杀前,常公公鬼鬼祟祟的去找过她,隔日她便自杀了,承认了她买凶杀芷水,还承认贤妃失踪前,也被她下了毒!”   “李嫔可有动静?”   “没有。她每日跟着皇后吃斋念佛,很是虔诚!”   “虔诚?佛主怕都听不下去,盯死她,絮儿被下毒,这事绝对与她有关!”这几个月,皇帝经常召崇睿进宫,问寻找子衿的进展,他也急于寻找子衿,倒是给李妃喘息的机会,让李家的人在军营办成了几件大事。   好在皇帝现在对崇睿不似以前那般苛刻,给他时间也给他充分的权利,让他着手调查一切。   可随着他越发受到重视,皇后待他却始终不如以前亲厚了。   崇睿现在四面楚歌,身心俱疲。   何絮儿原本是想就此消失皇宫,从后都不在回去,可是见崇睿防军营。防宫里,还要寻找慕子衿,她心疼崇睿,便又主动回去了。   她走那日,甚至没让崇睿知道,便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越是这般待崇睿好,崇睿愈发愧疚,他不知道如何还她一世深情。   还有子衿,他的子衿,每每想起,崇睿都觉得灼心一般的疼,子衿被魂归抓走数月。还不知……   越想越乱,崇睿甚至恨不能自己去北荒寻找子衿。   这个念头越想便越发清晰,“刚哲,随我进宫请旨,本王要去北荒!”   “我与你打赌,皇帝不会让你去!”刚哲抱着刀,闲闲的说。   崇睿何尝不知?锦州巡防营出了细作,西山大营这边朝廷的官员也处处被掣肘,现在除了崇睿,皇帝还真不知能倚靠谁。   慕、李、赵、秦,这四家态度都极为暧昧,他们都在等,等皇帝到底会不会在祭天大典上,将他们属意的皇子推上去。   这般形势下,皇帝自然是不会让崇睿走的。   “若我执意要走呢?”崇睿始终放不下心。   “王妃一心将王爷推到高台之上,王爷若是这般离开,他日即便将王妃带回来,王爷只怕也与高台无缘,那未必是王妃想要的结果。”   “罢了,只盼明觉大师出马,能拿住魂归!”崇睿知道,子衿希望他站在高处,替她完成她想要崇睿完成的那一件事。   “魂归虽然狡猾,可他毕竟是人,还带着不会功夫的王妃,况且以王妃的性子,只怕魂归也讨不到多少好处,既然他们已经在北荒落脚,我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她那性子,那小女子!”崇睿细细的品味刚哲的话,竟品出一丝甜味儿。   夜半,笑春风。   子衿无心睡眠,辗转反侧到后半夜,终是困顿不已,刚合眼睡下,便被人捂住口鼻,她吓得睁开眼便从身上拔了一枚银针要刺下去。 第70章 向着南方,向着他   “别,是我,别吱声,屋外有人!”暗夜中,子衿看不清人,但是光是听声音,便知道是魂归无疑。   看来,她的预感,也不仅仅是预感而已!   子衿将他的手扒下来,顺着声音的来源,谨慎的看向门口处。   魂归视力好,即便是夜间,也能看到一把匕首,正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想将门闩打开。   他冷冷一笑,拉着子衿悄然起身,偷偷摸到窗口,他将窗口打开小小一条缝隙,谨慎的观察了四周,确定下面没有人埋伏,这才放心。   “我带你从这里离开,这地方真不安全了,你要抱紧我!”   魂归尽量小心的拉开窗户,带着子衿悄然飞身离开,在那边开门的同时,这边的窗户也同时不关上,巧妙的混淆了潜入者的视听,几名黑衣人悄然而至,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床榻一番砍杀。   魂归刚刚带着子衿飞身出去,一只利箭便破空而来,直指子衿。   “大爷的,这次居然是冲你来的!”魂归带着子衿堪堪避开,却被逼退着落在院子里,他忽然有些不明白,为何抢人的,竟然变成杀人的了。   子衿也心惊,她素来与世无争,若说有得罪的人,便只有李家,可会是李家人么?   不多时,房顶上,院子里,便出现了很多手执弓箭的黑衣人。   魂归将子衿拉到身后藏起来,谨慎的看着四周,冷声说,“哪路朋友,居然敢跟修罗殿抢生意?”   院子的西南方有人冷哼,“修罗殿算什么东西,将慕子衿留下,我们不与你为难,否则……”   被人团团包围在人群中,不下二十支箭紧绷在弦上,每一支箭头都对准他们,在这样紧迫的局面下,魂归居然笑得出来。   “哈哈,好狂妄的语气,老子纵横江湖十几年,还没见过你这般狂妄的人,报上名来,老子不杀无名之辈。”   子衿轻轻的扯了扯魂归的衣袖,凑到他耳边说,“魂归大哥,这些人握箭的姿势十分标准,站姿也十分挺拔……”   “老子那么帅,你都没花痴过一回,怎么看见几个蒙面毛贼你却心动了?”魂归挑眉,大有子衿要是敢说别人比他帅,他便将子衿丢出去的架势。   子衿只觉脚下发软,两眼发昏,恨不能将魂归毒哑了才好!   “你这人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孟浪,你不觉得他们不是江湖中人么?”子衿费了好大的劲,才扼住怒气。   虽然知道魂归没个正经。却没想到生死关头他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些龌蹉事。   经子衿这般提醒,魂归倒是眼前一亮,“你倒是说得有理,可笑春风里,从来不许官差入内,这……”   “要么,便是春风笑不知官差身份,要么,这件事春风笑也参与其中,但是我更倾向于后者,我说得对么,老板娘?”子衿不如魂归厉害,无法听声辩位,可她知道,春风笑能听得见她说的话。   “哟,都说慕小姐心思缜密,堪比男子,这般看来,倒真不是浪得虚名!”暗夜中,春风笑从正堂走出来,她与那些黑衣人一样,一身黑衣,可她却还是习惯性的将那腰身暴露出来。在暗夜里,她腰肢款摆的样子,就像是无声行走的毒蛇。   “老板娘抬爱,子衿哪有什么虚名,老板娘能知道,想必也是来自朝堂之人转述而已。”知道子衿谋略的人,也不过就那几个。   春风笑神色一顿,那双妩媚的眼眸里,迸发出一抹幽冷的杀气,这慕子衿,当真是心思缜密,留之不得。   “春风笑,你不顾江湖道义,公然帮助朝廷之人,你就不怕毁了你这笑春风么?”魂归与春风笑露水夫妻这么些年,从来不知原来她竟是这般人。   春风笑笑了笑,没有说话,也许是她不屑与魂归说,也许她不知怎么与魂归说,江湖中人勾结官府,日后在江湖上,便是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若是有人能出高价,让她从此不必仰仗笑春风度日,她当然乐意这般交易!”能让春风笑出卖原则。除了银子,子衿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被子衿猜到些许,春风笑的脸色变了变,看向子衿的眼神里含着浓浓的杀气,“慕子衿,你找死!”   子衿勾唇,看来她猜对了!   “你我相识十几年,你当真要置我于死地么?”魂归定定的看着春风笑,眼里划过一丝不舍,少年时期,他们便一起在碎叶城讨生活,那时的春风笑,还只是个小女孩,被人欺辱,若不是他一路护着,她哪会有今天在碎叶城的地位?   “我无心要你性命,是有人要买慕子衿的命,你离去吧!”春风笑看向魂归的眼神里,同样有一丝不忍。   这些年,若是没有魂归的帮衬,她也未必能做成这碎叶城第一客栈。   “慕子衿给我下了毒药,她若死了,我便完了!”魂归之意,他不会放下慕子衿一人离开。   “魂归,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别怪我!”春风笑闭了闭眼,转身欲走。   子衿见她要走,冷冷的叫住她,“反正我都必死无疑了,能告诉我是谁要我的命么?”   春风笑回过头来,妩媚的笑了一下,“追你追得最紧的人!”   子衿退后一步,星眸里迸发出一抹幽深,“你这般信口雌黄,真的好么?”   “呵呵,看来你还真是不了解崇睿,当年何絮儿被绑,他之身一人力战碎叶城三十五名高手,杀到红眼处,甚至对城中百姓大开杀戒,若不是我们及时将何絮儿放了,这碎叶城将鸡犬不留,可如今你被魂归抓走了三个多月,他可曾来救过你,真是的,我为何与你说这么多,反正你也不会信,你定相信崇睿爱你无疑。定会救你回去的吧?可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么?”春风笑笑了,笑得有些许落寞。   “他,正跟何絮儿花前月下,恩爱不疑!”   最后这句,春风笑说得很是忧伤,就好像是说自己的事情。   子衿抬头,忧伤的看了看天边的启明星。   天,就快亮了。   “那又如何,我与崇睿,不过是各取所需,他爱谁与我何干,即便他要杀我,那又何妨?”   “呵,你倒是豁达,要怪,就怪你自己挑错了伙伴!”春风笑看了一眼魂归,退回到安全的范围去,背身而立,似乎不愿看魂归命丧当场。   魂归妖冶一笑,伸手握住子衿的腰,“慕子衿,你又欠我一次!”   说罢,他抱着子衿飞身而起,快如闪电的掠到半空,惊鸿一般的往更北方掠去。   “杀!”与此同时,一个消瘦的男子在暗中下令,无数的飞箭往子衿和魂归疾飞而去。   魂归用尽毕生所学,带着子衿一路北逃,后面不断有利箭破空而来,有的从子衿脸颊上划过,有些从子衿的腿上划过,子衿顾不得疼,怕分了魂归的心,硬生生的忍着。   笑春风以北是一片密林,黑衣人深知,若是让魂归带着慕子衿逃往北边,他们便不能完成此次绝杀。   “将他们赶往东边!”黑衣人果然下令,其余人听后,开始改变追逃路线,纷纷涌往北边,硬生生的将魂归和子衿逼往东边。   子衿深知那人不会无故下这等功夫,抬头问魂归,“东边有什么?”   魂归忙着躲避利箭,冷声说,“海!”   子衿身子一颤,看来这些人是真的要置他们于死地,可是到底是谁?   那个下令的黑衣人,隐隐约约间,子衿觉得有几分熟悉,而且那人一直刻意压低嗓子,显然是不想子衿知晓他的身份。   能调集士兵?   子衿又觉得熟悉?   甚至连声音都刻意抹去……   难道,真是崇睿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子衿慌乱的摇头,她怎能被一个江湖草莽如此算计?   子衿紧紧的抱着魂归的腰身,泛起一抹绝望的疼痛,她不敢想,若真的是崇睿,她该如何是好?   可若不是崇睿,还有说有这般本事,又与子衿相熟?   魂归带着子衿,一路奋力拼杀,想从北面杀出一条血路,只要能逃往北面,他们的胜算将会变得很大。   尽管魂归武功高强,奋力拼杀能保住他们二人不被伤害,可毕竟那边的人多势众,最后,魂归与子衿还是被逼到了海边。   滔天的巨浪拍打着悬崖,发出巨大的响声,海浪与岩壁碰撞之后,变成雾气,那些氤氲而起的雾气,泛起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子衿只觉得冷得难受。   “魂归,你若想走,现在还有机会!”春风笑站在一群黑衣人中,淡淡的看着魂归与慕子衿。   子衿看向那个浑身藏在黑暗中的人,淡淡的说,“我是认识你的,对么?”   那人沉默,春风笑见子衿还在纠结,恶狠狠的说,“你这女人还不死心!”   “我相信崇睿,他绝不会这样对我!”子衿始终相信崇睿。   “呵呵,那你可知,你母亲离开慕家,先是到睿王府落脚,然后又在睿王殿下的安排下脱离慕家,归在他的保护下,是为了什么?”春风笑笑着说。   子衿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她森然看着春风笑,“你说的可是真的?”   魂归看向子衿,“你别信她,那臭婆娘不是好人!”   子衿惨然一笑。她刚去皇宫救下崇睿,母亲便被慕家人欺负,刚好崇睿派人去将母亲救了回来,更将她留在王府一住数月,最后要不是子衿要求,崇睿定然是希望她在府中一直住下去的。   所以,他对母亲的好,对自己的好,全都是因为她们能保护他,并且让他得到皇帝的垂青!   所以一切都解释得通,现在若是慕子衿死在外面,那他便更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保护之名,将母亲放在身边,为他所用。   何絮儿回来了,所以,慕子衿也可以死了!   子衿从未觉得如此冷,那种冷,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随时都可能要了子衿的性命!   “魂归,我给你那么多机会,你非要与她一起去死,那我便送你一程!”春风笑从旁边人手里抢过弓箭,满弦拉弓,一只利箭飞驰而来。   春风笑的功夫不弱。魂归不敢硬接,拉着子衿不停的后退,直到他们的双脚,有一半都伸到半空,退无可退!   那只利箭,却因为失去了准头,跌入深海之中。   春风笑森然一笑,“魂归,我说过,你迟早要死在女人手里!”   魂归冷厉的剜了春风笑一眼,凉声说道,“老子愿意死在她手里,你能奈我何?”   春风笑眸子一凛,冷声说,“死到临头,还在逞口舌之快,放箭,杀了他们!”   “慕子衿,我带你新生,可好?”前无活路,后有追兵的情况下,魂归居然还咧着嘴对子衿笑。   子衿摇头,“你自逃命去吧,我自作孽。不可活!”   她,竟心如死灰!   “老子没允许你死,你能死么?”魂归扣住子衿的腰,带着她退后,两人双双跌下悬崖。   春风笑与那个黑衣人飞奔到悬崖边,只见两人的衣物在水面上挣扎了片刻,便沉入海中,大海依旧疯狂的咆哮着,瞬间便吞没了一切。   “她死了!”春风笑看向那人。   那人沉默了片刻,沉声说,“这般聪慧的女子,竟然就这般死了,真是可惜!”   “你莫不是喜欢上她了?”春风笑妩媚的眼含着嗔怒看着那人。   男人却没理会春风笑,领着那些黑衣人,快速的消失在悬崖上。   “他们走了么?”   在悬崖半高处,有一处紧能容下两人的空间,子衿与魂归便这般看着对方,刚才的话,是子衿问出口的。   魂归邪肆一笑,“妈的,逼老子跳崖,却不知老子天天跳,这悬崖上哪里有个鸟窝老子都了若指掌。”   为了迷惑他们,魂归快速脱了自己的外衣。又来脱子衿的,再用石头包着衣服,丢在海里,造成两人跳海的假象。   目前他们算是安全了,可子衿身有寒疾,这般下去,恐是不妙。   “我们何时能走?”子衿冻得受不住,身子不安的发抖,刚才生死一线间,子衿忽然想得很通透,不管崇睿是不是真的要杀她,她起码的搞清楚,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该顾着赵倾颜。   魂归一直留心听崖上的动静,“我觉得他们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再等等,你若是冷得难受,那后面有个山洞,洞里有稻草,会比这里暖和些。”   子衿仅着中衣,实在是冻得难受,便自己走进洞中,此时的天空已经微亮,模模糊糊中,子衿能看到洞内的景象。   这处山洞甚是隐秘,而且避风,外面虽然如狂风暴雨一般,可洞内却十分干燥,中间的石台上,确实铺着许多干草。   子衿走过去坐了下来,刚才的九死一生,让她筋疲力尽,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沉静如水的看着地面发呆。   魂归在外面听了很一会儿,确定安全之后,才走了进来,他挨着子衿坐下,随手抽了一棵稻草把玩,“你真的相信杀你的人是崇睿么?”   子衿摇头,“不知!”   “若真是他要杀你,你当如何?”   “那我便进宫,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当他嫂嫂也好,后娘也罢,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子衿悠悠一叹,竟像松了一口气。   魂归吓得手中的稻草都握不住,他啧啧摇头,“你这女人当真歹毒!”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子衿淡淡的问。并未在意魂归对她的评价。   “我总觉得上面不安全,那黑衣人心思定然比春风笑缜密,我们若是贸然上去,我怕羊入虎口,哥哥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逍遥快活可好?”魂归这人,杀人的时候,杀气腾腾,一本正经,一旦脱离危险,便又不正经,处处逞口舌之快。   子衿起身,“走吧,若是天亮之后,他们前来搜寻,发现我们在此,那便真的是瓮中捉鳖了。”   魂归气结,“不要说男人是鳖,很伤自尊的!”   子衿看也不看魂归,径自往往走。   魂归带着子衿,绕过悬崖,来到一处风浪小的地方,他问,“会游水么?”   子衿摇头,魂归邪笑。“那便抱紧老子!”   子衿懒得理他,见崖上藤蔓甚多,抓着一条藤蔓便往下爬,没多少时间,便下到海边。   魂归乐了,心里对子衿越发好奇,她明明是个大家闺秀,可是野外生存时,却分明很有经验的样子。   他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子衿身边,“你确定要走沙滩么,若是留下脚印,被那些人追上来,你非死不可。”   子衿淡淡的剜了他一眼,“你若再不找个地方止血,才是真的要死。”   魂归错愕,“大爷的,又被你发现了!”   子衿走过来,撩开魂归的中衣,他左胸下侧,赫然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因为他穿着黑衣,所以不易发现他在流血。   他以为能瞒过子衿,可没想到。这女人早就知道了。   子衿不再理他,沿着海水与沙滩的边界上一路走过去,那些她留下的脚印,被海水一番冲刷,竟然马上消失不见。   魂归跟在子衿身后,不由得对她竖起大拇指!   两人沿着海岸走了一个时辰天才完全大亮,他们走过一个拐弯后,赫然看见一片密林,蜿蜒数十里,倒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两人进了密林,经过一夜折腾,子衿又开始发高烧,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大病一场,走进密林的第一件事,便是采药。   她一路走走停停,采了许多药,有退热的,有止血的,她一边走,一边给魂归讲解药的用途,到最后,她实在走不动了,便靠着树干喘气。   魂归失血过多,此刻也是两眼昏花。双腿发软。   他挣扎着走到子衿身边,还有心情说笑,“这下书要想杀我们,倒是易如反掌了。”   子衿挣扎着打起精神来,给魂归包扎了伤口,“我若真的死在此处,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看在你要死去的份上,我帮你!”   “我若死了,你便将我葬在高高的地方,向着南方的地方!”子衿悠悠一叹,一行清泪不由得滑落下来。   她大仇未报,却……   “老子忽然被你感动了,你这女人,毒则毒已,却深情至此。”向着南方,看着那人一步步踏上权利巅峰,是么?   “你能答应我么?”子衿觉得眼皮越发沉重了。   “老子不答应,你若敢死,老子便将你葬在这海边,让你一辈子,下辈子都找不到回去的路,再也看不见崇睿一眼。”魂归恶狠狠的说。   子衿惨然一笑,从树干上慢慢的滑落。倒在地上。   魂归想去拉子衿一把,可此时的他,也已然头晕目眩,稍微用力,便觉得头晕目眩,他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往另一个方向倒下。   倒下之前,他恍然间看见一个白花花的脑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笑呵呵的看着他。   山涧的溪流淙淙,有鸟儿欢快的在林间歌唱,子衿只觉浑身舒畅的从睡梦中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被寒疾折磨的痛楚竟像是奇迹一般的消失不见。   子衿甚至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到了仙境。   子衿推被下床,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小木屋中,屋里有白纱飘飘,还有珍奇花草,窗边燃着安魂香,一个小小的琴案上,放着一把古琴,分外雅致。   她赤着脚下床,推开门。便看见一条小溪,溪边盛开着各色鲜花。   这般美好,这般静谧!   “小兔崽子,这般无用!”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怒骂,打破了这份清幽。   子衿循声而忘,却看见不远处,魂归光着上身,拿着软剑,正站在溪水中……   抓鱼!   岸上站着两位老者,一位鹤发童颜,那老人长相十分喜庆,一双眼睛小而圆,像两粒围棋黑子镶在脸上,鼻头大而红,又长又浓的白胡子将嘴唇挡住,五短身材,肚子圆鼓鼓的,方才的怒吼,便是他发出来的。   另外一位老者,长身玉立的站在矮胖老者身边,仙风道骨的握着折扇,头发也已然全白,只是那气质却甚是矜贵,五官深邃。不苟言笑,带着冷冽的气息。   “魂归大哥?”子衿开口,隔着远远的距离,三人便朝她看了过来。   “慕子衿,你可算醒了!”魂归从水面飞掠而来,站在子衿面前。   子衿微微回避,侧着身子问他,“我们这是在哪里?”   “海边密林!”魂归回答得十分干脆。   两位老者也跟着魂归一起飞掠过来,那位仙风道骨的瘦老者将魂归的衣服丢到魂归头上,“将衣服穿上,衣衫不整的,成何体统?”   那喜庆活泼的胖老者呵呵大笑,“你徒儿的美名,名满江湖,你这会儿才要替他挽回名节,晚咯!”   魂归倒是没有耍贫嘴,乖乖将衣服穿上,接着说,“早知道这俩疯老头在这里,我们哪里还用这般费力?”   “子衿谢过两位前辈救命大恩!”   那瘦老者剜了子衿一眼,忽然出手,折扇竟像利剑一般,直指胖老者的命门。   “清虚,你这个疯老头。老子跟你没完!”那胖老者见瘦老头对他动手,气得吹胡子瞪眼,跟他大打出手。   子衿错愕,这两人加起来,怎么着也得有一百岁了吧?怎么还如此幼稚?   “这两位到底谁才是你师傅?”子衿疑惑不解的看着那两老者,虽然明明听见胖老者说了,那叫清虚的瘦老者才是魂归的师傅,可为何子衿觉得,不论从气质上还是品行上,魂归更适合做这胖老者的徒弟呢!   魂归见子衿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两个老头子,竟觉得自己的自尊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清虚,那瘦的是老子的师傅。”   子衿淡淡哦了一声,接着说,“没看出来!”   胖老者显然玩心很重,边打边戏弄清虚,清虚看着仙风道骨,下手却特别狠毒,招招致命。   “走吧,他们这样一打,没个七天七夜是分不开的。”魂归扯了一下子衿的袖子。   子衿心里虽然有些诧异,可毕竟魂归这个徒弟都不担心,她一个弱女子,便更不好说话,于是她也就不再说话,跟着魂归乖乖的回到小屋。   “咯,这是我师傅给你准备的新衣裳,你昏迷之时,我不敢与你更衣,怕你醒来后,给我来个更狠的,自己去后山温泉洗洗换上。”魂归拿了一套素白衣服丢给子衿。   子衿诧异,“我昏睡了多久?”   魂归伸出一个手指,比了一个一。   “一天?”子衿表示不信,她刚才无意间看到魂归的伤口,那地方已然结痂,看上去已经有些时日了。   “一个月!若不是我师傅日日将你丢到温泉去泡着,你早死翘翘。”魂归说完,嘀嘀咕咕的说,“老子要去抓鱼了,要是青山打完架回来没见着鱼,老子又要被他打一顿。”   子衿拿着衣服,忽然觉得自己认知的世界,一下子就被颠覆了,魂归有个道长师傅,显然他是害怕道长的,可道长却从未管束魂归。任由他奸淫掳掠,打家劫舍。   疑惑归疑惑,子衿还是去了后山,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   待她再回来时,魂归已然抓了许多鱼放在屋外,见子衿回来,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艳,邪笑着说,“这样才对么,老子的眼睛终于被解救了。”   “听说你的厨艺冠绝京都,这些鱼便交给你处理了,老子去看那两个疯子打架去。”   魂归说完,竟真的将子衿一个人丢在小屋,去密林里观战去了。   一个时辰后,子衿终于做好了一大锅美味的鱼汤,那位被魂归称为青山的老者闻见香味,忽然伸手喊停,“清虚,停下,那小丫头煮的鱼着实香醇,吃饱了再来打!”   清虚将扇子一收,先青山一步分身而起,回到小屋。   两人说话算话,吃完了食物之后,便继续打架去了。   子衿不明所以,便问魂归,“那两位前辈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若说是朋友,又怎会为了两句口角便打得天昏地暗,若是仇人,他们却偏偏住到了一处?   “他们是仇人,两人不过是约好到海边还吃海味,等过了这时节,他们便继续打架,争地盘,争食物,争宝贝,争药材,争衣服,反正是能争的,他们都要争上一争。”魂归伸了一个懒腰,在子衿错愕的眼神中,回房睡觉。   子衿虽然不解,可她却不是钻牛角尖的女子,既是别人的生活,她倒也无需过分关注。   山中的夜凉如水,可星空却分外美丽,子衿抬头看了天空,思绪却飘得好远好远。   京都,睿王府。   崇睿每隔三天,便会收到来自北荒的消息,可他将网撒了一个月,却依旧未曾听闻子衿半点消息,她就像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   向来制止力极强的崇睿,在时隔五个月未曾救回子衿的当下,忍不住让杏儿给她备了一壶酒,他一个人坐在琉璃阁的露台上喝了起来。   这段时间,崇睿焦头烂额的周旋在李妃与皇后之间,虽有絮儿帮衬,可终究力不从心,加上忧心子衿,崇睿整个人也清瘦了一圈。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对着皓月独酌,同一片星空下,他竟不知,子衿到底在何方。   “王爷,永康侯殁了!”刚哲踏着月色前来,站在崇睿身边对他说。   崇睿将酒杯放下,淡淡的睨了刚哲一眼,“何时发生的事,因何而殁?”   “一炷香以前,据说是皇上微服出宫,却不知为何,被杀手盯上,在皇上差点被杀手杀死之前,永康侯忽然从酒楼的雅座飞身下来,替皇上挡下致命一剑,被杀手一剑穿胸,当场毙命。”   听完刚哲的讲述,崇睿忽地站了起来,“你说他为父皇挡下致命一剑?”   “是,验尸的人是慕良远,不会有假!”   “李馨云,这个女人真是疯了!”崇睿跌坐回椅子上,酒杯从他手里滑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啪的一声,破成两瓣。   “你说……”刚哲有些难以置信。   “哼,父皇微服出巡,宫里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无,若不是事先有人安排,杀手为何刚好在永康侯喝酒的酒楼那里杀父皇,永康侯救驾有功,他若死了,你说谁最得益?”崇睿只觉得双手冰凉。   “若真是这般,那李妃便真的留不得了!”刚哲拧着眉。甚至无法相信,一个女人竟能狠成这般模样。   “只怕经过此事,父皇定会恢复李妃份位,甚至为了弥补她,不惜给她更多好处,我此时再去动她,无异于自寻死路,现在李妃不能动,除非证据确凿,不然谁动她都是死路一条。”   “若是她主动与王爷为难呢?”刚哲问。   崇睿拧眉,若是李妃主动为难,他该怎么办?   “魅影,你去宫里,时刻盯着李妃,若有异动,马上着人来报!”崇睿眸色凉凉的看着皇宫的方向,眼里闪过厌恶。   魅影离开后,刚哲继续说,“你让我调查你母亲当年之事,有进展了!”   “说!”崇睿叹息,这场风暴越拉越大了。   “你母亲与赵倾颜确是旧识,但是她与你母妃之事到底有无关系,却不好说,现在我估计知情人便只有赵倾颜与卢嬷嬷两人了,卢嬷嬷铁了心不愿告诉你,你要不要去……”   “不用,即便当年她有份参与杀我母亲,可她毕竟是子衿生母,我不愿与她为难……”崇睿一双俊眉深深的拧成一个“川”字。   刚哲沉吟,若然当时慕子衿的母亲真的有份参与,那崇睿与她,只怕也走到尽头了吧!   “你再去查,即便她参与,也不可能是主谋,我要的是主谋,这件事,我崇睿不死不休。”   “诺!”刚哲领命退下。   崇睿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空,疲倦的说,“你若再不回来,我们还能有机会好好相恋一场么?”   那一霎那,崇睿这般坚韧的男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远在北荒海边的子衿,以同样的姿势仰望星空的子衿,忽然觉得胸中一痛,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遥望南方。   是夜,密林里出现了一批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他们打算潜入山涧,却被青山与清虚打得落花流水,两人打完敌人,再继续对打。   那批黑衣人,依旧是春风笑这边的人,春风笑与那个浑身隐藏起来的男人站在密林外等消息,活着逃出密林的两个人将探查的结果告诉了神秘男子。   春风笑听后,惊讶的看向神秘人,“碎叶城里何时有这样两位高人?”   “碎叶城是你的地盘,你好意思问我?”黑衣人似乎也没想到,这碎叶城中,竟然还藏着这样的高手。   “有没有查到慕子衿与魂归的下落?”黑衣人问那两个幸存下来的人。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摇头,“我们没能靠近,但是看样子,不像有别人,应该只有那两个老头在。”   “那两人武功如此高,在江湖上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去查!”这一次,他是对着春风笑说的。   春风笑心有不甘,想说话,可看上去又有些害怕黑衣人。   黑衣人凛冽的眼神扫了春风笑一眼,春风笑即便不甘心,也只能乖乖的离去。   黑衣人看着密林。忽然桀桀怪笑,“慕子衿,你若不死,便一定会是我的,是我的。”   子衿与魂归跟着两位老人在林中生活,两人每日要打发许多黑衣人,可他们却从不与子衿说起。   子衿每日便负责替他们做饭,清虚老人懂得许多医理,若是子衿煮的饭菜合了他的心意,他便送子衿一株草药,或者教她一点技术。   这天,子衿正在做甜醉虾哄青山老人,清虚老人忽然站在子衿身后,凉声问,“你给我徒弟下的到底是什么药?”   子衿拿着醉虾正在浇蜂蜜,清虚老人忽然站到她身边来,子衿吓了一跳,手里的虾忽然脱手,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青山老人不知忽然从哪里冒了出来,堪堪接住那串虾子。   拿到手之后,便开心的吃了起来。   “前辈,这个恕子衿不便说,魂归大哥的性子着实恶劣,为了我的安全,我定然不能如实相告。”子衿说完,继续浇蜂蜜。   清虚是个医痴,也是个毒痴,子衿醒来后,也在这处待了快一个月,他愣是没研究出来,他徒弟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告诉老夫,老夫不与他说便是!”清虚在一定程度上,跟崇睿很像,个性非常冷厉,即便是求人,也是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   想到崇睿,子衿没来由的心里一痛。   青山老人见子衿蹙眉,还以为清虚老人欺负了子衿,一跳脚就炸毛,追着清虚老人又开打,这一打,又打了五天五夜。   若不是昆仑山的人传来消息,说昆仑镇山宝物被人窃取,清虚定然要与青山打上七天七夜。   清虚老人要回昆仑,竟然要拉着魂归一起回去,魂归当然不肯,他抱着青山老人的肚子,死拉活拽,“师傅,慕子衿没与我解毒,我哪里都不去。”   清虚老人冷哼,“鸡鸣狗盗之事,你向来在行,与我回去收拾了那帮宵小,我保证你药到病除。”   “师傅,您都给我解毒解了俩月,也没见解成,您莫要诳我。”魂归一点都不相信他师傅能解毒。   清虚老人一挑眉,“那为师便一劳永逸,解决了你那劣根!”   魂归听清虚说要太监了他,吓得夹着腿,飞快的跑出密林。   待两人皆离开之后,子衿才算松了口气,她忽然跪在青山老人面前,“青山前辈,求您救我!”   “怎地?”青山咬了一口大虾,清甜鲜美,简直人间美味。   “实不相瞒,我是京都睿王府的王妃,我是被魂归大哥从京都掳到北荒来的,求前辈放我离去,他日前辈若是去到京都,子衿定然为前辈做尽天下美食!”   青山老人手里的大虾落到地上,他扬眉瞪眼,“你说你是谁的王妃?” 第71章 回京 为£Elena加更,么么   “大月朝三皇子崇睿!”子衿说起崇睿的名字时始终低着头,并未发现青山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   青山听到崇睿的名字,忽然跳了起来,抱着厨房的圆柱,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悠,“搞了半天,你竟然是我们家小虫子的老婆,妈呀!”   子衿抬头,激动的看着青山,“前辈认识我丈夫?”   青山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子衿着急,跺脚问。“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认识,老子是他师傅!”青山学着子衿的样子跺脚,还傲气的仰着头。   子衿听闻青山是崇睿的师傅,激动得热泪盈眶。可她还来不及说话,青山却嘟着嘴说,“那又管我屁事?老子将青峰十八子全都交给他了,你失踪了这么许久。他居然找不到,而且最可气的是,他居然让清虚老混蛋的徒弟,将自己的老婆掳走,他活该!”   青山老人说完,又拿了一串虾吃了起来。   子衿忽然伸手抢了他手里的虾,“既是这般,以后我都不做好吃的给师傅。反正师傅也不在意王爷死活。”   青山蹙眉,“你这小女娃脾气比小虫子还大,你就不想让他亲自来找你?”   “他,没有时间!”说到此处,子衿不由得黯然伤神。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青山老人趁子衿伤心,赶紧将手里的那串醉虾吃完,然后像偷吃害怕被发现的孩童一般,将竹签子丢在地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子衿不言,她甚至不知该从何说起。   “啧啧啧,定是那块千年寒冰冻着你了,老子就说么,老子这一生教了十八个徒弟,除了我家晓芳儿和小刺猬,其他人都娶不到老婆,你看崇睿。仗着自己是皇子,好不容易娶个会煮饭的媳妇吧,还给人气走了。”青山老人痛心疾首的说着,还做了个捶胸顿足的假动作。   子衿不禁再次怀疑。魂归与崇睿,是不是搞错了师傅。   “那师傅能送我回去么?”子衿深知青山老人性格乖张,你若与他讲道理,只怕要被自己气死。   “那你说。你还要我徒弟么?”谁说他傻了,这不挺好的么,懂得拿捏子衿的软肋。   子衿咬了咬唇,淡淡的说。“我想晓芳了!”   一说起晓芳,青山老人眉毛胡子全挤到一堆,“啧啧啧,你这小丫头,真是狡诈,知道我心疼我家晓芳儿,走,为师便带你走一趟吧!”   子衿听后。赶紧起身,“师傅,您且等着,我给魂归大哥写个方子。帮他解毒!”   青山老人看着子衿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看来他这个小徒弟,艳福不浅哪!   子衿给魂归留了纸条之后,便跟着青山老人离开海边密林。可他们要离开北荒,势必要经过碎叶城,进了碎叶城,就等于进了狼窝。   果不出子衿所料。其实他们离开密林时,便被人盯上了。   可青山老人却像没发现一样,带着子衿在碎叶城闲逛了良久,最后终于在城门口。被那群黑衣人截杀。   青山老人看着那些装备整齐的弓箭杀手,扬眉问子衿,“兵家派来的杀手?”   子衿淡笑,“据说还是睿王殿下派来的。”   青山假装吃惊的将拳头放进嘴巴。“你说小虫子要杀你?”   黑衣人见到子衿,一双眼眸里闪过势在必得的狂热,“杀了那老头,将慕子衿活捉。”   青山一听。“这不对啊,你们这是要跟我老头儿抢儿媳妇么?这可是我给我那傻徒弟找的媳妇,你们谁要来抢?”   黑衣人性子暴戾,最是见不得青山这等撒泼的人。他挥手,沉声说,“杀了他!”   可那些弓箭手却未见一丝动静,子衿好奇看了过去,却见墨影带着赤影等人,将城楼上的弓箭手全都解决了。   “阿弥陀佛,老秃驴千辛万苦的找了数月,却不曾想王妃居然跟青山兄在一起!”   黑衣人见到明觉。眼神闪过一丝慌乱,竟顾不得手下众人,扔了一个霹雳弹,趁着烟雾弥漫,竟然逃了出去。   “你才有胸,你个老秃货!”青山老人恶狠狠的看着明觉大师,忽然闪身到墨影身边,调戏一般的摸了墨影一把,“来来来,师傅看看,小墨鱼怎的消瘦了?”   墨影冷冷一闪身,淡淡的说,“青峰山上那几坛酒,师傅是不想要了是么?”   “你这个小混蛋,你敢要挟你师傅?”青山横眉怒眼的转了两圈,再回头时。那些徒弟,竟无一人与他问安,纷纷的藏身暗处。   子衿静静的看着,等着……   一个半月之后,子衿跟青山老人,明觉大师共乘一辆马车回到京都。   崇睿接到消息,早早的便等在城外三里处。   青山老人原本好好的坐在马车内啃着鸡腿看着子衿与明觉大师下棋,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他忽然飞身出去。   “小虫子,你师傅我来了。”   听见青山老人叫唤,举棋不定的子衿忽然一落子,被明觉大师围困住。输了!   “大师,我输了!”子衿颔首。   明觉大师揽着胡须哈哈大笑,“王妃输的不是棋!”   子衿抿唇,想勾起一抹笑,可她却发现,这很难,她甚至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崇睿。   明觉睿智的笑着打了个稽首,“阿弥陀佛!”然后跟着下了马车。   马车上,就只留下子衿一人。   再说青山,远远的便看见崇睿,还将手中的鸡腿当成暗器,往崇睿这边射了过来,崇睿侧身想避开鸡腿,却被抹了一手的油,眨眼间,鸡腿已然回到了青山老人的手中。   崇睿咬牙,掏出手绢狠狠的将那些油渍抹了去,忍之又忍的规规矩矩的行礼,“师傅!”   青山老人捶胸顿足又跺脚的撒泼,“你见着师傅都不会笑一笑么,老夫养了你们这群白眼狼,一个比一个黑,一个比一个冷,若不是我晓芳儿活泼可爱,我不被你们冻死了么?”   “师傅,您确定是您养的我们,不是我们养的您么?”暗处传来一声抱怨,崇睿以手掩唇,不笑! 第72章不见 为£Elena加更,为满钻加更~!   青山老人瞪着眼珠子,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颗花生米,往暗处弹了出去,与此同时,赤影从暗处跳了出来,一边摸着被打中的肚子,一边抱怨,“死老头,又玩阴的!”   青山老人吹胡子瞪眼,正要收拾赤影,却见不远处滚来了一团橙色,橘子一般的滚到他怀里,扯着他胡子大喊大叫,“爹,你怎么又胖了!”   崇睿别过眼去。只觉头疼得快要炸开。   那父女两久别重逢,互掐着对方问候,赤影见晓芳出现,赶忙躲回暗处。   崇睿从未生出如此紧张的情绪,他抓着衣摆。甚至不敢去揭开马车的布帘。   不过咫尺,却胜天涯!   青山老人见状,气得一脚踹了过去,“你一路上派那么多杀手杀我儿媳妇,还不赶紧去解释解释?”   崇睿敛眉。堪堪避过,而后冷冷的说,“你若再胡说,不给你银子去赌钱。”   青山老人一听这话,乖乖的闭了嘴。   崇睿深吸一口气,终是走到马车边,清了清粗哑的嗓子喊,“子衿,我来接你了!”   车内的子衿浑身一颤,竟有说不出来的委屈。支配着她的意志,让她很想放肆的任性一回,“王爷,子衿身子不适,不便见王爷,还请王爷将我送回母亲那处,多谢!”   崇睿怎么也想不到,时隔七个多月,两人再见,她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自尊心极强的崇睿冷着眼凉声问,“你当真以为是我派人去追杀的你?”   他们在碎叶城遭遇的一切,先一步回来的影卫已经全部报告给了崇睿,崇睿也知道有一股不明力量,以他的名义刺杀子衿,只是他没想到,这般低级的错误,子衿竟然也会犯。   子衿心里苦涩,崇睿永远不会了解,她在意的。不过就是他从未给过交代的何絮儿,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何资格在意呢?   “王爷,子衿当真身子不适,想回去母亲那里修整几日。待子衿容颜恢复,自会回府与王爷请罪。”子衿始终坐在车帘后面,连看都不许崇睿看一眼。   自己巴巴的赶来接她,她却连个正脸都不给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的拂了他的面子,这让心高气傲的崇睿如何受得住?   只见他敛眉抿唇,淡淡的挥手,“送王妃去见她母亲!”   车内的子衿身子一颤,一行清泪便掉了下来。   车夫驾着马车一路缓行。渐渐的离开崇睿视线,青山啧啧摇头,“媳妇吃醋了都不晓得诳一下,大冰块。”   晓芳倒是与青山老人十分默契,点头附和,“就是!”   言落,青山老人随手一抓,抢了崇睿的钱袋子,便拉着晓芳去找赌场去了。   刚哲见崇睿看着子衿马车消失的方向沉默,心知他定然十分想念。便开口劝告,“既然如此想念,为何放她这般离去?这可不是你的性子?”   “李妃近日猖獗,她若回了王府,便要日夜操心。这几个月她够辛苦的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崇睿何尝不想立刻带她回去,可他深知,回到王府,她要面临的。必然就是腥风血雨,哪里能好好休息?   刚哲眸色暗了暗,并未接话。   “多谢大师仗义相助!”崇睿走到明觉大师身边,躬身给他行礼。   明觉爽朗大笑,“王爷客气了。王爷日理万机,老衲便不打扰王爷,希望日后,老衲能再有机会,与王爷王妃切磋棋艺。”   崇睿心知他必然是为了避嫌。便不在与他客气,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明觉睿智的笑,如行云流水一般从崇睿身边走过。   子衿坐在马车上,心里十分难受。   她这一路上历经艰难。心里也想了许多,她知道崇睿不可能派人去追杀她,可究竟是谁要杀她?   他为何这般了解子衿与崇睿之间的事情?   按理说,子衿和崇睿身边的人都不可能出卖他们,可……   子衿不想回去睿王府的原因有三个。一个就是她不知睿王府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崇睿身边的人到底有没有问题。   二是她若回到王府,定然无法再将那些人引来,她只有留在母亲的小院里,方才有机会探寻那位神秘人的真实面目。   三。她心里确实不舒服,她不知如何去面对崇睿,面对一个心里住着别的女人的丈夫!   以前没这般在乎,即便知道他心有所属,心里即便有些难过,但毕竟不是那般难以忍受,可现在,子衿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毕竟,她带着血海深仇要报。   而崇睿,他生而应该为王!   他们之间。到最后,不还是会回到原点么?   想到这儿,子衿不由得深深叹息,甚至觉得十分沉重,她真的很疲倦。   “王妃,到了!”马车忽然停下,子衿只得放弃思虑,她撩开帘子,隐约间,能听到院子里茴香与莲姨的对话。   子衿微微一笑,下了马车,刚走到院子门口,便被莲姨瞧见。   “哎呀,小姐,小主子回来了!”莲姨放下手中的扫帚,反身跑往屋里跑去。   茴香见子衿好端端的站在门口,泪眼涟涟的跑过来,憋着嘴含着泪,嘴唇颤抖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茴香!”子衿柔声叫道。   “哇。小姐,您回来了,太好了!”茴香冲过来抱住子衿,嚎啕大哭了起来。   赵倾颜听说子衿回来了,从屋里匆忙跑了出来,这个端庄了一生的女人,却在此时,哭得像个泪人儿。   子衿走上前去,跪在赵倾颜面前,“母亲,女儿让母亲担忧了!”   赵倾颜哭得几乎晕厥,若不是莲姨扶着她,她定然站不住。   “小姐,您赶紧叫小主子起身啊,她体子弱。这几个月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莲姨一边拭泪,一边提醒赵倾颜。   赵倾颜这才走过来,缓缓的蹲下,捧着子衿的脸仔细的看了又看,终于颤抖着,狠狠的将子衿抱在怀里。   一屋子的女人哭得肝肠寸断,好半响才停止。   子衿沐浴更衣之后,便与她们坐在一起,讲诉了自己被魂归抓走后的经历,莲姨气急了,恨恨的说,“你当时怎的不毒死那个大坏蛋?”   “莲姨,修罗殿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我若杀了魂归,修罗殿必将不死不休的纠缠我与王爷,王爷现下处境微妙,容不得半点纰漏,所以我不能杀了魂归。” 第73章皇后的心思   其实子衿也曾想过直接下手杀了魂归,可就是这一念,让她放过了魂归,可是魂归带着她逃亡的日子里,她却发现魂归此人虽然行为下作孟浪,可他其实并不算一个真正意义的坏人。   赵倾颜点头,“子衿所言极是,江湖中人,能不招惹,便不要去招惹他们,只是你数月未归,为何不先回去王府,王爷他……”   “母亲,子衿这些日子风餐露宿,形容疲倦,子衿不想让他看见我这番样子。”子衿打断赵倾颜的话,并以同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赵倾颜听罢,不赞同的说,“王爷岂是那等浅薄之人,不过女为悦己者容,你有这般想法,也属正常。”   “那母亲便不要赶子衿了可好,待我修整些时日,便回去。”听到赵倾颜这样说,子衿连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茴香,你明日便上街去买些新鲜的黄瓜,再多买些玫瑰花,我们把小主子关在家里,日日以玫瑰花入浴,不肖几日,小主子便又能漂漂亮亮的回去见王爷。”莲姨跟了赵倾颜一辈子,这点养护小难题,确是难不住她。   茴香点头,“到时候保管王爷移不开眼。”   一屋子的人,因为茴香这几个月来,难得的活泼直言,弄得开怀大笑起来。   一家人絮絮叨叨闲话了许久,赵倾颜心疼子衿,便让她先去休息,茴香抓着子衿的胳膊说,“今夜我要与小姐睡在一处。”   “好,我与你睡在一处。”说着便领着茴香回屋睡觉。   子衿她们离去后,莲姨拧着眉,欲言又止的看着赵倾颜,几次想开口,最后都没说出口。   赵倾颜笑了笑,“莲儿,这可不像你的性子,想说什么便说吧?”   “小姐,您不觉得小主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么?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药什么的,她是何时学会的?”莲姨思量再三,还是决定问出口,要是再不问,她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莲姨说话的时候,赵倾颜正伸手去端茶盏,听到莲姨的话,她的手顿了顿,而后慢慢的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最后才悠悠的说,“子衿素来聪颖,又爱看书,许是在睿王府闲来无事学到的吧!”   “小姐,您为了报答怜素恩情,将小姐嫁过……”   “莲儿,日后这番话,不许再提一个字!”赵倾颜忽然站起来,神情严肃的说。   莲姨低头,愧疚的说,“是,小姐,莲儿日后定不会说起半个字!”   “莲儿。你当知道,我这一生最亏欠的,便是怜素,穷其一生,我也还不了她。”赵倾颜说罢,一行清泪便掉了下来。   “小姐,莲儿知错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赵倾颜点头,却是一脸沉重。   与她们的沉重不同,子衿与茴香的房里,却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两人叽叽咋咋的说了许久,子衿侧身躺着,笑意盈盈的看着茴香,“茴香瘦了!”   说起这个,茴香神色一黯,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了?可是伤未曾痊愈,身子不适?”说罢,子衿便抬起茴香的手替她号脉。   茴香拨开子衿的说,闷声说,“小姐,不是受伤,是……”   子衿见她似乎难以启齿。也不催促,静静的看着茴香,等着她自己再次开口。   茴香咽了一口口水,憋着嘴说,“小姐,莲姨说,我被魂归打伤,京都许多大夫都来看过,都说我无救了,那天夜里,大木……刚哲大哥便来了,他将夫人与莲姨都赶出去,自己帮我治疗,夫人与莲姨也不知他是如何治疗的,就进来的时候,他光着……我也……”说到这,茴香说不下去了,一张脸飞起红云朵朵。   “他可曾……”子衿有些艰涩的开口。   “不,不曾,莲姨说,他当时也受了重伤,还吐了血,之后他曾与夫人说过,要负责。但是夫人与我说,他是为了救我,也是万不得已,所以便拒绝了他,只是自那之后,我便在也未曾见过他一次,我……”说着,茴香水盈盈的眸子里便蓄瞒了泪水,像委屈,又像是深情。   “你喜欢他么?”子衿柔声问。   听到“喜欢”二字,茴香甚是迷茫,她先是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最后竟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母亲这番做法是对的,刚侍卫不同于一般人,他心智坚韧,性子又颇为冷淡,若是为了负责与你成亲,只怕婚后你未必幸福,他既是为了救你性命,那你也无需纠结,一切交给时间吧!”经过这么多事情,子衿的心里忽然有许多感触,时间最是能证明一切。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许久,被子衿一番安慰,茴香的心情忽然轻松了许多。   “咦,小姐,厨房案上莲姨给我烹了花茶,说是睡前喝了对皮肤好,我去端来,我们一起喝。”茴香说完,便起身开门去端茶。   就在茴香开门的那一瞬间,两个黑影忽然从厨房闪过,藏在暗处,并未惊动茴香。   茴香将花茶分成两盏,哼着小曲儿回到房里,两人喝了茶后,又絮叨了好一会儿,这才安静下来。   暗处,两个身影走了出来。   “刚侍卫,红鸾星动了!”那两个藏于暗处的身影,赫然就是崇睿与刚哲。   崇睿挑着眉,调侃刚哲。   刚哲的眉尖跳了跳,看向屋内的眼神带着些许古怪,但终究还是被他的冷厉掩盖,藏在深不见底的心底。   崇睿见他不表态。也不出声,径自推门进去,随手便将茴香捞起来,丢在刚哲怀里,淡淡言道,“你自己处理吧!”   温软入怀,刚哲俊眉微蹙,竟不知从何下手将她抱出去。   崇睿剜了他一眼,“出去!”   刚哲一咬牙,横抱着茴香闪身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与子衿两人。   见她睡得安心,崇睿的眸色微沉,他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做出下药这般下作的事,却只为了看她一眼。   七八个月未见,子衿确实瘦了许多,容颜也稍显憔悴,可尽管如此,崇睿却不觉她有哪里不好,却不知她为何要避开他。   崇睿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子衿的睡颜,“你这小东西,心可真狠!”   言落,崇睿眸子里闪过一丝清冷,那清冷里,又含着一份缱绻,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炙热,手也收了回来,他带着些许凶恶的说,“便让你好好休养,待你养好了身子,我绝不放过你。”   带着些许迟疑,崇睿俯身,用自己温热的唇,带着无限的怜惜,轻轻的刷过子衿的红唇。   那双迟疑的手,终于缓缓的收紧,将子衿整个,搂在怀中。   子时。   刚哲站在窗外,冷声说,“王爷,该走了!”   怀抱着子衿的崇睿,从沉睡中惊醒,一双眸子带着些许怒气,还有些许不甘。   “什么时辰了?”崇睿的声音十分沉重,带着一丝倦怠。   “子时,猎物该来了!”   崇睿的眸子闪过一抹幽深,他竟睡了这么久?自从子衿被魂归抓走,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安稳的睡着过了。   看了看躺在他怀里睡得安然的子衿,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住不舍,将她放平躺,他还未起身,刚哲已经带着茴香进屋。   两个男人都有些许尴尬,崇睿将茴香的位置还给她,两人快速离开房间,闪身离开了小院。   “王爷当真要在这里截杀么?”赤影从暗处走出来,他觉得子衿母亲的小院更合适些。   崇睿施施然整理好衣袖,淡淡的看向赤影,凉声说,“就在此处。”   赤影耸肩,“你高兴就好!”转身没入黑暗。   丑时三刻,更夫从寂静的大街上走过,留下一串串打更的声音,之后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种平静,很快被打破,猎猎风声伴随着踩踏瓦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渐渐的,越来越清晰。   暗处的崇睿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鹰眸中迸发出一抹嗜血的残忍,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崇睿手里的匕首转动得也越来越快,刚哲凝目,闲闲的看着不远处的灯笼,似乎此事与他无关。   就在此时,崇睿忽然将手中的匕首投出去,不肖片刻,便传来一声低吟,“啊!”接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娇小身影像一团破布一般的掉在地上。   接着,崇睿与刚哲,赤影与墨影从四个方向,如鬼魅一般的飞身而下,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崇睿……”黑衣女子抬头,语气里带着三分落寞,七分狂热。   接着朦胧的月色,依稀能看到女子的眉眼,可这女子是谁?   她的左肩上,赫然插着崇睿飞出去的那把匕首。   “本王本想留你一命,可你却处处伤害子衿,所以,此次本王不会再容你了!”崇睿淡淡的看向她,冷冷的喊出她的名字,“张榕榕!”   “你怎么知道是我?”那张陌生脸孔下的瞳孔骤然缩紧,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她没想到自己的易容术这般轻易就被揭穿。气得咬牙切齿的揭下面具。   崇睿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淡淡的对赤影说,“解决她!”   “崇睿,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杀慕子衿?”榕榕不甘心,她的行动如此周详,为何还是被崇睿发现了?   “你一直隐藏在王府中,必然知道子衿今日回来,也必然知道本王与她置气,未曾将她接回府中,这么好的机会,你又怎会不利用?”崇睿倒是好心与她解释了一番。   “你……”张榕榕咬牙,那张精致的面孔扭曲到了极致,她以为自己这般聪明,一定能在崇睿的眼皮底下,找到机会以另外一个身份接近并魅惑崇睿,可谁知,她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在崇睿面前,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崇睿背过身去,淡淡的挥手,“不要让她太痛苦!”   这是崇睿对她唯一的报答。   “不,崇睿,你不可以这般待我,我虽然是皇后的细作。可我从未出卖过你。”榕榕因为惧怕而全身发抖。   “本王给过你机会,让你有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你离开之后,却那般伤害子衿,那是本王的妻子,是本王挚爱的女人,所以本王如何能再容你?”崇睿始终背对着榕榕。   榕榕跪行至崇睿身边,抓着崇睿的脚踝哭得好不悲切,“难道我的一世深情,何絮儿的一世深情也抵不过一个慕子衿么?你挚爱慕子衿,那何絮儿又是什么?只是你通往皇权的跳板么?”   “你不配与絮儿相提并论!”崇睿说完,狠狠的将榕榕踢开。   就在崇睿踢她时,榕榕飞身而起,倒退着掠到房顶上,她那双眸子阴毒的看着崇睿,恨恨的说,“崇睿,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言落,榕榕脚下用力一蹬,借力飞掠出去,她决定了,要去跟皇后告发崇睿,那卷帛书上的内容。足够皇后对崇睿和慕子衿大开杀戒。   可,她的决心下得终究晚了一些。   她飞身出去的同时,刚哲的破云刀如鬼魅一般的朝她飞过去,噗的一声,破云刀从榕榕后背穿胸而过,而同时,一把宝剑从榕榕的胸前穿透,半截剑身落在榕榕背后。   榕榕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刀一剑,她那么厉害的轻功,居然没能逃过刚哲的刀,还有那剑……张晓芳的剑!   榕榕跌落地面的同时,晓芳从远处疾飞而来,她先查看了榕榕的气息,确定她已经死亡无疑,这才放下心来,将自己的剑拔了出来。   “你们打架居然不叫上我!”晓芳用剑指着刚哲,一滴血滴落,昭示着榕榕不甘的命运,就此结束。   刚哲冷凝着眼眸,看也未曾看晓芳一眼,以同样面无表情的姿态,从榕榕身体里拔出破云刀,榕榕那双惊恐的眸子里,定格的最后眸光。带着恨,带着不甘,却悄无声息。   崇睿淡淡的整理了一下衣袖,朝着与张榕榕相反的方向缓步离开。   刚哲看了赤影与墨影一眼,转身追着崇睿离去。   墨影定定的看着想要溜走的晓芳,冷声说,“张晓芳,站住!”   晓芳回头,娇蛮的指着他的鼻子,“你叫本小姐站本小姐便站啊,凭什么?”   说罢,晓芳欲开溜。   却被墨影抓住衣领,他妖孽一般的面容缓缓的靠近晓芳,一字一句,异常清晰的说,“你睡了我这笔账,一直未曾清算。”   晓芳不安的咽了一口口水,复又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胸,“妖孽,睡了便睡了,你要怎样?”   赤影见他俩打得火热,认命的扛着榕榕的尸体,丢下一句,“你们去守着王妃再慢慢清算,我去抛尸!”   暗夜中,只剩下晓芳与墨影对峙。   墨影拧眉,抓着晓芳的衣领,飞身而起,却在半空中稳稳扣住她的腰肢,往赵家小院飞驰而去。   晓芳在空中怒骂,“墨妖精,你放我下来,要不然再睡你一次!”   “好!”墨影说好,墨影他居然说好?   晓芳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小身板抖得更激烈了。   “我爹来了,你若敢欺负我,我爹非活拔了你!”晓芳变着法的踢抓挠,却连墨影的衣角都碰不到。   可墨影路过小院时,却连眼皮都未眨一下,带着她疾步而行。   “墨妖精,过了,超过了!”晓芳挣扎,可墨影无动于衷,晓芳忽然隐隐约约记得,他出发前往北荒前,对自己说过,“待王妃找回来,且完好无缺。我再与你算账。”   “大师哥,墨哥哥,我们商量一下,这事怪魂归那个王八蛋,不怪我!”晓芳嬉皮笑脸企图蒙混过关。   可她却不知,每次她娇声娇气喊墨影墨哥哥,便足够让墨影,化身成狼!   墨影的眸色暗了暗,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怜惜,更多的却是坚定。   他将晓芳丢进隔壁院子的房间里,二话不说就脱衣服。   “娘哇,要命了呀!”晓芳急的向热锅上的蚂蚁,满屋子逃窜,每每逃到门口,便会被墨影抓回来。   晓芳那嫉恶如仇的急性子,被墨影连着戏耍了几次,火气也噌噌噌上来,她踩着凳子,豪气干云的说,“等等,既然你非要我给你个交代,那我便交代!”   墨影妖孽一般的勾唇一笑,那一笑竟妩媚至极,他气定神闲的看着晓芳。握着衣带将解不解,姿态甚是撩人。   晓芳不由得痴了,“娘哇,反正都要负责,不如先劫个色!”   脑子里有了想法,手上便同时有了行动,晓芳忽然扑上来,抓住墨影的衣带,恶狠狠的咬着牙说,“你不是要本小姐与你交代么,今日便交代了你!”   说着,她竟伸手一扯,硬生生的扯断了墨影的衣带,大片白花花的胸膛,便暴露出来。   墨影握住晓芳不安分的小手,挑眉问到,“你想好了?”   “废话,本小姐要睡了你,那是你的荣幸!”   一时间,红被翻浪,满室生香!   天边的星辰逐渐暗去,昨夜,它们见证了一场深情,见证了一场杀戮。还见证了一场不可描述的……   “啊!你们在干嘛!”青山老人吹胡子瞪眼的指着床上一双人儿,恨不得掀了房顶。   凌乱的床榻上,墨影衣衫不整,一只手还被吊在床柱之上,听见他师傅的尖叫,他竟然只是用他勾魂的丹凤眼淡淡的剜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继续睡觉。   倒是晓芳,被这一声尖叫吓得往墨影怀里一缩,“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话说,青山老人是如何找到他们的呢?   原来青山老人将崇睿钱袋里的钱都输光之后,回头才发现女儿早跑没影了。   他握着崇睿的空钱袋,哼着小曲从睿王府的后院翻墙而入,却发现晓芳居然不在王府,问了青影之后才知,小丫头可能去了赵倾颜的府上。   于是,他先去厨房偷吃了一只鸡腿,喝了一壶好酒,然后才晃晃悠悠的前来寻找,待来到小院,却依旧没见晓芳,他便气得跳脚,“不孝女儿。不陪老子赌钱,跑去哪里逍遥了。”   藏身在暗处的赤影不怀好意的站出来,指了指隔壁院子说,“老头,我见师妹将大师兄掳走,去隔壁院子了!”   于是,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你们,你们还敢给我抱在一处,赶紧给我分开!”青山老人指着墨影的鼻子大骂。   墨影拧眉,冷声说,“你不出去,我们如何起来?”   晓芳闷在墨影怀里帮腔,“就是!”   青山老人气得手指头都在发抖,“你……你们!”   但终究还是转了身,他刚要跨过门槛,却听见里间传来墨影冷淡的声音,“玩够了么,可以放开我了吧?”   可怜青山老人没稳住,差点一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待晓芳与墨影收拾妥当走出来时,却见青山老人与赤影蹲在台阶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俩。   见晓芳扭扭捏捏的躲在墨影身后,青山老人疾如闪电的伸手欲将她抓过来,墨影见状,竟忽然出手。将青山老人的招式隔开。   “这事错不在她,在我!”墨影依旧冷淡。   “那你说怎么办?”青山老人故意严肃的挺起胸膛,可他长相喜庆,这般姿势做起来,竟十分滑稽。   “这事不怪他,是女儿强了他的。”   “我娶!”   晓芳与墨影同时出口,赤影在一旁笑到肚子痛。   青山老人听墨影说要娶晓芳,瞬间便没了怒气,他拍了拍墨影的肩膀说,“乖徒儿,你要多少彩礼,去跟你小师弟要,日后你便是芳儿的人了。”   墨影冰冷的表情有一丝皴裂,可青山老人已经挥挥手走了,他只得磨牙。   晓芳被吓得跺着脚追了出去,“爹,这事得商量商量!”   赤影走过来,鄙视的扫了墨影一眼,“得逞了吧,开心么?”   墨影极为妖孽的勾唇一笑,“甚好!”   青山老人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在琅琊阁等到崇睿下了早朝,便赶紧将晓芳与墨影的事情与崇睿说了一遍,末了还让崇睿给墨影准备嫁妆。   崇睿拧眉。淡淡的看了青山老人一眼,“日后出门,你还是不要说你是我师傅得好!”   太蠢!   青山老人欲跳脚,崇睿冷冷的剜了他一眼,叫了刚哲进来,“将父皇的口谕传给王妃,父皇召她觐见。”   刚哲目不斜视,淡淡的应了一声,准备离去,崇睿却忽然叫住他,“你告诉她,我已然以她身子不适为由拒绝过一次。”   刚哲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琅琊阁。   赵氏小院。   刚哲带着口谕,目不斜视的与子衿宣读,并将崇睿的意思传达给她,子衿听后,淡然一笑,柔声说,“劳烦刚侍卫告诉王爷,避不开的,终究避不开。”   刚哲领命,正要离去,却与突然进屋的茴香撞了个正着。   茴香一见刚哲,便像见了鬼似的。转身便逃,刚哲微拧了眉,停顿了片刻之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赵氏小院。   莲姨将子衿打扮得妥妥帖帖,子衿便辞别了赵倾颜,带着茴香去了皇宫。   数月不见,皇帝再见到子衿,心里很是激动,“瘦了,定是吃了许多苦楚吧?”   “谢父皇挂牵,子衿未曾受苦,只是那北荒气候不若南方,子衿不太适应而已。”   “李德安,赐坐!”皇帝对子衿的疼爱,甚至是凌驾在芷水公主之上的,可他对芷水的爱却十分坦诚,对子衿却很是矛盾,又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却又害怕给的太多,收不回来,毕竟子衿的聪慧,他深有体会。   皇帝与子衿闲话家常了许久,直到吏部官员前来议政,皇帝这才让子衿前去凤仪宫见皇后。   不知怎的。子衿总觉得,皇帝的态度有些奇怪。   可她毕竟久不在京都,京都现在到底是何种形式,她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她不动神色的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里,不仅皇后在,连已经复位的李贵妃也在。   见礼之后,皇后拉着子衿的手心疼了一番,李贵妃见状,酸溜溜的说,“见皇后与睿王府姑侄情深,本宫倒是羡慕得紧。”   “你有芷水,哀家却没个女儿,好在有子衿陪着。”   “哟,皇后娘娘可不止王妃一个侄女儿吧,我听说慕将军家还有一位天姿国色的大小姐尚未出阁,却不知皇后娘娘要给大小姐挑个什么样的!”   两人一唱一和,子衿竟有种她们在下套的错觉!   可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并未接话。   皇后见她没有接话,脸色变了变,显得十分为难的说,“子衿,你这几个月不在京都,却是不知道,你大姐……”   “李妃,你便退下吧,我与子衿有些家里的体己话想说一说!”皇后说到一半,忽然将李妃遣走。   李妃不阴不阳的笑了一下,看向子衿的眼神,带着一抹得意,可待子衿细看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恭敬的退了下去。   子衿总觉得皇后没憋着好事,所以先一步开口,“姑母,李妃怎地复位了?”   皇后便将永康侯护驾始末原原本本的给子衿讲了一遍,子衿听后,遍体生寒。   她没想到,李家为了扶崇智上位,竟然舍得舍弃永康侯,而这位永康侯,为了他的儿子和李妃,竟然连自己的命都舍得去。   “姑母,那这般,李妃不是比以往更嚣张?”   “嚣张!她何时不嚣张过!”听皇后的语气,却好像对李妃并未改观,可为何刚才子衿会生出那种她们在联手的错觉呢?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子衿越想越担心。便一刻也坐不住的起身告辞,“姑母,子衿在北荒深受寒疾所累,这眼看着又要到中秋了,子衿得回去服药,不然这一个冬天就有得受的了!”   皇后的眼神闪了闪,随即柔声说,“你身子骨要紧,你这都嫁给崇睿第三个年头了,可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这般,姑母真是……”   子衿听到皇后的话,吓得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子衿身子需要调息,还望娘娘给子衿时间。”   “哀家是六宫之首,是国母,是崇睿的嫡母,崇睿无所出,哀家也甚是为难,不然,你去与崇睿商议一下,看……”   子衿伏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姑母,子衿与王爷情深意笃,实在……”   “你看看你这孩子,姑母也只是与你一说,你这般,哎罢了,这事且先放一放,不过姑母也不知能拖得住几时,你最好是赶紧养好身子,赶紧为崇睿开枝散叶得好!”   子衿头伏在地上,哀声说,“多谢姑母!”   “哀家也乏了,你退下吧!”皇后淡淡的拂了衣袖,连子衿也遣了。   子衿被茴香扶着离开了凤仪宫,一路上,茴香几度开口,都被子衿用眼神制止。   直到出了皇宫,茴香才踱着脚怒骂,“皇后娘娘算什么姑母,她就是故意的!”   子衿虚脱一般的扶着茴香,焦急的拉着她说,“快,回王府!”   茴香见子衿脸色难看,连忙出声安慰,“小姐,你不必这般难过,王爷定然不会这般待小姐的。”   “快,回王府!”子衿不知如何与茴香说,只得再次重申。   “你总算想着要回家了么?”不知何时,崇睿衣袂飘飘的从城门的转角处走了出来。   他穿着子衿送的那件月白衣衫,长身玉立的站在子衿身后。   子衿今日穿着一件烟色留仙裙,带着一丝疏离的仙气,还有一抹淡淡的忧。   两人分别数月,子衿那些日日夜夜都未曾见他,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子衿只觉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可她咬着唇,生生的忍住那种酸意。   “王爷!”子衿转身屈膝,给崇睿行礼,复又咬着唇瓣,倔强的模样!   崇睿走上前来,往子衿身边靠近了一步,子衿见他上前,本能的后退一步。   崇睿的眼神,因为子衿的动作而冷了几分,他淡淡的看着她,再一次靠近,可子衿却还是那般,他靠近一步,子衿便退后两步。   崇睿怒极而笑,凉声说,“慕子衿,你好样的!”   “王爷,您别怪我家小姐,是皇后娘娘,她逼着我家小姐,说若是再不给王爷生个小世子,便要给王爷纳妾。”茴香见子衿与崇睿这般迂回,心里跟着着急,便将皇后的话告诉了崇睿。   崇睿拧眉,将子衿打横抱着,轻松的踏上马车,对车夫冷声说,“送王妃回去她母亲那里!”   子衿忽然被他抱了起来,吓得揪着崇睿衣襟不敢妄动,可眼神却尴尬得不知该看向何处。   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任性,就凭着她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点不痛苦,所以她羞于见崇睿。   她的不安与依赖,崇睿都看在眼里,虽然子衿被魂归抓走期间,墨影他们一直有传消息回来。说子衿用毒控制了魂归,可他见过榕榕的伤,所以他心里不是不害怕的,他怕子衿的排斥与不安,都来自那里。   他想告诉子衿,不管子衿有没有被魂归那混蛋欺辱,在他眼里,她依旧是以往的慕子衿,与现在并无分别,可他却不敢说出口。   因为他怕,怕他伤了子衿的自尊,怕她离得更远。   所以,他希望给子衿足够的时间与空间,让她自己想通了,自己回去。   子衿没想到,崇睿最后竟然是要送她回去母亲那里,她明明说得很清楚,她要回王府,罢了,他即不便,便罢了!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许久。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也同时停止。   子衿低着头,不看崇睿。   崇睿的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眸色也越发沉如古井。   “你不在京都这些日子,京都发生了许多大事,李氏用永康侯的命,换了李妃一世太平,李氏复宠之后没多久,太子长子与次子,还有二皇兄的儿子接连被害,也许皇后以为,是我所为,所以她才那般着急,想让我生个孩子,按照宫中规矩,太子膝下若无子,那最大的皇长孙便需过继到太子府上,由太子妃抚养,所以……”   “所以皇后觉得,要让你的孩子去太子府当质子,让你不敢轻举妄动!”难怪皇后那么着急要见她,难怪她居然愿与李妃联手。   “她,想许谁家的女子给本王做侧妃?”崇睿说起皇后时,带着一丝厌恶。   子衿相信,这段时间里,皇后一定做了些她不知道的,让崇睿觉得她恶心的事情。   “慕子兰!”子衿悠悠的说,“而且,李妃也在为她推波助澜!”   “哼,皇宫里没有永远的敌人,更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她们现在皆视你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先将你我拔出去,她们如何放心争斗?”崇睿见过皇宫里太多的腌臜事,所以他一点也不奇怪她们会结盟。   “那王爷觉得,会是她们中的谁欲下手杀我么?”除了宫里那两位,她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个动机。   “不好说,那两人心思都极为缜密,很难看出来,可是我觉得皇后却不大可能,她若想要联系江湖杀手,必然要通过慕家,不管你父亲与你母亲有多大的心结,他应该不至于对你痛下杀手,他……”说到最后,崇睿也说不下去,身在权利中心的人,谁又说得清楚?   “李妃能为了回到以前的位置上,对她的亲哥哥痛下杀手,那皇后又为何不能以慕家利益要求我父亲对我下杀手?原本我在父亲心中便没有任何地位可言,那在碎叶城对我屡次痛下杀手的人。我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子衿看得十分通透,加上那个黑衣人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子衿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五年一次的祭天大典要开始了,若是太子前年未曾发生哪些荒唐事,想必这次祭天大典便没有这么多风波,可现在,所有的皇子都看着父皇,盯着父皇,等着他要带谁去祭天。所以这段时间,京会风起云涌。”崇睿现在虽然得到了皇帝些许的赏识,可他从不奢求皇帝会带他去祭天。   “我们要的,不就是这风起云涌的局面么?”子衿淡笑着,带着些许快意。   崇睿看着她,动了动唇,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碎叶城的杀手,我会去留心,这段时间,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到大街上去。”只要魂归不死,崇睿便担心他会卷土重来。   “好!”子衿柔声说。   “皇后对你,做了些什么?”子衿想了想,终究问了出口,她相信,定然是因为什么,皇后才这般防着崇睿。   崇睿听了子衿的话,神情有些怪异,他咳了一声,便一直用拳头挡着唇,不让子衿看见他的唇,因为尴尬而紧抿。   子衿看着他,不明所以。   崇睿想了想,用了一个最委婉的方式表达说,“大约她是觉得我说动你大哥,让她觉得没面子吧!”   调集十万大军,崇睿的阵仗那么大,即便皇帝不责怪他,那些兄弟又该怎么看?   皇后得知慕明轩协同崇睿调集十万大军,气得在榻上整整躺了三天,三天后,慕明轩便被慕良远调到颍州水师去了。   慕家的人,说白了,就是太子争权夺势的棋子,若是皇后发现有一颗棋子跳出了她的界限,那无疑就是将利箭放在她的背后,随时随地。   崇睿那般一说,子衿便想起了他召集十万大军剿灭修罗殿的事情,一时间,一抹难言的暧昧在马车的方寸之间流转。   马车很快便停在赵家小院门前,子衿撩开车帘看了看,然后起身,本想与崇睿告别,可竟说不出口。   崇睿给她让路,淡淡的说,“回去吧,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子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咬咬牙,便下了马车。   子衿进门之前,崇睿撩开帘子靠在车辙上,淡淡的对她说,“你放心,我不会娶慕子兰!”   子衿看他,缓缓的,勾起一抹清浅的微笑。   崇睿眼神一黯,目送她进门后,便让车夫自行回府,而他,则沿着街边的酒肆赌坊,一家家的寻找青山老人。   最后,终于在一家小酒馆找到喝得烂醉如泥的青山老人。   崇睿二话不说,提着他便提气飞身到河边,青山老人烂泥一般靠在崇睿身上说,“小虫子,你身上有儿媳妇的味道。”   崇睿不理他疯言疯语,冷冷的问,“子衿与你们在海边生活了多久?”   “两三个月吧?小丫头烧饭真好吃,做海味更是一绝!”青山老人想起子衿做的那些大餐,便觉得口水直流。   崇睿有时真不知他当时是不是疯了,竟拜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疯老头为师。   “魂归有没有欺辱子衿?”对青山老人说话,若不简单粗暴,压根就问不到你想要问的一切。 第74章诉衷肠 满钻加更,谢谢大家~!   青山听了崇睿的话,哈哈大笑的说,“小虫子,你媳妇简直比你还坏,坏透油了,居然给魂归那小子下了不能人道的药,哈哈!”   青山老人最初偷听到这个消息时,乐了整整三天,当时他被徒弟不如魂归的事实气得茶不思饭不想,一听到子衿对付魂归,让清虚都没办法替魂归解毒,他就觉得解气。   后来得知子衿是崇睿的妻子,他简直乐得飞起来。   “不能人道?”崇睿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嗯,为师也是偷听到的,清虚那般厉害的人物。都解不了毒,这个媳妇有前途!”青山言罢,趁崇睿愣神之际,一把抢了崇睿的钱袋子就跑。   不能人道……   崇睿反复的念着这四个字,忽而笑了。   他如大鹏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子衿母亲的小院子飞掠而去。   青山老人在后面跳脚,“你就这样扔下你师傅孤苦无依的呀,好歹给我点银子呀!”   嗖的一声,一个褐色的钱袋子朝着青山老人的面门而来,鼓鼓囊囊的。这可把青山老头乐坏了!   抱着钱袋子喊,“赌坊,我来了!”   赵氏小院。   子衿身体大不如以前,去皇宫周旋一天回来,竟觉得十分疲倦,回到家便回屋躺着,什么话也不想说。   赵倾颜与莲姨十分担心,便抓了茴香过去问原因,茴香气鼓鼓的将皇后逼迫子衿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人听后。反应各不相同。   莲姨听后只觉得气愤,与茴香约好一般的说,“这皇后娘娘算什么姑母,她就是故意的。”   赵倾颜听后,却忧心忡忡的蹙眉不语,过了好半晌,她才悠悠的说,“让她好好休息着,别去打扰她。”   崇睿来到时,赵倾颜正与莲姨茴香坐在院子里给子衿调制玉肌膏,见崇睿前来,几人连忙起身跟崇睿见礼。   崇睿淡淡颔首,然后对赵倾颜躬身行礼,“岳母,我来看看子衿!”   “她身子疲乏,正午休,王爷请便!”赵倾颜给崇睿让出一条道,崇睿恭恭敬敬的点头,疾步往子衿的房间走去。   茴香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刚才不带小姐回去。这会儿倒是心急了!”   “茴香,不可放肆,莲儿,收拾东西,我们回屋!”赵倾颜及时制止了茴香。并将空间留给了崇睿。   崇睿撩开帘子轻声靠近,他本身的轻功就不弱,又刻意放缓了脚步,所以并未惊醒浅眠的子衿。   崇睿走到榻前,见她睡颜可爱。更是不忍心打扰,就这样站着,眸光灼灼的看着她。   可被人这般看着,子衿哪里会浑然不知,她感受到有人窥视。猛一睁眼,便只是看到逆光的一个黑色剪影,在魂归那里受到的惊吓,让她本能的抓着榻上用来防身的药粉。   崇睿见她手里抓着药粉,连忙闪身,淡淡的说,“你想谋杀亲夫?”   子衿听见是崇睿的声音,这才松口气,将药粉收了回去,推被而起。准备下床给崇睿行礼。   可崇睿先一步来到榻前,握住她的双臂说,“既是疲乏,便躺着,起来作甚?”   子衿被他压回被子。也不知他是何意,只得乖乖躺好,并问,“王爷这么着急折返,可是有什么事忘了交代?”   她的话。透着疏离。   从北荒回来之后,她便总是这般刻意疏离他。   崇睿原本以为是因为魂归,可现在看来,问题不是出在魂归那里,可她却为何?   崇睿咬牙。凉声说,“你这一去数月,难道就不想回家么?”   子衿抬眼看了崇睿一眼,复又快速低头,“王爷。我回来两日也未见晓芳,她……”   “她快活得很!”不快活的人在这里,你却不问。   被崇睿一番抢白,子衿便真是无话可说了。   崇睿怒极,他咬咬牙。将子衿拉过来,一把搂在怀里,“你到底要与我置气到何时?”   子衿抗拒的推开他,低着头倔强的绞着裙摆不说话,崇睿这般哄她。也算是十分迁就了,可子衿却依旧这般。   两人性子都极为内敛,一时间气氛又变得十分尴尬。   崇睿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挫败,子衿到底为何生气,他也不知。好不容易拉下脸来哄她,可慕子衿却不解风情,打不得骂不得,他也还是无计可施了。   “王爷请回吧!”子衿拉过被子背对崇睿躺下,并不打算再与崇睿说话。   你……   一来一往,崇睿是真的发怒了,他强行将子衿的身子板正,让她看着自己,可子衿倔强,硬生生的挪开视线。   崇睿便凭着那股怒气。任由行动支配理智,狠狠的,深深的,吻了下去。   子衿没想到他会这般,推他,搡他,却撼不动他分毫。   崇睿的吻先是疾风骤雨一般的强势,可渐渐的,却变得悱恻缱绻而缠绵,子衿抗拒不过,便只能由着他,在他制造的风暴里,浮浮沉沉。   崇睿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想要子衿,于是他也这般做了。   当他的手穿过衣物触碰到子衿时,子衿是惧怕的,她偏过头去,呼吸起伏不定的说,“王爷,不要!”   接着。一行行的清泪成串的滑落。   崇睿那些累积的情愫得不到宣泄,心情自然不好,他握着子衿的下巴带着些恶狠狠的暴戾说,“为何?”   “这……”子衿羞赧,抓着崇睿的衣襟,只能摇头,却说不出口。   “说话!”崇睿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子衿的额头,让子衿感受他炙热的温度,和他想要得到子衿的决心。   “这里不是王府,这是白天!”子衿说出口,却羞得闭上眼,捂住脸。   “你母亲既然允我进屋,便想得到我会做甚,白天黑夜有区别么?”崇睿已然忍得生疼。   “不,王爷若是这般待子衿。子衿便……”其实她也不知,若崇睿真的这般待她,她又能怎么办?   崇睿听她语带威胁,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待如何,像对魂归那般,给本王下药么?”   子衿闻言,错愕的抬头,带着一丝委屈,恨恨的说,“有何不可!” 第75章中秋夜宴 为£Elena加更,么么   子衿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崇睿所有的热情,他一心只想着子衿对他付出,必然也是心系于他,可他似乎忘了,子衿当初说过,她只要他帮她完成一件事情,然后便会带着母亲离开。   那,她的心里还住着赵由之么?   想到这个可能,崇睿冷冷的退后一步,深深的看了子衿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子衿看着崇睿离去,泪流的更加凶狠,她不敢对崇睿全然付出。便是因为心知崇睿心有所属,她不敢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崇睿,便是害怕离开时,自己会舍不得,会走不了。却又得不到。   而且他利用母亲的事情,一直是子衿心里的结,子衿想问,却害怕。   于是,两人便猜疑着。谁也不敢真正的靠近对方。   还有,她心里有一颗毒瘤,让她每时每刻,不得安宁!   自那日之后,崇睿便没有在出现在子衿身边,直到八月十五中秋节。   这天,子衿与家人坐在院子里挑选刚摘的桂花,便见一身黑衣的刚哲带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前来。   茴香一见到刚哲,便像着了魔一样的站起来,丢了簸箕便跑回屋。刚哲只看见漫天的桂花,隔着一个曼妙的身影。   茴香似乎,又瘦了!   子衿心知茴香定然是在意的,站起身来,歉然一笑,“刚侍卫,可有什么事?”   被子衿一喊,刚哲总算回神,他敛了鹰眸中的光彩,冷冽陈述,“王爷让属下告知王妃,皇上让您与王爷一起参加中秋夜宴,这是王爷为王妃准备的衣衫,午时三刻,王爷会过来接王妃入宫。”   言落,刚哲转身欲走,却被子衿叫住,“刚侍卫,茴香她不便与我同行,还请王爷叫上晓芳或者杏儿。”   刚哲的眸子闪了闪。沉吟了片刻才说,“晓芳另有要事,属下会转告王爷,让杏儿陪同。”   子衿屈膝,“多谢!”   刚哲颔首。走到院子外,他却忽然停下脚步,那茴香越发消瘦,也不知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刚哲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深深拧眉,他握了握拳。深深的呼吸,摒除杂念之后,方才离开。   午时。   崇睿一身素白,神情冷冽的从琅琊阁走出来,身后跟着杏儿和撕狼。   崇睿对撕狼最是没脾气。他摸了摸撕狼柔顺的毛发,柔声说,“你不必跟着我,她自己不愿回家,你跟着我也无用!”   撕狼呲牙,高傲的转身,往琉璃阁的方向走去。   “没良心,都没良心!”崇睿咬牙,也不知是说撕狼还是说谁,亦或者两个都在责怪。   走到大门口。崇睿踏上马车,刚哲却迟疑了片刻,才对崇睿开口,“王爷,今日容我半日空闲可好?”   崇睿挑眉。清冷的说,“怎地,那款香料不去,你便无心进宫了么?”   “多事!”刚哲回以崇睿两个字,便转身回了王府。   崇睿看着刚哲的背影。若有所思!   午时三刻,子衿准时站在门口,抬眼望去,睿王府的马车也刚好从街边驶来。   到门口,崇睿撩开帘子。却见子衿一身素白,那一刻,他心里微动,与子衿争吵所聚集的怒气,也减少了几分。   杏儿久不见子衿。乍然得见,深深的跪在地上,以首触地,“王妃,您可回来了!”   子衿上前一步将杏儿扶起来。柔声笑到,“今日是中秋,睿王府的人,谁也不许哭!”   哭,是给别人留下话柄!   哭。是懦弱给敌人看!   所以,子衿不许杏儿哭,她更不会哭。   被她这样一说,崇睿握着车辙的左手微微用力,却对子衿伸出右手。   子衿却好似没看见崇睿伸出来的手。扶着杏儿,踩着凳子便上了马车,在她踏上去的时候,崇睿的手,尴尬的退了回去。   两人相对无言的一路到皇宫,谁也没有主动同谁说话。   下车时,崇睿也不再伸手去扶子衿,杏儿觉察他二人气氛古怪,可她聪颖,虽心里好奇。却不言明,乖乖的扶着子衿下车。   下车之后,崇睿欲先走一步,子衿却上前一步,紧紧的握住崇睿的手。   崇睿心中有气,冷冷的开口,“放手!”   “王爷,皇后与李妃过来了!”子衿小心提醒,握着崇睿的手却未松开半分。   崇睿咬牙,就知道她不会无故靠过来,果然!   气归气,崇睿却终究没有松开子衿的手,而是紧紧的,牢牢的握在手中。   两人走上前去,分别给皇后和李妃见礼,皇后心情显然不错,笑呵呵的与他们寒暄,然后侧过身子,对后面说,“子兰。还不过来与睿王殿下和王妃见礼?”   “诺!”皇后身后,赫然跟着穿着一身粉色宫装的慕子兰。   “王爷,子兰见过王爷,王妃!”,慕子兰看向崇睿的眼神十分炙热,可看向子衿时,却透着一股子得意的狠厉。   崇睿素来不待见慕子兰,见她看子衿的眼神不善,心里很是不快,他将子衿的手抬起来,放在唇边轻吻了下,柔声说,“这里是风口,我带你去暖和点的地方。”   期间,他连看都未曾看慕子兰一眼。   子衿梨涡浅浅的微笑。柔声说,“好!”   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气坏了慕子兰。   子衿回头,微笑的看了皇后与李妃一眼,屈膝告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子衿告退!”   皇后眸子里闪过一抹生意,身在皇宫的女子所期盼的,却求而不得的,慕子衿却轻易拥有了。   李妃也同样有这般嫉妒,皇帝的女人,最奢侈的,便是谈感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排座的时候,福瑞竟将慕子衿与慕子兰排在崇睿的左右两边,子衿的脸色一白,心下稍苦。   赵由之姗姗来迟,他一进大殿,便看见一身素白的崇睿与子衿。   时隔数月,再见子衿,赵由之心里很是激动,与皇帝皇后妃嫔见礼之后,他便走了过来,深深的鞠躬,“睿王殿下,王妃!”   崇睿心里憋着气,对赵由之的态度不冷不热,好在他平素待人也稍显冷淡,赵由之也没计较,深深的看了子衿一眼,便走到他父亲身边去坐下。   芷水见他,一双眼睛便一刻不停的跟着他打转,赵由之被她热情的眸子搞得十分尴尬,低着头始终不曾抬起来。   芷水生气的嘟嘴,一抬眼刚好看见慕子兰围在崇睿身边,她心里不快,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见慕子兰围着崇睿,而子衿在一旁脸色苍白,她便更加生气。 第76章流言蜚语   她起身,端着酒杯便走了过来,“三哥,我要与你坐在一处!”   慕子兰是见识过芷水厉害的,见芷水过来,她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行礼,“芷水公主金安!”   芷水轻飘飘的睨了慕子兰一眼,往她与崇睿中间一站,冷声说,“这是皇子与公主的坐席,你是何人,以何种身份坐在此处?”   这……   慕子兰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崇睿淡然一笑,对芷水说,“你嫂嫂做的桂花糕堪称一绝,明日你可来尝尝。”   崇睿未必是真心想让芷水去睿王府做客,可眼下她正在帮忙,而且她有能力让慕子兰乖乖的离开,就冲着这一点,崇睿都要对她礼让客气。   芷水天真的歪着脑袋笑了笑,拿着杯子隔空与子衿碰杯,“嫂嫂,你明日做桂花糕与我吃可好!”   子衿柔声说,“好!”   子衿嘴上说好,心里却哭笑不得,崇睿竟用这等法子,逼着她回去!   慕子兰被芷水挤走,所有的位置都已经排好,芷水到她的位置上坐下,可她又不能去芷水的位置上去,只得尴尬的退到芷水身后,与奴婢站在一起。   芷水回头看了一眼,竟觉得慕子兰跟那些宫婢站在一起,十分和谐,于是她满意的点头,与子衿和崇睿各自干杯。   慕子兰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她低头咬牙,发誓一定要将今日的耻辱加倍还给芷水。   赵由之一直关注他们,见慕子兰神色不善,心里竟微有些担心芷水,这种情绪,让他甚是茫然。   皇后见慕子兰被芷水挤走,神色不善的剜了李妃一眼,李妃虽心里有气,但是当着皇帝的面,好不容易复位的她,却不敢造次,只得忍下,心里却恨极了皇后和崇睿,气极了芷水。   酒过三巡,皇后忽然提议,让殿前的年轻人献艺。   一时间,气氛被推到最高氵朝。   皇家晚宴,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有未婚才子佳人献艺,便等同一场相亲,届时哪位皇子或公主亦或者朝廷青年才俊,都可以在宴席上挑了自己心仪之人,私下让人去提亲。   崇睿与子衿已然成婚,自然不用参加,他与子衿坐在席位上,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一丝了然的薄凉。   芷水与慕子兰皆被带到后堂,为献艺做准备去了,崇睿坐了过来,稍微靠近子衿,替她夹了一块阿胶鸡肉,柔声说,“天气寒凉,多吃点!”   子衿面上飞起两抹红云,柔声道谢。“谢谢王爷!”   皇帝坐在高台之上,下面众生百态他全看在眼里,他虽然知道皇后定存着某种心思,可他却未曾阻止,见崇睿与子衿情深意笃的样子,倒是颇为满意。   献艺当仁不让的由芷水开始,芷水换下一身宫装,穿了一套蓝色劲装,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她拿着一把包着剑锋的宝剑,很是江湖儿女的对皇帝抱拳,豪情干云的说,“父皇,儿臣要舞剑!”   皇帝呵呵大笑,“你便也就这点才学了,好好舞吧!”   皇帝的话,让周围的人也窃笑,芷水倒是不以为杵,指着赵由之说,“父皇,听闻赵侍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儿臣求父皇恩准,让他为儿臣配乐!”   芷水这话说出口,赵由之与赵文修同时变色,李妃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倒是帝后。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并未加以阻止。   “那赵卿,你便委屈些,离她远点弹,毕竟刀剑无眼!”皇帝有心说笑,可是赵由之却笑不起来,若说起来,他是绝对不愿意给芷水配乐的,可皇帝发话,即便赵由之心有不愿,也不能抗旨不尊。   宫人取来古琴,赵由之拨弦之前,看了子衿一眼,刚好子衿也看了过去,她神色一黯,低下头去,再也不看。   崇睿放在唇边的酒杯,因为子衿那一瞬间的黯然,竟然再也喝不下去那杯浊酒。   在妃嫔席上,何絮儿神色也是一黯,看向崇睿的眼神带着一抹沉痛,她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低头,把玩手里的手绢。   其实从慕子衿进殿那刻起。她便看见他们了。   这是何絮儿第一次见子衿,她以前曾幻想过,子衿会是何等风姿,却不曾想,她竟这般素雅,这般恬静。   赵由之的琴声及时响起,一时间整个大殿金戈铁马琴声铮铮。   芷水在子衿被俘期间,有一段时间天天赖在王府,逼着晓芳教她练剑,这番舞弄起来,竟如行云流水,大气磅礴。   赵由之原本只负责弹琴,可芷水的身姿确实潇洒,他竟跟着芷水的节奏,时快时慢,与芷水相得益彰乐舞交融。   一曲终了,大殿鸦雀无声!   良久之后,才爆发出一阵掌声。   芷水收势,先对皇帝行礼,然后转头,对赵由之狡黠一笑,“多谢赵侍郎!”   她缠了赵由之一年,赵由之第一次发现,这位飞扬跋扈的公主,竟十分娇憨可爱!   “公主舞姿优美,臣下献丑了!”那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便被赵由之掐断,他起身恭敬的对芷水行礼。   之后便是崇义被逼着表演,他对皇帝拱手,十分风趣的说,“父皇,儿臣的绝技在这大殿之上施展不开,儿臣便不表演了吧!”   皇帝哼了一声,“你便是想一辈子浪荡吧!”   崇义指崇睿,“父皇若不信可问三哥,儿臣的马术如何?”   被无端点明,崇睿不快的拧眉,站起身来,淡淡的说,“六弟马术冠绝天下,不过,六弟却不止这一项技能,既是中秋佳节,儿臣提议,让六弟表演一个蒙眼投镖。”   崇义对崇睿猛眨眼,可崇睿却极为淡漠,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坐下继续观战。   芷水最是爱热闹。她站起来怂恿崇义,“崇义,表演一个!”   崇义无奈,只得表演了蒙眼投镖,倒是满堂喝彩。   接着便轮到慕子兰,轮到她表演时,子衿的神色一冷,坐姿明显一僵。   崇睿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却很是不解,不知她是为何而紧张,难道仅仅是怕慕子兰真的嫁到王府,与她作对么?   慕子兰表演的是吹笛,虽然不甚出众,但也算悦耳动听,她所选的曲目也十分大胆,竟然是凤求凰!   一时间,所有人皆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坐等事情发展到他们想要看戏的高度去。   只有慕子衿,全程都透着紧张,慕子兰到底表演了什么,她也不知。   慕子兰刚表演结束,皇后便带头喝彩,她坐在皇帝身边,巧笑嫣然的说,“陛下,臣妾这侄女平日里舞枪弄棒的,今日也算是尽力了。”   “嗯,赏!”说罢,皇帝眼里闪过一抹微光,顺着皇后的话,便让李德福赏了慕子兰一堆首饰。   慕子兰谢恩之后,跪在地上也不起身,只见她柔声说,“民女多谢皇上,但民女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恩准。”   她此话一出,大殿上人人各异。   子衿手脚冰冷,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且说说?”皇帝不动声色,允了慕子兰的要求。   “诺!民女想将这些珠钗玉器转赠睿王妃,她是民女的妹妹,却不管何时,都只是那一只步摇,民女看了甚是心疼。”   慕子兰的话,让大殿上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有嘲笑子衿的,也有质疑慕子兰用心的。   崇睿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子衿头上的梅花步摇,凉声说,“慕大小姐的意思是,本王送给王妃的这枚簪子配不上王妃,说我睿王府错待了她,是这样么?”   子衿将崇睿的手拉下来,轻轻的拍了两下,以示安抚,然后她才提着裙摆走到大殿中央,跪下给皇帝行礼,而后说,“父皇,并非王爷错待子衿,只是子衿独爱这一只簪,若是子衿有损皇家威仪,日后必定注意。”   子衿说独爱那一只簪时,赵由之只觉得心里从未这般苦涩。   因为她的头上,曾有一只白玉簪子,属于他一人。   “慕氏这般清雅女子,饰品多了反而累赘,不过你大姐也是好心,为了以示皇家天恩,不让你娘家觉得崇睿错待你,朕赏你千金匣,盛装淡雅,随你喜爱!”   言落,便让李德安取了千金匣,赏给了子衿。   那千金匣送到子衿手上时,各宫的妃子皆十分眼红的看着。   子衿身子一颤,却没想到皇帝会将千金匣这般贵重的东西赏给她,她害怕,她惶恐,她忧心皇帝这是要让慕子兰嫁给崇睿,而对她的弥补。   “父皇,子衿无功无德,不敢接受!”说罢,子衿便跪在地上,不愿起身。   “朕要封赏,那需要缘由,崇睿,带她回去!”皇帝说完,便不再允许子衿推迟。   崇睿走上前来谢恩,然后扶着子衿回到案前坐好。   皇后见气氛变得尴尬,便微笑着说,“哀家这两个侄女倒是姐妹情深得紧。”   “是啊,若然两人能共侍王爷,那王爷当真是艳福不浅哪!”一身绯色宫装的茹修容捏着手绢轻笑。   果然来了!   子衿与崇睿互看一眼,崇睿给了子衿一个安抚的眼神,正要起身拒绝,却被芷水先一步站起来。堵了茹修容的话。   “茹修容这话说得好笑,我三哥三嫂感情笃定,蜜里调油,慕子兰又是将军府的嫡女,还是皇亲国戚,怎能去睿王府做妾,你这般滋事,可是存着什么坏心思?”   芷水对那些她看不上眼的妃子宫女,说话向来直接,也不顾她们何种感受。   茹修容被芷水一番抢白,脸红一阵青一阵,却不敢与她顶撞。   这时,崇睿施施然站起来,拉着子衿的手跪下,淡然道,“父皇,儿臣此生,非她一人,求父皇成全。”   崇睿的话,像平地惊雷,炸得那些女子心里各种滋味。   他尊为皇子,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子衿许诺,此生非她一人!   皇帝拍手。连叫了三声,“好!好!好!今日朕便承诺,决不让人再提与你纳妾一事。”   子衿与崇睿双双叩拜,“谢父皇成全!”   两人后背皆是冷汗津津,他们原本都猜测皇帝会同意了皇后的请求,真的让慕子兰嫁到王府去,可没曾想,皇帝竟然当着众臣许诺,此后都不许人再提此事。   回到位席后,子衿紧紧的握了跟过来的芷水的手,“谢谢你,芷水!”   芷水狡黠一笑,“不妨事,明日我注定要逃出宫去的,你只管做好了糕点等我便是。”   子衿见她不愁不苦,心里更是愧疚,离宫前,去跟皇帝请旨,说想让芷水跟她学习女红收敛一下性子,毕竟已到婚配年纪。   皇帝深知子衿是想帮助芷水逃过李妃的责罚,这让皇帝更加怜惜子衿。   想也没想,便允了芷水出宫,让她跟着去了睿王府。   最高兴莫过于芷水,离开皇宫之后。她还叽叽咋咋的诉说自己的快乐。   离开皇宫后,子衿与崇睿便又各自沉默,谁也没再搭理谁,只是芷水沉浸在飞出脑龙快乐中无法自拔,竟全然没发现。   阔别数月再回到琉璃阁,子衿首先便看到案上那本《机关术》,这才想起来,她还欠着林修竹这么一本书。   翌日,子衿做了许多糕点,领着茴香杏儿,带着芷水便去了西城吊马街寻找林修竹。   一番打听后,几人来到林修竹的院落门前,却见林修竹家的院子竹林深深,虽与一般雅致的院落无异,可却又透着一股奇怪。   茴香拉着子衿的手说,“小姐,这院子瘆得慌,我们不要去了吧!”有我   原来不止子衿,连茴香都发现了这院子不对劲。   子衿站在门前徘徊了许久,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这时只见那院门自己打了开来。   子衿这才发现,别家的院门都有门槛,而这林修竹的院门却没有门槛,而且那扇门。竟然不是木门,而是玄铁打造,十分厚重。   难怪看起来,总觉得怪异。   “小娘子,你借我一本书,说是三个月归还,结果这都过了一年多了,你倒是记起来了!”忽然,从门的正中间,传来一个声音,像是通过一段狭小的空间传来的,带着些许沉闷。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子衿对着屋子躬身,“先生,实在抱歉,子衿出了些状况,日前才回到京都。”   “既是这般,我便原谅你了,进屋吧!”林修竹话音刚落,屋里忽然窜出一只木头狗,嘚嘚的走到子衿几人面前。   “跟着它,不然我不负责救命!”自此,子衿也始终未能见到林修竹。   芷水与茴香性子活泼些,两人被那只木狗吸引,先谨慎的子衿与杏儿一步,跟着那只木狗走了进去。   子衿与杏儿互看一眼,无奈的跟了上去。   林修竹的外表虽然俊逸不凡,可那厅堂之上,简直不忍直视,子衿几人进去之后,简直连脚该放在哪里都觉得尴尬。   厅堂的光线不好,但是却不影响视物,地上墙上桌案上,全是工具木头和木屑,而林修竹,便坐在一堆木屑后面,抬头看了子衿一眼,便又低头继续拿着小矬子飞快的摆弄手里的活儿。   他的头发上,身上也如同地面一般,却是木屑。   “你先坐着,我给你弄个好玩的!”林修竹并未再看子衿一眼,却与她交谈。   子衿环顾了四周一圈,哎!算了,还是站着吧!   这屋子里,根本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随着他的专心摆弄,子衿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了去,她走上前几步,想要看清楚林修竹手里正在制作的东西。   可杏儿却将她拦下来。并无声摇头,示意她不要靠近。   子衿淡然一笑,还是没有听了杏儿的劝告,走进了一步,仔细的看着林修竹。   林修竹大概摆弄了半个时辰,一个大约一尺半高的梳着两个小髻模样的小小人儿便做成了,他按了一下机关,那小人儿便直直的朝着子衿走了过来。(一尺等于三十三厘米。)   林修竹慢条斯理的将身上的木屑整理干净,确定容颜无损之后,才施施然走了出来,他走到子衿面前,躬身行礼,“草民见过王妃!”   子衿回礼,“先生客气了!”   芷水看得两眼发直,指着那小人儿说,“先生,这东西可有妙处?”   从外表上来看,他们也只觉得这小人儿做得精巧,便猜不到这到底有何用处。   林修竹走过来,将那小人儿抱起来,带到院子里之后,轻轻的按了一下他后背的机关,便有无数的小钢针从小小人儿的身体各处激射出去,那对面藤架上还来不及采摘的南瓜上。扎着无数的小钢针。   芷水惊呆了,茴香与杏儿也惊呆了,子衿却拧眉沉默,他这是何意?   “看来王妃还不知坊间传言,在下送王妃此礼,不知王妃可还合意?”林修竹看着子衿,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什么坊间传言?”子衿确实不知,若是有,为何她在琉璃阁未曾收到?   林修竹的目光被茴香的食盒吸引了去,他走到墙边,按了一下机关,便有桌椅从地面凭空而出,他喊茴香,“姑娘,那可是给我吃的?若是,便拿过来!”   茴香护住食盒,“你还没与我家小姐说,到底是什么坊间传言,休想吃!”   林修竹蹙眉,“我两天未曾进食了,你先让我吃点东西!”   说罢,便坐在主位上,等着茴香将食物送过去,子衿稳了稳心神。柔声对茴香说,“将食物给公子吧!”   “我想王妃也坐不住了,这是我当初设计此毒针娃娃的草图,你这般聪明的女子,定然知道该怎么使用,你现在归心似箭,我便不留你了!”   说着,林修竹抓起糕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子衿一路上都未曾说话,芷水见她一路拧眉不语,心知子衿一定是遇见什么大事情了,不然绝对不会这般忧心。   她也不敢打扰,与茴香杏儿坐在一处,静静的回到王府。   子衿一下马车,也没回去琉璃阁,便快步往琅琊阁走去。   琅琊阁里。   崇睿拿着手中的纸条,狠狠的将纸条捏成一团,眼里聚集出狂怒的风暴,可却被他用意志力生生的压制下来。   “可知是谁传出来的!”崇睿沉声问。   刚哲站在一旁,冷冽的说,“不知,还在查!”   “给你们一天时间,将流言查清楚!”崇睿知道流言不容易控制,也知道流言的杀伤力。所以他必须以最快的时间调查清楚。   “王爷,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想办法将流言控制下来!”刚哲淡淡的指明现在的第一要务,若是留言不止,慕子衿必然要受很大的伤害。   “魅影,你去查来源,刚哲你去,让玲珑引导言论,尽量减少对子衿造成的伤害。”这世界,传流言最快最凶的,永远都是女人。   两人领命,刚哲正欲行动,却见子衿带着茴香等人匆忙赶来,他想了想,又退了回来,告诉崇睿,“王妃过来了,且神色不对。”   “她去了哪里?”崇睿虽然知道子衿带着芷水出门了,却没有问明去向。   暗处的赤影站出来说,“王爷,王妃去了西城吊马街,去还那机关师的书。”   崇睿沉默,心知子衿必然也是听到了什么!   “你从窗户走,不要让她发现你!”崇睿不想让子衿知道这件事。还能瞒得住,他必然要瞒下来。   “诺!”刚哲言落,从窗户飞掠出去。   刚哲刚走,子衿便来到门口与唐宝见礼,“唐宝公公,我想见见王爷,劳烦您通传一下!”   “进来!”崇睿的声音,通过门扉传到子衿耳朵里,子衿有些急切的推门进来,转身便将别人关在门外。   崇睿见她头上细细密密的冒着些小汗珠子,心里不由有些心疼,他将子衿拉过来,用手绢替子衿擦拭了汗水,“你走得这般急作甚?”   “王爷,今日外面可有任何动静?”子衿看着崇睿,眼神中含着一抹忧伤,还有一抹恐慌。   崇睿仔细给子衿擦了汗,随手将手绢放在案上,淡淡的说,“无事,你问这作甚,可是你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事?”   “有人说,市集有关于我的不好的传言,王爷也没听说么?”子衿心里着急。便直接问了出来。   崇睿挑眉,步步逼近的靠近子衿,忽然低头与子衿对视,“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么?”   子衿无心与他逞口舌,别过头去,淡淡的说,“我被魂归抓走的事情,被人拿来做文章了是么?”   她虽是带着疑问,可心里却已然清楚,她所料应该八九不离十。   “没有的事!”崇睿拉她过去坐下,还给她倒了一盏茶,“你的手脚冰凉,喝杯热茶暖暖!”   子衿跺脚,“王爷若是不说,我便自己去市集听!”   子衿从小便混迹在市集上,她知道想要听第一手的流言,市集是不二之选。   “回来,你承担不了的!”崇睿拉着子衿的手腕,眼神里充满的担忧和不舍,他若放任子衿去市集听,他无法想象子衿要遭遇的一切。   子衿后退了一步,看来那些流言蜚语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崇睿再次将子衿拉回到椅子上坐下,将热茶放在她手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喝了一口热茶之后。子衿才算平静了些,她淡淡的问崇睿,“王爷,能不能告诉我,外面都传了些什么,我们要面临什么?”   崇睿拧眉,“你确定要听?”   子衿点头,“王爷若不告诉我,我又如何能分析形势,如何想到办法报答那人的良苦用心?”   崇睿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流言应该是昨晚上开始传出来的,但是今日才算真的传开,我们要面对的,有可能是被逼休妻。”   作为皇子的妻子,这等难听的流言,足够让皇后以保存皇家颜面为由,将子衿休妻,然后让崇睿另娶。   可崇睿终究还是没有将流言的内容告诉子衿……   “我要听内容!”子衿淡淡的,坚定的开口。   崇睿缓缓的摊开手掌,那里面躺着一张被崇睿揉成一团的纸条,上面写着:睿王妃,不守贞,跟个淫贼七八月。害了王爷绿帽戴,绿帽戴,不可算,欺骗皇上千金匣,里面装着个大王八。   “是昨夜,是昨夜传出来的,传言之人,必然是昨天在皇宫里面的人,李妃还是皇后?”子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敢想,若是李妃或者皇后,她们是有多恨子衿!   “不管是李妃还是皇后,我都不会放过她们!”崇睿淡淡的看着子衿,他宁愿此生再也无法站到高台上,即便不能真的将害母亲的人找出来,他也要让李妃与皇后为此事陪葬!   子衿握着那张纸条,像是握着一条冰冷的毒蛇!   崇睿的人查了三日,也未能查明到底流言是从哪里最先传出来,玲珑那边虽然传出子衿并未受魂归所害的传言,可远远没有她与魂归私通的消息来得劲爆,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   这个消息,很快便以一个适当的机会,从赵由之的奏折中,被传到了皇帝那里。   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看见消息后,大发雷霆,让人速速召见子衿与崇睿,还有赵由之。   与此同时,慕明杰以进宫给皇后送大闸蟹的机会,也将这个消息传到皇后耳中。   皇后得知消息后,便匆忙赶到养心殿,见到一地的奏章,她好脾气的一份份捡起来收好,像少年时皇帝每次发火时,她安抚他的神情一样。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该如何同皇上说?”皇后将所有的奏章都收拾好之后,才与皇帝开口。   皇帝冷笑,“你有事便说,不必隐藏!”   皇后神色一闪,心里有些打鼓,可她是皇后,这事必须由她提起,不管皇帝的态度如何,她都该有自己的态度。   “皇上,今日臣妾的家侄明杰前来皇宫给臣妾送大闸蟹,与臣妾说起了一件事,臣妾不知该不该与皇上说起。”   皇帝捻着眉心,将赵由之的奏折丢在皇后面前。“可是为了这事?”   皇后看过之后,忧心忡忡的说,“是的,臣妾虽是子衿的姑母,但是臣妾更是这大月国的国母,皇子身边发生这等事情,这是臣妾的责任。”   “你且先等着,朕已然宣召子衿与崇睿,我们且先听听他们的说法!”皇帝虽然生气,可是他更愿意听听孩子们的解释。   “皇上,若是事情是真的,我们该怎么办?”皇后试探一般的问。   若是真的?   这个问题皇帝倒是没想到过,若然当真有此事,他到底能怎么办?   “那你便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只是不要伤害了那孩子!”在皇帝看来,子衿离开崇睿,对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皇后点头,“那臣妾便知该如何处理了!”   这事只要皇帝不参与期间,崇睿与子衿基本上是无力回天的。   两人静静的等在养心殿,崇睿夫妻二人未曾来到,赵由之却先来了。   皇帝将奏折丢在跪在地上给他请安的赵由之身边,神色幽冷的问,“这是怎么回事,赵侍郎解释一下如何?”   赵由之不明所以,打开奏折一看,便激动的将奏折握在手里,冷声说,“求皇上明察,此事绝非臣下所为,这个人如此大胆,能盗用礼部印鉴,能模仿臣下笔迹,简直狼子野心。”   赵由之跪在地上,试图将皇帝的重心转移,他心里却备受煎熬,不知是谁,竟敢这般伤害子衿?   “你说不是你呈上来的?”皇帝拧眉问。   赵由之再次叩首,“求皇上明察,臣下的字迹自成一派,并不容易模仿,这个只要让太子太傅查看一下,便知真伪,而且臣下写的奏折,最后落款处,都会留下一枚幽兰印章,这皇上也是可以比对的。”   听完赵由之的话,皇帝叫李德安去取了之前赵由之呈上来的奏折,打开一看,却如赵由之所言,赵由之在落款处,确实印有小小一朵兰花。   “哼,这人好大的胆子,竟将心思用在这般算计之上。”皇帝虽未言明,但是言语之间,却很是不齿。   皇后解围一般的说道,“皇上,既然此事非赵侍郎所为,那关于子衿的谣传,是否也是被人构陷的?这人胆子当真大,居然连皇家子媳都敢陷害。”   皇帝沉吟,子衿被魂掳走,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他在约见子衿与崇睿时,言谈中提起过,听他二人的口气,应当是无事才对。   可这毕竟是无法证实的事,他也不知他们当时有没有对自己撒谎。   收到传召的时候,崇睿人在军营,子衿人在府上,听闻皇帝同时传召他们俩,崇睿便知大事不妙,放下一切事务赶到皇宫门口等待子衿。   子衿在家里收到传召时,心里也已经有了定数,可是经过几天的沉淀,子衿心里不再惊慌,她带着茴香,从容入宫。   两人在宫墙边上会合,崇睿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害!”   子衿回握住崇睿的手,两人一起前往养心殿。   见他们依旧如平常一般携手前来,皇帝与皇后互看了一眼,神色都十分古怪。   子衿与崇睿见赵由之赫然在列,心里也是一顿,不由得担心子衿与赵由之的过往被人拔出来,此事更是说不清楚。   可眼下,他们也无能为力!   两人给帝后见礼,赵由之给两人见礼。   “子衿,坊间那些不堪入目的传言,你可知?”皇后看着子衿,一如既往的用慈爱的语气说着。   子衿点头,“子衿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当如何解释此事,你得知道,即便你与崇睿情深似海,可皇家威仪却容不得半点瑕疵。”皇后之前已经得到皇帝首肯。所以在逼问子衿的时候,显然是放开了手脚的。   子衿被问得脸一阵苍白,“皇后娘娘,此事子衿心知不管如何解释,必然都难以开脱……”   子衿话没说完,便被皇后打断,“你既然知道不能开脱,那你便该知道,崇睿府上,你怕是回不去了。”   崇睿跪在地上,挺直了脊背,凉声说,“母后这般着急定子衿的罪么,她何错之有?”   皇后脸色一白,叹了口气柔声对崇睿说,“母后知道你舍不得子衿,可这事,母后与你父皇商议过了,没有别的办法。”   崇睿冷笑,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却被子衿拦住,子衿跪在地上,柔柔一笑,“皇后娘娘,子衿能自证清白,只是须得请父皇屏退左右,连同王爷一道。”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一愣。   赵由之一愣,随之一喜。   皇帝和皇后也是一愣,尤其是皇后,听说子衿能自证清白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皇帝闻言,将所有的內侍宫女都屏退了去。   “你说说,你要如何自证清白!”皇帝对子衿说话,依旧是那么温和柔软。   “父皇,子衿有罪,子衿自知子衿说出口后,父皇定然会失望,可子衿却不愿与王爷劳燕分飞,只求父皇答应子衿,无论如何,都不要让我离开王爷,哪怕是死,子衿也要以崇睿妻子的名义而死。”   子衿没有求皇帝饶她性命,而是求他不要拆散子衿与崇睿,听到子衿的话,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   皇后见子衿迟迟不说如何自证清白,便有些严厉的开口训斥子衿,“你这孩子,这不存心戏耍我与皇上么?”   子衿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起身走到皇帝身边,躬身说,“子衿想借父皇纸笔一用。”   皇帝准了后,子衿写了一行字,皇帝看后,脸色大变。   “李德安,进来!”   一干人等等在养心殿外,听到叫李德安,崇睿与赵由之皆是十分紧张,崇睿虽然大概能猜到子衿会用什么办法,却担心皇帝怪罪下来,子衿会一力承担。   李德安匆忙进去,又匆忙离开。   没多久,便招来了宫中四位德高望重的稳婆,见到稳婆,赵由之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狂热,还有深深的疼惜。   稳婆被叫来之后,皇后的脸色更加惨白,她没想到,子衿居然……   稳婆带着子衿进入内室,过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子衿才被人扶着走出来,脸上赫然挂着两行清泪。   “回禀皇上皇后,睿王妃却是处子之身无疑!”一名稳婆将结果告诉帝后,两人听后脸色皆是一凛。   “退下,出了这道门,便不许再传此事,此事若从你们口中传出去,朕灭了你们的九族!”皇帝淡淡的说着,屏退了那四名稳婆。   子衿跪在地上,无声流泪。   这泪,是真的屈辱!   “你这孩子,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要灭满门的!”皇后这下心里慌了,若是因此牵连慕家,那她当如何是好?   子衿跪在地上,闷声说,“皇上,此事时我一人之过错,与慕家与王爷皆无关,求皇上诛杀子衿一人。”   皇帝沉吟着,“你告诉朕,为何你嫁给崇睿三个年头,依旧保持着处子之身?”   “皇上,子衿当时出嫁,嫁得十分委屈,嫁给王爷非我所愿,加上嫡母有心羞辱,子衿嫁去王府时,只带了茴香与一套换洗衣物,连王府的下人都看不起子衿,当时王爷也是心怀怨愤,便刻意冷落了子衿,后来我们朝夕相对,王爷待我便极好,给我添置新衣,知道我喜欢看书,便收罗天下孤本给我解闷,原本一切顺理成章,子衿以为王爷会与我圆房,可他还是没有,后来子衿从卢嬷嬷那处得知,王爷少年时征战北荒,父亲刻意不去救援,差点让他命丧北荒,他心里一直不能原谅父亲,于是我们便挣扎许久,后来王爷倒是有心与我同房,可是子衿自尊心作祟,一直以药物威胁,不许王爷靠近子衿,于是就拖到现在。”   听子衿说完,皇后又急又气,子衿明里暗里的说慕家的过错,若是皇帝真的因为子衿与赵倾颜对慕家心存怨恨,那……   皇帝听后,却笑了起来,“你这性子呵……”竟将她母亲的倔强,学了十成。 第77章 躲过一劫 为幹點兒靠譜的事 小宝贝加更~!   “你且说说,你用何种药物对付崇睿?”皇后一听皇帝这话,眉头不由得拧成死结,他竟毫不在意子衿的欺骗。   子衿叩首,喏喏的说,“便是对付魂归的药!”   皇帝哈哈大笑,“你一个名门之女,哪里学的这些江湖把戏?”   子衿羞赧,“子衿酷爱医书,那些书,还是王爷找来给子衿看的!”   关于这点,子衿倒是所言非虚,崇睿送她的医书包罗万象,什么稀奇古怪的毒都有,她本身便懂得医理。加上天资聪颖,还有以前师叔教授的知识,整合到一处,竟变成了自保的法宝。   皇帝看向皇后,“良辰。你这小侄女倒是真真有趣,这下事情解决了,你也不必纠结了吧!”   皇帝许多年都未曾唤过皇后的闺名,此番他这样一叫,皇后只觉得柔肠百结。那些不满与担忧,全数吞回肚子里。   她噗呲一声,竟也憋不住笑了,“你个小妮子,居然敢这般对待皇子,不要命了!”   “姑母,子衿知错了!”子衿深深的叩拜,虽然撒着娇,心里却一片薄凉。   “好了好了,赶紧跟崇睿回家去吧。那些流言,便让崇睿自己去处理,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与他同房到也不稀奇。”皇后开着玩笑的跟子衿这般说。   皇帝也甚是赞同的点头,内殿已是祥和一片。   临走前,子衿再次跪求,“子衿今日将此事告知,王爷心里必然不畅快,还请父皇母后问及王爷时,不要伤他自尊才好!”   皇帝与皇后相视一笑,皇后开口说,“你放心,我们不会与睿儿多嘴的,倒是你,这气也气了,这都三年了,也该解气了,要是你明年再不给睿儿生个小世子,他变了心去。我看你去哪里哭。”   “诺!”子衿叩拜,然后缓缓退出养心殿。   崇睿与赵由之在殿外焦急等待,见子衿安然无恙的出来,两人皆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纷纷迎了上来。   一出大殿。子衿的眼里便之余一片薄凉,九分恨!   “没事了么?”崇睿握住子衿的手,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   子衿点头,“离开皇宫再说!”   赵由之忧心子衿,便也顾不得避嫌。跟他们一起离开皇宫,一路上,子衿的双手握得死紧,崇睿发觉她的异状,却不动声色与赵由之聊起了奏折一事。   赵由之将始末告知崇睿之后。崇睿思量了片刻才说,“那人能拿到礼部的印鉴,也能拿到你的印鉴,并能模仿你的字迹,说明他对礼部熟悉,与你却是泛泛之交,赵侍郎不妨照着这个方向去查一下。”   崇睿的话,给赵由之提了醒,他这人胸襟宽阔,与礼部上下官员关系皆十分融洽。除了那一两个慕氏与李氏的。   “如此,由之这便不调查。”赵由之拱手告辞,复又回头,柔声对子衿说,“子衿。你放心,我会查出来的。”   子衿淡淡点头,算是回应。   赵由之离去后,崇睿才说,“你若想哭。便哭出来吧!”   子衿抬头看了崇睿一眼,淡淡的说,“我为何要哭,我哭给谁看?”   子衿略带防备的言语,深深的刺伤了崇睿。他咬了咬牙,最终没有说话。   子衿沉默良久,一直回到王府,两人在回廊上分别时,子衿才开口说。“王爷,查到是何人所为了么?”   崇睿停下脚步,负手而立。   “还在查,原本我还不确定,但是从陷害赵由之这一点来看。显然是想一箭双雕,既分开了你我,又打击了赵由之,完完全全避开了慕氏,而最终的受益者。除了慕皇后,便是慕子兰。”   崇睿此言一出,子衿恨意更甚,“我处处报着慕家,慕家却处处害我。这一次,我不会再忍。”   “你放心,只要查清楚,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崇睿的背影看上去那般萧索,那般寂寞。   崇睿这般萧索的样子,子衿竟不忍再看。   她屈膝与崇睿告别,“王爷,子衿甚是疲乏,先告辞了!”   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的身影,崇睿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他恨声说,“你明明可以依靠我,明明可以!”   崇睿深知,今日被验明正身,对子衿而来,是多大的耻辱。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子衿所遭受过的,远不止如此。   之后几天,崇睿一直在忙着将调查流言传播途径,有时候累极了,很想去看看子衿,可一想到她防备的表情,哀伤的神情,崇睿便恨自己无能,便卯足了劲去调查,只有将那人揪出来,惩罚他,崇睿觉得自己才有脸面去见子衿。   子衿倒是向无所事事一般,没事便带着撕狼茴香芷水去母亲的小院里坐坐,给他们做些小零嘴打发时间。   仿佛那天的失控。只是一场梦!   赵倾颜心疼得不得了,子衿来了也不敢问起,只是让莲姨去准备了好些子衿以前爱弄的食物,让她在厨房里做出一道又一道的美食。   这天,莲姨上街去买麻薯,偶遇天香嫂子,天香嫂子拉着莲姨白话了很久,臭骂了那些伤害子衿的人,并让莲姨给子衿带了许多新鲜百合过来。   子衿做了些拔丝百合给芷水她们吃,又写了好几道菜谱让莲姨给天香嫂子送了过去,天香嫂子感念她的恩情,上门来道谢。   与子衿寒暄了一番之后,天香嫂子有些为难的说,“子衿啊,嫂子想与你说件事。可又不知这事他准不准,怕说错了,伤了你的心不说,还帮不上忙,可这不说吧,嫂子又觉得亏得慌。”   子衿与天香嫂子也算是患难之交,两个都是无依无靠的女人,一个要养儿养女,一个要养母养仆,子衿素知她性子刚烈火爆,这般为难,想来这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子衿觉得,糟糕的事情,她都已然遭遇过了,这下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情可让她惊讶了。   “你且说吧,不管是何事,我保证不伤心难过!”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豁达,那我可说了?”天香嫂子是从心眼里疼惜子衿,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看着子衿。   “你说!”见她这般正式,子衿不由得有些好笑 第78章调查传言 为cicisisi宝贝加更~!   “八月十五晚上,我带着小欢儿和小豆子回家,在我家牌楼下得见慕家的厨娘宋嫂去找秦大媒婆,两人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商议些什么,我见那宋嫂还给了秦大媒婆一袋银子,你是不知道,那秦大媒婆是我们那一片,出了名的碎嘴的,我开始以为宋嫂找她只是要请她说媒,可我越想越不对,说媒那用得着这般鬼祟,你说是么?所以我就怀疑。那些碎嘴的话,是不是宋嫂让秦大媒婆传出来的,毕竟你那嫡母那般坏,见你与王爷这么好。她使坏也正常,可这也只是我的推断,你还是自己去调查一下得好!”   天香嫂子的话,让子衿陷入沉思。   时间刚好是八月十五晚上。对的上。   慕家的厨娘宋嫂为慕子兰母女马首是瞻,若是她们让她去办点龌蹉事,也不无可能。   可巧的是,宋嫂刚好找了全城最碎嘴的媒婆子,诚如天香嫂子所言,若真是这般,那这事极有可能是从秦大媒婆那里传出去的。   “天香嫂子,谢谢你。你这消息太有用了,可出了这个门,你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若不然,会给你和孩子们带来危险。”子衿深知,这事若是让慕家知道了,天香嫂子势必在京都混不下去。   “这我知道,只盼我是真的帮到你了。”   两人鲜花家常絮叨了许久,天香嫂子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说,“今儿我出来也够久了,你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赶紧休息休息去,赶紧给王爷生个大胖小子,这才是正道。”   子衿不便与她说崇睿的事情,微笑应答。   临走前。子衿让茴香拿了些银子给她,说是要给两个孩子买些吃的,天香嫂子推迟不收,子衿便说。“你那酒楼能挣多少我是知晓的,现在我手上有宽裕,你且收着,给孩子们买点好的。”   “你这小姑娘就是心好。但是真不用,你家王爷给我招揽了好些生意,我那酒楼现今不说日进斗金,可一个月下来。我能剩下不少银子。”   子衿看着天香嫂子离去,不由得楞了一下,崇睿替天香嫂子招揽了生意?   为何她不知情?   当着芷水的面,子衿也不好叫墨影出现,便去了室内,试着叫了墨影,墨影没出来,赤影倒是跑了出来。   “王妃。有何事?”   “刚才天香嫂子的话,你可听见?”   “大师兄已经去查了,您放心吧!”赤影说着,便隐身而去。   子衿听说墨影去查了。却终是坐不住,带着她们迅速回了王府。   过了没多久,崇睿也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两人这么多日未见。忽然在厅堂遇见,竟都有些尴尬。   不过子衿率先起身,屈膝给崇睿行了礼,崇睿眸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免礼!”   “王爷可是接到消息才回来的?”子衿见他始终淡漠,念及他对天香嫂子的好,便主动与他说话。   崇睿依旧淡然。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子衿。   芷水坐在一旁干着急,“三哥三嫂,你们俩可真无趣!”   崇睿剜了她一眼。“无趣你便去寻些有趣的事情来做,楞在这里作甚?赵由之得手了么?既是喜欢,便自己去争取去!”   芷水被他连番抢白,气呼呼的站起来。拉着茴香便走,“走,茴香,我们去寻赵公子!”   茴香被她连拉带扯着往外走。不期然与刚巧进门的刚哲撞了个满怀,刚哲拧眉不悦的看她,“要去何处?”   茴香避之不及,低着头呐呐的说,“去,去……”   芷水见茴香扭扭捏捏,便站出来说,“我要带她去找赵公子。三哥太无趣!”   言罢,拉着茴香便要走。   可茴香的另一只胳膊却被刚哲一把抓住,他冷冷的说,“不许去!”   然后甩开茴香的手边去寻崇睿了,茴香楞在原地,不由得想起中秋那日,他强行拿着自己去狂庙会时说的话。   “日后,你听话些,不许与我犟嘴!”   然后,茴香竟然害怕了,她晃着芷水的手臂说,“公主,刚哲大哥不许我去,您还是找杏儿与您同去吧!”   芷水跺脚,“他不许你去,你便不去。你又不是他娘子!”   茴香面色一红,呐呐的说,“即便不是,我也是极害怕他的!”   芷水跋扈惯了,从来不知畏惧为何物,见茴香畏惧的样子,便甩开她的手说,“我去找杏儿!”   茴香连忙紧跟着刚哲的步子走了进去,也不知是茴香的错觉还是怎的,她觉得走在前面,与她隔着一段距离的刚似乎慢了下来。   茴香跺脚,咬着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刚哲见茴香始终没有跟上来。这才提速,赶去见崇睿去了。   “王爷,人已经抓到了,在送来的路上!”言落,刚哲便抱着破云刀站在门口,淡淡的看向远方。   “若真的是慕家所为,你欲如何?”崇睿看向子衿,想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忍心对慕家的人出手。   子衿看着远方,忧伤却坚定的说出八个字,“以施彼道,还施彼身!”   “不在顾着慕明轩?”崇睿眼神中闪过一抹赞许,然后又想到了慕明轩。   “我从未伤害大哥,为何要顾着他?”这件事,参与之人有慕良辰,慕良远,公孙翠屏和慕子兰慕明杰,她不会殃及整个慕家,但是该还的,却一定要还。   因为,慕家触及了子衿的逆鳞,践踏了她的底线。   很快,魅影便在崇睿耳边说,“回琅琊阁,人在琅琊阁的密室里!”   崇睿眸色闪了闪,忽然起身过去拉子衿的手,子衿不明所以,退了些许,避开了崇睿的触碰。   崇睿暗自咬牙说,“去琅琊阁!”   两人去到琅琊阁密室里面,却见那秦大媒婆头顶着一朵硕大的红花,画着夸张的妆容,被人蒙着眼睛,堵住了嘴丢在密室的地上。   崇睿示意,让赤影给秦大媒婆松绑,那秦大媒婆嘴巴一得了空,便呼天抢地的说,“杀人了,杀人啊!”   赤影最恨这等无知泼妇,恶狠狠的拔出宝剑,冷声说,“你再嚷嚷,真的杀了你!” 第79章反攻慕子兰   秦大媒婆被吓得缩成一团,颤颤巍巍的说,“你,你们是谁啊,为何要抓我?”   子衿看着她,凉声说,“你可曾见过慕家的厨娘宋嫂?”   秦大媒婆一脸茫然,“姑娘,你说这人是谁啊,我可是没见过的,不过我看姑娘你这模样倒是十分端庄,可许了人家啊,要不要我老婆子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王孙大臣,皇亲国戚,我可是认识不少。”   崇睿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意,他凉声说,“那你觉得,她若嫁给崇睿,可不可行?”   “自然是行的,这位公子也是端端好男儿,可要寻个貌美女子?”   “不用,我有她便可!”崇睿冷冷的指了一下子衿,子衿咬唇,尴尬的看向别处。   呃!   那秦大媒婆总算是意识到些许不对,她想了又想,终于张大眼睛,指着崇睿的鼻子啊了半天,才跪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喊,“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这下认得我了?”崇睿终于算是满意了。   秦大媒婆一见崇睿那架势,便心生不妙,直给崇睿叩头,“王爷饶命啊,那晚上那妇人寻上我,是她让我去传那儿歌的,我不知她是谁啊!”   “你不知她是谁,却敢诋毁本王的王妃,你该当何罪?”崇睿淡淡的说着。   可不知为何,他越是这般淡然,秦大媒婆却越是害怕,她哭喊着求崇睿饶她性命。   事情已然明朗,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大媒婆全然的见财起意,即便他们知道消息是从慕家传出来的,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也拿慕家没有办法。   子衿心有不甘,可现在也无计可施!   “去。将慕家的宋嫂抓来,让她俩当面对质!”崇睿一声令下,魅影便去慕家抓人去了。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那宋嫂就被魅影带到密室,崇睿带着子衿回避到一旁,看着她们俩对质。   那秦大媒婆一见到宋嫂,便扑了上来,撕扯着她说,“你个毒妇,这般害我。”   宋嫂被抓来,见到秦大媒婆,也是吓得直哆嗦,一边挡着秦大媒婆,一边问,“秦大媒婆,你收钱办事,我哪般害了你?”   “你让我散播睿王妃的谣言,不就是要害死我么?”   “你自己贪财,能怨谁?”宋嫂也不是省油的灯,缓过劲来后,便开始反击,两个女人抓头发扯衣服,打得一团乱。   子衿从暗处走出来,淡淡的喊了一声,“宋嫂,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幼时,子衿没少被她责罚。   那宋嫂一看见子衿,吓得一哆嗦便跪在地上,不管秦大媒婆如何厮打,她皆不做声,一脸灰白的看着子衿。   子衿缓缓的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平淡的说,“宋嫂,多年未见,过得可好?”   离得近了,子衿都能听见宋嫂牙齿打颤的声音,这对子衿来说,是件好事,只要她怕,子衿便不愁没有机会让她招供。   “二,二小姐?”   听到宋嫂的称谓,子衿眸色一沉,冷冷的说,“请叫我睿王妃!”   “王妃,求你放过我吧,我也只是听命于人,求求你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   还没等子衿逼供,宋嫂已然承受不住,自己招供了。   “这件事是慕子兰让你去干的?”子衿看着宋嫂,眼里一片冰冷。   宋嫂瑟缩了一下,似乎在衡量得罪慕子衿与得罪慕子兰相比,下场会不会没有那么惨。   子衿见她忽然沉默下来,便知她一定是在衡量,子衿的眸色一凛,继续追问,“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但是你要想清楚了,我只是想知道这事,却不会真的去慕家做什么,你告诉我,对你没有任何损失,可你若不告诉我,那我便只能让我家侍卫动粗了。”   “他那人性子这般急躁,你若让他动手,这妇人不就死定了么?”崇睿施施然走了出来。   宋嫂一听,立马说,“就是,你们是王爷与王妃,你们不能乱杀人。”   子衿叹了一口气说,“哎,侍卫,你去抓宋嫂可有人看见了?”   魅影也不知子衿何意,但是也十分配合的说,“回禀王妃,无人看见。”   “这不就结了么?反正也没有看见,你动手利索一点,至于秦大媒婆,她认罪态度比较好,你便放了她,让她将嘴闭上便可。”子衿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摆,慢慢后退一步。   宋嫂一听要将自己毁尸灭迹,吓得再次给子衿叩头,“王妃啊,奴婢也只是听命于大小姐,她说王妃若不离开,她便没有机会同王爷成亲,还说皇后娘娘已经同意了,只要王妃离开王府,便立刻去求皇上,让大小姐嫁过来。”   子衿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变得冰冷,“好,既然你已经说清楚了,那我便让你送你回去,可是你该知道,你若敢将今日之事说出来,别说我,慕家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两人开恩啊!”   子衿甚是疲倦的看了她一眼,“回去后立刻离开这里,从此以后都不许再回京都,此事也不许提起半句,若不然,杀无赦!”   魅影与赤影将两人送走之后,崇睿看着密室里的一幅画,凉声问,“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对付慕子兰?”   子衿摇了摇头说,“我现在只觉得累,待我想好了,再告诉王……”子衿的话都未曾说完,人便一头栽了下去。   崇睿见状,瞳孔骤然一缩。在子衿落地之前,飞扑过来,稳稳的将她抱在怀里。   子衿像是真的累极了,迷迷糊糊的竟昏睡了三日,崇睿忧心,每日都请大夫过来看,可大夫多番查看,给出的结论便是,“王妃累极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第三日的黄昏,子衿才悠悠转醒。   见她醒来,茴香激动不已的跑出去喊杏儿,“杏儿姐姐,王妃醒过来了,你赶紧去找大夫。”   杏儿噗嗤一笑,“你这个小呆瓜,王妃醒来了,哪里还用大夫,哪个大夫能比王妃厉害?”   茴香抓了抓头,呵呵傻笑,“是哦,我这一激动,竟然忘记了。”   言罢,茴香又赶紧跑回内室,见子衿要起身,她赶紧跑过去扶着子衿,“小姐,您要什么告诉我便是,您别起来啊!”   子衿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柔柔的说,“我睡了多久?竟觉得浑身轻松,像是很久没睡得这般踏实了。”   “您睡了整整三天,您是不知道,这三天,王爷可急坏了!”茴香叽叽咋咋的说着,将子衿扶到桌案前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原来我竟睡了三天么。难怪觉得精神很足,去将这几日的情报拿过来,然后到外面守着,我处理完这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听了子衿的吩咐,茴香去将那些送来的情报都给子衿拿了出来,然后去守在门口不许其他人靠近。   那些情报,几乎都是被查看过的,子衿知道,茴香断然不会随意翻看,那么就只能是崇睿看过。   她是越发看不懂崇睿了!   子衿还没来得及查看之前的情报,便又有新的情报被送了进来,子衿便不再急于去看其他的情报,打开了最新的那份。   “慕四错杀秦二,秦相欲置其余死地!”   看到这个消息,子衿心里再无当年见到时的那般激动,她对慕家已是仁至义尽,这一次,她不会再帮。   子衿坐在桌案前发呆,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人一狗对峙的声音,“你这条死狗,老子将你宰杀了,炖成狗肉吃了你,你信不信?”   撕狼似乎也愤怒了,发出低沉的咆哮,好像随时准备好,要扑上来与青山大打一架。   子衿担心撕狼被青山那个老顽童伤着,便起身去看,“师傅,您怎么来了?”   “儿媳妇,你家这王府没人理为师,为师无聊得紧!”说罢,青山老人委屈的瘪嘴。   青山老人这几日见不到去执行任务的晓芳,便缠着撕狼玩,撕狼那性子又颇得崇睿真传,不管青山老人如何逗弄,它终是懒懒不接招。   后来青山老人气得狠了,便揪他耳朵,扯他毛发,逼着撕狼陪他玩,这不救惹怒了撕狼了么?   “师傅,他们都忙,子衿给师傅做几道下酒菜,陪师傅喝一杯吧!”子衿心里乱时,便想要去厨房,似乎在厨房里,能让她忘记这世间所有的烦忧。   青山老人一听子衿要陪他喝酒,立马就放过撕狼,搓着手跟在子衿后面,厨房蹭吃去了。   不消多时,子衿便做了一道尖椒干煸小鱼,还有一道五香花生米,看着桌上上的菜,子衿终是觉得不够,便从罐子里拿了些酱牛肉出来,凑了三个菜。   青山老人搓着手哈哈大笑。“这下酒菜够味,儿媳妇,来来来,喝酒!”   两人一狗,便围着小方桌喝了起来,喝了几杯之后,子衿忽然开口说,“师傅,子衿能求师傅一件事么?”   青山老人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防备的捂着胸口,“不要同师傅借钱,师傅的钱都是从小虫子那里偷来的。”   子衿失笑,“子衿不是要找师傅借钱,是想让师傅帮我引一个人去一家客栈!”   “引人?”青山老人捻起一只洒满芝麻的小鱼,忽而惊恐的将拳头塞进嘴巴,“儿媳妇,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让为师帮你弄到客栈去?”   呃!   子衿竟无言以对!   “哎呀,这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徒弟跟个木头似的不解风情,找了就找了,不妨事,师傅不怪你!”青山老人见子衿脸色难看。接着煽风点火。   子衿愤怒了,将老人咬了一半的小鱼儿从他嘴里抠出来,“师傅在这般出言无状,子衿日后便不做好吃的给师傅,也不许王爷再给师傅钱去赌坊。”   青山老人一拍大腿,“好家伙,将小虫子对付师傅的招数全学会了是吧?我告诉你,师傅不是那没骨气的人。”   言罢,青山老人一甩头发,傲气十足的看天!   “好吧,那师傅请回吧?”子衿说完,将那一盘酱牛肉放到撕狼面前,接着要去拿小鱼干。   青山老人见子衿动真格,立马服软,“儿媳妇,别这样,好商量,你要做什么,为师替你办了便是?”   “师傅不是很有风骨么?”子衿反问。   哼!   暗处传来不悦的冷哼,听着声音应该是赤影。   青山老人一吹胡子一瞪眼睛,“师傅当然是有风骨的人,但你是我小虫子的小媳妇,你要是有事求为师。为师哪有推却的道理,说来听听!”   “子衿此番要做的事情,师傅可能会觉得我卑鄙,可子衿不愿让王爷参与其中,所以只得求师傅了!”子衿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到底找谁去做这件事情合适,这不刚纠结着,青山老人便出来了。   “你说,师傅干过更加卑鄙的事情!”青山老人这会儿又成子衿的莫逆之交了。   暗处的赤影像是忍不住了,咬着牙说,“那是,当年师傅以十两银子,将青峰十八子卖给王爷五十年,这不叫卑鄙叫什么?”   “为师那是被小虫子诳了,你以为为师真的傻呀!”一提起旧事,青山老人那张红扑扑的老脸便挂不住了。   “又卑鄙又蠢!”赤影精辟的总结了自己师傅的一生。   青山老人的唇角抖了抖,果断决定不理赤影,他扯着子衿的衣袖说,“儿媳妇,你告诉为师,要做啥,劫财劫色?”   “坊间传言说我失贞一事,其实是被慕家所害。子衿心有不甘,想要讨回公道,让我那大姐再也不敢觊觎王爷,所以,子衿想让师傅将她带到我指定的客栈去。”   “这必须要报仇,然后呢?”青山老人原本想豪气干云的摔杯子以示决心,可竟舍不得那杯酒,于是狠狠的将酒喝到肚子里去。   子衿附耳与他说了一遍,青山老人越听越开心,到最后竟然对子衿拱手,“儿媳妇,你才是老子见过最聪明的人!”   “这是我们的秘密,师傅能保密么?”子衿问。   青山老人拍着胸脯说,“当然能,你们谁也不许告诉小虫子,听到没有!”   正事解决完之后,青山老人便放开了吃吃喝喝,最后直接醉趴在小方桌上。   翌日。   子衿坐在琉璃阁中,对茴香说,“茴香,你去见刚侍卫,让他今日务必将崇睿留在西山大营,最好是能让所有将士都能看见他。”   茴香不明所以。嘀咕说,“为何让我去见他,为何要让王爷待在军营?”   子衿淡笑,“你被慕子兰欺负了这许多年,想报仇么?”   茴香一听,立马果断的点头,“想,做梦都想!”   “那你便自己去说服刚侍卫,只有他将王爷留在军营,我才能帮你报仇!”子衿不想把太多事情告诉茴香,她觉得茴香单纯可爱,这些她无法保留的特质,她希望茴香一直拥有。   茴香慎重的点头,“好,我这便去!”   话说茴香虽然答应了子衿去说服刚哲,可真站在琅琊阁门口时,她却吓得腿肚子发软,自从刚哲给她疗伤后,她便从来不敢单独与刚哲见面。   刚哲听力好,茴香磨磨蹭蹭站在琅琊阁大门外徘徊时,他便通过脚步声辨认出来那人是茴香无疑。   可刚哲却不动声色的抱着破云刀,全然没有要出去见她的打算。   茴香想了又想,终是觉得自己没这勇气,便打算去求助坐在清风阁的芷水公主,刚哲见她要撤,这才拧眉闪身而出,刚好挡在茴香前面。   茴香跑的有些急,便刚好与刚哲撞到一处,那尚未发育完好的某处,被撞得生疼。   茴香疼得眼泪直流,却不好意思伸手去揉,只能跺着脚生闷气。   “何事?”刚哲咽了一口口水,硬生生的压下胸口牵起的一抹浅浅的悸动。   “刚哲大哥,我家小姐说有事想求刚哲大哥帮忙!”茴香想,既然都遇见了,还是自己说了比较好。   “说!”刚哲这人惜字如金,极少会说超过八个字以上的话。   茴香低着头噘着嘴说,“我家小姐想让刚哲大哥帮忙,今日将王爷留在西山大营,最好是能让所有的将士都能看到他。”   刚哲挑眉,眼里闪过一抹兴味!   “好,不过……”刚哲回答得倒是十分干脆,只听到“好”字的时候,茴香是雀跃的,心想他还是好说话的,面冷心热,结果却……   茴香避了他这么许久,心里其实也是憋着气的,被他那声不过一激,气得跺着脚,嘟着嘴,叉着腰指着刚哲说,“不过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帮点小忙而已,为何这般小气?”   刚哲一挑眉,倒是许久没见这小胖猫撒泼了。   “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么?”刚哲抱着破云刀,姿态甚是悠闲。   茴香才熊熊燃烧起来的一听到刚哲这话,立刻便偃旗息鼓,她将手从小蛮腰上放下来,不甘不愿的说,“那你说你有何条件?”   刚哲像是满意了,睨了茴香一眼说,“胖回去!”然后施施然回了琅琊阁,留下茴香在风中凌乱。   片刻之后,回神的茴香气得跺脚,“大木头,烂木头,你才胖,我讨厌你!”   正关门的刚哲听到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冷冽的俊脸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打情骂俏,不地道!”崇睿站在院子里,甚是嫉妒的样子。   刚哲的眉头跳了跳,嘴角抽了抽,冷冷的剜了崇睿一眼,“既然听到了,便自行处理吧!”   崇睿把玩着手里的钱袋子,凉声说,“你们都仔细些,保护好她!”   既然,慕子衿不想让他参与,那他便不参与了吧!   青山老人得到子衿的指示后,当晚便鬼鬼祟祟的翻墙去了慕家,趁着慕子兰半梦半醒之际,模仿着崇睿的语气在她耳边说,“子兰姑娘,本王近日甚是烦闷,明日午时,去悦来客栈天字号房等着本王,不见不散!”   原本便在梦中与崇睿相会的慕子兰羞赧一笑,娇嗔道,“王爷。你好坏!”   “记得,要自己一个人前来,我等你!”青山老人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憋着笑,继续说。   “诺,子兰一定准时去到!”   为了逼真一些,青山老人还刻意留下了一张男人的汗巾在慕子兰榻前,飞身出去之后,青山老人不由得一阵恶寒,“这骚浪劲,也敢觊觎我徒弟的美貌!”   翌日午时前。   青山老人拿着子衿交给他的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粉放在悦来客栈的天字号房里,便寻了个好位置,打包了一大堆零食,准备看热闹。   午时刚到,慕子兰果然鬼鬼祟祟的来了,她来时,穿着一身绯色留仙裙,头上戴着一顶有薄纱覆盖的斗笠,将她的容貌遮挡起来。   青山老人躲在对面民居的阁楼顶上,啧啧啧的叹息,“不过就这般简单的暗示一下,她竟真的来了。我的乖乖,我这个徒弟居然还是给祸国殃民勾人心魂的狐狸精。”   慕子兰进入客栈之后,便直接要了天字号房,并让小二准备了酒菜,她满心以为崇睿找她,定然是因为慕子衿与那悍匪私通,让他丢脸的,想找个人聊聊天。   于是她贴心的准备了酒菜,就是想让崇睿感受一下她的温柔。   不多时,悦来客栈的店小二便端着慕子兰点的酒菜上来了,他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主,见慕子兰出手大方,便一边摆放一边与慕子兰闲话家常。   慕子兰今日心情大好,竟破天荒的与小二聊了几句,还打赏了小二些碎银子,小二激动得一顿夸,将慕子兰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夸着夸着,那小二竟觉得慕子兰十分美艳,眉目含情的看着他那样子甚是勾人,让店小二不由得心猿意马。   恍恍惚惚间,慕子兰也将那小二看成崇睿,春风拂柳一般的走过来,依偎在小二的怀里。喃喃道,“王爷,若子兰早知你是这般龙章凤姿的伟岸男子,定不会让慕子衿有机会嫁给你。”   小二被她蹭得火起,捏住她的曼妙之处,猥琐的说,“小娘子,这可是你自找的,你这般勾引我,那我便不客气了。”   于是天雷勾动地火,一时间红被翻浪,那慕子兰的叫声,更是惊住了来往的过客。   门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猥琐男子,听得各个兽血沸腾,纷纷幻想着那里面,该是多么销魂的场景。   当然也有看不惯的,尤其是女子,听见慕子兰那般不要脸的声音,气得去报了官。   可官差还没到,慕良远却与两个做江湖人士打扮的人却先一步上楼,并往对面的房间走去,见这边聚集了不少人,他叫家奴。“你去看看,那边是发生了何事?”   家奴过来一番打听,便结果告诉慕良远后,慕良远甚是鄙视,“这般伤风败俗的女子,理当浸猪笼,以儆效尤。”。   这时,刚好京兆府的官差刚好赶到,见到慕良远,那衙役赶紧上前行礼,慕良远指着天字号房说,“赶紧去管管,这么多青楼妓馆,他们非要在此白日宣淫。”   “诺!”那官差吓得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没想到这般有伤风化的事情,竟然被慕良远撞见,这要是怪罪下去,那京兆府尹不活剥了他的皮?   慕良远这才满意的带着那两人进了天字号对面的地字号房。   有慕良远在,那官差办案也不敢懈怠,走过去拨开人群,便咚咚咚的敲门,可惜两人药物尚未完全解除,又到了关键时候。便没理会官差,继续酣战。   那官差无端被漠视,加上慕良远就在对面,便怒气冲冲的让人砸门。   早已混在人群中的青山老人见状,连忙找机会溜走,待官差砸开门时,那两人的药效刚过,一切都刚刚好。   药效一过,那慕子兰便惊叫着推开那店小二,并狠狠的甩了店小二一耳光,“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   店小二被打,也是怒气冲冲,“贱女人,你自己往我身上扑的,还说什么王爷,我想你,我终于能和王爷在一起了,你这个花痴,老子被你勾得满身火,不找你泻找谁泻。”   两人各执一词,官差却冷眼旁观,“将衣服穿好。你二人做出这般有伤风化的事,跟我到衙门去走一趟。”   慕子兰一听要去衙门,吓得缩成一团,“我不去,我不去衙门!”   那官差鄙夷的睨了她一眼,“你是要穿戴好与我们走,还是这般与我们走。”   他若再不将这离处理好,慕良远出来看见,指不定要如何怪责于他。   慕子兰见官差态度强硬,气得裹着被子便起身甩他一耳光,“大胆,你可知我是谁?”   “咦,你这疯妇,将她给老子抓起来!”那名官差被慕子兰无端甩了一耳光,气得破口大骂。   “我是征远大将军的女儿,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你们谁敢动我!”慕子兰有点被吓到,冷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并退回到榻上去。   那官差听她疯言疯语一般,怒极而笑,“你要是征远大将军的女儿,老子还是太子殿下呢,别废话。带走。”   这时,他身边一个衙役忽然扯了扯那领头人的衣袖,与他耳语,“头,这是京畿重地,有个什么皇亲国戚也是正常,慕将军不是在地字号房么,我们不如请他辨认一下,若是与慕将军无关,我们便抓走她,若是有关……起码我们没让慕将军太丢脸。”   那官差听后,觉得甚是有理,骂骂咧咧的说,“你们将他们二人给我看住了。”   言落,便飞快的跑过去地字号房请慕良远。   慕良远每月都在二十五这日与帮他做事的江湖人士在此处见面,那官差前来敲门,让慕良远十分不快,他对家奴使眼色,让他去搞定那官差。   家奴狗仗人势的睨着眼看那官差,“你这般打扰我家将军,所为何事?”   那官差附耳与家奴将慕子兰的事情说了出来,家奴往里间看了一眼,总觉得这莫须有的事情不便打扰慕良远。他沉声说,“我家大小姐我自然是识得的,我倒是要去看看,是哪里来的贱人,竟敢这般辱没我家小姐名节!”   说罢,便大摇大摆的在官差的指引下,进了天字号房。   “哪里来的贱人,竟敢冒充我家大小姐……”   那家奴话没说完,便见慕子兰愤然抬头,恶狠狠的盯着他说,“狗奴才,你骂谁是贱人?”   那家奴吓得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大小姐!”   他这一跪一喊,无异于平地惊雷,外边那些围观的客人便纷纷议论起来,“天啦,这浪货竟是慕家大小姐。”   一时间,消息不胫而走。   那官差也是吓傻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起身。   慕子兰裹着被子,狠狠的将那店小二踢下床,“狗奴才,你且等着,我定让你死无全尸。”   那家奴浑身一颤,也不顾慕子兰日后会怎么罚他,起身便往地字号房跑去。   慕子兰不知她爹在地字号房,指着跪了一地的官差说,“全都给我滚出去!”   那家奴慌不择路的跑回去,附耳将事情经过与慕良远说了一遍,慕良远听后,气得摔了茶盏,恶狠狠的说,“那男人是谁,给我杀了他!”   “将军,恐怖不妥,围观的人太多,若是此时我们将人杀了,定然会有人以此事大做文章,若是因此危及太子名声,那……”   慕良远气得咬牙切齿,“与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子兰看见慕良远的时候,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带着一丝绝望。   “你,为何与她在一处!”慕良远指着那店小二,眼里杀气凛然。   店小二吓得瑟瑟发抖,“将军,这事不怪小的,小的是这店里的伙计,大小姐住店之后,点了酒菜,小的便送酒菜上来,可谁知大小姐却宽衣解带勾引小的,小的当时以为她是哪家发了花痴的小疯子,便……小的若是知道小姐是将军的女儿,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啊!”   那小二说完,便流着鼻涕口水大哭起来。   慕良远见不得这般窝囊的人,一脚踢了过去,“你敢说我慕良远的女儿勾引你?”   “将军,确有其事,小的真的只是上来送酒菜的,不信将军可以问我家掌柜的。”   慕良远怒得额头青筋暴涨,从慕子兰刚才的情形看,也不像是被胁迫的,这事越声张,对慕家越不利。   他狠狠的又踹了小二一脚,“将衣服穿好。”   说着,他便去了外间,让两人有时间收拾妥帖。   他们收拾期间,慕良远便在外间查看,发现桌案上确实有未曾动过的酒菜,他让衙役试了毒,发现里面也没有毒。   两人收拾妥帖之后,双双跪在慕良远面前,慕良远看了一眼哭得快要晕厥的慕子兰说,“你说,你为何会在这里?”   一个深闺女子,不好好待在家里,却跑到客栈里来,慕良远自然是不相信慕子兰没有缘由的。   慕子兰便哭哭啼啼的将昨夜收到崇睿传信,说让她来悦来客栈等着,他要与慕子兰相会的事情跟慕良远说了一遍。   一听到崇睿的名字,慕良远气得一脚踹在慕子兰身上,“你这不要脸的东西,那是你妹妹的丈夫,你天天惦记他,这下好了吧?”   “爹,女儿知错了,求爹爹为女儿做主啊?”   “你且说说,那崇睿给你传信的信呢?”慕良远心想,一旦证明此事真是崇睿所为。他定不会放过他。   慕子兰摇头,“女儿也是半梦半醒的时候,听他在女儿耳边说的。”   “你……”慕良远怒不可遏,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   “爹爹,是真的,他还在我的床前,留下了一条汗巾。”慕子兰哆哆嗦嗦的将汗巾拿出来。   可那条汗巾与千万男子用的汗巾无异,如何证明是崇睿的?   “你这小贱人,我看你真的是犯了花痴,竟会这般幻想。”慕良远气得又是一脚踹在慕子兰身上,慕子兰自知闯了大祸,一声不吭的承受着,心里却恨不能杀了崇睿。   “爹爹,真是崇睿算计我的,他一定是在这房里,或者女儿的身上下了药,要不女儿怎会……”慕子兰一想到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被人这般糟蹋,便气得磨牙,发誓一定要报仇。   慕良远冷哼,“去找大夫来,看看他二人体内可有被下药?”   不多时,一个年迈的大夫被请了上来,他给二人探脉之后。发现两人并未有中毒的迹象,便如实相告了去。   这下,慕良远是真的怒了,拔了衙役的佩刀便要了结了慕子兰,“你这贱人,活来作甚?”   “爹,不要啊,您想想,我们这边刚算计完子衿,女儿便立刻被人算计,这事爹爹不觉得巧合么?”   “你说什么……”慕良远怒气冲冲的看着慕子兰,他若没听错,慕子兰刚才说,他们算计了子衿?   “爹,女儿知错了,爹求你不要杀了女儿!”慕子兰见自己不小心将构陷子衿的事情说了出来,吓得赶紧求饶。   “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慕良远已经气得浑身冰凉。   “是姑母,姑母说子衿留不得,所以便告诉女儿,利用坊间传言构陷子衿,让子衿做不成王妃,这样她便马上去跟皇上请旨,让我嫁给睿王殿下。女儿自打第一次见到睿王,便心系于他,女儿也是受了姑母的唆使啊!”   慕子兰知道,父亲最是听姑母的话,这事原本也是姑母一手策划,这时候不将姑母推出去,她可就死定了。   慕良远承受不住的退后几步,他没想到,姐姐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慕家人,却这般设计子衿!   他凭着一股怒气,让人将慕子兰与那店小二带回家,自己去怒气冲冲去了皇宫。   见到皇后,他也不行礼,站在原处冷冷的看着皇后,皇后心里一惊,却不动声色的问,“怎么,又与翠屏吵嘴了?”   “姐姐可知,前些日子构陷子衿的人是谁?”慕良远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皇后,毫不避讳。   皇后心一沉,冷笑着说,“怎么,你这是要来跟姐姐兴师问罪来了么?”   “这么说。真是姐姐所为?”慕良远神色一凛,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痛意。   “那你可知,我为何要这般做?”皇后把玩着自己的珍珠护甲,语气甚是平淡,一点都没有受慕良远的怒气影响。   “请姐姐明示!”见她不在意,慕良远心中甚是生气,说话也很是生硬。   “你觉得这两年,崇睿可有何变化?”皇后睨了慕良远一眼,凉声问他。   慕良远神色一凛,冷声说,“是,他这两年却是受皇上重视了些,可是这于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威胁,皇上不可能会将皇位传给他的。”   “哼,你就是这般天真,崇睿忽然崛起,与你那宝贝女儿分不开,我若继续让她壮大下去,只怕她真能将崇睿扶上龙椅也未可知,他们这两年,私下里已然壮大到你我无法掌控的局面,现在的李家,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小丑,这般厉害的女子,你觉得能留着么?”   “姐姐是说……”这让慕良远很是难以置信,在他心中,慕子衿就是家里那个永远透明,总是被人欺负的小姑娘,她如何能强大到如斯地步?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她,留不得了!”皇后始终不敢将皇帝与赵倾颜的关系告诉慕良远,她怕慕良远冲动误事,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便要慕良远坚定杀慕子衿的决心。   她隐忍了这么多年,人前做个贤惠的皇后,就是为了有天她的儿子能坐在高台上,接受万民朝拜。   “那子兰出事,当真是她所为么?”慕良远呐呐的问。   皇后拧眉,沉声问,“子兰出何事了?”   慕良远便将慕子兰出事的前后经过跟皇后讲了一遍,皇后听后,眸色冷了几分,“小贱人,我定不会让她继续得意下去。”   “姐姐是说,真的是她?”慕良远还是不愿相信。   “你还不信,难道要有一天,她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让慕家人偿还你们对她的亏欠时,你才醒悟么?”皇后忽然厉声怒骂慕良远,她忍之又忍,才忍住要甩他一耳光的冲动。 第80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满钻加更,谢谢大家~!   慕良远从未见皇后发这么大的火,被吓得不敢再出声。   “我那两个可怜的孙儿,定然也是被他们所杀,良远,这两个人都留不得了,你且想想,想通了,便启动剿杀令,让锦州巡防营的人,出手吧!”   随着祭天大典越发靠近,皇后也忍不下去了,太子不争气,日日流连花色,皇帝对他越发不满,皇后知道,她若在不做点什么。她这个天下至尊的女人,便要成为别人脚下的贱婢。   慕子兰悦来客栈私会店小二,白日宣淫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京都,比起她传的那些关于子衿的莫须有的腌臜,在多人见证下,慕子兰的淫/荡本色,才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当一个新的更有吸引力的话题出现时,旧话题便就此被尘封,子衿也变成了一个被人们同情的人。   毕竟被魂掳走,非她所愿!   慕子兰的事情传到子衿口中时,子衿笑着笑着,便口吐鲜血。   她,终于也变成了让自己讨厌的人。   此事之后,子衿一直缠绵于病榻之间,崇睿多次提出要见她,她皆以身子不适为名,拒绝崇睿探望,这日,崇睿气急了,直接破门而入。   “你便要这般躲着我一辈子了么?”崇睿站在子衿榻前,恶狠狠的说。   子衿抚着额头,语带凉意的说,“王爷,我没有躲王爷,我是真的身子不适,不过王爷大可放心,子衿该为王爷做的事情,一样都不会落下。”   “你以为我见你,就是为了这个么?”崇睿冷声质问。   子衿心里一痛,竟接不上话来,她变成了一个龌蹉的女人,又……   她真的不敢去想,自己还能得到崇睿的垂青,既是注定没有好结局,那她宁愿就这般,从此以后,与崇睿回到原点。   崇睿见子衿不说话,气得口不择言的说,“你倒是真的聪明,懂得划清界限。倒也省了本王的事,待事成之后,你便与赵由之双宿双栖,我也能守着我爱的女人,多好!”   言落,崇睿拂袖而去。   转身那一刻,崇睿只觉得血气翻滚,可他生生的忍住那口鲜血,直到出了琉璃阁,才吐了出来。   他恨,恨他这般讨好,也暖不了慕子衿的心。   崇睿离去之后,子衿便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崇睿他终于承认了,他爱何絮儿。   所以,她这般选择,也是对的。   所以,他们之间,便桥归桥,路归路了!   那日,崇睿在琉璃阁口吐鲜血无人知晓,可子衿在琉璃阁哭得肝肠寸断,却传遍了王府上上下下。   可,从那日起,崇睿便没有再回过王府,日日在军营与郭全福喝酒打架。   晓芳执行完任务回来,就见王府人人自危,个个小心翼翼,她一回来便直奔琉璃阁,想去见慕子衿问问情况,却被墨影拉过去,狠狠的欺负了一番。   云消雨歇后。她抓着墨影的衣襟恶狠狠的说,“墨妖精,我要让我爹看看,你就是个禽兽”   墨影像个饕餮一般,妖孽的靠在床头,衣衫半解的看着晓芳笑,“师傅帮王妃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他怕王爷收拾他。已经跑了。”   晓芳怒,扯着墨影的衣领说,“我爹都做了些啥?”   墨影将晓芳拉过来放在怀里,“快下雪了,冷不冷?”   晓芳磨牙,从墨影怀里挣扎出来,一脚踩在墨影两腿间,匪气的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是故意让我爹抓奸的,你怕我爹不同意,还故意搞成是被我欺负的样子,为了就是让爹那蠢货答应,是不是!”   墨影挑起晓芳一缕秀发,悠闲的把玩着,“我以为你要下辈子才想得通。看来不算太蠢!”   晓芳怒气冲冲的磨牙,可事实上,确实是她被墨影的美色迷惑,竟然着了他的道,可气!   “你说,我爹都帮王妃干了何事,为何王府气氛怪怪的?”这般盛怒的晓芳,竟让墨影觉得像怒放的玫瑰。分外美好。   墨影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事无巨细的跟晓芳说了一遍,他原本以为晓芳听后会暴跳如雷怒骂崇睿,然后再狠狠夸赞子衿一番,可她居然没有。   她拧着眉,捧着心口,动情的说,“王妃这般对付慕子兰,她的心里定然也是十分难受,这时候王爷不在身边安慰她,却天天去与那郭全福厮混,难道郭全福还能给他生孩子呀!”   说到最后,又变回了晓芳式的嫉恶如仇。   “不行,我得去看看王妃!”晓芳说走便要走,可墨影抓着她的衣带,轻轻一拉,晓芳便赤条条站在墨影面前。   而他,竟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晓芳又羞又怒,一拳挥过去,却被墨影堪堪挡住,他还妖孽一般的笑着问,“冷不冷?”   晓芳生气了,眼泪儿一抹,小脚儿一跺,恨声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言落,便推开墨影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墨影手里还残留着晓芳的发香与她发丝的丝滑触感,哎!怎么就将她弄哭了呢?   晓芳从墨影那里逃出来后,却全然是另外一番景象,她得意的奸笑,“看来玲珑姐姐说得没错,男人就是贱。不耍点手段,根本就斗不过他们的龌蹉心思!”   可是想着想着,晓芳又有些纠结,其实墨影这妖孽,秀色可餐得紧,龌蹉点其实也没啥,反正他都是我的人了!   这般纠结着,晓芳便到了琉璃阁。   琉璃阁里。没有了往日的欢歌笑语,茴香与杏儿坐在屋檐下看着天空飞扬的雪花,两人相顾无言,愁云满面。   晓芳走到她俩人面前,询问,“王妃呢?”   刚问完,便听见屋里传来芷水公主的哀叹,“嫂嫂。今年的初雪下来了,哎!”   晓芳挑眉,“那位怎么也唉声叹气?”   茴香拧着眉头,老气横秋的说,“哎,都是为情所困的人啊!”   噗!   晓芳笑着拍了茴香的头,“你这个小妮子,知道什么情?别捣乱!”   言落。也不管茴香在后面如何生气,径直推门进去找子衿去了。   子衿一个多月没见晓芳,乍然看去,竟觉得晓芳变得有些不一样,那双略带点侵略性的眸子,此刻竟似嗔如娇,面色红润,体态轻盈。   “晓芳。你回来了!”   不管慕子衿有多不快乐,可是在面对别人时,她却永远都含着笑意,带着柔情。   晓芳不便当着芷水的面问子衿关于慕子兰的事情,便笑着说,“我这一个月在外面可辛苦了,你给我做几道好菜安慰安慰我可好?”   说着便看向正在看书的芷水,芷水素来不愿去厨房。见晓芳看她,她连忙摆手,“别看我,我可不愿去厨房,我在这里看书便可!”   子衿虚虚的笑了笑,“好,我带你去厨房,你想吃什么我便给你做什么?”   子衿说罢。便领着晓芳去厨房了。   “王妃,我知道你这般对待慕家人心理定然是不畅快的,可是这也是他们逼着你的,怪不得你!”晓芳的话,伴随着一片雪花一同飘到子衿耳朵里和面上,冷的是雪,暖的却是心。   她没想到,最了解她的人。竟然是看似大大咧咧的晓芳。   “可是,我毕竟做了那十恶不赦的坏人!”子衿坦言,毫无保留的将心中的苦闷告诉了晓芳。   晓芳搂住子衿消瘦的肩膀,安慰着说,“可他们已经逼你到了这一步,你若再不有所行动,皇后定然会将那慕子兰放到王府去与你共侍一夫,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这或许是每一个男人的权利,是我们女子无可避免的,可慕子兰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会仗着是你的姐姐,在王府肆无忌惮,更会阻止王爷的大计,所以我说你没错,这个世界,若还有一个人是真正毫无保留的爱我师哥,那无疑是你,唯一便是你。”   子衿悲怆的笑着摇头,“不是的,何絮儿为王爷付出的,绝对不比我少,而且,他们相爱,这是我永远也比不了的。”   子衿几度想将自己的事情脱口而出,告诉晓芳也好,崇睿也好,起码她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一切,却不足以为外人道而心酸难受。   “她,或许她是王爷心口的朱砂,可你却是唯一能陪在王爷身边的人,你也是最有权利陪在王爷身边的人。”晓芳不懂何絮儿与崇睿之间的感情。可她知道,道德的束缚,注定让崇睿不可能在与何絮儿续前缘。   他欠下何絮儿的,还不了,甚至无需还,因为那是何絮儿自愿的。崇睿曾经极力阻止过。   可子衿不一样,子衿与崇睿携手走过的每一步,都是在崇睿的首肯下。带着崇睿的目的在进行的,所以若崇睿不能给子衿一个交代,晓芳也是不会答应的。   “可爱情,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特权!”   就如同赵倾颜,若是任何人危及他的江山社稷,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调转剑锋,对准那个人,可只要那个人是赵倾颜。即便他明知赵倾颜的存在有可能危及他,可他还是不舍得伤害她一分一毫,若不然,以子衿与崇睿今日的状态,只怕他们即便没有异心,也死了几百回了。,,   子衿给晓芳做了一顿丰盛的接风宴。有了晓芳与茴香逗趣,琉璃阁总算是有了些许乐趣。   傍晚时分,风雪便开始肆虐,呼呼的风声拍打着门窗,嘶吼着,像要撕碎一切一般,愤怒着咆哮着。   子衿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这种担忧一直持续到入夜。风雪平静之后,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不用掌灯,院子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风雪停下来之后,子衿坐在灯下绣钱袋,忽然感觉窗户那边收发情报的地方有动静,她放下那个钱袋,起身去查看,桌案上放着的,赫然是一个淡蓝色绣着苍鹰的钱袋。   子衿走过去,刚好看见那里躺着一只竹筒,子衿急忙打开来看,这一看,子衿吓得退后了好几步,若不是有桌子顶着,子衿有可能会直接摔倒在地。 第81章待你君临天下,许我四海为家 噬心蛊来了~!   子衿顾不得许多,从衣架子上拿了披风便要出门,却被墨影挡了下来,他冷着脸说,“王妃,夜深了,请回!”   “墨影大哥,王爷有危险,你让我去看看可好?”子衿捏着披风的衣角,有些后悔没让晓芳留下来陪着,若是晓芳在,墨影也许会通融一下的。   墨影摇头,“请回!”   子衿忽然冷凝着眉眼,一字一句的说,“慕家设计王爷,你当真不管他的死活么?”   说罢,子衿将那张纸条丢给墨影,上面赫然写着,锦州哗变,睿王赶赴,恐有诈!   “此事王爷早有预见,他也已然想好了对策,王爷临行前交代过,王妃不许出府,若是王妃反抗,我可使用武力,所以,你别逼我!”   若不是看着晓芳与慕子衿关系不错,墨影定然不会这般同她细心讲道理。   “你说,他知道的是么?”子衿忽然觉得心里一阵薄凉,崇睿这是又防着她了么?   “是,所以王妃无需担忧!”墨影说完,便又隐没在黑暗之中,留着子衿一人站在冷风中,滋味万千。   锦州巡防营。   崇睿冒着风雪赶来,却见大营之内,他的嫡系与哗变的人形成对峙的局面,崇睿嫡系的人,各个冬衣加身,而对方的人,却紧着单薄的夏装。   他坐在自己的坐骑上,那匹随着他南征北战的枣红色战马,名叫追风。   见到这般肃杀的场面,不由得兽血沸腾,嘶鸣着扬起前蹄,彰显着它主人的霸气。   崇睿勒紧缰绳,阻止了追风继续示威,他赶着追风在原地转了五六圈。却一句话也不说。   崇睿在朝堂上或许不如其他皇子那般如鱼得水,可在战场上,他却是威名赫赫的将军,他的出现,让战场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王者的霸气。   良久之后,崇睿开口,“你们真要在这时候闹上一闹,不让你们的家人安安稳稳的过年么?”   崇睿的话,在寒夜里,给一些人带来了暖意,也给一些人带来了冷意。   “睿王殿下每日娇妻美眷,山珍海味,哪里会顾得上我们这些将士的死活?”人群中,有一个人激愤的开口,接着便有许多人开始附和。   崇睿对刚哲使眼色,让他时刻留意此时出来挑衅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是主谋!   崇睿从马上下来,凉声说道,“朝廷可曾克扣你们的军饷?何曾不顾你们的死活?”   这时候,西南角有一个人开口,“我们都是朝廷的兵,为何睿王嫡系的兵就能享受不一样的待遇,我们却只能吃他们剩下的,用他们不要的,甚至连过冬的冬衣都没有”   冬衣失窃一事,崇睿早已查清楚,这明明就是他们监守自盗,表演的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可现在没有将主事者抓到,崇睿并不急于与他们直白。   “冬衣失窃一事,本王会查……”   “你怎么查,崇睿的兵,一件衣服一张饼都未曾丢失,偏偏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冬衣丢失了,还是在大雪肆虐的时候。”西北角一个士兵义愤填膺的打断崇睿的话,并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崇睿勾唇,淡淡的说,“很好,你说我的兵和你们,这整个锦州巡防营,乃至整个大月王朝,一兵一卒皆归陛下所有,你口口声声说我的兵与你们,可我的兵便是陛下的兵,敢问你们,又是谁的?”   那人没想到崇睿会忽然这般问起,一时间竟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接下崇睿的话茬。   崇睿要的便是这种安静,这种威慑力。   他走在人群中,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脱了下来,随意丢在地上,凉声说,“你们这般卖力的顶着风雪肆虐,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与本王对坑,可你们的主人呢?他们能做到与本王一般,与你们同吃同住共担风雨么?”   崇睿的话,让大部分的士兵都低下了头。   这时,崇睿身后的高台上,不知谁拉动了弓箭,一名对峙的士兵倒下了,接着是两名,接着便是一大片。   “胆敢反抗睿王的下场,便是杀无赦!”   高台之上,几名士兵手握弓箭,冷声齐呼。   所有人都知道,那几人,是崇睿攻打北荒时,与崇睿一同杀出重围,南北征战的将军。   人群沸腾了,人群中,那隐藏在四个方向的人,忽然一起高呼,“这就是睿王,他这是要杀我们灭口。”   那些对峙的士兵像受了刺激一样,忽然举着刀剑向崇睿嫡系的士兵砍杀过来,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生死攸关之时,他们也顾不得崇睿的交代,开始反攻。   “去,将那几人活捉!”崇睿小声吩咐刚哲。   然后,他看向高台,那里是他今夜唯一的变故,也可能是他的败局,想到这,崇睿沉寂如水的眸子迸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他提气飞掠到高台上,看着那几位将军,冷声说,“你们为何要背叛我?”   崇睿对他们,自称我,而非本王!   那几人面有愧色,骁骑营的将军吴岳峰单膝跪地,愧疚的说,“殿下,我等受制于人,愧对殿下!”   说罢,那几人竟同时出手,用防身的匕首狠狠的刺向自己的心脏。   这变故,快到崇睿措手不及,他站在风雪中,看着那些士兵厮杀,心里之余一片冰冷。   为了除掉他,慕家竟然与李家一样,不惜牺牲大月士兵,不惜动摇国体。   很好!   崇睿站在风雪中,高声对厮杀的士兵说,“你等给本王畅快的杀,这些乱臣贼子,到死竟然都不知自己做了别人的棋子,该杀!”   崇睿的话,让人群中奋力与崇睿嫡系反抗的士兵有片刻迟疑,可是在刀剑挥向他们时,他们不得不再次出手,以求保命。   刚哲将那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煽风点火的士兵全都活捉回来,五花大绑的丢在雪地上,那四人脸色惨白的看着崇睿,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不是说本王克扣了你们的军饷么,你们不是说本王将发给你过冬的冬衣偷走了么?你们且看看。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什么!”   崇睿言落剑起,划破了一名士兵的单薄的夏装,那夏装下面,竟然藏着一件崭新的冬衣,那棉花,还有那花色,均与他们之前丢失的一模一样。   “你们看见了吧?他们偷走了你们的冬衣,还让你们以命相博,你们被克扣的军饷,全都被他们用来孝敬他们真正的主子了,这样的主子,值得你们卖命么?”   崇睿说完,将一本又一本的账本丢进人群中,然后对着他的士兵下令,“停止,若他们再敢动手,杀无赦!”   两边的士兵都停了下来,哗变的人拿着崇睿丢出去的账本,一笔一笔的记录着他们每个人被克扣的银子以及去向。   刚哲拔出破云刀指着其中一名煽动者,冷厉的开口,“说出来,是谁指使你们的?”   那几人互看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人群也静的可怕。   “不说便全杀了!”崇睿淡淡开口,语气森然如冰。   “别,殿下别杀我,我说,我说!”其中一个年级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忽然开口,他不想死,因为他家里有嗷嗷的孩子,还有耄耋的老人。   忽然,空中传来利箭穿破空气疾飞而来的尖锐声响,刚哲本来出手要搁下那些弓箭,却发现破空而来的,竟是一条条吐着蛇信的蛇。   刚哲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不过刹那的迟疑,那些人已然被毒蛇咬伤,那蛇剧毒无比,不肖片刻,那四个人皆一脸紫黑,瞬间便命丧当场。   以蛇为箭已然十分奇怪,更奇怪的是,大冬天里,这些蛇居然能行动自如。   西南方传来一阵笛音,那些小蛇听到笛音后,竟然尽然有序的朝着西南方疾行而去。   “将那些哗变的士兵全部羁押,不许任何人靠近!”   言落,崇睿与刚哲一同朝着西南方向飞掠而去。   西南密林中,一名头戴蓝纱的曼妙女子,身穿同色衣裙,只是衣是衣裳是裳。   衣服上点缀着许多的小珍珠儿,在雪地里,闪烁着柔美的光环。   女子胸部以下,肚脐以上皆裸露在外,那蓝色的裙子竟无法遮住那双纤细的美腿,崇睿与刚哲赶到之时,她正在把玩那些被她当成利箭杀人的小蛇。   风雪夜、蛇女、竹笛、衣着暴露……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十分的诡异,让崇睿不由得眯起眼睛,防备的打量着这个奇特的女子。   “我好看么?”女子忽然开口,带着一丝笑意歪着头看向崇睿,可是那双眸子里,却藏着一抹幽冷。   “姑娘是何人,为何杀我士兵?”崇睿防备的看着那女子,像狂野中的狼,盯着入侵的毒蛇。   女子细长的丹凤眼中射出一抹幽光,“我不想听他说话,便杀了他,你管得着么?”   “姑娘可是来自南疆之南?”   女子听到崇睿的话,眸子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气,不过转瞬,她便娇笑如花,“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相公!”   这女子如此大胆,作风开放,行事又这般诡异……   崇睿思量,若她真的是南疆之南来的,那慕良远到底是何意,为何要与南疆之人勾结在一处?南疆的人崇尚蛊毒术,心思素来狠辣,却鲜少与外界来往,他们又如何要与慕良远勾结在一处?   就在崇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东南之巅传来另外一阵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竹笛声,女子凝神听之,忽然她手里的小蛇不安的躁动起来。   崇睿见状,防备的看着,他鲜少出鞘的惊鸿剑也出鞘,随时准备着……   那女子见崇睿这般防备,娇笑如花的看着他说,“你用这般防备的眼神看着人家,可是喜欢上我了?”   她一边调笑,一边却飞身而起,如一只翩然的蝴蝶,轻飘飘的落在崇睿面前。快如闪电的出手攻击崇睿的胸口。   崇睿心惊,这女子的轻功竟然与魂归一般,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他飞快的退后,蓝衣女子只堪堪握住了崇睿的衣带,她妩媚的勾了崇睿一眼,笑着说,“你乖乖过来,不然脱你衣服!”   崇睿鹰眸中闪过一抹杀气,惊鸿剑也瞬间出手,剑锋空破时,带着一阵龙吟,久久不散。   女子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可她却不敢硬接崇睿的招式,只能翩然飞起,躲过了崇睿的致命杀招,那薄纱一般的蓝色衣衫,却被惊鸿的剑气划破,露出里面同色的肚兜儿。   崇睿见状,连忙别开眼。   蓝衣女子跺着脚娇嗔,“崇睿,我以为你们中原男子都是君子,没想到你是个流氓!”   崇睿不言,眼神避开蓝衣女子的胸口,冷冽的看着她的脸。   “你的惊鸿剑借我玩玩可好?”女子见崇睿始终不言语。气得直跺脚,再次飞身而起,手中的小蛇也如利箭向着崇睿而来。   崇睿是见识过小蛇的厉害的,所以他急忙飞身而起躲过了小蛇的攻击,那只小蛇没能攻击崇睿,便一头扎在崇睿身后的大树上,一时间血浆崩裂,它不甘的扭动几下,便如死亡一般,一动不动。   蓝衣女子见自己的爱蛇受伤,先是怒气冲冲的看向崇睿,可不过转瞬她又笑开了。   “崇睿,我真有点喜欢你这性子!”说着便再次攻击崇睿,可这次她却没用杀招,而是如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一般,在崇睿的脸上摸了一把。   “找死!”崇睿这般心高气傲的男子,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他手握惊鸿剑,直取蓝衣女子的心脏。   那蓝衣女子见崇睿生气,她反而心情大好,利用自己的轻功,抓着崇睿的手腕,将崇睿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处。   崇睿神色一冷,拧着女子的手便要将之拧断。可他忽然觉得身体之内,像有千万只蚂蚁再同时撕咬他一般,疼得蜷缩着倒在地上。   刚哲见状,飞身而起,破云刀带着冷厉的杀气,直扑蓝衣女子面门而来。   蓝衣女子连忙闪身,躲过了刚哲的攻击。   “你居然甘心做崇睿的侍卫,你可对得起你的族人?”蓝衣女子一边躲避刚哲的攻击,一边嘲笑。   刚哲的眸子里迸发出浓浓的杀机,“你轻功虽好,可我也未必不能杀了你!”   “哎呀,你这人就是这般急性子,真讨厌!”蓝衣女子说着,便娇笑如花的跺脚,竟像是情人之间的喃呢。   “你到底是谁?”刚哲的身份如此隐秘,整个大月国,包括崇睿,都未必知晓,可这样一个小丫头,却好像知道一般。   蓝衣女子见刚哲发怒,飞身到一个大树上,娇笑着说,“你真呆,血雪虫跟着你。真是可惜了!”   言落,那女子往东南方向飞掠而去。   刚哲原本想追,可见崇睿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又怕中计,只得扶着崇睿坐起来,“王爷,可还挺得住?”   崇睿疼得几乎快晕倒,他虚弱的握着惊鸿剑问,“那女子到底是何人?”   刚哲摇头,“我也不知,可她善于用毒,这点毋庸置疑,我带你回去找王妃!”   说起子衿,崇睿心中一痛,那种疼痛似乎也更加强烈了几分,他心想,幸好这次他没有让子衿参与其中,皇后这次,是铁了心不让他活了。   可他越是想念子衿,心口越是疼痛,崇睿揪着胸口,本来想交代刚哲,他若出事,一定要保护好子衿离开京都。可他实在太过疼痛,竟忍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刚哲大惊,抱起崇睿便飞掠而去。   锦州巡防营离京都有上百里地,若是崇睿未曾中毒,以他和刚哲的功夫,半天便能会到京都,可现在崇睿受伤,一路上光是找大夫给他止痛,都耽搁了半宿,刚哲带着崇睿,直到翌日的午时,才赶回琅琊阁。   琉璃阁中。   子衿正在耐心的教芷水做女红,晓芳脸色煞白的跑进来说,“王妃,王爷中毒了!”   听到晓芳的话,子衿手中的绣花针直接扎在子衿的食指上,针身有一半皆没入子衿的皮肉之中。   子衿也不觉得疼,转身从矮柜里取了银针包和药箱,连披风都顾不得披上,便往琅琊阁跑去。   晓芳追上她,握住她的腰身,带着她用轻功飞了过去。   琅琊阁门口,刚哲与那几个长期待在崇睿身边的影卫都在,看到子衿,他们的眼里都闪过一丝期盼。   子衿见他们个个面色凝重,脚下不由得有些发软。   她飞奔过来,握住刚哲的双臂问,“他怎么了?”   刚哲将崇睿中毒的经过跟子衿说了一遍,“您看看,王爷是不是中了蛊毒?”   蛊毒?   子衿一边往内室走去,一边想,蛊毒是南疆之南的一种巫术,如何会出现在中原大地上?   床榻上,崇睿被折磨得气若游丝,子衿心中一痛,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替他把脉,可崇睿的脉象十分奇怪,并不像是中毒。   子衿见他痛苦不堪,便先用银针封了他几处穴道,想要暂时止住疼痛,可不管子衿在哪处施针,崇睿始终拧着眉,疼到极致的样子。   子衿的手都在抖,她不知如何替崇睿解除痛苦,这让她十分痛苦。   “晓芳,你去琉璃阁,将我的医书全部拿来,全部!”子衿浑身发抖,可她却只能强迫子衿冷静下来。   子衿翻阅了所有医典,终于在《奇毒论》这本书上,看见了与崇睿类似的蛊毒之症。   有一种蛊,名曰“噬心”。   是苗疆之地的一种邪术,据说豢养此蛊,须得是在女性婴儿刚出生时,便把蛊母种于婴孩体内,作为供体,若动了情欲之念,此蛊便会反噬,噬心挫骨,生不如死,而被下蛊之人,一旦动了情念,更是如万箭穿心,不得片刻安宁,中蛊之人被下蛊之处会出现一条红线,当红线蔓延至心脏,病人便会力竭而亡。   看着医书上关于噬心蛊的解释,子衿一脸灰败的看着崇睿,喃喃的说,“刚侍卫,你替王爷检查一下,他身上各处,有没有地方,有一条红线,往心脏处蔓延!”   言落,子衿退出内室,将空间留给刚哲。   子衿被晓芳扶着坐在外室的圈椅上,她握住晓芳的手说,“晓芳,拦住芷水,千万不能让她看见王爷这番模样。”   晓芳知道,不管芷水如何善良,可她毕竟是李妃的女儿,这么大的事情,她若是跟李妃说起,那王爷可就危已!   晓芳领命而去,可刚抬脚出门,便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在风雪中快步走来。   “你来做什么?”晓芳面色不善的将来人挡在门口。   “大胆,你连贤妃娘娘都敢拦?”何管家站出来,声色俱厉的吼晓芳。   竟是何絮儿!   子衿听见贤妃娘娘四个字,神色闪了闪,终究还是对晓芳说,“晓芳,让她进来吧!”   晓芳听了子衿的话。这才放下宝剑,冷冷的看着何絮儿领着何管家堂而皇之的踏进琅琊阁。   何絮儿进屋后,连看都未曾看子衿一眼,便直接走进内室,子衿看着她那般熟悉的行走在琅琊阁,只觉得比刚才更冷了。   刚哲替崇睿穿好衣服后,出来跟子衿说,“有,一条红线,从手臂蔓延,离心脏不远了!”   子衿握着手里的银针,悠悠长叹,“王爷这蛊,怕是解不了了!”   刚哲与影卫神色皆是一凛,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沉默。   “崇睿,你怎么了,你们快来救救他呀!”里间传来何絮儿痛苦的呼喊,子衿闭了闭眼,挣扎着,还是站起身来,走进内室。   何絮儿见进来的人是子衿,神色中闪过一抹冷漠的疏离,“睿王妃是么?”   慕子衿没有接话,她看着床上原本眉眼如画气质高华的男子。如今被噬心之蛊折磨得气若游丝的样子,心没来由的被蛰了一下。   但是看着他床头与旁的女子十指紧扣的样子,她只是淡淡一笑,这一笑,竟像是盛放之后的鲜花,转瞬之间,便苍凉了许多。   “我知道你医术了得,救他!”何絮儿回头,目光如矩的看着慕子衿,尽管此刻心急如焚,可未损她半分美容,那精致姣好的五官,再配以如今的模样甚是楚楚。   何絮儿。   这个女子呵!   慕子衿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虽说她贵为睿王府的主母,床上这个男人的妻子,可是与何絮儿相比,她反而更像是个外人。   何絮儿为崇睿付出一切,如今这般模样,竟让她这个情敌生不出半分怨恨。   情敌?   慕子衿忽而笑了,她算是情敌么?   自然是不算的。   “贤妃娘娘可知……我若要救他,须得搭上自己的命……”慕子衿幽幽开口,语气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她记得师叔曾经说过,南疆之南的蛊毒都十分古怪刁钻,若想要救中蛊毒者的性命,须得找到蛊母。可眼下,蛊母在哪里尤未可知,崇睿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那么,子衿只能按照师叔说过的方式,过蛊!   听得“贤妃“一词,何絮儿的身体蓦然僵了一下。   “我爱他,你亦爱他,我能为他做到这个程度,你亦能……”真不愧是贤妃,说话端庄委婉,即便是指责,都说的如此委婉。   “可他爱你,所以你值得……”慕子衿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亦会如此善妒。   ……   一阵难言的静默之后,病榻之上的崇睿忽然吐了一口鲜血,那妖艳的红刺得何絮儿心里一痛,刺得慕子衿心里一凉。   “求你,救他!”何絮儿转身,忽然跪在地上。   哎!慕子衿长长一叹,罢了,既是命,何须挣!   “把他衣衫解了,扶他坐好!”慕子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再多看一眼旁的人。   何絮儿走过去解了崇睿的衣衫。刚哲扶了他坐好,慕子衿看了一眼崇睿胸前那不断往心脏处游移的红线,终是不忍,取了银针封住了崇睿胸前膻中穴和身后灵台穴。   慕子衿深深的看了一眼崇睿,对刚哲说,“我今日为他过了蛊后,你不必寻大夫与我治病,这病无药可医!”   “王妃……”纵是刚哲这般木讷刚强之人,似也不忍子衿如此万念俱灰。   “不妨事,我生亦无可恋,可他却还有大好河山,还有如娇美眷!”慕子衿说起“如娇美眷”四个字的时候,语态平和,了无波折。   刚哲不语。   何絮儿亦不言。   慕子衿又说,“待王爷醒后,每日还需用鸡蛋为他驱余毒,方法是取穿有红线绣花针一枚,扎于鸡蛋尖头,并以红线绕之,从头到脚用鸡蛋滚过全身每一处,一日三次,每次鸡蛋用后需放置于盛有糯米之瓮,三日后取出银针,将鸡蛋焚之。如此反复,直至余毒清净。”   慕子衿的声音飘飘渺渺,何絮儿与刚哲凝神听之。   子衿福了福身,道了一句,“睿王殿下,得罪了!”   说完便以唇咬住崇睿胸前红线,并吮之。   她这是要……   难怪她说要过蛊,原来竟是要把崇睿身上的蛊毒过到自己身上。   方才她那一声“睿王殿下”便是斩断了她与崇睿之间三年夫妻情分么?刚哲有些不落忍。   而何絮儿,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言不语。   大约一刻钟后。   崇睿胸前红线慢慢消退,从胸前一路回退,退至手腕处时,子衿一面吮着毒,一面取了银针封了他手腕处的曲池穴。   崇睿痛苦的神色方得缓解。   何絮儿一颗心全放在崇睿身上,她见崇睿神色有所缓解,一颗心总算是踏实了些。   刚哲扶了崇睿躺下,回头却见慕子衿摇摇欲坠,刚哲闪身到子衿那处,说了一句“得罪了王妃!”便将子衿搂住,让她免于跌落。   可此时,慕子衿早已虚脱,哪还顾得上这许多矜持。   刚哲看了子衿面色,只见一条红线隐隐约约从慕子衿下颌处慢慢往心脏游走。   “你这便送她回去琉璃阁安歇吧!”何絮儿没有看慕子衿,只淡淡的说。   可一向木讷的刚哲此番居然没有听她一言。而是将慕子衿放到崇睿榻上,冷硬直言,“我家王妃,理应居于王爷榻上。”   “呵,何必呢?她生前未得崇睿半分宠爱,你又何必污她清白!”若是这样的话从旁的人口中说出来,或许子衿不会如此不堪,可偏偏,是由何絮儿嘴里说出来。   崇睿,果真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呵!   恍恍中,慕子衿似乎察觉到身旁之人动了一下,她挣扎着想让刚哲把自己带走,可噬心的毒性太强,她不如崇睿有功夫防身,此番疼痛,却终是让她堕入黑暗之中。   崇睿缓缓的睁开双眸,因染了病,那平素深如古井的眸子,如今竟有几分说不清的混沌,似慵懒,似疑惑。   他首先看到立于床边的何絮儿,然后……   “她……”转过头去,便见慕子衿双眸紧闭着,沉沉的卧于他左侧。崇睿不是不惊疑的,慕子衿素来恪守,加上之前两人一直关系紧张,他那般讨好的想要靠近,慕子衿都不许,甚至不惜威胁他,说要给他下药。   可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刚哲“砰”一声笔直跪下,“王爷,王妃为您过了蛊,她……”   “如何?”崇睿开口,昏迷了十二个时辰的他,嗓子干涸,说话的嗓音低沉破碎,却依旧沉稳。   “无药可医!”刚哲将慕子衿的话,原数说给崇睿。   崇睿执了慕子衿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去宫里寻太医!”   “王爷,王妃之前便省得自己过蛊有性命之虞,为了王爷,王妃说不必求医!”刚哲不忍心将话说到绝处,那句“生无可恋”必会伤了王爷吧!   “去,寻太医!”崇睿还是那句话,淡淡的。   刚哲不敢违抗。从窗口飞掠出去。   “絮儿,我有话同你讲……”崇睿看了何絮儿,表情肃穆。   良久之后。   何絮儿面容虽与平素无异,可脚下的步子却虚浮得紧,她抬头看了看崇睿院子里皑皑白雪,幽幽叹道,“春天,不远了!”   然后,穿过九曲回廊,何絮儿娉娉婷婷的离开了睿王府,她亦有她的使命……   太医来瞧过之后,颤巍巍的跪在崇睿脚边,“王爷,王妃这毒,臣下怕是解不了,请王爷恕罪!”   崇睿的眸子紧了紧,语气依旧淡淡,“将她弄醒!”   太医擦了额头虚汗,施了针将子衿弄醒,便乖乖退出寝室……   “身子可好了些?”慕子衿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淡淡的,关怀着。   “子衿,把你自己治好,我饶相府与将军府之人不死……如何?”   崇睿说话的时候,眸子盯着子衿,想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这病,我也治不了,况且,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子衿淡淡的笑了,那一笑,便如莲花盛放,水光潋滟。   “你确定?”崇睿挑眉,及其淡漠。   “确定!”   “即便慕明轩与赵由之,你也忍心让他们去死?”为了让她活下去,崇睿硬着心肠逼她,他深知,子衿若然已经决定以命换他性命,便定然是存着必死的决心的。   想到她存着这般心思,崇睿只觉心疼得比中了蛊毒时还要难以忍受。   子衿亦是无言。   “你想不想看大将军府跟相府血流成河,鸡犬不留,对了,还有天香楼?”即便说着如此血腥残忍的话,可崇睿的眸子已经波澜不惊,仿佛那话,只是一句玩笑。   但子衿知道那不是玩笑,她从来都知道。   有些难堪的闭了闭眼,子衿幽幽叹道,“……我尽力一试,但此蛊确实无解,若我死……睿王殿下可将我挫骨扬灰,但求放过那些无辜之人,若我生……我便还是一如既往,帮你夺了这天下。”   子衿最终,还是忍不下心!   况且,她的大仇未报,如何敢死?   “然后呢?”那句“睿王殿下”让他变了几分颜色,语气也生冷了许多。   “待你君临天下,许我四海为家!”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崇睿苦笑,“你要的四海为家,本王不想给,怎么办?”   子衿疼得很了,终于忍不住溢出一声,“好疼!”   崇睿见状,红着眼眶将她狠狠抱住,“我不许你死,不许!”   子衿只觉心更痛了,她握住崇睿的衣襟说,“崇睿,我恨你,可我更恨我自己,明知你爱别人,可我竟还是飞蛾扑火,明知我不能……”   言未落,子衿便坠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啊!   崇睿仰天长啸,接着便急气攻心,直接吐了血!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般无能为力的抱着慕子衿,看着她备受折磨,而他却毫无办法,此时,他觉得自己的生命,竟像是随着子衿一同溜走了一般。   “慕子衿,你不许死,不许!”他将子衿抱在怀中,紧紧的抱着,他的眼眶变得血红,神色也极为悲怆。   门外,刚哲与影卫们听到崇睿绝望的长啸,心里都极为难受,整个琅琊阁都沉寂在悲凉中。   “大爷的,老子还说抓这个恶婆娘来跟崇睿换娘子,却没想到慕子衿这个蠢货,居然为了救崇睿愿意自己去死!”空中传来一阵嬉笑怒骂般不正经的话语。   这先声夺人的气势,这痞里痞气的话语。不是魂归还能是谁?   琅琊阁内所有的影卫都拔出长剑,戒备的看着魂归,魂归刚一露脸,五个影卫便同时出招,欲置他于死地。   “要不是看在慕子衿要死了的份上,老子今日便结果了你们。”魂归一边躲闪,一边往内室窜过去。   刚哲挡在大门处,见魂归腋下夹着的棉被里,似乎有一张精致而又冷艳的脸。   是,是那蓝衣女子!   “别动手,这女人能救王妃!”刚哲挡下了青峰五子的剑,将魂归放了进去。   “你说他抱着的那女人能救王妃?”魅影表示不解。   “在锦州巡防营的密林中,给王爷下毒的女人便是她!”刚哲将破云刀收回去,破天荒的与他们解释了一番。   魂归便大刺刺的抱着蓝衣女子走进了内室。   崇睿抱着子衿,仿佛这世界便只剩下他们,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不在意,他只想这般抱着她,直至天荒地老。   “幸好老子聪明!”魂归将棉被往地上一丢,那蓝衣女子便从被子里滚了出来,但是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拔干净了,双手双脚也被反绑着。   几人见状,纷纷避开眼眸,不敢往女子身上看。   “魂归。我要杀了你!”女子愤怒的看着魂归,恨不能吃了他。   魂归见他们皆不敢看她,便耸肩将被子给女子盖回去,然后理直气壮的说,“老子若不将你扒光,你给老子也下点毒,那老子不死定了?”   噗!   尽管气氛凝重,可赤影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崇睿,老子要跟你谈条件,老子没能睡得了慕子衿,你却将老子的修罗殿一把火烧了,老子在碎叶城还救了慕子衿无数次,现在老子又要救她一次,你说这笔账要怎么算?”   魂归没个正行的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摆在高几上的古董玉器。   崇睿听说他能救子衿,这才将子衿放到榻上,回恢复了以往的沉静睿智,“你想要什么?”   “老子要你给老子建一座更大的修罗殿,还要你的惊鸿剑,外加五千两黄金!”魂归以为,自己所开的条件,对于崇睿而言,定是十分为难的。   可没想到的是,崇睿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便爽快的答应了。   “好!一言为定!”   “艹,老子以为这世界上,没有比老子更爱美人的人了,没想到你竟然比老子还昏,佩服!”魂归对崇睿竖起了大拇指,可是忽然他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有那么多银子么,你莫不是要诳老子吧?先让老子治好慕子衿,然后再让慕子衿下毒给老子!”   崇睿冷冷的剜了他一眼,“本王既能同意,便自有办法给你弄到钱,一年之内,全部兑现,若不然,你可随时取本王性命!”   “好,老子就喜欢你这般爽快的人,成交!”   “哼,魂归,你当本姑娘是摆设么,我都没同意,你凭什么与崇睿讲条件?”蓝衣女子冷冷的嘲讽魂归。   “谷亦荀,你若敢不从,老子便奸杀你,老子不但要奸你。还让他们几个还有他们的师兄弟青峰十八子一同奸你!”魂归毕竟还是魂归,连威胁别人的招式都那般下作。   那被叫做谷亦荀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迟疑,不过瞬间又十分坚定的说,“他们不敢!”   “有何不敢?”魂归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很是笃定。   “因为他们自诩名门正道!”谷亦荀恨恨的看着悠闲的魂归,恨不得下毒毒死他。   魂归不乐意了,坐直了身体,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老子才是来自名门正道,他们的师傅是魔教长老,他们才不是名门正道,他们若干起那事来,指不定比老子还龌蹉下流!”   “若是能救王妃,我等倒也不介意,反正两眼一闭,也就那么回事!”赤影站出来,故意做出色眯眯的样子,双手互搓着要靠近谷亦荀。   崇睿见他们越发无状,站起身来,冷冷的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谷亦荀,“姑娘,我虽不知你们为何与皇后的人结盟,可皇后能给的。本王同样能给,只要你将我妻子治好,我不追究你出手伤我之罪,你们所求,只要不伤我大月国体,我皆可同意,可是皇后却未必能做到,他们为了权势,竟对自己的侄女与女儿出手,这般无情之人,姑娘也愿意追随么?”   谷亦荀恨恨的看着崇睿,“本姑娘凭何相信你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能助本姑娘?”   “就凭皇后这般对付我,她这般害我,就是因为她怕我,这个理由,足够么?”崇睿说得霸气十足。 第82章共效于飞 为幹點兒靠譜的事&cicisisi 加更   “哼,吹牛谁不会?”谷亦荀依旧不为所动。   “既是如此,魂归,你便动手吧,记得我府上还有二十四家丁,军营还有数十万兄弟!”   魂归听到崇睿的话,差点倒葱栽。   他在心里腹诽,“娘的,还说老子又色又残忍,与崇睿比起来,老子算个球,看来还得努力啊!”   谷亦荀听到崇睿的话,不由得脸色发白,见魂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她连忙出声,“等等,我救她,但他日我若有求于你,你须得同意。”   “前提是,不伤我大月国体!”   “好!”   谷亦荀同意之后,崇睿便让刚哲去与茴香要了茴香的衣服给谷亦荀穿上,魂归怕她耍花招。封了她的穴道,让她施展不开功夫,这才放心让她给子衿治疗。   五个时辰后,谷亦荀总算松了一口气,“扶她躺下,两个时辰后,她就能醒来!”   崇睿将子衿平放在榻上,对门外的刚哲说,“将她带下去,若两个时辰后王妃醒来,确定无恙,再放了她!”   期间,崇睿一直守着子衿,以前为了求得生机,他总是处处小心步步为营,总觉时间过得太快,希望再慢些,可这两个时辰,崇睿却觉得无比的长。   长到他想清楚了许多事情,明白了子衿为何要与他置气,却又为何要以命相救!   夜半时分。   躺在榻上的子衿的手指细微的动了一下,接着便是眼眸滚动,那长而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投影在脸上的,像两只蝉翼。   小心翼翼,脆弱不堪!   平躺在她身侧的崇睿见她有清醒的迹象,激动得坐起身来,扶着子衿的肩膀,柔声轻喊,“子衿,子衿!”   是谁?   是谁在喊我?   子衿喃喃,崇睿听见她呓语,可仔细听后,却又听不真切。   “慕子衿,醒过来!”崇睿将她拉起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你再不醒来,我便杀了谷亦荀,杀了所有人为你陪葬。”   子衿的眉头,因为崇睿的话而轻轻拧起,随着,那双总是睿智沉稳的眸子掀开了眼帘。   “我死了么?”噬心蛊的疼痛,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现在子衿醒来,发现身体虽然虚弱,却没了疼痛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亡。   “我不许你死,阎王哪敢收你!”崇睿将子衿的头按进怀中,紧紧的抱住,他再也不愿与她分开。   子衿很是虚弱,她想要推开崇睿,可竟使不上半分力气。   “你不许再推开我,慕子衿,不许在推开我。我欠絮儿的,我自会去还,但是这里,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   崇睿握着子衿的手,将她放在自己的心口处,眸色沉沉的说。   “你骗我!”子衿很脆弱,她不愿自己被崇睿误导,更不愿崇睿因为愧疚而对她许诺。   她能醒来,崇睿欣喜万分,也不与她计较,柔声说,“我为何要骗你,骗你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   子衿沉吟,怎么没有!   “慕子衿,我竟这般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了!”崇睿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并深情款款的说。   一滴泪,从子衿的眼眸中滑落。   接着便是两滴,然后便是更多,更多!   “不是说男人表白了,女人便会欣喜么,为何你还敢哭给我看?”崇睿抬手轻轻的拭去子衿眼角的残泪,眸子里闪过浓浓的不舍。   “为什么?”子衿问。   崇睿捧着她的脸,狠狠的咬了一下子衿的鼻头,“与你这般聪明沉静的女子交心,当真是无趣得很!”   子衿吃痛,尴尬的别过脸,不给崇睿继续轻薄的机会。   “王爷可是同情我?”子衿还是觉得是自己昏迷前说的话,让崇睿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情绪,加上她舍命为崇睿过蛊,崇睿这才说这番话。   崇睿怒气冲冲的将子衿放倒在床榻上,接着便将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的,恶狠狠的说,“我想睡你很久了!”   混蛋!   子衿本能的便想到了这个名词,可她生性内敛,终是不敢像晓芳那般直言。   崇睿轻轻的将子衿散落在脸颊处的头发别到耳后,注视着子衿的眼睛,严肃的说,“那日我亲口承认还喜欢絮儿,也是因为以为你还喜欢赵由之,可今日你为我连命都不要了,我才知道。其实你同我一样,早已情难自已,你从北荒回来,也是与我置气,气我不解释絮儿的事情,对么?”   子衿被崇睿这番深情告白弄得又羞又急,别过脸不敢看他情深缱绻的眸子,可崇睿不允许她逃避,轻柔的捏住她的下巴,柔声哄着,“别与我置气可好。我不懂得如何讨女人欢心,可我承诺,不管将来能否登上高位,我崇睿此生,只你一人!”   崇睿这番情话,对子衿而言,简直比送她一座皇宫还贵重。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能做到么?   “你便是这般,不管我如何与你说好话,你都不予理会,你有何想法。说出来,你不说,我真的不知如何哄你开心。”   子衿听完崇睿的话,想哭又不敢,便咬着自己的手指,不许自己哭出声来。   崇睿将子衿的手拉下来,以唇代之。   这一吻,缠绵如海枯石烂,恒久如地老天荒。   最后,还是子衿喘不上气来,崇睿才结束。他也从未如此耐心温柔的哄过女人,一双耳朵竟比子衿的双颊还有红。   “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让你开心!”崇睿用手指轻轻的刷过子衿红肿的唇瓣,颇有成就感的淡笑着。   “王爷,您不骗我么?”子衿始终无法相信,为何她晕厥一场醒来,这事态竟变成了如此模样?   崇睿挑眉,复又一本正经的发誓,“我若哄骗你,便让我此生都只能看着,却吃不到你!”   子衿被崇睿闹了个大红脸。可心里却不可抑制的泛起一丝丝的甜意。   可是……   子衿忽然轻轻的推开崇睿,坐起身来,严肃的说,“王爷,我有一件极为荒唐的事情,想要告诉王爷,我知道我要说的事情,再王爷看来或许十分疯狂,可王爷这般待我,我也想以诚相待,只有这般,我才能安心陪在王爷身边。”   只有将此事一并解决,若然崇睿能接受,那她便愿意相信一次,相信自己是能幸福的。   崇睿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也十分严肃的坐直身体,“你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相信!”   “不,此事我自己都一直无法相信,很多时候,甚至都觉得这是一场梦,可王爷,这不是梦,这是现实,对么?”   崇睿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握在胸前,“你说,不管是多么荒唐的事情,我都能接受。”   “王爷可还记得八皇子状告太子奸污的医女阮韵烟?”子衿不敢看崇睿,她小心翼翼的说完,便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的抠着指甲盖。   崇睿的眸子闪过一抹幽深,像是了然,但是却又不分明。   “记得,当时此事是你处理的,若不然,太子应当是逃不过去的!”   “不,他能逃过,医女虽是女官,可即便太子奸污一事坐实,他最多也就是做不成太子,于他性命无虞,我要的。是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说起太子,子衿的身子便不安的颤抖起来,那种恨意,无法隐藏。   “那你到底是慕子衿还是医女阮韵烟?”崇睿不止一次怀疑过子衿的身份,可当时子衿那般仔细的让他探查过,子衿确实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   子衿沉痛的闭眼,呐呐开口,“我,既是慕子衿,又是医女阮韵烟!”   崇睿心里一惊。面上也藏不住惊讶,“我看过阮韵烟的画像,也仔细探查过你的脸,你并未易容!”   “王爷相信人有灵魂么?”   “你的意思是说,你借尸还魂?”崇睿的神色,已然不是惊讶这般简单了。   “是,我的灵魂住在慕姑娘的的身体里,我与慕姑娘共用一个身体。”子衿坦言,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崇睿的眼睛。   “所以,你既拥有阮韵烟的医术,又拥有慕子衿的厨艺。所以你恨太子,对皇宫了若指掌,所以即便你倾心于我,也不愿靠近,是么?”崇睿的眸子微微一缩,疼惜与愤怒交相辉映。   疼的是她的遭遇!   愤的是崇明的下作!   子衿无助的点头,她紧紧的抱住自己,怯弱的说,“我不配……”   崇睿摇头,“我不许你这般说,你听到没有!”末了。见子衿哭得不能自已,他又万分不舍,小心翼翼的说,“我,可以抱你么?”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子衿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崇睿怀里,痛快的哭了起来,这些年,午夜梦回时。太子强加给她的一切,一遍遍在梦里折磨她,她不知能哭给谁看,所以便忍住不哭,今日崇睿的表现,无异给她莫大的勇气。   他的怜惜对子衿而言,像是这世界上最美好最美好的誓言。   崇睿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喃,“你放心,我定要让崇明血债血偿!”   良久之后,子衿总算停止了哭泣。崇睿见她孱弱不堪,心里一阵不舍,“日后,我还是唤你子衿,可好!”   子衿点头,“好!”   她是慕子衿,阮韵烟已死,这世间,便再也不会有阮韵烟,崇睿是懂她的,阮韵烟这三个字。是她心里无法磨灭的伤痛,每提一次,无异于重新揭开伤疤。   所以,她是慕子衿,不是阮韵烟!   两人互诉衷肠,屋外的寒风凛冽也无法阻挡他们彼此温暖。   “王爷,我身上的蛊毒,怎么会忽然消失了?”好半响,子衿方才想起,这件事情也是十分蹊跷。   一提到魂归,崇睿便有几分咬牙切齿。他不甘不愿的将魂归抓到谷亦荀来给子衿解毒的经过说了一遍,子衿听后,竟觉得十分好笑。   “魂归大哥总是这般放浪形骸,却处处暖人心脾!”   崇睿握住子衿的手腕,将她放倒在榻上,连眉梢都泛着酸,“你说他暖人心脾?”   子衿点头,“是啊,我与他亡命北荒,被人暗杀时,若不是他保护我,我便是没有机会回来见王爷的,王爷,他人虽放浪,可心却是极好的。”   “你敢在说他一分好,我便……”崇睿眼里的欲念一闪而过,但是想到子衿的遭遇,他便生生压住,迅速从子衿身上起开。   “王爷!”子衿无助的呼唤。   崇睿只觉快被子衿折磨死,他咬着牙说,“你且先休息,我在外间看书,待你……准备好再说!”   听到崇睿的话,子衿面色一红,咬着唇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崇睿在外间走来走去,心情浮躁得根本静不下心,他心火旺盛到无法自持,便跑到雪地里去用冰冷的雪敷在脸上,直到身体的热度消退,才回到屋内。   可一踏进门,嗅到子衿若有若无的香气,那种炙热便又席卷而来,他坐不住站不住,只能继续走来走去。   子衿在内室都能感受到他的浮躁。   子衿咬了咬唇,思量了片刻之后,便推被下床,连鞋子都没顾上穿,撩开珠帘俏生生的站在崇睿面前,喏喏的说,“王爷,天色不早了,该就寝了!”   最后四个字,子衿说得极小声,她羞得用脚趾抠着地板。连头也不敢抬一下,一颗心更是砰砰直跳。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愣愣的站在原地,像被人定住了一般。   子衿见他迟迟未动,刚生出来的一点勇气,像泄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转身便往内室跑去。   子衿转身时绯红的侧脸,终于定格在崇睿的眼眸中,他忽然疾如闪电一般的窜到子衿面前,打横将子衿腾空抱起。   “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了!”虽然崇睿刻意板着脸,可却不难听出他的激动与雀跃。   子衿只觉脚下一空,不过瞬间便被崇睿放在床榻之上,而他,竟不给子衿半点空闲,随之压在子衿身上。   “害怕么?”崇睿眸光灼灼的看着子衿,欲伸手解她衣带。   子衿老老实实的点头,“怕的!”   崇睿有些挫败,他将头埋在子衿的肩窝处,轻轻的啃了一口,“那我便不欺负你。但你也别撩我,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崇睿便欲起身,可子衿却牢牢地抓着崇睿的衣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其实,是可以欺负的!”   有了这句话,崇睿便化身成狼,唰的一声,连衣带都来不及解,直接将子衿的衣服撕碎了。丢在榻前。   崇睿眼里的炙热,让子衿有些害怕,看向崇睿的眼神楚楚可怜。   崇睿最是受不了她这般湿漉漉的眼神,扯了子衿的丝绢,便将子衿的眼睛蒙上,恶狠狠的说,“你再这般看我,我便真的怜惜不了你了。”   子衿原本便一片绯色的脸,在听到崇睿的话后,直接连锁骨处,都泛着勾人的红!   窗外的风雪都安静下来。谁也不忍打扰这场迟到了三年的痴缠!   再多的严寒,也抵不过此时的琅琊阁里的暖意,他等到了一场遇见,而慕子衿等到了一场救赎。   这场欢爱,持续到了天明,子衿终是抵不过崇睿的索取,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崇睿爱怜的看着她,眼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庆幸自己走出了这一步,让子衿敞开心扉,也让他从此不再孤单一人。   崇睿紧紧的将子衿抱在怀里,轻声说,“此后,你们便要相依为命了,娘子!”   沉睡的子衿像是做了一场美梦,轻轻的勾起唇角,梨窝浅浅的笑着。   辰时,琅琊阁门口。   魂归被刚哲手执破云刀挡在门外,他恶狠狠的看着刚哲说,“老子要见崇睿,子衿的毒到底是解没解?” 第83章 一群捣蛋鬼   刚哲的神色闪过一抹隐晦,看着魂归,并未说话。   被墨影挡在琉璃阁一天不许出门的晓芳与茴香芷水等人,终于被放行,几人便一同赶往琅琊阁。   茴香与子衿最是情深,见到刚哲,几乎是扑上来,刚哲见她扑过来,本能的伸手去扶,“小心点!”   “刚哲大哥,我家小姐是不是出事了,她一天一夜没回琉璃阁了,你告诉我,我家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茴香一边问着,一边抹眼泪。   “不许哭,她没事!”刚哲的眸子闪了闪,带着一丝赧然,可说话的语气,始终强硬。   魂归这人,一下子见这么多妙龄女子,心猿意马的早忘了要担心子衿的安危,他摸着下巴啧啧啧了三声,指着茴香说,“小娘子,那大木头有什么可抱,来来来,哥哥的怀抱可暖和了!”   刚哲神色一冷,将茴香藏在身后,冷冷的说,“找死!”   魂归勾唇,“我不找死,我找慕子衿!”   “大胆,我嫂嫂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乱叫的。”芷水见魂归放浪形骸,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加上刚哲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她对魂归也生不出一丝好感。   魂归搓着手浪笑,“哟哟哟,老子玩遍天下,还从未玩过公主,却不知公主是何种滋味呀!”   芷水何曾被人这般无礼的调戏过,跺着脚要与魂归拼命,魂归哪里会害怕娇滴滴的芷水,悠闲的靠在圆柱上,等着美人投怀送抱。   美人没来,惊鸿却至!   魂归将崇睿紧着里衣,一脸吃饱喝足的浪样,心里便来气,他咬着牙说,“崇睿,我与你说好的。惊鸿剑已然是我的,你如今真是要过河拆桥,打算先杀了我?”   崇睿站在雪地中,眉眼如画手执长剑,雪白的里衣与雪白的雪融合在一处,冷俊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他冷冷的看着魂归,将惊鸿剑丢给魂归,“惊鸿归你,可你若真的要与我打上一架,我也乐意奉陪,只是,她刚睡下,我们换个地方。”   魂归随手将惊鸿剑接过去,冷哼,“崇睿,即便打不赢你,老子今日也要与你一拼,因为老子心里不爽!”   言落,魂归提气飞掠而去。   崇睿也不加件衣服,跟着飞掠而去。   茴香紧紧的抓着刚哲的衣袖,担忧的说,“刚哲大哥,王爷打得过那人么?”   “论逃命,王爷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拳脚功夫,那魂归却不是王爷的对手,你与其担心王爷,不如去煮些小粥,待王妃醒来后,可能需要。”   茴香惊愕的看着刚哲,嘀咕着说,“原来你会说话的呀!”   刚哲拧眉,敢情他之前与她说的话,都是放屁么?   茴香见势不妙,赶紧开溜,“我去看看小姐!”   刚哲提着她的衣领,将人提回来,“别去,不方便!”   “说什么鬼话,我与小姐之间哪有不方便?”茴香说着,便趁机踩了刚哲一脚,然后一溜烟的跑进内室去了。   晓芳与芷水杏儿也想跟上去,却被刚哲冷冷的挡在门外,晓芳跳脚,后知后觉的说,“刚哲大哥,你是不是想勾搭我家小茴香!”   言落,几个女子屏息以待的看着刚哲,似乎很期待他被晓芳开涮之后的窘态,可谁知刚哲竟冷冷的说,“有何不可!”   几人还震惊与刚哲的直言,跑进内室的茴香却捂着羞红的脸跑了出来,“王爷是个臭流氓!”   “他如何流氓的?”晓芳一听崇睿耍流氓,瞬间便像打了鸡血一般,决心对茴香刨根问底。   茴香跺着脚,手指颤抖的指着刚哲说,“你,你定是故意的!”   刚哲转了一个方向,不愿搭理茴香。   晓芳跟芷水急了,扯着茴香的衣袖说,“你倒是说说,王爷(三哥)是如何耍流氓的?”   茴香直跺脚,“羞死了羞死了!”   言罢,跺着脚跑开了,这让晓芳与芷水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更加好奇,两人争先恐后的往内室挤。   “吵醒王妃者,杀无赦!”刚哲冷冷的说。   晓芳瘪嘴,带着芷水轻声进入内室,刚一进门,便看见满室被扯坏的衣裙,而榻上的子衿,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芷水未经人事,见到这个场面,吓得要尖叫,倒是晓芳,手疾眼快,捂着芷水的鼻子,便将她拖了出去。   “我三哥怎可如此对待嫂嫂,他这个坏蛋,我要告诉父皇,让父皇罚三哥去!”芷水一想到子衿那副惨样,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不到三哥居然会打女人,真是个伪君子。”   晓芳翻了个白眼,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拍着芷水的肩膀说,“公主,王爷那是疼爱你家嫂嫂,你懂不懂?”   “那你怎么不让刚侍卫这般打你一顿,疼爱疼爱你?”芷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听到芷水的话,晓芳小身板一震,“本小姐才不稀罕他,他冷冰冰的像块寒冰一样。”   与此同时,站在檐下怀抱破云刀的刚哲脚下一滑,若不是他功夫了得,定然要摔个四脚朝天。   崇睿与魂归在回廊上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代价是魂归被崇睿打得两个眼睛青紫一片,而崇睿,原本就单薄的里衣被魂归以惊鸿剑化成一片一片的碎片挂在身上,这哪里是高手过招,简直就是两个野兽的厮打。   子衿醒来,不见崇睿,却见茴香红着脸要伺候她起身,乍然被茴香看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子衿也是羞得无地自容。   “茴香,你将衣服给我留下,我自己来吧!”子衿浑身像是被碾压过一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可茴香羞赧的模样,还有她身上被崇睿弄的那些青紫,让子衿实在不好意思让茴香伺候着。   茴香性子单纯,原本她与子衿相处,子衿也鲜少让她伺候,听子衿这般一说,茴香也不疑有他,柔声说,“那我去给小姐准备些吃食!”   茴香刚出门,便看见崇睿回来,崇睿见茴香要给他行礼,以手势制止了茴香,茴香便没敢行礼,可见他那般狼狈,茴香想笑又不敢笑。捂着嘴便跑开了。   崇睿磨牙,“魂归,你且等着!”   子衿见茴香走了,这才羞答答的起身换衣服,崇睿便坏心肠的靠在门柱上,心情顺畅的看了一场美人更衣。   子衿穿上里衣,正要系带,却看见崇睿衣衫偻烂的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子衿见他模样,吓得起身想要去查看一番,可一起身,便发现自己着实不便,又急忙藏回被子里去。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子衿的眼眸里透着担忧。   崇睿走过来,随意往榻上一坐,含着笑意说,“没事,就是与一只禽兽厮打,被抓的。”   子衿一看,便知道崇睿受的是剑伤,可崇睿那般说,她也不好再问,可心里却笃定,此事定然与魂归脱不开关系,这王府里,敢这般戏弄崇睿的,她也想不到还有谁。   “锦州巡防营的事情,王爷打算如何解决?”子衿习惯了与崇睿商议政事,一点新妇的自觉都没有。   崇睿起身,穿戴整齐之后,又坐回来,细细的替子衿更衣。   子衿害羞,不许崇睿帮忙,可崇睿却乐此不疲,他性子素来冷淡,昨晚说的那些话,已是他这辈子说得最肉麻的一次,现如今这般,他便又恢复了清冷的性子,淡淡的说,“锦州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会解决。”   “可我想操心,我想与王爷一道,共创太平。”   崇睿握着子衿的柔荑,一根根的把玩子衿的手指,“锦州之事,一直在我预料之中,只有谷亦荀是个意外,相信前夜我中毒后,韩千叶已然处理好了一切,我们现在要担心的是父皇这边,锦州军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不管我处理得如何好,为此,他都会大发雷霆。”   子衿靠在崇睿怀里,只觉得分外安心,“王爷,您还是继续躺着吧!我们要让皇上知道,你是受害者,而我,也是受害者!”   “你是说,装病?”崇睿挑眉,眼里含着笑意,甚是欣赏的样子。   子衿却笑不出来,她淡淡的说,“若我们都病入膏肓,那皇上定然不会再将此事怪罪给王爷,说是王爷办事不利,以他多疑的性子,他定然会觉得里面大有文章,我相信,他很快便会查到慕家头上。”   崇睿紧了紧手,宠溺的说,“难怪我师傅说你坏透油,满脑子的怪心思。”   “王爷,若是慕家真的到了那一步,还请王爷放过慕良远与慕明轩,他们并无太大过错。”   “嗯,我知道,但是眼下,我们要先朝崇明开始,皇后既然那般在意崇明能否一登大统,我们便让她美梦落空,她知道我们的痛处,处处拿捏,我们为何不能拿捏她的痛处?”   子衿看着崇睿,有些担忧的说,“现在与皇后撕破脸,为时尚早了些,不如……”   “不早,你苦忍三年,我恨不能立刻杀了崇明,而且皇后心思缜密,不露痕迹,慕家为此经营多年,若不能提早了结了皇后,对我们而言,是一大祸患。李妃虽然跋扈,可论狠毒,她未必是慕良辰的对手。”   崇睿早已仔细分析过慕良辰这个人,这些年他潜放在皇宫中的眼线,多多少少都查到一些消息,宫中有许多是非,看似因李妃而起,可实际上,李妃也只是别人的棋子一枚。   这世界上,最难防的,便是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那王爷打算从哪里入手?”子衿知道,崇睿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慕良辰既然敢这般对待他们,定然也是做好撕破脸的准备了的。   “魅影,传令下去,时时报备宫中情况,一旦有所行动,便回府来报,让刚哲传令府中下人,本王与王妃双双中毒,命在旦夕!”   “诺!”   不多会儿,茴香端了清粥小菜前来,崇睿抬眼,淡淡的说,“你去知会一下晓芳。让她将芷水看住了,还有让琉璃阁的人统一口径,说本王与王妃双双中毒,命在旦夕。”   茴香屈膝回答,“诺!”然后便退了出去。   “等等,去将王妃的东西收拾一下,明日全部搬过来。”茴香刚要转身,崇睿忽然再次开口。   听了崇睿的话,茴香发自内心的弯起唇角,她家小姐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茴香离去没多久,魅影便匆匆赶来,“宫里来人了,三炷香左右时间到达王府。”   子衿听后,从药箱里拿出两枚药丸,“王爷,这药丸服下之后,脉象会大乱,即便是宫里的御医也未必能查明真相,除非是我师傅亲自前来。”   崇睿捻了一颗放在嘴里,然后拿起另外一颗,愧疚的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子衿就着崇睿的手将药丸服下,微笑着说,“若真的是我师傅前来,你便要求他先给我看病。我自有办法说服他。”   “好!”两人相视而笑,即便是苦涩的药丸,他们竟也能品出甜意。   果不出魅影所料,不到三炷香的时间,李德安便领着两个小太监来到琅琊阁,何管家守在门口,跪在地上迎了圣旨,并哭诉到,“烦请公公回去禀告陛下,我家王爷身中剧毒,王妃为了给王爷解毒,也深受其害,此时,王爷怕是入不了宫,见不了陛下了。”   李德安被傅睿压制了十几年,他很珍惜如今的地位,而且他比傅睿聪明,从不拉帮结派,也不收受贿赂。   听闻子衿与崇睿双双中毒,他惊讶得很,急忙问,“王爷怎么会身中剧毒?带咱家去看看!”   何管家一边带着李德安入内,一边将崇睿在锦州大营遭遇的一切告诉李德安,李德安听后,也不急于发言。只认真的记下内容,打算回宫跟皇帝复述。   他进入内室,将子衿与崇睿双双躺在床榻之上,两人的脸色都苍白中透着黑气,看上去便像是中毒的样子。   他甩着拂尘对何管家说,“你且将王爷王妃照顾好,咱家这便回去禀告陛下,让陛下决断。”   李德安深知此事重大,便匆忙赶回皇宫去见皇帝。   他走到养心殿时,皇帝正在看锦州送来的奏报,皇帝的眸子冷冷的扫过那份奏报,心里对崇睿的不满,越发明显。   他原本以为,崇睿应该是最无心帝位的人,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李德安进去之后,便急忙将崇睿与子衿中毒一事禀告给皇帝,皇帝拧眉,“崇睿这时候中毒?”   连子衿都跟着中毒了?   他看了眼另外一份奏报,那也是来自锦州巡防营的,他还没来得及查看。   皇帝沉默着,将另外一份奏报打开,哗变的内容与他看才看完的一致,只是这份奏折上,清楚的写明了崇睿中毒一事。倒是与李德安所言一样。   只是,子衿为何又牵涉其中?   他们这个时间同时中毒,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带着这些疑问,皇帝让李德安领着太医再次折回睿王府,他要看看,崇睿与子衿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病?   李德安带着太医去,太医诊断之后,得出结论,两人皆是中的一样的毒,且毒性霸道,说要回去与阮成恩报告,商议一下如何解毒。   两人回到皇宫之后,原原本本的将崇睿和子衿确是中毒一事告诉了皇帝,皇帝听后,不免陷入沉思。   锦州巡防营出事,事情败露,崇睿被杀,子衿为救崇睿,与崇睿一起中毒,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有人见皇帝对崇睿重视起来,对他起了杀心。   皇帝自己也是踩着白骨累累坐上龙椅的,他很清楚此事必然是皇子所为,只是会是谁呢?   皇帝心惊,让李德安传令给他放在锦州巡防营的暗哨,让他调查清楚,锦州一事,到底是何人若为。   崇睿与子衿双双中毒一事,很快便传到皇后与慕良远耳中,慕良远得知子衿也中毒,便进宫去见了皇后。   “姐姐,能否放子衿一条生路?”他躬身拱手,做出恳求的姿态。   皇后眸色沉沉的看了他许久,“你真的觉得子衿只是个孩子么?”   “不管她因何,可她是我的女儿,是姐姐的侄女,我不求姐姐放过她,只求姐姐放她一条性命,以后让她远离朝堂。”他这一生,亏欠了赵倾颜与子衿太多,年过不惑之后,他才幡然醒悟,希望弥补。   “那谁放过子兰,我听说,她可是依然怀了那个下人的孩子,你要如何处理她?”皇后企图用慕子兰的不幸,提醒慕良远,子衿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可慕良远倔脾气上来了,他粗声粗气的对皇后说,“子兰自己不知检点,意图陷害妹妹,霸占子衿地位与男人,此事即便是子衿做的,也不为过。”   “啪”   慕良辰狠狠的甩了慕良远一个耳光,“你疯了么,我告诉你,慕子兰是绝对不能留的,锦州一事皇上大怒,誓要测查,你若还有点脑子,便不要将中心放在这上面,这关乎慕家的未来,关乎慕家的生死!”   慕良远虽心中不服,可也不敢公然反抗,只得服软,“姐姐,我会处理好锦州之事,子兰那丫头,既然已是这般,不如就让她嫁给那个男子罢了吧!”   皇后打了慕良远之后,心里也是有些愧疚,便柔声说,“良远,姐姐身在这个位置不容易,在宫中我虽是六宫之首,是国母,可许多事情,我还是得仰仗里,你不要怪姐姐可好?”   慕良远拱手,“姐姐,良远不敢!”   皇后甚是满意笑了笑说,“子兰好歹是你的女儿,是我的侄女,决不能下嫁给一个地痞无赖,让翠屏将孩子处理掉,我想想办法,让她远嫁,离开京都,去过些闲散逍遥的日子去吧!”   “诺!”慕良远得到指示,也不便久留,起身便离开了皇宫。   待他离开之后,皇后忽然对着内室说了一声,“去,盯着大将军,切不可让他心软去救慕子衿。”   “诺!”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内室一闪而过,皇后揉了揉疼痛的头部,幽幽叹息着拿起金刚经继续拓写。   睿王府。   子衿看着谷亦荀,谷亦荀瞪着魂归。   良久之后,谷亦荀才清冷的开口。“崇睿,现在你我既是盟友,那你便将魂归这个王八蛋交给我,我与他势不两立。”   魂归一只脚搭在椅子的手柄上,一只脚在半空晃悠,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吃得很是开心的睨了谷亦荀一眼,“美人,老子既不是崇睿的家丁,又不是他家的侍卫,他凭什么将老子交给你。”   听到魂归的话,谷亦荀忽然笑了,她这一笑,百媚千娇。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魂归,忽然俯下身来,凑到魂归耳边低语,“魂归,我听说,你最是难过美人关是么?”   魂归只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他本能的伸手,想要摸谷亦荀的腰一把,可谷亦荀却忽然发了狠的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的朝着魂归那处刺下去。   “妈呀,你们这些女人怎么都喜欢朝着老子那里动手!”魂归将苹果当暗器往谷亦荀身上扔去。可谷亦荀却毫不在意,誓要杀了魂归方才解心头之恨。   两人轻功都好,不消片刻,便已经从屋内打到屋外,从琅琊阁打到前院,又从前院打到街上,慢慢的,消失在睿王府。   子衿站在檐下看,有些担忧的说,“魂归大哥会不会着了谷姑娘的道?”   崇睿拧眉,幽冷的说,“你很担心魂归?”   子衿见崇睿脸色不对,微笑着说,“王爷,我给你绣了荷包,去看看可好?”   崇睿脸色稍齐,扬眉说,“嗯,这还差不多!”   茴香跟在两人身后,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或许是她过得最温暖的一个。   两人正要入内室,便有门房来禀报,“启禀王爷,门外有一个公子送来拜帖。他说他是礼部侍郎赵由之,王爷要见么?”   崇睿刚缓和的神色,因为门房的话,又结上了一层寒冰,好不容易打发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门房见崇睿面色不善,连忙说,“奴才这就打发他回去!”   “罢了,让他进来吧!”崇睿深知,赵由之那般内敛的人,若不是听到子衿命在旦夕,他如何会眼巴巴的跑来?   子衿也知道崇睿素来不喜欢她与赵由之走得太近,进屋后,她没有入座,而是对崇睿说,“王爷,我去内室。”   “人家就是来看你的,坐着!”崇睿冷冷的说着,那张俊脸酸溜溜的,隔着老远,都能闻见一股酸意。   “王爷这般说,那子衿便更不能见了,我还是先退下吧!”子衿见他无缘无故酸人,心里也有些不快,说着就要进屋。   崇睿见子衿不快。便伸手拉住她,迟疑着说,“嗯,本王不好男风,与他无话可说。”   噗!   站在一旁的茴香没忍住,溢出一声笑声,她怕崇睿转移目标对她发火,赶紧屈膝,“王爷,我去泡茶。”   子衿淡笑着对茴香的说,“就用上次我在市集采买的苦丁茶,王爷火气重,需要败败火。”   “诺!”茴香说完,一溜烟的跑开了。   崇睿见子衿欲笑不笑,托住她的纤腰,便将她举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紧紧的砸着,不许她乱动,“为夫教你怎么败火可好?”   子衿见他竟也这般孟浪,吓得赶紧求饶,“王爷,赵侍郎快到了!”   崇睿知道子衿面薄,在她腰上掐了两下,便不再逗弄她。只悠悠的叹,“好不容易将魂归赶走,连午觉都不让人睡。”   他原本没那意思,可子衿听后,却羞得直跺脚,“王爷,您越说越没边了。”   崇睿眸光灼灼的看着子衿,“王妃,你想多了!”   呃!   子衿的脸,红到爆!   “赵侍郎,我家王爷在室内等着,赵侍郎请进!”门外传来何管家的话,崇睿这才收住笑,一本正经的拿着书,仔细看。   子衿红着脸,低着头,不敢见人。   “王爷,王妃!”赵由之进门,见子衿与崇睿都在,两人神色虽差,可精神却不错,尤其是子衿,这些日子没见,赵由之竟觉得她变样了。   “赵侍郎请坐!”假装一本正经的崇睿放下手中的书,请赵由之入座。   赵由之见完礼后。子衿也站起来屈膝给他行礼,“表哥!”   “我听说两位皆中毒了,甚是不放心,特来看看!”赵由之对子衿拱手,然后在崇睿对面坐下。   崇睿在桌子下将子衿的手拽过去,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见她手甚是冰凉,也不急着回答赵由之的话,而是对守在外面的唐宝说,“唐宝,去加炭火,屋子不够暖。”   子衿被他牵着,总觉得有些难为情,可她知道,今日若不让崇睿一直牵着,只怕他今日非没完没了,所以她乖乖任他牵着,还给了一个暖心的微笑。   赵由之见他们两柔情缱绻,神色一黯,竟觉得茶水有些苦。   “赵侍郎想必也听说锦州巡防营出事了吧?”崇睿没有回到赵由之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锦州巡防营,赵由之脸色一凛,“王爷,此事定然不简单,今日下朝之后。皇上召集六部侍郎让大家说说对王爷的看法,看来皇上是对王爷起疑了。”   “哦?那六部的人都是如何评价本王的?”崇睿对六部的态度比较关心,六部之中,处处安插有慕李两家的人,其中户部和兵部都在慕家手中,工部之前一直掌握在李家手中,虽然李家落没了一段时间,可工部侍郎的态度却依旧偏向李家,吏部侍郎和刑部侍郎态度暧昧,谁也不占,赵由之明着是谁也不占,可实际也只有他在崇睿身边。   “户部侍郎张之焕和兵部侍郎曲志忠一直怂恿陛下重罚王爷,说王爷拥兵自重,不将陛下放在眼中,工部侍郎刘兴元这次却很是暧昧,说锦州大营兵变一事,大有文章,倒是刑部侍郎左常兴一直很客观的在分析兵变原因,认为皇上该给王爷机会解释。”赵由之在六部之中,算是最中立的人,他两不相帮,今日也与左常兴一起,分析了利弊。   崇睿淡然勾唇,左常兴夹在那两家之间,看多了门阀斗争的残酷。他一直都很为难,如今,终于让他找到突破口了。   “你与左常兴关系如何?”崇睿问赵由之。   赵由之也是一笑,他生的儒雅,笑起来也是春日融融,暖人心脾。   “由之虽然不才,倒是知交满天下,因为我在朝堂上没有偏向任何一个皇子,所以那些中立的官员都十分爱与我一处喝酒,左常兴,算得上是常客!”   “如此,那便有劳了!”崇睿举杯,以茶代酒跟赵由之碰了一下杯子。   喝茶的时候,崇睿微微蹙眉,这茶,怎么这么苦?   不明所以的赵由之以为是自己心苦,每喝一口,心便沉重几分。   子衿将两人神色各异,便知茴香定然是加多茶叶了,可她也不动声色,柔声对赵由之说,“表哥,我与王爷确实都差点丧命,不过好在斗解了毒,表哥不必挂怀。”   “如此,便好!”赵由之握着茶盏,三人都陷入沉默。   “赵由之呢,我听说赵由之来了,我要见他!”隔得老远,三人便听到芷水咋呼的声音。   崇睿拧眉,看向子衿说,“看来你教她这几个月,一点作用都没有!”   子衿瞄了赵由之一眼,发现他变得极不自在,心中很是为他高兴,便柔声说,“王爷怎可这般诋毁自己的妹妹,芷水为了学习,已经很努力了,三千诗集,女德妇论,女红书画,她都学得极好,她性子虽然还是那般活泼,可这是她的天性,也是她可爱之处,表哥,你说对么?”   赵由之一直凝神听子衿说话,忽然被点了名,他的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抹窘态,拱手说,“表妹休要再取笑了!”   崇睿与子衿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芷水提着裙摆走进来,两个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她走到赵由之面前,想伸手去拉他,可想到自己看的那些书,又生生的忍住。   赵由之见芷水,连忙起身躬身给芷水行礼,“芷水公主近来可好?”   “恩,我天天跟着嫂嫂,学会了好多东西,你去看我抚琴可好?”芷水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赵由之。   在她这般殷切的期待下,赵由之不由自主的点头说,“好!”   得到赵由之的首肯,芷水便得意忘形了,她拉着赵由之就往清风阁跑。   崇睿扶着子衿站在檐下看着,子衿靠在崇睿肩上,柔声说,“赵由之会过得很好,你且放心吧!”   她虽未言明,可崇睿知道,这话她是说给谁听的。   第二日,皇帝又派了御医前来,说要替子衿与崇睿治病,两人躺在榻上,不动声色的由着太医折腾,这名太医以前与阮韵烟关系不错,他探查了许久,揽着胡须纠结的说,“看来,非得让阮院判亲自前来方可为王爷与王妃解毒了。”   崇睿眸色一沉,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他虽然能接受阮韵烟灵魂寄生的说法,可阮成恩那个老顽固能接受么?   太医离开之后,崇睿便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子衿,子衿看着在窗外玩雪的茴香,悠悠一叹,“该来的,终究要来,我会说服师傅的。”   “若他不接受呢?”崇睿与子衿朝夕相对,子衿的行为说明,她所言确实非虚,可是阮成恩如何会信?   崇睿的话,让子衿脸色一白,若是师傅不信,那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崇睿便一定会遇到麻烦。可是阮韵烟平生所学,皆是出自阮成恩与他的师弟之手,即便她制毒的本事是后来学会的,可子衿知道,这点小伎俩,是觉得瞒不过阮成恩的。   难道,她真要对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好的师傅出手么?   崇睿见子衿面色惨白,心里很是不忍,他将子衿抱在怀中,细心的哄着,“没事,不管他会不会相信你,我都不会伤他性命。”   “谢谢王爷!”子衿用手圈住崇睿脖子,头深深的埋在崇睿怀里。   两人虽不是新婚,可崇睿刚尝到甜头,子衿这般窝在他怀里撒娇承欢,崇睿瞬间便有了感觉。   他将子衿横抱起来,径自往内室走去。   子衿被他眼里的炙热吓得不敢妄动,“王爷,茴香他们在。”   “他们不会进来的。”崇睿诱哄着,将子衿放在榻上。   子衿身体一沾到床榻,她便机灵灵爬起来,躲在角落里,“王爷,子衿还要见人的。”   “你放心。我又不毁你容?”崇睿邪肆一笑,说着便去拉子衿的脚踝。   子衿被崇睿逗弄得又羞又急又气,她咬着唇瓣,闭上眼,竟狠狠一脚踢了过去,崇睿那曾见过她这般泼辣的模样,竟觉得十分可爱,抓着她的丁香小脚,便往自己身边拉。   子衿急了,竟大喊一声,“茴香救命啊!”   崇睿见她呼救茴香,深知茴香性子执拗,对子衿死忠,听到子衿大叫救命,定然要进来搅和一番,忙闪身去将大门关好,以报不会有人捣乱。   茴香在院子里玩得正开心,突然听见子衿喊救命,吓得丢下雪球就往屋里钻,守在门口的刚哲与唐宝同时出手,拦下了茴香。   茴香急了,一脚踩在刚哲脚上,“你们没听见小姐在喊救命么?”   唐宝捂着唇偷笑,“小茴香啊,这时闺房之乐。你哪里会懂?去去去,别捣乱。”   茴香还想说话,刚哲却忽然一手扣着她的腰,将她从自己脚上拎下来,“后山有红梅,带你去看。”   他发现,茴香又开始对他放肆了!   而他,竟然可耻的怀念!   “小姐真没危险?”茴香不信唐宝的话,反正他是王爷的人,他说什么当然会向着王爷!   刚哲蹙眉,片刻之后,才隐晦的说,“她很快活!”   哦!   茴香似懂非懂,戳着刚哲硬邦邦的胸膛说,“那你带我去看红梅。”   刚哲勾唇,拎着茴香便往后山飞去。   子衿在内室听得分明,只觉得哭笑不得。   崇睿将子衿拉到怀中,捏着她的下巴调戏,“现在,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   言落,便噙住子衿的红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情到浓时,子衿也推却不开,半推半就的便由着崇睿将手伸进衣服里面。   砰的一声。大门被踢开,崇睿咬牙,将子衿藏在被子中,恶狠狠的说,“张晓芳,滚出去。”   敢公然踢琅琊阁的大门,唐宝还不敢吱声的,除了晓芳,崇睿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   可他话音刚落,晓芳已然闪身进来,“啧啧啧,王爷,您这小身板受得住这般折腾么?”   子衿红着脸,藏到被子中。   崇睿磨牙,忍住将她丢到院子中的冲动,冷声喊,“墨影,你若再不将她带走,我便派她去北荒执行一年的任务。”   墨影带着一脸妖孽的淡笑,从暗处走出来。   “反正她也不答应与我成亲,你让她走吧!”说完,还笑得十分快意的样子。   晓芳怒了,“王妃,你看,这便是男人。你也别与我小师哥洞房了,我带你去北荒,指不定魂归大哥正等着,要再次将你带去北荒藏起来。”   简直越说越没边。   “1、2……”崇睿也不愿与他们废话,直接开始倒计时。   “等等,我是有事要说。”晓芳见崇睿动了真,连忙叫停,虽然墨影那个混蛋没什么担当,可与他抱在一处睡觉,也是极暖和的,晓芳才不想去北荒。   “何事,说!”崇睿甚至在心里反省,他是不是太纵容晓芳了,才至于她无视他王爷的权威,处处挑衅。   挑衅何事不行,还非得在关键时刻出来搅局。   “那个,王妃,方便的话,将衣服穿好,我还小,你们还是要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晓芳说完,打死不敢看崇睿一眼,赶紧乖乖窜到外间去。 第84章假中毒被揭穿 为妃常淡定577405 和渔歌晚唱加更   崇睿挑眉施施然跟着晓芳走出去,利用身高压力居高临下的看着晓芳,“你说这话不脸红么?”   晓芳理直气壮抬头挺胸,“不红,我觉得有些冷!”   “她脸皮没你厚,敢笑话她,你便自己回青峰山去吧!”崇睿深知晓芳性子深得青山老人真传,只要没正事,人就没正行,他若再与晓芳纠缠不休,指不定晓芳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索性便下了猛药,逼着晓芳不许再去闹子衿。   晓芳害怕真的被崇睿丢回青峰山去自己煮饭吃,连忙走出去乖乖的坐好,不敢再调笑子衿。   子衿虽然羞赧,倒也不是拖沓之人,她知道晓芳定然是有要事要说,赶紧忍住身体的不适,穿衣起身,走出内室。   晓芳见子衿出来,赶紧将自己所探查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皇后将慕子兰许配给了凉州戍边官王烈的儿子,王峰俊。”晓芳想了想。接着说,“据说,慕子兰是怀着那店小二的孩子的。”   子衿眸色一冷,“皇后的算盘倒是打得精明,她想利用慕子兰这颗废子去拉拢凉州戍边官,为日后夺嫡做准备是么?”   崇睿给子衿倒了一杯热茶,微笑着说,“她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她以为凉州远在南疆之边,听不到京城的闲言碎语,而且凉州位居显要,若是太子夺嫡失败,那里便是他们的堡垒,是太子的护身符,可她却忘了,她能利用流言,逼我与子衿分开,我们也同样能让她空欢喜一场。”   “王爷的意思……”子衿没有接着往下说,可是她知道,崇睿定然已经下定决心,凉州太重要了,若是落到皇后手中,京都危已。   “魅影,去告诉那店小二,说慕子兰要弄死他的孩子,给他钱,让他去闹,闹得越大越好,墨影,带着晓芳,去凉州,好好的给慕子兰准备新婚贺礼。”   崇睿吩咐完魅影,便一脚将碍事的晓芳踢到凉州去了。   晓芳虽然顽劣,但是责任心却一直毋庸置疑,只要是崇睿交代的任务,她基本上都能出色的完成。   虽然知道崇睿小心眼,想要支开她,可她还是乖乖的点头,“诺!”   两人临出门前,崇睿凉凉的说了一句,“你们不必急着回京,不过须得注意,在拜堂前将肚子搞大,师傅会杀人的。”   墨影脚步一滞,回头冷冷的剜了崇睿一眼,“据说凉州有一种补药,对肾好,我会给你多带些回来。”   “慢走,多谢!”崇睿淡淡的勾唇,竟欣然接受了。   两人走了,崇睿回身看子衿,“我们……”   子衿连忙起身,试图转移崇睿的注意力,“唐宝公公,劳烦您去给我准备些小点。再叫两个丫鬟来清扫一下,这房间有些蒙尘。”   呃?   唐宝哪里敢坏崇睿的好事,眼睛滴溜溜直转的看着崇睿,等着崇睿给他指令,嘴上却打着哈哈,“王妃,此时府上正忙着,抽不出人手来,您且忍着下午时分,老奴自会让她们前来打扫。”   崇睿淡淡的睨了唐宝一眼,语气柔和的说,“既是王妃饿了,便去准备吧!”   “诺!”唐宝这才躬身退出。   崇睿斜眼睨了子衿一眼,然后利用自己的身高压制子衿,子衿被他这般压迫,吓得不安的退后,直到腰身弯曲到一个极限程度,崇睿才算满意,他轻轻的搂住子衿的纤腰,清冷的说,“你当我要作甚?”   子衿见被崇睿戳穿,不由得红着脸低下头说,“王爷,那王烈即便知道慕子兰不洁,也定不敢拂了皇后娘娘的意,这颗苦果,他应该会吞下去的。”   子衿终是有些忧心。   “王烈是不敢反抗,苦果他也一定会吞,可他吞得却一定不情愿,若是有人给他指引,助他反抗,保他爵位,保证他儿子不必此生都顶着这顶绿帽子,你说他又会如何?”   崇睿心里是恨极了慕子兰的,她能以这么下作的手段,逼着子衿与崇睿劳燕分飞,便不值得同情,所以日后她就算在王家受苦,那也是活该。   子衿了然的点头,“子衿知道了,那凉州对皇后而言是堡垒,对我们而言,也甚是有用是么?”   “不,我们的堡垒在北荒!”崇睿坚定的说着。并且毫无防备的将自己的底牌亮给子衿。   北荒?   说起北荒,子衿不由得想起碎叶城中发生的一切,“王爷,查到碎叶城中对我下手的人的线索了么?”   崇睿蹙眉,摇了摇头,“这个人太神秘了,我竟然也查不到他一丝一毫,不过能在北荒有这么大势力的皇子却是没有的,大臣倒是有一个。”   崇睿并未将那位大臣的名字公开出来,子衿不由得好奇,“王爷是说慕良远么?”   “不。北荒之地民风彪悍,最难管理,慕良远没有谋略也没有胸襟,他所有的建树都在京都,天子脚下,在北荒毫无建树,北荒建树最大的,一个是你的夫君我,一个就是你的舅舅。”   这人,说正事也能一本正经的变着法儿夸自己。   子衿想想觉得有些好笑,可一想到崇睿提出的人。子衿又有些犯难,“可是赵文修虽然一直支持二皇子,但是他行事一向磊落,也没见与任何人有过交集,而且他没有任何理由杀我。”   “是,赵相在朝中也算的上是清廉的好官,他想辅佐二哥,也是看二哥仁厚,可是人心难测,我还是想去调查一下,赵家在北荒的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两人刚商量出应对之策,那边魅影便飞奔而来,“王爷,阮院判快到了!”   听到阮成恩的名字,子衿瑟缩了一下身体,眼里有一丝恐惧,但是更多的是愧疚。   终于,还是要见面了么?   “王爷,送我到隔壁去,我师傅性子刚正不阿,即便接受我的身份。见我们躺在一处,他定然也会心中不快,为了能说服他,我们必须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好!”过了片刻,子衿便找回了理智,快速的想出对策。   “隔壁幽冷,你且躺在这里,我过去躺着,你一个人睡一夜,也不见得能把被子睡暖,还是我去吧!”言落,崇睿连忙去隔壁间躺着。   唐宝被叫了回来,收拾好屋子后,便守着子衿,等着阮成恩上门。   在等待的过程中,子衿从未如此煎熬,她不知阮成恩见到她后,戳穿她假中毒的谎言时,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子衿内心并不愿在此时与阮成恩相认,因为时机不对,可是此时却是唯一的契机,若是他认了子衿,那便还好,可他若是不认子衿的话,子衿便会有大麻烦。   阮成恩的性子十分执拗,为人又刚正不阿,想到这里,子衿不由得头疼。   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对她和崇睿而言,将十分险峻。   “臣下阮成恩,见过睿王殿下!”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子衿几乎落泪,可她生生的忍着,没有说话。   “阮院判,你先替王妃诊治吧,本王还撑得住!”隔壁间,崇睿淡淡的说。   听完崇睿的话,阮成恩有片刻的怔忡,他在太医院任职十几年,才从未见过一个哪位皇子如崇睿这般,将一个女子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   阮成恩年约四十一二岁,因是习医之人,身体管理得十分好,不肥不瘦。身量也是中等,一身酱红色太医官服,衬得他起气色十分好,一张国字大方脸,写满了男子的刚毅。   唐宝一见他,便迎上去,抓着阮成恩的手激动的演,“阮院判啊,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王爷与王妃啊!”   阮成恩性子虽刚烈,可为人却不高傲,见唐宝忧心。他甚是好脾气的拍了拍他的手说,“公公切莫激动,待我看看,再下定论。”   “好好好,如此,便多谢阮院判了,我家王爷既然已经吩咐,王妃无武功,身子撑不住,那阮院判还是先给王妃看病吧!”说着,唐宝便将阮院判领进内室。   “那几位可要一同入内给我家王妃看看病?”唐宝岂会不知给皇家女眷看病的忌讳。这么多男子一同入内,那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阮成恩对唐宝作为有些反感,作为从小随侍王爷的公公,这唐宝竟然连这等小事都拎不清。   “公公不必理会,他们在屋外候着便可,王妃闺房,岂是随便能进去的。”   听他这般一说,唐宝连忙赔笑,“还是阮院判想得周到!”言落,便随手关上房门,将其他人等。全部被阻隔在外。   三年未见,在见阮成恩,子衿心里也是滋味万千,阮成恩没有儿女,所以对阮韵烟极好,如师如父的将她一个小孤女照顾长大,她的心里,对阮成恩是愧疚的。   阮成恩进门欲给子衿行礼,子衿连忙起身阻止,“阮院判无需多礼,唐宝公公。你且去隔壁照顾王爷,让院判专心替我看病吧!”   按理说,让阮成恩单独与子衿待在一个屋子里,是不和规矩的,可是唐宝素来信任子衿,总觉得子衿这般安排,定有道理,于是唐宝公公便笑呵呵的出去,将门关上,领着太医院来给阮成恩的助手去了会客厅休息。   阮成恩听了子衿一席话,也是一愣。可他向来磊落,也没往深了想,隔着床幔让子衿将手伸出来,他替子衿把脉。   他把第一次的时候,眉头微蹙,一脸疑惑。   第二次时,便拧着眉头,看向子衿的眼神都透着一股犀利。   第三次,他轻轻的放下子衿的手,冷哼道,“王妃倒是好心机。竟然耍着这种小把戏想欺骗皇上。”   言落,他便愤愤的收拾东西,准备起身回宫。   “师傅,您不管韵儿了么?”子衿从榻上下来,跪在冰冷的地上。   听到子衿自称韵儿,阮成恩的眸子闪过一抹杀意,“王妃休得信口雌黄与下官狡辩,您还是好好想想,如何与皇上交代吧!”   “清咽饮在利咽喉,鬼针黄柏灯草头,射干薄荷卤地菊。能疗咽肿防白喉,师傅说过,这些民间歌诀很是实用,能帮助很多人,小时候韵儿顽皮,背不下来,师傅便让韵儿站在臭牡丹花丛中背诵,何时能背下来,何时才能吃饭,韵儿七岁那年,师傅带着韵儿在京都周边的农村走访,将一首一首的草药歌诀流传下去,让那些不能看病的人,都得到医治,师傅也因此被当时的太医院院判庄大人的赏识,进了太医院,从此平步青云。”子衿依旧跪在冰冷的地上,动情的将儿时属于他们师徒的经历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你当真是韵儿?”听了子衿的话,阮成恩抬起来的脚收了回来,他回过身来,激动的问。   子衿将头叩在地上,“师傅教养之恩,韵儿永世难忘。”   “你为何会变成慕家二小姐。还嫁给了睿王殿下?”阮成恩想不通,他苦苦寻找那么久,也没有她的消息,却不曾想,她竟然易容成慕家二小姐的样子,嫁到了睿王府上。   “师傅,韵儿深知我要说的事情,师傅定然不信,可韵儿却是真的经历了一场诡异的事,大月国历183年四月初五,我被叫去替太子崇明请脉,我去到太子宫中,便被……崇明那个畜生,他欺辱了韵儿之后,还将韵儿残忍杀害,可是四月初八,我再次醒来,却已经变成了慕家二小姐,我与那赵倾颜姑姑说我要状告太子,可她竟然觉得我脑子撞坏了,我见她情真意切,加之那处是太子舅家。便没敢声张,打算顺着她,再找机会伺机逃走,可她离去之后,我对着镜子看了一下,却发现,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她还在我心里说,不要说出来,不要说我死了,不要伤了母亲的心。我为了伺机报仇,便假装无事,偷偷活了下来。”   阮成恩后退一步,去给太子请脉,确实是183年四月初五,当时他去给李贵妃请脉去了,太医院便安排了阮韵烟去给太子请脉,可她一去竟再也没有回来。   子衿所言,确实与阮韵烟的遭遇对的上,可是明明是慕家二小姐的身体,却住着韵烟的灵魂。这让他如何相信?   “不,定是睿王殿下狼子野心,想要夺嫡,所以才调查了我们韵儿的事情,你不是韵儿。”这等荒唐的事,他如何相信?   “师傅,当时王爷奉命调查太子一案,我写给师傅的求救信,让师傅瞒住崇明对我施暴,待日后有机会再行事,师傅忘了么?”   说到这个。阮成恩便气得直磨牙,“你说你是韵儿,可为何当时睿王要办太子,你却救了他?”   “师傅,太子无德,可他毕竟是太子,我只是一个小小医女,皇帝定然不会为了我杀了太子,我不要草草结案,我要他以为自己就在登上高台时,我再将他拉下来。狠狠的踩在脚底,我要为无端死在他手上的所有无辜女子报仇,我要他死。”   “所以,你便与睿王联手是么?你的条件便是要让睿王替你报仇是么?你这等荒唐的女子,你当老夫是三岁孩童么?”阮成恩克制不住的怒吼。   子衿跪在地上,始终不敢起身,她哭得万分悲切,崇睿在隔壁听得不舍,便大步走过来,将子衿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榻上,柔声说,“你身有寒疾,不可长跪,这老顽固不信便罢了,我们不与他计较。”   子衿哭得悲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睿王爷好手段,竟然能将臣下调查得如此透彻,可惜你们这般算计,终究还是逃不过老夫的眼,王爷好好想想如何与皇上解释去吧!”言落,阮成恩便要离去。   “拦住他!”崇睿冷声下令,魅影从暗处走出来,一柄长剑便架在阮成恩的脖子上。 第85章同心   子衿见魅影拿剑架在她师傅的脖子上,瞬间便心疼了,她揪着崇睿的衣领说,“王爷,他是我师傅,求你别杀他!”   “我不会杀他,魅影将他带下去,软禁起来!”崇睿虽然不会杀阮成恩,但也绝对不会放他离开。   “师傅,您藏在厨房米柜下面的私房钱,可曾被师娘发现?韵儿不在身边,谁去青石巷为师傅买梨花白?师傅说过,日后韵儿嫁人,师傅带着师娘去云游四海,要是韵儿的夫君对韵儿不好,师傅便毒哑他,让他疼足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才让他死,师傅,我不骗你,我真的是韵儿,师傅若还想让韵儿说下去,韵儿便说,关于宝……”   听到最后一个“宝”字,阮成恩再也不疑,转过身来狠狠的说,“不许说出来,你这小犟驴!”   子衿见他终是叫了小犟驴,再次下榻,跪在他面前,深深的叩首,“师傅,徒儿不孝,让师傅苦苦寻找了这么些年!”   一滴眼泪飞快的从阮成恩的眼角滑落,他跪下身来,握住子衿的肩膀说,“孩子,你为何不早些来寻师傅?”   “我如何敢去寻师傅,我顶着别人的身体去找你,告诉你我的深仇大恨,你去找太子崇明拼命,那我如何对得起师娘?”她知道,以师傅的脾气,若是知道她被太子奸杀,定然会去找他拼命。   子衿说到这里,阮成恩总算是懂了,她定然是为了报仇,才在嫁给崇睿之后,劝崇睿动了反意,而崇睿刚好也有谋略有雄心。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便一起走上了这条路。   难怪崇睿婚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并且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可怜的徒儿与崇睿两人的大计。   “你放心,师傅定然不会着急去寻太子的晦气,师傅会忍着,会帮着你,绝对不让太子好过。”既然是韵儿想要的,他便一定会做到。   “师傅,日后这个世界便没有阮韵烟,我是慕子衿,是睿王府的王妃,师傅见到我还是如同见到慕子衿一样,只要您不揭穿我与王爷便可。”她不愿让师傅参与到这场复仇中来,她要保全住师傅。   “好,为师假装找到解毒之法为你们解毒,然后我在皇宫等着你们,必要的时候,你们随时可以找为师,为师定然会助你报仇。”阮成恩的性子相对要单纯一些,他以为子衿定然是有的计策,才不愿被他打乱,全然没有想到,她是为了保护他。   子衿再次叩拜,“徒儿不能侍奉在师傅师娘左右,徒儿不孝!”   阮成恩扶起她,眼里含着泪光,“师傅都懂,王爷,多谢王爷照顾我徒儿这些年,日后王爷若是有需要,阮成恩万死不辞。”   “阮院判是子衿的师傅,便是崇睿的师傅,若有需要的地方,崇睿自然会求助院判,但是皇宫里那两位确实不容易对付,师傅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留待将来有一天,或许能帮崇睿做成大事。”   崇睿这番话,原本只是想安慰阮成恩,让他日后不必因为帮不了子衿而难过,可没想到的是,不久的将来,阮成恩真的会助他们完成一件大事。   “韵儿,出了这个门,师傅便不再叫你韵儿,你要保重!”   子衿叩拜,“师傅,徒儿一定不会让师傅师娘失望。”   “既是如此,我便回宫去复命,告诉皇上,我已然找到药医治你们,日后……你们便要自己走了。”   阮成恩目光苍凉的看向远方,以前他以为,只要他保持着初心不变,生活便不会亏待他,可生活没亏待他,却亏待了他视若己出的孩子,所以,他也是时候为这孩子改变一下了。   子衿叩谢阮成恩,待他离开之后,子衿哭倒在崇睿怀中,久久不能自已。   崇睿便这般抱着她,哄着她,安慰她,感动深受的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阮成恩回到皇宫之后,便告诉皇帝,说他已经找到办法给崇睿和子衿治疗,皇帝听后自是十分欣喜,赏了阮成恩好些金银财宝。   有人欢喜有人忧!   皇后听说阮成恩将崇睿与子衿治好,正想去找阮成恩谈谈心,却接到宫外传来消息,那店小二不知从哪里得知子兰怀孕一事,大闹慕家,一时间整个京都满城风雨。   皇后生怕那些流言蜚语传到凉州去,便暂时放过了崇睿与子衿,着急让人将流言压下去,可那些流言,竟不知从何压起。   店小二大闹将军府的时候,来往的路人,甚至过路的商旅都有耳闻,慕子兰淫荡的流言还没完全过气,这厢又出了个更大更劲爆的,一时间,慕家成为全京都的笑料。   街上黄口小儿都会唱,慕家有个大小姐,甘当妓馆小窑姐,珠胎暗结不认账,杀死孩子变新娘,可怜凉州王峰俊,白白当了绿龟郎。   皇后命人去抓店小二,拿小二却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后坐在凤仪宫的黄花梨木椅子上,气得差点抠断护甲,“慕子衿,且容你几日!”   与此同时,子衿正在暖阁之中,与茴香一起绣花,并听唐宝将他去给赵倾颜送冬衣时听到的传言,津津乐道的说给子衿与茴香听。   “王妃,据说那店小二大闹慕家之后,慕家顶不住压力,说要将慕子兰许配给店小二,可那小二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所以慕家便让慕子兰继续远嫁凉州,只是街头巷尾皆在传言,说那小二,八成是被慕家人‘卡’杀了。”   唐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还将舌头伸了出来,惹得子衿与茴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人正笑得开心,崇睿去冷着脸走了进来,子衿见他脸色不好,忙站起身来询问,“王爷,可是出事了?”   崇睿拧着眉,眸若寒星的点头,“嗯,很严重!”   他这般一说,茴香与唐宝便也不敢在笑,连躺在子衿脚边的撕狼都防备的站起身来,发出低沉的警告。   “何事?”子衿问,着急的揪住崇睿的衣袖。   “我发现你桃花不断,前天走了魂归,便迎来了赵由之,这赵由之刚走。又迎来一个臭书生林修竹,这事你要如何解释?”   子衿轻轻的拍了他一下,“王爷,您怎可这般玩笑,吓死我了!”   崇睿将子衿抓过来,抱在怀里说,“我是认真的。”   子衿看着崇睿,忽然觉得,上天竟会如此优待她,原本以为被太子那般对待之后,她是再也没有资格谈幸福的,可是崇睿不但让她幸福了,还如此在意她。   她只觉得心里泛起一丝一丝的甜意,慢慢的,竟变成满心的甜,甜到她都觉得要溢出来。   子衿主动圈住崇睿的脖子,试探一般的,轻轻的在崇睿脸颊上亲了一口,“王爷,我与林公子交往,只是因为他是个机关奇才。”   子衿讨好的亲吻,让崇睿的脸色稍齐,他挑着眉说,“本王是那种小气的人么?”   呃!   子衿竟无言以对!   “走吧,去见见那位机关奇才!”崇睿伸手,让子衿拉住,子衿很喜欢崇睿的手,他的手很厚实很温暖,包裹住她的手时,子衿觉得格外安心。   临出门前,子衿伸手去拿她白色貂绒披风,崇睿却将她拦了下来,“唐宝,拿进来。”   子衿循声看去,只见唐宝公公捧着一个托盘,托盘弓起了很大一片,可是上面却用一块红色的绸子盖着,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是披风么?”子衿看向崇睿,眼里有柔情万千。   “呵呵呵,王妃,这是王爷与郭将军在军营猎到的水貂皮制成的,足足用了二十只貂,您看看可还喜欢?”唐宝笑呵呵的将那件放在托盘里的披风送到子衿面前。   水貂皮被处理得很好,整体被染成了红色,即便没有灯光照耀,也泛着暖暖融融的幽光,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子衿深受感动,睁着水盈盈的大眼睛看崇睿,崇睿淡然勾唇,将披风仔细的给子衿系上,崇睿果然没有看错,红衣果然能衬得子衿肌肤赛雪,他想,“新婚日未能见她最美的样子,今夜,定诳她穿上嫁衣……”   光是这般想着,崇睿便有些沉醉!   子衿不知崇睿心猿意马,只觉那貂皮披风披在身上,浑身暖融融的,她的眼里氤氲出一抹水雾,柔声问,“王爷是何时准备的?”   崇睿扬眉,睨了子衿一眼,“穿着暖和便是,管那么多?”   这人真是……   上一秒还温情脉脉,下一秒便冷若冰霜。   子衿有片刻黯然,唐宝见状,只觉替他家王爷着急,这般不解风情,难怪成亲三年才能一亲芳泽。   唐宝见崇睿先一步跨过门槛,笑呵呵的对子衿说,“王爷这是害羞了,他与王妃吵架后,心里苦闷,便日日去找郭将军打架,那郭将军被打得怕了,便怂恿王爷去抓水貂,两人在山里整整守了五日才猎到这么些水貂,王爷当时可想都没想,便让奴才带着这些貂皮去找了玲珑姑娘……”   崇睿拎着一把红伞走在前面,见子衿没跟上来,回头去看,便见唐宝与子衿笑嘻嘻的说起他抓水貂的经过,崇睿老脸一热,拧眉沉声道,“多嘴,去找何管家,自扣半个月俸禄。”   唐宝呵呵笑,“诺!”   言罢便去找何管家了。   子衿心里甜丝丝的,见崇睿别扭的转身离去,子衿快步上前,走上前去握住崇睿的手,“谢谢王爷!”   天空飘着小雪,崇睿见她赶上来,便就着两人交握的手撑开伞,淡淡的说,“可想好如何报答?”   子衿不解,可心中欢喜的她,也没想到崇睿问此话是何意,便微笑着说。“王爷想要什么?子衿再给王爷制几套新衣可好?”   崇睿的眸色愈发幽暗,将子衿的素手往腋下一放,凉声说,“我已然想好了,你等着报答便是。”   “好!”子衿柔顺点头。   崇睿身量高大,他刻意仰头,子衿也看他不见,只见崇睿看着伞上的梅花图案,奸计得逞般的勾唇一笑。   两人从风雪深处走来,红的热烈,黑的沉稳,雪花在他们眼前飘落,远处的人听不真切他们说话的内容,可是两人一低头一抬首间的相视一笑,浓情蜜意,堪称一对璧人。   羡煞旁人!   而那个旁人,手捧着热茶,眸色一闪,便扬起一抹笑容,“看来在下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小娘子这般模样,哪里像是中毒颇深的样子?”   林修竹直呼子衿为小娘子,这让崇睿甚是不悦,可他在外人面前,素来沉稳。心里必然也知道林修竹是故意气他,他索性笑着拉着子衿的手走到会客厅。   “睿王殿下,气色甚好啊?”林修竹起身,对崇睿躬身行礼。   “托先生的福,我夫妻二人,大难不死,将来自是恩爱非凡,子衿,你说对么?”崇睿挑眉,柔声问道。   子衿汗颜,可此时她若不顺着崇睿,只怕以他的性子,又不知要如何找着法子收拾她,想到崇睿那些,嗯,不足以为外人道的手段,她便又羞又气。   “是,我与王爷此次为死于奸人之手,日后定然会洪福齐天,只是有劳林公子挂念!”子衿顺着崇睿的意思,表现了与崇睿夫妻情深的样子。   林修竹勾唇,“想不到睿王殿下竟如此小气,处处防着在下何宜?”   “先生此言差矣,我夫妻二人大难不死,自然情深意笃。先生若是觉得酸,大可以去寻个娘子,也酸一酸本王!”崇睿拉子衿坐下,然后接着说,“不过,公子需要本王帮忙么?”   “哈哈哈,王爷倒是个真性情,在下林修竹,见过王爷!”那林修竹忽然收起顽劣的心态,正式的与崇睿见礼。   崇睿见他庄重,也敛袖起身,拱手与他见礼,“久仰林公子大名,内子对公子的机关术素来夸赞,有机会,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上一刻还剑拔弩张,下一刻却彬彬有礼,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子衿竟觉得男人的心思,反而最是难懂。   “王妃谬赞,在下不过喜欢瞎摆弄,让王爷见笑了!”林修竹竟然一而再的谦虚起来。   崇睿淡然一笑,“本王是个武将,对机关是甚是热爱,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既是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林修竹一番客气之后,也不在推迟。   崇睿拱手,“客气!”   “在下与王妃也算有些交情,听闻她中毒颇深,才贸然过府探望,可如今看来,在下多虑了,既然王爷与王妃皆无碍,那在下便告辞了。”   林修竹起身告辞,崇睿也未加挽留,淡淡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林修竹走远后,他对暗处的魅影说,“跟上去,查!”   “王爷可是看出有何不妥之处?”子衿见他慎重,也不由得谨慎起来。   崇睿拉着她手说,“这林修竹来的奇怪,走得也怪,我们如今最怕的便是出岔子,我只想查查看,他到底只是痴心与你,还是别有目的!”   子衿听到“痴心与你”四个字,明显有些不自在,她抵着头闷声说,“王爷这般说。子衿日后便再也不敢与那位林公子单独相处了。”   崇睿睨她,“他的机关术举世无双,若是真能为我所用,将来上战场,定然会发挥大作用,只要他未曾为我所用,你便不会罢休,我知道你是为我,所以只要查清楚他不是揣着目的而来,偶尔,街头遇见,你大可不必避着他。”   崇睿虽未明言,但是他说得也是十分清楚,街头遇见可以畅谈一二,可却不能单独与林修竹相处,这是崇睿的底线。   子衿柔顺点头,“今晚,给你温一壶好酒,我们叫上茴香芷水他们,围炉可好?”   崇睿点头,“围炉可以,但是你不可去动凉水,让下人去做。”   若是晚宴上,能让子衿喝下几杯,那便完美了!   崇睿这般想着,竟微微有些失神。   子衿并未发现崇睿存着坏心思,乖顺的点头,“好,我不碰凉水!”   想了想,子衿又说,“王爷,其实我的寒疾已经全好了,在碎叶城的时候,被清虚老人完全治好了。”   “那又如何?”崇睿挑眉,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吧,子衿发现,有些时候,与崇睿简直无道理可讲,不过好在,在大事上,崇睿却十分慎重,真不知为何一个人能分离出两种个性来。   当夜,子衿喊了唐宝,叫上茴香芷水还有刚哲一并围炉而坐,崇睿性子冷淡,刚哲更是十分冷厉,两人往桌案前一座,茴香与芷水便相视苦笑,真忧心那炉中的汤底还能不能开?   子衿与崇睿自然是坐在一处的,芷水挨着崇睿坐在他身边,杏儿坐在芷水身边,便于照顾芷水,茴香原本与唐宝坐在一处,唐宝将茴香与刚哲被唐宝隔在两边。   唐宝笑呵呵的看着大家围炉而坐,忽然十分怀念当年崇睿尚在皇宫时,崇睿虽然不受宠,却十分宠他们这群奴仆。   可后来经过一次奴婢毒杀,崇睿便再也没有与下人一同围炉过,想不到经年之后,他找了个王妃,竟能再次让大家围炉而坐。   唐宝感慨,他家王爷真是找对人了!   忽然,唐宝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从刚哲处直射到他,唐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泛着寒气,“小,小,小茴香啊,你是不是忘记拿酱料了?”   唐宝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都抖得厉害,茴香见他这般,好心的问,“唐宝公公,您可是冷?”   “有点……很冷!”唐宝如实回答。   “那我去拿酱料时,再加一盆炉火来,别冻着你们!”言落,茴香便要走,杏儿见她拿东西多,便跟着去了。   回来时,茴香见唐宝与刚哲换了位置,挨着子衿的边上,也就那个位置,茴香白天与刚哲置气,自然不愿与他坐在一处,她走到芷水身边正要坐下,芷水睨她一眼,“坐在本公主身边时要伺候本宫的,你会么?”   说起照顾人,茴香是真不会,她虽然名为子衿的贴身丫鬟,可向来是被子衿当妹妹一般宠爱的,子衿也没有主子的架子,任何事都亲力亲为,被芷水这般一说,她只能乖乖的缩回去,在子衿身边坐下。   子衿见她气呼呼,便给她夹了一筷子肉丸,柔声说,“可是身子不舒坦?”   崇睿看向刚哲,“刚侍卫,喝一杯如何?”   刚哲睨了茴香一眼,淡然举杯。“敬王爷!”   茴香见状,狠狠的剜了刚哲一眼,低头愤然咬肉丸,简直将肉丸当成某人的脖子。   芷水坐在他们二人正对面,气的放下筷子,指着茴香说,“小茴香,你这般与刚侍卫眉来眼去,不是要扎本宫的心么?”   噗!   茴香吃下去的肉丸,被喷了出来。   索性茴香及时低头,要不然那一锅便这样生生的毁了。   “公主,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与他眉来眼去的,你见过这般杀气沉沉的眉来眼去么?”要不是芷水是公主殿下,她真会敲她一筷子。   子衿这才发现,他们家的小茴香长大了。   崇睿给子衿加了一筷子羊肉,淡然说,“茴香今年多大了?”   子衿认真的算了下,“十六了,过了年便十七。”   “甚好,给她找个婆家,将她嫁了吧!”崇睿看子衿。   “好,十七岁是可以出嫁了,王爷可有中意之人?”两人一唱一和,唐宝芷水与杏儿皆咬着筷子等着看好戏。   茴香又羞又急,跺着脚说。“让你们涮火锅,你们却来涮我!”   倒是刚哲,听到他们的话,竟面无表情,依旧冷冷的端着酒杯喝酒。   “我看郭全福不错,虽然粗俗了些,但好在狗聪明,家中又无兄弟姐妹,也没有老母亲,茴香若是嫁过去,不用受兄嫂的气,更不用受婆婆的气,你意下如何?”崇睿挑眉问子衿,眼神却含着笑看刚哲。   “不如何!”刚哲将酒杯放在桌案上,冷冷的睨了崇睿一眼。   两人性子皆淡,他睨崇睿一眼,崇睿也不甘示弱的睨了回去,“刚侍卫可有高见?”   “高见不敢当,可我刚哲亲过抱过的女子,谁若敢妄动,杀无赦!”   刚哲说得不疾不徐,可芷水杏儿与唐宝却听得热血沸腾,芷水红着脸说,“抱过?还亲过?”   茴香羞得无地自容,狠狠的踩了刚哲一脚。“叫你胡说!”   言落,茴香捂着脸便跑了出去。   刚哲想了想,对崇睿拱手,“多谢!”然后追着茴香而去。   崇睿淡淡的开口,“好了,走了两人,我们可以多吃些了。”   子衿捂嘴轻笑,“谢谢王爷替他们跨出去这一步!”   崇睿挑眉,心说,“若不让茴香有点事干,今晚本王的大计如何实施?”   “那便喝了这杯!”崇睿将自己的酒杯放在子衿面前,让她将酒喝下去,子衿不疑有他,顺然的将崇睿递过来的酒喝了下去。   唐宝见状,也举起酒杯对子衿说,“王妃,老奴此生最感谢的,便是王妃待王爷的好,老奴敬王妃。”   言落,唐宝一饮而尽。   崇睿挑眉,眸子里全是赞许之意,“唐宝这般忠心,杏儿明日去告诉何管家,给他加俸禄,之前扣的也一并还给他。”   唐宝大喜过望。拱手道,“多谢王爷!”   芷水见他二人你来我往,心里分明也有了主意,“既然唐宝公公都与嫂嫂敬酒,芷水更当敬嫂嫂三杯。”   呃!   崇睿挑眉,“为何你要敬你嫂嫂三杯?”   “其一,嫂嫂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教我做一个让赵公子喜欢的女人,其二,嫂嫂待三哥的好,让芷水十分感动,这世界再也没有人待三哥如嫂嫂一般好,其三,芷水想当姑姑,还请嫂嫂多多努力!”   言落,芷水竟真的连干三杯,子衿想要阻止,可崇睿却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让芷水喝下去。   子衿以为崇睿是有事要说,忧心芷水在有所不便,便没有阻止芷水连干三杯,可芷水刚喝完,崇睿便将自己的杯子倒满酒放在子衿面前,淡然道。“既然妹妹这般爽快,你这做嫂子的怎可推却,喝吧!”   子衿见崇睿这般,顿时有些傻眼,搞了半天,原来她才是被算计的那个?   崇睿挑眉,芷水跺脚,唐宝起哄,杏儿捂唇……   “喝吧!”崇睿将杯子举起来,放在子衿唇边,就势便将酒灌了下去。   喝完一杯,子衿只觉天旋地转,她酒量本来就欠,再加上被这般猛灌,她竟有了些微醺的意味。   “王爷,您这……”子衿还没说完,崇睿便将第二杯酒递了过来。   子衿被逼着连干四杯,两颊已然飞起一抹抹的红晕,看崇睿也觉得有些重影,她心里还在想,“王爷这般灌我,到底所为何事?”   可她还想不出个所以然,崇睿已然将芷水敬的第三杯酒灌到她嘴里,见她眼神迷离,崇睿这才算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已然晕乎乎的芷水。对杏儿说,“将公主送回去好生安置,你们也退下吧!”   “诺!”唐宝与杏儿扶着芷水退出琅琊阁,屋里便只剩下子衿与崇睿两人。   子衿头晕晕乎乎的,看崇睿也觉得他变成了好几个,子衿拧眉,拉着崇睿的手问,“王爷为何……为何要灌醉我?”   “你醉了么?”崇睿挑着眉,将子衿抱到自己腿上。   子衿摇头,“没……没醉!”   崇睿失笑,轻轻的抚摸子衿的烫得足以融化一切寒冰的侧脸,柔声诱哄,“那,你的嫁衣还留着么?”   嫁衣?   子衿回忆,然后眉眼弯弯的笑,“在的,那是母亲与莲姨一针一线缝制的,我一直保存着!”   “那穿给我看!”崇睿便这样,一步步将子衿拉入他的陷阱中。   子衿已然醉的迷迷顿顿,崇睿说什么她便乖乖听话,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十分矜持,“你出去,我换好了再叫你!”   崇睿这人一旦到手,他倒是极有耐心。见子衿坚持要自己换,他也不再坚持,施施然走出内室,将子衿一个人留在室内。   子衿从箱子里翻出那件嫁衣,心里微微泛着一丝苦涩,但是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成亲当日,慕子衿带着绝望的淡然,阮韵烟带着复仇的决心,崇睿带着被戏耍的愤懑,这场婚姻里,没有人真的期待,所以也没有人真的在意这嫁衣。   可今日,崇睿旧事重提,想必他心里也存着同样的遗憾吧!   子衿将嫁衣穿上,认真的上妆,束发,将同心杆放在矮柜上,然后盖上盖头,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等着崇睿来替她揭盖头,与她喝交杯酒,完成这场迟到了三个年头的婚礼。   夜,愈发深沉了。   崇睿看完了两章国策论,这才施施然站起身来。往内室走去。   红烛闪耀着柔美的光晕,将端坐的床榻上的子衿的倒流拉得很长,崇睿站在门外,竟真的产生了一种在洞房的错觉。   他走进去,轻轻的拿起那枚同心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子衿。   靠得进了,他才发现,子衿原来竟是这般紧张,她双手紧紧的绞着裙摆,端坐着的身体有些颤抖。   从崇睿进来时,子衿便已经感觉到了,可是就因为只能靠感觉,子衿便更加紧张,她不知道崇睿会不会喜欢她的妆容,那种心境,竟真的像与从未见面的夫君之前的第一场遇见。   因为不识良人真容,也不知他是何性情,更不知自己的容貌能否让他满意,那种不安与羞涩,让子衿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崇睿站在子衿身边,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说“海枯石烂同心永结,地阔天高比翼齐飞。慕子衿,日后我们便是同甘共苦的一个人,娘子,请多指教!”   言落,崇睿便以同心杆挑开子衿的红盖头。   盖头下,两滴晶莹的泪珠挂在子衿的眼睑上摇摇欲坠,她不敢抬头看崇睿一眼,她害怕自己一抬头,眼泪便会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哎,你怎么又哭了,为夫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你哭,我只想看你笑!”崇睿用他常年握剑的满是老茧的手轻轻的为自己擦掉眼泪。   子衿抬眼看他,一双眸子里氤氲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她主动的靠近崇睿怀中,感慨万千的说,“王爷,子衿是感动,谢谢王爷为子衿所做的一切。”   崇睿淡笑,轻轻的勾起子衿的下巴,轻轻浅浅的吻干子衿一行行的清泪,“这一切都是你苦守得来的,是你该拥有的幸福,能娶到你,也是我的福气。”   崇睿言落,便深深的吻住子衿的唇,手也四处寻找着子衿的衣带,子衿见他有些激动,拉着他的手有些委屈的说,“王爷,不许撕!”   这身嫁衣,是赵倾颜对慕子衿所有的爱!   崇睿气急,含着她娇俏的鼻头轻轻的咬了一口,颇有些凶狠的说,“慕子衿,你为何总要这般煞风景?”   “这身衣服是母亲与莲姨不眠不休三日才赶制出来的,不许撕!”子衿抓着崇睿的手,反复强调。   崇睿挫败的埋首于子衿的颈项处,“好,不撕!”   子衿笑颜如花的坐起身来,两只水盈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崇睿,里面含着羞涩与一丝不安,咬着下唇,当着崇睿的面,自己动手,轻轻的将嫁衣褪下,可她也未完全褪去,那火红的嫁衣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胸口,只露出一截白嫩嫩的皮肤,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沟壑。   崇睿的眸色越发幽暗,轻轻地将子衿压倒在身下,那一红一白的碰撞,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这一夜,因为借着醉意,子衿显得比平日里大胆了许多,崇睿看着她这般盛世美颜,越发沉沦。   这一夜,崇睿乐不知疲的一次次索取,直到天亮之后,方才放开怀中已经被他蹂躏得毫无力气的子衿。   崇睿细心的替子衿处理干净之后,唐宝便来敲门,“王爷,该去上早朝了。”   崇睿眸色幽暗的看了子衿一眼,忽然能体会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的意境,这一刻,他是真的只想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沉睡,睁开眼第一眼,便能看见他。   唐宝见崇睿不理会,又叫了一声,崇睿这才开口,“知道,别喊了!”   唐宝捂嘴偷笑,悄然走到院子里,静静的等着崇睿收拾妥帖。   金銮殿上。   皇帝眸色沉沉的看着下面的臣子,他淡淡的翻看自己手中的奏折,“众爱卿可知,朕手里拿着的奏折里。写着什么?”   众人心里俱是一沉,光凭看皇帝的神色,便知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满朝皆默!   “崇明,你身为太子,朕今日便考考你,你能猜到朕手里这份奏折所为何事么?”皇帝一见太子恹恹的站在前排,一看便是贪欢过度精力不济,皇帝越看越生气,便拿他当了那出头的鸟儿。   崇明太子被皇帝点名,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茫然的看着高台之上的皇帝。   慕良远又急又气,可崇明是太子,他即便是舅舅,可还是臣子,皇后不管,他也不敢管太子的闲事。   只是这般在朝堂上丢脸,慕良远真是为之汗颜。   “父皇,儿臣近日身体不适,神思不定,实在是猜不出来。”良久之后,太子才想到推诿之策。   “父皇,大哥身为太子,这般劳心劳力,自然身体衰退,这倒是情有可原的。儿臣虽然不才,但是却想为父皇分忧,只是若儿臣猜的不对,还请父皇不要怪罪儿臣。”崇智站出来三言两语挑拨了太子,又顺了皇帝的心。   听了崇智的话,皇帝果然脸色稍霁,“那崇智你且说说,这奏折里写的是何内容?”   “近日来,朝中最轰动一时的大事,便是三哥与三嫂中毒一事,而中毒之事,刚好发生在锦州巡防营兵变之时,相信在座的各位心里定然也是有所感悟的,这般巧合之事,若没有点猫腻,谁会信,所以儿臣大胆推测,定是锦州巡防营中,有一股不受控制的势力,已经威胁到君威,而他们挑衅皇权的第一步,便是将军功赫赫的三哥拿来祭旗,只是三哥福大命大,命不该绝,竟被阮院判救活了。他们不甘心,便又准备在三哥大病未愈前,再次动手,企图构陷三哥于不义,如此一来,他们的目的便达到一半了。”   崇智年纪虽小,但是分析推论起来,倒也条条是道。   皇帝以手支额,淡淡的看向崇睿,“崇睿,老八分析的结果,你可认可?”   在朝堂上,崇睿向来是懂得收敛的,他拱手回话,“父皇,儿臣不知,只是八弟分析的事情,儿臣也觉得不无可能,只是八弟却高抬了儿臣在军中的地位,儿臣若真的如八弟所言那般神勇,又如何会被人下毒,还连累子衿与我一同受罪?”   “子衿身体可好了些?”皇帝听了崇睿的话之后,并未有所表示,倒是问了子衿的好。   崇睿拱手,“多谢父皇关心。她体质弱些,尚在恢复之中。”   皇帝点头,不在关注子衿,“老二,你说说,老八说的,你可认可?”   崇德殿下站出来,躬身对皇帝行礼,“父皇,三弟中毒一事确实蹊跷,锦州巡防营中出现叛乱,这也确实与三弟中毒一事巧合在了一处,儿臣复议八弟的推论。”   “你个老八,有些日子不见,倒是长进了不少,此事确实与锦州巡防营有关,崇睿中毒一案与兵变同时发生,朕自然得重视巡防营,于是便派人去查,却不曾想,这巡防营中,竟然混入了外族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事朕便交由崇睿还赵侍郎去彻查,你们可有异议?”   皇帝淡淡的说完。太子崇明与八皇子崇智眼神皆是一凛,尤其是崇智,按理说,此事是由他分析出来,皇帝应该也会将此事交给他调查才是,可他竟然让身处此事中,还在病中的崇睿去查,不止是他,就连朝堂之上,许多人也都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皇帝这般作为,是否说明,崇智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崇睿与赵由之不敢推诿,便同时上前一步,“儿臣(臣下)定不辱使命!”   下朝后,赵文修于殿前拦下崇睿,拱手道,“睿王殿下,臣下有两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86章锦州出祸端 为£Elena加更,为满钻加更~!   “赵相将本王拦下,不就是做好了要不吐不快的准备了么,如何又不知当讲不当讲了?”除了少数几次的爆发,崇睿在朝堂上一直维持着这般性子,带着些许的孤傲与清高,还有不谙人情世故的直率。   赵文修被崇睿抢白得有些不快,可他还是拱手言道,“小儿由之只是个区区文官,又无武功防身,臣下想托请殿下代为照顾。”   “赵相的意思是说,此次锦州之行,会有危险?”不管赵文修如何隐晦,崇睿始终不懂遮掩,将他最终想表达的意思直言而出。   赵文修深知,他与崇睿是无法聊下去的,于是拱手道,“臣下并无此意,这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挂牵,还请殿下莫怪,既然殿下无心相助,那臣下便告辞了。”   崇睿淡淡勾唇,看着赵文修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一抬头,一片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他想,得赶紧回去与子衿多聚一会儿,这一去锦州,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睿王府上,琅琊阁中。   茴香见子衿都快到午时了还未曾起身,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便敲门进去,可刚一入内,便看见铺层了一地的红嫁衣。   这件衣服,茴香自然也是熟悉的,三年前,小姐只得了三日时间准备,茴香便跟着赵倾颜与莲姨三人,没日没夜的加工赶制,这才有了这件嫁衣。   茴香心疼这身衣服,便将衣服从地上捡起来,她见子衿还在熟睡,心知她定然又被折腾了一宿,已然司空见惯的茴香淡定的拿着衣服去了外间清理。   茴香的动静虽小,可子衿还是被吵醒了来,宿醉之后的她,头疼得快要炸裂,可偏偏昨夜里发生的一切,却异常清晰的映现在她脑海之中,羞得她拉过被子盖住头,崇睿这般胡闹,她不打算起身,也不打算见人了!   昨夜他们那般明显的算计,她竟然毫无察觉,最可气的便是芷水,说是要谢她,结果就数她最不狠,连着灌了子衿三大杯酒。   子衿藏在被中悔不当初,真希望有一种药,能抹掉崇睿昨夜的记忆,还有她的记忆。   崇睿风风火火的往琅琊阁赶,一进门,便看见茴香在案前仔细的整理嫁衣,崇睿稳住心神,假装随意不慌不忙的踏进屋子,淡然问到,“子衿起身了么?”   茴香见到崇睿,赶紧起身给崇睿行礼,崇睿摆手,“不必拘礼,你家小姐可曾起身了?”   “不曾,方才奴婢进屋,见小姐还睡得十分香甜。”茴香瞄了崇睿一眼,真想他为啥要这般折腾她家小姐,可崇睿这人不苟言笑的,她不敢造次,只得忍住。   “哦,如此这般,你便下去吧!”崇睿淡淡说完,便解了披风,往内室走去。   茴香给崇睿见礼的时候,子衿便知道崇睿已经回来了,她红着脸咬着唇拉着被子,假装没听见。   崇睿入内,便见蚕宝宝一般的子衿。“呵呵!”见她如此窘迫的裹在被中,崇睿不由得爽朗大笑。   “被子里可还暖和?”崇睿搓着手,想把手焐热,不想让自己的手冻着子衿。   子衿埋首在被中,假装睡着,始终不回应。   “哎!你若再不见上一见,我可就要去锦州咯?”崇睿也不去与她拉扯,他知子衿素来面皮薄,昨夜被他那般孟浪的对待,今日定然要与他闹好一会儿别扭。   可是,他此去锦州也不知要去多久,他不舍的将两人相处的时光缩短再缩短!   子衿闻言,果然自动揭开被子,露出一张绯红的小脸,怯怯的问,“王爷为何要去锦州?”   子衿对锦州的印象可不好,上次崇睿出事,她便担惊受怕了许久,这次又去?   崇睿走上前来,用指尖轻触了一下子衿的脸颊,子衿被冻得缩了一下,崇睿见她冷,便没再继续。   可子衿却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脸上仔细的为他加温,崇睿想要将手拿走,“乖,为夫不冷!”   “可子衿热!”子衿也不想此话有暧昧之处,便冲口而出,子衿见崇睿眸色幽暗的几分,那种熟悉的侵略感,让子衿心里一惊,连忙补充,“我若再不让自己的脸退热,只怕这一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竟不知,这般解释不如不解释!   噗!   崇睿失笑,“你这小呆瓜,夫妻相爱原本便是正常,谁会笑话你?”   茴香啊!   可子衿无心与他再辩驳此事,拉着他的衣袖问,“锦州可是又出大事了?”   “嗯,父皇的人在锦州大营查到有一部分异族士兵混入其中,命我与赵由之前去探查!”   “这是皇上单独交与你们二人的任务么?”子衿想了想,总觉得皇帝这次任务交代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赵由之是文官,军队的事情理当交由兵部负责,可皇帝却偏偏选了赵由之,这很是让人费解。   崇睿赞许的看了子衿一眼。“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了?”   子衿点头,崇睿说,“今日早朝,父皇先是拿太子开涮,先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太子解答不了,八皇子却站出来,分析得条条是道,还处处为我说话,后来父皇便将此事交代给我与赵由之了。”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有异族,皇上这是为何?”子衿不解,若是军队之中真的有异族兵。那他这般一说,安插异族的人便会知晓,定然会赶在崇睿他们之前去将那些异族处理掉。   除非……   “他要我们查的,与异族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他这般打草,定然会惊蛇,我与赵由之赶去,一定能看一场好戏。”崇睿素来知道皇帝心计,他这样做,定然是有缘由的。   子衿听崇睿这般一说,便激动的坐起身来,那被子便从她身上滑落。露出了诱人犯罪的曲线来。   崇睿眸子一暗,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硬生生的忍住悸动,将被子给她盖好,恨恨的说,“若不想再晚些起身,便不要随意撩我。”   子衿缩回被子里,伸出一截皓腕扯住崇睿的衣襟,娇软的说,“王爷,带我一起去可好?”   崇睿冷冷挑眉,“不行。此去锦州路途遥远,且天寒地冻,锦州更不知有何危险,你如何能去?”   “王爷,我的寒疾已然好了,我去锦州我也不与你去军营,你将我安置在城中客栈里便可,王爷每日回来与我说说进展,我也可与王爷拿拿主意。”子衿担心崇睿再次被人算计,就想跟着去才踏实。   崇睿睨了她一眼,“信不过我?”   子衿摇头,“不。舍不得与王爷分开。”   被她这般服软,崇睿毫无招架之力,他怕子衿再说两句软话,他便忍不住答应了她去,他将子衿的手掰开,丢下一句“乖乖在家等着我,我会早日回来的。”便要离去。   子衿见他背影决然,在他身后嘟囔,“若是这般,我便去请魂归大哥来府上多住几日!”   崇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回头冷厉的看着子衿,恶狠狠的说,“你且再说一遍?”   子衿倔脾气上来,便红着眼眶要再说一遍,崇睿见她委屈的欲动嘴,先一步转身回头,狠狠的咬住子衿双唇,狠狠的蹂躏了一番之后,才放开她。   “再敢与我说魂归,我便睡得你下不了床。”崇睿抵着子衿的额头,恶狠狠地说着。   子衿侧过头去,委屈的低语,“王爷只顾你所想,却不知子衿想要的为何?王爷忧心子衿安危,子衿不也同样忧心王爷么?”   “撒娇,威胁,服软,你倒是十八班武艺都耍了个遍,你若是敢像昨夜那般伺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崇睿邪肆一笑,手也跟着钻进被窝。   子衿被崇睿说得面颊绯红,赶紧往后躲了躲,“王爷,您还是快些出发吧,天黑之后赶路不安全。”   崇睿哭笑不得,恶狠狠的咬了她耳朵一下,“你这小东西,偏生能撩我!”   子衿灿然一笑,“王爷路上小心些,早日回来!”   崇睿点头,又与子衿缠绵了好一会儿,在他情绪失控再度化身成狼之前,子衿及时制止了他,将他赶出了房间。   想起昨夜,子衿哪里还敢与崇睿在啰嗦半句?   崇睿前脚刚走,宫里后脚就来了人,是凤仪宫的內侍总管李公公,他带着皇后的懿旨而来。说是皇后要召见子衿,让子衿速速进宫。   子衿面上笑逐颜开的谢了恩接了旨。回头对茴香说,“茴香,你领着李公公去会客厅喝茶,我梳洗一番,便自己前来。”   “不必了,咱家便在外面等着王妃便可,王妃请随意。”说罢,李公公便真的站在檐下等着子衿。   子衿一进到内室,便喊,“影卫,出来一见。”   青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子衿见他急忙走上前来说,“青影大哥,皇后此时召我进宫,定然居心叵测,我怕她要将我留在凤仪宫做人质,不让王爷调查锦州营之事,待我与李公公离去之后,你便告诉芷水,让她领着唐宝进宫去见陛下,就说……”   子衿附耳与青影交代了许久,然后才开始收拾自己的妆容,领着茴香跟着李公公去了凤仪宫。   皇后见到慕子衿。微笑着将她拉到跟前,疼惜般的说,“我看看,怎么又瘦去了,这崇睿到底怎么照顾媳妇的?”   子衿淡然一笑,“姑母说笑了,王爷将子衿照顾得极好,只是前些日子被人下毒,伤了身体罢了。”   “也不知是哪个狠心的,竟对你和崇睿都下毒,还好老天保佑,不然我如何与崇睿死去的娘交代。如何与慕家的列祖列宗交代!”皇后说罢,还有丝绢轻轻的按压住眼角拭泪。   子衿心中泛着寒气,可面上也不动声色,“是啊,好在我与王爷福大命大,没让歹人得逞。”   皇后有片刻静默。   子衿却假意不知,微笑着说,“却不知姑母召见子衿所为何事?”   “说起这个,姑母便来气,你大姐的事情,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吧?也不知她是得罪了哪个杀千刀的,竟然被人那般祸害。如今姑母想破脑袋才给她找了这门亲事,可她竟是不肯,这不,你们是姐妹,我便想着,将她接入宫来,你与她谈谈,让她嫁去凉州算了。”皇后边说边看子衿的反应,可不管皇后如何谩骂,子衿终是没有任何变化。   她淡淡的看着皇后说,“姑母应当是了解的,我与大姐并不亲厚。她性子跋扈,得罪的人又岂会少?姑母未免高看子衿了,王爷外出,家里没个人主事,子衿甚是不放心,若是姑母无事,子衿便告辞了。”   子衿知道皇后不会轻易放她走,她就是故意试探皇后,看皇后是不是有意将她留下来,若是真的,那说明锦州一事,对皇后极为不利。   果然。皇后听了子衿的话,眸子里快速闪过一抹幽冷,不过她城府极深,转眼便苦大仇深的劝子衿,“你与子兰少年时的不快,也已然过去两三年,如今她受了这么多的波折,你这个做妹妹的,劝劝又如何不行?”   “姑母,不是子衿不愿劝告她,只是她素来对我有敌意,我怕她见到我。会更生气……”   子衿话没说完,便被皇后截住,“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记恨,不管如何,你们是亲姐妹,她现在水深火热一般,你难道当真不管么?”   皇后此言是带着责备的,子衿听后,只觉得更加恶心,她能不顾骨肉亲情屡次陷害子衿,也能为了一己之私将慕子兰远嫁凉州,她倒是有脸说亲情?   “子衿能管的话,定然是愿意管的,既然姑母让我劝,那我便试试,只是大姐素来不喜欢我,若是适得其反,姑母可不能怪我。”   听到子衿妥协,皇后这才露出笑意,“这般才好呀,慕家到了你们这一代,就你们兄妹四个,你与子兰是亲姐妹,哪有解不开的仇恨,姑母便做了这个主,子兰若是一日与你为敌,我便让你俩住在凤仪宫中一日,直到你们都想通了,同意日后再也不争锋相对,你能劝她远嫁,姑母那时便放了你们离宫。”   子衿苦笑,“姑母,我哪有能力劝住姐姐啊?”   “你这孩子,这些王妃中,数你最会说,你便不要谦虚了。”皇后说着,便让那李公公去催,“怎么子兰还未到啊?”   子衿眸色凉凉的看了皇后一眼,然后假装不在意的与她继续闲话家常。   青影得到消息后,便将消息转告给了唐宝,唐宝急匆匆便拉着芷水进了皇宫,芷水怕见着李妃,遮遮掩掩的去了养心殿。   她领着唐宝去到养心殿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李妃刚好在养心殿中,芷水远远看见,吓得想往后缩。   唐宝低声哀求,“公主。您若不救救我家王妃,她今日便死定了。”   芷水权衡再三,还是觉得自己被罚与子衿丧命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便憋着一口气垮过养心殿的门槛。   “儿臣芷水见过父皇母妃,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妃千岁千岁千千岁。”芷水这一番规规矩矩的唱喏,让皇帝与李妃不由得刮目相看。   “哟,这谁家大闺女,这般端庄?”皇帝哈哈大笑,与芷水开起了玩笑。   芷水嘟嘴不悦的说,“父皇,您这般笑话儿臣。儿臣这几个月的苦功不是白下了?”   皇帝听了芷水的话连连摆手,“不白下,挺好的,只是你怎想着回宫来了?”   李妃恨恨的睨了芷水一眼,凉声说,“定然是野够了呗?”   “才不。”芷水气得直跺脚,“芷水在睿王府待得可好了,子衿嫂嫂煮饭好吃,待人又温柔,对我可好了,教我读书写字做女红,还教我琴棋书画。她比母妃用心多了。”   被芷水一番抢白,李妃气得差点顺不过气儿来。   皇帝听后,却十分感兴趣的问芷水,“那你告诉父皇,你都学了些什么?”   “父皇,芷水学得可多的,如今儿臣都已经看完三本书了,嫂嫂还教了我好些曲子,还有女红,芷水现在的女红可是又了长足的进步啊!”芷水卖力的夸奖自己,就是为了再次回到王府。   “哦?这般神奇?”皇帝显然是不信的,且不说芷水是不是真的聪明。就说她那性子,如何呆得住看书学女红?   “咯,不信的话,父皇可以看一下,这是儿臣为父皇绣的香囊!”芷水说着,便将香囊拿出来给皇帝看。   皇帝一看,“哟呵,还真像模像样的,可怎么就剩下这么点,却停下了,为何不绣完了再给父皇?”   “说起这事,芷水便更生气了。这处转角芷水不懂得如何压线,所以便拿着绣活想去请教一下嫂嫂,可去到琅琊阁,却听说嫂嫂被皇后娘娘召进宫了,嫂嫂那身子单薄,又大病初愈,皇后娘娘却不知拉到到皇宫来作甚?”   说到愤恨处,芷水便又变回以往的芷水,跺着脚跋扈飞扬的样子。   皇帝与李妃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皇帝的眸色幽深不见底,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第87章包藏祸心的慕皇后   李妃心里却是着急的,皇后这个节骨眼上召见慕子衿,定然没有好事,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这是除掉慕子衿的大好机会,若是这般错过了,真不知以后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机会。   可眼下芷水这一出现,显然是坏事了。   李妃着急了。便狠狠的教训了芷水一番,“你这个小妮子,这般说皇后,不怕开罪她么,皇后是慕氏的姑母,她还能害了她不成?”   那句“害了她”像是一只钢针,深深的插在皇帝心里,皇帝不安的站起身来,拉着芷水的手说,“走,父皇带你去看看!”   李妃见皇帝真要走,可她却不敢挽留,皇帝的性子那般深沉,这个时节慕良辰将慕子衿召进宫来,皇帝怎么可能没有想法,为了保全自己,她很明智的选择闭嘴。   皇帝带着芷水去到凤仪宫时,凤仪宫上下都是慌乱的,看着那些乱作一团的奴婢,皇帝气得狠狠的踢了李公公一脚,“这般慌乱,你们要如何照顾得好皇后?”   “奴才该死!”李公公吓得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皇后见到皇帝时,脸色也是一白,不过她很快便忍住慌乱,拉着子衿的手走过来给皇帝见礼。   “朕听芷水说子衿被你接到宫里来了,这段日子没见,朕也甚是挂念她,便过来看看,你这么冷的天,召见孩子作甚?”皇帝对皇后说话是很温柔的,听不出一丝责备之意。   皇后还没开口,子衿便接过话茬,将皇后说要让她劝劝慕子兰的事情告诉了皇帝,末了她还苦笑着说,“父皇,不是子衿不顾念亲情,实在是我与大姐关系势成水火,皇后娘娘太过忧虑,竟让我与大姐留在宫中,待和解之后才能离开。要不父皇您下旨给姐姐,让她不要在与子衿为难吧?”   子衿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让帝后同时变了颜色,皇帝的眼神瞬间便冰冷了下来,而皇后,她没想到子衿会搬来芷水做救兵,更没想到,她竟然公然抢她话头,在皇帝面前告了她一状,各种的想不到糅合在一处,硬生生的将皇后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皇后,子衿身体本就尚未恢复,慕家的事情,你这个姑母操心便是,你还非拉着孩子与你一道操心,我听说你们家那位大小姐可没少欺负子衿,如今你却让子衿去与她和好,这般不是为难孩子么?”皇帝一字一句,像冰刀一样扎在皇后心上。   她走上前来,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臣妾知错!”   子衿见慕良辰下跪,赶紧跪在地上,“父皇,子衿并无怪罪姑母的意思,姑母也是一心为我们姐妹着想,还请父皇体恤姑母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   好一个用心良苦!   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幅度,皇后还真是用心良苦!   “既是如此,那你便回府去吧,你将芷水教得很好,朕深感欣慰,将她教好,朕有重赏!”   子衿与芷水相视而笑,双双叩拜,“多谢父皇!”   有了皇帝的口谕,皇后自然是不敢强留子衿的,可子衿也做的极好,她规规矩矩的跪在皇后面前,给皇后叩了三个头,“皇后娘娘,子衿确实无法真心原谅大姐,我相信大姐也同样不想与我讲和,至于她嫁不嫁去凉州,这也是子衿无法左右的,请恕子衿无能为力。”   皇后眸色凉凉的看着子衿,第一次毫不掩饰她对子衿的不满与轻视,皇帝见皇后用那般眼神看着子衿,又不让她起身,心里便来气。   “芷水,扶着你皇嫂回睿王府,李德安,派御林军去守着王府,将睿王妃与公主殿下保护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带她离府。”言落,皇帝拂袖而去。   皇后忽然站起来,眼泪涟涟的看着皇帝说,“皇上是料定臣妾居心叵测要置子衿于死地了是么?”   子衿看向她,没有说话。   皇帝转身,眸色幽冷的看着皇后,“那皇后的意思是朕错了?”   “臣妾不敢,只是我与子衿同出一门,如今子兰身败名裂却不肯远走他乡,臣妾只是想让她代为劝解一下,难道这也不可以么?”   “良辰,我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你也变成可怕的人!”言落,皇帝决然的离开了凤仪宫。   听到皇帝喊她“良辰”皇后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柔情,她轻轻的抚摸着护甲上的珍珠,悠悠的说,“你且回去吧,日后慕家的事,哀家不会为难于你,但是你的事情,日后也与慕家无关!”   子衿柔顺点头,“诺!”   她知道,这场战争正式开始了!   子衿与芷水离开凤仪宫后,芷水便扶着子衿说,“嫂嫂,你别难过,不过就是一个慕家,你的身后,有整个皇族呢!”   “芷水,从皇后与慕子兰利用魂归大哥绑架我一事大做文章,想将我从王府弄走,让慕子兰取而代之那一刻起,我便对慕家完全失望了,如今这般也好,她公然宣战,日后她若真的想对王爷不利,我也不必左右为难。”子衿说的平淡,了无波折。   至于芷水说的整个皇族……   这世间最不顾亲情的,便是所谓的皇族,多少兄弟相残,父子兵戎的故事,不都是从皇族传出去的么?   “就是,嫂嫂只要这般想,便好了!”芷水搀扶着子衿,身后跟着杏儿与唐宝,在这看似平静的深宫之中,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子衿却没想到,居然会与慕子兰在永巷狭路相逢,慕子兰坐在步撵上,看见子衿与芷水相携着往宫门口走去,她只觉得这些日子,自己所受的所有屈辱都尽数爆发。   “停下!”慕子兰叫停抬撵的宫人,在她下撵的时候,子衿与芷水相携着与她擦肩而过。   慕子兰怒极了,竟全然不顾子衿身份比她高贵旁边还有皇帝盛宠的公主,跑上前来拉住子衿的头发,“贱人,你给我停下来。”   子衿吃痛,幽冷的说,“慕大小姐,你这般对待本王妃,不要命了么?”   芷水见慕子兰抓着子衿的头发,冲上前来,便狠狠的甩了慕子兰一个耳光,“贱妇,敢对王妃动手。来人,将这贱人拉下去杖毙!”   子衿见芷水动怒,连忙拉住芷水,“芷水,不可!”   慕子兰听芷水说要杖毙她,倒是害怕了,瑟缩了一下,便放开了子衿的头发,子衿淡然的将头发整理好,看向慕子兰的眼神也越发幽深。   “嫂嫂,她敢对你动手,无视皇家威仪,杖毙有何难?”芷水不明白子衿刚才才说了日后不必给慕家面子,为何马上又要放过慕子兰。   “她得活着,活着看她做下的孽事,如何一点点的报应回她身上。”那样,远比死了要畅快些。   慕子兰听到子衿的话,再次飞扑起来,“慕子衿,你这贱种,我今日便与你拼了!”   芷水见状,将子衿拉到身后藏起来,“慕子兰,你敢动我一下,我保证你们整个慕家都没有好下场。”   慕子兰愣住……   可是马上她的怒气便支配了她剩余的理智,她咬着牙含着泪说,“慕子衿,你设计害我失身于人,我与你不死不休。”   子衿淡淡的拉开芷水,凉声说,“不死不休?”   “对,我与你不死不休,我要让你再也得不到崇睿的宠爱,你这个贱人!”因为愤怒与嫉妒,慕子兰的整张脸扭曲成了一个狰狞的状态,那双眼眸,迸发出阴毒的寒光,死死的盯住慕子衿。   子衿走上前一步,扬起手狠狠的甩了慕子兰一个耳光,慕子兰气不过,欲再对她动手,可子衿手疾眼快,又甩了她一耳光。   “慕子兰,我不是当年仰人鼻息的慕子衿,我是睿王府的王妃,岂是你这等贱婢可以打骂的,还有,崇睿是我的丈夫,他的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子衿用从未有过的冷厉态度,一字一句说出口。   慕子兰何曾被子衿这般对待过,以往都是她动手打骂子衿的,如今慕子衿竟然连着狠狠的甩了她两耳光,这让慕子兰很难接受。   “贱人,你跟你娘一样贱!”   慕子兰话刚说完,又遭了子衿一个耳光,“慕子兰,要说贱,这偌大的京都,只怕没人比你更贱,你不肯嫁去凉州,可是还想着如何勾引我丈夫,这你恐怕要白费心了,我丈夫岂会要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再说了,我想你凉州那位公子,应该也不会要你吧!”子衿并没有如同慕子兰一般,狰狞着面容说这番话,她表现得十分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慕子兰像疯了一般从头上取了一枚簪子下来,飞扑着子衿而去,芷水见状,连忙上前来,将子衿挡在身后,子衿见慕子兰手里握着发簪,心想若是让慕子兰伤着芷水,那她必死无疑,那崇睿的下一步计划,也必定不能顺利进行,所以她又反过身来保护芷水,慕子兰的簪子便直冲着她的脸颊而来。   子衿躲避不及,便用手去挡,那支簪子便刚好插在子衿的手臂上,慕子兰见没有划伤子衿的脸,不甘心的拔出簪子又要行凶,芷水连忙再次挺身而出,将子衿挡在身后。   “公主小心!”唐宝原本不敢随意动手,可见慕子兰发狂一般的要杀子衿与芷水,他咬咬牙拉着慕子兰的手狠狠一甩,便将慕子兰甩在栏杆上。   芷水以为自己必然会受伤的,却没想到,却在关键时刻,慕子兰被弄走了。   “你们在做什么?”皇后穿着象征她身份的大红凤袍,冷冰冰的站在台阶上,她没看见慕子兰行凶,却刚好看见唐宝将慕子兰丢出去。   她冷着脸在李公公的搀扶下带着逼人的气势走了过来,“大胆奴才。你可知她是谁,你竟敢对她动手?”   唐宝一见皇后,吓得腿一软便跪在地上,“皇后娘娘饶命!”   “唐宝,你又没错,何须要饶命,既然皇后娘娘来了,你便去养心殿叫父皇前来决断,我倒要看看,一个贱婢公然在皇宫刺杀王妃与公主,他们慕家够不够灭门。”芷水虽然决心与子衿一起做娴熟女子,可也不代表她的泼辣跋扈就此消失不见。   皇后身边的云嬷嬷走过去扶慕子兰,见慕子兰手里拿着发簪,连忙将那发簪抢夺下来,打算悄悄的收起来。   “云嬷嬷确定要这般么?我相信以父皇的睿智,即便云嬷嬷将慕子兰的发簪藏起来,也掩盖不了发簪是她的这个事实,除非,云嬷嬷将那枚发簪吞下去。”子衿眼神幽幽的看着云嬷嬷的动作,冷冷的嘲讽。   云嬷嬷没想到子衿会这般关注她们,吓得手不稳,那枚带着子衿鲜血的发簪便掉在雪地上,粉的簪,白的雪。红的血!   皇后见状,神色也是一凛,以皇帝对芷水和子衿的重视,加上慕子兰公然在皇宫行凶,两点加在一处,那即便皇帝要砍了慕家所有人的脑袋,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她竟觉得大冬天里都惊出一身冷汗,她走过来,淡淡的睨了子兰一眼,淡然的问,“你对睿王府与芷水公主行凶了?”   慕子兰以为皇后会给她撑腰,站出来跪在皇后面前说,“姑母,是慕子衿先挑衅我的,那芷水公主是自己扑上来的,我没有对她动手。”   闻言,皇后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狠狠的甩了慕子兰一个耳光,“你这般不懂事,你是要害死慕家人么,赶紧给睿王府与芷水公主道歉!”   “姑母,我没错,我被人下药被迷奸。都是慕子衿为了报复我,我打她都是轻的。”慕子兰捂着脸,不甘心的犟嘴。   皇后被她气得退后数步,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爆炸。   “我为了报复你?报复你何事?”子衿凉声问。   “你就是恨我散播谣言,恨我跟你抢崇睿!”慕子兰气急了,竟然毫不讳言的承认了自己的作为。   皇后已经站立不稳,若不是李公公扶着,她真的会被慕子兰气到晕倒。   子衿冷笑,“如此看来,大姐待我可真是好啊?可是大姐这般对待,子衿却未曾对大姐做过任何事,大姐与那店小二的私情与我何曾有半点关系?大姐毁我名节,抢我夫君,见到我不行礼,还意图谋杀我,这么多条罪证,足够我去见陛下,让陛下为我做主了。”   皇后听了子衿的话,连忙走过来,冷声的责骂慕子兰,“你还不跟王妃道歉,难道真要慕家全家为你陪葬了么?”   慕子兰不甘心,若让她给慕子衿道歉,她心里定然是不愿意的。   可皇后被气急了。对李公公说,“带她去与陛下请罪,让陛下将她送到军妓所,且不可让她辱没了慕家门楣。”   她平素虽知慕子兰蠢,可她没想到,慕子兰会这般没脑子,光是冒犯芷水,就够她受的了,她这里给她找后路,可她却毫不领情,皇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对她下猛药。   慕子兰听皇后说要将她送到军妓所去,吓得跪行到皇后脚下,“姑母,您怎可这般对我,我是您亲侄女啊!”   “去,给子衿与芷水公主跪下道歉,求她原谅你,若不然的话,我保证皇上出面,你所遭遇的一切会比现在更加凄惨。”皇后看着慕子兰,忍住心里的厌恶,若不是她还需要用慕子兰去拉拢王家,她真是一点也不在意让慕子兰去死。起码这样能坚定慕良远对付慕子衿的决心。   慕子兰哪里会知道她有这般想法,听皇后一言,才知道皇后是在救她,她不知子衿在皇宫时何种地位,可芷水是何种地位,她心里却是清清楚楚的。   芷水见她看向自己,便知她已然听进去皇后的话,芷水托起子衿受伤的手,冷冷的睨了皇后一眼,“走,嫂嫂,我带你去寻太医。”   “芷水公主,小女子慕子兰,有眼无珠冲撞的公主,请公主责罚。”芷水嫌她脏一般的退后一步,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幽冷。   慕子兰见芷水不理会她,连忙跪行到子衿脚下,“小女慕子兰叩见睿王妃,请王妃大人大量,放过小女子。”   “芷水,罢了,父皇日理万机,我们何必拿这些小事去烦他,我觉得有些疲乏,我们先回家去吧!”子衿劝芷水。   芷水跺脚,不想放过慕子兰,可她见子衿眼神闪烁,似有话不方便说。   “哼,若不是我嫂嫂念及骨肉亲情,不忍对你出手,我定然让我父皇诛你满门。”   听到芷水这么说,子衿松了一口气,她看着跪在地上不甘受辱的慕子兰,然后再看了一眼眼神冰冷的皇后,冷冷的拉着芷水从她们面前走过。   待他们走远之后,皇后才伸手去扶慕子兰起身,“你这孩子,你可真是糊涂,你可知你开罪的是皇上跟前的两大红人,不管你伤了他们中的谁,皇上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更何况两人你一起伤害。”   “姑母,子兰心有不甘!”慕子兰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皇后再次将她扶起来,幽冷的说,“姑母被他们这般打脸,姑母又何尝甘心,可子兰,如今你身份大不如从前,只要嫁到凉州去,好好的笼络住夫家的人,你才有机会在回来找他们报仇。”   慕子兰听后,深深的叩拜,“是,姑母子兰知道了。”   皇后看着子衿与芷水远去的背影,勾起一抹残忍幽冷的笑,“慕子衿,你这般聪明,想卖本宫一个人情,可本宫却不会卖你人情,你且等着,本宫不会放过你。”   芷水扶着子衿一路离开皇宫,上了马车之后,子衿才取了伤药止血,芷水见她血流不止的模样,又心疼又不甘,“嫂嫂,为何今日不让我弄死慕子兰,留着她是个祸害啊!”   “芷水,不管你母亲如何争对我,可我待你却跟待茴香晓芳一般,我当你们是我的姐妹,所以今日我也不瞒着你了,慕子兰还有大用,她这一去凉州,能帮助王爷完成一件大事。”今日芷水奋不顾身的为她挡着慕子兰的杀招,子衿深受感动,下决心以诚相待,出了夺嫡一事,其余的,她都不打算在瞒着芷水。   “哦?难怪你阻止了我,她那般蠢能助三哥完成何事?”芷水始终不清楚,慕子兰一看便是个草包,她哪里像是能为三哥所用的样子。   子衿将伤口处理好,轻轻的拍了拍芷水的手背,软言道,“就是因为她傻,才能为王爷所用!”   “嫂嫂,你不会让三哥去色诱慕子兰吧?”芷水忽然觉得,若是真有此事,那三哥三嫂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子衿淡笑,“你竟说傻话,我怎会让你三哥去色诱她这般放荡的女子,皇后将她嫁到凉州去,必然是想利用慕子兰控制凉州戍边官,我猜她已然起了夺位之心。若是成功,太子便成了皇帝,她就是太后,若是没成,凉州便是她的退路,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将她的退路堵死,慕子兰性子跋扈,嫁到凉州去,定然也不会安分,加上她不洁,凉州王家定然会心生怨愤,哪里还会真心帮助皇后?”   “你说……你说大哥要夺位?”芷水吓得脸色苍白,她急切的拉着子衿的手问,“嫂嫂嫂嫂,那父皇有危险么?”   “不会,经过今日一事,父皇定然会对皇后有所防患,加上王爷一直留心,绝不会让皇后得逞的。”子衿柔声安慰芷水,芷水身在皇宫却能保持如此单纯的心性,确实难得。   芷水点头,“只要三哥守着,我便觉得安心了。可是嫂嫂,凉州地处边陲,那边如何知道慕子兰不洁?据说……据说那个东西是可以造假的,以皇后的性子,定然会教慕子兰方法,瞒住那凉州新郎。”   “若是王家派人来京都打听到了呢?”子衿微笑着问芷水。   芷水捂着唇,“我知道了,嫂嫂,所以你与三哥已然是准备好了的,对么?”   子衿坦言,“慕家一再对我们出手,我们也是无可奈何,你会讨厌三哥三嫂这般么?”   “不会,其实在芷水心里,三哥才是最佳的太子人选!”芷水性子直率,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   子衿却听得冷汗直流,“芷水,日后这番话,定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起,若不然,你三哥可就被你害惨了。”   “我知道,我就跟你说说而已!”芷水乖巧的点头。   子衿看着芷水,心里一阵温暖。慕家让她凉透了心,可芷水晓芳却以婆家小姑子的身份,处处温暖着她。   “带你去锦州寻赵侍郎可好?”子衿忽然很想念崇睿,以前虽然想念,可从未生出每时每刻都想待在崇睿身边的念头,可如今,子衿却想待在崇睿身边,每时每刻。   芷水咯咯娇笑,一边用水葱尖一般细长的手指刮自己粉嫩的脸颊,一边取笑子衿,“嫂嫂哪里是想带我去寻赵侍郎,明明就是自己想去寻三哥。”   “那你去么?”子衿被她说得有些赧然,直接便下了猛药。   芷水点头,“当然要去!”   两人回到王府后,子衿交代了何管家一番,然后与青影哀求了许久,言明皇后想软禁她,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若不去崇睿身边,心里实在不安。   青影素来知道子衿心思缜密,考虑再三之后,便同意了子衿的要求,并带着五名影卫,让子衿他们低调出城。   翌日半夜。锦州。   一路上风雨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到锦州后,青影才算松了一口气,将子衿与芷水等人安置在客栈之后,他才去军营通知崇睿。   “王爷,王妃到锦州来了!”青影去到军营,直接去了崇睿床头。   崇睿听说子衿来了,一双眸子里闪过诸多情绪,惊喜,惊吓,还有不舍!   他推被下床,恨声说,“胡闹,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么?”   “王爷,昨日王爷刚走,王妃便被皇后强行召进宫,当时王妃觉得不妙,便让芷水公主前去救援,两人回来后,我见王妃受了点伤,她说皇后此次居心不轨,她怕王爷再遭算计,所以……”青影是料定了要被崇睿大骂一顿的。   “她受伤了?是皇后干的么?”崇睿听闻子衿受伤,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机。   “嗯。只是手臂受了些轻伤,据说是慕子兰所为,可是我看王妃的神情很是着急,便自作主张将她带来了,王爷要见么?”青影说完顿了一下,继续说,“您若是不见,我马上带她回去!”   崇睿听后一脚横劈过去,青影呵呵傻笑着让开,“王爷,这才是半夜,您若赶得及的话,还能睡上一觉。”   听到青影的提议,崇睿倒是不与他闹了,“只有她来了么?”崇睿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芷水公主也来了!”   崇睿扣扣子的手顿了一下,心里顿时便甜蜜起来,他知道,子衿将芷水带来,定然怕他乱吃飞醋,也忧心赵由之心里失落,带上芷水,倒是一举三得。   “你去请赵公子,我先走一步。”言落。崇睿便起身欲走。   青影摸摸鼻子嘟囔,“还真是着急,不过半夜光景,哪里够你折腾?”   崇睿正提气要施展轻功离去,被青影一番碎碎念,那口气竟聚集不到丹田处,他冷冷的剜了青影一眼,“你若再胡说,我割你舌头。”   青影捂唇,悄然退出崇睿的大帐,去寻赵由之去了。   崇睿从未如此急切的想要见到子衿,这一路上,风雪交加的,她竟然真的来了!   想到这里,崇睿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女人呵!   崇睿赶到客栈时,外面的风雪下得正大,锦州最大的客栈锦州同福客栈的天字号客房中,三盆炭火烧得正旺,将整个房间烘得暖融融的,崇睿抖落了一声的风霜,在外间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体暖和了,才走了进去。   就在崇睿走进去的同时。子衿也睁开眼睛,她听到外间有动静,连忙起身问,“青影大哥,是你么?”   “是我!”沉稳有力的声音,透着一丝午夜特有的倦怠感与深沉,子衿听到崇睿的声音,竟觉得整颗心蓬蓬直跳。   “王爷,您怎么漏液赶过来了?”子衿说罢,便要推被下床。   崇睿快一步走进来,将她按回被子里去,“这般寒凉,你起来作甚?”   崇睿冒着风雪而来,头上上都接着冰晶,今日的他,穿着一身墨色衣服,外面的貂皮披风也是墨色的,黑沉沉的带着迫人的气势,眉眼如画的看着子衿。   子衿见他头发上都接着冰晶,便知道一定是她们刚刚安置下来,便有影卫去通知了崇睿,想到这里,子衿便觉得又心疼又暖心。   “王爷不必如此费心赶来的,我既然已经到了。晨间再赶过来又有何妨?”子衿说罢,拉崇睿坐在榻前,用手绢替崇睿擦干头发。   “我听青影说你受了伤,哪里呆得住,你在锦州城中,我又如何忍得住不来见你?”崇睿将子衿的手拉开,温柔的说,“冷,别擦了,我不碍事!”   子衿微笑着继续擦拭崇睿的头发,柔声说,“王爷,我的伤不碍事,青影大哥害怕冻着我,跟店家要了三盆炭火,这里暖融融的,哪里会冷?”   “怎么回事,皇后找你去作甚?”崇睿一直放心不下,皇后居然敢冒着被人诟病的危险,也要将子衿骗到皇宫去软剑起来,这到底是为了何事?   子衿便将皇后求她劝解慕子兰的事情经过跟崇睿说了一遍,连慕子兰前来挑衅也一字不漏的全数说清楚。   崇睿听后,沉吟了许久。   “皇后这般着急招你觐见,甚至没来得及与慕子兰套好招,不惜冒着被父皇发现的风险也要将你软禁起来,只能说明,锦州巡防营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正在悄然发生,皇后怕我们查到,所以才将你作为人质关在凤仪宫,目的便是为了牵制我,可到底是何事呢?”   崇睿思量了许久,也未能想出个所以然。   子衿见他愁眉不展,便坐起身来,拉着崇睿的衣带说,“王爷,想不通便明日在想,先休息吧?”   听见子衿的话,崇睿挑眉,唇角勾起一抹邪肆,“你这般热情,为夫如何招架得住?”   子衿见他越发不正经,便佯装生气的轻拍了他的肩膀两下,“王爷若是想不通,便慢慢想吧,我先睡了。”   “既是娘子邀约,我若不解风情,娘子定然会生气,我还是从了娘子吧!”言落,崇睿便拉着子衿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衣带上,轻轻一解,崇睿的衣服便顺着身体滑落下来。   而他也快如闪电的钻到子衿的被子里,长手一捞,便将子衿抱在怀中,用自己修长有力的双腿将子衿压在身下,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子衿哭笑不得的靠在他怀里,心里也是一暖,以前一个人也从未觉得长夜漫漫,清冷孤单,可现在却时时都想念崇睿的怀抱,只要躺在他怀里,瞬间便觉得心口被填得满满的。   “王爷定然已经接近了皇后在锦州巡防营定然有大阴谋,所以她才不惜与我撕破脸,费尽心思的想将我留在凤仪宫。”子衿想了想,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锦州巡防营过半数的人都是我从北荒带回来的部下,绝大多数人对我都忠心耿耿,之前叛变的那几个,我也已经着人调查清楚,他们的家人被人胁迫,他们这般背叛我,也是出于无奈,皇后若想悄无声息的在锦州大营做出阴谋,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夜已然深沉,你身体不好,先休息吧!”说罢,崇睿便要吹灯。   子衿伸出手阻止崇睿,“王爷,我看父皇对皇后已然起疑心了,我们要不要推波助澜?”   子衿宽大的衣袖滑落,刚好露出里面还渗着血丝的伤口,崇睿见状,轻柔的抬起子衿的手臂,凉声说,“慕子兰敢如此伤你,我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说起慕子兰,子衿便想到一个问题,“王爷,凉州戍边官王烈那边,有消息了么?”   “嗯,墨影传来消息称,王家已然派人去到京都打听,他们去到时,京都正是传言最厉害的时候。那人回去禀告王烈之后,王烈大怒,原本说要抵抗到底,坚决不娶慕子兰,可后来他的副将劝告他,没有能力,不能与皇后硬拼……”崇睿说到此处,便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子衿却已然懂得。   “只盼墨影大哥能说服他。”子衿现在最担心的,其实还是崇睿这边,凉州那边,即便墨影无法说服王烈,到时候慕子兰去,自然会将王烈推到他们面前来,凉州之危,只需找人随时看顾,便无忧。   “他现在比谁都要快活,你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你夫君。”崇睿挑着眉,一本正经的与子衿调笑。   子衿哪里听得出崇睿的花花心思,连忙解释说,“我若不担心你,也不会风雨兼程的赶来助你,反正不管何事,都是为了王爷呢!”   “嗯。那此时月黑风高夜,我们还是做点别的事情吧!”崇睿言落,大手一挥,便将床幔放下,挡住了一室的春光。   翌日清晨,赵由之才在青影的护送下,赶到客栈来。   他不知子衿与芷水为何漏液前来锦州,如今锦州局势不明朗,她们两个女子前来,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他刚进客栈,便看见坐在桌上上用早膳的芷水,她的装扮与平日里不太相同,脱下那身华丽的衣裙,她竟也如此清丽嫣然。   赵由之不由得有些痴了。   茴香与杏儿见赵由之痴痴的站在门口不进来,芷水坐在桌案前不说话,两两相对无言的样子,只觉得这两人都蠢死了。   芷水是公主,虽然她性子直爽,可毕竟身份显赫,茴香与杏儿自然不敢与她开玩笑,两人站起身来,笑嘻嘻的对赵由之说,“赵公子可是被冻傻了,赶紧过来二小姐这里暖和暖和。”   赵由之被两个姑娘调侃。脸上不由得飞起两抹不自在的红晕,芷水见他还傻站着,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若要挡着店家做生意,只怕店家打你,我三哥也不会帮你!”芷水这一笑,竟如桃花齐放,明艳动人。   “哦,公……二小姐有礼!”赵由之往前走了几步,与站在芷水桌案前,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过了最初的尴尬后,芷水便落落大方的走过来拉他入座,“外边风雪这般大,你何必赶过来,反正我们也要过去。”   “你们过去作甚,那锦州巡防营,目前是什么情况犹不可知,你们还是乖乖待在客栈,三公子每日定然都会回来的。”赵由之被芷水的柔荑拉了一下,不由得涨红了脸。   “那你呢,你会来么?”芷水才不管崇睿会不会回来,反正她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崇睿。   赵由之被她这般直白的问话,竟然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芷水不甘心,歪着脑袋看赵由之。继续追问,“你会来么,三哥自然要陪伴三嫂,我便成了他们之间的累赘,你愿意带我去看皇城以外的风光么?”   芷水的眼神清澈而又炙热,赵由之被她这般注视着,只觉得无地自容般的窘迫,他素来知道芷水的心思,可却从未被这么逼问过。   “既然赵公子不愿我在这里,那我便回去吧,我不打扰赵公子了!”芷水神色一黯,那双水盈盈的眸子也蒙上一层淡淡的阴翳。   “等等,既然已经来了,便不该留下遗憾,赵某可以带二小姐去看锦州风貌,只要二小姐不嫌弃赵某木讷。”   芷水一听赵由之妥协,只觉得刚才的酸楚全都消失不见,她微笑着点头说,“我不嫌你木讷,因为我能自娱自乐。”   听她这般一说,赵由之不由得笑了。   芷水见他眉眼弯弯的露出笑容,打从心里开心,娴熟的替赵由之摆好碗筷,柔声说。“吃早膳吧!”   噗!   “芷水,你怎么这般没用,若是我,我便直接将他拉到房里,办了他看他敢不敢从!”芷水只觉颊上一冷,接着便听到这个声音。   芷水跺脚,“臭晓芳,你不许胡说!”   晓芳房梁上跳下来,哈哈大笑着说,“芷水,有没有兴趣去偷看王爷……” 第88章墨妖精好计谋 为£Elena加更,么么   晓芳说完,还得意的连着挑了数次眉毛,她音刚落,墨影也从房梁上跳下来,冷冷的睨了晓芳一眼,“你不怕他弄死你?”   “现在锦州,再也没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保护王妃,他不会的,再说了我张晓芳岂是这般胆小鼠辈,他将我赶到凉州这几日,我简直受尽了折磨,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晓芳言落,便恶狠狠的剜了墨影一眼。   墨影风情万种的斜睨了晓芳一眼。“我倒是没见过这般腻死人的折磨?”说完,他还鄙视的看了晓芳一眼,继续说,“再说了,你哪里像个人?”   晓芳怒,指着墨影的鼻子大骂,“墨妖精,你这辈子都别想我对你负责!”   墨影凉凉的剜了晓芳一眼,“这样大家互相玩玩也挺好!”   晓芳一听他这般说话,彻底怒了,抓起桌案上的一块糕点便往他脸上丢去,还十分凶悍的说,“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墨影见她真的怒了,抓住糕点便往她嘴里送,并妖孽般的笑着转移话题说,“晓芳儿,你果真胆子够大?”   晓芳傲娇一甩头,看也不看墨影一眼,从芷水手中抢过一个大白面包子,三两口便吃了下去,“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   “那你便去听墙根吧,我等你回来!”墨影说完,竟坐下来与赵由之碰了碰茶杯,一副两人是好朋友的样子。   晓芳最是经不起激,被墨影三言两语一激,立刻便来了斗志,她拉着正在给赵由之布菜的芷水,“芷水,你就别装贤惠了,你不适合,还是跟我干坏事去吧!”   言落,拉着芷水便要上楼。   芷水瞄了两眼赵由之,不知他是否会反感,可赵由之却淡笑着说,“二小姐请便!”   晓芳对赵由之竖大拇指。拉着芷水便走。   她们两人走后,赵由之给墨影续了一盏清茶,轻声笑道,“公子这般算计,不怕那晓芳姑娘与你拼命么?”   “不管榻上榻下,她都拼不过我!”关于这点,墨影很有自信。   “那由之便祝公子早日过上二人世界!”赵由之言落,两人的茶盏再次碰到一起。   墨影妖孽的笑,“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干了!”   楼下两个男人惺惺相惜,楼上猫着腰狼狈为奸的两个小女子却带着兴奋的眼神,一步步的接近子衿与崇睿的客房。   芷水第一次做这般孟浪的事,还没靠近,两颊便飞起了红霞,“晓芳,你确定我三哥不会将我们活剐了么?”   “不会,以前他在青峰山学艺的时候,我作弄得那般凶狠,他都没有半句怨言,他性子闷,最适合作弄。”晓芳显然已经深谙此道,对崇睿的性子也是了若指掌。   青影察觉到有人靠近,正欲出声,却看见一颗黑黝黝的头颅,顶着一张喜庆的笑脸,“青影师哥,是我!”   青影幸灾乐祸的笑,一手环胸。打算静观其变。   晓芳见青影没再动作,开心的拉着芷水的手慢慢的靠近,她从她爹身上学到的最大本事,便是偷鸡摸狗,所以开别人门窗,偷看别人,是她的强项。   她没费吹灰之力。便将房门打开了。   两人兴奋的蹑手蹑脚的连滚带爬的进门,却听见内室传来子衿的娇嗔,“王爷,你别动,你这般我如何弄?”   晓芳一听这话,立刻便兽血沸腾了起来。   芷水虽然未经人事,可长期在宫中生活。耳濡目染的,也不是全然不懂床帏之事,见晓芳眼含星芒兽血沸腾的样子,她便猜出了大概。   两人不敢动静,只得捂着嘴偷笑,用眼神无声交流,“看来王妃(嫂嫂)挺厉害的!”   “啊!”内室忽然传来子衿的惊呼声。   两人赶紧屏息以待。等着更劲爆的内容。   “哎,我都说了,让你不要这般用力,看吧,又流血了!”崇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慵懒,像是吃饱喝足的人的喟叹。   晓芳与芷水互相看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惊惧。天啦,都流血两次了么?   “人家哪有,是王爷一直乱动,王爷您别动,我自己来。”子衿再次说话。   晓芳用口型说,“想不到王爷这般禽兽,王妃都流血了,他还不知足!”   芷水不明所以,“为何会流血?”   “定然是王爷太孟浪了,没控制好力度!”晓芳很有经验的总结。   芷水捂唇,眼里含着惊惧,“晓芳,你怎么说出口了!”   就在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崇睿忽然撩开帘子,冷冰冰的看着她俩,“你们需要与我解释一番么?”   晓芳呵呵傻笑,“王爷,我们只是路过,路过!”   “哦,那还真是巧,你们路过都能从我房间里经过?”崇睿以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   子衿将伤口包扎好,却见芷水与晓芳狼狈的以叠罗汉的姿势趴在外间,她不明所以的问,“晓芳何时回来的?可曾用膳?”   “王妃,你不是流血了么,怎么起身了?”晓芳看着子衿,总觉得她走路的姿势很正常。   芷水见崇睿的眸子越发幽冷。吓得赶紧退出房间,留下一句,“我怎能梦游到三哥房间里来了呢。杏儿,替我更衣,我要用膳。”   晓芳见芷水不仗义的跑远,气得直磨牙,“芷水。你这个背叛盟友的小人,我今日若不将你送到赵由之榻上,我誓不为人。”   崇睿凉声说,“可我若不能让你远离墨影床榻,我也誓不为人。”   “小师哥,不要啊,你看像我这般活泼可爱的小女子。你如何忍心这般对待我?”晓芳见崇睿发了狠,赶紧服软。   崇睿凉凉一笑,“还知道我是你小师哥啊?”   “一直都晓得的,王妃嫂嫂,你饿了么,我们去用膳吧!”晓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拉着子衿的手就要走。   他们一来一往。子衿自然知道晓芳拉着芷水干了些啥,可她素来纵容晓芳,见崇睿发火,她柔声笑着问,“王爷,我让店家准备些食物,王爷一起下来吃么?”   “替我准备两坛西风烈。我要与墨影还有赵由之把酒言欢!”崇睿淡然的睨了晓芳一眼,眼神中含着一股寒意,晓芳只觉得后背生寒。   “要死了,我为何要惹他呢?”至此,晓芳终是有些后悔了。   她也不管子衿了,飞身下楼想要跑路,却被青影从暗处窜出来。一把抓住衣领,便丢到墨影怀里去了。   子衿与崇睿施施然走下楼梯,子衿忧心,“王爷真的要喝酒么?”   崇睿勾唇坏笑,“我不喝,我让赵由之与墨影对喝!”   子衿见他像个孩童一般,兴起作弄人的念头。竟无言以对。   两人下楼来,便看见芷水规规矩矩躲在赵由之身后,而晓芳,被墨影勾住腰身,动弹不得。   “赵公子酒量如何?”崇睿一下来便问。   赵由之不明所以,拱手道,“不知王爷为何有此一问?”   “我大师兄墨影。当年可谓是师兄弟中酒量最好的人,我就是好奇,若是让他与赵公子喝上一回,也不知谁胜谁负。”崇睿不慌不忙的给赵由之下套。   芷水那般跑下来,赵由之便知道,崇睿定然是抓着芷水与晓芳了,可是他不便过问,总觉得问了会心酸。   可如今看崇睿这般模样,他忽然觉得,崇睿真正要报复的人,是默许的他,还有怂恿的墨影两人。   晓芳一听说要让墨影喝很多酒,便不淡定的站起来,“王爷,您开什么玩笑,墨妖精哪里能喝酒?”   “为何不能?”崇睿与墨影同时开口。   晓芳腿一哆嗦,“娘哇,王妃,您给我下毒吧,让我死三天便好!”   墨影勾起凤眸,妩媚一笑,“放心,我会让你欲仙欲死!”   “娘的,大清早的,居然遇见一个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贱人,真他妈晦气!”被盆景隔断的另一边,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   晓芳虎躯一震,一双星眸里闪过狡黠的微光。连忙端坐好!   子衿是见识过墨影的怒气的,那时茴香不过说了一句,墨影便差点杀了她与茴香两人,如今这人只怕……   子衿不敢看,也不敢想!   她扭头埋首在崇睿怀中,打算眼不见为净。   崇睿见芷水不明所以,还等着看好戏。便好心提醒一句,“你最好躲在赵公子怀里,若不然,我保证你一年都无法解除恐惧!”   听完崇睿的话,芷水未动,赵由之已然用衣袖挡住止水的眼帘,“二小姐。你还是不要看得好!”   如此同时,墨影出手。   晓芳见墨影出手,兴奋的直拍手,“你们为何都不看,很好玩的!”   盆景后面传来一声惨叫,那出口骂墨影的虬髯客冷汗津津的看着墨影,浑身发抖的说。“你,你到底是何人?”   “勾魂阎君!”墨影说完,便拔出宝剑,刷刷刷的几招之后,那人的衣服便像破布一般的飞离身体,可意外的是,那般锋利的宝剑。那人的身体竟然没受到一丝伤害。   “你,你可知老子是谁?”那人哪里见过武功这么诡异的人,他看着墨影,忽然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发冷。   墨影用剑锋挑烂他衣服时,便注意到了他身上有很多类似于令牌的东西,墨影手疾眼快的将那些令牌丢给崇睿,正欲再次出手,却被崇睿叫停。   “等等,他手里有巡防营的军令!” 第89章南疆之南   墨影的剑已然出鞘,便没有收回的可能,他硬生生的转移方向,向那盆盆栽砍去。   “给他件袍子,带进屋里去审!”崇睿说完,搂住子衿便飞身上楼。   晓芳见崇睿表情凝重,飞快的接下青影丢过来的袍子,传给墨影之后,墨影随手一捞,便将那已然吓傻的虬髯客带着飞身去了二楼。   芷水与赵由之皆不会武功,赵由之便扶着芷水快步让楼上走去。   天字号客房中。   崇睿冷冷的看着那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虬髯客,凉声问,“你为何会有锦州巡防营的令牌?”   那人不言不语的看着崇睿,眼神虽然透着一股子畏惧,但毕竟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人,骨气还是有的。   崇睿也不着急,与墨影相视一笑,那边墨影便出手了,“本公子平生最恨的,便是将我当着女子的人,晓芳儿,为夫可曾让你看见过我将人开膛破肚之后,将他的心挖出来时,那人却还活着,看着自己的心被掏走的感觉?”   “没有,可我好想看,但是你可不能将人弄死,我这里还有枯骨红颜,我要试试看,我想看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变成一具森森白骨。”晓芳见状,加入了墨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行列。   子衿倒也罢了,枯骨红颜有多残忍她岂会不知,可芷水听了他们两人的描述后,只觉得翻江倒海,方才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浪费了去。   她趴在墙角便呕吐了起来。   那虬髯客原本就被吓得腿发软,见芷水这般一吐,他再也忍不住恐惧,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尿了一裤裆。   “你,你们到底是谁?”   崇睿见他孬种,冷冷的退开两步,淡淡的说,“先提问的人应该是我,你却叫我回答,你说可笑不可笑,罢了。大师哥你便动手吧,记得做得赶紧些,我去与店家打招呼,不许他们上来干涉,你可慢慢玩!”   “不,不要啊,好汉饶命,我说,我全说!”那人哭得鼻涕与眼泪齐飞,哪里还有半分傲骨?   崇睿淡淡的把玩着子衿的秀发,冷声说,“还要我求你说么?”   “大爷,我是个江湖小偷,这些令牌是一个神秘人让我偷的,他说我只要能偷到这些令牌,便给我五千两黄金,让我从此归隐江湖。”他哪里想得到,会被这活阎王给怼上?   “是何人?他打算如何与你交易?他可曾见过你?”崇睿立刻甩了三个关键的问题给那虬髯客。   那虬髯客已然被吓傻,崇睿问什么,他自然便会说什么?   “大爷,那人我也不认识,我虽是锦州城最有名的小偷,可也没有人真正见过我,那人也未曾见过我,只是隔着一堵墙与我交易的,说是我拿到令牌并放假令牌在他们身上,便带着令牌去春香楼的天字号雅间,将令牌放在那处,银票他会放在矮柜中,我只管取了银票,交了货便可以离开。”   “他可有说为何要这么多令牌?”崇睿问。   那虬髯客甩头,“我虽是小偷,可盗亦有道,我既然收了别人的钱办事,哪里会问别人的理由?”   “你倒是有理了你!”晓芳恨恨的踢了那虬髯客一脚,顺势将他一脚踹晕了去。   崇睿看向墨影,淡淡的说,“那五千两黄金一并给我领回来!”   墨影拱手,“诺!”   子衿不解,“王爷很缺钱么?”   她虽然很少过问崇睿的账目,可最近崇睿频繁从府中拿钱出去,让她很是疑惑。   崇睿淡淡的睨了子衿一眼,“这要问你那暖人心脾的魂归大哥,当日他抓着谷亦荀之后,狮子大开口的与我要了多少银子才肯救你性命!”   此事,崇睿原本不打算说的,可如今,两人感情笃定,子衿这般聪慧,哪里会有不知道的道理,与其让她猜疑,不如索性告诉她,让她心里记挂着他的好,日后他若想耍流氓,也可顺利一些。   “多少?”子衿竟然不知,这里面还有这许多的故事。   “一座比之前更辉煌的修罗殿,还有我的惊鸿剑,与五千两黄金!”崇睿原本还为五千两黄金发愁,可没想到转眼间,便有人给他送了五千两。   子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魂归大哥竟这般狠,王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将您的惊鸿剑与五千两黄金给您讨回来。”   “不用,那是我自愿给他的,他救了你的性命,那也是他该拿的!”崇睿从来不心疼那些银子。   子衿哪知崇睿告诉她此事的目的如此“单蠢”,还免不了一番感动。   崇睿奸计得逞,淡笑着吩咐墨影,“大师哥,去吧!”   “诺!”墨影临走前,将晓芳带出去了一炷香时间。   晓芳再回来时,脸颊绯红的用颤抖的指尖指着崇睿,“你这个老狐狸,总有一天,我要让我爹爹收拾你,还有墨妖精。”   崇睿连看都不看晓芳一眼,拉着子衿的手说,“用早膳去!”   子衿微微一笑,“王爷,此时早已过了早膳时间,我们直接去用午膳吧!”   崇睿冷眼看晓芳,“将他看住了,不许坏事!”   两人再看向另外一边,只见芷水呕吐得两眼无神,双腿虚软的靠在赵由之怀里。   赵由之见子衿看过来,心里颇有些无措,他虽然愈发觉得芷水可爱,可心里对子衿的感情,却一点都没变。   只是芷水吐成这样,茴香与杏儿又不知回房去做什么了,也不见出来,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抱着芷水回去她的房间。   崇睿见他搂着芷水离去,忽然凉声说,“赵公子可以不必那么快回来!”   赵由之脚下一趔趄,差点便摔到在门槛那处。   子衿颇有些不赞同崇睿这般草率的将芷水推出去,可她深知崇睿醋劲大,也不敢明说,只是温柔的看着他,不说话。   崇睿回头,便看见子衿略带担忧的神色,他勾唇一笑,“你放心,赵由之虽然长得不好看,可品行却是毋庸置疑的,他不会在清楚自己心意之前,未成亲时对芷水下手。”崇睿顿了下,剜了晓芳一眼,冷冷的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晓芳。”   晓芳跳脚,“你是说品行不好么,像我这么活泼可爱的美人,你竟然说我品行不好?”   子衿见晓芳屡屡受挫,于心不忍便安慰她,“晓芳。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漂亮的。”   晓芳这人很容易满足,听子衿一席话,她心里便好了许多,任由他们离去,而她就在屋里看着那个虬髯客。   待与所有人分开后,子衿担忧的看向崇睿,“王爷,那人如此大手笔,慕家有可能李家也有可能,李妃这段日子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生疑。”   崇睿也点头赞同了子衿的话,“当时芷水在场,我不便多说,那些叛变的将士的家眷被胁迫,这手笔完全是李家人做的,李妃做事便如同她做人一般,卑鄙跋扈,可却是在明处,现在锦州的水那么浑,她没出来插一脚,谁信?”   “你是说,李氏有可能跟皇后联手在锦州巡防营谋划大事?”若单单只是慕家,情况还稍微好一些,如果慕李联合,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崇睿拧眉沉吟了许久才说,“我最怕的是,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一方人马,我们完全不知底细的对手!”   “王爷是说在北荒刺杀我的人么?”子衿惊讶的看着崇睿,眼神里除了惊艳便是担忧。   崇睿握着子衿的手走到后院,轻声说,“我也不清楚,只是隐隐觉得还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与我抗衡。”   “那如何是好?”   “现在先静观其变,我打算只留玲珑与赤影与魅影在京都,其余影卫全部召集到锦州来,这个地方,将会有大事发生,若不能提前做好准备,只怕后果堪舆!”   听完崇睿的话,子衿也点头,“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锦州巡防营,去调查一番令牌持有者的身份,所担任的职务等?   “不急,先吃东西,待我们吃完,墨影也该回来了,对了,给那虬髯客下点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的药,我将他丢进大牢去,会安心许多!”   “好!”两人商议好后,才去后厨转了一圈,点了个火锅,打算吃完之后,一起开拔去锦州巡防营。   墨影的办事效率果然高,他们才刚开始吃,墨影便拿着那五千两黄金的银票回来了。   “王爷,确实有五千两,那人领了令牌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去了隆里巷的一户院子里,我让褚影他们盯着,只要他与别人联系,我们便能知道,对方是些什么人!”   崇睿听后,放下筷子说,“我先回巡防营,你带着王妃公主随后赶到,切记,不可让锦州巡防营的人怀疑公主与王妃身份。”   “诺!”   崇睿拍了拍子衿的手,“你与墨影随后赶来,我会小心的。”   子衿点头,起身欲送崇睿走,却被崇睿阻止,“你好好吃饭,去到锦州巡防营,可是要吃苦的。”   子衿温柔一笑,露出梨窝浅浅,“我不怕!”   崇睿也是一笑,他性子内敛,与子衿单独相处的时候说情话替挺溜,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便明说,其实他怕,他怕给不了子衿安稳的日子,让她跟着受苦。   崇睿离去后,子衿便在墨影耳边交代了几句,墨影听后,拉着吃得正欢实的晓芳便走,晓芳怒踹他也没用。   子衿对茴香说,“茴香,你去将我的东西收拾好,我们随时准备出发。”   “诺,小姐。我马上去!”茴香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更期待能马上去军营之中,可她自己却疑惑,不明白为何那般期待去军营。   茴香离去后,子衿忧心忡忡的看着芷水说,“芷水,军营苦寒,若不然,你便留在客栈,我让王爷留人下来保护你。”   “嫂嫂,芷水能吃苦,有人要害我父皇,我要为父皇尽一份力。”芷水很坚定的说。   子衿还没说话,赵由之却开口,“军营可不比皇宫,你去到军营之后,可能连照顾你的人都没有,任何事情都需亲力亲为,饮食粗糙,条件苦寒。”   “那我也要去,你们都以为我不能吃苦么?说不定关键时刻,我还能救你们也说不定!”芷水十分不服气,她要让赵由之知道,她不是被豢养的金丝雀。她也可以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出一份力。   子衿见芷水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待墨影大哥回来,我们便出发吧!”   芷水将子衿同意她的请求,饭也不吃了,拉着杏儿便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四方餐桌上,只剩下赵由之与子衿两人相对而视。   赵由之沉默了片刻才说,“让她跟着,没有关系么?”   他虽然没有明说“她”是谁,可子衿知道,赵由之指的是芷水,见他这般暧昧别扭,子衿不由得轻笑。   “表哥,芷水虽是公主,却性子单纯,爱恨分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那日你与王爷离京后,我曾被皇后召见,她想以慕子兰不愿远嫁凉州为由,将我留在宫中劝慕子兰出嫁,后来是芷水赶回皇宫救了我,慕子兰对我行凶。她竟然不顾性命安危,将我挡在身后,芷水这般情义,子衿此生难忘,不管她母亲做过多少坏事,可芷水是芷水,她是王爷的妹妹,是我的小姑子,我信任她!”子衿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她说的话,刚好被折返回来找赵由之的芷水听了去,芷水眼眶里氤氲着感动的水雾,第一次,她从兄弟姐妹的身上,感觉到了来自亲人的温暖。   尽管知道赵由之对子衿情根深种,可芷水竟一点都不恨她,一点也不!   杏儿跟在芷水身后,柔声说,“公主,我们去收拾行装吧,别耽误了行程。”   “好!”芷水点头,两人悄然回到客房,收拾行装去了。   墨影与晓芳很快便回来了。两人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子衿见他们回来,微笑着对晓芳说,“将衣服给公主与杏儿送过去,把我的与茴香的给我。”   临上楼前,子衿回身对赵由之说,“表哥,那就劳烦您先行一步,我们随后便到!”   赵由之拱手,“由之自当尽力而为!”   晓芳与墨影不明所以,晓芳正欲问,墨影却拉着她,并对她使了个眼色,晓芳往楼梯处看过去,之间止水带着杏儿正要下来。   芷水刚好看见赵由之离去的背影,她眼神一闪,似乎有些不满赵由之不告而别。   子衿见状,柔声安慰芷水说,“芷水,我让表哥去办事,很快便会遇见的,现在,我们都去乔装一番。该去军营了,再晚的话,也许就要错过时间。”   “好的,嫂嫂!”子衿的解释,让芷水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经过一番乔装,几人完全变了模样,子衿穿了一套素白的医女服饰,长发编成两只大大的麻花,垂落在胸前,让她整个人显得俏丽可爱。   茴香与杏儿穿着一模一样的丫鬟服饰,芷水与晓芳却直接乔装成了小厮模样,晓芳原本想让墨影也公开露脸的,可他那张脸确实艳压群芳,如何打扮都觉得怪异,所以便没有坚持,让他在暗处跟着。   上了马车后,几人匆匆往锦州巡防营行驶而去。   锦州巡防营离锦州城不过二十余里地,因为风雪交加,道上没有一个行人,便能看见乌云压低的地平线上,一座座的军帐。   在离离巡防营三四里地的时候,赵由之躺在雪地中,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一张脸疼成了蜡色。   忽然一辆马车从远处飞驰而来,车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小厮,他见赵由之躺在路中间,“吁”的一声叫停了马。   “小姐,这处有一个男子,像是得了重病?”那小厮对着隔着厚厚的帘幔的马车内恭敬的拱手。   一只水葱尖一般细白的手指握住帘幔,探出头来看了赵由之一眼,赵由之也往车上看了一眼,却见那女子皮肤黝黑,嘴唇厚实,五官甚是平常,只有那双眸子,水盈盈的闪着睿智的光芒。   可这女子哪里是子衿的样子?   赵由之不由得有些着急,他与子衿约定好的,要在此次被子衿所救,可这女子的出现,会不会就此打乱他的计划?   赵由之一着急,只觉得更疼了些。   只见那女子被小厮扶着跳下马车,施施然走到赵由之面前,她柔声问,“公子可是有何不适?”   赵由之眼神却越发迷惑,那女子见赵由之不言语,继续问,“我看公子面色蜡黄,唇色发绀,莫不是中毒了?”   “在下也不知为何,竟忽然觉得十分难受,姑娘如何断定在下是中毒了?”赵由之稳了稳心神,不时的看了看来时路。   那女子不再言语,对着车里喊了一声,“香儿,将我的药箱拿来,我与这位公子号号脉!”   “诺,小姐!”里面传来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赵由之期待般的看过去,却见那女子长相比这位女子更加平凡。   那女子从药箱里取了脉枕,让赵由之平躺在地上,专心的为他号起脉来。   这时,却见不远处两个士兵骑着大马往这边疾驰而来,那小厮见状,还担忧的说,“小姐,那边有两个军爷来势汹汹的往这边赶过来,莫不是这人是个犯人吧!”   那女子敛眉不悦的低斥,“不要吵我治病!”   赵由之疼得很了,见那两个士兵离得越来越近,而来时路那头,却依旧没见子衿的影子,他不由得更加着急。   “滚开,哪里来的小女子,竟敢挡着军爷的路!”那两人很快便行至医女他们这边,见医女与赵由之横在路中间,伸了马鞭就要打她。   赵由之仁厚,见不得一个好心的弱女子被打,费力的支起身体来,对那两个军士说,“大胆,你们这般嚣张,将大月国律法置于何地?”   “你们挡着军爷执行军务,还敢与我说律法,你倒是说说,我若打了你们,于律法何干?”其中一名精瘦的军士拿马鞭指着赵由之问。   “其一,本官乃是礼部侍郎赵由之,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锦州巡防营出现异族人士一案,乃是钦差,等同天子巡狩……”   那两人听得赵由之一眼,这才细看,这不是日前刚刚来的赵侍郎还能是谁?   两人俱是吓了一跳。跳下马来,规规矩矩的行叩拜之礼,“赵大人,小子有眼无珠,请赵大人莫怪。”   赵由之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其二,这位姑娘虽无官职,可大月国律有令,但凡医者,皆为上士,不得言行侮辱,若有违规,罚苦役三年,你们这般对这位姑娘,可是想好了要去哪里做苦役?”   “赵侍郎饶命,医女姑娘饶命,我们这也是出了十万火急的大事,着急赶路这才……”两人一听赵由之的话,吓得连忙磕头。   “睿王殿下向来治军严明,即便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你们也不可这般扰民,这若是让殿下知道。你们的脑袋还要么?”赵由之最是看不得仗势欺人之人,这逮着机会,自然要好好教训一番。   “赵侍郎饶命,确实是营中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求赵侍郎不要告诉睿王殿下啊!”两人苦苦哀求。   赵由之疼得厉害,没了力气说话,那医女便轻柔的说,“民女不知公子是礼部侍郎,失敬,可我看赵侍郎中毒颇深,若再不治疗,只怕有性命之虞。”   “有劳姑娘!”赵由之疼得很了,只得松口。   那医女切脉时,两个军士跪在地上殷切的看着,片刻之后,医女放下赵由之的手说,“赵侍郎这是食物中毒,我先给侍郎大人吃些药缓解一下,然后我再替侍郎大人开药解毒。”   言落,那医女便从药箱里拿了一枚红色药丸给赵由之服下,不过片刻,赵由之蜡黄的脸色便得到缓解,肚腹也不似刚才那么疼了。   那两名军士见状。连忙对医女拱手,“劳烦姑娘与我们去一趟军营可好,营中也是有数十人有中毒迹象,军医看了也是无用。”   赵由之想说话,那医女一回头,伸手搭在赵由之手上,“赵侍郎身子可好些了?”   “多,多谢姑娘!”赵由之的脸不由得红了。   “那小女子便告辞了!”她似乎很介意刚才军士对她的态度。   “姑娘,我俩有眼不识金镶玉,冲撞了姑娘,只要姑娘治好了我们的兄弟,我俩愿任由姑娘处罚。”两人见医女不理他们,吓得赶紧说好话。   那医女对两人躬身行礼,“两位军爷,不是小女子不愿相助,而是我带着两个侍婢,实在不方便。”   那两人听医女这番一说,连忙承诺,“这姑娘大可放心,我们是睿王殿下的兵,绝不会有人对姑娘主仆动手动脚。”   “军爷为了拉我去替将士治病自然会如此说,可若真的到了军营,我等的安全。只怕两位也保证不了。”医女依旧不敢与他们同去。   两人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赵由之,赵由之见状,只得对那医女说,“姑娘,本官以我礼部侍郎的名誉与整个相国府的名义担保,请姑娘帮帮忙!”   “既然赵侍郎如此说,那我便勉为其难帮上一帮吧!只是我希望赵侍郎一直在旁协助,保我主仆几人安全无虞。”   “这是自然!”说话间,医女便让小厮搀扶着赵由之,让他上了马车。   马车上还坐着另外一名婢女与一名小厮,看到他们的人数,赵由之莫名的心安,尤其是那名小厮的眼神,他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两名军士打头阵,医女的马车紧紧的跟在后面,赵由之撩开帘子看了看,确定那两人离得比较远了之后,才开口,“你们乔装成这般模样,我竟没认出来,刚才我以为真的是别人,害我好一番着急。”   那小厮以手搭着赵由之的肩膀,呵呵傻笑着说。“有没有很惊喜?”   “公主……”赵由之也不知说什么好,苦着脸唤小厮公主求她莫要在奚落他。   原来,这几人竟是子衿与晓芳等人装扮而成,可他们上马车时,明明不是这番模样的,为何忽然又想到易容了呢?   原来,子衿坐在马车上,回忆着崇睿之前交代她的话,让她给赵由之药丸,让他算准时间等在官道上,估摸着子衿他们快到时,再服下药丸,他也会让人给军士下药,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来求医,这样子衿就能以医女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入军营。   可是,子衿深知崇睿的性子,他若要下毒,定然不会给自己的嫡系下,即便那些毒药不危及他们的性命,可崇睿这人这般护短,自然会拿那些不听话的下手。   子衿忧心其中有人认出她们来,便让晓芳给她们都易容,伪装成平凡女子的样子。这样,即便在军营中行走,也不至于招来祸患。   赵由之听了子衿的讲诉之后,不由得对子衿的心思缜密大加赞赏。   只是,没想到子衿无意间的一点小小心思,竟然能牵扯出那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几人跟随着赵由之他们一同去到军营,在北边的大帐中,看见十几个士兵抱着肚子躺在床上打滚,疼得满头大汗。   两人恭恭敬敬的对子衿行礼,“姑娘,他们的病症可与赵侍郎的一样?”   子衿并未马上回答他,她仔细的查看了一个人的脸色后,便让茴香将脉枕拿出来,“香儿,请脉枕!”   茴香恭敬的将脉枕递给子衿,子衿替一名士兵诊脉之后说,“他们虽然也是中毒,可他们所中之毒,与赵侍郎所中之毒不一样,他们中的是大月国以南之地一种大麻叶的毒,几位是不是从南边来的?”   那几人听了子衿的话,脸色俱是一变,子衿见状。见怪不怪的说,“你们这么紧张作甚,大月国以南才有大麻叶,我不过就是问问你们的病因而已。”   其中一个年长的士兵站起来对子衿拱手,“是的,姑娘,我们是凉州来的,起初还以为是水土不服,如今姑娘这般说,我倒是想起来,那大麻叶确实有毒,凉州的郊野处处都是,可以往我们也没见中毒啊?”   子衿心往下一沉,水土不服?就说明他们是刚来的。   “天气寒凉,加上你们初到锦州,定然吃了许多海鲜吧,大麻叶最怕寒凉之物,与寒凉之物碰撞在一处,便能产生剧毒,稍有不慎,是会丧命的,几位可知晓?”   那几人听了子衿的话,吓得脸色一白。有人颤抖着问,“那可有解救之法?”   子衿淡笑,“不必惊慌,我既能说出这毒的来历,自然有把握能治好你们,只是治疗这病需要几天,我从家里出来,并未相告家人,我想先回家去几日……”   子衿话未说完,那名年长的士兵又再次站起来,“姑娘,救命一事无大小,姑娘家住何处,我等去替姑娘说可好?”   子衿摇头,十分为难的说,“若是被我父亲知道我孤身一人前来军营,只怕他定然二话不说就要带我回去,我……”   “本王派人去说,姑娘可愿为我的军士治疗?”不知何时,崇睿已然站在子衿身后,他穿着铠甲,一脸肃杀的看着子衿,他身边依旧站在刚哲。   子衿故作惊讶的看向崇睿,赵由之见状,连忙对子衿说,“姑娘,这位便是睿王殿下。”   子衿敛袖,盈盈叩拜,“民女金嫣儿见过睿王殿下。”   崇睿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金姑娘免礼,有本王作保,姑娘可以治疗我的士兵了么?”   “诺,有了睿王殿下的保证,民女自然毫无疑虑,只是民女毕竟是个女子,身边还跟着两个小丫鬟,还请睿王殿下……”   崇睿听了子衿的话,便知她说此话,定然是有什么目的,她身边随时都有人保护着,现在公然要人,只能说她想要一个不一样的,而他身边,不一样的只有刚哲!   “刚哲,金姑娘在军营的日子,保护她与她两名丫鬟的安全,若有闪失,提头来见。”崇睿想着,便将刚哲留给了子衿。   刚哲冷冷的看了子衿一眼,眼神不期然与后面被丑化的茴香撞到一处,他幽冷的眸子里只写了两个字,“太丑!”   “多谢殿下!”   “现在姑娘该给我们的兄弟治病了吧!”那年长的士兵看向子衿的眼眸里,透着一股子阴冷。   子衿看见了,可她不动声色,对崇睿拱手说,“那民女这便开始了。”   “香儿,替我拿药丸来,我要先压制住各位的毒素不继续扩展,然后再煎药给几位服用。”子衿一边说着,一边从茴香手里接过药丸,给每人发了一粒。   “常云,在本王帐前搭建一个大帐给金姑娘住,多生些碳火,姑娘不比男子。”崇睿表情淡漠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子衿在后面叩谢,他也当做没看见。   处理好那几人的伤情后,子衿便跟着刚哲一同去了崇睿给她准备的大帐中。   虽然崇睿一直强调军营艰苦,可他命人给子衿搭建的大帐却十分舒适,因为是个角落都有碳火,所以大帐里并没有如同其他的大帐那般寒冷。   “刚侍卫,你能听到南疆苗话么?”确定无人偷听之后,子衿终于小声的问刚哲。   刚哲蹙眉,“王妃为何猜测我会南疆苗话?”   子衿见他不悦,温言道,“凭直觉,凭刚侍卫喝酒的习惯与平日的言行!”   子衿从未言明,甚至连崇睿都未提起,但是她仔细观察过刚哲,刚哲的生活习惯也好,平日在野外的生存能力也好,都说明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应该接近南疆之地。   加上赵倾颜与她仔细描述刚哲与茴香治伤的过程,虽然关键地方她未能得知,可是凭借医者的直觉,子衿觉得刚哲应该是用一种十分厉害的蛊术。   “王妃倒是好直觉,不错,我确实能听懂,不过我却不善用毒!”刚哲少时离家,对以往的一切,都已然淡去,他不愿被人提及过去,即便是崇睿,他也不会提及。   “用毒子衿自己便可以。不必刚侍卫为难,只要你能听到话就行,我估计那些人可能来自南疆。”子衿想了想接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茴香与王爷。”   芷水见他们嘀咕,便凑过来问,“嫂嫂,你们嘀咕什么?”   子衿对芷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账外,示意芷水说话小声些。   芷水会意,连忙闭嘴,也便不再追问子衿。   是夜,夜深沉。   锦州巡防营外东南处忽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声音,不期然听之,还以为是某种大鸟的叫声,可耳力好的人都能听到,那是一种竹笛声。   崇睿刚哲与身边的人都已然听见,崇睿对这笛音很是忌讳,连忙叫住了欲追出去的影卫,“别去,那人功法诡异,上次我便是栽倒在他们手上。”   墨影淡然问道。“不追出去如何知道他们的目的?”   “你听得懂南疆苗话?我们只需知道,这里有南疆之南的人便可以了,你去看看,前去会合的人是哪些便可以,切不可靠近更不能跟上去。”崇睿淡淡的说完,便拉着被子睡觉。   明明娘子就在不远处,却不能抱着一起入睡,崇睿的心情不大好!   墨影领命而去,却见刚哲已然跟了上去,他远想叫住刚哲,可他深知,子衿此人诡计多端,算计起来,有时候比崇睿还狠,她能叫刚哲跟上去,定然是有退路的,于是他没再出声,悄然退到子衿大帐去,代替刚哲保护她。   刚哲一路飞掠,跟着那个鬼鬼祟祟的人一路到了密林中,那人去到之后,周围并未有人出没,刚哲藏身于一颗大树上。静静的等候来人。   不多时,一个蓝色的倩影飘然而至。   是谷亦荀!   那人见到谷亦荀,连忙下跪用苗话说,“公主殿下不知有何要事?”   谷亦荀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慕良远许诺,事成之后,让我族城池往前推移一百里,整个凉州都会是我族的,到时候,我们便是南疆最大的部落,不愁不能将南疆掌握在手中,我们准备着两日便在崇睿士兵的饮水中下毒,到时候崇睿无人可用,自然无法阻止慕良远的大军。”那人抬头看谷亦荀,等着她的指示。   “那便好,锦州巡防营这边,我交由你负责,你切不可让我失望。”谷亦荀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神情很是疲倦。   “是,公主殿下,属下还有一事禀报,我们的士兵,都中毒了!”   “什么。中毒?”谷亦荀很是惊讶,她带来的士兵,虽然不如她这般厉害,可若说中毒,却是十分奇怪,苗疆之人,人人善于用毒,被人下毒,简直笑话。   那人正欲说话,忽然空中传来一阵衣服破空的猎猎风声,接着,便有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谷亦荀见状,连忙出剑与那人抗衡。   两人剑锋相对摩擦出来的火花,刚好照亮那个细作的脸,竟然是中毒士兵中那位年长的人。   刚哲藏在树上,清楚的看着下面的缠斗。   “谷亦荀,你这个臭娘们,居然给老子下药,把解药给我!”光听这声音,便知此人定是魂归无疑。   谷亦荀冷笑,“本姑娘没一剑结果了你已然是对你最大的恩德!”   “哼,你敢么?老子要是死了。你生个小猴子下来,便是没爹的野种,再说了,放眼天下,你去哪里找比老子床上功夫更厉害的男人,你舍得么?”魂归一边与谷亦荀缠斗,一边还要逞口舌之快。   谷亦荀被魂归气得脚下一滑,差点就栽倒在地上,魂归见状,贱笑着搂了谷亦荀一把,“美人,老子一说老子功夫了得,你便腿软,可是怀念得紧?”   “魂归,我要你死!”谷亦荀气得两眼发昏,一剑便刺了过去。   魂归惊鸿剑都未出鞘,只用剑身挡了一下,便欺身上来,摸了谷亦荀的纤腰一把,痞里痞气的说,“老子欲仙欲死,你这婆娘虽然凶恶,可身子却是个尤物!”   谷亦荀气得两眼含泪,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条通体红纹小蛇,“本姑娘若不杀了你,如何对得起傩神。” 第90章魂归再中毒 满钻加更,谢谢大家~!   魂归一见那小蛇,眼神幽冷了些,忽然快如闪电的出手,用剑柄敲了谷亦荀的手腕一记,谷亦荀只觉手腕一麻,小蛇便脱手而去,就在此时,魂归出手,欲砍断那条小蛇。   “不要!”谷亦荀大叫一声,眼里满是不舍。   魂归用剑柄压住那条小蛇,忽然收起玩笑,一本正经的说,“除非你发誓,不得用此物对待崇睿。”   “为何?”谷亦荀不解。   “你答应了便是。不然老子就将这最后一条小蛇给你弄死,然后扒光你的衣服,再奸你一次。”魂归恶狠狠的说。   谷亦荀恨恨的看着魂归,咬着双唇久久不言。   魂归也不急,用剑身轻轻的压那条小蛇,小蛇不安的扭动,在雪地上显得尤其妖艳。   “好,我答应你!”谷亦荀说完,便将魂归的剑隔开,抓着小蛇便飞身离去,那士兵见谷亦荀走了,连忙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密林。   魂归站在雪地中,冷冷的看向刚哲藏身的树木,“出来吧,人都走了?”   刚哲见他发现,也不在遮掩,飞身下来,对魂归抱拳,“多谢!”   “谢什么?”魂归挑眉,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谢你为王妃所做的一切!”刚哲不是个轻易与人谈感情交心之人,可他却愿意对刚哲说这番话。   可魂归听后却跳脚,“老子才不是为慕子衿,老子是喜欢上崇睿了。”   刚哲拧眉,当他放了一个屁。   “既然中毒了,便去军营吧,王妃在军中!”刚哲看向魂归,眼里含着一丝浅得看不清的笑意。   魂归老脸一热,撒泼的说,“你笑话老子!”   “没有,在下佩服,南疆毒蛊谷家的公主你都敢说奸便奸,多快意!”不像他,还得再养好些日子才行。   魂归一跺脚,“奶娘的,那女人太泼辣。老子若是不奸了她,早死在她手里了。”   刚哲睨他一眼,拱手行礼。   魂归咧嘴一笑,“既然慕子衿这个天下第二毒的恶婆娘在,老子便不用去京都了,谷亦荀可不止在锦州作乱,还有好些地方,老子得好好敲敲那恶婆娘的竹杠。”   “恶婆娘这三个字,你最好还是不要当着王爷的面说,要不然再来几个修罗殿,也不够王爷点火。”刚哲觉得自己今日竟然说了这般多的话,累!   魂归的嘴角跳了跳,心里甚是不平,他能克谷亦荀,子衿却能克他,而崇睿能克子衿,谷亦荀却能克崇睿,要了小命了呀!   “娘的,去找慕子衿解毒去!”魂归潇洒的扛着惊鸿剑走在前面,刚哲才跟上去。   军帐中。   刚哲站在门外轻声的喊了一声,“金姑娘,有故人来访,可见?”   子衿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刚哲的声音,连忙披衣起身,走到帐前问,“是谁?”   “天下第一淫贼,他去王爷军帐了。”刚哲不便说出魂归的名字。也不知如何暗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天下第一淫贼合适。   子衿闻言,心里一惊,“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片刻之后。子衿便披着头发裹着披风走出了军帐,半夜的寒风凛凛,刮在脸上只觉得生疼,可她咬咬牙,还是往崇睿的军帐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账内不敢打架只能斗嘴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怼着。   “崇睿,老子现在是债主。有你这般对待债主的么?”   “你还没死啊!”   “老子快活死了!”   “那便好,快死去吧!”   子衿见他们越吵越没水平,便让刚哲揭开军帐,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魂归一见子衿,便冲上前来,可一看子衿的脸,立马怒指。“你谁?”   “子衿!”子衿淡笑,露出一口白牙。   魂归心知她定然是不方便以真面目出现在军营,这才易容成这般难看的样子,他也没时间再计较,拉着子衿的衣袖,“慕子衿,给我解毒!”   子衿淡笑。“魂归大哥怎的又中毒了?”   一听这个“又”字,魂归便磨牙,“老子不小心着了谷亦荀那个臭婆娘的道,你给我看看,能不能解!”   言落,魂归便伸手,让子衿给他号脉。   子衿笑说,“魂归大哥不要着急,你且先坐好,我替你看看。”   魂归坐下,挑眉笑看崇睿,故意暧昧的说,“子衿呀,哥哥的心口也有些疼,你也给哥哥摸摸可好?”   闻言,崇睿果然眸色一冷,魂归见状,更得意了。   子衿知道他素来嘴贱,不以理会,仔细的号脉之后说,“可解!”   魂归一听可解,立马笑逐颜开的凑近子衿,“当真?”   “诚然!”   “那你快帮我解!”魂归迫不及待的说。   子衿看了魂归两眼,淡然道,“魂归大哥可是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魂归茫然的看子衿,“没有啊?”   “按照你的描述,近些日子,你定然与谷亦荀处在一处。我今日刚探查到军营有南疆人埋伏,夜间便有人以竹笛传讯,接着你便出现在这里,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那传讯之人,一定还是谷亦荀无疑,所以。她还有别的什么阴谋,魂归大哥心里定然也是十分清楚的,对么?”   子衿说完,倒是轻轻浅浅的笑开了。   刚哲没崩住,忍不住浅然一笑,心里对子衿却是愈发佩服了,虽然他一字不提。可慕子衿竟然仅凭魂归只言片语的描述,便知道魂归定然是知道谷亦荀所有事情的。   这般心计,崇睿真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有她的陪伴,崇睿的夺嫡之路,必然会顺利许多,忧的是,日后两人相处。崇睿在她眼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子衿见刚哲那般浅笑,便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魂归听到子衿的话,一张脸拧巴到扭曲,他不敢看子衿,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哈哈。你魂归大哥是那样的人么,我有秘密会不告诉你?”   末了,魂归还干笑了几声!   子衿也不恼,甚至微笑着说,“既是如此,那魂归大哥便去找谷姑娘吧,毒是她下的。她自然有法子可解。”   魂归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慕子衿,你个恶婆娘,老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般待救命恩人,好意思么?”   “一座修罗殿。一把惊鸿剑,五千两黄金,还不够报恩么?”子衿依旧不恼,笑得梨涡浅浅的看着魂归。   魂归郁闷,“那是老子的酬劳,是崇睿自愿给老子的。”   “所以,为了防止魂归大哥以谷姑娘的秘密再敲诈王爷一笔。子衿要与魂归大哥做个交易,我助你祛毒,你将谷姑娘的秘密告诉我们,这桩交易,其实挺划算的!”之前的银子既然已经给了魂归,她要也不在意了,只是现在她断然不会让魂归再有机会在讹她一笔。   魂归怒指子衿,“你这个毒妇,不但心毒,还抠门吝啬,崇睿老子若是你,便休了她,老子给你找一个美娇娘可好?”   崇睿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芒,“本王将她休了,你便好乘虚而入对么,可是本王却觉得这般顾家的婆娘甚好,这世间,独她一人。”   子衿听了崇睿的话,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浓浓的,化不开!   魂归见他撒泼使诈都无法撼动这对夫妻,便丧气的说,“好,你漂亮,你说什么都对,老子告诉你,谷亦荀在西山大营也同样安排了一些人,准备与这般同时行事。至于他们要干啥,老子没听懂,因为他们说的鸟语老子一句都听不懂,老子跟踪谷亦荀去过慕良远家,也就是你爹那处,你爹那蠢货,被人下药都不知。还以为谷亦荀定然会为他所用。这般大事,老子都说出来了,娘的,若是谷亦荀真的怀了老子的种,老子是不是将老子儿子的江山都拱手让给你们这对小气吧啦的夫妻了?”魂归说到最后,嘟嘟囔囔的,像是受了多大刺激似的。   子衿与崇睿互看一眼。没想到谷亦荀的目的竟然不单单只是凉州,她要的是整个大月国。   魂归见他们两人俱是不理会他,捧着心口嘟囔,“妈的,老子的儿子不要江山也好,老子看你们俩这般劳心劳力,跟我孙子似的。”   崇睿淡淡的睨了刚哲一眼。凉声说,“给我掌嘴!”   “等等,老子不与你们说笑了,赶紧给老子解毒,那如意坊还有十几个小娘子等着老子宠幸呢!”诚如魂归所言,若是他有孩子,他确实不愿让他去谋夺江山。太累!   崇睿嫉妒,“你不怕精尽人亡?”他的美娇娘在身边,他都没法偷香窃玉,怎能不嫉妒?   “你嫉妒老子,老子拿着你的银子,在你家门口嫖,你若不服,老子两一起去?”魂归想,老子要是将崇睿带到窑子里去,慕子衿该哭鼻子了吧?   哎!   “子衿,给他解毒,让他赶紧滚!”   “王爷,我现在手上没有解药,需要配置,而且魂归大哥也需戒荤腥三日,方可祛毒。”子衿言落,魂归简直暴跳如雷。   “大爷的,还要三日?”   子衿点头,确实还需三日!   “那老子三日如何过,不能摸女人,不能喝酒吃肉,娘啊,太苦了!”若是没有女人,好歹还有美酒,现在连美酒都没有了,这不是要命么? 第91章 圈杀五位皇子   “若觉得无聊,便与我家的影卫一道,去西山大营走一趟,一来一往刚好三日,这样既解了你的愁苦,又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子衿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的说。   魂归气得捧心,“崇睿,你哪里找的这么会算计的婆娘,不但抢夺了老子赚钱的机会,还让老子给你家当苦力?”   “打着灯笼找的!”崇睿淡淡的回了一句。   简直让魂归气到无力指控,“你行,你牛,慕子衿,老子不去,老子这三日便去逗弄一下谷亦荀也挺有意思。”   “若是我有办法能让你不用惧怕谷姑娘,你也不考虑帮忙一下么?”子衿很笃定,魂归会同意,所以她一点都不紧张。   “成交!”魂归连想都不想一下,便同意了子衿的建议,他头一次栽倒慕子衿手里,第二次栽倒谷亦荀手里,心里有气。   “那劳烦魂归大哥了!”子衿起身,屈膝给魂归道谢。   魂归翻了个白眼给子衿,飞身离开了大营,“让你的人赶紧跟上,晚了老子不伺候。”   子衿淡笑,看着他惊若翩鸿的离去,喃喃道,“其实他最是重情,却总要这般混!”   待她回身时,大帐之中,只剩下了崇睿一人,刚哲已然不知去了何处。   子衿见崇睿眸色沉沉的看她,心里苦笑,面上却柔弱的站到崇睿身边,“王爷,好冷!”   崇睿咬牙,冷冷的睨了她一眼,“魂归好看么?”   子衿见他不理会,壮着胆子坐到他腿上去,柔声说,“我家王爷最好看!”   崇睿冰封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他拉着子衿的手放在怀中,“这么大半夜的折腾起来,魂归这下作东西,真是越来越可恨。”   说罢,便抱着子衿往榻上走。   “王爷。我还是回去吧!”子衿知道崇睿火性大,两人若是住在一处,又不让他作为一番,他定然会难受,可这是军营,这里如今危机四伏,她哪里敢让他为所欲为。   “放心,我不会睡你,我就抱着你睡,才踏实!”言落,便将子衿放在榻上。   子衿心里何尝不想让崇睿抱着,这般风雪交加的夜晚,若是能依偎在一处,那子衿的心里也是很甜蜜的。   崇睿将子衿放到被窝里,那里有崇睿的气息,带着一丝暖意,崇睿将大裘解开,也跟着躺了上去。   “晓芳竟将你易容得这般丑!”他看着子衿那张被易容的脸,心里很是不快。   “是我让她这般做的,这样安全些!”   “也是,夜深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歇息吧!”崇睿用掌风灭了烛火,将子衿搂在怀中,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   子衿再醒来时,人已经在自己的军帐中,连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崇睿的大裘和棉被,子衿心里一暖,崇睿定然是害怕她冻着,竟连人带被子都一并抱回来了。   今儿茴香起得早,见子衿笑得甜丝丝的,那对梨涡都放不下的甜,不由得打趣,“小姐,昨夜私会王爷干坏事去了吧?”   茴香与晓芳待在一处久了,对男女之事也不似以前那般迂腐,偶尔还敢调笑一下子衿。   子衿羞赧的抿着唇,拉她手过来问,“这么冷,起那么早作甚?”   茴香脸一红,低着头说,“是刚哲大哥将我叫醒的。”   “刚侍卫,他叫你何事?”子衿心知,两人一定都十分想念对方,只是都不知如何开口,这刚哲竟那么早将茴香叫了起来,定然也是心里想念得紧,可刚才被茴香取笑,她当然也要取笑回去的。   茴香见子衿含着浅笑逗弄子衿,跺着脚拧着腰嘟着嘴说,“小姐你变坏了,我要回去告诉夫人!”   言落,便跑了出去。   子衿轻笑,看她羞涩的背影,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待春天回暖,也该办喜事了!”子衿喃呢着,也穿衣下塌,去准备“解毒”的良药去了。   连着三日,崇睿都命人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守着,不许那些人有机会将他们中毒的人带去给谷亦荀看,也不许他们有机会接触谷亦荀。   到第三日的时候,那些士兵的身体果然不在那么疼痛,他们以为自己的毒解了,便在一处谋划,要如何将毒下给崇睿的嫡系军士。   这一切,都在崇睿的掌控之中。   第三日晚间,那几名士兵偷偷摸摸的前去下毒,可他们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人打晕了带到崇睿大帐之中。   刚哲给他们分别服用子衿配制的迷幻散,将下毒的经过惟妙惟肖的讲给他们听,让他们产生自己已经下好毒,并已然成功的假象。   那些士兵中毒后,意识散幻,竟真的以为他们已经得手,从崇睿大帐离开后,便回去他们的营地睡觉去了。   夜半时分,刚哲与墨影两人正在巡视,却见一行人,从营地的东南角出现,穿着与白雪一般洁白的衣袍,竟在营地周围挖坑!   两人互看对方一眼,不明所以。   墨影对刚哲做了一个手势,无声的说,“走,去看看。”   两人凑近了才看见,那些人竟然将一包包用黄色的防水油纸包裹着的炸药埋在营地周围,两人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去四处查看,两人往崇睿军帐走的时候,一汇总,那些人竟然包圆的要将他们全部炸死。   两人赶紧将这件事禀告给崇睿,崇睿冷冷一笑,“这般冒进又没脑子的事,一定不是皇后的人干的。”   “王爷是说,李家?”   崇睿点头,“你们各自找机会,抓一个落单的埋炸药的人,逼他说明情况,然后让他消失,吩咐其他人,去将那些炸药的引线全都损毁,我倒是要看看,他们都是要做些什么!”   崇睿所苦闷的事情,第二日便得到了解答。   除了老八和太子,其余的四位皇子连同崇睿居然全都在锦州大营集中了,崇睿这才知道,李妃原来竟是要将所有皇子一锅端,到时候只剩下崇智与太子,皇帝定然会将储君人选定给老八,她此举不但替老八除掉了异己,还能嫁祸给皇后,让皇后罪加一等。   由此,崇睿才知道,这李煜其实心机远胜他父亲!   “二哥,你们怎么全都到锦州来了?”崇睿想,若是没有契机,不可能所有的皇子都同时离京,一起到锦州来了。   “崇睿,你在锦州有所不知。父皇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有人传言,说锦州的白鹿角能治父皇的病,我们这才全部赶来替父皇求药!”二皇子将事情原本的告诉崇睿。   崇睿却听得心惊,他没想到,宫里那两位,竟然已经对皇帝下手!   “这般荒谬的消息是哪里传来的,你们都来了,为何太子与老八没来?”崇睿说此话,其实就是为了提醒他们。   “哼,太子昨夜与两个宫女厮混了一夜,今早我去叫他时,手里还拽着一个小兜儿睡得香甜,见他那般,我就来气,也就没通知他了。”崇义最是看不得太子荒淫,说起来便是义愤填膺。   五皇子崇礼听了崇义的话,站出来说,“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身体疲乏也是正常,六弟你这般妄议,可是心存不满啊?”   崇义睨了他一眼,正要接话,崇仁却拉住了他,“七哥,我们现在要搞清楚,父皇病重与白鹿角到底有何阴谋。”   别看崇仁年纪小,可他承袭了他母亲的睿智,看事情比崇义通透,崇睿这番一点拨,他便知道,这里面定然有文章。   “那老八呢?老八平日里不是最孝顺的么,他为何没来?”崇睿冷冷的看了一眼崇礼,崇礼脓包的缩了回去。   “老八昨日脚受了伤,来不了!”二皇子崇德说完,却拧着眉看向崇睿,“崇睿,锦州出了何事?”   崇睿动崇德拱手,“二哥,去我大帐说!”   兄弟几人听了崇睿的话后,一起随他进了大帐。   “昨夜,巡防的兄弟发现有人在大营周围埋了许多炸药,我起初以为他们是要炸死我跟所有将士,可如今看来,是有人想一锅端将我们全部是杀死,如此一来,宫里便只剩下太子与老八两人。”   崇睿说到此处,也不在说了有些话,说得太过了,也不好,他相信几个皇子都是聪明人,他们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会是太子么?”崇义看向崇礼,故意试探。   崇礼拧眉,“太子不会这么做的,此事定然与老八有关!”   “太子现在父皇面前已然不受宠,若是我们都死了,宫里只剩下沉迷酒色的太子与深得父皇喜爱的崇智,你说父皇会让谁接管这万里江山?”崇仁冷冷的看着崇礼,似在讥笑他跟错了主子押错了宝!   他这般一说,所有人俱是变了颜色,“李妃好狠毒的心机,那父皇重病……”   没有人敢将这句话说出来,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沉默,皇帝病的突然,他们一片孝心,也没想里面的猫腻,便都赶来了。   “既然崇睿已然发现炸药,那他们的计谋便不能成功!”崇德见大家心里都害怕,柔声安慰到。   崇睿看了崇德一眼,凉声说,“二哥,我虽然控制了局势,可他既然敢如此行事,定然也想好了另外一套方案,若是炸药没响,你猜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你是说,我们并不安全?”   崇睿点头!   如今,总算是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军营外,一队人鬼鬼祟祟的潜到他们埋放炸药的地方,点了火便冲出大营,一路上砍杀了许多阻拦的士兵。   可是他们跑出去两三里地,也没见人追上来,也没见炸药响,领头的人咬咬牙,对着天空发讯号,表示行动失败。   就在他发完信号之后,墨影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将他们全部打晕,快速的带回军营。   过了没多久,山谷里,军营中便响起了响彻天际的呐喊声,“杀啊,杀了这些皇子,我们八皇子便独大了!”   几人在军帐中听得清清楚楚,芷水在子衿的军帐中。也听得分明,她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说,“真是母妃要杀了三哥他们么?”   子衿不知如何安慰芷水,崇睿抓到的细作分明有李家的家徽,那些人确实是要置所有人于死地。   只是那些人以为崇睿的士兵毫无反抗之力,却没想到,个个骁勇善战,没多久便平息了一场血腥的政变。   那些人到死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崇睿帐中,几位皇子都在怒骂李妃,只有崇睿,静静的看着外面,只怕,这场风暴更加猛烈了!   崇睿完美的平息了锦州的血腥政变,应二皇子的要求,即日赶回皇宫去救皇帝的性命。   他们去到时,皇帝却完好无损的坐在龙椅上,见他们个个铁甲铮铮,手握刀剑,皇帝气得一通大骂,“朕还没死呢,你们这便要逼宫了么?”   崇德最先扔了兵器跪在地上,“父皇。我们昨日听闻父皇病重,需要白鹿角方能治病,于是儿臣便带着五弟六弟七弟去了锦州,没想到在锦州巡防营,崇睿告诉我们,有人在巡防营埋了炸药,要将儿臣等人统统炸死,他们一计不成,居然公然兵变,企图杀了我们,我们一番厮杀,这才保住命赶回来保护父皇。”   “谁说我病重的?”皇帝只觉得两眼昏聩,这么明显的设局,几乎他所有的儿子都去了?   “福公公!”崇义最是性急,指着福瑞便说。   那福瑞见状,居然笑眯眯的站出来,眼神幽冷的看着皇帝,“是,是我假传的。”   “为何?”皇帝冷冷的盯着他,恨不能杀了他才好。   “为何?我从十岁便跟着皇上,皇上却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不再重用我,所以,我便死心了!”   “李馨云!”皇帝急火攻心的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   崇睿见皇帝这般。连忙站出来说,“父皇……”   “谁也不许求情,不许说话,如若不然,同罪!”   皇帝是真的愤怒了,他冷冷的看着崇睿,只要崇睿敢说话,他便立刻用崇睿的佩剑杀了他。   崇睿见状,心凉丝丝的退后,不在言语。   “传御林军,去将李馨云与崇智给我带上来!”   “诺!”   不多时,李妃与崇智被人押到大殿,看到所有皇子皆是铁甲傍身,李妃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皇上,不知皇上召见有何要事?”李妃虽然意识到危险临近,可她心里却十分疑惑,不知皇帝为何大发雷霆。   “你可知罪?”皇帝凉声问她。   李妃一听这话,连忙叩首,“臣妾不知何罪之后,还请陛下明示!”   “巡防营周围的炸药可是你埋的?”皇帝幽幽的看着李妃,等着她说话。   “是!”没想到,她居然承认了。   “来人,将李馨云这个贱人拖出去杖毙!”皇帝忽然大怒,连审问都不审问了。直接要将李馨云杖毙。   “皇上,臣妾让人埋放炸药,是因为我知道皇后居心不良,那些炸药是要对付皇后的人的。”   皇帝凉声问众皇子,“可有此事?”   崇礼最是激动,站出来说,“三哥抓到的细作是你李家的人,那些人出来与我们搏杀是口中喊的也是杀了我们,让老八上位,可现在李妃却说,她是要对付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素来宽厚,李妃竟如此容不得她?”   崇礼的话,让几位皇子也点头附和,他们还以为皇后是那个处处关心他们的嫡母!   只有崇睿,心里一片薄凉!   崇智见状,不停的给皇帝叩头,“父皇,母妃所言句句属实,求父皇明察。”   “你是说所有的皇子都联合起来哄骗朕,为的就是要杀你跟你母妃么?”皇帝凉凉的看向崇智,逼问他。   这……   “皇上这般笃定我是要杀所有皇子么,我若要杀他们,何用将他们弄到锦州去。在京都我便能杀了他们!”李妃冷冷的看着皇帝,心里前所未有的薄凉。   “所以,你对朕的皇子是存着杀心的是么?”皇帝看向李妃的眸子越发幽冷了。   “皇上不是一直这般以为的么?”李妃冷冷的看皇帝,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以为自己聪明,发现了皇后的秘密,却不知,自己却是皇后的棋子,她一辈子算计别人,到头来,却被算计得这般凄凉。   “福瑞,你告诉朕,你是谁的人!”   福瑞看了李妃一眼,将李妃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包括她当年设计逼死崇睿的母亲,还有李妃在每一位皇子府中都埋有细作等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福瑞的招供,让李妃惨白了脸色,她知道,自己这次被算计得死死的,没有退路了,即便她能洗刷此次的冤屈,也无法灭去她当年做下的恶事,她没有活路了。   “贱人,给我拖下去杀了!”   李妃温柔一笑,“皇上,不必你亲自动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皇后是怎样恶毒的女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言落,李妃竟然直接撞了柱子,顿时间血流不止。   那一瞬间,皇帝有片刻不忍。   李妃眷念的看了崇智一眼,然后冷冷的的看向崇睿,“照顾他们!”留下这一句话,李妃便闭上眼睛。   闭上了她罪恶的一切。   崇智经受不住打击,直接晕倒在大殿之上。   崇睿深深的呼吸,站出来给皇帝叩头,“父皇,您真的诛杀众皇子,是李妃一人所为么?”   崇睿从未如此挫败,这一次,他也变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   皇帝的眼神闪过一抹幽深,那一瞬间,他竟苍老了一般,挥挥手对崇睿说,“将他带走,好好教育他们姐弟,朕日后不想再见他们。”   众皇子听了崇睿的话,很是不解,崇义直接开口,“三哥,不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李妃么?”   崇睿没理崇义,将崇智背在背上,冷冷的越过他们,往宫外走去。   崇睿背着崇智走在永巷长长的砖道上,靠近宫门的时候,崇睿看见那象征皇后身份的大红色在风雪中招摇这,像是在宣布她的胜利。   崇睿没有看皇后,皇后也没有叫住崇睿,在两人擦肩时,皇后冷冷的说,“怎么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好么?”   崇睿紧了紧手,将崇智背好,他凉声说,“母后,儿臣感谢母后多年教诲,临反目前,母后都给儿臣好好的上了一课,不过母后再怎么算计,都改变不了崇明烂泥扶不上墙的本性,你空有翻云覆雨的智谋,却没教育好儿子。”   听了崇睿的话,皇后气得直咬牙,“哼,即便我明儿再不成器,只要哀家在一天,他便不用忧心守不住这大好河山!”   “那你可真就要变哀家了!”崇睿勾唇,冷冷的越过她,背着崇智一步步离开永巷,离开这个毫无温情的皇宫。   他知道,皇帝定然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他不清楚,为何皇帝会选择牺牲李妃,保全皇后!   反正崇睿觉得冷,虽然他一直都知道,皇家无兄弟无父子无夫妻,只有君臣与算计,可见皇帝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让李妃去死,他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崇睿来时是骑着马来的,可回去的路,他却背着崇智一路从皇宫走到睿王府,刚哲在后面牵着马,静静的跟着。   子衿与芷水都坐立难安的等在大厅,见崇睿冒着风雪将崇睿背回来。子衿与芷水都不安的后退了一大步,尤其是芷水。   她扑上来,泪眼涟涟的揪住崇睿的衣襟,怯声问,“三哥,我母妃呢?崇智为何会晕倒?”   崇睿看了芷水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背着崇智去了琅琊阁。   子衿一颗心沉到谷底,她已经料到了,只是他们明白得都太晚。   这一局,皇后赢得十分畅快!   子衿顾不上芷水,紧跟着崇睿一起去了琅琊阁,去到琅琊阁之后,子衿才叫了墨影,“墨影大哥,劳烦你去一趟青筑雅苑,请赵公子来一趟,芷水需要他。”   崇睿将崇智放在榻上,子衿赶紧给他号脉,发现他只是受了刺激晕厥,子衿这才放了心。   “王爷,还好么?”子衿握着崇睿的手,崇睿的手长期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手指的关节全都泛着紫色。明显的供血不足。   子衿一个个的将崇睿的手指掰开,柔声说,“王爷,这世间有许多事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李妃此次虽然算是被冤枉,可她以往做下的孽事,也足够她死千百回了。”   “可我们让皇后如意了,芷水与崇智定然会恨我,我是直接推手。”崇睿毕竟还是心善,虽然知道李妃是害死他母亲的主谋之一,可见李妃撞死在圆柱上时,他还是忍不住愧疚。   “此事王爷也全然不知,李妃存着什么心思也不好说,她是不是枉死还不好说,只是她确实死得冤了些,毕竟谁也没想到,皇后会有这般算计。”最初,所有人都以为皇后是为了逼宫。   可是没想到,她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逼宫的话,太子就名不正言不顺,可是若是所有皇子都死了,那大月国,便再也没有人与他一争天下。即便太子再昏聩,他也将是大月国唯一的王。   “子衿,我为了探寻母亲死亡的真相,为了给母亲一个交代而一步步走上权谋之路,可这条路太血腥了,需要踩着累累白骨才能上去,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我……”崇睿想说放弃,可思及子衿的大仇,他又不能自私。   现在,母亲死亡的真相被发现了,元凶也死了,他的心也凉透了。   “可是王爷,我们还有退路么?到了这个时候,即便你放弃了,皇后会放过你么,她会放过芷水与崇智还有崇义么。”子衿不想说,若是崇睿放弃的话,第一个被皇后弄死的人,将是她与母亲。   “我知道,我只是累了,我只是很累!”崇睿将子衿搂在怀中,他是真的觉得累了。   “累了便休息一下,剩下的事。由我来!”子衿坚定的,想要保护崇睿。   崇睿亲吻子衿光洁的额头,“即便再累,我也不会让你冲在前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保护你,护你周全!”   “王爷,我们是夫妻,王爷要保护我,我也要保护王爷,我们相互扶持,风雨同舟!”子衿不会躲在崇睿身后,因为她知道,这条路如此艰辛,若是让崇睿一个人去面对,那会很累,她不愿与让崇睿过得这么累。   “子衿,给我生个孩子吧!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与崇睿成亲三年,子衿从未见过崇睿这般脆弱的模样,她温柔的回抱崇睿,“好,只要王爷喜欢,子衿便为王爷生孩子!”   “好,先生一个女儿。像你一般聪明可爱又漂亮,再生个儿子,与我一道保护你保护女儿。”说起孩子,崇睿的心情变得平和了许多。   “好,待我们昭华老去,我们便坐在花园里,含饴弄孙,约上茴香与刚哲,芷水与表哥,晓芳跟墨影大哥一道,喝些小酒,聊着天,看着孩子们嬉闹!”   “到时候便让魂归注孤生!”   噗!   “王爷怎知魂归大哥会注孤生?”子衿笑,其实崇睿不了解魂归,他那个人虽然没正型,却是个有情有义的真男儿,她相信,魂归也会找到好的归宿,他们都会很好,很幸福。   崇睿拧眉,不悦的看子衿,“你就是这般袒护他!”   就在这时,躺在榻上的崇智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身而起,快速的从暗袋里拿了一把匕首冲背对他的崇睿而来。   子衿见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崇睿推开,那匕首的刀锋,渐渐在子衿眼眸中变得异常清晰,她看着崇智,冷冷的说,“小王八,你连我也要一同杀了么?”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的手一偏,那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深深的插在子衿身边的高几上,整个匕首的刀锋都没入木材之中,可见崇智想杀崇睿的心有多重。   “你为何这般唤我?”崇智幽冷的看着子衿,眼里全是仇恨的冷芒。   “你可知,你要杀的人是你的哥哥,是日后你与芷水的保护伞!”子衿没有理会崇智的问题,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的传达她的意思。   崇睿恶狠狠的看了崇睿一眼,“他不是我哥哥,我也无需他保护!”   崇睿从刚才的震惊中醒来,他握住子衿的肩膀,凉声说,“日后,不许你再为我挡,我有能力自保,可你没有。你若怎么了,我要如何活下去!”   刚才那一下,他只觉得浑身都是软的,他再也经不起又一次的惊吓。   “王爷,他不会真的动手杀我,我相信!”子衿紧紧的握住崇睿的手,他的力气真的很大,子衿觉得骨头都要碎了。   崇睿见子衿微拧着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劲过大,他稍微放开一些,无奈的说,“子衿,你是我的妻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你这般,很伤我作为男人的自尊。”   “你们够了!”崇智被无视得彻底,心里不免更加生气。   “是么,你母亲的死,你真的觉得是王爷所为么?你觉得离开了睿王府后,你能躲到哪里去,你又打算如何保护你与芷水不被皇后的人追杀?”子衿安抚的拍了拍崇睿的手,示意他先解决了崇智的问题,然后咄咄逼人的问崇智。   子衿鲜少这般咄咄逼人的说话,可今日。她却生气的逼问一个刚失去母亲和父爱的少年!   或许,在她心里,这个已然十八岁的浊世佳公子,依旧还是个孩子!   一个不明是非,一心被仇恨支配的孩子!   “可我母妃的死,他不该负责么?”崇智现在满心都只想着要与崇睿鱼死网破。   崇睿握着子衿的手,将子衿藏到自己身后,凉声说,“那你母亲害死我母亲的仇,我是不要要找你跟芷水去报,那些被你母妃杀害的皇子们,是不是也该找你们去报这个仇?”   崇智愣住,是的,福瑞说,他的母妃害死了崇睿的生母,皇宫中那些无端被弄死的孩子,几乎都是他母妃所为。   还有锦州之事,他心里很清楚,他母妃打的是什么算盘!   “崇智,我承认此次你母妃的事情,我间接成了皇后的帮凶,可是你其他四位皇兄,不也都被算计在内了么,我们都是帮凶,日后,你是不是要找到机会,将我们全部杀死,就为你原本就死有余辜的母妃报仇?”   崇睿的话,让崇智后退了三步,“死有余辜”这四个字太沉重也太现实!   “可……”杀母之仇,他如何不报?   “想为你母妃报仇?可以,你须得强大起来,你只有强大起来,才有机会杀死比你更强大的对手,以往你母妃在世,李家就是你的双翼,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你如何与我抗衡,单打独斗么,你打得过我么?”崇睿凉声说。   崇智咬牙,“是,我是打不过你,可是我作为儿子,却不能为我母妃做些什么,我算什么儿子?”   “我的母亲也死在你母亲手中,作为儿子,我能忍二十几年,你为何不能忍,还是你觉得,我也应该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崇睿,我要与你决斗,我若杀不死你,日后我便安安心心跟在你身后,我们一起与皇后不死不休,我若能杀了你,我便自己去寻皇后报仇,连同你的,一起报!”   崇睿冷冷的看着崇智,他知道,崇智的愤怒若是不发泄出去,他此生都不会甘心。   “好,我同意!”崇睿说完,淡淡的牵着子衿的手让她站远些,“刀剑无眼,你要小心些。”   “王爷,他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我不会杀他,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对我的手足动手,我不会变成一个嗜杀的人。”   子衿微微一笑,退到屋檐下,静静的看着他们缠斗。   崇智的功夫自然不敌从千军万马中磨炼出来的崇睿,可他心里有执念,招招都是冲着崇睿的命去的。   子衿在檐下看得心惊,虽然知道崇智一定不是崇睿的对手,可是现在崇智被仇恨支配,爆发力可见一斑。   两人缠斗了半个时辰,崇智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进得了崇睿的身,他怒极了,忽然生出拳,直冲子衿而去。   子衿见他冲着自己而来,吓得连连后退,若不是身在暗处的魅影挡下崇智的招式,以崇智目前的力量,子衿只怕非死在他手上不可。   这一幕,刚好被赵由之搀扶着的芷水看见,她脚步虚浮的走到崇智面前,狠狠的扇了崇智两个耳光,“崇智,你有本事便去杀了皇后,你这般对嫂嫂,算什么男人!”   “姐姐,母妃在养心殿自残了,是他,是他逼着母妃自杀的。”崇智见到芷水,红着眼眶哭诉。   芷水却好像在一夕之间成长了起来。她搂住崇智,柔声说,“崇智,锦州出时,我一直都在那里,我知道所有的一切,这些都是皇后的计谋,与三哥无关,再说,母妃若是没存着坏心,父皇何至于这般待她?”   其实,皇帝给过李妃机会的,可是她不知珍惜……   “可日后我们该怎么办?”崇智像个孩子一般,在芷水怀里寻找安全感。   “从锦州一事来看,皇后做事毒辣非你我能预料,现在唯一能与皇后抗衡的,便只有三哥,皇后怕你夺位,可她更害怕三哥,我们与三哥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应该与三同进退,只有让皇后从高台上跌落下来,我们才是真的报仇雪恨。”   “姐姐,我不甘心!”一夕之间。他从最受宠的皇子,变成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他如何甘心?   “不甘心,便跟三哥好好学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子衿心有不忍,她走过来拉着芷水的手说,“你若想哭,便痛快的哭出来,睿王府便是你的家,我与王爷便是你的堡垒,只要你在这个堡垒之中,便无需坚强,哥哥嫂嫂会替你遮住所有的风雨。”   “嫂嫂,我也是姐姐,我也要为崇智撑起一片天,日后,我与崇智,便摆脱哥哥嫂嫂了!”芷水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深深的给子衿和崇睿磕头。   崇智看着一向高傲的姐姐,对人磕头下跪,心里一阵悲凉,“姐!”   “日后,三哥三嫂便是我们的长辈。芷水这一跪,是真心的待三哥如父三嫂如母!”芷水这些年在深宫之中虽然也活的快意,可是李妃整天忙着算计争宠,芷水并未真正得到她的关爱,倒是子衿,处处关爱,教她做人,细心照顾,芷水心里,早已偏向子衿。   “芷水,我慕子衿发誓,有一天,定会让慕良辰付出代价,为你,为王爷,也为保住我们所有人的命!”   “我是你丈夫,这一切,该由我来承担!”   “我与哥嫂一起,风雨同舟!”   “崇智……愿为三哥马首是瞻!”   子衿微笑,将他们兄妹三人的手紧紧的放在一起,这一幕,让茴香等人动容。   “现在,三嫂可否告知……”崇智一直很好奇子衿为何这般称呼他,在他的印象之中。只有一个人这般叫过他。   她站在春风拂面的湖边,身边的桃花开得正是娇艳,她说,“小王八,你且等着,待我去为太子请脉回来,我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可,那人一去,竟是永别!   危急时刻,子衿不管不顾的唤了阮韵烟对崇智的昵称,可现在众目睽睽,若是她将这一切和盘托出,谁会信?   “八皇子,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们现在要面临的,是皇后的下一步杀招,所以,我们得分析分析,如何利用我们手里的证据,让皇后一尝失败的滋味。”   崇睿点头,“皇后最大的寄托便是太子,可太子却不是能成大事的人,我们,或许可以从太子这处下手!”   “我与表兄李煜探查多年。发现太子利用吏部选拔的便利,接收了那些买官人赠送的美女财帛,全部放在乌衣巷一座宅子里,太子若是觉得宫中无趣,便会去那里与那些女子厮混。”崇智也十分聪明,他知道,要与崇睿合作,他得拿出诚意,若想要拉太子下马,那他手里掌握的证据,对他们十分有利。   听了崇智的话,子衿与崇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子衿最是痛恨太子,她悠悠的说,“若是能让太子死在乌衣巷,死在那些女子的怀里,不知皇后会怎样?” 第92章 被俘 为SUN宝宝加更,么么   子衿的话,让崇睿与崇智眼前皆是一亮,皇后这般残忍,皆是为了能让她不争气的儿子上位,若是她的儿子不光彩的死了,她所争的一切,便会是一场笑话,一场天大的笑话!   “可是,两位王爷,你们需当知道,现在你们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皇后的下一招,我相信,以她的性子。不会让你们太平的!”赵由之一直站在局外,他能狠清楚的分析皇后的性格。   皇后既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毒杀崇睿,她一定不会放过将崇睿与崇智一网打尽的机会,而她要的机会,赵由之估计,可能与慕子兰远嫁有关。   赵由之的话,很快便得到了验证。   翌日中午,慕明轩带着请柬前来睿王府,说是邀请子衿与崇睿一起去参加慕子兰出嫁的婚典。   子衿拿着那张请柬看了许久,才柔声说,“大哥,我相信大姐定然不希望我去参见她的婚礼,我看我与王爷还是不要去的好。”   慕明轩不知子衿跟崇睿已经与皇后撕破脸,苦口婆心的劝子衿,“子衿,你与子兰是我们慕家这一代的两个女儿,以前她不懂事,处处伤害你,可如今,她要出嫁了,而且是远去凉州,也许此去经年,有生之年都再无机会重逢,大哥希望你们都放下成见,毕竟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同样的血?”子衿重复慕明轩的话,竟觉得无比的苦涩,“大哥你可知,八月十五后,传言说我被江湖淫贼掳走的流言是谁传出来的,大哥又可知,流言传出来之后,皇后娘娘是如何逼迫我离开王爷的?若是同样的血,为何慕子兰是小姐,我却草芥不如?”   “你说那事是姑母和子兰所为?”慕明轩久不在京都,压根就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听子衿说起,他只觉得心惊,若说子兰会使这般下作的手段,或许他会信,可姑母……   “大哥定然会觉得姑母心善,这般下作的事情,如何是姑母所为?可大哥你别忘了,崇明现在就是个废人,若是想要将这个废人提到高位上去,皇后需要做的努力,比其他皇子要多得多,她还做了更卑鄙的事情,大哥要听么?”   子衿心里有些不忍,可是慕家是万万不能去的,所以子衿不介意对慕明轩说出这些残忍的秘密。   “子衿……”慕明轩越发的觉得自己不了解子衿这个人了,以前的她善良温柔,现在的这个子衿,却处处算计,处处薄凉。   “大哥觉得我薄凉是吧?若是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我想你会比我更薄凉!”   “既是如此,那……当我没来过,告辞!”慕明轩心里不忍,可也无奈,他不知道父亲与姑母到底背着他,到底有没有作恶,所以,他无话可说。   看着慕明轩离去的背影,子衿的眼角滑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她与慕家的最后一丝牵绊,也被她亲手斩断了。   崇睿不舍,用自己的手臂紧紧的圈住子衿,柔声说,“子衿,你还有我!”   “是的,嫂嫂。你还有我们。”芷水以大家始料未及的坚强,宽慰着子衿,可她却绝口不提李妃之事。   子衿不知芷水这般压抑自己的情感是不是真的对她好,她与崇睿商量之后,决定找一个机会单独见一见赵由之。   赵由之不知子衿找他何事,可还是如约而至。   子衿看着形容憔悴的赵由之,心里划过一丝不忍。“表哥!”   赵由之站在窗口,没有看子衿,他知道,这些话若是对着子衿,他是断然说不出口的,可是到了如今,却也是不得不说。   “你其实不是子衿。对么?”赵由之虽然是问,可他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子衿愣住,良久之后,她才悠悠长叹,“哎!我既是子衿,又不是子衿,我不知这般说。表哥可会理解!”   “从知道你会医术那天开始,我便一直留心你的举动,你虽然有子衿的容颜,可你的行为,你处理事情的态度,都不是我认识的子衿,我的子衿,去了哪里?”赵由之问得十分艰涩。   子衿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其实我是子衿,只是我同时拥有了两个人的灵魂,就是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赵由之后退一步,目光沉沉的看着子衿,“那你是谁?”   “医女阮韵烟!”子衿不想隐瞒赵由之,其实最初,她以为会是赵由之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可是没想到,最先发现的人,是崇睿。   “什么?你是……”或许他并不认识医女阮韵烟,可是她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是,我被太子虐杀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会寄生在慕姑娘的身体里,因为她受伤太重,平素里她并不会出来主导这个身体,可若是她在意的人受到胁迫,或者我遇到危难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她是个好女人。”   “那她……”还爱我么?   赵由之想问,可他发现,这个问题,不管子衿如何回答,赵由之心里都不会好过,也无法改变他们之间已然成为过去的事实。   “表哥。情之一事如镜花水月,你只有牢牢握住现在所拥有的,才是最实在的!”子衿没有明言,可是她知道,赵由之懂她的意思。   确实,赵由之是懂的。   他惨白着脸,微微一笑。“也罢,缘起缘灭,不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也罢!”   “今日我请表哥出来,是为了芷水……”或许这个时候,与赵由之说芷水的事情不太合适,可是除了赵由之。子衿也想不到有谁能帮助芷水。   芷水?   说起芷水,赵由之也是无奈的,自那日之后,芷水就再也不曾主动联系过他,即便遇见,她也只是淡淡点头,再也不复往日的热情。   “芷水公主她……”赵由之开口。却不知自己该与子衿说什么。   子衿与他说的一切,他都犹如在梦中一般,觉得不真实,芷水的一切,他其实是没有心思去管的,也许他也没有立场去管。   子衿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其实子衿也不好受。想了想,子衿还是没有在与赵由之说,她起身,淡淡的与赵由之告别,“表哥,保重!”   这世界最远的距离,便是咫尺天涯。   子衿披着大裘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保护她的芷水,整个京都的人都在讨论慕子兰,说慕子兰是如何如何的不要脸,子衿听了也没有觉得很解气。   她,很失落!   “不要打我,求求你们不要打我!”   听见声音,子衿便抬眼望去。只见街道的那头,一个衣衫单薄的小姑娘被两个壮汉打得浑身是伤的跪在地上求饶。   子衿看不下去,便走上前去,出声阻止,“两位大哥,风雪交加的,两位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那两人一看便是打手一类的小混混,他俩见子衿衣着华贵,便阴笑着说,“不为难小姑娘,那你这个大姑娘便送我们为难一下呗?”   晓芳见两人说话不尊重,走上前来便一脚踢在两人膝盖骨上,“看见我家王妃不下跪,还口出秽言,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那两人没想到晓芳功夫这般厉害,被晓芳一脚踢过去,竟然生生的跪在子衿面前,再也站立不起来。   子衿最见不得这类只知道欺负老弱妇孺的流氓,她也没有阻止晓芳揍他们,而是走过去,拉着那个小姑娘的手说,“小妹妹,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被这班人如此欺负?”   那小姑娘抬起脏兮兮的小脸,裂开嘴笑,那笑容,竟然渗着一股股的阴沉,她看着子衿,忽然伸手去拉子衿的衣服。“小娘子的衣服可真好看!”   直到她伸出手,子衿才发现,她的那双手,长着一片又一片的鳞片,像蛇鳞,又像鱼鳞,那双手上的指甲都涂着鲜红色的蔻丹。可是那指甲缝里,却藏着泥垢。   子衿被她诡异的样子吓了一跳,想要退后,那小姑娘却先一步拉住子衿的衣袖,天真无邪的说,“小娘子为何要跑,我不好看么?”   子衿对她点头。“好看,你很好看!”   言落,子衿欲转身逃走,可那小姑娘却伸出冰冷滑腻的手牢牢的扣住子衿的手腕,从嘴里吐出一枚金灿灿的钢针,晓芳意识到被人暗算回头,那枚刚针已然在她后脖子上。   晓芳指着那小姑娘。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倒在地上。   子衿颤抖着问,“你是谁?”   “呵呵呵,睿王妃这么点时间不见,便将我忘记了么?”   那小姑娘笑着,伸手一挥,子衿只觉得鼻息内传来一阵幽香。便两眼发昏,接着便往后倒去。   那小姑娘对那两名壮汉说,“还不接着,若是伤着了,看主人如何收拾你们!”   两人听后,连忙上前一步,接住要倒下去的子衿。   不过眨眼间,三人带着子衿便消失在街道上,雪地里,只留下晓芳一人,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那些人刚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从西山大营回来的魂归便在街上看见躺在地上的晓芳,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捞起晓芳便往崇睿的王府赶去。   “崇睿,慕子衿呢?”他将晓芳放在厅堂的椅子上,便大呼小叫的喊崇睿的名字。   墨影从暗处走出来,见晓芳软趴趴的躺在椅子上,眸色也是一黯,他厉声问魂归,“她怎么了?王妃呢?”   “所以,她真的是与子衿一同出去的是么?”魂归往后退缩了一步,眼里闪过一抹沉重的杀气。 第93章 神秘消失神秘归   墨影顾不得魂归,走过去搂着晓芳摇晃,“晓芳,醒过来?”   “你这般叫她没用,她中了春风笑的销魂针,得拿到解药才能将她救醒!”魂归凉声说着,眼里一片薄凉。   上一次在碎叶城,那些人没能杀了慕子衿,是因为他一直拼尽全力的保护她,可这一次,子衿独自一人,只怕……   “春风笑?碎叶城笑春风的老板娘?”墨影重复着春风笑的履历,不明白那个远在碎叶城的女人,为何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京都,并神不知鬼不觉的绑架了慕子衿。   “对,去叫崇睿,全城搜捕!”   魂归的话音刚落,崇睿已然飘然而至,他握着魂归的衣襟,幽冷的说,“子衿出了何事?”   “她被在碎叶城追杀我们的人绑走了。”魂归说完,轻轻的扯开崇睿的手,“现在,召集人手去搜捕,可能还有希望。”   “撤回所有监视在慕家与太子府的人,全城搜捕!”崇睿说完,便如大鹏一般飞身而起,转瞬间便消失在风雪中。   魂归咬咬牙,也跟着崇睿的身后飞身离去。   数十名影卫,加上崇睿刚哲和魂归,在京都各处搜寻了一天一夜,却连子衿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崇睿站在茫茫的风雪中,心里一片寒凉!   再说子衿,被人抓走之后,她便被带到一个地下密室里面,那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像蛇一般扭动着,最后竟然变成一个妙龄女子。   便是春风笑!   密室的暗处,站着那个浑身裹着黑衣的男子,他背对着灯光而站,见春风笑将子衿带来,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冷的看着。   “主人,慕子衿我给你弄来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春风笑拿着随身携带的手绢擦拭脸上的脏污,顺便便露出她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庞来。   那人挥手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过了慕子兰的婚礼,便可以了!”   “主人,这是除掉崇睿的大好时机,主人为何要帮助他?”春风笑不解。   “哼,蠢货,你懂什么?”那人似乎不屑与春风笑解释。   春风笑被他一番抢白,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可她惧怕黑衣人的手段,不敢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只得恭敬的拱手,“诺,属下知罪!”   “下去!”那黑衣人对春风笑冷冷的下令,然后再也不看她一眼,他越过春风笑,走到子衿身边,想伸手去触碰一下子衿的侧脸,可却犹豫着,最终没有伸出手!   春风笑的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她在心里腹诽,“哼!慕子衿,她到底哪里好了?”   春风笑冷着脸,一步步的退到黑暗中,最后消失在房间里。   那人坐在子衿对面的椅子上,喃喃自语的说,“慕子衿,我且让你再在崇睿身边待上一些日子,待时机成熟,我要你披上嫁衣,成为我的女人,是我的!”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狂热,可是转瞬之间,又变得十分冰冷!   子衿受迷香之毒,没多久便悠悠转醒,她抚着沉重的脑袋,惊恐的看着这个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   忽然,她看到对面椅子上坐着的黑衣人。   是他!   子衿本能的伸手去拿防身的毒药,那人却先子衿一步移步到子衿面前,他握住子衿纤细的手腕,幽冷的说,“别逼我对你动手,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当知道,能自由活动,比什么都重要。”   他靠近的瞬间,子衿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可那种熟悉转瞬便消失了。   “我们认识,对么?”子衿看着那人,淡淡的问。   那人微微一愣,不过转瞬却笑了开来,“你猜?”   “阁下为何两次三番的为难我一个小女子?”不管他的身份为何,可他要杀子衿,这点毋庸置疑。   “你可不是一般的小女子,我从未见过比你更聪明的女子。”他一点也不吝啬自己对子衿的夸赞。   可是他的夸赞对于子衿而言,却并非一件好事!   “阁下若是想要杀我,如今便是最好的机会,若不然我丈夫很快便会找来,到时候只怕阁下要再动手,便难了!”子衿不知他为何只将她抓来,却没有下手杀她。   子衿怕死,可她更怕这个神秘的黑衣人用她去要挟崇睿,所以她才会试探,这人到底意欲何为?   “你倒是始终不渝的坚信他,可是我的地方,就算是崇睿连同他的影卫倾巢而出,也找不到?再说,谁说我要杀你,你且放心待在此处,待慕子兰离开京都,我便放你回去!”   “你是在救我?”子衿忽然便有了这样的感觉。   哎!   那人叹息,“与你这般聪明的女人说话,真得小心些,不错,我在救你,我不想你这般聪明的女人死在皇后手里。”他倒是直言不讳。   “因为我死了,对你而言也是一种损失,更有甚者,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可以这般理解么?”子衿眸色沉沉的看着那个黑衣人,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口。   那人笑了一下,“慕子衿,你别当所有人接近另一个人都是有目的的,起码这次,我只是单纯的想救你!”   子衿见他越发说得暧昧,便及时住嘴,不打算与他再纠缠。   根据目测,子衿觉得,这处应该是一个地下密室,难怪他这般笃定崇睿抓不到他。   可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那人见子衿不在言语,他也不说话,悄然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放在子衿对面的桌子上,他人鞭刑消失在黑暗中。   子衿一个人待在黑暗的屋子里,实在不知如何打发时光,只好拿起那人留下的书本看了起来。   慕家。   与子衿出嫁的凄冷相比,慕子兰出嫁可谓风光无限,整个将军府张灯结彩,披红挂彩,丫鬟婆子小厮都换上了体面的新衣裳,穿梭于人群中招呼客人。   慕良远的书房里,皇后端坐在上座,冷冷的看着公孙翠屏,凉声开口,“子兰被你教育成这般没脑子,哀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可你要告诫她,嫁到王家之后,切不可以势压人,要孝顺公婆,体贴夫君!”   “这皇后娘娘尽管放心,我早已经知会过她,她也记下了,若是皇后娘娘无事的话,我便出去招呼宾客了?”公孙翠屏表面虽然答应了皇后。可心里却十分不屑。   她暗自腹诽道,“我女儿是堂堂征远大将军的女儿,是皇后的亲侄女,嫁到他们王家那是他们的福分。”   皇后岂会不知公孙翠屏是为何着急要离去?   她嫌恶的挥手屏退了公孙翠屏,当年一直忌讳赵倾颜,所以从未重视慕子衿,可没想到,那小女子日后会成为她的大患,当年若是能好好待着,让她嫁给太子,今日何至于会有这般际遇?   公孙翠屏开心的退下,刚走到拱门处,便看见慕明轩往书房走来。   “母亲,可曾见到父亲?”   公孙翠屏笑呵呵的指了指书房,“咯,在书房招呼我们的姑奶奶!”   慕明轩听后,微笑着说,“正好,我也有事想问问姑母!”   慕明轩说罢,便往书房走去,他走到书房门口,刚要敲门,却听到书房里传来皇后阴狠的声音,“怎么样?还是请不动慕子衿那小贱人么?”   听到这句话,慕明轩迟疑着,没有再去敲门。   “姐姐,子衿失踪了,崇睿全城搜寻了两日,也没有找到。”对于皇后对子衿的称呼,慕良远虽不悦,可却没有吱声。   “失踪?那我们今日的计划不是要落空?”皇后的声音含着明显的怒气。   “姐姐,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即便要杀,也不能在慕家……”慕良远的话没说完,书房门边被慕明轩大力推开。   他逆着光站在书房门口,冷森森的看着他的父亲与他的姑母,“难怪子衿不愿回来,原来你们真的要下手杀她?”   “逆子,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过来行礼?”慕良远先是一惊,发现来人是慕明轩之后,又松了一口气。   他老了,这些日子明显感到精力不足,以后辅佐太子的事情,终归是要接手让他去管理的,慕良远觉得,也是时候让他知道一切了。   慕明轩走过来跪在地上深深的叩头,“姑母,我们兄妹四人,子兰远嫁,明杰在监,你们为何要杀子衿呢?”   “明轩,子衿她不再是当年在慕家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了,她的丈夫威胁到了太子的帝位,姑母屡次劝告终是无用,你让姑母如何是好呢?”皇后对慕明轩摆出她最擅长的伪善嘴脸,说的好像她也很是无辜的样子。   崇睿有心,这慕明轩是知道的,可是……   “父亲,上次明杰被李家算计那次,若不是子衿拖着重病的身体求着睿王将她带进刑部,明杰那次是必死无疑,这样的子衿,您真的不放过她么?”慕明轩见皇后心态坚定,连忙转向慕良远。   慕良远听了慕明轩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你说,当时是子衿救了明杰?”   “是的,子衿被慕家错待这么多年,尚且能不计前嫌深夜去救明杰,她又如何会做对太子不利的事情?”   哼!   皇后听了慕明轩的话,冷哼一声,“她被慕家错待多年,寒酸嫁到崇睿府上,成亲三年,崇睿都不曾与她同房,她会不恨慕家?子兰处处算计,横刀夺爱她会不恨慕家?”   “姑母……”   “够了,我姑且念在你是长兄,对她存着怜悯之心,才会替她求情,可是过了今天,你若再处处向着慕子衿,那便不要怪姑母,姑母会将明杰弄出来,让你们母子被三房踩在脚下,你若想那般,那你便继续向着慕子衿去!”   慕子衿的无故消失,让皇后心浮气躁,慕明轩一再替慕子衿求情,连慕良远都快要被他打动,让皇后终于扯下她伪善的面具,声色俱厉的威胁慕明轩。   慕明轩神色一凛。幽深的眸光看向慕良远。   从慕良远的神色中,他也看到了一丝对皇后的厌恶,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好像是他产生错觉。   “明轩,不要惹姑母生气,随你母亲无招待宾客,待子兰离府之后,到书房来,父亲有事情要交代与你!”   这一次,慕明轩分明从慕良远眼神中看到警告!   他咬咬牙,躬身退出书房!   “看好他,若是有异动,将他软禁起来!”   皇后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从她的眼神中,慕良远看到了浓浓的杀气。   也许,对于皇后而言,任何不能帮助太子上位的人,都会是太子的敌人,都该死,即便那人是她的亲侄儿,亲弟弟!   睿王府上。   崇睿一直找不到子衿的下落,不得已,只好召回魅影。让他去慕家盯着,稍有异动,便让魅影回来禀告。   魂归一直找不到慕子衿,也是心浮气躁,想到那慕子兰今日要出嫁,而子衿却不知被他们弄到何处,魂归便气不打一处来,踟躇了片刻之后,魂归飞身而起,往慕家方向掠去。   慕子兰坐在闺房之中,手里捧着她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她自然是不甘心嫁去凉州的,可是有皇后的诏令,她不得不嫁。   一阵冷风吹来,慕子兰不由得抱住自己,“宋嫂,将门关好,冻死人了!”   一柄利剑架在慕子兰的脖子上,慕子兰被吓得一哆嗦,颤声问,“你,你是谁?”   “老子便是江湖第一淫贼,你不是说老子将慕子衿带去北荒奸淫了几个月么。你害得老子被崇睿追杀了几个月,最可气的是,老子连慕子衿的衣服都没碰一下,你说这笔账,老子要如何与你算清楚?”魂归痞里痞气的看着慕子兰,惊鸿剑闪着寒光,倒影在魂归的瞳孔里面,只剩一片幽光。   “啊!”慕子兰不受控制的想尖叫。   魂归冷冷的将惊鸿剑往她的脖子移了一分,“你若敢叫,老子便立刻奸杀你!”   慕子兰生生的忍住尖叫,颤抖着说,“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魂归邪肆一笑,“按理说,你很是对老子的胃口,可你他妈太贱了,老子竟然对你没有半天兴趣,可是为了报老子被你污蔑之仇,你便自己表演一番吧,记住,要好好表演哦?”   慕子兰听了魂归的话,吓得直哆嗦,“要。怎么表演?”   “你他妈的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叫床不会啊?”魂归用剑锋挑起慕子兰大红嫁衣的衣带,很不耐烦的说。   慕子兰又羞又气,可魂归的剑就在她面前,只要她稍有异动,魂归便极有可能马上给她一剑,慕子兰不想死,即便活的苟且,她也要活着。   “你,你不要杀我,我叫!”屈辱的泪水在慕子兰的美眸中打转,可她害怕魂归真的杀了她,所以硬生生的忍着,没有流出来。   “叫大声点!”魂归说完,便靠在床柱上,等着看好戏。   “啊!啊!啊!”慕子兰连着叫了三声,魂归听后甚是不悦,他用剑锋拍了拍慕子兰胸前的女性象征,不耐烦的说,“叫成这样,你是被杀猪啊?”   慕子兰脸色一白,豁出去的浪叫起来。   一时间,守在外面的丫鬟婆子都是一脸惊讶。只是大家都十分惧怕慕子兰,谁也没敢说话,只悄悄的缩在角落里,静静的听着。   “说,公子,你可真厉害,弄得人家好酥麻!”魂归嫌慕子兰叫得不过瘾,还给她添加了许多戏码。   慕子兰害怕,忍着眼泪复述。   门外的丫鬟婆子纷纷交头接耳,“天啦,这大小姐出嫁当日,都要与男人白日宣淫,啧啧啧!”   ……   “喊,用力啊!公子!”魂归用剑拍了拍慕子兰胸口,继续听戏。   慕子兰照做,魂归见差不多了,忽然眼里闪过一丝冷芒,他凉声对慕子兰说,“今日之事,你若是敢告知第二个人,我便奸杀你母亲,再追去凉州当着你夫君的面奸了你,听到没有?”   “诺,子兰听到了!”慕子兰此生遭受过的最大的侮辱都不及这个的万分之一,她愤怒,可却无计可施。   魂归邪肆一笑,用剑柄将慕子兰敲晕,然后将她所有的嫁妆全部转移,用石头代替了那些金银。   一切办妥之后,魂归高兴的拍手,痞里痞气的说,“臭婆娘,你看哥哥待你多好?替你报了大仇!”   言落,他还顺便将慕子兰的嫁衣扯烂,让她看上去像是真的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情事。   那日,京都再次传出风言风语,将慕子兰新嫁之前的香艳事传得绘声绘色,人尽皆知。   据说,慕子兰嫁到凉州之后,当着宾客的面,高傲的对王家父子说,“本小姐是征远大将军的爱女,是皇后的亲侄女儿,我的嫁妆,可买下整个凉州城,我下嫁到你们王家,日后这个家,便由我做主,由我说了算。”   言落,她便命陪嫁的丫鬟打开箱子,可没想到的是,她整整五十箱的嫁妆,全是黑漆漆的石头……   地下密室。   子衿被关在这个密室之中不见天日,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能依据春风笑送餐的次数推断时间,一般人若是被关在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声音的地方,估计会疯。   可子衿却全然没受任何影响,讲究那黑衣人给的书,一直静静的端坐在椅子上看,实在疲乏了,便起身走动一下,竟不吵也不闹。   黑衣人站在门口窥视慕子衿,眼里闪过一抹狂热,他从未遇见过这样一个女子,便是这般安安静静的坐着,都自有一股撩人之姿。   这样的女人,到最后,一定会是他一个人的!   子衿不知黑衣人在外面窥视,依旧安静的看书,看到有趣的地方,她甚至会露出微笑。   “主人,慕子兰的送亲队伍已经出城了,慕家派人找慕子衿的人也撤了,只有崇睿还在寻找。您看……”春风笑看着那人,眼里闪过一丝迷离。   “将她迷晕,送到她母亲那里的街道上,确定她被安全带走,再回来!”黑衣人不舍的看了子衿一眼,没想到两天时间,竟这么快!   “诺!”春风笑拱手躬身,静静的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到时间放我离开了么?”子衿见春风笑手里没拿着托盘,眼里还闪着寒芒,心里便已然有了答案。   春风笑妩媚的捂住嘴唇,轻笑着说,“睿王妃真不愧是女中诸葛,是啊,我家主人救了你一命,虽然不甚讨好,可眼下,还是要放你走了!”   “多谢!”子衿淡淡道谢。   见子衿这般淡然,春风笑心里便有气。她冷哼着,用丝绢在子衿面前一挥,子衿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便失去了意识。   春风笑深知慕子衿医术高明,不敢大意,用丝绢将她的眼睛蒙上,嘴巴堵上,双手双脚缚上之后,才拿了个大麻袋,让一个大个子将子衿带走。   外面风雪肆虐,街上依旧没有什么行人,那人扛着子衿一路往西,往子衿母亲小院的方西疾驰而去。   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将子衿丢下后,那人便快速的消失在街道尽头。   春风笑再次施展缩骨功,将自己易容成小姑娘的模样,蹲在离子衿不远的对街的墙角,冷冷的注视着这边的一切。   过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人出现,春风笑不由得有些慌,若是慕子衿冻死在这里,那主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现在,能怎么办?   春风笑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春风笑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衣袂被风吹动的声音,这种声音,只有身怀轻功的人飞掠而过时,才会有,为了不暴露自己,她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藏在臂弯里,与街边乞讨的乞丐无异。   那人快速的从子衿所在的巷子边缘掠过,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可是就那一眼,却让他惊喜万分。   是赤影!   赤影见失去意识的子衿躺在雪地之中,连忙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子衿牢牢的包裹,然后放了一枚响箭,给崇睿信号。   他将子衿已然冻僵,也顾不得等崇睿,直接抱起子衿便往赵家小院跑去。   春风笑在对街见子衿被人抱往赵家,这才放心,悄然的消失在巷子口。   她走后没多久,崇睿与魂归两人便匆忙赶到,崇睿查看了一下雪地的痕迹,确定没有发生打斗,却疑惑了,“赤影放响箭。这里却没有发生打斗,是为何?”   魂归耸肩,“你问老子,老子去问谁?”   接连找了三天,都没能找到子衿,魂归的火气有些大。   崇睿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时空中又传来一枚响箭,崇睿抬头一看,是赵家的方向。   他展开身形,再次飞掠而去。   赤影抱着子衿回到赵家,一脚踢开大门后,一直藏身在暗处保护赵倾颜的绿影连忙给崇睿发了响箭。   “莲姨,准备热水。”赤影对着关闭的房门大喊一声。   赵倾颜与莲姨正要吃饭,听见赤影急切的喊叫,两人连忙放下筷子推门来看,却只看见赤影暗红色的衣角,消失在子衿房间。   “莲儿,走去看看!”赵倾颜说罢,便提着裙摆往子衿的房间走去。   两人还没走到,便见一个深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已经先一步进了子衿的房间,大门外。一只黑色的靴子伸进来一半,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你在哪里发现她的?”那个深紫色的身影,自然是崇睿。   赵倾颜听见崇睿的声音,立刻知道出事了,她回头对莲姨说,“莲儿,去烧水!”   “就在我给王爷发响箭的地方,王妃冻僵了!”   “我知道,去拦住岳母,我要给子衿取暖!”崇睿说着便将自己的衣服扒拉下来,然后伸手去扯子衿的衣服。   赤影见崇睿要用身体给慕子衿取暖,赶紧闪身出来,将正要进门的赵倾颜挡在门外,“赵姑姑,王妃受冻严重,王爷正在给王妃取暖,您不太方便进去。”   赵倾颜一听子衿受冻,便忧心忡忡的问,“怎么回事?她去了哪里冻成这般模样?”   “赵姑姑,您先带我去生火,王妃现在需要许多的碳火!”赤影哪里有时间给赵倾颜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子衿暖和起来。   赵倾颜听出来赤影的话。赶紧带着他去大厅将那两盆碳火端到子衿的房里,她深怕不够暖,又去厨房生了两盆火。   莲姨一边烧水一边焦急的问,“怎么回事,小姐?”   “子衿受冻了,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先烧水,待她暖和起来再问也不迟!”赵倾颜平素做事十分优雅,可这时却全然不顾形象,跪在地上拿个蒲扇使劲扇火。   崇睿将浑身冰冷的子衿搂在怀中,两人赤裸相对,他这般经得冷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想而知,子衿在雪地里定然待了有些时间。   只是,崇睿十分不解,为何慕子衿会莫名消失,又莫名出现在雪地中。   不过,现在所有的问题,都不如救子衿来的重要。   赵倾颜也顾不得避嫌,将碳火端进屋后,便端来姜汤,想给子衿灌些姜汤下去暖暖。   崇睿见她端着姜汤来,稍微坐起来些。让子衿靠在他怀里,赵倾颜好方便喂她喝。   子衿大概是冻坏了,牙关咬得紧紧的,赵倾颜喂到她嘴巴的姜汤,顺着唇角流了出来,她完全没有吞咽的能力。   崇睿见状,也是心焦不已,他接过赵倾颜手里的碗说,“岳母,得罪了!”   然后含了一大口姜汤,俯身以唇将姜汤渡到子衿口中,崇睿用舌头顶开子衿的牙关,或许是崇睿口腔的温度让子衿眷恋,或许是姜汤的辛辣让她不适,反正崇睿这般喂她,她倒是乖乖的喝了。   赵倾颜见崇睿以唇渡药便羞得转过身去背对他们,心里却是十分开心的,这个女婿对她女儿的好,她一直看在眼里。   “辣!”在崇睿连着喂了三口之后,子衿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意识。   见她拧着眉撒娇一般的喊辣,崇睿眼里含着脉脉深情,轻轻的抚摸她的侧脸说,“忍着点。一会儿便好!”   子衿听见崇睿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喃喃的说,“崇睿!”   “我在,你安心睡吧,我找到你了,你在我怀里!”崇睿深情款款的说。   听到崇睿的话,子衿倍感窝心,她用脑袋在崇睿赤裸的怀抱里面蹭了蹭,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之后,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赤影与莲姨很快便将烧好的热水送了进来,为了避嫌,准备好热水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崇睿这才抱着子衿,将她放在热水中去。   子衿在热水中泡了一炷香时间便悠悠转醒,她醒来的第一眼便觉得暖和,这种暖和像是春日一般,四肢百骸都透着慵懒的舒适。   然后,她看见了熟悉的景物,最后看到坐在她对面,与她赤裸相对的崇睿。   “啊!你……我……”子衿被吓到了,她不明白为何他们会这般无状。最可气的是,还是在母亲的家里,这让子衿羞得将脸埋进了热水之中。   崇睿轻笑,“你是我妻子,何必这般害羞?”   说着,崇睿便伸手去拉子衿,可子衿实在是太羞了,她拍开崇睿的手,还是将脸埋在水中不肯出来。   噗!   崇睿失笑,“有力气害羞了,看来是恢复了是么?”   “王爷,您是如何发现我的?”子衿这才想起来,她不是应该在地窖之中么?   “赤影在雪地中找到的你,是谁绑架的你?”说起这次没头没脑的绑架,崇睿的脸色便冷凝起来。   “在碎叶城刺杀我的黑衣人,不过王爷,这次那么好的机会杀我,他却没有动手,甚至告诉我,只要过了慕子兰婚礼便放了我,看起来,他是在救我!”说起那个黑衣人,子衿也很是迷茫。   崇睿沉吟!   那人先是在碎叶城不遗余力的追杀子衿,可是到了京都却又要保护子衿,他到底所为何事?   “他有没有伤害你?”崇睿拉着子衿的手,想要查看一番。   子衿羞赧的伸出湿漉漉的手捂住崇睿的眼睛,娇羞的说,“没有,他只是将我关在一个地下密室之中,然后给了我一本书,便再也没有见过我!”   被子衿这般一形容,崇睿觉得越发诡异!   他轻轻的将子衿的手拉开,将她拉过来搂在怀中,柔声说,“只要没伤害你便好!”   他是多么的后怕,若是那人真的伤害子衿,只怕他现在抱在怀里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骨。   “王爷,我失踪多久了?”子衿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神情很是疲倦。   “三日!”这三日,崇睿真是恨不得上天入地的找她,还好她回来了。   子衿靠在崇睿怀里,嘟囔着说,“原来竟三日了,难怪我这般困顿,王爷,我想睡……”   子衿话没说完,便靠在崇睿身上沉沉睡去。   崇睿眼里含着满满的心疼,将子衿搂紧,“睡吧,我会保护你的!”   待子衿暖和之后,崇睿才去了会客厅,赵倾颜见他神色柔和,便知道子衿定然已经无碍,可想起刚才的状态,她还是有些担忧,遂问,“王爷,子衿为何被冻成这般模样?”   崇睿躬身拱手,“岳母,是小婿大意,害她被人绑架!”   “绑架?”赵倾颜站起身来,两只手不安的绞着手绢,“为何有人要绑架她?”   “据子衿说与慕子兰出嫁有关,岳母应当知道,前段时间关于子衿的流言,都是慕家放出来的!”崇睿看着赵倾颜,他在思量,要不要将自己夺嫡的事情告诉她。   若是有她相助,定然能事半功倍,可是正如子衿所言,她不愿让自己在乎的人都身陷其中,在乎的人,都应该要保护起来。   他与子衿,是没有办法!   “所以,大小姐的事情,也是你们做的?”赵倾颜很冷静,在听到说慕家对付子衿的时候,她很冷静,完全没有很意外的样子。   崇睿点头,“因为她存着心想要拆散我们,所以小婿也是没有办法!”他没有让赵倾颜知道这一切都是子衿所为,独自揽下一切。   “我们与慕家,已无情分,她一个女子这般下作,也该!”赵倾颜对慕家的人是含着恨意的,她叹了一声,接着说,“你们也是,成亲三年了,还没个孩子,若是稳定些。那些不自爱的女子,也没了念想对吧,王爷?”   这是赵倾颜第一次催生,过了年,子衿便二十岁了,二十岁这样的年纪,许多女子都已经儿女成群了,可子衿却连一个孩子都还没有,这让她如何不急?   崇睿老脸一热,拱手说,“岳母教训得是,我们定会尽力!”   说是尽力,崇睿却拧着眉,昨日他刚收到消息,二皇子家的侍妾怀了孕,却莫名其妙滑胎了。   不用想,崇睿都知道这一定是皇后给他设的圈套,她就是要等着崇睿的孩子,让他将孩子养到太子宫中去当质子。   所以,即便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这个时间,崇睿却是不敢想孩子的事情的。   “你们有你们的事情要做,只是子衿年纪越来越大。你们还是要重视起来!”赵倾颜其实心里很清楚子衿与崇睿的有问天下的决心,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在意子衿的身体,更希望他们健康。   “诺!”崇睿恭敬的点头。   赵倾颜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要问问清楚,否则她心里不安!   “皇后朝你们下手了对么?”她问这句话的时候,用的语气是肯定句,而非猜测的疑问。   崇睿抬头看她,不明何意!   “莲儿,你去照顾子衿吧,我与王爷说说当年之事。”赵倾颜柔声对莲姨说。   可莲姨却十分为难的看着她说,“小姐,您又何必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呢?”   赵倾颜温柔一笑,伸手将落在颊上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无妨,这些事也该让崇睿知道了,你去照顾子衿吧!”   莲姨见赵倾颜执意要说,也不再坚持,乖乖的退出了客厅,往子衿的房间走去。   她没有尊称崇睿为王爷,所以崇睿知道,她定然是要将她与皇帝之间的事情和盘托出,以一个长者的身份。   赵倾颜温柔的看着崇睿。就像天下所有的母亲那般慈爱,她甚至伸手来拉崇睿的手,“崇睿,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赵倾颜脸上带着回味的笑,开始讲诉她的过去。   赵倾颜从十五岁开始,以一篇天道论,名动天下,加上她生得国色天香,又是赵家大小姐,且亲戚书画样样精通,不久,便被冠以“京都第一才女”的美名。   那时候的赵倾颜时快乐的,是骄傲的,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有同样宠爱她而且名动京都的大才子哥哥。   可是十七岁那年,她却意外结识了刚登上帝位没多久的皇帝,当时的皇帝对赵倾颜一见倾心,可赵倾颜这人喜欢磊落的男子,她只看皇帝一眼,便觉得他这个人心机太重,所以一直离他远远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当时年轻气盛的皇帝,对赵倾颜念念不忘,甚至还动了坏心思。   赵倾颜记得,那是明德三年的夏天,皇帝忽然以帝王的名义,要求赵倾颜去随侍,赵家没有办法,只得将赵倾颜送进了皇宫。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赵倾颜结识了崇睿的生母,怜素!   怜素是个十分温柔美丽的姑娘,而且十分重情义,崇睿重情义的性子,便是从她那里遗传来的。   赵倾颜有京都第一才女的美名,皇帝对她的迷恋,遭来了许多宫妃的嫉妒,所以她在宫中几乎没有朋友。   可是有一天,她偶遇打翻皇帝最爱的茶盏被福瑞惩罚的怜素,她见怜素可怜,便与福瑞说了好些好话,让他放过了怜素。   就这样,赵倾颜在宫中便有了朋友。   美人在侧,皇帝能看,却不能碰。他的心越发浮躁不安,那种想要得到赵倾颜的心思也愈发龌蹉。   终于有一天,皇帝终于下定决心,要得到赵倾颜。   可是,赵倾颜性子十分倔强,她不喜欢皇帝就是不喜欢,不管皇帝如何讨好,她始终冷着脸,并以死相胁,不许皇帝对她无礼。   皇帝气急,便找到当时还只是礼部一个小官的赵文修,让他去说服赵倾颜,让赵倾颜入宫为妃。   赵倾颜抵死不从,没想到皇帝居然让赵文修在给赵倾颜的茶水中下药,当时的赵文修或许是为了保住赵家,居然答应的皇帝的要求,竟真的在赵倾颜的茶水中下了春药。 第94章因为,他是崇睿 为SUN宝宝还有满钻加更~!   听到这里,崇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沉痛,结局,他大概已然料到!   赵倾颜也有些难堪,毕竟她这样傲骨铮铮的女子,被自己的亲哥哥算计,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是,故事讲到这里,她却还需要继续讲下去,因为毕竟后面的事情,才是重点。   皇帝与赵文修都没有想到,他们在谋划的时候,居然会被怜素听见,怜素感念赵倾颜对她的好,也不愿见这位名满京都的大才女受辱,所以跟踪赵文修,偷偷的将那碗加了药的茶水掉了包。   可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她只能将那碗茶与皇帝的调换,她以为,皇帝身边宫女妃嫔众多。那些女子应该不会介意被皇帝宠幸,所以那碗茶她也没有太在意。   可谁知她将茶水放在皇帝案前,皇帝却让她帮他按摩肩膀,于是,怜素错过了最佳的逃走机会。   可事后,皇帝却说她意图勾引,几乎将她杖毙。   这个时候,又是赵倾颜出现,救下了怜素,怜素养伤期间,赵倾颜亲力亲为的照顾她,怜素不忍心她继续被皇帝算计,便将皇帝与赵文修算计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倾颜心疼怜素,恨极了皇帝,可是现在她与怜素的性命都在皇帝手里握着,她也没敢公然去与皇帝理论。   两个月后,怜素伤好了,却被诊断出怀了龙嗣,赵倾颜以此为契机,去与皇帝理论,问他为何要这样对待侍寝的怜素,皇帝心里有鬼,与赵倾颜大吵一架,不小心将他设计赵倾颜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倾颜心高气傲,说“陛下若真的要这般对待倾颜,倾颜绝不苟活于世!”   皇帝大约是真的爱赵倾颜,听了她的话后,他的神情竟如此伤心,赵倾颜心气儿高,不懂得给皇帝台阶下,逼着他放赵倾颜离开,还让皇帝善待怜素,让怜素生下孩子。   皇帝害怕赵倾颜真的以命相搏,只得连夜放她离开,并承诺让怜素生下孩子。   可谁知,皇帝却没有给怜素名分,她依旧还是那个没有身份的宫女,每天大着肚子还要去杂役房劳作。   赵倾颜刚离开没多久,李妃便入了宫,她是以正妃的身份入宫的,性子又跋扈,自然看不得一个小小的宫女在她之前生产,百般的为难怜素,可都被怜素逃过,只是怜素生产后,却被李妃以无名无分勾引帝王的罪名,将她拖到养心殿门口,活活将她打死。   赵倾颜得知后,怒急攻心的去找皇帝理论,并彻底与皇帝决裂。发誓此生都不会再见皇帝一面。   若是可以,赵倾颜并不愿见皇帝,哪怕一面!   她离宫之前,特意去看了崇睿,却听到皇后抱着崇睿说,“谁让你母亲这般下贱,我若不弄死她,赵倾颜如何会与皇上决裂,皇上若不与她决裂,我这个后位能保持多久?”   赵倾颜才知道,怜素的死,看似是跋扈的李妃若为,其实背后策划的人,一直是这位菩萨心肠的皇后。   赵倾颜没有惊动皇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便悄然离开了皇宫。   只是没想到,机缘巧合,她却爱上了皇后的亲弟弟慕良远!   虽然赵倾颜没有告诉崇睿,她与慕良远之间是如何决裂的,但是崇睿知道,跟那位“菩萨心肠”的皇后一定脱不了干系。   “后来,慕良远与我商议,说想将子衿嫁给你,我当时想都没想便同意了,我告诉子衿,我只希望她衣食无忧,其实只是其中之一,我还有一个心愿,便是让子衿出现,助你过得好些!”虽然赵倾颜十几年不肯与皇帝见面,但是为了孩子,她还是去了,只是没想到,皇帝会那般排斥。   不过,命运的洪流,最终还是将子衿推到了皇帝面前,让她找到机会帮助崇睿,变成崇睿的得力助手。   “所以,您从一开始便知道,皇后不是好人。是么?”崇睿思量着问。   “你不也没有放下对她的戒心么?”这点,赵倾颜倒是十分满意的。   “没想到,我与子衿还有这样一段缘分!”以前卢嬷嬷告诉他,说赵倾颜也是害死他母亲的人之一,说的便是这个契机吧?   可是,如今李妃已死,杖毙他母亲的仇,他也算是报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皇后了!   “慕家养在东南角那个赏荷苑里的小姑娘,你去查一查,或许会给你不一样的惊喜!”赵倾颜笑着对崇睿说。   压在她心头那么多年的屈辱,她终于有机会说出口,子衿也报答了怜素当年的恩情,现在即便让她为两个孩子去死,她也不遗憾了。   “多谢岳母!”崇睿也释怀的笑。   其实卢嬷嬷的话,一直压在他心里,他也曾想过,赵倾颜与母亲的死到底有多大的关系。若是真的她也参与了陷害母亲,他要如何?   可最后,他屈从于现实的温暖,他屈从于他对子衿的爱。   这份爱,却给他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子衿这一觉睡得很久,直到翌日的中午才醒来,她刚睁开眼睛,便看见崇睿合衣躺在榻上,用手支着脑袋,悠闲的把玩着她的头发。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微笑。   连日的风雪停止后,天空难得放晴,调皮的阳光从窗棂处照耀进屋,那斑驳的柔光,打在崇睿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柔光中。   子衿微笑的伸手搂住崇睿,“王爷,我回来了!”   “叫我的名字!”崇睿挑眉,继续把玩子衿的头发。   明明很纯洁的一句话,可子衿却羞红了脸。崇睿见她羞赧不已,忽然想起之前他做过的混事,也不由得轻笑起来。   “你不老实!”崇睿点了点子衿的鼻子,笑得很是快意。   “哪有……”子衿的话没说完,便被赵倾颜的出现打断,她见两人情深缱绻的模样,很是感叹的欲转身,却刚好被子衿看见。   子衿没想到赵倾颜会这个时候进来,情急之下,狠狠地一把将崇睿推下榻,若不是崇睿身手敏捷撑着边沿站起身来,今日便要闹大笑话了。   赵倾颜见子衿将崇睿推下榻,拧着眉指了指子衿,“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冒失?”   崇睿这般脸皮厚的人,也经不住以手挡唇,干咳了一声说,“既然岳母来了,那小婿便告辞去处理军务了,子衿便有劳岳母照顾。”   言落,崇睿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这般模样的他,子衿先是浅浅的笑,接着便咧开嘴笑出了声,到最后,竟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赵倾颜走过来,点了点子衿的额头,“你这孩子,亏得是王爷,若是别的男子被你这般对待,免不了要打你一顿。”   子衿搂住赵倾颜的胳膊说,“母亲,因为他是崇睿啊!”   那种幸福,不言而喻!   是夜,睿王府。   刚哲等不到子衿回来给他解毒,心里甚是苦闷,被送解药来,刚救醒不久的晓芳从他面前经过时,还特意拿个鸡腿诱惑他。   魂归气得直磨牙,恶狠狠的说,“臭丫头。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魂归见不到子衿又找不到人打架,心里憋着火无处发泄,便站在院子里喊墨影,“墨影,给老子出来。”   墨影施施然从暗处走出来,冷冷的剜了魂归一眼,凉声说,“想怎么死,说!”   “除了欲仙欲死,老子不选其他任何一种方式!”魂归不惧墨影冷脸。微笑着调戏他。   墨影最受不得别人这般秽言,他冷冷的将宝剑举起来,“你有惊鸿我有龙吟,打一架吧?”   “我不,我讨厌跟青峰山的人打架,老子是来给你支招的,你想不想娶那个臭丫头?”魂归指了指晓芳离去的方向。   决口不提他只是逃跑功夫比青峰山的高,打架却打不赢的这一事实。   墨影妖孽的微微一笑,“我想娶,可与你有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老子告诉你,老子别的本事没有,对付女人倒是有一手,我与你打赌,若是我的方法管用,能让张晓芳同意嫁给你,你便将你的龙吟剑借我玩一年,若是张晓芳不同意,老子给你三千两黄金。”   这个交易,如何算。墨影都不吃亏,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魂归的提议。   “说!”   魂归奸笑,附耳与墨影说了许久,墨影听后甚是满意的点头,“且让你一试。”   “墨妖精,走走走,哥哥带你去如意坊转转,那里头的女子温柔得很,又善解人意,带你开开眼!”魂归见晓芳晃悠回来。刻意加大音量跟他说。   晓芳一听魂归要带墨影去如意坊,首先便想到一副画面,墨影这般天姿国色,去到如意坊,只怕如意坊那些姑娘们都要羞愧自杀了去。   然后她才没心没肺的笑,心里腹诽,“哼,臭淫贼,居然还想带坏我的墨妖精,墨妖精是那样的人么?”   墨影自然也是看见晓芳了的。只见他微微一笑,妖媚的说,“那敢情好,我还没尝过温柔滋味呢?”   什么?   晓芳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她是听错了么?   那极讨厌别人触碰他的墨影,居然要去狎妓?   就在晓芳愣神的当下,墨影与魂归已然一前一后往如意坊飞掠而去。   墨影居然真的跟着魂归那个老不正经的去狎妓?   晓芳一看,气得直磨牙,人也跟着飞掠出去。   三人先后到达如意坊,魂归显然是如意坊的老常客。他荡笑着给墨影点了如意坊最负盛名的胭脂姑娘,然后自己便跑去喝酒去了。   墨影被胭脂带到二楼的幽阁之中,胭脂见过的恩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她何曾见过这般美艳的男子,巧得是,这墨影虽然美艳,却充满了阳刚,胭脂光是想着,都觉得幸福。   可她人刚将墨影带到阁楼,便有一个女子凶巴巴的踢开了阁楼的大门。拿剑指着她的脖子冷哼,“哼!本小姐的男人岂是你能觊觎的,滚!”   来人不是晓芳,还能是谁?   墨影优哉游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的说,“谁是你男人?”   晓芳霸气的将宝剑丢在桌子上,勾住墨影的下巴说,“你,你是我的,你不许跟别的女人睡在一处!”   墨影淡淡的转头,拒绝被晓芳勾住下巴,他举起酒盅,风情万种的将酒喝了下去,斜睨着晓芳慵懒的说,“你没与我成亲,凭何说我是你的男人?”   晓芳一听墨影的意思,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每一个毛孔都进入备战状态,她愤恨的就势狠狠坐到墨影怀里,墨影疼得直咧咧,可她却毫无悔意。   没错,她是故意的!   “你不认账是不是?”晓芳从未想过,墨影还有放弃的时候。   她不过就是不想生娃娃而已,其实她没有不承认墨影不是她的男人啊?   墨影叹了一口气,握住晓芳一缕秀发轻轻的拉扯,晓芳像被顺毛的小猫一样,享受的眯起眼,刚才还在叫嚣的细胞也被安抚得昏昏欲睡。   “是你一直不认账!”面对晓芳的指控,墨影有些无奈,甚至有些丧气。   “我哪有不认账?不是让你来来回回那啥很多次了么,我以为这样就是已经认定对方了!”晓芳以为,两情相悦,就是这样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墨影却觉得不是这样的?   “可你想过没有,你若是有了孩子,他便跟我一样没名没分,而且,我是个男人,我需要柔情似水的女人。”墨影说后面这句话时的心酸,让晓芳的鼻子一酸。   “可我不会柔情似水。你是不是就这样不要我了?”言罢,晓芳眼角有晶莹的泪滴儿滑落,长大后她从未在师兄们面前掉过眼泪,可是如今在墨影面前,她竟止不住的心酸。   她害怕,害怕墨影真的就这般离开她!   看见晓芳的眼泪,墨影眼里闪过一丝隐忍,他暗自咬咬牙,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你可以不用柔情似水。可你最起码要给我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不然……”   墨影的话还没说完,晓芳“哇”的一声便痛哭起来,她死死的拽着墨影的衣袖,将脸埋进墨影的怀里,泣不成声的说,“难道青峰山不是你的家么,难道我每夜与你一同守夜,与你相依相偎不是温暖么。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墨影有些无奈,很显然,晓芳甚至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青峰山是我的家,可我还需要一个只属于你我和我们孩子的小家,那样的温暖,才是我一生的归宿。”   “可如意坊的姑娘,除了能与你一道睡觉,她们又能给你什么?”晓芳伸手拧了墨影的胸膛一下,可又担心他嫌弃自己不温柔,连忙将手放下来。还轻轻的摸了摸墨影的胸,以示安抚。   墨影哭笑不得,这孩童一般的作为,他为何要苦苦的去为难自己?   哎!   墨影无奈的叹息,看来,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其实还只是个孩子,压根就不懂得男女间到了一定的程度,是需要繁衍后代,需要有一个小小的家。   墨影将晓芳从自己怀里拧出来。晓芳以为他要去找温柔,吓得紧紧的搂住他的腰,打着哭腔说,“墨妖精,你不许去找别人,我不许你去。”   “我……”   墨影才刚说了个“我”字,就立刻被晓芳打断,她揪着墨影的衣襟坚定的摇头,“反正你不许去,除了我,你谁也不许要。”   晓芳说着,便去拉扯墨影的衣带,不一会儿,驾轻就熟的她便将墨影的衣服解得七零八散,墨影哭笑不得的阻止她。 第95章三生尽   “晓芳,我是认真的,我们得谈谈!”墨影拉住晓芳的手,不许她继续这般撒泼,他没那个自制力。   晓芳睁着眼泪迷蒙的大眼睛,怨愤的看了墨影一眼,可最后却瘪瘪嘴,将自己的衣服全部除去。   见她一丝不挂的站在自己面前,墨影只觉得火一下子便往小腹窜去……   他闭了闭眼,咬着牙坚持说,“张晓芳,我不逛窑子了,我要回去!”   说着,他将晓芳的衣服捡起来,一件件的给她穿了回去。   晓芳见自己这般都诱惑不了他,顿时便泄了气,“好,既然你要去跟别的女人睡,那我便卸了你那玩意,我看你如何去逛窑子。”   说着,晓芳便一拳往墨影的胸口击去。   那虎虎生风的一记铁拳,即便是青山老人接招,也可能受伤,更何况是毫无防备的墨影?   墨影连连退后的十几步,也没能阻止晓芳向她袭来的拳头,墨影一咬牙,从窗口飞身而下,直接站在大厅的正中间。   晓芳见他逃走,也跟着飞身下去,夜晚的如意坊,大厅正是热闹的时候,两人的举动引起了不少的骚动。   墨影咬咬牙,冷冷的睨了晓芳一眼,“你当真要胡闹是么?”   晓芳从桌上抓起一把竹筷,分别放在十个指缝间,那些平日里用来吃饭的竹筷,便变成了杀人的暗器。   “你说你还敢不敢去找别的女子!”晓芳何曾愿意与墨影这般,可墨影非要去找窑姐,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你是我妻子么,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盛怒之下的墨影勾唇,凉凉的笑了起来。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甚是冷艳,可即便是讽刺的笑,也让他顾盼之间,风情款款。   一楼子的姑娘们眼睛都看直了,一个红衣服的姑娘喃喃道。“这般俊俏的郎君,若是能与他春风一度,即便让我倒贴五十两,我也是愿意的。”   另一个紫衣服的姑娘也附和,“对啊对啊!”   晓芳眼里闪过一抹杀气,手指轻轻一扬,那两个姑娘的头顶便分别擦满了五只筷子,“他是我的。”   见晓芳血红的双眸,墨影心里很是不忍,可他知道,今日若不能逼着她开口同意成亲,日后他只怕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收拾得了这只小泼猴。   “那位红衣服的姑娘,我也不要你银子,你也莫收我的钱,今日我便与你一处吧?”墨影妖孽般的对着那红衣姑娘一笑,这一笑,连堂上的男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晓芳跺脚,拉着墨影的衣领,逼着身量高大的他低头,然后狠狠的吻在墨影的嘴唇上,“大师哥,墨妖精,不就是成亲么,我娶你便是,你犯得着作践自己么?”   墨影听了晓芳的话,狠狠的扣住她的纤腰,“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逼着让我娶你,你这个坏蛋!”晓芳拉着墨影的衣领,一边打他一边哭诉。   她咸咸的泪水流到唇上,带着一丝苦涩,还有一丝不甘。   墨影已然达到目的,哪里还舍得她这般哭泣,拉着她便往楼上的雅间飞身而去,至于他们去做什么,相信人人都很清楚!   两人来到房间之后,墨影便抱着晓芳,将她压在门板上,狠狠的亲吻她的双唇。   “你就是要这般逼我,你这个坏蛋,坏蛋!”晓芳自觉上当,气得咬牙切齿。   墨影轻啄了晓芳的唇两下,这才放过她,“我与魂归有交易,你若同意了他这烂透油的逼婚,我便将龙吟剑借给他玩一年,你若不同意,那他便支付我三千两黄金。”   “那你还逼我同意,你先将银子诳过来再说呀?”一想到三千两打水漂了,晓芳简直比被逼婚还疼。   “婚我是要逼的,银子也是要要的,我与你说……”墨影对着晓芳的耳朵说了一大串话,晓芳听得咯咯直笑。   “墨妖精,你这个妖精,坏蛋。”晓芳笑逐颜开的咬了墨影的鼻子一记,只觉得她家墨妖精简直就是个小妖精,专门祸害人来的。   “张晓芳,你一会儿答应一会儿拒绝,你到底是何意?”墨影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严肃的板起脸,声音里都带着愤怒。   “本小姐就是不答应,你待怎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算计我,你这个妖精,你这个禽兽!”晓芳见墨影转变了态度,立马也开始。   “那你凭什么阻止我去找姑娘?”墨影气愤的摔了一个茶盏。   晓芳见他居然敢摔茶盏,气得也跟着摔了一个,她指着墨影的鼻子大骂,“你去啊,你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就是想诳我与你成亲,平日里,你连别人多碰你一下都不喜欢,即便是几位师兄,你都保持距离,我倒是不信了,你当真会去狎妓,你有本事,便现在就狎一个给我看,没本事不要阻止本姑娘回家睡觉。”   晓芳说完,便从窗户飞掠出去,她演不下去了,想到那三千两黄金,她肚子都快笑抽筋了。   墨影颓然的坐在雅阁里,一声不吭的闷声喝酒。   魂归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带着坏笑推门而入,“戏演得不错!”   墨影剜了魂归一眼,冷声说,“你滚出去!”   “哼,想不到你们与青山那个老匹夫一样,都是些没脸没皮的,想算计老子的银子,门都没有!”魂归一直盯着他们,晓芳明明已经答应了,可不过眨眼功夫,却立刻便反水了,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魂归打死都不会信。   墨影不慌不忙的喝了一杯酒,淡淡的起身,整理好衣摆,然后才凉声说,“就算计你了,你待如何?睿王府的人可作证,你我确实有交易,只要晓芳不同意这次逼婚,你便要给我三千两,刚才,整个如意坊的人都能作证,晓芳没有同意,她离开了。”   魂归气得跳脚,“银子在老子手上,老子想给便给,不想给你又追不上,老子最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哼!”   “你既是如此说,那我家王爷对你的承诺也可作废,你什么时候将银子给我了,我便将王爷要给你的给你,你若不给也行,修罗殿自己慢慢杀人回来盖,惊鸿剑便算是我家王爷送你的礼物,那五千两黄金,加上利钱,正好与我的三千两合在一处,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你,原来你一直设着圈套让我钻,妈的,你们青峰山的那群龟儿子,都是一群狼!”魂归常年在江湖上厮混,对于他信赖的朋友,他那里会这般防备?   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墨影给算计回去三千两黄金,想想都肉疼!   “多谢谬赞!”墨影妖孽般的勾唇浅笑,然后再也不看魂归一眼,如惊鸿一般往睿王府的方向飞掠而去。   晓芳刚钻进被窝,便被一个温热的胸膛搂在怀里,她咬牙,故作娇羞的说,“讨厌,人家还没成亲,你怎可这般抱着我,走开!”   语气是挺娇羞的,可就是那手劲,却像有血海深仇一般。   “……”现在是演哪一出?   “银子诳到了没?”晓芳见墨影一脸忧伤,便好心的往墨影怀里蹭了蹭,眯着眼睛笑得像个狐狸。   “嗯,诳到了,你要如何报答我?”墨影搂着晓芳的手收紧,带着蓄势待发的炙热。   晓芳睨了他一眼,“你诳到银子关我何事?我为何要报答你?”   “银子是给你买零嘴的,如何不关你事?”墨影说着,手便开始不老实了!   晓芳“啪”的一声将墨影的手拍开,用柔得可以滴水的声音说,“我要银子花,自然会与王爷拿,我不要你的银子,你还是去找那柔情似水的姑娘吧!”   言落,晓芳一脚将墨影从她身上踹开。   墨影笑得像个倾国倾城的妖孽一般,勾住晓芳的下巴说,“反正你已经同意与我成亲,你跑不了了。”   晓芳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心想,墨妖精,真不愧是妖精!   “谁答应你了?”晓芳勾着墨影的下巴,还调皮的用小手指在墨影的喉结上来回抚摸,开始一本正经的赖账。   墨影这一晚上,都被晓芳勾搭,浑身的火都集中到了一处,若是再不发泄出来,他便真要跟魂归一样,看得见却吃不着!   “张晓芳,你别逼我!”墨影磨牙,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因为怒火也晶灿。   晓芳却是不怕的,她凑到墨影的唇边,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得意大笑,“墨妖精,我就逼你!”   墨影的眸子闪过一抹幽深,他快如闪电的出手,将一粒红色的药丸子放到晓芳的嘴里,然后轻轻的拍了晓芳的胸口两下,晓芳一吃惊,便将药丸吞下去了。   “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晓芳怒不可遏。   墨影却妖孽的笑,“自然是好得不得了的好东西!”   晓芳哪里会信,她吸吸鼻子,一双大眼睛泛着泪光,娇娇柔柔的说,“你欺负我!”   墨影把玩着晓芳的衣带,也不着急解开,“你以为你在如意坊干的那一堆事我不知道?你明明就是听见我与魂归对话的,所以你看银子看得比我重,今日我若不振夫纲,他日我要如何立威?”   振夫纲?   “你要打我么?”晓芳瘪嘴,想到戏文里那些振夫纲的人,她倒是真有一点点后怕了。   墨影勾唇,风情万种的斜睨了晓芳一眼,“我不打你,我怎么舍得打你?”   “那你喂我吃毒药?”晓芳哪里还会信墨影的话,看来他今日是真的惹怒墨影了。   “谁说那是毒药?”墨影挑眉,笑得一脸满足。   “那是什么药?”晓芳抹了一把眼泪,全抹在墨影的胸膛上。   “让你快乐的药!”   晓芳咬着下唇,忽然凶狠的说,“说人话!”   “合欢散!”墨影说完,便将晓芳压在身下,狠狠的齿咬晓芳喋喋不休的小嘴,这一晚上的撩拨。终于得到的纾解。   晓芳惊讶得忘了反抗,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家墨妖精居然喂她吃春药?   墨影吻得越发细腻,晓芳的感觉便越发的明显……   最后,她全然失控的抱着墨影的腰身磨蹭,“大师哥,墨妖精!”   墨影却耐性十足的继续把玩她的纤腰,“怎么样,嫁不嫁?”   晓芳被逼到了极致,她抬起绯红的小脸,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墨影,“嫁的,我嫁的!”   “既是如此,立字为凭!”墨影说着便去准备了笔墨,逼着晓芳将承诺写出来。   晓芳此刻脑子里只想着如何扑倒妖孽的墨影,哪里想的了其他的,墨影让她立字,她便乖乖的立字。   晓芳刚将切结书写完,墨影连看都不看一眼,便强势的打横抱起晓芳,丢到榻上。   ……   翌日醒来,晓芳气得拿着剑满院子追杀墨影!   睿王府门口,崇睿扶着子衿下马车。对街忽然飞出来一只利箭,直逼崇睿与子衿交握的手而来。   崇睿警觉,抱着子衿飞身而起,躲过了那枚暗箭,刚哲见状,连忙往箭发出的方向追去。   崇睿将子衿送进王府,匆忙留下一句,“你先回琅琊阁,我去看看!”   言落,他也跟着追了出去!   子衿紧紧的握住衣摆,神色焦急的看着崇睿消失的方向,不明白是谁,竟然该公然在睿王府门前行凶。   晓芳得知有人在睿王府门前要杀崇睿和子衿,连忙跑出来,将子衿护送回到琅琊阁。   子衿焦急的等待着,直到下午。   她见到刚哲浑身是血的背着崇睿回来时,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看着刚哲离她越来越近,可她却动弹不得。   茴香见刚哲浑身是血,很是心疼,她纵步上前,焦急的问,“大木头。你怎么了?王爷怎么了?”   “王爷受伤了!”子衿与茴香同时往崇睿看去,走得近了,子衿才看见,崇睿的背上,插着一支已经被削断的箭。   所幸,那支箭没有穿透崇睿的身体!   茴香惊声尖叫,“天啦,王爷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先帮我将他弄到榻上去,唐宝去叫大夫!”刚哲见子衿被吓傻,担心她无法顺利医治崇睿,所以连忙喊唐宝去叫大夫。   刚哲背着崇睿进门时,唐宝刚好在给撕狼喂食,所以他并未看见崇睿受伤,听到刚哲大喊他的名字,他站起来说,“王妃医术这般高明,还用喊大夫作甚?”   茴香与刚哲小心翼翼的将崇睿放在榻上,焦急的说,“王爷受伤了,快去!”   两人忙作一团,可子衿却傻了一般的站在原地,始终无法动弹。   魂归对血腥味最是敏感,他从如意坊翻墙回来。刚走到回廊上,便闻见浓重的血腥味,循着血腥味,他便一路跟到琅琊阁。   “怎么了,子衿?”见子衿傻站在原地,魂归连忙跑进来,他摇晃了子衿两下,子衿依旧没有动静,他连忙探头去看,见到崇睿那样子,他也是大吃一惊。   “慕子衿,你再不救他,他就死了!”魂归狠狠一耳光抽在子衿脸上,可他的表情,却比被抽耳光的子衿还要痛苦。   也好在他这一耳光,要不然,子衿真不知何时才会醒!   子衿忽然惊醒,几乎是飞扑到崇睿身边去,她给崇睿探脉,发现崇睿的脉象虚浮,似有似无,且还有中了毒!   “怎么会这样,是谁做的?”子衿忍住泪水。冷厉的问刚哲。   刚哲站在榻前,冷漠的声音里也有一丝皴裂,“南疆苗王城!”   “不是南疆之南的谷家么,怎么又扯上苗王城了?”子衿听到苗王城三个字时,心里也有一瞬间的崩溃。   南疆苗王城,那是比毒蛊世家谷家还要神秘的存在,这个世上,几乎没有人真正见识过他们和他们的城邦。   若说谷家善于用毒,那苗王城的人,便善于用毒用蛊,他们往往能在不知不觉间,便杀人于无形而且民风十分彪悍。   这些传说,还是几十年前,以为游方的高僧传出来的,具体苗王城是怎样的训存在,一直是个迷。   “王妃,苗王城的人,是冲我来的!”刚哲咬咬牙,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子衿回头,“你说……”   “王爷是为了救我,才被人暗算的,但是放箭的人,不是苗王城的人,我想慕家应该与苗王城和毒蛊谷家都结了盟约。”   子衿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气,“那又怎样,不管是苗王城也好,毒蛊谷家也罢,他们都不过是皇后的棋子,最后皇后定会让他们灭族。”   “魅影大哥,劳烦你跑一趟,去给我抓几服药回来,茴香,去告诉厨房,让他们烧水,然后放一个空盆到瓮中,一直不停的烧水,直到空盆中滴满一盆水蒸气。”子衿已然恢复了以往沉静的样子,淡淡的吩咐他们做事。   她没有问刚哲原因,她能看得出刚哲有难言之隐,也能看得出来刚哲与崇睿之间是真的朋友,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所以她不问。   子衿去取了银针包,让刚哲扶着崇睿坐起身来,将崇睿的衣服用剪刀剪开,分别在他胸前的华盖、紫宫、膻中,期门、幽门、鸠尾学位上施针,先替他保住性命。   “他这一箭,不偏不倚冲着胸口去的,若不是失了准头偏了两分,只怕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这毒……”子衿竟不知那毒是什么毒?   “这毒是三生尽,用毒蜈蚣与蝰蛇毒液还有苗疆七步倒混制而成的,毒性虽然霸道无比,可是我已经给王爷吃了药,缓解了毒性,待王爷剑伤治好,我再以血雪虫试试,或许能解!”这种毒,是苗王城世代相传给储君的毒药,没想到……   “所以,当年给茴香治疗内伤,你也是用的血雪虫?”   血雪虫,苗疆圣物!   她却没想到,居然会在刚哲手里!   “是!”刚哲没有否认,子衿既然知道血雪虫,那她应该也很清楚,刚哲的身份。   “所以,现在你与茴香是你生她生,你死她死?”子衿有些愕然,血雪虫治疗内伤解百毒,但是却无法解蛊毒,而最大的问题便是,以此法解毒,等于种下血誓,同生同死!   “是!”   “那你若是用血雪虫救崇睿,他……”子衿从心底里是抗拒崇睿的命运与别人捆绑在一起的,这样太危险。   若是当时她在京都,也定然不许刚哲用此法救茴香,除非万不得已!   “王妃尽可放心,若是血雪虫能解此毒,只需我用血唤醒它,然后从它身体上采一滴血,便可以救王爷,可若是不能……”虽说血雪虫是苗疆至宝,可三生尽却是至毒之王,比噬心蛊不知要霸道多少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再想办法!”言落,子衿便起身,去外间拿了医书来看,她必须从里面找到法子,若是刚哲的法子不可用他们才不至于太被动。   “对了,魂归大哥。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子衿看向魂归,眼神中闪着坚定。   一直静默的魂归走上前来,他想伸手查看子衿被他打伤的脸颊,可又害怕唐突,手便尴尬的放在半空中,久久没有缩回去。   “你说!”魂归将苦涩咽下,甚至没有看子衿一眼。   “我想请魂归大哥帮忙去将苗王城的人和谷亦荀一起抓来,我给你两个影卫,南疆的人虽然用毒厉害,可他们的功夫与轻功却绝对没有你的高,我之前便一直在研究谷亦荀,没错,他们身上到处都是毒,可我慕子衿也不是吃素的,我给你们准备了几样宝贝,见到他们,你只管按照我的方法,我保证他们伤不了你们,你们却可以顺利的将他们抓来!”   子衿其实早已经想到了对付谷亦荀的办法,只是总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故,她也没个机会交给魂归。   子衿从榻前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金丝楠木方匣,淡淡的说。“这里面有我给你们的东西,也有使用的方法,劳烦大哥了!”   “你,会杀谷亦荀么?”魂归从未见过子衿如此冰冷的样子,他忧心谷亦荀落在子衿手里,会生不如死。   子衿深深的看了魂归一眼,“不会,谷姑娘虽然做了许多坏事,可各自为政我怪不得她,我找她,是有事相求,但是苗王城的人,若是反抗,杀之!”   刚哲听到子衿的话,全然没有反应,他只是眸色沉沉的看着崇睿,如今,他只盼崇睿能挺过去。   “好,你等着,哥哥给你报仇去!”魂归伸出去的手,终于停在子衿的头顶,他轻轻的揉了子衿几下,然后飞身出去。   “劳烦两位影卫大哥跟上去。与魂归一起,将苗王城的人给我抓回来!”子衿淡淡的说着,眼里却只剩一片肃杀。   “还有哪位影卫大哥在,劳烦出来一下。”子衿对着暗处喊了一声,赤影与紫影还有黄影,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王妃,有何吩咐?”赤影是个性情中人,见崇睿这般凄惨,他的眼角泛起一丝猩红,恨不能马上去杀了那些伤害崇睿的人。   子衿走到崇睿身边去,拉着他的手说,“我们杀了太子,好不好?”   “王妃不可!”刚哲听了子衿的话,脸色大变。   子衿又何尝不知现在杀了太子会让皇后从一个坏女人变成一个可怜人,她做下的许多勾当都没有找到证据,根本没法给她治罪,只是,子衿心里那团怒火,已然焚烧了她的理智。   “我不想在见皇后得意,一点也不想!”子衿喃喃说。   “王妃,您若是现在出手,皇后虽然会痛,可是她不会痛不欲生。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王妃请三思。”   赤影等人也抱拳,求子衿不要冲动。   “王妃,请三思!”   子衿看着他们,他们都是崇睿的兄弟,他们也许对皇后的仇恨不比子衿少,所以,子衿深深呼吸,而后淡淡的说,“好,我会冷静,你们便着人分别去守着皇后,慕良远和太子,我估计你们也能抓到苗王城的细作。”   子衿说完,又从榻前矮柜里面拿出一个小方匣,那里面有她为青峰十八子准备的致胜法宝,赤影等人领了方匣离去。   屋里只剩下刚哲与子衿,还有刚刚从厨房回来的茴香。   “现在,我将影卫都遣走了,就要劳烦刚侍卫保护我与王爷周全了!”子衿有些疲惫的坐在崇睿榻前,等着魅影的药,等着茴香的蒸汽水。   她拿起医书仔细的阅读,茴香不敢打扰她。只得走过来拉刚哲的手,让他跟着一起出去外间。   刚哲没想到茴香会主动去拉他的手,与慕子衿一样,茴香的手也因为劳作而温暖,刚哲紧紧的握住,再也不想放开。   “你也受伤了对么?”来到外间,茴香便眼泪涟涟的看着刚哲,心里好后怕。   刚哲握住茴香的手说,“我受的只是轻声,别哭!”   “你最讨厌,不许人家瘦不许人家哭!”茴香拽着刚哲受伤的手臂,轻轻的将他的衣袖挽起来,见到刚哲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的眼泪又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刚哲见她哭得更狠,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对不起,我只顾着崇睿,竟忘记了问你是否受伤!”不知何时,子衿已经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金疮药。   “无妨,我的只是小伤!”   “茴香,替他敷药,包扎起来!”子衿将药递给茴香,便站在一旁看着。   “小姐。您去照顾王爷吧,我可以的!”茴香抹了抹眼泪,却不小心打到了刚哲的伤口,刚哲闷哼一声,可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   哎!   子衿叹息,“还是我来吧!”   “我可以的!”茴香坚持要自己来,刚好此时魅影带着药回来了,子衿便没再坚持。   “茴香,去厨房端水来!”子衿接手了茴香的工作,自己替刚哲上药。   她一边给刚哲包扎,一边淡淡的对他们两个人说,“若是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便替我去杀了太子吧!”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他们能从子衿的语气中听到决绝!   茴香从厨房端来整整三盆热气腾腾的热水,子衿将崇睿身上的匕首拿出来,仔细的擦拭之后,便将匕首放到热水里面,浸泡了片刻之后,她将匕首拿出来递给魅影说,“等我拔箭之后,我会先给王爷缚上一层止血的药,你便拿匕首在火上烤,我药粉放下去。你便要马上用烧得通红的匕首烙上去,将伤口封死,记住了么?”   “诺!”墨影拿着匕首,站在子衿身边,茴香见状,连忙去将碳火端来,放在凳子上,好方便他们操作。   子衿深深的呼吸,一双手颤抖得紧。   “崇睿,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子衿眼角有泪划过,她咬着牙,深深的看了崇睿一眼,似乎想要将崇睿的身影,映在自己心上,上天入地都不能忘。   “王妃,箭头太深,而且我看了箭头有倒钩,你的力量拔不出来,还是我来吧!”刚哲不忍让子衿做这样残忍的事情,想接手过去。   子衿却摇头,“就是因为箭头有倒钩,所以我才不能让别人拔。我自己才知道分寸!”子衿说完,再次深深的呼吸,然后轻轻的握住箭杆,仔细的检查了伤口的形状,确定了箭头进去时的方向之后,她才对魅影说,“准备好了么?”   魅影点头,“好了!”   子衿一手握着箭杆,一手拿着草药,轻轻的数数,“1、2、3!”   子衿咬着牙拼尽全力将箭拔了出来,崇睿的鲜血也如井喷一般的喷射在子衿的脸上,身上,她飞快的将手上的草药抹到伤口上,可是因为出血量太大,那些药粉很快便被冲散,子衿又抓了一把,用自己的指头将药粉塞了一些进去,“快,封住!”   子衿一声令下,魅影连忙用烧得红彤彤的匕首按在崇睿的伤口上,整个过程,崇睿疼得只能哼哼几声,手脚剧烈的颤抖却挣扎不起来。   魅影的匕首下去,他直接就疼得再次晕了过去。   子衿接手魅影的匕首,轻轻的将匕首取下来,连着一起揭下来的,还有崇睿的皮肉,茴香已经吓得两腿发软,若不是刚哲搂着她的腰,她很有可能跌倒在地上。   “那些人为何要这般害王爷?”茴香抬头,素来娇俏可爱的她,眼里也含着深深的恨意。   子衿的眼睛一直盯着崇睿的伤口,确定鲜血没有冲破伤口而出,她才松了一口气,将剩下的药粉全部抹在崇睿的伤口上,仔细替他包扎之后,子衿才松了一口气。   “茴香,去让厨房不要停,一直烧着热水!刚侍卫,去找芷水……不,芷水已经进不了皇宫了,魅影大哥,我写封信,劳烦你送去太医院院判阮成恩的宅邸,他自然会将我要的东西带给你,要快!”子衿一个个的吩咐完,唐宝领着大夫进来了。   子衿看了大夫一眼,淡淡的说,“公公,请大夫给王爷开些退热的方子,你随他去取药。”   那大夫一看子衿满身的鲜血,便摇头说,“王妃……”   “住口,王爷不会有事,你只管开药便是!”作为医者,子衿当然知道大夫想说什么,可她不却不许任何人诅咒崇睿。   那大夫见过子衿许多次,从未见她这般愤怒,也不敢再多言,只得领着唐宝,回去开药去了。   崇睿受伤的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清风阁,芷水与崇智赶过来时,见子衿一身鲜血,芷水差点站不住,“嫂嫂,三哥怎么样了?”   “等,若是能挺过今夜,应该便能活下来!”   听了子衿的话,芷水后退一步,她捂着唇说,“是谁干的?”   子衿正欲说话,崇智却冷然开口,“三哥能威胁到谁,便是谁!”   “你说是皇后?”芷水问。   “除了她还有谁?那个歹毒妇人,我们竟被她欺骗了这么些年!”崇智愤恨不已,一双眼也是血红血红的,带着杀意。   “你们放心,她快活不了多久!”子衿想,即便不能现在杀了太子,可要让皇后难受,她还是有方法的。   “嫂嫂,你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一定要说,现在皇后一直处心积虑要打压李家的残余势力,李家没落了,但是那些死间和暗桩,我们还能用得上,你只管吩咐崇智,我,便是崇智的留在睿王府的质子。崇智若是敢有二心,芷水愿以性命相抵!”芷水站在崇睿榻前许诺。   子衿拉着芷水的手说,“你误会你三哥了,他之所以不让崇智出去活动,是因为他还没有冷静下来,待他冷静下来之后,三哥自然会给他任务!”   芷水冷冷的看了崇智一眼,“崇智,眼下你是睿王府我们这群女人的依靠,是三哥的后盾,你能做到冷静的去对付皇后么?”   崇智看了芷水与子衿一眼,咬着唇不说话。   是的,崇睿看他看得很准,虽然他已经同意此后都要效命与崇睿,可是内心深处,他依旧无法放下,每时每刻他都想要自己动手去了结了皇后。   芷水难堪的闭眼,“既是这般,那你便站在姐姐和嫂嫂的身后,由我们来保护你吧!”   芷水的话,让崇智有片刻的难堪,他一个大男人,却要两个女人保护么?   “姐姐。你这般看不起我?”   “可你做到了么,三哥可以为他母亲报仇而隐忍二十几年,一个人在深宫中艰难求生,可你呢,母妃为你铺平了道路,扫清了障碍,现在母妃死了,你想过没有,母妃为何要将你我托付给三哥?因为她知道,三哥他才是个真正的男人,他能保护他的兄弟姐妹妻子儿女,他可以为了他们隐忍,哪怕被人踩在脚底二十年,他也不放弃,你能么,你能,我便敬重你!”   崇睿体谅崇智在殿前亲眼所见他母妃死亡,可怜他年纪小,担心他接受不了,所以便不许人对他态度不好。   芷水也心疼他,所以这几天一直没有为难他,只是带在身边仔细的照顾着。   可是没想到,在这般需要他站出来的危机时刻。他竟然还是那么不懂事,还是一心想着怎么去死。   “芷水,你别逼他!”子衿拉着芷水,芷水这般赶鸭子上架,崇智未必能好好的做事,甚至有可能会坏事,所以,子衿并不希望崇智此时站出来。   崇智愤怒的瞪了子衿一眼,没再说话,而是转身离开琅琊阁,回了清风阁。   芷水抹着眼泪,哭得伤心!   子衿也不拦着,她知道,芷水需要大哭一场。   当年她遭逢这般大的变故醒来,却因为害怕身份不揭穿遭来杀身之祸,一直隐忍着,没敢哭出来。   一忍三年,直到将这个秘密告诉崇睿,她才能痛快的哭出来,她知道,能痛哭,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这一夜,睿王府几乎没有人睡觉。每个人都盯着琅琊阁的方向,等着看崇睿能否醒过来。   琅琊阁里,子衿、茴香、刚哲、芷水、赶回来的晓芳和墨影,还有魅影,或坐或站,或倚在窗前,等着崇睿挨过这一夜。   半夜时分,崇睿忽然高烧不止,浑身像被开水浸泡过一般,红得吓人,子衿用针灸,用药敷,灌药,都没能将高烧降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子衿看,子衿咬牙说,“将王爷抬到院子里去,洗雪浴!”   芷水将子衿拦下,“嫂嫂,三哥已经这样了,若再受点风寒,可如何是好?”   “这是最后的机会,若不拼,他便真的无力回天了!”子衿何尝不知崇睿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的病痛?   “真的要这般么。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么?”芷水哭着拉子衿,晓芳不忍见她为难子衿,走过来拉住她说,“但凡王妃还有办法,她哪里会用这最后一招?”   “咦?今日琅琊阁怎生这么多人,我那些乖徒儿们都去哪里了?”一个喜庆的声音从天而降,子衿与晓芳墨影与魅影听到这个声音,脸上染过一丝喜色。   “师傅,小师弟被人重伤,快救他!”魅影说着便飞身出去,将胖老头从屋顶拧了下来。   魅影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道士,清虚老人。   子衿见到清虚与青山,扑过去跪倒在地,虔诚的用头触地,久久不起。   “两位前辈,求求你们救救他!”   青山捏了晓芳的脸一把,睨了崇睿一眼说,“妈呀,真的要死了?”   晓芳怒极了,狠狠一脚踢在青山老人的腿上,“叫你胡说!”   清虚淡淡的看了子衿一眼,清冷的说,“你这般费尽心思都救不了他?”   “王爷被弓箭所伤,还中了苗王城的三生尽,求求您救救他!”子衿从不与人为争,清虚说她医术不行她也认,只要能治好崇睿,她什么都认。 第96章结盟南疆   “那将你制毒的本事教我,我救他一命!”清虚一直挂念子衿的制毒术,想得夜不能寐废寝忘食。   “诺,只要前辈能救活他,子衿愿将毕生所学全部告知前辈,绝不私藏!”子衿压根就不在意清虚学到她的本事,那时候不便告诉清虚,是因为担心他给魂归解毒,魂归会毒她下手。   “清虚,你若是将功力给我家小虫子,那你徒弟便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了哟?”青山贱贱的伸出食指挑衅清虚。   晓芳与墨影魅影几乎同时出手,三人驾着青山老人便离开了崇睿的卧房,再回来时,青山老人竟乖乖的说,“在下多谢清虚老人出手相助!”   清虚扬眉,淡淡的说,“你若早是这般态度,我们何至于打了七十年!”   青山老人不服气呀,可是不服气也没办法呀,他愤懑的看了自家徒儿一眼,咬着手指说,“快点开始,快点开始!”   两位都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他们先用内力将崇睿体内的寒气逼出来,然后再将各自的两成功力传给崇睿,天亮时,崇睿的体温已然降下来,连呼吸都稳定了许多。   子衿与芷水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小女娃,我那徒弟呢?”清虚整理好仪容,淡淡的开口问。   “去抓苗王城的人了!”子衿没有回答,茴香却抢先开口,她心里很是不忿,这两个怪老头,竟然没有一人扶她家小姐起来。   “哦,去做些好吃的我送你一个好东西!”清虚连嘴馋都是一本正经的要求。   墨影与魅影面面相觑,几乎同时与产生了子衿第一次见清虚时的疑惑,他们是不是认错师傅了!   “好!”子衿没有拒绝,带着茴香便去了厨房。   没多久,子衿便端着一锅鱼羊瘾前来,那香味,隔着老远便飘到琅琊阁来了。   两位老人无视其他人的存在,风卷云残的吃完后,清虚才矜贵的拿手绢擦干净嘴角,随手递给子衿一朵干巴巴的花。   其他人翘首以盼,却见清虚老人给了子衿一朵丑不拉几的干花,心里多少都有些失望,只有子衿。见着那朵花十分激动。   “多谢前辈!”子衿说完,便叫茴香,“茴香,将这朵花用一个大瓮用开水泡发,取少量的水过来给王爷服用。”   众人也不知那到底是个啥好东西,反正看子衿那般激动,也不敢在小瞧了清虚,都等着看崇睿服药之后的奇效。   其实这花若说有奇效,倒也没有!   可是这花确是续命保命的珍品,名叫琼丹花,这花比西域魔花还要来得珍贵!   众人都等着,魂归却与两名影卫抓着一大串穿着异族服装的男子,丢在琅琊阁的会客厅里。   而谷亦荀,两次入琅琊阁,命运皆是一样。   魂归一边往内室走,一边抱怨的拍了谷亦荀的屁股两下,“臭娘们,每次都逼着老子脱你衣服,下次你再对老子下毒,老子便奸死你!”   “恩哼,你要奸死谁?”清虚仙风道骨的站在帘子后面,冷幽幽的说。   听到清虚的声音,魂归大叫一声,“妈呀!这死老头怎么也来了!”   说罢,便要开溜。   清虚见他鞋底抹油要跑,淡淡的说,“既是这般,你便溜回昆仑去吧!”   魂归呵呵傻笑,回过头来说,“师傅,你都不回昆仑,我回去干吗?”   “当掌门!”清虚说话的声音始终很淡,可是魂归听了,却觉得如丧考妣。   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清虚老人,昆仑山那般圣洁之地,若是让魂归当了掌门,那画面,简直不敢想。   只有子衿,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魂归怒,指着子衿的鼻子大骂,“臭婆娘,老子辛辛苦苦去帮你抓人,你却在这里幸灾乐祸!”   “只要魂归大哥不要开溜,自然便不用去昆仑当掌门了!”子衿淡笑着说,显然没将魂归的怒气放在眼里。   茴香嘟囔,“他还不愿去当掌门,我还怕他辱没了昆仑呢!”   子衿轻轻的拉了茴香一下,不许她说话。   经过子衿的一番取笑,其他人倒是都明白了,去昆仑当掌门,便要守清规戒律,不能近女色,这对魂归来说,何尝不是最大的折磨?   “你要不要审问犯人,不要老子就将谷恶婆娘带走了!”魂归简直拿子衿没办法,对她凶对她耍狠,她竟都笑着面对,丝毫不惧。   失败!   晓芳斜睨了魂归一眼,凉声说,“你带去干嘛?你能人道么?”   魂归指着晓芳,双唇颤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清虚,冷冷的剜了魂归一眼,像是在说,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又被女人弄得不能人道了?   子衿担忧的看了里间的崇睿一眼,对清虚说,“前辈,能否劳烦您帮我照顾着王爷,我去去便回。”   “去!”清虚言简意赅。   青山见状屁颠屁颠的跟在子衿身后,“儿媳妇,为师与你去瞧瞧苗王城的人可好?”   “好!”子衿便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到会客厅。   大厅里绑着五六个人,子衿看了刚哲一眼,想让他分辨一下,有没有相识之人。   刚哲沉默的点头,看向那几个人的神色却非常古怪,魂归与影卫将那几个人打成了猪头一般,即便是没有遭受这般毁容的击打,他十几年没见那里的人,也未必认得出来谁是谁。   子衿凑近一看,也知道看不出来,为了保护刚哲,她示意刚哲先退下,所有人都戒备的看着那几个苗王城的人,也没有人注意到刚哲已经悄然退到一旁。   子衿先将青山老人扶坐在主位上,她才在客位的右手第一排坐下,淡淡的看着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苗人,凉声问道,“你们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子衿说完,便注意留心那些人的神色,只见一个与刚哲身量差不多高的男子的神色闪了闪,似乎有些紧张。   “我不知让你们出手伤害我丈夫的人到底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可是南疆之南毒蛊谷家的谷亦荀姑娘很清楚,与你们结盟的人,未必能将你们许诺的东西给你们。”子衿顿了顿,继续说,“甚至有可能,你们被利用完之后,她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们。”   “你胡说,我们是结了血盟的!”那个人果然开口了,只是他的大月国语说的十分生硬,若不仔细听,压根就听不懂。   “血盟?那对你们而言,或许是天大的盟约,可对慕皇后而言,却什么都不是,我今日便让你们与南疆谷家的谷姑娘对质,看看她承诺给你们的,是不是一样的东西!”   南疆的边境就那么大一块,子衿相信,慕良辰承诺给他们的,无非都是凉州!   听了子衿的话,被魂归放在椅子上的谷亦荀眼里也闪过一丝惊愕,她用苗语与那人沟通,问“慕皇后答应你们的盟约是什么?”   那人看着谷亦荀,幽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屑,“毒蛊谷家的公主,却被男人扒光了衣服丢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话!”   谷亦荀气得咬牙,她抬起头对魂归笑了一下说。“你去替我给他两耳光,我便帮你解毒,让你快活两天!”   魂归痞里痞气的走过去狠狠的扇了那人两耳光,回来勾着谷亦荀的下巴说,“老子打了,但是老子不需要你解毒,那恶婆娘会替我解毒!”说罢,他指了指子衿。   谷亦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与不解,看向魂归的眸子,变得晦暗莫深。   “谷亦荀,你个贱女人!”那人咬牙,恨不能吃了谷亦荀。   谷亦荀却娇媚一笑,对子衿说,“睿王妃,你知道这人是谁么?”   “好,我告诉你!”那人见谷亦荀要出卖他的身份,连忙妥协,“慕皇后承诺,我们只要能将崇睿引到她指定的地方,给他下毒,让她的人能射杀崇睿,确定崇睿死亡,太子登基后,她便割地凉州,与落霞县与我们苗王城!”   谷亦荀听后,咬牙说,“慕良辰,你这个奸诈的女人!”   那人见谷亦荀这般说话,便知道慕子衿所言不虚,慕皇后是真的在两方欺骗,“她承诺给你的也是一样是么?”   谷亦荀冷笑,“我们争了半天,却是给她做了身嫁衣衫!”   子衿虽然听不懂两人说话,但是从两人的表情看,她猜两人对质的结果,应该与她所料不会差太多。   “王爷曾许诺谷姑娘,只要不伤大月国体,他便答应姑娘一个条件,可姑娘却一如既往的帮助皇后,如今想来,该是后悔了吧?”子衿凉声说。   谷亦荀咬牙,“你们汉人都是伪君子,说话都不算数!”   子衿冷笑,“诚恳的人你不信,偏要信慕良辰那样的蛇蝎女人,两位,我慕子衿今日却与两位承诺,我不要你们在京都冒死为我做任何事,只需要在我指证慕良辰的时候,你们能出来做个见证,那么两位的部落,谁能降服对方的部落,我便承诺,百年内不侵犯你们的疆土,并让子孙世代与你们修好,还派人去教你们种植技术,让你们不必茹毛饮血,风餐露宿!”   子衿曾经深入的了解过南疆苗族的生活风情,知道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那人与谷亦荀互相看对方一眼,空气中的硝烟味十足,战争一触即发。   谷亦荀与崇睿和慕子衿斗了许久,深知他们的实力,所以她先开口说,“好,我答应你,我现在便带人离开这里,到时候你若需要我出来指证慕皇后,我定第一个赶来。”   那人见谷亦荀答应了,心里很是着急,连忙也跟着复议,“好,算我一个,我们苗王城也与你结盟。”那人说完之后,看了子衿身边一眼,他犹豫了一下说,“睿王妃,我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   子衿见他似乎在寻找什么,心里便已然有底,她说,“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不是他,更不能替他决定任何事。”   “那你便让我与他见一面,他欠我们苗王城的东西,该归还了。”他不死心,不甘心,还是想与子衿商议一番。   子衿思量了片刻,若是不与那人说清楚,他日他定然还会生出别的祸端来,不如就趁现在,一并将他解决了。   “你随我来!”子衿带着他,往旁边的耳室走去。   刚哲会意,早已等候在耳室之中。   那人见到刚哲,眼里闪过一抹杀机,虽然很短,但是没能逃过子衿的眼睛。她凉声说,“我不知你是苗王城的那位皇子,也不知你找刚哲大哥有何事,可他是我们睿王府的人,是我丈夫的大哥,所以阁下做任何事,请三思而行!”   子衿的话,让那人有片刻怔忡。   而刚哲,看向子衿的目光,从未有过的温暖。   “你是刚珏还是刚珀?”刚哲依旧用大月国的话与他交流,并没有使用苗语。   那人不悦的看向他,用苗语说,“难道你以为你变成大月国皇子的门客,便可以连大哥都不用叫了么?”   刚哲看向他,冷冷一哼,“在你们千里追杀我与我母亲妹妹并下手杀她们开始,我便再也不是你们的兄弟。”   刚珏见刚哲始终没有用苗语,便也不再坚持,他用生硬的大月语说,“你母亲是汉人,却假装成苗人混进我族,她居心不良,该死!”   刚哲眼里闪过一抹冷厉,“那阿娜也该死么?”   言落。刚哲的破云刀出鞘!   “刚哲,不要!”子衿握住刚哲的手,对他摇头。   “那是误杀,我们只想杀你母亲,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和阿娜。”刚珏话虽这般说,可是眼里却一丝悔恨都没有。   刚哲眼里有狂怒的风暴,仿佛十几年前的那段悲催过去又历历在目,他的母亲与妹妹,在他没有能力保护的情况下,被他们残忍的杀害,他们不仅杀了她们,甚至想要侮辱她们,若不是崇睿相救,刚哲不知会发生何事?   “那我现在能否杀了你,然后告诉苗王,我其实并不想杀你,只是你非要挡在慕皇后前面。”刚哲言落,轻飘飘的从子衿面前转身,在完全不伤害子衿的情况下,一掌拍在刚珏的胸口。   “这是替我母亲和妹妹还你的,你若是心有不服,大可以继续为慕皇后效力,但是日后王爷替谷家夺得苗王城,我会杀了你和刚珀。还有你们的妻儿,然后将她们丢给苗王城的士兵,让那些士兵奸污她们的尸体,我与你与刚珀,不死不休!但是你若是乖乖归顺,而且一心向善,我会饶过你们,毕竟我与你们不一样,我有血性,我是个人!”   刚哲的话,掷地有声。   子衿从刚哲的描述中,大概猜到了刚珏对刚哲做过什么,无怪刚哲性子如此冷漠,原来,他竟然经历过这般不堪的过去。   刚珏自知武功不如刚哲,他愤恨的看了他片刻之后,对子衿拱手说,“睿王妃,我们的交易里,我要求加上刚哲的命。”   子衿轻轻的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眸色凉凉的看向刚珏,“我说过,他是我丈夫的兄弟,我们不会弃他于不顾。大不了,我就将你抓起来,然后再去与苗王谈条件,我相信,苗王应该会衡量利弊,审时度势!”   不管是刚哲还是刚珏,他们都十分清楚苗王的性子,那个唯他的子民安危为一切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儿子,而放弃整个部落?   “好,那他起码应该将破云刀与血雪虫交出来,这两样皆是我族至宝,一个是大巫师的传位宝刀,一个是苗王城的传国至宝。”没有这两样,现在的苗王城十分尴尬。   刚哲冷笑这着看了破云刀一眼,淡淡的说,“破云刀是我师傅送我的礼物,血雪虫是苗王赠我母亲的定情信物,这两样,我都不会给你,你若是有本事,大可以再来抢夺!”   刚珏咬牙,“你这般,是没得商量了是么?”   刚哲再也不看他。对子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妃,请吧!”   子衿淡然一笑,柔声说,“将他绑起来,托谷姑娘给苗王写信,将我们的条件说出来!”   “等等,我会回去与父亲说,没有见到刚哲,但是我们的计谋被睿王殿下揭穿,并告知王妃与我们结盟的条件,我相信,父亲会愿意与王妃合作的!”刚珏深知,若是让苗王选择的话,他就变成了一颗苗王用来讨好睿王殿下的死棋。   “即使如此,带下去,好生招待,若是王爷醒过来,便差人将他们送到边界,若是王爷……那便踏遍苗王城,颠覆整个南疆!”子衿看着外面的暖暖的晨光,只盼着崇睿能早些醒来。   两人出来之后,子衿站在檐下看着皑皑白雪,眼里一片苍凉,“刚侍卫,苗王城里,你还有没有比较谦厚的兄弟?”   刚哲不知子衿是何意,但是还是尽责的回答说,“有,我四哥刚祁,可是这么多年未见,我也不知他现在是何模样?”   子衿点头,“好!我们去问问那几个人,看看刚祁的人品如何?”   “王妃的意思?”刚哲心里已然有了想法,可是他不敢直言,或许心里从未敢这般想过。   “若是那刚祁不错,我们便助他,让他取而代之,刚珏这样的人,别说合作,就连看见,都觉得恶心,你母亲与妹妹的仇,睿王府不会袖手旁观!”子衿坚定的说。   从此刻开始,她不会让任何人,以任何一种方式,伤害睿王府的任何一个人。   刚哲从未对任何人下跪,包括崇睿。   可今日,他却跪在子衿面前,深深的给子衿叩头,“王妃,我刚哲有生之年,定报答王妃大恩。”   子衿将他扶起来,摇摇头说,“我不要你报答我,我要你对茴香好一辈子,这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诺!”刚哲相信,子衿答应他的,便一定能做到。   两人去地牢,轮流见了那五人,其中有三人说刚祁宅心仁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王子,只是一直被刚珏和刚珀打压,郁郁不得志。   子衿让刚哲在其中挑了一人,私下问他,“还会写苗文么?”   刚哲点头,“我离家时已然十三岁,基本的书信往来还是可以写的!”   “那便告诉你四哥,你大哥包藏祸心,不是好君王,将你现在的近况告诉他,我要你无限抬高你的地位,将自己说得几乎与崇睿平起平坐,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然后将我教他的计谋一一使用,将你大哥拉下位来,他若成功,便让他差人入京,我再告诉他对付谷家的方法,然后将我对苗王城的许诺告诉他,说睿王殿下愿与他们百年修好,共享太平盛世!”   刚哲修书后,特意加了他与刚祁相处的点滴,让他也以点滴相处为证,他才能相信刚祁确实真的收到了他们睿王府这边的诚意。   然后让那人小心谨慎,不许让刚珏发现异常。   子衿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便一直待在内室,与清虚老人一同研究如何给崇睿解毒,她也不私藏,将崇睿给她搜罗的所有绝世医书全都拿出来,与清虚老人分享。   清虚看着那些医书,亦是两眼放光,寻常人哪怕得到其中一本,便已经如获至宝,这崇睿到底是有多宠媳妇儿,竟给她搜罗了数十本医书。   “难怪你这般替他费心费力。这小子,看不出来是个情种!”清虚说罢,便拿起一本医书仔细的拜读起来。   子衿见他喜欢得紧,便拿起那本《天下奇毒论》双手恭敬的递给清虚老人,“前辈舍去两成功力替崇睿疗伤,子衿无以为报,愿赠此书给前辈,多谢前辈的救命大恩!”   清虚看了子衿一眼,竟露出一丝微笑,“你我皆是爱书成痴的人,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这是崇睿赠与你的,老朽更不能收,不过你若是能拓下来给我,我却是能接受的!”   “好,子衿定不负前辈厚爱!”《机关术》那般艰难的书本,子衿都能拓下来,这奇毒论她也能拓下来。   说干便干,子衿让刚哲帮忙抬了桌子进去,便一边观察崇睿伤情,一边给清虚拓本,清虚拿着医书,两人便守着崇睿过了一天又一天。   四天后,清虚老人轻轻的拍了拍子衿的后背。子衿便软绵绵的趴在桌上上沉沉睡去。   “小侍卫,让你的小丫鬟来将这小女娃弄走,她这般熬下去,只怕崇睿好了,她却倒了!”说完,清虚继续捧着书本阅读。   刚哲便让茴香与唐宝一同,将子衿弄到耳室去休息去了。   子衿被带走后,清虚拿起子衿拓写的医书,简直与原著一模一样,他不由得感叹,“青山这个老东西,他自己不靠谱,徒弟却一个比一个靠谱,连找的媳妇儿,都这般厉害!”   子衿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她醒来时,正是掌灯时分,茴香没有让掌灯丫鬟去打扰子衿,而是自己进去掌灯,她刚点燃蜡烛,便看见榻上的子衿动了动。   茴香胡乱的在自己的裙摆上蹭了几下手,走过来轻声的喊,“小姐,你醒来了么?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子衿睁开混沌的眼睛。拉住茴香的手问,“王爷醒了么?”   茴香黯然摇头,“小姐,王爷没醒,但是清虚前辈说,王爷的呼吸平稳,伤口也在愈合,看样子,就是这两日便能醒来。”   “哦,我睡了多久?”子衿问。   茴香握住子衿的手柔声安慰,“您熬了四日,清虚老人怕你撑不下去,便将你打晕,让你休息,你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我还想问你,要不要将王爷的事情告诉夫人,再过两日便要过年了。”   子衿推被起身,淡淡的说,“母亲这一生过得极苦,我不愿她还要担心我的事情,你让唐宝送些东西过去,就说我与王爷临时有事去了北荒,让母亲不必挂牵!”   “可王爷受伤是大事。我担心瞒不了多久!”   子衿冷哼,“皇帝现在没脸见崇睿与崇智和芷水,他当然不会主动前来关心他!”   “小姐……”   “王妃哇,王爷醒了,一醒来便要见你,你快去吧!”茴香的话被唐宝激动的声音打断,听到崇睿苏醒,子衿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便往崇睿卧房跑去。   茴香在后面提着她的鞋子追,“我的小姐,这天气您怎么能光着脚跑出去!”   此刻子衿哪里顾得上寒凉,听见崇睿苏醒,她便觉得这个世界都是温暖的。   子衿飞奔到崇睿房里去,竟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激动的跑过去想要抱住崇睿,却因担心弄到他伤口又退缩了。   崇睿扯起一个虚弱的微笑,淡淡的说,“这些日子,你一点都不想我么!”   说着,他便主动伸出手,要与子衿拥抱!   子衿微微一笑,轻轻的靠在崇睿怀里,柔声说,“王爷。谢谢你醒来!”   “不客气!”崇睿轻吻子衿的秀发,笑得温柔缱绻。   清虚见他们失而复得开心的样子,不免也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小女娃,既然他醒了,你也醒了,我们是不是得抓紧给他解毒?”   清虚这般一提醒,子衿这才意识到,她连忙抬起崇睿手腕,专心为他号脉,子衿的脸上先是露出微笑,可接着她却凝重的沉眉,“王爷……”   “你会嫌弃我么?”崇睿微笑着问。   子衿抱着崇睿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柔声说,“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若是治不好,你会嫌弃我么?”崇睿从未这般不自信,他需要子衿一个确切的回答。   子衿摇头,“我不会,你若真的治不好,我便是你的眼睛,是你的拐杖,我照样陪着你。将慕良辰送上断头台!”   经子衿这般一说,众人才发现,崇睿的眼睛,确实对不上焦距,看人的时候,也是全然凭感觉。   清虚老人长叹一声,“哎!看来那三生尽虽然被扼制住,可是却让崇睿的眼睛受到侵袭,我们得快些想办法将毒给他解了,如此一来,或许还有机会能复明。”   每个人翘首以盼,盼着崇睿能醒过来,可是他醒过来后,却又面临这样一番景象,这可如何是好?   刚才崇睿清醒的喜悦,全然被崇睿的失明冲淡,气氛再次陷入低迷,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子衿与崇睿双手交握,深情的看着对方。   对子衿来说,崇睿的眼疾无疑是让她心痛难受的,但是相比起来,子衿却是感恩的,毕竟崇睿活过来了。只要他能活着,比什么都要重要。   崇睿心里也是存着感恩的,当那一箭几乎穿胸时,他甚至以为,他不能活着回来见子衿一面,当时的他是那么害怕,那么遗憾!   子衿看了崇睿一眼说,“王爷回来那日,我与刚侍卫商议过,我们想了一种办法为王爷祛毒,却不知行不行得通?王爷,你敢试试么?”   “敢,只要你觉得可以一试,我便敢!”若是这个世界,连子衿都不能信的话,他也不知该信任谁了。   子衿淡笑,柔声说,“好!”   她抬头看了其他人一眼说,“给王爷祛毒,需要安静,所以你们都先退下,我只需刚哲与清虚老人便可!”   其余人听说后,鱼贯离去。   “你说的办法是什么?”清虚老人见子衿表情凝重,总觉得这个方法应该不怎么好。   “前辈应当知道血雪虫吧?”子衿问。   听到血雪虫的名字。清虚老人心里一惊,“你说的可是苗王城至宝,血雪虫?”   “是的,那血雪虫在刚侍卫手中,他说或许可以用血雪虫救崇睿一命!”只有他们四人在场,子衿便也没有忌讳,将刚哲拥有血雪虫的事情说了出来。   “血雪虫,刚家?好小子,你堂堂苗王城的皇子,居然跑来大月国给崇睿当侍卫,你不怕苗王刚烈杀了你么?”看来,清虚老人是真的知道苗王城的一切。   刚哲性子淡,他睨了清虚一眼,凉声说,“我与苗王城已无瓜葛,他是苗王,我是刚哲,即便我是个乞丐,也与他无关!”   “呵,看来苗王城当年出了个汉女为刚烈生了个五皇子,却在皇子十三岁时,带着苗王城的两大至宝逃回汉地,说的便是你吧!”清虚揽着胡须,倒是没有介意刚哲的态度冷淡,毕竟站在这间屋子的人,都是性子冷淡的人。   崇睿听完他们的对话,大概也猜到了刚哲的身份,其实早些年他也曾经有过怀疑,只是见刚哲遭逢巨变,便没有问起。   “那天来杀我的,便是苗王城的人是么?”虽然看不见,但是崇睿还是能听声辩位,准确的看向刚哲的方向。   “是,但是他们都已经被王妃用计让魂归抓起来了,王爷两次相救,刚哲没齿难忘。”言落,刚哲便要下跪!   可崇睿却凉声阻止,“刚哲,你我风雨同舟十几年,虽为主仆,可是我待你,如同青峰十八子一般,都是兄弟,我不希望你下跪,我要你好好活着,看着,帮我保护子衿。”   “诺!”刚哲眼里闪过一抹激动,“只要我活着,我便不会让人伤害王爷与王妃。”   “那,前辈您看,血雪虫能否一试?”子衿再次将目光调转到清虚身上。   清虚思量了片刻后,才说,“血雪虫本身便是剧毒之物,若是弄不好的话,崇睿这小娃的命可就没救了,我与刚烈有些交情,我去跟他讨药,但是此去苗王城一来一往需要大半个月,这半个月,你得看好崇睿,切不可让任何人再加害他。”   子衿听完清虚的话,再次跪地,“多谢前辈冒着风雪来往奔走,小女子无以为报,来世愿结草衔环!”   “谁要你结草衔环,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最聪明的小女娃,老夫喜欢,才会帮你!”清虚老人傲然说。   “是,子衿多谢前辈!”   “我给你一瓶解百丹,若是崇睿有反复,你可给他服上一粒,老夫去去就来!”清虚老人说完,便递给子衿一瓶丹药。   子衿双手接过,眼里含着晶莹的泪雾。   “前辈此去,子衿还有一事相求!”   “说!”   “子衿想烦请前辈帮忙试探四皇子刚祁,若是他人品心性皆好的话,还请前辈帮个小忙,让他夺嫡!”   刚哲与崇睿听了子衿的话,皆是一震。   清虚倒是笑,“你这小女娃,苗王城远在南疆,对你要挟不大,你为何要挑拨?”   “王爷,为了阻止慕皇后与苗王城和南疆之南结盟,子衿已然同意,只要他们不继续帮着慕皇后,只要王爷一登大统,便与他们百年修好,并让人教授他们种植术还有生存技巧,让他们免于风餐露宿茹毛饮血的日子。”这些,都是在崇睿昏迷的时候,子衿私自答应的,所以她得让崇睿知道。   “无妨,相比于慕皇后的割地,你的确实人性化许多!”崇睿自己却没想到这般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当然愿意相信子衿。   “可是那刚珏。当年追杀刚哲母子兄妹三人,竟想对刚哲母亲与他的亲妹妹的尸身不敬,这等禽兽不如的人,我自然不愿与他结盟,他对刚侍卫做下的恶事,我得让他偿还!”   清虚听完子衿的话,眸子里闪过一丝凉意,“你说的可是真的?”   崇睿接口,“是,当年若不是我救下,她们……”   刚哲则是默默的握紧破云刀,一声不吭。   “即使如此,老夫自然会与刚烈好好说道说道!”这般禽兽不如的人,若是接手苗王城,只怕苗王城的百姓也不会好过。   “只是,刚哲大哥在睿王府的消息,还请前辈帮着隐瞒一二!”子衿不知苗王是何种性格,可是刚哲不愿回去那个地方,所以她要护着刚哲。   清虚看了刚哲一眼,淡淡的点头,“知了,青山,走再去闯一闯苗王城!”   屋外的青山一听清虚喊他去闯苗王城,立马高兴的拍手。“好呀,我们去将刚烈那条神龙猎杀了,回来让子衿做蛇羹给我小徒弟补补身子!”   清虚睨了他一眼,“你若想让刚烈祸害你徒弟,你大可以去祸害他的祖宗!”   青山老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还是算了,儿媳妇,这种风雪天,最是适合做豆腐干与牛肉干,你给我们备多些,师傅回来要吃的。”   “诺,子衿定然备足了好吃的,等着师傅和前辈归来!”   子衿言落,两位老人已然飞身离去。   “魅影大哥,我让你去找阮太医要的东西,拿到了么?”子衿见崇睿醒来,这才记得她要的东西。   魅影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坛子,子衿看见那个坛子简直两眼放光,心里不由得感叹,“师傅待崇睿这个女婿,也是宠到没边了!”   “王妃,阮太医说,这是最后剩下的那五十八年陈酿。全在这里了!”魅影将坛子交给子衿。   魂归一听陈酿两字,便心痒难耐的跟着走进来,“五十八年陈酿的酒么?”   子衿将坛子抱紧,柔声说,“魂归大哥,这酒是给王爷救命的酒,不能给你,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将我陈酿了十八年的梨花白分你一半!”   魂归见状,更加稀罕了,“这到底是什么酒,闹得你这般小气?”反正慕子衿越是紧张,越是不想给他喝,他便越是想要喝。   “这是大月国最烈的西风烈,若是能喝上一口,酒液便会顺着血液到达身体各处,受了内收和刀剑伤及内腑之人喝,能快速愈合伤口,防止感染。”子衿一边说,一边揭开盖子,倒了一杯出来,递给崇睿喝。   崇睿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与子衿几乎产生了同样的感叹,西风烈在皇家都是珍品。只有皇帝才有权利日日饮上一杯,他真是没想到,阮成恩竟将一整坛最好的陈酿西风烈送来了。   魂归最是馋酒,子衿一揭开盖子,他便闻到了一股纯烈的酒香,尽管过了五十多年,可是这酒依旧保存着高粱与大米和玉米的香气,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酒香。   “哎呀,我受伤了,我内伤严重,在不喝酒便要死了,子衿妹妹,给哥哥喝一口,救救哥哥的命吧!”魂归忽然捂着心口撒泼使赖。   子衿淡笑,“便送你尝一口!”   说着,便要倒酒给魂归,可崇睿却拉着子衿的衣袖凉声对魂归说,“日后再让我听到子衿妹妹这四个字,你便不许吃我府上任何东西。”   魂归翻白眼,然后笑眯眯的伸手过来夺走子衿手上的酒,“老子不但要喊子衿妹妹,老子还天天喊,老子最喜欢看你看不惯老子,又弄不死老子的样子。啊!真香!”   魂归一口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发癫一般的跺脚,“这酒太香了!慕子衿,你这个恶婆娘,当年为啥不嫁给老子算了!”   烧得一手好菜,会下毒会解毒,计谋又好,主要是关系好,竟然能搞到这么好的酒,可怎么就嫁给崇睿这个大冰块死鱼眼了呢?   魂归只觉得,好像一朵美丽的鲜花,插在牛粪上一般的可惜!   听了魂归的话,崇睿神色一凉,淡淡的对刚哲说,“刚哲,墨影,魅影给我撕烂他的嘴!” 第97章 魂归对决谷亦荀 满钻加更,谢谢大家~!   崇睿言落,几人便从四个方向将魂归包围起来,魂归怒骂,“你们欺负老子,老子不玩了!”   说着,魂归便飞身而起,去关押谷亦荀的小屋,调戏美人去了!   崇睿怒目,眼神冰冷的看着前方,“下次他要是再敢说类似的话,直接撕了他!”   “诺!”三人回答得掷地有声,想来,他们想撕魂归也已然不是一天两天了。   子衿心想,魂归一天到处招府里的女子。看来真是惹了众怒了。   子衿拿吃味的崇睿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走到崇睿身边,轻轻的抓着崇睿的手,柔声说,“你现在需要静养,再睡会儿!”   “你上来,陪我!”崇睿说着,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子衿轻笑,“王爷这是在与我撒娇么?”   崇睿眸色一凉,恨声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晓芳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指着崇睿的鼻子说,“你看你那吃味的样儿,还不如个孩子!”   崇睿默!   这时,赤影披着一身的风雪赶来,“王爷王妃,慕良辰从皇宫出来,去了慕家赏荷苑,王爷让我查那个小姑娘,一直查不出来,可我见慕良辰那样子,似乎对那小女孩特别在意。”   赏荷苑?   子衿依稀记得,幼时那里便是禁地,包括当时飞扬跋扈的慕子兰与公孙翠屏都不许靠近。   “继续查,这里面,一定有很有趣的故事!”崇睿眸色一凉,皇后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他都会与她讨好回来。   “诺!”赤影抱拳,正要离去,却被子衿叫住。   “赤影大哥,凉州可有消息?”子衿还是担心凉州那边的事情,这一来一去,慕子兰似乎也该到凉州了。   “慕子兰三日前到的凉州,她倒是不负所望,一去王家便给王家一个下马威。可意外的是,慕家给她准备的嫁妆,竟然是整整五十箱的石头,据说王烈与他夫人当时便垮了脸,可慕子兰依旧不懂收敛,逼着王氏将家教给她打理。”赤影的话,让暗处的紫影笑了起来。   崇睿见紫影发笑,心知他定然知道内情,“紫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紫影走出来说,“王爷,我怕我们是欢乐了,但是王爷却未必会欢乐?”   “为何?”子衿与崇睿同时开口问。   紫影便将魂归在慕子兰待嫁那日,在慕家干的所有混账事全都说了出来,包括他找人顺走了慕子兰的所有嫁妆。   所有人听了之后,都拍手称快,只有崇睿,咬着牙冷哼,“魂归,你当真……”   子衿见崇睿不开心,也不敢在此时招惹他,连忙转移话题说,“那王烈可答应与我们结盟?”   赤影忍着笑说,“答应了,也按照我们的要求隐忍了下来,那王峰俊却是个血性的汉子,并未与慕子兰同房,据说一直住在小妾那里。慕子兰找王烈闹过两次,王烈阳奉阴违的,也没给她解决。”   “那便好,她使劲在凉州作吧,到时候我自会好好感谢她!”子衿想,她遭遇过的一切,慕子兰也会一一遭遇。可是她却再也遇不到一个如崇睿一般的男人,最后会视她若珍宝。   “王爷,你先休息,我去琉璃阁取新报!”这些日子没有处理,都不知那些情报里,有没有遗漏重要的信息。   崇睿拉着她的手,不许她离开。“魅影,你去取!”   子衿哭笑不得,“可我好几日没吃东西,王爷也好几日没吃,大家这几天都忧心王爷,都没好好吃东西,我去弄些吃的。可好?”   “怕我找你算账?”崇睿挑眉,尽管他十分虚弱,可使起性子来,却中气十足。   呃!   “王爷若是心里委屈,便找我撒气吧!”子衿微笑着,柔柔的看着崇睿。   哎!   “罢了,多一个人爱你。总比多一个人恨你好,他待你倒是真心不错,找个机会,与他做结拜兄妹吧!”崇睿想了想,能让魂归死了贼心的方法,也只有这一个了。   子衿点头,“好!”   可是其他人却心想,以魂归那种烂流氓的秉性,他若要想下手,即便是结拜兄妹也一样会下手,他之所以不敢,或许,是真的在乎吧!   魂归从崇睿侍卫的手里逃脱之后,便真的去了关押谷亦荀的小屋。   小屋里除了榻,再也没有其他东西,魂归忧心谷亦荀会趁府上的人不备,给谁下毒逃走,所以一直没给谷亦荀衣服穿。   茴香见谷亦荀一个女子这般模样可怜,便悄悄给她穿了一套里衣,因为担心她冷,还给她备了碳火。   原本,谷亦荀心里的怒气,因为茴香的善意而消退了许多,可谁知,她火刚灭,魂归又来了!   看见魂归,谷亦荀自然是恨不能吃了肉喝他血的,她幽冷的说。“你怎么还没死?”   魂归呵呵一笑,揭开被子便钻了进去,搂住人家姑娘的腰说,“老子就是还没死,你失望么?”   谷亦荀也而不知被魂归做了什么手脚,竟浑身无力,被他这般抱着。她也没有力气反抗,只能用眼神凌迟魂归。   “奶娘的,崇睿醒来了,我估计慕子衿那臭婆娘很快便要放你走,你答应过那臭婆娘,会回去南疆不在中原作乱了是么?”   谷亦荀的美眸中闪过一抹冷厉,“怎么。你舍不得我?”   听到谷亦荀这么说,魂归噗嗤一笑倒是笑开了,“你这恶婆娘也是脸皮厚,不过你没给我解毒,我倒是真舍不得你走!”   说着,魂归便激动了,他长手长脚的纠缠住谷亦荀的柔软的身体。讨好一般的说,“臭婆娘,我们商量一下呗,你给我解毒,我便将你那条可恶的小红蛇还给你!”   谷亦荀挣扎,“不,你休想!”   “那老子现在便去找慕子衿那个恶婆娘替老子解毒。然后老子杀了那小蛇炖蛇羹,再将你抓回修罗殿,奸你一辈子。”魂归见谷亦荀打死不从,心里便来了气。   慕子衿那婆娘也不知是故意整他还是怎么,竟然让他戒荤腥三日,这让魂归如何能戒?   所以他还是将希望寄托在谷亦荀这里,可没想到。谷亦荀这个恶婆娘,竟然一点都不与他商量,伤心!   “你……”谷亦荀被气得两眼发昏,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闷气,竟生生的疼。   “你答应吧,你放心,你只要替我解毒。今日我保证绝不欺负你!”魂归那双桃花眼,无比真诚的看着谷亦荀。   “真的?”谷亦荀心想,反正明日便要离开了,到时候他再想欺负她,也是没有办法的,所以……   “真的,你放心好了!”魂归一听有戏。立马亢奋了!   “可我的衣服……”   “老子这便去帮你取!”魂归说完,一跃而起,竟然连门都顾不上走,直接从窗户上一跃而下,拿谷亦荀的衣服去了。   魂归离去时的暖意,竟一点点消失了,不知为何,谷亦荀心里,竟有一丝惆怅!   魂归很快便拿着谷亦荀的衣服回来了,可他被子衿与谷亦荀算计惨了,所以长了个心眼,对谷亦荀说,“你告诉我,解药在何处,我自己找!”   谷亦荀冷睨他一眼,“与小红蛇在一处,你敢找么?”   魂归浪荡一笑,“我告诉你,慕子衿那个恶婆娘脑子好使,给老子准备了这么个好东西,现在就算是毒窝,老子都敢闯!”   说着,魂归便拿起一双薄如蝉翼的与手掌形状相似的袋子,戴在手上,伸手就去谷亦荀的袋子里翻找,还果真找到了几个小瓶子。   谷亦荀没想到慕子衿竟能想出这般妙计,心里对她越发佩服,对结盟一事也更加上心。   “棕色小瓶。取一粒服用!”谷亦荀说完,又担心的问魂归,“你真的不欺负我?”   “你希望我欺负你?”魂归挑眉,一脸贱相的说。   谷亦荀呸了魂归一下,“你混蛋!”   魂归从瓶子里取了一粒药丸出来,吃下去之后,忽然觉得下腹暖融融的。那处竟然也慢慢有了苏醒之势。   “臭婆娘,算你没有欺骗老子!”魂归开心的将那瓶子放在自己的暗袋之中,心想,若是等下她一生气再给老子下毒,起码老子有解药在手,不必怕她。   “我们来聊天吧!”魂归药也吃了,也拿了。竟然还赖在此处,谷亦荀心里便有些焦躁了。   “你吃完解药,为何不走?”谷亦荀以为,以魂归这样浪荡的性子,得到解药之后,起码要去妓馆待上三天以上才对。   魂归笑,“我为何要走。其实我发现你这恶婆娘,除了毒点,身段倒是极好,脸蛋要正好是老子喜欢的类型……”   谷亦荀气得身体都在颤抖,“你这混蛋,滚!”   “不滚!”要说撒泼,估计魂归认第一。江湖上没人敢认第二。   “你答应我的,不欺负我!”谷亦荀觉得魂归太不正常了,心里自然是怕的。   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子时已到,风雪寒凉,用火需防!”   魂归一听那声音,激动得立马跳上榻去,搂住谷亦荀便是一通乱亲,“奶娘的,可憋死老子了!” 第98章 见太子惹大怒   “你,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混蛋,傩神不会放过你!”谷亦荀真是被气到了,美眸里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表情也充满了委屈,煞是可怜。   “老子刚才说了,今日不欺负你,那日头都已然过了,现在是明日了,老子为何不能睡你,再说了,老子睡你是欺负你么?”说罢,魂归便不要脸的脱了谷亦荀的衣服,谷亦荀哪知他下手这般快,羞得尖叫出声。   啊!   可魂归听了谷亦荀的叫声,竟拍手叫好,“娘的,老子最喜欢你们异族女子,够豪放,这般叫法,老子的骨头都酥了!”   “混蛋,混蛋!”谷亦荀被封了功夫,只能用小拳头砸魂归的胸膛,真恨不能自己的拳头变成铁拳,一拳便能砸死魂归这个混蛋才好。   谷亦荀这般打法,魂归权当她在撒娇,将谷亦荀的手握住,用一只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不让她在动弹,然后不甚在意的说,“老子本来就是天字号第一大混蛋!”魂归说罢,便开始上下其手!   谷亦荀也不知存了何种心思,一串串的泪珠儿掉下来,“魂归,你就是这般不尊重我,可你为何对慕子衿却处处忍让维护?”   谷亦荀的话,让魂归有片刻的失神,不过片刻之后,他该干嘛还干嘛,“要怪就怪你功夫不到家,那臭婆娘给老子下的毒,我师傅都解不了。”   “后来呢,她给你解毒了,你为何没有去伤害她?”谷亦荀铁了心要与魂归要说法。   魂归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快。“老子不喜欢她,老子为何要去疼她!”   谷亦荀眼角一串泪珠滚落,“不,你喜欢她,你就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处处维护她保护她!”   魂归一听,真的怒了,他掀开被子冷冷的看着谷亦荀,“别以为与老子睡上一觉,你便了解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喜欢慕子衿,老子也不稀罕你,老子去逛窑子去,窑姐可都喜欢老子得紧!”说着,魂归便踢开被子下榻。   “你去哪里?”谷亦荀问。   “你觉得老子是欺负你,老子便不欺负你,老子欺负窑姐们去!”言落,魂归扛着外衣就要走。   “你给我解开穴道!”谷亦荀愤恨的说。   魂归对谷亦荀彻底失去了耐心,从暗袋里摸了一块碎银子,便打在谷亦荀的穴道上,替她解了穴。   魂归走了,冷风从他离去的门口灌进来,谷亦荀觉得浑身都冷,冷得她咬牙切齿,很不甘心。   她快速的将自己的衣服穿好,打算连夜离开京都,回南疆之南去复命。   可走到琅琊阁门口,她却像着魔一般的走了进去。   守在屋里的刚哲见她,防备的看着。   “让慕子衿出来见我!”谷亦荀一袭蓝衣站在风雪中,格外俏丽,可她神情悲伤,却像受了刺激一样的,带着些魂不守舍的怔忡。   子衿听到谷亦荀的声音,连忙起身出来问,“谷姑娘漏液前来,可是有事?”   谷亦荀恨恨的抹了脸上的泪水,冷声问,“魂归最爱去哪家窑子?”   啊?   子衿不解的看她,“这……”   晓芳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跳出来指着如意坊的方向说,“离我们睿王府最近的,便是京都最大的妓馆,也是魂归最爱去的地方!”   谷亦荀对晓芳抱拳,“睿王妃,我与你的交易我会遵守,告辞!”   子衿来没来得及说告辞,谷亦荀已经惊若翩鸿的飞掠而去,“魅影大哥,劳烦你去看着点,我担心谷姑娘与魂归大哥会打起来!”   “诺!”魅影话音刚落,人也跟着飞掠而去。   魂归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一路飞奔到如意坊,进了如意坊的大门,闻见熟悉的脂粉味,他心里的怒火便消了一半,“胭脂,青衣,出来陪陪你家爷!”   如意坊的老鸨子一见魂归,乐得两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哟哟哟,爷,您里边请,我马上去给您安排胭脂和青衣来!”   魂归坐在暖阁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胭脂姑娘与青衣姑娘一进门,便赶紧依偎到他左右,温香软玉一入怀,魂归心里便美滋滋。   “来,给爷倒酒!”   “爷,您这几日怎地都不来如意坊了,害的我们可想死爷了!”胭脂娇媚的伸出柔弱无骨的小手,攀上魂归的肩头与他调笑。   那青衣姑娘也不甘寂寞,见胭脂这般讨好,连忙将酒送到魂归的嘴边,“爷,今夜可要好好的疼疼奴家!”   魂归斜睨了青衣一眼,调笑的左摸一把,右掐一下,“今天爷让你们哭着求饶!”   两人在风月场摸爬滚打多年,这般调笑的话,自然不会害羞,两人娇媚的依偎在魂归胸口,心里皆是一阵窃喜。   对待两名风月女子,你情我愿之事,魂归自然不会客气,上下其手的吃着豆腐,喝着小酒,惬意得不得了。   那胭脂姑娘显然要主动些,她伸手去拉魂归的衣带,娇媚的说,“爷,天也晚了,我们去榻上可好?”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一脚踢开,魂归吓了一跳,喝到嘴里的酒全都吓得咳了出来,“谁,奶娘的!”   “我!”门口处,谷亦荀一袭蓝衣,俏丽的站着,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刀,那刀胭脂与青衣都认识,是楼里的打手的刀。   魂归怒,“谷亦荀,老子都放过你了,你还要怎样?”   谷亦荀烟视媚行的走过来,忽然伸手握住魂归的衣襟,那把大刀也被她丢在桌案上,“你若敢与这两个贱人睡觉。本公主便废了你!”   魂归怒极反笑,他伸手隔开谷亦荀的手,凉声说,“那她们不陪,你陪?”   谷亦荀从袋子里将小蛇拿出来,胭脂与青衣看见蛇,吓得抱头鼠窜,哪里还敢待在这里与谷亦荀抢男人,现在就算送她们银子,她们也不敢拿。   “我让小红蛇陪你!”谷亦荀说罢,恶狠狠的将小红蛇往魂归裤裆里放。   “奶娘的,又朝老子那里下手,谷亦荀,你没点新招了是么?”魂归吓得跳起来退后了几步,然后一把伸手护住!   “你还敢不敢狎妓?”谷亦荀幽冷的说。   “老子是男人,不狎妓能狎你不?”魂归终于开始后悔,当初他为何非要将谷亦荀弄上手,这女人比慕子衿还疯还毒。   谷亦荀气得很了,恶狠狠的说,“你说,还敢不敢狎妓?”   只要魂归再敢说一句难听的话,她便真的要放蛇咬他!   魂归眼珠子直转悠,“谷亦荀,你这个臭婆娘,你不会喜欢上老子了吧!”   听到魂归的话,谷亦荀愣住,魂归见自己吓住谷亦荀,连忙出手,将谷亦荀手中的小蛇用汗巾包裹住,快如闪电的抢过谷亦荀的袋子,将小蛇连同汗巾一同丢进袋子,然后将口封死,再把袋子丢到墙角去。   “今日你自找上门的,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没有了小蛇,魂归倒没有多怕谷亦荀身上的其他毒,只要他够快撕烂谷亦荀的衣服,还愁啥?   谷亦荀不过一瞬间的愣神,却被魂归夺了小蛇,她气得连连出手,招招都致命,招招里都含着毒药,就愁毒不死魂归。   魂归扯了帘幔,将谷亦荀的双手束缚,从暗袋里掏了一把匕首出来,便朝谷亦荀直直放刺过去。   那一瞬间,谷亦荀竟然放弃抵抗,她眼睁睁的看着魂归的匕首直冲面门而来,带着雷霆之势,那把匕首在她的瞳孔之中,慢慢的清晰起来。   可谁知魂归在离谷亦荀面门不到一寸的地方,忽然改变方向,匕首从上而下,从正中间划破了谷亦荀的衣裙,不过瞬间,谷亦荀便袒露在了魂归面前。   “啊!”谷亦荀大叫。   魂归邪肆一笑,“你在这里与其他小娘子比声音大,我倒是喜欢得紧!”   “魂归,我与你不死不休!”谷亦荀没想到自己竟连连败在魂归手上,气得恨不能马上杀了他才好。   魂归对着谷亦荀的姣好的身段啧了三声,“臭婆娘,你这身段,只怕整个如意坊都找不出第二个!”   谷亦荀双手被缚,只得伸腿去踢魂归,可魂归拉着帘幔一绕,便将谷亦荀的脚与手绑在一处,谷亦荀便成了单脚站立的姿态。   魂归呵呵贱笑着摸了谷亦荀一把,“来吧!你这个恶婆娘!”   谷亦荀流着眼泪愤恨的看着魂归,“你若不答应我不狎妓,那你便不许碰我,否则我咬舌自尽!”   “真拿你没办法,你都在这里了,老子去抱别人干啥!”魂归说罢,便扛着谷亦荀将她丢在榻上。   ……   这一晚,如意坊不时传来摔酒杯扔摆饰的叮当声,还有拳脚相向的咒骂,然后……   直到天亮,方才停止下来。   躲在暗处的魅影见里面没了动静,这才回了睿王府复命。   晓芳最先发现魅影回来,她跳起来问,“怎么样,魂归那个死混蛋与谷亦荀打起来没有!”   魅影尴尬的抹额头,沉声说,“打了,打得可狠了!”   晓芳激动的问,“怎么样,魂归被打死么,我们要不要去买点酒菜来庆祝一下?”   “打了一夜的床架,我估计他快活死了!”   晓芳怒视魅影。“二师哥,说话不要这般大喘气好不?”   魅影听了一夜不可描述的声音,疲乏得无力与晓芳斗嘴,“你让王妃放心,魂归吃不了亏!”言落,便隐藏起来,打算补眠去了。   清晨,子衿便让影卫将刚珏等人送回南疆之地去了。   日子难得清静了半天,李德安却带着圣旨前来,说皇帝让崇睿携子衿去参加宫宴。   子衿抬头看了看低沉的天空,原来竟然除夕了!   “李公公,不瞒您说,王爷前些日子被人所伤,目前还离不了榻,他眼睛也被人弄坏,今年的宫宴,只怕我们去不了,还请公公去到父皇那里,与我们说说好话!”子衿知道李德安不受银钱,只得恭恭敬敬的与他商议。   李德安听子衿这般一说,心里很是惊讶,“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没有通知陛下?”   “李公公应当知道,王爷是整个锦州巡防营的主心骨,若是他重伤的消息传到锦州去,锦州再次大乱,朝中哪里还有人能镇压得下来?”子衿没有趁机用皇后试探他,因为子衿知道,他这样不为银钱所动之人,慕皇后也很难拉拢得了。   “王妃此言倒是不假,只是我得查看一下王爷伤情,回去才好与陛下禀告!”李德安行事十分小心,他不得罪子衿,却也不相信子衿。   子衿点头,“这是当然,公公请!”   两人进入内室,崇睿趴着躺在床上,听见细微的声音,便侧过脸来寻找声源,“是子衿还是茴香?”   “王爷,李公公前来宣旨,父皇命我们进宫赴宴,可王爷现在这般模样,只怕是瞒不住了。是以……”   “李公公,本王如今这般情况,只怕真是入不得宫了!”说罢,崇睿欲起身,可伤口太疼,他竟然坐不起来。   子衿连忙走过去阻止他起身,并将崇睿的背部露出来,给李德安查看,李德安看见崇睿背后裹着层层纱布依旧沁着血丝的伤口,吓得捂嘴。   “到底是何人,竟这般大胆,居然敢行刺王爷!”   崇睿冷哼,“只怕我是当着有些人的路了!”   接着,他将自己如何被人诱骗追去,如何被下毒被暗箭所伤,还有将京都有人与苗王城的人结盟一事都告诉了李德安。   李德安仔细的听着,听完之后,便回了皇宫。   他将崇睿受伤的经过一字不漏的告诉了皇帝,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问,“你可看清楚了伤口?”   “奴才看得分明,睿王殿下确实受了重伤,人也清瘦得不成样子。睿王妃忧心忡忡日夜守护,也熬得不成样子,皇上若是不放心,可让太医再去看看!”李德安说完,便退到一旁。   皇帝摇头说,“若是真如你所言那般,崇睿真的受了重伤,只怕现在任何一个太医去,随便使点小手段,都能要了崇睿的命,罢了,你悄悄命人送些珍稀补药过去,让他放心将养着,朝堂上朕能兜得住。”   “诺!”   李德安领命而去,皇帝却再也无心看奏折,只是他这般沉默,也没人知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用去皇宫参加宫宴,子衿便让茴香与杏儿协同厨房,去置办了好几炉火锅,她不敢轻易离身,只得委托芷水与崇智以主人身份去谢过这一年来对他们照顾有加的下人们还有侍卫等人。   芷水与崇智这才知道,为何崇睿身边的人。这般死心塌地!   他们夫妻二人,平日里待下人便极好,到了年节,竟不顾尊卑,亲自谢过每一个下人,这等胸襟气度,芷水打心底佩服。   她悠悠的看着这府里勤勤恳恳的每一个人,语重心长的对崇智说,“崇智,三哥身上还有许多地方,你得好好学习,将来不管父皇将你流放到哪里去做藩王,你都要记得,三哥的为人之道!”   “诺!”   芷水见他心态平和了许多,心里十分高兴。   如今,他们姐弟两人相依为命,她也觉得十分平和,将来父皇若是真的将崇智流放到贫瘠之地去做藩王,她也不至于那般难以管束崇智。   想到未来,她不由得想到赵由之!   赵由之!   这三个字是她心里永远的痛,以前她肆无忌惮的去撩拨赵由之,是因为她知道自己高高在上,父皇宠爱她,她便是要添上的星星,父皇也会给她,更何况一个赵由之。   可如今,她变成这般模样,她哪里还敢再去招惹他。   赵由之这个人,这三个字,便成了她心里的朱砂,搽不掉,抹不去,也忘不了!   与此同时,皇宫的宫宴正在进行中。   赵家也被邀请在列,相比去年的热闹,今年显得清冷了许多,皇子们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都害怕触怒龙颜。   只有皇后,坐在皇帝身边,高高在上的看着下面越来越少的皇子,心里越发得意!   赵由之看着皇子席位,心里怅然若失!   今年,崇睿与子衿没来!   芷水,竟然也没有来!   翌日清晨。   赵由之大清早便撑着纸伞来到睿王府门口,“烦请小哥通传一声,礼部侍郎赵由之求见……芷水公主!”   那门房见过赵由之两次,所以客客气气的将赵由之迎到会客厅去,“赵大人请稍后!”   赵由之也没有入座,他撑着伞站在门口,看着回廊那边,有些奇怪为何王府竟这般冷清!   他等的芷水没来,崇智却来了!   “由之见过八皇子!”虽然心里惊讶,可赵由之还是礼数周全的对崇智行礼。   崇智看了赵由之一眼,淡淡的说,“赵侍郎不比拘礼!”   沉默了片刻之后,崇智才说,“姐姐昨夜多饮了些酒水,身子疲乏,所以便让本王前来,不知赵侍郎找我姐姐何事?”   赵由之心里闪过一抹失望,自从李妃伏法之后,芷水便再也没有单独见过他一面。   “由之只是……不知王府是不是出了何事,为何这般清静?”赵由之不知如何回答崇智的问题,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为何要找芷水。   崇智看了赵由之一眼说,“可能是昨夜大家都累了,无事!”   这时,刚好茴香从厨房端了早点往琅琊阁去,见到赵由之,她连忙过来行礼,“表少爷,早!”   赵由之温文一笑,“茴香你也早!”   “表少爷用过早膳了么,与我一起去琅琊阁随意用些吧!”茴香知道赵由之与子衿是站在一边的,所以并未忌讳。   崇智何等聪明,见茴香毫不忌讳,心里也有了定论。   “是啊,眼下我们正有大事要商议,刚好赵侍郎在,不妨一起去提些建议?”其实崇智心里是希望赵由之与芷水再见上一面的。   赵由之疑惑的看了崇智与茴香一眼,最后还是迟疑着,缓缓的点头。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琅琊阁中,当然也包括那位因为多饮了几杯而“未起身”的芷水。   看见赵由之撑着蓝色纸伞翩然而来,芷水心里划过一丝伤痛,她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可他已经眸色沉沉的看向她,芷水第一次体会避无可避的尴尬局面。   赵由之见到芷水,淡淡的行礼。“公主新年好!”   “新年好!”芷水的回礼是那般干涩。干涩得让赵由之都觉得尴尬。   子衿听见赵由之的声音,连忙拉开帘幔走了出来,赵由之先是给子衿行礼,子衿才方与他见礼。   “近日王府出了许多大事,朝堂之上,还请表哥多多担待!”子衿微笑着说,她的神情是那么憔悴,可她的眼神却是这般坚毅。   “可是王爷出事了?”赵由之想,能让子衿憔悴成这般模样,除了崇睿出事,他也想不到另外的事情。   子衿点头,“表哥可随我进内室一看,王爷也有要事正想要通知表哥前来!”   言落,子衿撩起帘幔,恭敬的请赵由之入内。   赵由之一进门,便首先闻到浓烈的酒香,然后才看到榻上趴躺着的崇睿,他看上去比子衿还要憔悴几分,人也瘦得脱形。   “王爷,表哥来了!”子衿走到崇睿榻前,轻轻的呼唤崇睿。   闻言,崇睿抬起头来。目光茫然的看着前方,“请进来!”   “王爷,由之已到!”赵由之心思向来敏锐,就在那一瞬间,便猜到崇睿可能遭遇了一场生死拼搏。   “坐!”子衿艰难的将崇睿扶起来,赵由之才看见,崇睿背部有伤。   “王爷遭遇了何事?”赵由之自己端了凳子靠近崇睿而坐。   子衿便将她与赵由之分手后,被人掳走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跟赵由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赵由之听得心惊。   “绑架你的与截杀王爷的,是同一拨人么?”赵由之竟然不知道,不过一个转身,差一点便是永别。   子衿摇头,“那人知道慕皇后欲对我不利,看起来,他这次是真的在帮忙。”   “我没想到皇后竟为了能让太子继位,做得这般过分,连同外族,猎杀皇子,她当真是什么都敢做!”赵由之义愤填膺,只觉得心里一阵冰冷。   崇睿却十分冷静,他虚弱的靠在子衿怀里。看着赵由之的方向说,“三日后上朝,若我所料不差,慕良远与崇明或者是崇礼定然会以我不上朝为由,要求释放兵权,我希望你回去,站在中立的立场,与赵相谈谈这个问题,他,或许能帮助我们!”   赵由之拱手道,“王爷,前些日子我听闻左常兴提及,兵部尚书刘兴元强抢了一个小女子到府上做小妾,那女子的父亲是个落魄秀才,为此大闹京兆府,可却被京兆府尹压下来了,我无法探知更多消息,或许王爷可从这里入手,到时候慕家着急救刘兴元,或许便没有时间管王爷上不上朝,待他们将刘兴元保下来时,王爷或许便已经可以上朝了。”   “不行。皇后定然知道王爷受伤,可她一定不止王爷有眼疾,若是知道这点,我估计她会在锦州做出一番你我都想不到的大事,让王爷再次陷入危险。”子衿不能让崇睿去朝堂上受难,他现在眼睛不方便,一定不能暴露在皇后的面前。   “那我回去之后,便找机会跟父亲谈谈,可是我不知他会否站在王爷这边!”毕竟赵文修一直以来都是看好二皇子崇德。   “你先请左常兴拿捏住刘兴元,我这边先将证据收集起来,你父亲那边,你也需周旋,我还有一事要交给你……”崇睿思量着,这件事,到底该不该说。   赵由之与子衿互看一眼,不明白崇睿为何没有说下去,“王爷请说,只要是由之能办到的,我定然尽力!”   “我想让你找个机会告诉父皇,三月祭天大典,须得延迟!”崇睿一直担心,皇后一定会在在祭天大典上弄出许多是非。   赵由之有些为难。“祭天大典在大月国流传快两百年,若是没有天灾,我不知以何名义阻止。”   天灾!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你且回去想想,看有没有办法,祭天大典若是如期举行,我怕天下会大乱!”现在是崇睿养精蓄锐的好时机,若是天下大乱,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诺,由之会尽力一试!”   崇睿靠在子衿怀里忽然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见他咳成那般,子衿眉宇间全是痛苦神色,她一边帮崇睿顺气,一边叫,“芷水,端杯热茶进来!”   子衿话音刚落,芷水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经过赵由之身边的时候,她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端着茶水去伺候崇睿服下。   崇睿咳了一阵,整个人便虚弱得像随时都可能倒下一般,靠在子衿怀里气若游丝。   “表哥今日这般堂而皇之的来府上,回去定然不好交代。不如约上芷水出去走走吧,芷水也关在家里许久,该去透透气了!”子衿见崇睿疲乏,只得暗示赵由之离开。   芷水摇头说,“嫂嫂,我要与你一同守着三哥,你一个人熬了这么久,三哥现在又这般情况,我如何有心思去玩?”   “不是让你去玩,你不这般帮赵侍郎打掩护,那他效命于我的事情,便会暴露,难道你愿意三哥与赵侍郎都出事么?”崇睿撑着说完这段话后,又靠在子衿怀里粗喘。   芷水听了崇睿的话,这才不甘不愿的点头,“好,我去,三哥你不要动气!”   赵由之对崇睿拱手,与芷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琅琊阁。   为了让人看得更加清楚,赵由之与芷水没有坐马车,两人一人撑着一把伞。走到风雪堆积的街上。   因为过大年,街上的商户都没有开门,偶尔有几个孩童在街面上放鞭炮,炸起一堆残雪。   芷水淡淡的走着,没有主动开口。   “公主,我……”赵由之在别人面前文思敏捷,出口成章,可到了芷水面前,他却真的不知如何开口。   芷水看着风雪飘飘,眼里闪过一抹沉痛,良久之后,她才开口,淡淡的说,“赵公子,我母亲做下这么多孽事,我无力辩驳,只想照顾崇智,看着他成家立业,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之前芷水做了许多不懂事之举,还望赵公子不要介怀!”   不介怀!   她说得容易,若是他能不介怀。又何须大清早巴巴的跑去睿王府,就是想见见她呢?   “公主何出此言?”赵由之问得十分干涩,芷水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清楚,可他却不甘心,他……   不甘心!   芷水将伞放低了几分,没让赵由之看见她的神情,她没有说话,她不会告诉赵由之,她的自卑,还有她不得不放弃的心情。   “赵公子能否带我去一个暖和些的地方,现在三哥这般情况,我不能生病,不能让嫂嫂分心!”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芷水也许早已落荒而逃。   她对赵由之的爱,藏在她以往的叽叽咋咋中,很多很多!   多到她此生都能之凭着这一点执念,孤独的活下去。   赵由之楞了一下,“若是公主不介意,可到我的青筑雅苑去小坐一下!”   芷水点头,淡淡的说,“劳烦!”   两人并肩朝着青筑雅苑的方向走去,雪地里留下两串不能交叠的脚印,都显得那么孤单。   芷水与赵由之离开没多久,太子与慕良远忽然到访,这两个人向来都是矜贵的很的,慕良远到过睿王府一次,也只是因为赵倾颜,可没想到,在大年的第一天,他们居然联袂而来。   子衿与崇睿千防万防,却没曾想到,皇后竟然会给他们来了这样一大招!   “王妃,人已经让何管家安排在会客厅里,您看……”刚哲有些忧心,那两人身份都显赫,若是长时间拖着他们,也不是办法。   子衿站起来担忧的看了一眼熟睡的崇睿,然后移步到外间,眼神一片冰冷,“没办法了,魅影大哥,你速去将我母亲带来,简单交代一下事情经过,让她拖住慕良远,王爷重伤他们是心知肚明的,只要不让他们发现王爷眼疾便可!”   子衿吩咐完魅影,又转回来对刚哲说,“你先随我去拖住他们!”   “对了,墨影大哥去请魂归大哥与谷姑娘回来,让他们在王府门口假意偷袭,你们奋力抵抗,绝不能让他们见到王爷!”   说罢,子衿深深的看了隔着帘幔的榻上一眼,崇睿的轮廓,他的一切,都映在子衿的心里,不敢或忘。   子衿与刚哲从琅琊阁往会客厅走来,远远的,慕良远与太子便看见刚哲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伞下的子衿,穿着一红色宫装,逶迤的裙摆被风吹起,在她身后薄纱飘飘,美得好像画中走出来的小仙女。   太子见过世间各种角色,却从未见过如子衿这般清新淡雅中,却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媚态的女子。   他,不由得看痴了!   为了拖延时间,子衿走得极慢,她这段时间原本就清减了许多,如今这般走路,更像是画中仙子,人间绝色,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最是勾动男人心。   子衿其实是害怕见太子的,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她不得不见,子衿站在门口缓缓的深深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之后,才踏进厅堂。   子衿走到会客厅,淡淡的扫了慕良远与太子一眼,而后才屈膝给两人见礼,“见过太子殿下与慕大将军!”   太子痴痴的看着子衿,欲伸手来扶,子衿却自己起身,淡淡的退后了一步,太子的手尴尬的放在半空。   慕良远冷冷的睨了子衿一眼,“王妃倒是好大的架子。嫁到睿王府之后,既不回娘家,现在看见老父,也不知道喊一声。”   子衿淡淡的笑了一下,“那敢问慕将军,你是以何种身份来的呢?”   慕良远被子衿的话噎住,没错,他说子衿不敬,可他呢?   他又何尝配做一个父亲?   见慕良远没有回来,子衿再次冷笑,“慕将军无话可说了是吧?我为何不毁慕家,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在你们处心积虑要杀我的时候,我为何要回去?一个从小便放任我生死,长大后却处处要置我与我夫君于死地的父亲,我为何要唤你一声父亲?”   慕良远从未见子衿这般冷厉的样子,他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愧疚,这个小女孩,他一直不愿正视的小女孩,她自己成长起来,变成这般强大的样子,作为父亲。他甚至是自豪的。   可是,子衿说得对,他处处欲置她于死地,有何脸面自称父亲?   子衿见他始终一言不发,深深的呼吸,语气也柔和了些,“不知两位光临寒舍,可有要事?”   太子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是这般的牙尖嘴利,他有些心猿意马的想,这般厉害的女子,不知会是何种滋味。   刚哲从头到尾一直都冷冷的盯着太子,见他目光猥琐,刚哲将破云刀撰得紧紧的,他若是换个身份,太子便死定了。   “崇睿呢,本太子亲自前来慰问,他难道要避而不见么?”太子恨崇睿,竟霸占了这般美好的女子,原本可以成为他的女人的女子。   子衿抬头,眸光灼灼的看着太子。忽然微微一笑,“王爷不便,难道贱妾担不起招待太子的重任么?”   “能!”太子本能的开口。   慕良远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太子看子衿那赤裸裸的眼神,终于刺伤了他一个作为父亲的尊严!   “太子殿下不是那意思,只是殿下驾临,睿王殿下这般怠慢,着实不好!”慕良远睨了太子一眼,希望他有所收敛。   可太子看子衿的眼神都发了直,哪里还听得下去慕良远的话,哪里还看得见慕良远铁青的脸色?   子衿淡淡的看了慕良远一眼,眼神中含着明显的讥诮,好像在说,父亲您看,这便是你日后要仰仗的人,多好!   慕良远也是愤怒的,他心里总想着崇明是太子,将来势必是要登上大统的,只要他好好的辅佐,姐姐便不会忘了慕家,可是现在,慕良辰为了让太子稳坐江山。竟然这般大厮杀戮。   可是,慕良远不止一次问自己,崇明真的适合继位么?这大月的江山交到他手上,会变成何种样子?   慕良远不敢往深了想!   可是被子衿这般毫不掩饰的讥诮,他心里却是难受的,他没有退路,这是要众叛亲离的节奏么?   太子总算感受到他们父女之间的暗流汹涌,他站起身来,信步走到子衿身边,然后又转回去,再折回来,如此反复了三次,他才凉声开口,“难道崇睿就只能躲在女人身后么?他不敢见本太子?”   子衿原本就恨透了太子,这会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冷的看着太子说,“太子这是何意?你何时见过我家王爷躲在女人身后,倒是有些人,一直躲在女人身后,不敢伸头,再说了王爷为何不敢见太子,我家王爷做了什么对不起太子的事情么?”   “他。他就是不敢见本宫!”太子哪里会想得到子衿会这般锐利的与他讲话,他身边的女人,哪一个见到他不得唯唯诺诺,可慕子衿这个小女子,她竟然完全不管不顾,丝毫不给他面子。   “那太子倒是说说,我家王爷为何不敢见太子?”子衿倒也不介意这般小儿级别的争吵,以太子的智商,这般争吵反而是好事。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你故意欺瞒着,来人,给本宫将慕氏抓起来,本宫要带回太子府亲自审问!”太子被子衿问得急了,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没错,他们就是来确定崇睿是不是活着。   慕良远神色一沉,心里暗骂,这个蠢物!   子衿却站起来,步步逼近太子,那冰冷的眼神,像是勾魂的厉鬼一般,“你以为这般就能杀了他么,就算十个你,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你想抓我去审问还是想像对待你杀害的万千女子一般?崇明,你夜里睡得好么?你就不怕她们来找你索命么?”   “大胆,还不来人,将她给本宫抓起来!”太子被子衿逼得退后了几步,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第99章 赵倾颜舍身相救 满钻加更,谢谢大家~!   刚哲的破云刀出鞘,冷冷的守在子衿身边,淡淡的说,“不想死的,便上来!”   慕良远真恨不能一掌拍死崇明,“太子殿下莫要忘了娘娘的嘱托,我们是来探望睿王殿下的,您若是动了睿王妃,皇上那里,你要如何交代?”   慕良远连着将帝后两人搬出来,太子最怕的便是他们二人,听了慕良远的话,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这时,赵倾颜被莲姨搀扶着。她小腹处插着一柄匕首,步履虚浮的往会客厅这边走来,她身上流下的鲜血,蜿蜒滴了一路。   子衿与慕良远同时朝着赵倾颜的身边飞扑过去,子衿毕竟是女子,哪里有慕良远这般敏捷的身手,赵倾颜很快便被慕良远抱在怀里。   “倾颜,是谁干的!”慕良远的眼里全是一片血红,握住赵倾颜手的手背上也是青筋鼓鼓。   赵倾颜没有看慕良远,她对子衿伸出手,“子衿,王爷去接我的途中,遭遇外族截杀,你赶紧叫人去帮助他,要快!”   子衿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赵倾颜的用意,她抹了抹眼中摇摇欲坠的眼泪,咬牙对身后的刚哲说,“刚侍卫,去帮王爷一把,给我抓住活口,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屡次三番要杀崇睿,上次是外族,这次又是外族,我要去与皇上对质,我要告御状!”   子衿说要告御状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慕良远和太子崇明,那里面有毫不掩饰的恨意。   太子被她的眼神吓得退后了两步,不知为何,他打心底里害怕慕子衿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   慕良远也被吓了一跳,到底是谁勾结了外族,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真的让子衿的人抓到凶手。那人要是招供出来,那皇后太子包括整个慕家,都得死!   可眼下赵倾颜这般样子,他该如何是好?   这时,刚好茴香与晓芳赶来,见到赵倾颜满身是血,茴香吓得跑过来跪在地上,“夫人,您是怎么了?”   “别多话,晓芳,随我将母亲扶到琉璃阁去,茴香去取药箱,我要给母亲取匕首!”子衿吩咐完,便要从慕良远手里抢过赵倾颜。   慕良远微微一闪,抱着赵倾颜便走。   “还不带路,你要你母亲死么?”慕良远走在前面,见子衿没动,遂冷声问。   子衿这才赶紧跟上去,可到了琉璃阁后,慕良远却不允许子衿自己给赵倾颜治疗,“去请大夫!”   子衿冷冷的越过他,“父亲信不过我的医术,是因为父亲从来都不知道,我们那时是如何的病不起!”   慕良远愣住,手也无力的垂下。   正在这时,何管家却惊慌失措的跑过来说,“王妃,门外有两个外族人与王爷等人打起来了。怎么办?”   “带人帮忙,想办法将人抓起来,我要活口!”子衿一再的强调要活口,慕良远终于急了,他看了赵倾颜一眼,张嘴想说话,可赵倾颜却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最后。慕良远咬咬牙,飞身朝大门口掠去。   慕良远走后,子衿这才跪在赵倾颜面前,“母亲,女儿不孝,让母亲需要这般相救!”   “我是你母亲,即便我不如你强大。可是为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绝对不允许慕良辰有机会伤害你!”赵倾颜虚弱的想伸手,可最后却失力。   子衿抹了抹眼泪,坚定的说,“母亲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母亲有事!”   赵倾颜温柔一笑。“我相信你!”   子衿拿了剪子将赵倾颜的衣服剪开,那把匕首插的位置很巧,很明显是避开了要害的,子衿知道,当母亲决定要这般做的时候,魅影一定指导了她,让她免于受到大的伤害。   子衿很快便将赵倾颜腹部的匕首拔出来。并上药。   “母亲有些疲倦,你去处理你的事情,稍晚再来看望母亲!”说罢,赵倾颜便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去了。   子衿敛袖跪拜,“诺,母亲保重,女儿一定快些回来!茴香,你留下照顾好母亲,晓芳,我们走!”   现在情况复杂,子衿需要晓芳随时待在身边。   子衿与晓芳快步往门口走,晓芳害怕她会惊讶,便将他们影卫设计的局告诉了子衿,因为墨影身量与崇睿差不多,所以晓芳将他易容成崇睿的样子,让他在门口与谷亦荀和魂归交战。   慕良远出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崇睿”一掌打在谷亦荀肩膀上,慕良远被吓了一跳,连忙跳出去,接着一掌拍在谷亦荀的身上,将她送到对面的房顶上。   “大胆妖女,竟敢刺伤我大月国王爷!”   谷亦荀娇媚一笑,冷冷的说,“睿王殿下的功夫不弱,可你们人太多,欺负我一个小小女子,简直天不要脸。告辞!”   说罢,便与化妆成她的侍卫的魂归匆忙逃走。   刚哲欲追,墨影却叫住他说,“穷寇莫追,那女子定是苗疆来的,会用毒,本王的伤口崩裂。需要治疗,去……”说着,墨影便倒在雪地上,不省人事!   子衿与他们便在回廊上遇见,见“受伤昏迷”被四个家丁抬着的“崇睿”,子衿连忙跑过来握住崇睿的手,“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王妃,王爷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您还是给看看吧!”刚哲提醒悲痛的子衿。   子衿连忙给“崇睿”请脉,发现并无大碍之后,她这才放下心来,“送王爷回去休息。然后去医寮给王爷开些药。”   “诺!”刚哲言落,便命人抬着崇睿离去。   慕良远与太子还想跟上去,却被子衿冷冷的拦下,“两位已然看到我家王爷受伤,可以满意了吧?慢走不送!”   言落,子衿转身,再也不看他们一眼。   慕良远临走前。往琉璃阁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最后他还是咬牙离开。   而太子却在心里暗暗发誓,“哼,慕子衿,好表妹,迟早有一天,本宫要你躺在本宫身下。求本宫!”   确定他们离开之后,坐在琅琊阁会客厅的墨影嫌恶的撕掉人皮面具,冷冷的睨魅影,“下次再给我贴这般恶心的东西,我撕下来你便吃了去!”   魅影倒是不惧他冷漠,淡淡一笑,“要吃也是晓芳吃。关我屁事!”   子衿很快便领着晓芳回来,她柔声问墨影,“墨影大哥伤势还好?”   “不妨事,现在要做什么,还请王妃明示!”   “现在?去告诉玲珑姑娘,还要想办法告诉如意坊的老鸨子,将我母亲与王爷在家门口被刺杀的消息传出去。直到皇宫来人!”   “诺!”   子衿说完,青影与紫影飞身而去。   子衿心力憔悴,实在没有办法往琅琊阁琉璃阁两处跑,只好将赵倾颜安排到耳室里住下,她好就近照顾。   流言在初三的下午,便被传到了皇宫。   收到消息的皇帝气得摔了养心殿所有能摔的东西,他恶狠狠的看着满地狼藉,“慕良辰,你若动到倾颜身上,便不要怪朕无情!”   当日,皇帝便下旨,说太子昏聩无道,罚他去太庙反省,并让刑部着手调查崇睿被刺杀的某后主谋,且不许任何大臣,以任何目的任何理由,打扰崇睿养伤,也不许任何人提换人管理巡防营事务。   他下旨让刚哲暂代崇睿职务,还让崇义协同刚哲一起,督办锦州,西山大营则交给郭全福全权处理,他们三人可直接手执金令,除了皇帝,可不听任何人号令。   一时间朝野上下,仿佛都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那些官员们开始往睿王府送礼,可都被子衿挡在门外,她谁也不见。   崇睿醒来后。得知赵倾颜舍命相救,激动得要亲自去谢恩,却被子衿拦住,“母亲希望我们好好的,她是我的母亲,便是你的母亲,对母亲。只需孝顺,无需多谢!”   赵倾颜这一招棋,不但缓解了崇睿的燃眉之急,还无形的替崇睿抬高了身价,但是子衿却处理得相当好,她不见任何人,便是不与任何人拉帮结盟。这对于皇帝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   这场风波,在皇帝的铁血政策下,被圆满的解决。   皇后得知此事后,气得头疼了三日都无法起身,她恨皇帝,恨慕子衿。可她最恨的还是赵倾颜。   她就是这般,不用日夜承欢,也不用处处讨好,更不用担惊受怕的在皇宫挣扎,便能轻易的享受皇帝的所有荣宠,这些宫里的女子无法拥有的,她什么都不用做。皇帝便会亲手奉上。   慕皇后气狠了,便让人慕良远招到皇宫去见她。   她躺在榻上,扶着头幽冷的问,“良远,你可知姐姐叫你来所为何事?”   慕良远看着皇后,躬身说,“臣不知,还请姐姐明示!”   “离祭天大典不足三个月了,太子若是不能从太庙出来,便没有机会参加祭天大典,若是太子参加不了祭天大典,那这个江山,我们便真的抓不住了,我们争取一个半月,若是太子还是不能出来,你便命人在京郊弄一场规模巨大的瘟疫,阻止祭天!” 第100章好事将近   听完慕皇后的话,慕良远心里一惊,连忙拱手劝,“皇后娘娘,老百姓是无辜的,我们不能……”   “无辜?这天下哪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以往与李馨云斗,我处处想着皇帝的江山,我想,即便这江山不能落到崇明身上,也不能落到老八手上,若不然皇家的血脉必然凋敝,可如今,我想通了,只要能让太子得到江山,以他的性子,很快便能生出更多的皇子,这几个,留着何宜?”   这世间最可怕的,便是对权利的渴望!   “娘娘!”   “怎么,你害怕了?”皇后淡淡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杀气。   慕良远有些难堪的闭眼,“微臣不敢,娘娘说过,太子与慕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微臣始终记得!”   “那便好,还有南疆那两家的蠢货,一个不留,都给我杀了!”慕良辰恨透了擅自做主的谷亦荀与苗王城的人,若不是他们不按照计划行事,哪里会惹出那般大的祸端?   赵倾颜,这个她心思动到天下任何人身上,也不敢往她身上动的女人,他们居然在崇睿面前,公然对她下手。   这般愚蠢的人,不死何用?   黑白两道的人都在追杀谷亦荀,就连魂归的修罗殿也收到消息,只要能杀了苗王城的人与南疆之南的人谷家人,可得黄金万两。   魂归将谷亦荀关在修罗殿中,颇有些自豪的说,“奶娘的,老子就是个爱美人不爱银子的情种,万两黄金不要,却守着一个恶婆娘,还天天被打!”   说罢,魂归委屈的摸了摸自己被谷亦荀揍出来的熊猫眼,一脸的哀怨。   太子被关到太庙,子衿与崇睿心里都不由得想到三个月后的祭天大典,子衿一边给崇睿做针灸,一边与他商量,“王爷。你说,皇后会不会破坏祭天大典?”   “她定然会设法营救,一个半月若是太子无法从太庙出来,她一定会行动,这个女人心态愈发扭曲,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疯狂事!”崇睿将皇后看得倒是十分透彻。   “能破坏祭天,必然得有天灾人祸,天灾她无法驾驭,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人祸!”子衿继续分析。   崇睿听完子衿的话,激动的坐起来,牵动伤口之后,又疼得直咧嘴。   “王爷,你小心些!”   “去把墨影叫来!”崇睿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子衿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问缘由,只得去将墨影叫了进来。   “王爷,何事?”墨影拱手问。   “墨影,去让宫里的人紧紧的盯着皇后,你们这边也必须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盯着慕良远,我忧心他们会对拿京都居民的性命来阻挠祭天!”   子衿一听,心也不由得往下沉,“你的意思是说,她要造瘟疫?”   “没有瘟疫更能让大众恐慌,只要爆发瘟疫,那这一年便会变成不吉之年,祭天也便会延期到下一个五年!”崇睿知道,以慕良辰现在的心态,制造瘟疫来保住太子的地位,她一定不会怜惜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若是真的这般,那京都势必会大乱。   “她疯了么?”   “从当上皇后那一刻起,她便注定是疯狂的,太子若是稍微聪明一些,或许父皇也不会动他,可他偏偏既不聪明又不争气,皇后做了太多孽,若不能保住太子的位置,那太子一旦失势,那他们母子将死路一条,所以她必须争到底。”   “若是王爷登上大统,王爷会杀他们么?”子衿不想让崇睿为了她,而染上杀戮。   崇睿握住子衿的手指,淡淡的说,“杀,必须杀,她才是杀我母亲的母后主谋,李妃只是她的棋子,即便不是为你,我也一定要杀他们母子,崇明祸害了那么多女子的性命,他不死,我不休!”   “那王爷便乖乖休息,不要再劳心!”子衿说着,便将手从崇睿手里拿出来,继续施针。   可崇睿却再次抓住,“你也是,即便我得了万里江山,没有你,我也不会开心。”   子衿苦笑,她不会告诉崇睿,若是崇睿真的登上大统,她一定不会留在他身边,她或许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孩子们安心等着他,等他老去之后,再与她牵手。   她不愿陷在宫廷争斗中,苦苦挣扎!   可她却不懂崇睿,崇睿说过,不管他站在哪里,他的身边,永远都只能有子衿这一个女人。   转眼间,上元节到了!   崇睿底子好,经过这二十多天,他已然可以起身来坐一会儿,子衿怕他无聊,便让茴香端了糯米粉到内室,她一边做元宵,一边与崇睿聊天。   茴香见他两人情深意切的样子,心里很是开心,“小姐,你与王爷这眉来眼去的样子,真是腻死人了,你慢慢做元宵吧,我去找夫人去!”   说罢,茴香便拍拍手走人。   崇睿拧眉,“那丫头是在取笑本王么?”   子衿浅然一笑,露出梨涡浅浅,“嗯,王爷可生气?”   “待刚哲回来,便将她许给刚哲,不许她再到你眼前晃悠!”   “好,睿王府也需要好好的办一场婚礼冲冲喜,不,是两场!”想到晓芳,子衿也很是头疼,青山老人离去前曾吩咐过子衿,让子衿一定要尽快将晓芳嫁出去。   崇睿摸了摸额头,“芷水与崇智如何了?”   “崇智被刚哲带走了,刚哲希望他去将李家的人清点出来,若是能为我们所用当然最好,若是不能,便找机会将他们踢走,芷水……哎!”说起芷水,子衿却是头疼的,她没想到,芷水固执起来,竟也这般执拗。   “怎么了?”崇睿看子衿,不明白她为何这般叹息。   “芷水似乎打定主意不在与表哥见面,那日他们出去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我让人去问过表哥,表哥也是含糊其辞,我一个局外人,也不好过问太多,我以为……”   崇睿勾唇,“你别小看芷水,那丫头性子其实十分孤傲,她知道自己若是这般嫁到赵家去,赵家定然不会给她好脸色,她……不愿被将就而已!你也别愁了,待会儿,你叫她进来,我与她说说,他们都这般围在我们身边,我哪时候才能生个小娃娃,全都给我嫁了,让她们的夫君收拾她们去!”   噗!   “王爷,你可真是被魂归大哥带坏了!”子衿笑着摇头,对崇睿这孩子一般的占有欲表示无语。   说起魂归,崇睿总是吃味的。他拧眉,“不许再拿我与那臭流氓相比!”   子衿不以为然的笑,“好,不比,我去弄些咸味的元宵,顺便去将芷水给你叫来!”   “嗯!”崇睿点头,嘟囔着说,“总吃甜味的,腻味!”   没多一会儿,芷水便走了进来,她端了个凳子坐在崇睿身边,“三哥,你找我何事?”   崇睿静默了一会儿说,“想报仇么?”   芷水不知他是何意,但是还是坚定的点头,“想,做梦都想!”   “那便嫁给赵由之,隐忍住赵家对你的白眼,只要赵由之对你好,那你便值得,终有一天,你会知道,三哥这些话,是多么的正确,赵文修再强势,他能活多久?到最后,能陪在你身边的人都只会是赵由之,我相信他不会让你过得委屈,还有三哥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但是你要记住了,谁都不许说,包括赵由之和子衿!”说罢,崇睿便在芷水耳边说了几句话。   芷水听后,乖巧的点头,“三哥,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   “还要考虑?”崇睿拧眉。   “三哥你不知道,我那日与赵由之去了青筑雅苑,可我在那里遇见了赵由之的母亲,赵夫人她……对我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最终目的便是让我不要缠着赵由之,我当时气坏了,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我怕……”芷水没敢接着说下去,她素来最怕崇睿的。   “你怕赵由之再也不会见你,对么?”崇睿也没有生气,他甚至称得上温柔继续与芷水聊天。   芷水艰难的点头,“是,三哥你应该是了解的,我性子急!”   “墨影,去请赵公子前来过上元节!”崇睿也不管芷水是何种心态,直接下令让墨影去带赵由之前来。   “诺!”   “别呀,三哥,我不知……我……”芷水急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她不知如何再面对赵由之,起码现在她没有准备好。   “我相信赵由之是爱你的,只要他爱你,你便无需顾虑太多。”崇睿握住芷水的手叹息,“你是我妹妹,我不会让人欺负你,我也相信你有能力做好三哥交代的事。”   “三哥真的信任我?”芷水自己都无法相信,她这样的急性子能否认得过去,没想到崇睿竟然相信他。   崇睿浅浅一笑,凭着感觉摸了摸芷水的头,“你母妃出事时,你就做得很好!所以我相信你,你可以在我的庇护下一世无忧,崇智也可以在你的庇护下一世无忧!”   “好,我要庇护崇智,也要保护三哥!”芷水眼角泛起浅浅的泪痕,却挂着暖暖的微笑。   “去,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芷水抹了眼泪,带着决然的心情,义无反顾的回去准备,这次她便听三哥的话拼上一拼,若是赵由之真如三哥所言,心里有她,那她便嫁给他,若是他始终不能释怀,那她便放弃,找个合适的,能帮助三哥的人嫁了,此生再也不想赵由之这个人。   是夜,睿王府欢天喜地的过节。   崇睿身子骨还虚弱,不能长期坐着,子衿便在琅琊阁摆了小宴,因赵倾颜不愿与外人见面,所以只叫了芷水与赵由之参与。   距离半个月前不欢而散,赵由之与芷水再也没有见过面,再次见面,两人都有些尴尬,赵由之毕竟是男人,只能先与芷水行礼,“公主!”   他唤芷水时,是躬着身的,芷水淡淡的回礼,可她低头时,一滴清泪却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那滴泪,摔在地板上,也摔在赵由之心上,见芷水流泪,他的心竟也狠狠的抽痛着。   可是抬头时,芷水却强颜欢笑。与子衿一起摆碗筷,刚才的那一滴泪,仿佛只是赵由之的错觉。   “子衿今日请表哥前来,就是想感谢表哥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帮助,也谢谢表哥照顾我小姑子!”子衿说照顾时,神情狡黠的看着赵由之,直看得他不好意思说话。   “表妹客气,那日,我让公主受委屈了!”   赵由之向来磊落,那日为了不触怒母亲,他定然伤害了芷水,可他是个至纯至孝之人,那日芷水那般说话,他也是真的气到了,所以……   “哦?怎么,你将芷水怎么了?”子衿与崇睿同时问出口。   芷水将放凉的肉汤圆放在崇睿碗里,淡淡的说,“三哥,吃元宵,可香了!”   崇睿虽然看不见,可还是斜睨了芷水一眼,“你与赵侍郎做了些什么,为何不与三哥说?”   “王爷,这事怪不得芷水公主,那日是臣下的母亲,着实过分了些!”赵由之开口。替芷水解围。   “你将芷水带去见你了父母?”子衿惊得元宵啪掉在碗里,溅起好些汤汁在她的衣服上。   赵由之见子衿误会,连忙摆手,“不,不是的,我没有,我只是将芷水公主带去了青筑雅苑。”   可崇睿一听不干了,“赵由之,你一个成年男子,带着我妹妹独身去了你的青筑雅苑?”   赵由之被他们夫妻二人攻击得方寸大乱,“不,不,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因为芷水说她冷,我便……”   “芷水,你不会……”子衿欲说还休,但是意思已然十分明显。   芷水跺脚,“三哥嫂嫂,你们便不要欺负赵公子了,那日天气寒凉,街面上又没有去处,我冷得难受,便让赵公子带我去了青筑雅苑,我们清白着呢!”   子衿见赵由之已然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将自己放凉的元宵放在崇睿碗里,才继续追问芷水。“那如何我舅母又去了?”   芷水继续跺脚,“你俩有完没完,我不吃了!”说罢,提起裙摆便跑。   赵由之见芷水这般维护他,心里很是感动,他看了神情冷漠的崇睿一眼,拱手道,“王爷,我去看看她!”   言落,跟着追了出去。   崇睿咬了一口肉汤圆,只觉肉香四溢,滋味万千,“嗯,你这肉汤圆的创意倒是真不错,现在碍事的都走了,娘子你也尝一个吧!”   说罢,崇睿便想伸手去给子衿夹汤圆,子衿知道他心气儿高,也没有阻止,便由着崇睿夹,他看不见,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喂到子衿嘴里,子衿也一口吃了,还微笑着说,“真好吃!”   其实,子衿是不吃狮子头的!   可那是崇睿给的。她甘之如饴!   他们两人甜蜜喂食,赵由之却苦苦的追着芷水满院子跑!   “芷水,你停下,这大雪天,你这般跑小心滑倒!”他担心芷水会滑倒,自己却不小心滑了一跤,疼得他好半响才缓过劲来。   芷水见他摔了,心里又有些心疼了,她气呼呼的跑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赵由之,“谁让你追来的,自己走不好路还好意思担心别人!”   话虽这样说,芷水还是伸出手去拉赵由之一把,赵由之看着芷水伸出来的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狠狠一拉,便将芷水拉到他腿上坐着,然后收紧双臂,狠狠的将她搂在怀里。   “你干嘛,赵由之,你放手!”芷水挣扎着,可她毕竟是女人,赵由之发了狠的握住她的手腕子,她想挣扎也挣扎不开。   赵由之耳朵根都红透了,他长成这么大,还从未与任何一个女子这般亲密的相拥过。以往与子衿交往,也不过是两人对坐着,互相欣赏。   子衿素来矜持,赵由之也不敢唐突,可芷水大胆又泼辣,见她好不容易又如同以往一般飞扬跋扈的取笑他,赵由之心里不由得一阵痛快,便想也不想的将人搂住了。   “我,我不放!”赵由之吞吞吐吐的说着,手臂却愈发的收紧。   芷水又急又羞,“你,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反正不能叫你跑了!”赵由之发了狠的抱住芷水,心想着,不管怎样,他今日都不能让芷水跑了去。   “可你母亲那般为难于我,她,定然是不喜欢我的,我不想你为难,我怕我忍不住脾气!”芷水不想瞒着赵由之,因为她自己也不知自己能否控住住自己脾气。   赵由之现在一心只想将芷水留住,他喃喃的说,“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说,若是母亲不喜欢,我们便去青山雅筑住,不要在赵家大宅惹她老人家生气便行!”   “所以,你这是在求亲么?”芷水不知赵由之何意,但是看向赵由之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子惊喜与娇羞。   赵由之楞了一下,随即点头,“是,我是在求亲,芷水,我要娶你,你嫁给我可好?”   “我听三哥的,你自己去同三哥商议!”   赵由之有些不舍的松开手,芷水立马便从他怀里起身,两人相视一笑,又都红了脸。   相比起刚才的剑拔弩张,两人回去时便显得和谐多了,两人手拉手回到琅琊阁,子衿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在心里默默的说,“子衿姑娘,赵由之幸福了,你看到了么?”   “嗯,他幸福,我便再也不愧疚了!”   “那,我们一起爱王爷吧!”   ……   崇睿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心里也是一动,他握住子衿的手轻声问,“成了么?”   子衿淡笑,“成了,我估计表哥马上便要来与你求亲!”   果真不出子衿所料,赵由之牵着芷水的手一进门,便撩起衣摆跪在崇睿面前,慎重的说,“王爷,由之有一事相求。”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要你对芷水好,我没有任何意见,可父皇虽将芷水交由我照顾,可毕竟他尚健在,你最好还是与他说一声,毕竟当年他也是那般乐见其成,希望你与芷水能成一对。”崇睿并不是将这个问题推给皇帝,而是他不知皇帝的心思,不敢贸然决定任何事情。   “好,明日上朝,我便去与皇上求亲!”赵由之握着芷水的手,信心满满的模样。   翌日,朝堂。   当赵由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诉求告诉皇帝时,赵文修眼里难掩尴尬与惊讶,他没想到,赵由之会毫无征兆的,与皇帝求亲。   皇帝也有片刻怔忡,昨日他与皇后才商议好,打算让芷水去西凉和亲,却没想到赵由之居然先一步求了亲。   是必然?   还是偶然?   现在,皇帝若是不同意,便会伤了皇家与赵家的和气,日后朝堂上,赵家势必不会倾力相助,可若是将芷水嫁到赵家,崇睿是否……   不,崇睿从不拉帮结派,他甚至与赵由之都素无交情,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赵卿,且容朕考虑考虑!”皇帝还是不敢就这般同意了赵由之,他还是担忧。   赵由之自然知道皇帝心里存着疑惑,所以他再度恳求,“皇上,微臣自知配不上公主金枝玉叶,可由之与她却是真心相爱,若是皇上能允许我们成亲,我愿带芷水远离朝堂,从此再也不踏进京都半步!”   “赵由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赵文修听赵由之说要放弃一起,终于急了。   皇帝见赵文修终于还是站出来,心里衡量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好,既然你这般有诚意。那你便娶了她,你也不用离开京都,该干嘛还干嘛!”   若是赵文修知道皇帝是顾及他的颜面而同意这门亲事,估计非得气晕不可,他是那么害怕赵由之卷入这场水深火热的夺嫡大战之中。   赵由之大喜过望,“微臣谢过皇上成全。”   得到皇帝首肯之后,赵由之一下朝便往睿王府跑去,他着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芷水,一路上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   崇睿与子衿依偎在琅琊阁的屋檐下,崇睿忽然问,“子衿,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怎么了?可是累了?”子衿现在全身心的照顾崇睿,随着日子越发远去,她便担心崇睿毒发,担心清虚与青山不能及时将解药带回来。   崇睿淡然一笑,“赵由之因为已经到府上了,看来我们王府春天里,会有许多喜事发生。”   “王爷的意思是说,皇上同意了?”子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喜。   “嗯,他毕竟是疼爱芷水的,就算凭着一时之气想让芷水去和亲,可只要赵由之愿意为了芷水舍弃功名利禄,父皇便不会拒绝赵由之的求亲。”   “王爷,其实你大可以告诉他们的!”崇睿为芷水做的一切。她是真的希望芷水能看得到,并且感受得到。   “他感受到了,父皇在朝堂上定然是犹豫不决的,只要他犹豫,赵由之便知道,我的用心,是多么的苦。”摘干净一个情敌,多了一个得力助手,多苦!   子衿哭笑不得,“王爷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子,何时能收敛些?”   “待你给我生下小子衿,我便收敛!”崇睿说着,便握住子衿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咬了一下。   痛倒是不痛的,只是他这般咬,子衿觉得痒,觉得害羞。   “可是,皇后未能将芷水弄到西凉去,她会不会不甘心?”子衿觉得,皇后那性子,自己过得不顺心,便一定不会让别人顺心,所以她一定不会罢休。   “魅影,去将赵由之请过来!”崇睿一直不知道何时用那一招,这下倒好,找到机会了。   赵由之很快便拉着芷水的手过来。两人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到子衿与崇睿,芷水更是娇羞得躲在赵由之身后不出来。   子衿从未见芷水这般模样,只觉得可爱非常,“芷水,过来嫂嫂这里来,我们去商量一下你嫁衣的花样,嫂嫂同茴香,帮着你绣可好?”   崇睿拧眉,“素衣坊玲珑姑娘的手艺这般好,哪用你这般费神去弄,你带她去库房看看,挑些她喜欢的,将来给她做陪嫁便是。”   “好,我这便带芷水过去!”说着,子衿便将芷水带走了。   赵由之看着芷水的背影消失之后,才回头对崇睿说,“王爷,可是又何事要吩咐?”   “皇后原本求得父皇同意让芷水下嫁西凉王,父皇在犹豫,但是却几乎要被她说动,现在你横插一脚,她的计划落空,定然会心存怨愤,是以,我想找你商议一下。我们得给皇后找点事情做。”崇睿说着,便伸手去碰茶盏。   赵由之见子衿常常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茶盏往崇睿面前送,便小心翼翼的将茶盏送到崇睿面前。   崇睿淡笑,“学子衿!”   “原来王爷知道啊!”赵由之有些羞赧。   “如何不知,她那么善良,心里定然以为我不愿被当成瞎子,所以处处顾虑我的感受,我也不想让她难过,所以你别与她说起。”说起子衿,崇睿的神情总是温柔的。   赵由之拱手,“王爷待子衿的好,让由之汗颜!”   “日后,跟芷水一起叫三哥,到底我也虚长你一岁!”崇睿说着,便喝了一口茶,接着说,“芷水其实很敏感,她也值得你用心对待。”   他这般说,不过就是想提醒赵由之,他日后要在意,要爱的人,都是芷水,只能是芷水!   “是,三哥!”赵由之从善如流,认了崇睿这个三哥,对崇睿那显而易见的占有欲。他也没有任何异议。   是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被别人惦念!   “大年初一你与我说过,兵部尚书刘兴元强抢民女一事,证据我已然备齐,证人也给你准备好了,找个时机,让左常兴参他一本,皇后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她定然会将目光转向刘兴元,便再也没有闲暇对付芷水,只要我将日子送去给父皇合了,皇后便翻不起风浪。”   “多谢,若不是有三个运筹帷幄,我与芷水只怕要天各一方了。”赵由之素来知道朝堂风雨诡异,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翻云覆雨却不过转瞬,看来,他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   崇睿握着腰间的香囊,淡淡的勾唇,“我夺了你所爱,再还一个所爱,所以此事你不必谢我!”   呃!   赵由之哑然,有时候崇睿这样算计得紧,有时候却直白得可恨。   “将你的生辰八字留下,我让墨影跑一趟灵台山,请明觉大师给你们合八字算吉时。有明觉大师的加持,父皇那边胜算更大些。”即便不能视物,可崇睿还是那般从容的指点江山,这份气度,让赵由之折服。   拿到他们两人的生辰八字之后,崇睿便顺便让子衿将茴香与刚哲的生辰八字还有墨影自己与晓芳的生辰八字一同拿去找明觉合了一遍,巧的是,明觉大师竟将他们的好日子合在了一天。   四月十八!   是个好日子!   拿到良辰之后,崇睿便让子衿去了一趟皇宫,皇帝许久未见子衿,甚是想念,“你这孩子,要照顾崇睿与你母亲,定然辛苦得紧!”   子衿屈膝,柔柔一笑,“父皇,照顾夫君与母亲,本来便是子衿的责任,子衿不觉得苦。”   “他们伤势可好了些?”皇帝笑得很是满意的看着子衿。   “嗯,王爷的箭伤倒是好了七七八八,只需休养一个来月,便可以痊愈,只是他中的毒却是苗王城的传国密毒,子衿翻遍医书,也无计可施!母亲到底上了年纪,恢复得便慢了些。不过这些日子也能下床走动了,她听说我们王府要办喜事,精神倒是真的好了许多,这几日争着与茴香替芷水准备嫁妆,怎么说都不听!”子衿便如同天底下所有的女儿一般,拿自己的母亲倒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听子衿这般说,皇帝却忽然心生向往,一向眷慕权势的他,忽然间竟产生了想要过平凡日子的念头。   他想,若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皇帝,或许他便能与赵倾颜住在那样一个小院子里,看着儿女们嬉闹玩耍,那样的日子,或许才是真的神仙日子吧!   “只要她身子好些了便好,关于崇睿中毒一事,朕也会让刑部加大力度督办,你若是需要什么珍稀药草,便告诉父皇,父皇去替你寻去!”皇帝与子衿一样,明知一切都是皇后所为,可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且皇家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上次对李家大动干戈,便已然动摇了国之根本。若是再动慕家,他暂时也没有这个能力。   是以,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弥补子衿与赵倾颜。   “好,若是有需要,子衿定然会进宫与父皇讨要,对了,父皇,这是我们为芷水选定的日子,您看看可好?”子衿说着,便将芷水与赵由之的生辰八字还有明觉大师批的日子给皇帝看。   皇帝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芷水的名字,淡淡的说,“没想到,她最后竟这般委屈,这个日子既然是明觉批示的,那定然是个好日子,就这般吧!”   子衿假装没听到皇帝对芷水的愧疚,在她心里,皇帝一点也不值得同情,他对他自己的儿女,都这么狠辣,让子衿心凉。   “母亲也说这个日子极好,那我们便将日子定下了,父皇!”   “好,李德安,将芷水出嫁的日子公告天下,让她从睿王府出嫁,将李妃替她准备的嫁妆给她送去吧!”也许,他对儿女的亏欠,便只能这般弥补了。   子衿见事情办妥了,便起身告辞说,“父皇,王爷身体抱恙,不能随侍父皇左右,子衿要照顾他与母亲,也不能代为侍奉,子衿惟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也辛苦,与崇睿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你可看透了?”皇帝问得十分隐晦,可子衿却听懂了,她娇羞的低下头说,“父皇教训得是,我与王爷,我们……”   子衿拧着手绢跺着脚,皇帝一看,心里便有了底气,他哈哈大笑,“那朕便等着抱金孙!”   听到皇帝说金孙,子衿的脸色一白,目光也有些闪烁。   皇帝见状,忍不住再问,“怎么,你还是不愿给崇睿机会?”   “不是的,父皇,只是太子府上目前没有世子,子衿不敢于太子妃之前生下小世子。”子衿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听完子衿的话,皇帝神色一凛,他冷哼着说,“你别怕,有朕给你撑腰,我看谁敢与你抢夺?”   “子衿还是不敢,若是……子衿最是受不得骨肉分离,若然真的被抱到太子府中,只怕不知子衿,就连母亲也要崩溃,子衿还是等着太子妃诞下小世子之后再说吧!”   子衿吞吞吐吐看似不连贯的一句话里,实际包含了大量的信息,皇帝如何品不出子衿话里的意思,他甚至怀疑,太子府上那么多侍妾连同太子妃一起,谁怀孕都要滑胎,便是有人不希望他们生出孩子,为的就是从各个皇子那里要小世子去太子府上,名为过继,实际就是个质子。   皇帝看了子衿一眼,心里莫名觉得悲伤,若是他能让子衿生下崇睿的孩子,起码他与赵倾颜的血脉,最终便融合在了一起。   这,是他与赵倾颜唯一的关联。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沉声说,“朕给你一道圣旨,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是你的孩子,便不用过继给任何一个皇子,包括皇后,也不能!”   子衿眸子闪了闪,却没有谢恩,“父皇厚爱,按理说子衿应当感恩,可是子衿不愿被人诟病,也不愿别的皇子觉得这是给王爷的特权,子衿不能再将王爷置于危险之中。”   “这是密旨,不到那一刻你可一直收藏起来,若真的到了那一刻,只怕你们也顾不得自身,定然一心只想着孩子的安危去了。”皇帝不得不承认,子衿与崇睿不愿生孩子,便是害怕自己将来顾及孩子,而受别人唆摆。   “可是父皇,这过继一法原本就有失人道,也许,父皇废除了这一法度。太子府上便能人丁兴旺,各位皇子也能安心,皇家血脉也能开枝散叶,枝繁叶茂,我与王爷也不用成为众矢之的!”在子衿看来,废除这一法度是一举数得的好计策,可在皇帝看来,这却是一个君王保住权位的利器,从根本上,他与子衿的观念是相悖的。   皇帝眼里闪过一抹异样,“朕这般待你,已然是别样的优待,你为何却总要想着要废除这一法度?”   子衿见皇帝生疑,心里也是一慌,可她却并未表现出来,她甚至冷冷一笑说,“父皇定然是觉得我在争对太子,讨好众皇子吧?可若说针对太子,我却是承认的,毕竟王爷出事,大家心知肚明,可若说我想要讨好众皇子,不如说我想报答父皇的恩宠,父皇不妨看看,现在放眼看去,除了那两位小郡主。皇家哪里还有别的子嗣,偌大的皇族,却不如一般的家庭,父皇的儿子们,连个孩子都不敢生,这,又是多么悲凉的事情!”   李德安见子衿句句指责,而,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忙出声阻止,“睿王妃好大的胆子,竟敢指责老祖宗的法度,还不给陛下道歉!”   子衿心里一动,连忙叩拜,“父皇,子衿别无他意,请父皇责罚!”   皇帝幽幽一叹,“哎!我责罚你作甚,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整个皇族考虑,或许,你说得不无道理,当年先祖立下规矩,只是想保住太子的正统血脉,只是想给太子继位一个保障,可到了现在。竟变成了这般模样,看来,朕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皇帝看着子衿,心里想着他像崇睿这般年纪时,哪一个皇子府上,没有三两个世子?   “你且先回去吧!好好照顾你母亲与崇睿!”皇帝显得有些疲倦,他将奏折丢在桌上,也没了心思批阅。   “诺!”子衿不知自己这番话,将来会带来什么后果,可她知道,皇帝要废太子的决心,却越发坚定了。   子衿从养心殿出来,站在殿门外的晓芳立刻走到她跟前来说,“王妃,怎样?”   子衿笑了笑,“芷水的事情,已经成了,我们先回府吧!”   “诺!”晓芳说罢,便跟着子衿一路往永巷走去。   随着春日的步伐临近,永巷瓦墙上累极了一整个冬天的积雪都在融化,滴滴答答如同下雨一般,将永巷洗涤得干干净净。   子衿抬头看了看,对晓芳说,“你看,柳条都发芽了!”   “是,春天到了!”压抑了一整个冬天。万物都该复苏了。   子衿伸手拉住晓芳的手说,“晓芳,与墨影大哥成亲吧,趁着春光正好,我与王爷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可你们却能弥补我们的遗憾,我希望你茴香与芷水,你们都生下可爱的小宝宝,我都给你们养着!”   “好!”其实晓芳心里并不抗拒嫁给墨影,她抗拒的是孩子,可是看到子衿与崇睿这般艰难,都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孩子,她心里又忍不住想,我轻易拥有幸福的权利,为何要这般挥霍呢?   “其实,你可以与我们一同生育,到时候谎称是我们的孩子便可,我们的孩子,皇后能奈你何!”   子衿看了晓芳一眼,心中不是不心动的。   两人走着走着,便有贵妃的步撵经过,子衿与晓芳跪下行礼,安安静静的等着步撵经过。   可那步撵,却稳稳的停在子衿身边,从步撵上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说。“睿王妃,别来无恙!”   子衿身子一颤,这个声音? 第101章一波未平一波起 为£Elena加更,么么   “谢何贵妃挂念,睿王府一切都好!”子衿甚是谦和的说着,完全没有因为何絮儿的关系而对她有所敌意。   只是她却不知,为何何絮儿会忽然叫住她,作为宫妃,她这般公然与子衿见面,不知要惹来多少非议。   可子衿称何絮儿为贵妃,她竟然已经爬到了那个曾经辉煌了李馨云一生的位置上去了么?   李馨云过世之后,贵妃之位悬空,刚好何家在对抗西凉的挑衅那场战事上立下大功,皇帝念其功德,便将贤妃升为贵妃,如今,何絮儿便是皇宫中。除了皇后之外,第二大的女人。   “睿王妃可有兴致与我一同去走走,融雪十分的御花园别有一番滋味呢!”尽管已经地位尊崇,可何絮儿对人说话时,依旧保持着平和与端庄。   “诺!”子衿不知何絮儿为何要留子衿,但是她却无法拒绝这个女人。   这个为了崇睿,甘愿飞蛾扑火的可怜人!   两人一路步行到御花园,何絮儿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忧伤的看着满园被积雪冻伤的植物伤神。   子衿也没有开口,静静的跟在何絮儿身后,直到何絮儿忽然站住脚步。   “我现在要与你说的话,你不许惊讶,也不许问,皇后安排人在宫门处截杀你,你到底做了何事?”何絮儿淡淡的笑着,像是所有宫中的嫔妃偶遇皇子的妻子那般,闲话家常的姿态。   可她温柔的声音里,却透着指责,因为她觉得子衿这样的作为,简直就是在置崇睿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听说皇后在宫门处截杀,子衿心里一凛,她不由得想,皇后的手,其实伸得并不比崇睿的手短。   子衿也是淡然一笑,神色平淡的说,“我将芷水许配给了赵由之,坏了皇后利用芷水与西凉结盟的计划,我还请求皇上废除皇子的孩子要过继给还没有嫡子的太子府的旧法度,这一切,不是害王爷,而是在为王爷铺路,这点贵妃娘娘应该很清楚。”   “你简直胡闹,你连着触怒慕良辰两次,你就不怕她再次对崇睿下杀手么?”何絮儿的声音都变了调,可神色依旧温柔。   “贵妃以为。我不出手,她便会放过王爷么?”子衿神色依旧淡然,何絮儿她是爱崇睿,可她的爱,却仅仅局限在男女情爱上,可光有男女之爱,是保护不了崇睿的。   “你……”何絮儿竟无语凝噎,她知道,从某种情况来看,慕子衿确实在谋略上更胜一筹,她也知道,皇后若是真的想将太子推上去,不管是崇睿还是别人,最后都会被她攻击,只是……   “难道我说得不对么?”子衿依旧不卑不亢,不管何絮儿出于何种心情,此刻子衿却是有些生气的,她以为,何絮儿应该能了解的。   对崇睿,现在不管走哪一步,都是艰难的。   可是,何絮儿又有什么错呢?   为了崇睿,她不是眼巴巴的跑来,冒着被皇后猜疑对付的危险,告诉子衿,宫门处有人截杀!   哎!   子衿叹息,左右不过是个可怜女子罢了!   “好,皇子过继一事。我会替你办成,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招惹皇后,起码在崇睿眼疾尚未痊愈之前,不要!”何絮儿想到崇睿变成一个不见天日的瞎子,便寝食难安,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让崇睿活着更重要。   “多谢娘娘。不过现在不是时机,我刚提过,娘娘立刻去提,容易引起皇上的怀疑,娘娘若是真要帮忙,可在适当的时候,顺利成章的引导一下。”现在何絮儿若是去提。那她和崇睿的关系,相信很快便会被人知晓。   何絮儿点头,“好,那你答应我,这段时间,不要招惹皇后!”   “诺!”   何絮儿在皇后要刺杀她的时候,在永巷将她拦下来。只怕……   “娘娘也要小心,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你坏了她的好事,定不会轻易放过娘娘!”子衿的关心,让何絮儿有片刻错愕。   末了,她柔声一笑,又寂寞又苦涩。   另一边,左常兴忽然连发十二道奏折。弹劾兵部尚书刘兴元强占民女,并打死民女家人,并称此类案件已经连着发生不下二十起,现在刑部已经被受害者家属团团围住,声称若是不解决,他们便集体自焚于刑部门前,皇帝十分震怒,要求赵文修秦顺慕良远与左常兴马上入宫,就此事展开商议。   慕良远进宫前,便将消息传给皇后,皇后听后大为震怒,若是刘兴元出事,她的大计便要遭受巨大的损失,不得已,皇后只得召回部分杀手。   她坐在凤椅上,冷森森的看着那些杀手,凉声说,“你们现在立刻去调查那些受害家属,若是有可能,可以非正常的手段让那些人反供,反咬左常兴一口,就说他受人指使,故意用计陷害刘大人。”   “诺!”杀手听命之后,便匆忙离开了凤仪宫。   子衿与何絮儿分开之后,并未急着离宫,她不知皇后到底安排了多少杀手在等着她,可她也不能干等着,子衿思量了片刻之后。对晓芳说,“走,我们去凤仪宫!”。   晓芳不解,“她要杀你,你却要去凤仪宫?”   “是的,就是要去凤仪宫,最好是跟她大吵一架。闹得整个皇宫都知道,然后我们出去的时候,便安全了!”   听子衿这般解释,晓芳便懂了,子衿这样做,其实就是逼着皇后有所忌惮,不管轻易对她下手。“我知道了,走去凤仪宫!”   两人便真的前往凤仪宫!   墨影见子衿与晓芳一直没有回去,进宫来寻找,终于在凤仪宫门口拦下子衿与晓芳,他不便露面,所以快速在晓芳身边耳语,“兵部大乱。恐后发难,速归!”   晓芳听后,拉住子衿快速转身,“王妃,墨妖精来了,他说兵部大乱,让我们马上回府。害怕被皇后挟持。”   子衿一听,便猜到定然是左常兴对刘兴元出手了,她也加快脚程,与晓芳一同往宫门赶去。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见刚哲赶着马车停在门口,抱着破云刀冷冷的站看着宫门四周。   看到刚哲,子衿便安心了。有晓芳还有墨影和刚哲,只要有他们三人在,她定然无碍!   刚哲见子衿出来,亲自迎上来关切的问,“王妃,可还好?”   子衿淡然一笑,柔声说。“没事,杀手还在么?”   “在,大概有五个人,不过不足为虑!”刚哲说完,便扶着子衿上了马车。   子衿刚上马车离开皇宫,那五个杀手便从暗处分别从东南西北头顶五个方向同时攻向子衿的马车。   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马车,便被藏在暗处的墨影一个人解决了。那几人临死都未能看见对手,就这样白白的死了。   子衿坐在马车里,心里很是寒凉!   虽然见惯了生死杀伐,可看着那些无辜的人相继死去,子衿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受,一代皇权更替,不知要多少白骨累累,才能成就那一人独坐高位。   回到睿王府后,子衿的心情依旧有些沉重,崇睿眼不能视,但是却能感觉到子衿情绪低落,他摸索着走到子衿身边,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皇后为难你了?”   子衿将头埋到崇睿胸口,闷声说,“王爷,我今日求父皇废除世子过继一事,惹来皇后杀心,我,是不是冲动了?”   “想要当娘了是么?”崇睿将下巴放在子衿头顶轻轻的摩挲,提起孩子,他的表情也十分柔和,眸子中有晶莹的微光,那么暖又那么甜。   “嗯!”以前以为与崇睿之间只能是相互利用,所以子衿不曾敢妄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可是现在两人感情稳定。虽说以后的事情还很难说,但是子衿是真的想要给崇睿生一对可爱的儿女。   “那便等茴香与晓芳出嫁之后,与她们一同生产,然后对外宣传孩子是她们的,我们躲着生!”没想到,崇睿与晓芳的想法不谋而合。   子衿失笑,“你与晓芳真不愧是师兄妹!”   “她也这般说?”崇睿倒是没想到。晓芳那猪脑子,竟能想到这样的好招!   “嗯,王爷,你说这般真的能行得通么?我虽然不常进宫,可一年总免不了几次,若是被皇上和皇后发现,他们会不会将孩子送到太子府上去?”若是其他的事情。子衿或许会毫不犹豫的搏上一把,可这是孩子,她不能赌。   因为唯有孩子,她赌不起!   崇睿也没有说话,因为其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能在孩子被发现时,能狠下心肠。任由他变成质子,被送到太子府上去遭受非人的待遇。   “王爷,别想了,我估计师傅他们应该就这两日便能回来,你得好好将养着身体,等你治好了病,我们再行商议。”有些事情确实不是他们能急得来的。   崇睿握着子衿的手。在她额头上印上深情一吻,“子衿,跟着我让你受尽了委屈,辛苦你了!”   子衿用力的回握崇睿的手说,“王爷,您别这样说,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而且,若是没有王爷,我便无法获得新生!”   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深情款款,此志不渝!   “嗯哼!”   “小虫子,老子在这里,你收敛着点!”   不知何时,青山老人与清虚老人已然站在门口,青山老人见崇睿欲拉子衿靠近,还羡慕嫉妒恨一般的踢了崇睿一脚。   子衿见到两位老人,也顾不得羞涩,激动的站起身来问,“师傅,前辈,怎么样,拿到药了么?” 第102章天牢截杀   清虚素来矜贵,淡淡的扫了子衿一眼,凉声说,“先去替我们备些吃的,饿!”   青山不服气了,“那是老子的儿媳妇,你别跟喊自己的儿媳妇似的!”   “你待怎样?”说着,便做好了打架的架势。   青山老人最是受不得清虚老人的刺激,他随便刺激一下,青山老人便立刻炸毛,“打就打,老子没在怕的!”   晓芳从暗处跳出来,扯着青山老人的衣袖大吼,“爹,你起开,先让清虚前辈给小师哥治病!”   “可爹饿了!儿媳妇,去给为师先弄点吃的,吃完便替小虫子解毒!”   听了青山老人的话,子衿便知道,解药他们一定是拿到了,那一瞬间,子衿眼眶发热,“好,师傅,你们等着,我马上去给你们弄些吃的来!”   子衿说罢,领着茴香就走,在路上遇见赵倾颜与芷水,便顺道叫上她们一起去了厨房,没多久,子衿便做好了一桌子的美食,领着芷水茴香亲自送到琅琊阁去。   赵倾颜跟在子衿身后跟着进屋,清虚与青山看到赵倾颜,眼神皆是一滞,那清虚老人倒是矜持,虽然惊为天人,可看了一眼也就罢了,可青山老人没脸没皮的,竟跑上去去围着赵倾颜打转,嘴里还说,“小虫子,你府里啥时候藏了这么个美人啊!”   赵倾颜这般年纪,才被人调戏,又急又羞,却无计可施。   崇睿抚着额头,很是头疼,他拿着筷子正要出手,却见空气中传来一声锐器破空的声音,直逼青山老人而去。   青山老人吓得大叫一声,“娘哇。晓芳,你这是要谋杀亲爹啊!”   “你这个色老头,那是王妃的母亲,你这般无礼,揍你哦!”说着,晓芳呲着牙还扬了扬小拳头。   青山老人一听是子衿的母亲,便羞红着脸说,“那个,不好意思啊!啊哈哈哈哈哈”言落,自己干笑了几声。   赵倾颜素来大度,见他与崇睿和晓芳都姿态亲昵,便知他与他们关系一定十分密切,更是不会计较,屈膝给他行礼说,“前辈客气!”   青山别扭的躲到晓芳身后,子衿拉着赵倾颜坐在崇睿身边,柔声说,“母亲,您也吃些吧!”   “不用,你且招呼两位前辈用膳,好早日给崇睿解毒!”   “诺!”子衿听话,便招呼两人吃饭去了。   平素青山老人与清虚老人吃饭最是闹腾,可今日却奇了怪,两人居然都十分老实,各自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谁也没去说面前抢食。   崇睿这人性子虽淡,但是有些时候也很是不厚道,他听见两人悄无声息的吃饭,勾唇凉声笑道,“今日清虚前辈与师傅吃饭倒是安静得让人不习惯,怎么,两位去苗疆学礼仪来啊?”   清虚睨了崇睿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吃饭。   青山老人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臭小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子衿轻轻的扯了一下崇睿的衣袖,示意他闭嘴,然后柔声问,“师傅,你们拿药辛苦么?”   青山老人示意子衿将她面前的香辣鳝鱼端给他,夹了一筷子后才说,“拿药不辛苦,我们正要回来的时候,偶遇刚烈的大儿子在苗汉分界上,嗯,那个啥了一个汉女,我们俩气不过,又折回去,将你交代的事情彻底给你办妥了,我们才来,现在刚祁已然是苗王接班人。”   “那刚珏呢?”子衿答应过刚哲,一定不会放过刚珏与刚珀的。   “哎!被清虚削了命根,放在城外的一个破庙里,等着你们家侍卫自己去了结他,但是那二皇子十分聪明,我估计他还有后招,暂时我们也动不了他,只能让刚祁自己想办法了。”   茴香一听两位老人将人给刚哲带来了,激动得跪在地上给两位老人叩头,“刚哲大哥去了锦州,不能亲自谢过两位,茴香在此替刚哲大哥谢谢两位。”   青山挺喜欢茴香,见她替刚哲谢恩,便知道她与刚哲关系已然不一般,他怒气冲冲的对着暗处喊,“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茴香这么好的丫头,竟然让那小野人抢走了,你们是要气死为师么?”   茴香听他说刚哲是野人,便不乐意了,她站起身来,跺着脚指着青山老人说,“前辈,您不许这般说我刚哲而大哥!”   子衿失笑,“还真是家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你这都还没成亲呢,便护短了呀!”   被子衿这般一调侃,大家便都笑了起来,茴香见大家都笑,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跺着脚跑开了。   清虚吃完饭,净手之后便淡淡的说,“将崇睿扶到榻上去躺好,让下人准备三桶热水,一个热水桶里加酒,一个加醋,一个加盐!”   晓芳一听咂舌,“啧啧啧,清虚前辈,您这是要卤了我师兄么?”   清虚拧眉,眸色凉凉的看晓芳,晓芳却不惧他冷眼,接着问她爹,“爹,还要油么?”   青山老人呵呵笑,“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清虚不会与晓芳一个小辈计较,但是不代表他能容忍青山同他耍白痴,“你在多说一句,你便自己替你徒弟解毒!”   青山老人一听就来气了,扯着嗓子喊,“清虚,别以为老子会怕你!”   “那你来!”清虚说着,便要起身走人,子衿吓得赶紧叫住他。   “前辈……”   青山却暴跳如雷,“来来来,我们先打上七天七夜!”   子衿简直哭笑不得,他们两说打七天七夜,绝对不是说着玩,他们是真的能打上七天七夜。   “前辈,师傅,子衿求二位先将王爷的毒解了可好?”   清虚这人性子虽拧,但是答应的事情却也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你留下,让其他的人出去。”   “多谢前辈!”子衿说着,便对晓芳使眼色,让她将青山老人弄出去。   晓芳会意,拉着青山老人的手就往外走,“爹,我发现一个赌钱的新地方,可好玩了!”   青山老人一走,总算是清净了下来。   清虚老人拿着从苗王城带来的一个茶色的罐子,也不知里面的解药是什么。   “将他的衣服除去,然后扶他到加了醋的桶里。泡上片刻,直到他的皮肤呈紫色,再将他放到加了酒的桶里。”   子衿依照清虚的指示,先将崇睿放到加醋的桶里,看着他的皮肤在桶里发了紫后,连忙将崇睿扶起来,放到加了酒的桶里。   清虚老人见崇睿进了浴桶,便打开那土罐子,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桶里,子衿见那些东西是活物,便凑近了看,却见一条条大得吓人的水蛭,在加了酒的浴桶里疯狂的扭动,全都朝着崇睿身上窜。   子衿虽然是个医者,却从未见过这般治疗的方式,吓得瞳孔都忍不住缩紧,崇睿被那些水蛭同时攻击,疼得脸上泛起了豆大的冷汗,可他却十分的坚毅,即便疼成这样,他也没有喊叫出来,而是咬着牙忍着痛。   清虚与子衿都关注着崇睿身上的水蛭,直到那些水蛭都吸满了血,他才让子衿将崇睿扶到加盐的浴桶之中。   水蛭遇到盐水,便纷纷从崇睿的身上掉下来,挣扎了几下便死在桶里。   “将他扶起来,用这白色的瓶子里的药给他擦拭伤口,然后从棕色瓶子里每天拿一粒药给他服用,连服七日,七日之后,再给他开些清火明目的药,待余毒清理干净,他的眼睛自然便能复明了。”清虚说完,淡淡的整理衣摆说,“给我安排地方休息,乏了!”   “好,墨影大哥,劳烦你带清虚前辈去后院休息!”   墨影从暗处走出来,冷冷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未说话。   子衿见崇睿还是紧紧的咬着牙关,便知他一定忍得很辛苦,她拿了手绢,温柔的替崇睿擦拭汗水,“王爷,辛苦了!”   “你比我更辛苦,这些日子一定清减了不少,替我处理好伤口,你也早些休息!”崇睿握住子衿的手,只觉得她的手都不像以前那般柔滑,定然也是瘦得脱形。   “好!”子衿给崇睿处理好伤口,给他换了干爽的衣服之后,才挨着他躺下,崇睿与子衿十指紧扣,温柔笑着。   看他这般眉眼如画的模样,子衿觉得内心十分的平静,她已经许久不曾享受这样温柔宁静的时光,不管明天起来,要面对多大的风浪,起码此刻,子衿的心情十分平静。   “怎么不睡?”崇睿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他不禁想,此时子衿的眸子,该是怎样的灿若星辰,该是这样的缱绻柔情。   “崇睿,谢谢你那么坚强的活着!”子衿说罢,便鼓起勇气,轻轻的在崇睿的唇上印上一个香吻。   崇睿失笑,“你这般撩我,可是想好了要负责的?”   子衿被崇睿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她伸出小脚轻轻的踢了崇睿的小腿一下,“王爷又不正经!”   “我想抱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若是去抱别人,才叫不正经!”崇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历来都是高居榜首,这点子衿倒是不怀疑的。   “王爷的伤,不宜妄动,我还是去隔壁找母亲吧!”子衿真怕惹火了崇睿,他这一晚上都睡不踏实。   崇睿却扣住她的腰,柔声说,“不许,你得陪着我,我夜里要起身不方便!”   “我让唐宝公公守着!”子衿说着便去掰崇睿的大手,眼里闪过一抹惊慌,一抹娇羞,还有一抹无奈。   崇睿当然知道子衿发现他已然动情,可是老夫老妻的,他也不似开始那般别扭,大大方方的承认,“这是正常反应,不许笑话我。”   原本子衿倒是没打算笑话他,可他这般委屈的说出来,子衿却不自觉笑开了,听见她如铜铃般清脆的声音,崇睿气闷不已,呲着牙便咬了子衿的耳朵一记。   子衿耳朵最是怕痒,崇睿一咬,她便缩成一团窝在崇睿怀里,“睡觉,睡觉。明日定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赶紧睡觉。”   哎!   崇睿哭笑不得,他想逗弄一下子衿,结果却害苦了自己,何苦来哉?   一整夜,崇睿便在这甜蜜的折磨中度过,子衿倒是睡得十分香甜!   翌日大清早,魂归便匆匆忙忙从修罗殿赶到睿王府上来,子衿与崇睿都未曾起身,他便站在门口嚷嚷,“崇睿,起床!”   崇睿刚睡下没多久,便被吵醒,他十分不快的拧着眉要起身,子衿连忙将他按住,“王爷你要多休息,我去!”   “他若敢说话不干净,便给他点不能人道的药,看他如何祸害姑娘!”崇睿素来记恨魂归对子衿说话没个正形。   子衿苦笑,“王爷,大清早的吃醋捻酸,对身体不好!”   崇睿将子衿拉到怀里,狠狠的亲了一通,“为夫便是要拿醋篓子泡着,酸死他去!”   “出来。老子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不出来别后悔!”   魂归刚喊完,子衿便整理好衣服,拉开了琅琊阁的大门,她嫣然一笑,露出一排编贝般的牙齿,两个梨涡甜甜的挂在嘴角,看上去气色不错。   魂归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奶娘的,慕子衿,我发现你这恶婆娘,越是作恶,越是气色好!”   魂归的话刚说完,刚哲的破云刀便从门外飞了进来,紧跟着,一脸冰冷的刚哲领着茴香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若再敢说一句秽语试试?”刚哲话不多,要他说话,他一般都是在放狠话。   魂归却是不怕死的,调笑一般的看着茴香,“啧啧啧,小香料,想哥哥没?”   茴香一跺脚,“你若再这般胡闹,刚哲大哥真要撕你嘴巴了。”   “啊!”魂归将自己的拳头放进嘴里,故作惊讶的说。“小香料,你关心哥哥,爱护哥哥是不是?”   子衿见他越发无状,担心惹毛了刚哲,刚哲真的削他一顿,连忙问他,“魂归大哥大清早便着急忙慌的赶来,可是有何要事?”   “老子是来与你谈生意的!”自从上次无端被墨影诳走三千两后,魂归便一直打着主意,要从子衿这里将银子诳回去。   子衿一听说他要谈生意,心里便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怎么,有人去找魂归大哥买我们的命了?”   魂归俊脸一垮,恶狠狠地说,“慕子衿,你能不能不要这般聪明,老子还能不能给你来点惊吓了?”   子衿哭笑不得,“魂归大哥,你就不能正经与我说话么?”   “好,正经!”魂归说着,便真的一本正经的说,“昨日有人去修罗殿,出高价要买二十个平民的性命,我得知后,不许属下接单。那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老子怎么可能杀他们,结果那人却说,不杀平民没关系,接着就出一万两黄金,听好咯,是一万两,要你与崇睿的性命!”   魂归整个说话的过程都十分正经,可是说起那一万两黄金的时候,却一脸的贱相,好像他干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大事。   “看来,皇后等不及要杀人灭口了,魂归大哥,若是修罗殿不肯接手,你能想到那人还能去找谁杀那二十几个贫民?”虽然崇睿一直将人保护得很好,可若是真的遇到江湖上顶尖的杀手,子衿还是担心影卫要吃亏。   魂归将长腿往院子里的石凳上一放,豪放的撩起衣摆,骄傲的说,“只要是我修罗殿放出话来,不许接的生意,整个黑道,便没人敢接!”   “那便好!”听魂归这样一说,子衿便放心了。   魂归却不放心了,“什么那便好。我是来与你谈生意的,我告诉你,我还没拒绝杀你与崇睿的,他出一万两黄金,我觉得这个价格十分公道,可我们毕竟是朋友,你给我五千两黄金,我便不接这单生意,你说如何?”   子衿听完魂归的话,不以为意的笑了一笑说,“魂归大哥,你孝顺清虚老前辈么?”   “孝顺,老子虽然有时候很混,但是师傅将我教养长大,我如何不孝顺他老人家?”魂归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哎哎哎,慕子衿,我们现在聊杀人,你聊我师傅干啥?”   “没有,就是想问问,还有一件事,昨日,我将我手中的古方医书全都摘抄完毕,昨夜也都交给清虚老人了,前辈说,我拓写的医书,每一本都价值连城,所以,你既然这般孝顺,那银子你便帮着支付了吧?”子衿说完,便对暗处的墨影说,“墨影大哥,劳烦你算一下,如果一本书按照一座城池来算,我十本医书,魂归大哥得给我多少钱?”   “这也无需算了,友情价,五亿两黄金,勉强够得上,不知阁下要付现钱还是要给银票?”墨影风一般的站到魂归面前,手里还拿着个黄金做成的小算盘。   魂归嘴角抽了抽,忽然恶狠狠的说,“慕子衿,你这个臭婆娘,那有你这般算计的,你写的破书居然要价五亿两黄金,你当我师傅傻呀?”   “为师倒是觉得不止五亿两,你觉得我傻么?”清虚老人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魂归身后,魂归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拍了拍胸口。   “师傅,您不要神出鬼没的好不好,还有,您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   子衿见清虚已然起身,连忙让茴香端来香茗,清虚闻着清冽的茶香,心情大好的维护子衿,对魂归凉声说,“为师何时胳膊肘朝你拐过?”   魂归怒不可遏的说,“臭婆娘,你怎么这么能算计?”   “其实,我也是有心要孝顺清虚前辈的,魂归大哥若是觉得吃亏,那不然这样,你我个退一步,我也不要你的银子,你也不要我的银子,你拒绝皇后的人的交易,我也不与你要那五亿两银子,你看,我对你多好?”说完,子衿还狡黠一笑。   魂归颠颠的跑来诳银子,银子没诳到,还白白被人洗涮了一顿,他气得连喝了三碗鲍鱼粥,还给谷亦荀打包了一份香草饼,这才气呼呼回了修罗殿。   魂归走后,子衿却犯难一般的看着刚哲,“锦州可有异常?”   刚哲拧眉,锦州倒是一片风平浪静,若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大概就是太平静,有时候平静确实未必是一件好事。   子衿看了刚哲一眼,深知刚哲此言绝非吓唬她,皇后一直没动,要么就是那刘兴元的事情确实很棘手,要么就是她憋着大招,还没有放。   “刚哲,派人去死盯着慕家,只要慕良远有异动,立刻回报。”子衿说完,便转身回屋。   屋里,崇睿果然没有睡,而是靠在榻上,静静的等着子衿回来,听到声音,他立刻坐直身体问,“何事?”   子衿将魂归说的事情全部跟崇睿说了一遍,崇睿听后,表情也十分凝重,“墨影,去查一遍。可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可有遗漏的,没被保护起来的,全都给我保护起来,皇后这会儿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千万要保证那些人的安全,只要他们不出事,刘兴元必死无疑!”   “诺!”墨影收到崇睿的指示,便立刻飞身出去。   子衿与崇睿相顾无言的看着对方,子衿心里其实还是十分的担心的,皇后到底会怎么应对此事,若是刘兴元救不出来,皇后会怎么对付他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崇睿对子衿招手,柔声说,“过来!”   子衿走过去,他便将子衿搂在怀中,淡淡的说,“只要有为夫在,你便无需担惊受怕,即便夺嫡不成,但是要保住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却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母亲的仇……”   “我想,真到了那一步,母亲也不会怪罪我们。她最希望的,应该是我们都能活着,儿孙满堂的幸福的活着!”   “对,这是每一个母亲的心愿!”不知什么时候,赵倾颜已经站在门口,一手扶着帘幔,淡淡的看着他们。   两人见赵倾颜进来迅速分开,赵倾颜淡然一笑,走过来说,“你们都不要害怕,若是真的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母亲会保护你们,此生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帮着你们将慕良辰从后位上拉下来,让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孽事付出代价!”   “母亲……”子衿其实并不愿将赵倾颜拉到这场战争中来,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赵倾颜至始至终一直都在这场战争的中心,不管子衿愿不愿意,到了关键时刻,他们都是需要赵倾颜的。   若是崇睿没有出事,或许他有的是方法在扳倒刘兴元的时候,便将皇后的退路堵死,让她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可是现在他病着,为了让芷水能顺利嫁给赵由之。他不得不提前动了刘兴元,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都不知慕良辰会如何对付。   “虽然母亲不怎么懂朝堂争斗,但是有一点却毋庸置疑,慕良辰若然真到了山穷水尽,她一定会用最极端的方式,弑君夺位!”赵倾颜的每一个字都十分沉重,夺位这是崇睿和子衿早就料到的,但是弑君,她真的敢么?   子衿看向崇睿,心里也不确定。   崇睿听赵倾颜的话后,反应一直淡淡的,良久之后,他才淡淡的开口,“其实,皇后一直在做……”   崇睿的神情有些难堪,光凭这一点,子衿便能猜到,崇睿兴许一直都知道,皇后对皇帝一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说……”赵倾颜当然也想到了,只是她没想到,慕良辰竟然从一开始便有了这样的想法。   “太子不成器,这是皇后无法否认的事情,她其实心里十分清楚,以父皇的心性。到最后一定会废了太子,所以很早以前,她便在给父皇下毒……”崇睿闭了闭眼,接着说,“其实,最初我是不想管的,我恨他,可最后,我还是无法做到看着他去死,所以我让人换了药,还给父皇吃了解药,可不管救不救他,我心里都不痛快!”   赵倾颜将崇睿的手拉过去,与子衿的放在一处,柔声说,“你与你母亲一样,都那么善良,救他虽然你也会不快,可至少你不留遗憾,对么?”   “反正不救也救了,不过歪打正着,却能毁了慕良辰的一桩大计!”   “善业种善果!这是你的福报!”赵倾颜安慰着崇睿,心里却在想,她是不是真的该为孩子们做点什么了。   子衿心思素来缜密,看赵倾颜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她放开崇睿的手,紧紧的握住赵倾颜的手忧伤的说,“母亲,我们会有办法对付慕良辰的,我不许你为我们去做什么,我要母亲活着,我要母亲长命百岁,看着我们开枝散叶,儿女成群,您含饴弄孙,福寿绵绵,只有母亲在,我与崇睿才不像孤儿!”   赵倾颜被子衿一句话逗得哭笑不得,“你这孩子,长命百岁那都是骗人的,母亲自然会守着你们,看着你们儿女成群,我会守着你们。”   守候,却不一定是陪伴!   赵倾颜走后,子衿便心绪不宁,“王爷,我们找人看着母亲吧,我总觉得她会为了我们做什么事,极端的事!”   “魅影。去守着岳母,寸步不离!”崇睿吩咐完魅影后,便拉着子衿的手说,“其实我们也没有很被动,即便慕良辰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可我们也不是无计可施的,她身边,我安插了一个死间,关键时刻,那人会为我们办成大事,所以,我们现在只需等着看慕良辰会如何应对此事!”   凤仪宫。   皇后因为刘兴元的事情,着急上火到吃不下睡不着,派出去那么多人,可竟连一个上告的人家都没有找到,那些人很显然都被人保护起来,这个人是谁也无需多想,除了崇睿,压根就没有人能有此能力。   直到此刻,慕良辰才真正后悔,当年因为一时的善念,竟与崇睿结盟,还帮着崇睿度过那么多难关,可以说,崇睿的强大是她一手推上去的。   当时为了对付李妃。她竟错看了崇睿,觉得崇睿永远不会成为崇明的阻碍,可现实说明,崇睿却是崇明继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她,竟也会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   越想越气,皇后的头便越发的疼痛,李公公见皇后头疼,连忙躬身问,“皇后娘娘,可要召太医来看看?”   皇后点头,“最近总是犯头疼,让阮太医来瞧瞧吧,顺便让人将慕将军叫来,哀家有事要与他说。”   “诺!”李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云嬷嬷将参茶递给皇后,柔声说,“娘娘,您还是休息一下吧,这几日您都没休息好!”   “云儿,哀家这次,遇见大麻烦了,若是刘兴元一死,本宫身边便真的只剩下良远可用了,可那等大事,我却真不希望良远正面参与,不管如何。我还是希望慕家不倒!”   云嬷嬷听了皇后的话,眉头拧成一道麻花,“娘娘,慕将军已经做了那么多事,若然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算他不参与最后的那一着,皇上也未必会放过他,您看看李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哎,当年良远告诉我,崇睿非池中物,可我却刚愎自用,觉得崇睿不足为虑,可我却忽略了一件事,赵倾颜那个贱人生的女儿,皇上竟然都这般在意,为了她,竟重用崇睿,这一切都怪赵倾颜,即便过了二十几年,她依旧在魅惑皇上,赵倾颜这个狐狸精!”   想到赵倾颜,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云嬷嬷也是同仇敌忾,“对,要奴婢说,最可恨的也是赵倾颜,娘娘,要不然我们……”   云嬷嬷的话没说完,便被皇后拦下来,她拍了拍云嬷嬷的手臂,轻轻的摇头,“动她,就等于自找死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是不要碰她!”   “诺,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全……”   两人的谈话,因为阮成恩的到来而戛然而止,云嬷嬷看了阮成恩一眼,这才开口,“阮太医,这些日子皇后娘娘总是犯头疼,且神思不宁,你给娘娘瞧瞧,开个方子吧!”   阮成恩恭恭敬敬的拿了一方洁白的手绢搭在皇后的手腕上,这才隔着帘子给皇后把脉,过了一会儿之后,阮成恩收了脉枕说,“皇后娘娘这是长期思虑过度,肝气郁结造成的,现在臣下也没有万全的法子能帮娘娘治愈此病,不过……”   身在深宫之中的人,谁也不简单,听到阮成恩停在关键处,他们心知,阮成恩所言之事,绝对不是件好事。   可皇后现在需要暂时压制住头疼,只有保持十分的清醒,她才有能用十分的精神去对付慕子衿与崇睿两人。   “既是有方法,阮太医不妨告诉本宫。”   阮成恩听了皇后的话,连忙敛袖下跪,“不,不,不,臣下没有方法,臣下还是去给娘娘开些宁神的方子,臣下告退!”   皇后那里会相信他的话,见阮成恩离去,她便让李公公跟上去,李公公会意,便跟着阮成恩一路走到太医院。   其他的太医见阮成恩愁眉不展的回到太医院,都纷纷围上来问,“阮院判,皇后娘娘的头疼病当真无药可医了么?”   阮成恩点头,“娘娘这般思虑,原本对她的病情便毫无帮助,这些日子发作这般平常,只怕……”   “臣下知道一种药,名叫阿芙蓉,阿芙蓉成熟的果实上,有一种浆糕,对治愈头疼十分有效,可那种要食之容易上瘾,上瘾之后,便会发狂疯癫。”江太医见阮成恩愁眉不展,便提出用此方试试。   阮成恩一听,立刻怒目而视,“别瞎说,适才我查阅古籍的时候也看到了此法,可此法若是用得不好,便会适得其反,到时候我们整个太医院都得死,这个方法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院判大人,那药是会上瘾,但是小量服用却是治疗头疼的良药啊!”江太医信誓旦旦的说着。   可阮成恩依旧不同意,“不行,若是皇后娘娘发了瘾,我们可就都完了!”   那江太医还想说话,却被阮成恩阻止,他将那本古书收起来,然后便开始检查今日所有太医去皇宫各处开的方子。   李公公听得分明之后。便回去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告诉了皇后,听完后,皇后倒是没有任何异议,云嬷嬷却义愤填膺的说,“既是害人的法子,也亏得他没有说出来,娘娘,我们还是保守些治疗吧!”   “不,我要试试看。”皇后说完,便闭目养神,静等慕良远来与她商议大事。   不多时,慕良远便匆忙而来,皇后见他神情倦怠,心里微微一暖,连忙问到,“怎样?”   “姐姐,刘兴元估计是捞不出来了,我去刑部大牢见了他一面,他自己已然招供,他……甚至还说那些女子,大部分都献给太子了!”   皇后一听,急火攻心之下,竟直接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晕倒在椅子上。   云嬷嬷着急想去叫太医,却被慕良远拦下。“不许去!”   “将军,若娘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都得死呀?”云嬷嬷急得眼泪直流,可慕良远神情肃杀,她又不敢私自行动。   “惊动了太医院,就等于惊动了陛下,那太子的事还如何瞒得住?你们想将皇后娘娘扶去躺好,给她喂些参茶吧!”   云嬷嬷与李公公手忙脚乱的将皇后抬到榻上去休息,慕良远便坐在外间的椅子上,静静地等着皇后醒来。   过了一炷香时间后,皇后悠悠醒来,她跌跌撞撞的下榻,跑到外间来,抓着慕良远的手问,“他招供时,可有别人在场?”   “没有,我是乔装成牢头的样子偷偷进去的,姐姐,刘兴元留不得了。”   皇后的眼里杀机必现,“我知道他留不得,但是我们不能杀他,我们得让他自己去死!”   “这怎么可能,他就是个贪生怕死又好色的小人,他如何肯自己去死?”慕良远与刘兴元幕僚多年,对刘兴元的性子十分了解。   “他自己背负了多少人命。他心里很清楚,这在大月国,是死罪一条,他自己活不成了,他当然希望他的孩子活下去,用他刘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与他交易,他若不供出太子,便饶他的家人不死,还保证他的家人此生生活无忧,他若是供出太子,即便天涯海角,你告诉他,我也会让他断子绝孙!”   即便在病中,皇后说话时,还是带着一股子的狠劲。   慕良远沉默片刻,拱手承诺,“诺,臣定不负所望!”   言落,慕良远欲离开,慕良辰却叫住他说,“你等等,你去宫外医寮给哀家问问,看看有没有一味叫做阿芙蓉的药材,若是有,便给哀家带些回来。”   “诺!”   他们密谋之事。很快便传到了崇睿耳中,崇睿深知情况紧急,立刻叫墨影去通知赵由之,让左常兴去处理。   可是墨影再快,也没能快过慕良远,他跟赵由之跟左常兴说明缘由,并赶到的时候,慕良远已经假扮成牢头的样子,正准备混进天牢。   赵由之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墨影见他就要进去,连忙说,“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等我尽全力攻击慕良远的时候,你们立刻找机会进去。”   然后,他顾不得暴露的危险,对着天空放了一只响箭,拎着剑就冲过去,站在天牢门口,冷冷的注视着所有人。   慕良远心里一凛,不知这个长相俊美无俦的男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处……   看守大门的人一件墨影一副江湖人的扮相,立刻大喊大叫,“来人啊,梅花盗圣的人劫狱来了!”   墨影心里一动,他正愁找不到借口。这些人倒是立马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借口。   “将我大哥放了,我饶你们不死!”墨影性子原本就冷淡,此刻眼里杀机沉沉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吓人。   狱卒见墨影口出狂言,气得提起大刀便要砍杀墨影,墨影轻轻一飘,人已然站在天牢的入口处,牢牢的守住天牢,不给慕良远机会进入。   慕良远原本以为墨影是冲着他来的,可见那些狱卒的样子,便知道事有江湖人被关押在此处,而这个人,应该是策应的。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静静的站在角落里,想寻找机会进入天牢。   此时,他若是能进去,那劝刘兴元自杀,便更加不会引人注目,慕良远守着角落的一个绝佳位置,静静的等着时机。   可左常兴手下的人,见墨影武功高强,居然将天牢的大门关上,不给墨影机会进入,这样一来,也阻断了慕良远进去的路。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极致。 第103章 替死鬼 为深雨0428 加更,么么~!   看守大门的人一见墨影一副江湖人的扮相,立刻大喊大叫,“来人啊,梅花盗圣的人劫狱来了!”   墨影心里一动,他正愁找不到借口,这些人倒是立马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借口。   “将我大哥放了,我饶你们不死!”墨影性子原本就冷淡,此刻眼里杀机沉沉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吓人。   狱卒见墨影口出狂言,气得提起大刀便要砍杀墨影,墨影轻轻一飘,人已然站在天牢的入口处,牢牢的守住天牢,不给慕良远机会进入。   慕良远原本以为墨影是冲着他来的。可见那些狱卒与墨影的对话,便知道事有江湖人被关押在此处,而这个人,应该是前来营救的。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静静的寻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站好,现在只要他不出手,便能伺机寻得机会进入天牢。   而且以目前的情况看,那些狱卒定然全心对付这江湖人,他若能趁这时候进入,那劝刘兴元自杀,便更加不会引人注目,慕良远守着角落的一个绝佳位置,静静的等着时机。   可左常兴手下的人,担心墨影武功高强,居然将天牢的大门关上,不给墨影机会进入,这样一来,也阻断了慕良远进去的路。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极致。   墨影也不下狠手对付那些狱卒,就利用自己的轻功,一次次的避开那些狱卒的杀招,慕良远越看越着急,他观察了许久,发现墨影只是轻功厉害,并不怎么敢真的接狱卒的招,他若是出手,这人必死无疑,可他若是出手,也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墨影一般猫抓老鼠一般的逗弄那些狱卒,一边观察慕良远的反应,发现他并未出手,墨影便放下心来,继续与那几个狱卒缠斗。   就在慕良远忧心忡忡的时候,墨影忽然看见晓芳站在不远处对他挥手,他咬咬牙。忽然发难,朝慕良远这边攻来。   慕良远哪曾想,这墨影会忽然朝着他的方向攻击过来,而且招招怪异,慕良远不敢反击,只得逃命,现在他若是被识破,那皇后要面临的,将比刘兴元承认他送给太子美女还要棘手的危机。   墨影见他逃走,便追着他到处跑,追出去一会儿,才跺脚,“娘的,老子上当了,追这么个老头子作甚?”   气得正要对他下杀手的慕良远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回去!   就在墨影追慕良远的时候,左常兴与晓芳已经进入天牢,将刘兴元提了出来,放在隔壁的空牢房中,不许他出声,让他自己听慕良远对他说的话。   然后他立刻找了一个身量与刘兴元相仿,因误杀他人的死囚,那人十分孝顺,左常兴承诺给他家人一千两银子,然后让晓芳将他易容成刘兴元的样子,关在牢房中,让他背对着牢房而坐。待慕良远让他自杀时,他便自我了结,事成后,左常兴承诺一定会将银子送到他父母手上。   那人不敢轻易相信左常兴的话,对左常兴说,“左大人,我要与我同监的那个与我一同杀人的同伴做个见证。您若不能将银子交给我的父母,那我的同伴便可以伸冤,若是你办成了此事,只需放了我的同伴,我今日便为左大人去死又何妨?”   现在情况紧急,左常兴也顾不得受他要挟,将那人提出来。让他见证了一切,那人对那死囚感恩戴德,说一定会帮着他完成愿望。   达成之后,左常兴又找到刘兴元说,“你且听着,不许出声,待那死囚死后。我便带你去看看,皇后娘娘会如何对待你的家人,但是你放心,你的孩子,我们一定会提前给你救出来,等将来有天我们需要你指证太子的时候,你必须出来指证他。”   刘兴元现在完全是被动的。他压根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只得对左常兴叩头,“左大人若能救我儿子,刘兴元此生便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好,既是如此,那你便藏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不许出声!”   解决完一切之后,晓芳连忙出去给墨影暗号,墨影见到晓芳的暗号,无奈的伸手去让人砍了一刀,假装不敌离开天牢。,一口气,连忙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入天牢。   慕良远叫人送来了许多酒菜,将与他同班的人全都灌醉,到午夜时分,天牢里寂静无声,只有慕良远化妆成的那个老头子岣嵝着身体,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悄无声息的走到牢房的过道上。   经过刘兴元的牢房时,他并未停留,这让守在暗处的左常兴时分疑惑,“不会被慕良远发现了吧?”左常兴不禁想。   慕良远巡视了一周后,再次回到刘兴元的牢房门口,他将油灯捻熄,静静的看着刘兴元的背影,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刘尚书。别来无恙啊?”   那死囚身子颤了颤,就在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收到家书,上面有父亲的亲笔题字,说已经收到了左大人给的两千两银子。   他十分感激左常兴,说好的一千两银子,左常兴却给了两千两。有了那两千两,他年迈的父母便不必辛苦劳作,如此这般,他即便死了,也无憾了。   慕良远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耐心与他耗下去,直截了当的说。“刘兴元,主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你若自行了断,主人便不为难你的妻子与孩子,并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离开京城,可若是你将主人的儿子供出来。小主子最多便是无法继承父亲的财富,可你的妻子儿女,便只有死路一条,反正你也活不了,不若痛快些,选一个吧?”   “你们……”那死囚没想到这世道竟如此不公,居然有人公然威胁死囚。为了演得逼真些,他颤抖着说了话,可是他深知自己不能多说,否则便会暴露。   “你自己决定吧,我时间不多,你最好快些想清楚,主人说了。丑时若是还没有动静,那你便等着明日刑部的人让你回去收尸吧!”慕良远说完,便岣嵝着身子离开了刘兴元的牢房。   那人考虑了一下,忽然起身,愤然撞向墙壁,瞬间便脑浆迸裂,白白做了刘兴元的替死鬼。   刘兴元在隔壁的牢房里。清清楚楚的听到一切,气得浑身发抖,可他知道,左常兴说的话,并不假。   他这一生,为了抱住皇后的大腿,替皇后做过不知多少这般恶毒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终于有天,报应轮回到他身上。   那死囚自残后,慕良远再次回到刘兴元的牢房,他不紧不慢的打开牢房的大门,确定刘兴元已经断气之后,才悠然回到桌前,假装与他们一同醉倒。   翌日清晨,那些人醒来交班时,才发现“刘兴元”已经死在牢房中,吓得赶紧跑出去禀告。   刘兴元是重囚,忽然死在狱中,那些人都吓白了脸,一个个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口,等着左常兴的怒斥。   可是,还躲在牢房中的左常兴哪里有机会出去教训他们,与左常兴通好气的师爷将他们一同带到刑部大堂去后,左常兴才安排躲在暗处来帮助左常兴的褚影将刘兴元带走,之后才整理着装,去升堂。   慕良远与那几个狱卒一起被打了五十大板,但是他却是甘心的,他以为,自己已然完美的解决了刘兴元。   褚影回来报告时,子衿正在伺候崇睿吃早点,子衿见他风尘仆仆的回来,便招呼他一起用早点,褚影饿极了,也就毫不客气的坐下来。与崇睿一起吃,一边吃,一边将事情的进度报告给了崇睿。   崇睿听后淡淡的说,“辛苦,吃完早点便回去休息吧!”   褚影吃完后,便自觉离开,子衿一边给崇睿布菜一边问。“皇后真的会派人去杀刘兴元的妻儿么?”   “会,她以往作恶不会被人发现,便是因为她赶尽杀绝的性子,不允许有人活着坏她的大事。”崇睿对皇后所为,很是笃定。   子衿叹息,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哪里想得到。总是慈眉善目的皇后,竟然这般毒辣?   “对了,与那死囚一道的那个囚犯,靠得住么?”子衿总是有些担心,这事若是被慕家知道,墨影这一刀,岂不是白挨?   “信不过也没有办法。以左常兴的智慧,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是极限了,你去找晓芳,让她去找一趟左常兴,让他改判那人,将他流放。找几个亲信将他流放到西凉边陲去,多给些银子,不许他再回京都,不然死路一条,他若是想活,自然不会回来,只要他不回来,便无忧!”崇睿忽然觉得,这眼不能视的日子,真有些无奈。   子衿见他拧眉,便知他定然是在忧心,子衿温柔的给他夹了一个肉包子,送到他唇边,待崇睿咬了之后,她才说,“王爷,您身子已经差不多痊愈,余毒也正在清除,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崇睿点头,一本正经的说,“嗯,若再不好,迟早憋坏!” 第104章锦州再出事端   子衿不明所以,不解的问,“王爷说什么?”   崇睿邪肆的勾唇,正要说话,子衿却忽然懂了,她娇羞的放下筷子,“王爷,我与你说正事,你怎么……”   “这不是正事么,这时一等一的大事!”   子衿怕他越说越没边,连忙起身,“王爷,我去叫唐宝公公来伺候您,我去找晓芳去!”   说着,子衿提着裙摆便走。崇睿伸手想去捞,却没捞着。   子衿从琅琊阁出来后,便去了清风阁,这几日,这几个准新娘总是窝在一处,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嫁衣如何穿,头发如何束,总归是欢乐的。   子衿刚走到清风阁的门口,便看见崇智在院子里练剑,自他来到睿王府起,子衿便一直在忙碌,他一直苦无机会找子衿说话,今日见子衿只身前来,他神色一凛,放下手中的宝剑,便堵住子衿的去路。   “三嫂,小弟心中有一事不明,请三嫂解惑!”   子衿看着他微微一笑,刚好此时有风拂过,吹起子衿的长发,那一瞬间,崇智不由得有些痴。   “你定想问我为何叫你小王八是么?”   崇智点头,凉声说,“这个称谓对我而言,十分重要,所以还请三嫂解惑。”   子衿有些落寞的笑着,良久之后才说,“我与你说了,你会相信我么?”   “你说了我未必会信,但是你不说,我一定不信!”所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听下去的。   “那八皇子可曾记得深宫之中,那总是与你作对,总是随意打骂你的医女阮韵烟?”   “你认识阮姐姐?”崇智一听子衿说起阮韵烟的名字,便激动不已。   子衿的眸色暗了暗,心想。我若是将我的身份告诉他,以他冲动的性子,必然不会接受,也许还会因此闹得天翻地覆。   “是啊,我认识她,我们是至交好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阮姐姐从未与我说起过?”崇智其实很聪明,他不过就是年纪小,历练不够,若是他经历过崇睿经历过的一切,相信心性未必不会比崇睿缜密,对子衿的话,他是怀疑的。   “我是慕家的女儿,你母亲与慕家势成水火,她自然不会与你提起我,可她却总是与我提起你,她说,你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可爱最善良的皇子。”只可惜,却有一个那么毒的母亲。   崇智后退了一步,面色难堪的说,“才不,她若是觉得我可爱善良,又如何处处与我作对,还不许我与她相恋?”   子衿心里有些难受,那总是围在她左右的小男孩,竟然长成了这般模样,当年若不是有李妃在一旁干扰,若崇智不是皇子,当时的阮韵烟应该是不会拒绝他的。   可命运便是这般奇妙,偏生崇智是皇子,他还有一个野心极强的母亲。   “她如何与你相恋?不过就是你单方面的相思,便已然给她招来了杀身之祸,你作为皇子,难道你不知,你们的婚姻,最后都会是一场政治交易么?”   “你说母妃……”崇智闭了闭眼,总算是理解了当时阮韵烟为何执意要远离他,原来,他的固执,竟白白害了阮韵烟一条命,原来,他一心要报仇,结果才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他与他的母亲。   “崇智,其实你很聪明,可是你毕竟年轻,许多事不是你想的那般,非黑即白,若是你母妃健在,你能杀了她去替韵烟报仇么,你不能,所以人活着不要只看到仇恨,我们更应该看的,是眼下,你能把握住的,你若想让你姐姐嫁到赵家去能抬头挺胸,便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的与你三哥一道,学习如何做一个王者,在你守护你姐姐的时候,你的仇也一并报了,若你一心只想着报仇,你便会忽略很多美好的事情,到头来你会发现,你不但没能报仇,可能还会一事无成。”   子衿说话素来温柔,即便是指责,她也没有让崇智难堪,听了子衿的话,崇智第一次反省,刚哲好心带他去锦州办事,他却耍少爷脾气,害的刚哲再也不愿带他走,为此芷水对他大发雷霆,可他竟然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   三哥收容了他,现在三哥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一点忙没帮上,原来,他真的如三嫂所言,不过就是个孩子。   可即便是孩子,也会有长大的时候,他知道,该是他成长的时候了。   崇智看着不远处与茴香晓芳在一处,却始终不能张扬大笑的姐姐,心里泛起一抹疼痛,“姐姐,这次换我保护你!”   “崇智多谢三嫂提点,我这便去锦州,给刚侍卫道歉,然后将锦州李家的人全部清点出来!”   崇智说完,又折回来说,“嫂嫂,你且告诉姐姐,我一定不会让她失望,到时候我从锦州回来,再与她赔罪!”   “去吧!小心些!”子衿淡然一笑,看着崇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上,渐渐的变成一个模糊的点,再也看不清。   她将崇睿交代的晓芳的事情告诉晓芳后,晓芳便立刻出门办事去了,子衿这才对芷水说,“崇智去锦州了,他让我告诉你,等着他回来给你赔罪。”   芷水楞了一下,然后一行清泪滑落,“嫂嫂,还是你最好!”   “别哭,你与茴香且先商量着,我去照顾你三哥吃药。”言落,子衿便离开了清风阁。   芷水看着子衿的背影低喃,“嫂嫂总是这般,即便再艰难,对我们总是这般好!”   茴香听芷水夸奖子衿,便一脸自豪的说,“这是自然,当年我们在慕家时,大房那边一直没给我们例银,小姐为了养活我们几个,总是辛苦劳作,直到嫁给王爷,她才算是过了几天好日子。”   “是啊,她这般坚韧的性格,我真得好好学学!”芷水看着子衿离去的方向,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子衿一个人走到回琅琊阁的九曲回廊上。冰消雪融之后的睿王府,处处都透着春天的气息,那些落叶的大树,都吐出一点点新绿,迫不及待想要繁茂一整个春夏秋。   早春的微风拂来,依旧带着一丝凛冽,刮得子衿的俏脸有一丝淡淡的疼痛,可阳光却灿烂得让人心情舒畅,子衿想,今年应该会很好!   就在此时,子衿忽然看到院子里一黑一白两个正在酣斗的身影,看到这一幕,子衿颇有些无奈,这两位老人,加起来两百多岁了,脾气却火爆得紧,动不动就打架。   子衿作为晚辈,也不知如何劝解,只得装作没看见,由着他们打,反正他们打累了,自然要去找子衿要吃的。   子衿快步离开回廊,往琅琊阁走去。   院子里,崇睿穿着子衿新给他缝制的深蓝色飞鹤踏春的对襟长袍,微微眯着眼在阳光下打盹,唐宝并未在身边,倒是有一个丫鬟在服侍崇睿喝茶。   不知是不是错觉,子衿看见那丫鬟好像往水里加了东西,子衿心里一慌,连忙快步走上去,故意绊了一下,直直的倒在崇睿怀里,崇睿原本已经放在唇边的茶,便被子衿这一撞,撞翻了。   崇睿能感觉到子衿身体有些颤抖,结合她打翻茶盏的动作,崇睿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可他性子沉稳,不动声色的调笑子衿,“怎么才这么点功夫不见,就这般着急?”   子衿轻轻的拍了崇睿的肩膀,娇嗔道,“王爷,有人在呢!”   崇睿眸子凉了凉,淡淡的说,“你且退下吧!”   “诺!”那小丫头乖乖的退下,子衿忧心她并未走远,所以站起身来,对崇睿说,“王爷,您还是回去歇着吧,早春的天气还是有些许寒凉的。”   崇睿微笑说,“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怎么回事?”回到内室,崇睿才开口问。   子衿取了银针在崇睿弄湿的衣服上擦拭,发现银针并未有变,可是子衿却能从茶水中闻到别样的东西,“王爷的茶里有毒!”   藏在暗处的墨影立刻站出来,“讲真?”   子衿点头,“我也是无意看见的,当时也不确定,所以只能阻止王爷喝茶,可这毒却十分蹊跷,银针根本就试探不出来。”   “请王爷责罚,我竟然丝毫未察?”墨影有些心惊,若不是子衿发现,那今日崇睿可就要遇到大麻烦了。   “连我都不曾察觉,这事怪不得你,你问问褚影,那丫鬟离去后,有没有逗留,让人跟着她,看她会跟谁联系!”崇睿没想到,府里终究还是出了乱子。   “诺!”墨影说着,便赶紧离开去调查。   子衿握着崇睿的手,心里有些后怕,所以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紧紧的握着崇睿的手,仿佛这样,能让她安心些。   “子衿,别害怕!”崇睿将子衿搂在怀中,紧紧的抱住。   “王爷,我得去请清虚前辈来,这毒到底是什么,全然试不出来。”子衿镇定了一会儿,从崇睿怀里出来,去找清虚老人去了。   崇睿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他的眼眸微微的眯起,心里却在思量,到底是谁,在对他出手。   这个节骨眼上,按理说,只能是皇后,可崇睿却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子衿好不容易才将清虚与青山分开,领着清虚来崇睿的屋里,清虚听说有慕子衿试不出来的毒药,也来了兴致。   子衿将崇睿的外衣脱下来,拿给清虚研究,自己则匆忙去找了外衣给崇睿穿上。清虚老人拿着崇睿的外衣研究了大半天,忽然脸色大变。   “是猫眼朱!”   猫眼朱?   崇睿不解,子衿也是不解,“前辈,猫眼朱是何毒?”   “原则说起来,这猫眼朱不算毒药,这是一种非常漂亮的植物,那一颗颗的深蓝色果实,跟猫眼一样,里面的果肉红得发黑,所以被称为猫眼朱,这种果子处理好后,还能作为女人的饰品来用,可这东西巧就巧在,有眼疾的人若是服用,眼疾会越发加深,若长时间服用,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崇睿的眼睛!”   听清虚老人说完,子衿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是谁,为何要这般祸害王爷?唐宝公公呢?”   子衿明明将崇睿交给唐宝照顾的,依照唐宝的性子,他也不会轻易离开崇睿身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清虚理智的给崇睿号脉,“他脉象无异。这应该是第一次下毒,可日后崇睿的饮食须得小心,要害崇睿的人,心思十分缜密。”   唐宝很快便被找了回来,只是他脸色灰白,看上去十分虚弱。   “唐宝公公,你怎么样?”子衿走上前来,替唐宝探了脉象,发现他只是泻肚,这才放下心来。   “王妃,我吃坏肚子了!”唐宝素来贪吃,这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要想对他下手,显然十分容易。   “怎么了?”唐宝忽然意识到气氛不太对。   子衿便将崇睿被下毒的经过说了一遍,唐宝听后,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天啦,我当时就见那小丫头经过,随手一指,竟将祸端指来了?”   崇睿冷笑,“只怕她早已等在此处,就等着你给她这个机会!”   “王爷,那丫头没与任何人接触,依旧规规矩矩的做事,我让褚影看着她。不许离开半步。”墨影回来,将那小丫头的近况说了一遍。   “你们觉得,会是谁?”   “皇后!”   “不是皇后!”   墨影与唐宝同时开口说是皇后,可是子衿与清虚却很快否决了他们的猜测,子衿与清虚相视一笑,颇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   “子衿,你说说你的猜测!”崇睿也是开心的,毕竟有个这么聪明,又深知他心意的妻子。   “首先,若皇后知道王爷眼疾,定然不会忍耐这么久,刘兴元出事,她首先便能想到是我们所为,以她的性子,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会派人前来暗杀王爷,可她没动,就证明她并不知道王爷眼疾,其次,慕皇后无法买通何家人,何家现在的家奴,基本上都是当年何将军的旧部留下的遗孤,他们对何家衷心耿耿,不是金钱能收买的,下药的丫鬟豆蔻年华。能背叛何家,只有一种可能,被色所诱!”   子衿说完,崇睿跟着补充,“子衿说得有理,而且何家送来的下人,我虽然没有推走,但是也未曾重用,一个小丫鬟不可能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所以那个要毒瞎我的人,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他不想杀我,只想毒瞎我,说明一个问题,他的某种目的还没有达到,还需要我去完成!”   崇睿这样一说,所有人面面相觑,子衿与崇睿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绑架子衿的神秘人。   事情再次陷入低迷,包括清虚老人在内,大家都不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一个完全不知道底线,甚至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的对手,如何与他拼上一回?   “三哥,可是出事了?”屋里沉默的气氛,让刚进门的赵由之不由得拧眉。   听到赵由之的声音。崇睿抬起头来,淡淡的问,“刘兴元的死,父皇有何说法?”   “皇上让左侍郎验明正身,然后公告天下。”赵由之的脸色很差,显然他对皇帝这个处理结果,并不十分满意。   这样处理,谁会满意?   可是君王之道,最是复杂,皇帝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将慕家踩到脚底,削减了慕家的势力之后,便废黜太子,可慕家的手伸得太长,皇帝哪里还会轻易动他们?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父皇再想动慕家,也不会妄动,慕家这一手笔,父皇也是心存忌惮的。”崇睿倒也没多指望皇帝会对慕家下手,毕竟无凭无据,如何下手?   “可三哥,我们手里不是握有证据么?”赵由之心有不服,总觉得像太子这样的恶人,留在世间多一日,都是不可饶恕的。   “我们的证据若是现在拿出来,我就会变成父皇忌惮的对手,到时候即便我帮助了父皇,他也不会心存感激,不到最后时刻,刘兴元不能轻易动。”他现在手里握着两条慕良辰的罪证,一条是与别国交易割地,还有一条是为了包庇太子而诛杀朝廷命官,这两条罪都重,但是却不足以撼动皇帝的决心。   所以,他得忍着,到了皇帝忍无可忍的时候,慕良辰的死期,便不远矣!   事情越发胶着所有的一切,像一团乱麻,搅和在一处,搅得人心神不宁,搅的人毫无头绪。   子衿不敢大意,让芷水与茴香白日里都待在琅琊阁,崇睿的三餐子衿都亲自下厨去弄,她不在的时候,芷水与茴香唐宝三人,必须有两人同时在崇睿身边。   这样,又过了五日。   这天夜里,万籁俱寂,崇睿搂着子衿躺在榻上,他修长的手指插过子衿的发间,轻轻的按摩子衿的头皮,正温柔耐心的哄子衿睡觉。   子衿哭笑不得,“王爷,我不需要哄的!”   崇睿淡笑,“这都二月份了,我得学着点,日后有了孩子,我才会哄,要不我这般性子,吓着她如何是好?”   子衿俏丽的两颊飞起一朵朵的红云,“王爷真是……”   “我是说真的,待他们皆成亲之后,我们便生一个,不管说是茴香的孩子也好,说是晓芳的孩子也好,只要能让我天天看着她,我心里都是快活的。”崇睿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个孩子非好生不可。   “王爷这般说,子衿倒是无话可说了!”子衿也知道崇睿其实是想要一个孩子的,她又何尝不想?   “嗯,那便将身子养好,把精神养足!”崇睿现在是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若不是子衿不许他胡来,他早化身成狼了。   “好!”子衿娇羞点头,两人越发的浓情蜜意。   忽然,崇睿的神色一凛,“你们都别动,先静观其变!”   子衿不明所以,“王爷,您说什么呢?”   “有人来了,躲到柜子里去!”崇睿说着,便要将子衿藏起来。   子衿不解,拉着崇睿的手问,“王爷,不是有影卫么,您眼睛不便……”   “不管是皇后的人,还是那不知名的人,都不能让他们发现影卫的存在,你乖乖藏好,相信我,我能对付他们!”   子衿也来不及劝,乖乖躲在柜子中,留了缝隙查看,就担心崇睿会应付不来。   没多久,果然有五六个身着夜行衣的杀手,每人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悄无声息的走进内室,子衿发现他们的剑上都淬了毒。   子衿发现了,藏在暗处的墨影与晓芳当然也发现了。不过既然崇睿说了不许他们参与,他们自然不好参与,只能眼睁睁看着。   崇睿却像对待漏液前来叙旧的朋友一般,给他们六人每人斟了一杯清茶,淡淡的说,“春光大好,几位不去与佳人相会,却来我睿王府看我这个瞎子,本王倒是荣幸之至。”   “哼,崇睿,你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功夫耍嘴皮子!”其中一人恶狠狠的说,可他们却都不敢靠近崇睿,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崇睿到底功夫有多强,也不知暗处还有没有人保护他。   崇睿凉声一笑,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杯清茶,准确无误的往说话那人的面门射去,那人眼眸一闪,连忙闪身躲过了崇睿的攻击。   “兄弟们,一起上,他受了重伤,我们倾尽全力,自能阻杀他,到时候拿到银子天涯海角,好不快意!”那人见崇睿动手。恼羞成怒的让所有人一起围攻崇睿。   崇睿心里一凛,看来皇后等不及要他死了!   那几人一同攻向崇睿,崇睿开始还游刃有余,可人多自然会妨碍崇睿的听力,所以渐渐的,崇睿便有些招架不住。   忽然,有人大喊,“兄弟们,崇睿瞎了,我们一同上,他就两只耳朵,奈何不了我们所有人。”   躲在柜子中的子衿心里一慌,崇睿的秘密居然就这样被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崇睿倒是不紧张,他淡淡的站在中央,那些人见崇睿凝神,担心他听出来,于是声东击西的制造噪音给崇睿,让他分心。   崇睿深知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所以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他静静的站着,等着那些人出手。   那几个杀手也十分紧张,崇睿眼不能视,都能与他们僵持这么久,若是没有眼疾。他们几个只怕在崇睿手上三招都过不了。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忽然同时从各个方向一起往崇睿身上刺去,崇睿眼神一凛,轻轻一点地,便飞身而起,那几人的剑在半空交汇,剑尖凝聚到一起,像一朵怒放的鲜花。   崇睿临空一跃,手里的剑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划过其中一人的脖子,那人来不及惊讶,便感觉脖子一热,泊泊的鲜血便涌现出来。   其中一人见同伴被杀,眼神一凉,随手抓起放在高几上的花盆便朝崇睿攻去,站在崇睿对面那人见状,连忙出招攻击崇睿,不让他察觉后面的花盆。   崇睿被那人攻击,身形一偏,那花盆没能砸在崇睿头上,倒是稳稳的砸在崇睿的肩膀上,崇睿有片刻怔忡,却如有神助一般,回身便是惊鸿一剑,砍杀了两名黑衣人。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他不是瞎了么。为何这般厉害?”   崇睿紧着白色里衣,除去发冠后,只用发带固定着的墨色长发,在空中飘舞着,手里的长剑被斜放着,一滴滴的鲜血从剑尖上滴落,让他看起来肃杀而冷漠。   “你们要如何死?”崇睿冷冷的问。   那几人都是亡命之徒,其中一人恶狠狠的说,“我们背着修罗殿接下这单活,若是不能杀了崇睿拿到钱,我们也没活路,左右都是死,不如跟他拼了。”   “好!跟他拼了!”其中一人附和,另一人也点头,如今他们已然没有退路。   可就在这时,暗处忽然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一袭黑衣模样俊俏,勾唇浅笑时,带着些许邪佞,那女的一袭红衣,面容姣好,两人一红一黑,竟像是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   “你们要跟谁拼了?”男子开口,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两人是何时出现在这间屋子的。他们三人在江湖上武功自认不俗,却丝毫没有发现两人到来。   这等诡异的身手,他们见所未见,三人不由得退后一步,不安的握着手中的剑,谁也没敢再动手。   男子拎了个椅子坐在子衿藏身的衣柜前,那修长有力的腿还搭在椅子上晃悠,并顺手将女子搂在腿上坐下,痞里痞气的说,“你们继续,就当老子不存在,老子是来看戏的!”   躲在衣柜中的子衿怒,推开柜门站在男子身后,怒气冲冲的说,“魂归大哥,你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看戏的?”   来人不是魂归与谷亦荀还能是谁?   魂归勾唇,伸手欲拉子衿的小手,被谷亦荀狠狠一拍,“作死是么?”   另一边,崇睿一脚踩了一把黑衣人的剑,那剑飞起来的时候,他便帅气握在手中,然后想都不想,竟笔直将那把剑朝着魂归身下那处而去。   魂归大骂,“崇睿。你大爷的,你怎地跟个娘们似的,就想着攻击老子命根子!”   言落,赶紧搂着谷亦荀与子衿往旁边躲去。   那几人听到魂归的名字,吓得面如死灰,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说,“你,你是修罗殿的魂归?”   魂归在子衿腰身上掐了一把,然后心情大好的对那几人点头,“对啊,你看老子这么色,还能有假?”   子衿气绝,从发间取了一枚银针便刺在魂归的膻中上,疼得魂归一哆嗦。   崇睿冷冷的看着魂归,凉声说,“待本王收拾了这三个鼠辈,再收拾你!”   言落,崇睿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那三人身上,不过两招,那三人便被崇睿割断了脖子。   魂归咂舌,“啧啧啧,女人,崇睿生气了,等下你要保护老子!”   说着便在谷亦荀脸上摸了一把,还忍不住感叹。“真滑!”   谷亦荀妩媚一笑,忽然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下一秒便恶狠狠的说,“老娘早就警告过你,你这双贱手若是再不老实,老娘便剁了去!”   崇睿凉凉一笑,淡淡的取了一方洁白的方巾,将自己的宝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柔声对子衿说,“过来!”   子衿避开那几人的尸体,飞奔到崇睿怀里,惊喜万分的说,“王爷,你眼睛看得见了么?”   “看不见!”崇睿一本正经的说。   魂归不服,跳脚怒骂,“崇睿,你他娘……”   魂归话没说完,崇睿的剑便再次精准无误的往魂归下身飞去,魂归气急败坏的说,“老子听说有人要杀你,便迫不及待来了,你居然不知感恩,崇睿,老子招你惹你了?”   “你是来看戏的,与我何干。我说过,你若敢再对我娘子动手动脚,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你说,你哪里惹到我了?”崇睿连吃醋都这般波澜不惊。   谷亦荀对崇睿竖大拇指,凉声说,“睿王殿下,我们一同努力,将这贱人的命根子卸下来,然后我回南疆,你主大月,此后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甚好!”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易,气得魂归跺脚直骂娘。   “谷亦荀,你这臭婆娘,老子今晚便弄死你!”   子衿搂着崇睿的腰,抬头看崇睿的眼睛,“崇睿,你眼睛好了对么?”   “没好,若是真好了,我不撕烂魂归那张臭嘴么,这间屋子没法住了,为夫甚是疲乏,我们去旁边耳室休息,让墨影他们好处理那些尸体。”崇睿说着,便拉着子衿就走。   谷亦荀见魂归看着子衿离去的背影发呆,只觉浑身都泛着酸味,她气不过,握着小红蛇便要攻击魂归。   两人追打着离开了睿王府,刚才还腥风血雨的琅琊阁便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恢复了夜的宁静。   去到旁边耳室之后,子衿害怕崇睿这一番打斗,牵动伤口,连忙解了崇睿的衣带查看,崇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眼神幽暗的说,“想不到你这般急切!”   子衿无暇思考崇睿话中含义,连忙去查看伤口,崇睿的伤口却完好,一点都没有崩裂的痕迹,子衿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不过转瞬,崇睿却将子衿压在身下,声音暗哑压抑的说,“怎样,为夫的身体,娘子可还满意?”   子衿被羞得满脸通红,“王爷,你怎可这般孟浪?”   “嗯?”崇睿对子衿这个形容词颇有不满,拖长了尾音,眼角也微微上扬,薄唇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这段时间辛苦娘子了,现在为夫伤好了,娘子请随意享用吧!”说着,便去扯子衿的衣带。   子衿哭笑不得的按住崇睿作妖的手,语气轻柔的说,“王爷,你在这般我要生气了!”   还说魂归不正经,其实她家王爷孟浪起来,也丝毫不逊色魂归。   崇睿将头埋在子衿温香玉软的颈窝上,呼出来的热气,连带着也灼热了子衿的呼吸,他说,“你放心,为夫日后再也不让你忍这般长时间!”   “崇睿……”子衿怒了,直接喊了崇睿的名字。   可听她喊崇睿的名字,崇睿却像打了鸡血似的,瞬间便兽血沸腾了。   他腾出手来,轻轻的抚摸子衿的脸颊,柔声说,“你怎么把自己瘦成这么模样?”   子衿明明感觉到他动情,可他却忽然这般温柔的与她谈心,这让子衿有些错愕,以至于没有发现他语气中的信息。   她还傻乎乎的说,“王爷比子衿还要清瘦许多!”   “所以,得好好补补!”崇睿依旧是那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子衿最是清楚崇睿的性子,每次想要做坏事,便是这般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着不正经的话。   “王爷,清虚前辈说,您的伤起码得休息三个月以上!”子衿哭笑不得的开解崇睿,担心他受凉,还赶紧去拿衣服给崇睿披上。   她倾身去取崇睿里衣的时候,崇睿刚好能从他的角度看到子衿胸前的美景,那一片滑腻腻的美景,刺激得崇睿顾不得许多,忽然伸手,勾住子衿的手,将她双手握住压在头顶,而后单手拉开子衿的衣带,将子衿胸前的美丽景致暴露出来。   看见他眼里的光彩,子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诳了,她娇嗔道,“崇睿,你眼睛好了!”   崇睿见她终于识破,勾唇一笑,也不再束缚她的手,腾出手来在她腰间摩挲,暗哑这声音说。“这么值得庆祝的事,该狂欢一下的!”   言落,崇睿便上下其手,在子衿身上各处游走,子衿被他逗弄得软成一滩烂泥,只能红着脸咬着牙,不许自己投降。   这一夜,崇睿倒是狂欢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才搂在软成一团的子衿,心满意足的睡去。   而子衿,在崇睿那般的蹂躏下,早已经忘记要与崇睿算他欺骗自己的账,待她想起时,崇睿却淡然的说,“那杀人一花盘砸下去,便好了!”   子衿气得跺脚,却奈何不了他。   日子因为“刘兴元”的死亡,而平静了些许时日,可眼看着祭天大典临近,京都的局势变得十分怪异,维持着大战之前的平静,诡异的平静。   这种平静,在二月十五那日,被彻底打破。   锦州传来消息称。锦州巡防营中出现了一种疫病,发病之人脸色蜡黄,急起寒战、高热、头痛、浑身乏力、还伴有恶心呕吐,还有烦躁不安,皮肤上也有瘀斑,症起之日到死亡,不过三到五日。   现在已经有上百人感染,军医束手无策,刚哲第一次上报时,兵部并未在意,可到第五日开始有人死亡,刚哲这才急了,手执金令直接进了皇宫,将疫情报告给了皇帝。   军营染上瘟疫,这不管在任何朝代,都是朝廷不得了的大事,皇帝听说之后,心急如焚的要求立刻处理疫情。   崇睿因为瞒着病情,一直没有出面,这事便落到了刚哲头上,子衿见茴香以泪洗面,也是忧心忡忡。   崇睿却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没出来,他与子衿曾分析过,皇后有可能会利用瘟疫一事来阻止祭天大典,可他怎么也没算到。皇后会将黑手下到军营去。   对军营出手,等于是动摇国之根本,若是此时刚好有敌国来犯,没有了身先士卒的兵士,要征服这个国家,便如同探囊取物。   崇睿心里很清楚,皇后之所以对锦州巡防营出手,就是因为锦州巡防营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崇睿旧部,崇睿若是想与太子夺位,那锦州便是他的兵力所在,皇后这样做,无非便是想让崇睿被砍断左右手。   那些左右手,便是崇睿的手足一般,随便伤了哪里,崇睿都会疼!   可是,这样恶毒的计划,崇睿却从未想过,皇后竟真的有胆子做。   子衿等人站在外面院子里,都十分焦急,可是崇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便下令不许任何人,包括子衿靠近。   子衿心里很清楚锦州巡防营的事情,一定是皇后所为,只是他们以为。皇后会在京都附近对贫民下手,可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对军士下手。   子衿知道,锦州巡防营的人,对崇睿来说,就像亲人像兄弟,皇后这番对他们下手,不但动摇了崇睿的根本,还伤了崇睿的心。   子衿见崇睿难受,比自己被伤害还难受,她将茴香拉到一边,小声的说,“茴香,你怕不怕去疫区?”   茴香一听子衿说这话,便知道子衿是下定决心要去疫区了,她坚定的摇头说,“小姐,我不怕,只要能与小姐和刚哲大哥在一处,即便是死,我也不怕!”   子衿柔柔一笑,“那随姐姐一起去疫区,你敢不敢?”   “敢!”   得到茴香的回答,子衿便带着茴香悄然离去,在大门口处。赤影忽然将子衿拦下,“王妃,请回!”   子衿对赤影深深的鞠躬,“赤影大哥,你与崇睿朝夕相对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这般难过?你也是见识过我的医术的,若然我能解除这次燃眉之急,那王爷日后在军营中的声望一定不可同日而语,这是王爷变成大将军王的最佳时机!” 第105章 咫尺天涯   “可王爷要的,却是王妃安康!”赤影依旧不让,崇睿对子衿是什么感情,他心里很清楚,若是他真的让子衿去了疫区,出了什么事,即便崇睿不罚他,他此生也于心不安。   “可我要的,却是崇睿平步青云,荣登九五,与我表哥一同,建立一个安居乐业的泱泱大国,我要他做千古明君,名垂青史!”子衿知道,她的渴望,何尝不是他们的渴望?   清虚不知何时站在子衿身边,他那般矜贵的谪仙一般的人物,也忍不住为子衿鼓掌,“好,小丫头,巾帼不让须眉!”   “前辈也是支持子衿的对么?”子衿见清虚与青山老人站在她身边,心里由衷的高兴。   清虚将青山推出来,“你徒弟你管不管,不管我打死一个算一个!”   青山这次却没与清虚作对,他挥挥手对赤影说,“好了,小红,让你弟媳去吧,有清虚这老杂毛在,她不会有事的!”   “师傅!”赤影跺脚,觉得青山老人与清虚老人简直是在胡闹,那不是赏花的暖阁,也不是采药的山巅,那是疫病横行的灾区。   青山老人学着赤影的样子跺脚,“老子说的话,你也不听是吧!”说着,便一记手刀将赤影打晕,丢回睿王府,然后拍拍手走人。   有了清虚和青山的陪同,子衿便拉着茴香的手说,“茴香,有两位前辈同行,你且回去帮我收守着王爷,你告诉他,锦州巡防营里的他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我会帮他将那些人救活,让他在家里对付皇后,等着我!”   “小姐?”茴香跺脚,不依的说道,“不,小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青山最受不了婆婆妈妈,照着对付赤影的样子,一记手刀砍下去,便将茴香打晕,然后将她交给门房,并对门房说,“告诉崇睿,好好在京都对付那老妖妇,他家小娘子有他师傅与清虚保护着,不会有事!”   然后两人一人拉子衿一只手,施展上乘轻功,不出半日,便已经到达锦州巡防营集中处理生病的军士的帐篷里。   子衿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条子衿自己用香薰过的方巾蒙住口鼻,那些军士不曾见过子衿这般美的如画如仙的女子,全都忘记了呻吟,甚至有人喃喃自语,“是神仙来救我们了么?”   “不,我是睿王妃慕子衿,我是医女,你们且放心,睿王殿下不会放弃你们,现在你们只需仔细将自己的病症告诉我,我与两位前辈自会找寻医治你们的方法。”子衿站在军帐中间,掷地有声的告诉他们,崇睿不会放弃他们。   一时间,那些军慷慨激昂的高呼,“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子衿也不再多言,让他们一个个讲诉自己的病症,子衿与清虚老人便拿个小册子记下来,认真的听他们讲诉病因。   子衿身在病帐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刚哲耳中,刚哲与崇智吓了一大跳,两人连忙赶往病帐,见到子衿与清虚还有一旁难得一本正经的青山,刚哲有一瞬间脚软。   他笔直跪在地上,隐忍的说,“王妃,您怎能……”   子衿一边整理病例,一边抬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是主帅,跪天跪地,跪父母,起来!”   刚哲咬牙,“不行,您必须跟我回去!”   “刚哲,从现在开始,锦州巡防营的人,一个都不许出去,死去的人,必须全部用火焚烧,不得有片刻耽搁!”   子衿严厉的眼神后,有深深的无奈。   刚哲看见了,他知道,慕子衿为了崇睿,再一次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崇睿登上高位。   他对子衿抱拳,激昂的说,“王妃大义,刚哲折服!”   子衿看了他一眼,从衣袋里拿出两条方巾,递给他与崇智,“将口鼻捂住,然后给兵部发函,让他们准备大量的方巾艾叶,军士们每天用艾叶熏蒸帐篷,还有身体,每个人每天必须照三餐喝板蓝根,先将病情控制下来,我们才有机会治疗。”   “诺!”刚哲听了子衿的话,连忙拉着崇智退出病帐。   崇智站在军帐外,忧心忡忡的说,“刚大哥,兵部那新上任的尚书态度暧昧不明,若不是他瞒着不报,也不至于被耽搁了这么久,加上你直接上金殿参了他一本,只怕他此时正在记恨……”   “你说得对,此事不能直接上报给兵部,而且这次的疫病来得蹊跷,我让人去探查过,官道上一直埋伏着一批人,只要锦州巡防营的人出去,都会被截杀,我怀疑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我们若是明目张胆的叫人出去索要物资,报信之人定然会被截杀,我让黄影回去告诉殿下,让殿下想办法见此事告知陛下,让陛下去替我们筹措。”刚哲眼中闪过一抹赞许,并迅速调整了战术。   回到军帐之后,他便让黄影速速回去与崇睿商议此事。   睿王府中。   崇睿将自己关在屋里直到半夜,他打开门时,外面焦急等待的人中,没有子衿的身影,他神色一凛,凉声问,“子衿呢?”   已经醒过来的茴香哭着说,“王爷,我家小姐去疫区了!”   听到茴香的话,崇睿踉跄后退了几步,若不是有墙体挡着,崇睿可能会直接跌坐在地上,他咬着牙,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是谁保护的她?”   赤影从暗处走出来,单膝跪在崇睿面前,“王爷,是我!”   “你为何不拦住她?”崇睿的眼里一片血红。   想着子衿一个人去了锦州,崇睿便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凌迟一般,那种疼一波接着一波,未曾间断。   “王爷,此事不怪赤影大哥,是青山前辈将赤影大哥打晕的,他说有他与清虚前辈保护着小姐,小姐定不会有事。”茴香不忍见赤影被责罚,连忙出声解释。   崇睿听了茴香的话,并未减轻担忧,他冷冷的睨了赤影一眼,然后便要飞身离去,墨影晓芳与赤影分别从三个方向将崇睿拦了下来。   “你们是要反了是么?”崇睿神色一凛,眼看着就要发火。   “王爷请三思!”三人同时开口。   崇睿冷冷的剜了他们一眼,并未放下要去锦州的念头,茴香见状,不得不开口说,“王爷,我家小姐有话说,她让我告诉王爷,锦州巡防营里的王爷的兄弟,便是我家小姐的兄弟。小姐会帮王爷将那些人救活,小姐说,让您在家里对付皇后,等着她回来!”   “是啊,三哥,若是锦州的疫病真的是皇后故意为之,那她一定会想办法截断锦州求生的路,您若不留在京都周旋,那锦州巡防营便是孤岛,那里的病人便得不到妥善的治疗。”芷水也走出来劝说崇睿。   “可,我如何忍心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疫病?”崇睿何尝不了解子衿的心意,可她越是情深义重,崇睿越是舍不得让她身处危难之中。   墨影走出来淡淡的看着崇睿说,“王妃已然身在疫区,断然不会轻易离开,再说了,她不是一个人,清虚前辈也与她一起并肩,清虚前辈是昆仑山的世外高人,医术举世无双,有他与子衿一同看管,那里的疫病一定能控制下来,王爷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抓住慕良辰的把柄,这一次,就算有十个慕家,都不够砍!”   崇睿忧心忡忡的看着锦州的方向,心里甚是苦涩。   这时,黄影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他一下马,便将刚哲的诉求告诉了崇睿,崇睿听后,只能无奈长叹,“王妃怎样?”   黄影抱拳说,“我出来时,王妃与清虚前辈已经拟出了五个药方,说要分别给几批病人服用,只看那种方法有用些。”   末了,黄影对崇睿说,“王爷,现在锦州急需棉布与艾叶和板蓝根,除了王爷,再也没有人能进宫见到皇上,并让他将王妃需要的物资送去锦州,现在我们不但要与老天与阎王抢人,还要与慕皇后抢人。”   “罢了,唐宝,替我更衣束发,我要进宫!”   崇睿当机立断,这般拖下去,对他对子衿都没有半点用处,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将子衿需要的一切药材都给子衿弄到手,只有这般,才是真的帮助子衿。   崇睿心想,若是子衿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便将现在的一切交给崇智,他绝不独活!   这句话,在黄影回锦州的时候,他也让黄影带给了子衿。   崇睿连夜去到养心殿,跪在大殿门口求见皇帝,李德安得知情况后,急忙去寝殿请皇帝,皇帝睡得迷迷糊糊,听说崇睿漏液求见,肝火大盛,“他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朕便砍了他!”   李德安赔笑着说,“皇上,据睿王殿下说锦州前往京都的官道上,出现很多杀手,只要是锦州巡防营的人出来,都会被截杀,所以睿王殿下说,锦州的疫情,可能是一场阴谋,为了不延误病情,殿下只能漏液前来,求陛下为锦州巡防营筹措物质。”   听了李德安的话,皇帝这才消了气,“去叫他进来吧,他大病初愈,这春意料峭的夜里,依旧寒凉!”   “诺!”李德安听了皇帝的话,连忙前去请崇睿。   自从崇睿受伤,这三个月以来,皇帝都未曾见过崇睿一面,如今乍一看见,皇帝也不免心惊,崇睿当真是又瘦又憔悴,这一刻,皇帝心里的火全灭了。   “李德安说你想要物资,你且说说,要什么物资!”   崇睿给皇帝行礼之后,便将子衿要求的东西说了出来,皇帝听后,横眉怒眼的看着崇睿,“你说什么?”   崇睿低头,淡淡的说,“我说子衿已经身在疫区!”   皇帝的手紧握成拳,“崇睿,你竟然让她一个女人家去军营,那军营中藏着多少虎狼之辈,你可知?”   崇睿如何不知。只是他知道又有何用?   皇帝见崇睿也是一脸不忍,心里便有了定数,“她偷着跑的,对么?”   崇睿点头,“是,儿臣也想去陪着她,可她不许,她已经进入锦州巡防营,即便儿臣去,也最多便是陪在她身边而已。”   在疾病面前,崇睿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罢了,她那般执拗的性子,像极了她的母亲,即便在你面前,你一样无法阻止她!”皇帝无奈叹息,竟有种为何他们父子都要败在她们母女受伤的感慨!   “父皇,那物资……”崇睿很着急,就是因为担心子衿安危,所以他才想尽快解决了这次的危机,然后好快些将子衿带回来。   崇睿一提醒,皇帝便立刻拟旨,让太医院的人着手准备,将宫里的药全部连夜先运送过去。   然后再让人去各个州府以及京都的各大药店买药,处理完一切之后,他才沉声开口说。“你身子可好些了?”   这对父子相处二十几年,可从未有过这般温情脉脉的时候,崇睿很不习惯这样的相处,可是碍于他是帝王,只能谢恩说,“多谢父皇挂牵,儿臣已然痊愈,只是身子骨还需一些时日才能补回来。”   “好,待锦州之事结束之后,你便好好休养休养,可眼下,你是没有时间休息了,你且与父皇说说,半路截杀的人是怎么回事?”说起正事,皇帝便立刻换了一副肃杀的表情。   崇睿亦是一脸肃杀,“父皇,刚哲曾派人出来过数次,都被人截杀,于是他大胆推测,此次锦州之祸,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无奈之下,他只能让崇智漏液潜回王府,让儿臣前来求助父皇!”   “崇智在锦州?”皇帝倒是没想到,崇睿竟能让崇智去锦州巡防营。   崇睿一脸正气的说,“自然。儿臣生病期间,整个王府都是老八在照料,刚哲一人去锦州,儿臣忧心将士们不服,所以让老八前去帮衬。”   “他怎么样?可有作怪?”皇帝十分了解崇智与芷水的性子,他们没有来闹,这让皇帝十分不习惯。   可是生在帝王家,芷水与崇智哪里会不知,皇帝的宠爱,不会永远只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即便他们是他的孩子。   必要的时候,也是牺牲品!   崇睿当然知道皇帝忧心的是什么,他恭谦的说,“芷水倒是出乎我们意料,她没有抱怨任何人,而是每日与子衿一同劝告老八,在子衿的耐心劝告下,老八也不在与我作对,心态也平和了许多,在锦州,他确实帮了刚哲许多忙!”   那曾是皇帝最疼爱的一对儿女,可就因为他们的母亲,两人被迫一夕之间成长,这让皇帝诸多感慨。   他更感慨的是,没想到崇睿这个他最不待见的孩子,到最后。却是站在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宅心仁厚又成熟稳重的孩子。   “你有心了,他母妃那般性子,难为你不记恨他们!”这是皇帝对崇睿说过的话中,最温暖的一句,仿佛这一刻,崇睿不是皇子,他也不是帝王。   崇睿看着大殿里跳跃的烛火,感叹的说,“他们的母亲是他们的母亲,他们是他们,他们是儿臣的弟弟与妹妹,我是兄长,若我不能保护他们,算什么兄长!”   “好!”皇帝大声叫好,这一刻,他算是真心的接纳了崇睿。   可崇睿却不骄不躁,淡淡的对皇帝说,“儿臣叨扰父皇许久,父皇早些安歇吧!”   “这般时辰,父皇也无心入睡了,你便与我聊聊锦州之事,若这场瘟疫真是人为,你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为了什么,是何人所为?”崇睿没想到皇帝会这般直白的问话。他楞了一下。   片刻之后,崇睿躬身对皇帝说,“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妄下定论,只是不管是何人所为,这般所为,都是在动摇我大月国的根本,不管他的目的何在,都该杀!”   作为一个峥嵘一生的军人,崇睿最痛恨的,便是不爱惜将士性命的人。   皇帝点头,“父皇便将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李德安,去将赤羽金令拿过来!”   崇睿心里一阵激荡,脸色却不见半分焦躁,赤羽金令,这个同等于皇权的令牌,看来这次,皇后在劫难逃了。   李德安捧着赤羽金令送到崇睿手上,柔声说,“王爷,这是陛下的信任,王爷切不可辜负了陛下才好!”   “儿臣谨遵圣谕,定不让恶毒之人祸害大月江山。”   之后,皇帝与崇睿聊了许多治国之策,崇睿知道皇帝不喜欢赵由之的国策论,是以刻意避开了国策论,而是将自己的观点变着法说给皇帝听。   皇帝没想到,崇睿不仅仅是个能打仗的将军,还是个治国之才,唯一让皇帝遗憾的是,崇睿没有显赫的外戚,不然,将大月交到他手上,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父子两秉烛夜谈,直到上朝,崇睿才告辞皇帝,悄然离去。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朝堂上的臣子,心里一片薄凉,他心里何尝没有过想法,只是他不愿相信,那个与他朝夕相伴的女人,竟有这般狼子野心。   皇帝思忖了许久才开口问赵由之,询问祭天的进度,崇睿已然恢复健康,赵由之也没了顾虑,便说,“回禀陛下,一切都已然准备就绪,就等着三月初五这日到来。”   慕良远心里一沉,正要说话,却不知崇礼比他还要着急,只见他拱手说道,“父皇,且不说太子殿下目前正在太庙受罚,光凭锦州巡防营出事,便足以说明,今年并非风调雨顺之年,若是此时祭天,恐有不妥,还请父皇三思!”   祭天,瘟疫……   皇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芒,原本他一直不愿相信慕良辰会有这般大的胆子,可现在看来,就属她的动机最大。   皇帝不动声色的睨了崇礼一眼,凉声对殿前的其他人说,“众爱卿以为呢?”   户部侍郎张之焕拱手言道,“启禀陛下,臣下以为五皇子所言不无道理,自大月立国以来,便有规矩,逢祭天大典,须得风调雨顺方可祭祀,若有天灾,须得延后五年。”   皇帝淡淡的扫了张之焕一眼,转头看赵由之,“赵卿是礼部侍郎,此事你如何看?”   历法确实有云,逢天灾人祸,须得顺延祭祀,这点赵由之无法辩驳,是以他抬头看向皇帝,淡淡的说,“极为大人所言有理,大月国却有历法规定,不能在有灾祸之年祭祀。”   “如此说来,大家都赞成顺延祭天是么?”皇帝扫了一眼殿前,所有人都低着头复议,只有赵文修忽然抬头,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说,“陛下,臣下以为,锦州之祸,非天灾,乃人祸!”   赵文修此话一出,皇帝本能的去观察慕良远的反应,只见他忽然僵直了后背,表情也变得极不自然,他再看崇礼,却见崇礼毫无反应。   皇帝暗自咬牙,对崇礼显然是失望透顶。   作为帝王。他并不反对皇子攻心,毕竟作为下一任的君主,没有雄才大略根本压不住底下的臣工,也管不了后宫那些闲来无事便相互算计的女人。   可放眼看去,他身边的儿子,老大昏聩嗜色,老二过分仁慈,老三,老三!   老四早夭,老五无才无德,老六性子单纯,压根就不适合做皇帝,老七性子随了他母亲幽兰美人,做事全凭喜好,也不是个君主人选,老八聪明有余,可不知要经过多少历练,才能如崇睿一般强大。   原来除了崇睿,他竟真的无所依了么?   皇帝心里一凉,还是有些不甘心。   “赵相何以这般认为?”虽然心里有了定论,可皇帝却不动声色,故作惊讶的问赵文修。   赵文修拱手道,“祭天大典近在眼前,可忽然之间,荆州的巡防营却出了疫病,放眼古今。何曾有过疫病发生在军队的先例,军士的吃穿用度,皆是严格按照要求执行的,军医也会按时为他们做防病处理,近两年,锦州巡防营也未曾远行去打过仗,锦州周边也没有贫民和乞丐染病,为何此病却单单发生在锦州巡防营?”   赵文修的推理头头是道,皇帝听后频频点头,“这般说来,倒是极有可能。”   听了皇帝的话,慕良远只觉后背全是冷汗。   朝堂上所有的大臣也皆议论纷纷,慕良远为了不被皇帝看出端倪,只得加入讨论之中。   皇帝冷冷的看了一眼,凉声说,“新上任的兵部尚书曹坤可在?”   曹坤因为瞒报一事,已然被皇帝狠狠的责罚一顿,这番又被点名,吓得赶紧躬身走到中央,跪在大殿上,喏声说,“臣下曹坤听命!”   “锦州一事,你瞒报军情,罪不可赦,即日起削去兵部尚书一职,暂由礼部赵侍郎打理并调查此事。待锦州一事处理完毕,让刚哲前来任职。”   慕良远一听要让刚哲任职兵部尚书,眼皮不安的跳了跳,他站到殿前,跪下说,“陛下,万万不可啊,刚哲乃是外族,且只是睿王殿下的家奴,如何担任兵部尚书一职?”   “刚哲是不是外族,且是一说,可他在崇睿身边十几年,随着崇睿南征北战,奋勇杀敌,对大月国的局势了若指掌,如今锦州巡防营在他手中,即便爆发瘟疫,依旧井然有序,他如何当不得?”皇帝想也没想,便将慕良远的话驳回。   赵由之也站出来说,“我大月国向来包罗万象,刚哲虽是外族,可毕竟也立下过汗马功劳,只是这兵部尚书一职,确实得从长计议,若是陛下应允。那不如便以此次巡防营瘟疫一事为考题,作为考核刚哲的条件,若是巡防营没有发生大规模暴乱,就说明刚哲确实是个将才,若是刚哲无法压制暴乱,那兵部尚书一职,他也没资格担任。”   “此法甚妙,可有人有异议?”皇帝最喜欢赵由之不偏不倚的性子,听了赵由之的提议之后,当即同意。   大臣们自然乐见其成,尤其是刑部左常兴与工部曲志忠,都纷纷同意了赵由之的方法,慕良远就算心有不甘,也架不住大家一致的认可,只得气呼呼的将此事告诉了皇后。   皇后听后大怒,“没想到,皇上竟然要将兵部交给崇睿,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言落,皇后便带着慕良远一同去密室商议应对之法。   赵由之下朝之后,便在街上买了许多小零食还有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提着大包小包便去了睿王府,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带些小东西去睿王府看芷水。   这对于一对即将成婚的小情侣来说,本就是平常不过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人在意。   赵由之去到睿王府之后。并没有去清风阁,而是直接提着礼品去了琅琊阁,他去到的时候,芷水果然在琅琊阁,她与茴香正在学习配菜。   见到赵由之,芷水淡然一笑,柔声说,“由之,你今日可早!”   杏儿端来热茶,赵由之却疑惑,“怎么不见表妹?”   平日里,子衿从来不会离开崇睿身边的。   提起子衿,茴香与芷水还有杏儿都是一脸苦涩,赵由之神色一顿,沉声问,“是不是出事了?”   芷水低着头,一滴晶莹的泪珠儿便掉了下来,她抽抽搭搭的说,“嫂嫂去巡防营了!”   “什么?”赵由之站起身来,表情甚是担忧,“那三哥呢,三哥也去了么?”   “三哥没去,嫂嫂是瞒着三哥去的,三哥昨夜收到消息,连夜进宫去求了物资,现在正在屋里整理情报。他想抓住皇后的把柄。”   听完芷水的话,赵由之连忙将东西推到芷水面前,柔声说,“你且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去看看三哥!”   “嗯,你好好安慰安慰三哥,他大病初愈,不宜这般劳苦!”芷水他们都劝不动崇睿,只能期待赵由之能说动他。   赵由之点头,撩了衣摆,便进屋去寻崇睿。   崇睿一个人坐在一大堆的情报之中,神情憔悴的寻找着蛛丝马迹,赵由之拱手道,“三哥,几日朝堂上,陛下问起祭天一事,被五殿下以锦州瘟疫一事驳斥,我见陛下那样子,似乎对皇后生疑了,他几次看向慕良远,神情皆是冷冰冰的。”   崇睿抬头来看了赵由之一眼,淡淡说,“还有何事,继续说!”   “我父亲提出,锦州巡防营一事人为的可能性十分大,陛下十分震怒。当下发难,将曹坤革职查办,命我暂代兵部尚书一职,待刚哲从巡防营回来后,直接晋升兵部尚书!”   崇睿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赵由之,“难道慕良远没反对?”   “他当然反对了,我四两拨千斤,劝服陛下以锦州一事为界定考核,若是此次锦州不发生大暴乱,就说明刚哲有能力任职,除了慕良远其他的臣工都同意了我的提议。”赵由之淡笑着,此刻,那个优雅的贵公子,也像只狡黠的狐狸。   崇睿淡笑,“干得不错,我会让人死守锦州巡防营,坐等慕良辰前去滋事!”   “只是,我听说表妹在营中,她的安危……”赵由之之前并不知子衿在锦州,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挑衅慕良远,逼着慕良辰出手。   “无妨,有我师傅与清虚前辈在,没有人能伤得了她,我最担心的是。那疫病如此凶猛,她身子骨又弱……”   最难防的,反而是疾病!   两人互看一眼,都不知如何安慰对方,毕竟子衿此行确实过于凶险。   锦州巡防营。   子衿与清虚老人没日没夜的研读医书、配药,不停的找人来试药,就是希望能延缓住病情。   到入幕十分,皇帝从宫里调集的首批物资便已经顺利到底巡防营,子衿命人按照她说的方法在营地里熏蒸,还让火头军给每一个人军士都发一碗板蓝根熬制的汤药服用。   看到哀鸿片野的景象,子衿心里很是悲伤,这些九死一生从沙场,从敌人手上逃亡回来的人,没想到最后却败在他们守卫的皇家权利手里。   子衿看着黑沉沉的天气,不由得心中一喜,“前辈,我看这天气,八成有一场倒春寒,疫病最怕寒冷,若是能下上一场大雪,那便再好不过了。”   清虚点点头说,“是极,虽不能帮我们治病,可至少能延缓病情,小丫头,我们再去研究研究,若是有一场春雪,便赶在春雪融化之前,找到治疗的方法。”   子衿点头,对自从来到军营后,便一本正经的青山说,“师傅,劳烦您切告诉刚哲,让他把御寒的衣物发给将士们,我与清虚前辈这便去研究方法。”   青山听闻后,便立刻去找刚哲了,子衿看着他的背影感叹,“我师傅其实是一等一的好人,是一等一的智者。”   清虚也难得附和,“嗯,大智若愚!”   子衿见他认可青山,不由得笑出梨涡,“前辈也是心胸豁达,与师傅吵吵闹闹,那是经年累积而来的友情。”   清虚剜了子衿一眼,“你什么都懂!”   言落,便丢下子衿,自己往军帐中走去。   子衿笑得甜丝丝的,跟着他的脚步往军帐走去。   睿王府中。   待芷水与茴香都离去之后,崇睿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问,“今夜会不会下雪?”   墨影从暗处走出来,学着崇睿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点头,“会,只怕这场倒春寒,会持续一些时日。”   “子衿离开时,穿的可是较薄的春装?”崇睿想起子衿衣衫单薄,心里便隐隐作痛。   墨影叹息,“给她送些衣服去吧,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   崇睿听后,淡然一笑,“还是你了解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亲自给子衿收拾了冬衣,拿上子衿的药箱,便出门去了。   半夜时分,崇睿才到达锦州,守城的士兵看见崇睿,不由得激动大声喊,“殿下,您快回去,这里危险!”   这样一句话,在风雪肆虐的暗夜,给崇睿带来的温暖,却足以暖过夏天。   “我不进去,我给王妃送些衣服过来,你去将刚哲叫来,我有事交代!”崇睿看着那小兵,神色柔和得好像对待自家的小弟弟。   那人听后,连忙去叫刚哲。   可崇睿的声音却被清虚老人听见了,他抬起头来看了子衿一眼,凉声说,“崇睿来了!”   子衿错愕的看着清虚,“前辈你说什么?”   “我家小虫子来了!”这次,是青山老人说的。   子衿急了,拉着青山的衣袖着急的说,“师傅,您去拦着他呀,不许他进来!”   清虚噗嗤一笑,“青山你徒弟别的没本事没学会,这惧内的本事倒是学了十成,这是他的军营,小丫头却不许人家进来。”   “前辈!”子衿急的直跺脚,他们明明知道此处是何等凶险,却执意要这般误解她的意思。   青山被逗乐,朗声大笑着说,“不许欺负我儿媳妇,儿媳妇啊,小虫子被守城的士兵拦在外面了,他说,是来给你送衣裳的。”   听到青山老人的话,子衿顾不得寒冷,提着裙摆便往城门口跑去。   她赶到的时候。崇睿已经与刚哲谈完,正要转身离去,子衿慌神了,大喊一声,“崇睿!”   崇睿回头,笑得灿若星辰。   可见子衿衣衫单薄,他立刻垮了脸,“这般冷的天,谁叫你出来的!”   刚哲见状,连忙从包袱里取了子衿的狐裘披风给子衿披上,子衿身上心上皆暖,她眉眼弯弯的笑着,柔声说,“崇睿,你真好!”   或许,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子衿才能肆无忌惮的喊崇睿的名字,这时候,他们只是平凡夫妻。   崇睿淡然一笑,温柔的说,“包袱里有给那两个老家伙的吃食,若是他们闹腾得厉害,便投食给他们……你,要保重!”   子衿眼里有晶莹的泪光,她哽咽着说,“好!你等着我。我很快便能回家!”   “好!我等你!”崇睿隔着数米的距离,伸手描绘子衿的轮廓,似要将之印在心底。   子衿温柔一笑,柔声说,“你快回去吧,京都局势复杂,你要小心些,还有你身子骨还没好全……”   崇睿拧眉,声音却缱绻,“好了,老太婆,等你回家,有的是时间给你念叨!”   子衿哭笑不得,看着崇睿艰难的转身,那一刻,子衿才体会到,近在咫尺却不能相拥的疼痛,是这般的折磨人。   看着崇睿一点点的消失在风雪尽头,子衿才捂着唇,跪在地上恸哭起来。   刚哲命人拿了伞过来,他也不劝子衿,只是撑着伞,站在风雪中,陪着子衿,直到她发泄完所有的悲伤。   “王妃,王爷适才与我说。慕良远可能会煽动人大闹巡防营!”刚哲想提前先跟子衿说好,免得到时候真的有暴乱时,她被人伤害。   子衿站起来,不解的问,“她已经让巡防营岌岌可危,为何还要煽动闹事?”   “王爷说,皇上在朝堂上罢免了新任的兵部尚书,让我处理完锦州之事便去上任,被慕将军驳回之后,赵公子为了引他们上钩,便支招说要以此次锦州之事圆满解决作为考核我的标准。”其实刚哲并不愿做这劳什子的兵部尚书,只是那个位置对崇睿来说,太重要。   子衿何尝不知,“新任的兵部尚书是皇后的人么?”   “不管他一开始是不是,从他瞒报锦州巡防营开始,他便是了!”   子衿点头,“我知道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我送您回去!”刚哲说着,便撑着雨伞将子衿送回了她的军帐。   那一夜,风雪围城,整个锦州巡防营的人都能听到夹杂在冷风之中,慕子衿悲凉的哭声,可翌日醒来,他们却看到慕子衿亲自站在伙房,为每一个军士盛她熬好的药膳。   那一刻,这些经历战火回来。各个刚烈无比的汉子,不约而同的跪在地上,高呼“王妃恩德,巡防营将士没齿难忘!”   子衿衣袂飘飘的站在风雪中,迎着所有的将士,缓缓的跪下,“这是子衿应做的,王爷还有大事要处理,不能与众位兄弟同生共死,特命子衿前来,与众位同进退。”   子衿看着风雪之中,那一张张质朴的脸,胸口忽然激荡起无限的豪情,这些人,她一定要救!   “我们知道,王爷也是万不得已!”当年,崇睿是多么艰难的带着他们从北荒活着逃回来,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只要各位信得过我与王爷,子衿定能找到医治之法,巡防营中,屡屡出现煽动闹事的小人,那些人狼子野心,处处打击王爷,不管他们目的何在,但是子衿只求各位各司其职,不要被小人煽动。此刻才是真正生死与共的时候,子衿再此请求各位,慎之重之。” 第106章 恶毒连环计   “诺!”那一声声的惊动山河的承诺,是将士们对慕子衿的承诺。   “多谢!”子衿双手齐额,深深的叩拜!   不管赵由之与崇睿的计谋如何,可是子衿知道,现在的巡防营,禁不起任何暴乱,稍有不慎,便真的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回到军帐后,清虚老人便将今日病发情况给子衿看,子衿看过之后,不由得大喜过望,“前辈,今日没有新增发病人数,也没有死亡人数,也就是说,我们的方法其实是行之有效的。”   “对,趁风雪还大,赶紧去备齐这几味药材,我们得赶在天气回暖之前,将疫病控制下来。”清虚也难掩激动,疫病对于任何医者来说,都是难以攻克的难题,可他们却已经想到办法将病情控制下来,这已经十分难得。   子衿从清虚手里接过清单,离开让青山老人给刚哲送过去,几人同心协力,各司其职,将整个锦州巡防营管理得尽然有序。   到了晚间,却有一名重症的少年士兵高烧不止,且伴有抽搐呕吐的症状,眼看着那孩子就要命丧当场,子衿又是心急又是心痛。   清虚当机立断,“小丫头,给他施针,先护住他的心脉。”   子衿听后,立马拿了银针,给那小士兵施针,青山见那孩子气息愈发微弱,连忙给他推功过穴,那孩子许是疼得狠了,竟抓住子衿的左手,深深的拉出一条血痕。   子衿吃痛,脸色更是一片灰白,一时间,竟忘了处理伤口,清虚见状。连忙从药炉上端起一锅滚烫的汤药,直接淋在子衿受伤的手背上,然后快速往子衿嘴里放了一颗解毒丹。   那般滚开的汤药浇在手上,子衿疼得当场便晕了过去,青山老人气急败坏的怒骂,“清虚,你干啥?”   “这是疫病,若想留住你儿媳妇的命,赶紧用内力将她受污染的血液给她逼出来。”清虚的话刚说完,青山老人便赶紧扶正子衿,顺着手臂自上而下,将那些血逼出来,直到清虚喊停,他才停止下来。   刚哲闻讯赶来时,清虚老人正在给子衿清洗伤口,他忧心忡忡的问青山,“前辈,王妃可有大碍?”   “过了今晚,若是没有病发,就说明没有染上,若是……”清虚没有再说话,可是刚哲却知道,现在子衿所面临的,就是等。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煎熬,尤其是刚哲,他不知若是慕子衿出事,他要如何与崇睿交代。   更愧疚的还有青山,“我没想到那小子会忽然发狂,我儿媳妇要是出事,我也不用回去见小虫子了。”   清虚淡淡的睨了青山一眼,“有老夫在,若是都能让她出事,那我昆仑山的名头都不要了!”   说罢,清虚便起身,去外间又拿了一碗汤药进来,仔细的替子衿清洗伤口。   刚哲见子衿被烫伤的手,不解的问,“怎么王妃还被烫伤了么?”   “她被那小子挠了一爪子,清虚说若不以高温消毒,很难清除毒素,为了她的性命,这点小伤倒是不算什么,何况有清虚那臭老道在,他不会让我儿媳妇的手留疤的。”青山一辈子与清虚打架,可清虚的实力,他也是认可的。   “好了,你别窝在此处捣乱,你须得全身心的关注军营里的一举一动,防止有人作妖。”青山踢了刚哲小腿一记,将他赶了出去。   刚哲站在风雪皑皑的军帐外,不期然看见同样站在不远处忧心忡忡的崇智。   “八皇子有事么?”刚哲走上前去问。   崇智看了军帐一眼,忧心的问,“我三嫂怎样?”   “如今只能等,过了今夜若是没有发烧呕吐等症状,便无事!”刚哲淡淡的说着,眉头却不自觉的拧紧。   崇智狠狠的踢了一脚地上的风雪,“那小子最好祈祷三嫂无事,不然我废了他!”   “八皇子,你让人去看好那人,让人死盯着他,还有,今夜王妃出事,皇后的人定然会以此大做文章,我们都得打好精神,保证不要出乱子。”刚哲忽然靠近崇智,并小声说。   “你是说……”崇智讶异的看向刚哲,心里有些后怕。   刚哲谨慎的环顾四周,并点头说,“现在任何一点可能都会将我们推上风口浪尖,不得不防!”   “好,我这就去办!”崇智听刚哲这么一说,便立即意识到今夜可能不寻常。   崇智心里有了顾虑,便不放心让别人去盯那小兵,他自己便加了件军士穿的袄子,躲在军帐外,观察那小兵的情况。   崇智等了大半夜没见任何异常,不由得有些困顿,忽然,他听到寂静的暗夜中,有人踏着积雪而来。   那人十分谨慎,踩踏的时候,分明十分小心,可大概因为功夫不高,所以下脚时,不免声音有些大。   崇智狠狠的捏了自己的腿根一记,逼着自己清醒过来,屏息以待的等着那人进病帐。   没过多久,果然有一个身量中等的男子走进病帐,显然他也是害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将帽檐拉得很低,脖子上还围着一块青色的麻布,一并将他的口鼻也蒙住,只留下一双精光的眼眸。   他小心的行走在那些病人之间,并未惊动任何人,直到走到那小兵的病榻前,他才停了下来。   “张小六,醒醒?”他推了推那小孩,小孩虽然被子衿与青山抢救回了性命,可还是十分虚弱。   见那人出现,他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棉被,似乎很惧怕那人。   “你姐姐和你母亲已经给你放了,但是你得记住,若是明天睿王妃没染上病,你得再努努力,不然……”那人冷森森的笑了一下,然后悄然退出大帐。   崇智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才克制住想要杀人的念头。   他正要跟上去,却听到身边有人说,“殿下去处理那小兵,告诉他,他的家人,睿王殿下会救,那人交给属下处理!”   崇智是见识过崇睿身边影卫的能力的,所以他继续缩回去藏好。将那人留给黄影处理去了。   黄影跟着那人一路回到他的军帐,只听那军帐里有人骂骂咧咧的说,“唐阿蒙,你她娘的大半夜不睡觉,撒癔症么?”   那人呵呵傻笑,“这不,今日吃多了些,见谅见谅!”   他快速的除去伪装,黄影这才看清楚,并将此人记下来,打算汇报刚哲。   这厢,崇智溜进病帐,再次将那叫张小六的病患摇醒,“可认得本王?”   崇智见他张开眼看了自己一眼,立刻摆起王爷的架势,那张小六见崇智过来,吓得浑身发抖,想说话可却实在没有力气。   崇智并未同情他,他冷冷的睨了张小六一眼说,“是我三哥仁厚,若是我的话,我定然不会放过你这等小人,我三哥让我告诉你,你的父母家人,我三哥会设法帮你找到,你若有幸活下来,便不要再作恶,若不然,我三哥定不会饶过你!”   张小六眼角留下一串难堪的眼泪,他虽口不能言,可心里却十分清楚,他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恶的孽事。   崇智见他不说话,便烦郁的说,“听到便点头,我嫂嫂心善,若是她没被你传染,她明日定会来看你,你若在再对我嫂嫂作恶,我便将你母亲与姐姐放到巡防营里来,让你看着她们被辱没致死!”   张小六听了崇智的话,连忙点头。   崇智这才满意,淡淡的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便应当知道,我嫂嫂那般好的女子,简直是菩萨在世,她最是见不得年纪稍小的人受磨难,你若是还有点良知的话,便赶紧好起来,赎清你一生的罪孽!”   崇智说完,便离开了病帐。   翌日清晨。   刚哲与崇智眼睁睁看着子衿休息的军帐,等着清虚老人或者青山老人撩开布帘,告诉他们一声,看看慕子衿到底有没有事。   等了许久之后,崇智便耐不住了,他对刚哲说,“刚大哥,我们进去吧,反正有那俩老头子在,我们也不算僭越。”   刚哲心里也急,也不顾不得许多,点了点头,便往军帐走去。   就在他们想伸手撩开布帘的时候,布帘却从里面被人打开,接着便露出一张清丽嫣然的小脸,虽然脸色还稍显苍白,但至少没有如同那些发病的人一般。   刚哲与崇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三嫂,你没事对么?”崇智冲上前去,仔细的查看子衿的脸蛋,看有没有瘀斑之类。   子衿温柔一笑,淡淡的说,“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崇智激动得难以自持,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子衿,却发现不妥,只能转身给刚哲来了一个熊抱,刚哲先是僵硬了下,然后也笑逐颜开,破天荒的回抱了崇智一下。   子衿没事,这对他对崇智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子衿摇头,温柔的说,“还没吃早点吧,赶快来吃些东西,你们俩这都熬了一夜吧!”   听了子衿的话,崇智与刚哲才意识到,刚才他们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崇智还好,他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可刚哲却跟吃了苍蝇似的,心里愤恨的想,待回去睿王府。定要狠狠的在茴香身上蹭香些。   两人别别扭扭的跟着子衿一起吃早点去了。   子衿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伙房,那些士兵都松了一口气,现在对他们而言,子衿便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只要子衿活着,他们便有希望。   那些昨夜在军营偷偷流传开来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那名名叫唐阿蒙的士兵见子衿完好无损的站在粥铺前面施粥,气得咬牙切牙,他没想到,这么直接的接触,都能让慕子衿躲过一劫。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子衿,冷笑着等待张小六给他带来好消息。   不得不说,作为慕家的女子,慕良辰也是及其聪明的,她十分懂得子衿的心理,知道子衿即便知道那小兵故意对她出手,可她还是忍不下心不管不顾。   这不,发完药膳之后,子衿有匆忙赶去病帐,说要与清虚老人一起医治那些病人。   可她刚进去,便被青山老人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清虚说了,你手上有伤。让你回去你的军帐好好看书,寻找医治的方法,这边有我与他守着,你大可放心。”   这估计是青山老人此生,最听清虚老人的话的一次。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嘀咕,“老子发现最近脾气越发好了,待此事结束后,老子便回青峰山,打死都不再下山,忒累!”   那唐阿蒙一直跟着子衿,发现子衿再也无法靠近军帐,他气得抓心抓肺,却无计可施。   无奈之下,唐阿蒙只得去到军营的西北角,吹了一记口哨,然后便静静的等着。   不多时,便有一只白色的信鸽朝他飞来,他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跟着他,他这才放心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到信鸽的腿上,然后放飞信鸽。   黄影追着信鸽而去。在密林中将信鸽拦了下来,他拎着鸽子,将信取出来看,却发现上面只有几个字,“慕氏无恙,求另计!”   没有任何标志,这张纸条,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黄影思量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将信鸽放生,起码这样不会打草惊蛇,那只信鸽飞走后,黄影便招来他们驯化的信鸽,快速的写下情报,送回睿王府。   翌日,睿王府。   成功在军营里躲过一劫的慕子衿,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有一天会再次成为京城流言的中心。   大早上,睿王府门前便聚集了许多民众,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扫帚,还有的拿着棍棒,更有甚者,有人还拿着烂菜叶。   何管家见阵仗越来越大。不得已只得跑去琅琊阁见了崇睿,“王爷,王府外面围着许多人,他们说……”   对于子衿被流言中伤,何管家却是无感,毕竟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抢夺了属于他家小姐的一切。   崇睿听后,却淡淡的,凉声说,“他们说,本王的王妃一个女子去军营,辱没了大月的军魂,惹来无数英烈的不满,所以,他们才降罪锦州巡防营,是么?”   崇睿的手里,赫然拿着这条关于子衿流言的情报。   “这……这……这……”   何管家吞吞吐吐的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崇睿不耐烦的挥手,“你先退下,我马上去处理。”   崇睿淡淡的对守在一旁的唐宝说,“打水来,替本王净面!”   “诺!”唐宝听后。连忙去取热水。   崇睿换上一套崭新的深蓝色长袍,这件衣服的袖口上,有子衿一针一线缝制的白色云纹,这是子衿前些日子刚给他缝制的心新衣,他一直都没舍得穿,可今日,他却将这件衣服穿上,带着坚定的信念,就好像子衿在陪着他,一起打这场硬仗。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唐宝给崇睿拿了一件同色的狐裘披风给崇睿披上,崇睿这才领着唐宝往大门走去。   崇睿长相原本就俊美无俦,加上不苟言笑的冷厉气质,穿着这般深沉的颜色,让他看上去更加清冷。   他缓步而来,随着步伐而碰撞到一处的腰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看着那些面色不善的人,他勾唇一笑。   这一笑,融化了他的冷厉,竟有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矜贵与温润。   那些前来闹事的人,见到这般谪仙一样的崇睿,不自觉自惭形秽的退后了几步,见他们退后,崇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凌厉。   与他们对峙良久之后,崇睿才淡淡的开口,“不知各位围着本王宅邸,所为何事?”   人群中,一名大娘站出来,义愤填膺的看着崇睿,“睿王殿下,民妇听闻王妃去了锦州巡防营,这才害的巡防营出了这等疫病,王爷可否解释一下?”   “对啊,自古女子不入军营,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难道饱读诗书的睿王妃不知么?”一名秀才模样的人也开口质问。   “你们说,本王的王妃,给锦州巡防营带去了污秽,让锦州巡防营的士兵染上了瘟疫,是这个意思么?”崇睿沉声开口,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厉。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对,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看,睿王都承认了!”   崇睿手里握着数枚围棋的白子,听见那人说话,他轻轻的出手,棋子打在那人膝盖骨上,那人吃痛,不得已跪了下来。   崇睿不顾人群开始躁动,淡淡的说,“这位小哥说话不凭良心,自己说完后都忍不住腿软了是么?”   “你……殿下何苦与我等耍这嘴皮子,有功夫的话,不如管管您家的王妃,让她远离我们的军营。”那人想站起来,可崇睿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法,竟让他站立不起来。   “你们都有亲人在巡防营中么?你们可愿与本王一同去巡防营问问,看看巡防营是何时染上疫病,本王的王妃又是去巡防营做何事的?”崇睿没再看那人一眼,而是问向众人。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看向崇睿,崇睿接着说,“本王的王妃,是这世界上最心善的女人,她得知锦州出事,便顾不得自身安危,只身前往疫区,与那些伤病的兵士同吃同住,与我师傅寻找治病救人的法子,照顾那些伤患,不遗余力,而你们,却在此处诟病于她,你们被人蒙蔽之前,可曾想过,可曾亲自去证实过?”   那些人被崇睿说得低下头,原本高高举起的锄头棍棒也悄然放下,崇睿淡淡的扫了一眼周围,“你们中间,许多人也与本王的王妃一样,都是女子,难道你们也觉得女子入军营便是给军营沾染了晦气么,难道你们都是这般贬低自己的么?”   对于这些愚昧的人,崇睿简直无话可说。   这……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若说睿王妃真的是去替那些人医治疾病,那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她一个女子,进入军营终归不好!”   “就是,即便她出发点是好的,可女子本身便自带污秽。这般辱没军营,只能功过相抵。”   崇睿静静的听着,直到那些人讨论的声音渐渐变小,崇睿才指着那个秀才模样的人凉声开口,“你觉得女子污秽,可你是谁人所生,又是谁人为你生儿育女,你觉得女主污秽,可本王却觉得,本王的妻子是这天底下最纯洁的女子,若是有人胆敢往我妻子身上泼脏水,我崇睿第一个便不放过那人。”   那名被崇睿用棋子打中的人冷笑,“睿王殿下这是要以权压制,不许大家说实话么?”   崇睿一抬手,又一枚棋子打在那人嘴角处,顷刻之间,那人的嘴角便高高肿起来。   崇睿甚是满意的睨了那人一眼,继续说,“若是实话,本王自然会听,若是有人蓄意栽赃,本王为何不能以权压制?”   “那睿王殿下且说说,为何殿下自己不去锦州。却让王妃一个女人去?”那人恨恨的看着崇睿,眼里已然出现慌乱。   崇睿走下来,走到人群中间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淡淡的说,“本王若是去了锦州,你是不是就能煽动这些不知情的老百姓,烧了我的王府,杀了我的家仆,然后再构陷我妻子祸乱军营,继续在言语上伤害她攻击她?”   “我……我并无煽动的意思,大家都看得分明,整个锦州,无一人感染疫病,却在管理最是严密的军营里爆发了疫病,这事难道王爷不觉得蹊跷么?”   听了那人的话,崇睿勾唇,笑得风华绝代。   “锦州百姓之所以没有染上瘟疫,就是因为本王的王妃与他们一同身在疫区,王妃医术高明,已经找到方法压制疫病,所以才没有发生暴乱,所以那些军士才没有涌上锦州街头。所以才没有人染上疫病。”   崇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本王这样说,是不是过两天,你们便要让锦州城中的百姓也染上疫病,然后传染到京都,最后整个大月国的人,都死在这场疫病中,你的主子便真的能得到这天下,只怕那时的天下,她也不敢要了罢?”   “王爷这般说笑,这大月的天下是皇上的,将来是太子的,我哪有什么主子,我的主子当今的皇上。”那人眼神闪躲,脚下已经开始虚浮,他随时都做好了想逃走的打算。   “乡亲们,本王不求大家为锦州做任何事情,此去锦州也不过一天的路程,你们若真的忧心锦州之祸是由本王的王妃而起,你们大可以去锦州求证,看看王妃去锦州到底所为何事!”崇睿转身,一步一步沉稳有力的离开人群。   那些人。手里明明拿着可以攻击崇睿的武器,可终究没有一个人出手。   “若要求证,便散去吧!”崇睿说完,便要关闭大门。   可不知哪里飞来了一枚暗器,直接射杀了那名一直在煽动闹事的男子,那男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前慢慢被鲜血浸湿,然后遗憾的瞪大眼睛,笔直的倒了下去。   “睿王殿下杀人灭口了!”   “睿王殿下杀人灭口了,快跑啊!”   一时间那些无知的民众纷纷逃走,只留下那名死不瞑目的滋事者,惊恐的眸子与伸出的手指,皆指着崇睿的的方向。   崇睿眸色一黯,淡淡的看向那些逃窜的人群,他倒是没想到,慕良辰竟然能将老招数用出新境界。   他站在门口,淡淡的看着过往的人群,等着官府来人。   没多久,京兆府便来人了,那衙役看了看死去的那人,对崇睿拱手说道,“睿王殿下,劳烦您随我们走一趟?”   崇睿淡淡勾唇,眼眸里却一片冰冷。“你算什么东西,即便本王真的犯法,也轮不到京兆府的人来管。”   那人一怔,确实如崇睿所言,即便崇睿真的犯法,那也轮不到京兆府的人来管崇睿的闲事,此事须得交由刑部。   可刑部……   那衙役咬牙说道,“天下谁人不知,刑部的左侍郎,与王爷关系匪浅,难道王爷这是想让刑部徇私么?”   崇睿还未开口,也未见动静,那衙役却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   “谁,是谁竟敢打老子!”那衙役恼羞成怒,顾不得自己的官家形象,口出秽言。   紧接着,那人又被甩了一耳光。   这下衙役怒了,“你他妈到底是谁,给老子出来!”   “出来便出来!”说话间,一身绯色衣裙的晓芳从门前的石雕麒麟身后走了出来。   “你,你为何打人?”那人见晓芳长得美,被打的怒火也消了一半。   晓芳嘟着唇走到那衙役身边,巧笑嫣然的说。“你嘴巴不干净我自然要打你?”   “你……”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我家王爷光明磊落,左大人也清清白白,你这般诟病朝廷大员,待刑部来人,我自然要问问左大人,像你这般越权办理案件又处心积虑诋毁皇子和正二品大员的小衙役,他能不能管!”   晓芳长相喜庆,可生气发怒的时候,气势还是十分强大。   崇睿将晓芳拉到自己身后,淡淡的说,“你说我与左大人关系暧昧,那你家大人又为何隔着这么远的路,特意让你来我睿王府侦办不属于你们的案子?难道他也是受人指使?”   晓芳在崇睿身后伸出脑袋来说,“哦,我知道了,就像新上任的兵部尚书曹坤,便是因为以某位权贵为中心,这才惹怒了皇上,掉了乌纱帽不说,连命都赔上了,看来。你家大人也还是活够了,才这般作死!”   崇睿剜了晓芳一眼,淡淡的说,“别吓着他,等下我们还等着看左大人要如何处置这般狂妄之徒。”   晓芳乖巧的点头,“诺!”   然后一柄长剑横在门口,冷森森的说,“谁敢上前一步,定叫他血溅当场,我家王爷的事情,刑部自然会上交给宗人府,你个小小的京兆府有何权利捉拿我家王爷!”   那人没想到晓芳与崇睿一唱一和便将自己搭进去了,气得想走又不敢走,只得尴尬的站在那里,等着刑部来人。   很快,左常兴便带着人前来。   见到崇睿,左常兴并未表现出热络,而是淡淡的拱手道,“睿王殿下,此番人死在您的府邸门口,下官便要得罪了!”   言落,他便沉声对身后的衙役说,“将睿王殿下绑了!”   晓芳激动的跳起来。“左常兴,你敢!”   “姑娘,王爷现在是疑凶,为何不能绑?”左常兴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说着便让人继续。   “人家京兆府的人说你是王爷的人,可你一来倒是真清廉,说要绑我家王爷便要绑我家王爷,若是人不是我睿王府的人杀的,你这般冒犯王爷,你就不怕我家王爷治你大不敬之罪么?”   “姑娘好口齿,殿下若是无罪,左某自会与殿下请罪,可眼下殿下是疑犯,还请殿下配合!”说着,竟亲自拿了绳子去绑崇睿。   崇睿将晓芳拉开,淡淡的说,“好好待在王府,只怕有心人见我不在王府,还要来闹事!”   “诺!”晓芳说完,便保持着刚才宝剑横在胸前的姿势,大有不许任何人冒犯王府的架势。   左常兴带着崇睿正要走,他忽然想起晓芳说的话,便拱手问,“敢问姑娘,那位说我与王爷勾结的衙役何在?”   晓芳幸灾乐祸一笑,“咯,那位便是!”   左常兴走过去,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对身边的衙役说,“将京兆府的这小衙役一同带走,让他看着我们审理此案,此案发生在大街上,也请各位乡亲去做个见证!”   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刑部。   在刑部大堂上,左常兴不便坐在堂上审理,便站在堂前问崇睿,“有人指证王爷公然行凶,王爷可有话说?”   “本王自然有话要说,今日在场的人都看见了,那些民众拿着武器站在睿王府门口,攻击本王的王妃祸乱军营,那名死者一再挑衅,本王一再解释,眼看着大家要去锦州求证此事,这人却无端死在我王府门口。”   很快,便有衙役将那死者的尸体抬了上来,仵作当场验尸之后,对左常兴说,“大人,此人死于暗器,而且当时攻击他的方向不是王府,而是王府对街,这般做派,倒是很像江湖人所为。”   左常兴点头,继续问崇睿,“那他为何要处处为难王爷?”   “左大人这般聪明,难道想不到?”崇睿并未认真回答左常兴的话,末了,他又无奈的说,“我已经说动大家去锦州求证,那断然没有杀人的动机,不是么?”   “王爷的意思是说,有人不希望那些民众去锦州求证,所以才杀死这人制造混乱?”左常兴带着质疑的语气问。   崇睿冷冷的看着他,并未接话。   倒是有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忍不住站出来替崇睿说话,“是啊,当时那些人都已经冷静下来,可这人忽然死在当场,那群人中间,立马就有人大喊,说王爷杀人了,当时我们看得分明,那暗器明明是从王爷对面飞出来的。”   “是啊,之后那些人便逃走了,倒像是约好的一样!”   “就是,睿王妃我们可是经常看见,那般心善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祸害,我看八成是有人想祸害王妃与王爷!”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左常兴听后,便点头说,“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与睿王殿下的意思一样,那些人要么就是被人利用来滋事的,要么便是与这名死者是合谋,我这般理解对么?”   那些人点头,同意了左常兴的说法。   左常兴淡淡的扫了那名越来越紧张的衙役,淡声问,“那你一个京兆府的小小衙役,又如何会出现在睿王府门口,并且想接手此案?”   “大人,属下没有想要接手的意思。只是当时巡视从那里经过,便想着去看一下,了解一下。”那人说完,已经忍不住冷汗滴滴。   “哦?你们巡视都已经巡视到东街来了么?你巡视便巡视,睿王殿下是皇子,皇子的事情,即便是我们刑部,也没有权利过多的干涉,这件案子最后我都得上交宗人府,你如何一口料定我便是与睿王殿下勾结的人?”   “这……”小衙役快哭了,明明他们商议好的,说让崇睿的下人顶包,然后便可以将他府上的下人抓到京兆府去……等等,下人?   那小衙役在心里仔细的梳理了一遍,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竟然直接想要缉拿崇睿了。   “怎么,你要不要本官借你一支笔一方官印,让你写奏报上报陛下,说我偏袒了睿王殿下?”   “大人饶命啊,是小的胡言乱语,大人哪里是这样的人,小的这便掌嘴,还请大人不要与小人一般见识!”说着。那小衙役便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左常兴这才满意,他站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义正言辞的说,“本官左常兴,为官多年,从未以权谋私,今日睿王殿下的案子,明显证据不足,我作为臣下,不便再过问此案,是以特将此案上交宗人府,不知各位乡邻可有异议?”   “大人做的对,睿王殿下本来就是无辜的!”那些亲眼见证了这场杀伐的人,都纷纷跳出来帮助崇睿说话。   左常兴摆摆手说,“相信不多时,宗人府便会来人,到时候且看宗人府如何审理此案。”   众人一起陪同左常兴等到宗人府来人时,已经是下午入幕十分,宗人府的太监操着尖细的嗓子说,“此事皇上已然知晓,左大人便交由咱家处理便可!”   “等等,睿王殿下处处被人胁迫,我等要求宗人府就在刑部。就在这里开堂审理此事!”崇睿站在堂上,忽然勾唇一笑,他等的结果,来了!   宗人府的人碍于民众请命,只得在堂上审理了崇睿的案子,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崇睿无辜,但是同样也没有证据说明崇睿杀人。   宗人府那老太监心里很是着急,他可是收受了皇后大量好处的,没想到这些刁明,竟如此顽固?   “既然审不出结果,那咱家便要带睿王殿下回宗人府,待找到证据之后,殿下是否无辜,自然见分晓。”   可是就在此时,芷水忽然领着两名家丁前来,那两名家丁还抓着一名老者与一名老妪。   她淡淡的看了看宗人府的那太监,忽然躬身行礼道,“袁公公有礼!”   那太监吓得赶紧回礼,“奴才岂敢,奴才给芷水公主请安!”   “公公客气,芷水今日带来两个人,相信在场的,见证过那场风波的人都知道。这两人是何人!”   为何事芷水前来?   只因这位袁公公经年以前,经常与李妃走动,芷水知道他很多很多的事,为人知的,不为人知的,她都知道。   家丁将那两人扭送到公堂之上,那些见证人纷纷指证,“这不是参与睿王府闹事的那两人么?”   袁公公听了民众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看来,那些他还未来得及焐热的银子,马上就要退回去了。   “你们可看清楚了?”袁公公阴测测的看着那些百姓,眼神中含着怨愤。   芷水并未点破,静静的站在崇睿身边,语带关切的问,“三哥,可还好?”   崇睿淡淡的点头,“还行!”   那些民众一同站在刑部的大堂上,即便面对那阴阳怪气的公公,也没有惧怕,他们纷纷点头说,“对的,就是那两人。这位老者一直强调睿王妃以女儿身份进入军营,违反了祖宗法制,当时睿王殿下还狠狠的驳斥了他,那名老妪,竟当面指责,说军营里的疫病是王妃带去的,可我们日日都得见王妃出来买些小菜,直到前日才没再见王妃,可想而知,这两人也是居心叵测。”   那老妪听了民众的指责,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直求饶,“大人啊,我们也是被人逼着去睿王殿下的府上闹事的,那人说,我们若不去,我家的小孙子,便要被他们剁了手脚啊!” 第107章 子衿发威 为ЯBreakぞЮ加更~!么么么   那名秀才没想到老妪会这般说话,横眉竖眼的看着她,“你这老婆子,原来你们真是居心不良啊?”   “你别以为你有多好,你还不是担心你在军营的儿子出事,这才跟着我们一同去闹事的?”那老妪索性便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两人这般一对质,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这场有预谋的闹事,显然就是冲着崇睿去的,所以那被杀之人,也只是对方设计好的环节之一。   左常兴淡淡的扫了宗人府的袁公公一眼,“如此这般,事情也算是真相大白了,不知公公打算如何处理睿王殿下?”   袁公公尴尬一笑。“这……既是误会,那便放了殿下回去吧!”   左常兴这才赶紧将崇睿的绳索解开,由于他绑得紧,崇睿的手上被勒出一条红痕,芷水见了,不由得大怒,“左常兴,你这般束缚我三哥,是与我三哥有仇么?”   经芷水这般一闹,所有人都看见了崇睿的手臂上,确实被勒得全是红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左常兴拱手躬身,“常兴害王爷受伤,还请王爷责罚!”   “左侍郎何罪之有,你们各在其位各司其职,但终归都是为父皇效力,既然本王无罪,那便告辞了!”崇睿说完,便撩着衣摆要走。   经过那袁公公身边时,崇睿淡然拱手,“多谢公公高抬贵手!”   袁公公哭笑不得的说,“殿下客气,此事原本就与殿下无关,适才奴才也是秉公办事,多有得罪,还请殿下见谅。”   谁都知道,如今的崇睿与三年前的崇睿,早已是今非昔比,他现在所拥有的荣宠,可说是凌驾于任何一个皇子之上,所以即便是袁公公这般厉害的人物,对崇睿也只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造次。   崇睿领着芷水上了睿王府的马车后,芷水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晓芳易容术不错。不然非露馅不可。”   崇睿是晓芳的师兄,他自然知道那名老妪与老者分别是晓芳与赤影所假扮,“那些前来滋事之人,都死了对么?”   芷水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泪光,“晓芳说,他们找到那些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部被杀死,并丢在乱葬岗,三哥,父皇的那个位置,真的这般有吸引力么,为何大家都抢着要去争夺?”   崇睿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子衿给他绣的香囊,将香囊握在手中,崇睿觉得格外安心,“天下,便是所有野心的源头。”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晓芳与赤影才从暗处走出来,赤影拱手对崇睿说,“王爷,我们一路被人跟踪,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是皇后的人。”   “是父皇的人!”崇睿淡淡的开口,显然他早已察觉。   “幸好我们没对他们下杀手!”赤影抹了抹额头的汗,颇有些后怕的说道。   崇睿凝目看着黄影传回来的消息,忧心忡忡的看着锦州的方向,并未再说话。   晓芳微微叹息,拉着赤影便走。她知道,崇睿定然是在忧心远在锦州的子衿。   锦州巡防营。   子衿进不了病帐,只能在外面煎药,黄影忧心子衿再次被人加害,只得让崇睿将远在西山的灰影调过来,让他假扮成子衿的药童,时时刻刻陪在子衿身边。   这场春雪在持续了三日之后。便停了下来,子衿看着滴滴答答的融雪,心里很是焦急,若是天气回暖,他们的抑制之法失效,那他们要面临的,将是一场更加残酷的斗争。   子衿废寝忘食的查阅医书。不停的改良配方,就是希望有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能真正的抑制住病毒的扩散。   在天气回暖的第三日,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照耀下,安静了许久的病帐中陆续传来呻吟,那些病患的病情,都加重了。   清虚老人带着军医与不怎么懂医术的青山老人。连着三天都未能走出大帐,子衿将各种煎好的汤药发给不同的病人,并让军医做好标记。   刚哲担心子衿这般下去身体吃不消,便带着崇智前去军帐中劝子衿,“王妃,请休息!”   刚哲不善言辞,也不懂得如何开解子衿。他现在唯一的目的,便是让子衿休息,他不能让子衿在巡防营里病倒,绝对不能。   可子衿却魔怔一般的埋首在各类医书中,这是刚哲与崇智第一次见子衿这般邋遢的样子,原本一丝不苟的盘着发髻的秀发,松松垮垮的堆在右侧的头发上,衣服上全是墨汁,她的脚下手边全是各种药方,有展开的,有捏成团的。   崇智见状,不由得弯腰去将将那些纸团收拾干净,然后握住子衿的手腕说,“三嫂,你答应过三哥的,要三哥在家里等着你!”   子衿抬头,一双眼里也因为长时间没有睡眠而泛着血丝,她淡淡的看了崇智一眼,温言道,“我还答应过你三哥,一定会保住他的兄弟的性命。”   “可对三哥而言,你是最重要的!”崇智心有不忍,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强硬。   子衿将一本无用的医书放在一边,然后再拿起另外一本翻看,丝毫没被崇智影响,“可对我而言,你三哥最重要!”   崇智无奈!   “刚哲将军,西南角有两个班的军士在闹事!”门外有士兵前来报告。听到士兵的话,刚哲与子衿互看一眼,刚哲连忙起身往外走。   子衿也顾不上自己如今的形象,紧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那两个班的军士义愤填膺的拿着刀剑与其他的军士对峙,其中一名有些肥胖的军士说,“你们想留在这里死,我们可不愿。你们不走,为何不放我们走?”   刚哲赶到之后,眸色沉沉的看着那人问,“为何闹事,你可知在这个节骨眼上煽动军心,我随时可砍了你?”   “你们倒是没事,你们有王妃给你们的保命药保着。自然无事,可是我们这两个班里,今天已经有四五人被抬走了,我们若此时不走,难道等着你们将我们抬走么?”另一名高个子的人眼里全是惊惧。   “即便被抬走,你们也不能出了巡防营!”刚哲的语气十分强硬,在他强硬的语气下。那些人几乎崩溃。   “兄弟们,与他们拼了,反正如何都是一死,拉着他们垫背也好!”另一个士兵暴戾的说。   “好啊,你大可以走出去试试看!”随着一道清丽的女声,人群被分成两排,只留子衿一人站在中间。   今日的子衿穿着一件俏丽的淡黄色宫装。那逶迤的裙摆在军营的铁甲中,显得尤其亮眼,加上微风吹过,那些薄纱便在子衿身后飞扬,像是她羽翼一般,飘然若仙。   所有人都看着子衿,看着这个在军营里接连待了十几天的王妃。   “你若是敢踏出这个大门。便等同叛国,叛国之罪,你可承担得起?或许你对大月的律法不是十分熟悉,崇智,你告诉他,叛国罪当如何处理?”   子衿淡淡的说着,并未因此而愤怒。事实上,她没什么可愤怒的,只是觉得悲凉。   面如冠玉的崇智站出来,不疾不徐却铿锵有力的说,“按照大月历法,叛国者不论情节轻重,一律凌迟处死。并诛其九族,鸡犬不留!”   其中有一面相稍微斯文的青年男子站出来,语带讥讽的看着子衿说,“王妃这般信口雌黄,说我们通敌卖国我们便通敌卖国了么?”   子衿微微一笑,那对梨涡便深深的映在脸颊上,给这肃杀的气氛带来了一丝生机与柔软。   “你们若是携带这疫病,你们这般离去,势必会感染城中百姓,百姓之间疫病最是容易爆发,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待整个大月国都处在这场瘟疫之中时,无需律法,你们的良知便会无情的拷打你们,因为你们的父母亲人,全都会因你们而死!”   子衿的话,让那些人面上都有羞愧之色。   子衿见好就收,她缓和了语气,淡淡的说,“我知道你们害怕死亡,可有大月国的八皇子与三王妃陪着你们,你们还怕什么呢?”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低着头沉默。   哎!   子衿微微叹息。   “或许你们都在质疑,觉得我们没有染上疫病,或许就是因为我们有特效药方,却不给你们使用,可你们看清楚了,我的命。是怎样救回来的!”   子衿将绷带解开,露出被烫伤的左手,与子衿莹白如玉的右手相比,那只左手显得狰狞不堪。   “清虚前辈为了救我性命,当场将一壶滚开的汤药倒在我手上,这般煎熬,你们能承受么?”子衿的话。让那些人头低得更低。   “或许你们还会质疑,为何崇睿没有与你们同进退,或许还会有人诋毁他说,他将自己的妻子与幼弟放在军营中等死,是最卑鄙的混蛋,可我今日便告诉你们,为何崇睿没有出现在巡防营!”   子衿说完。对身边的刚哲低语了一句,刚哲拱手,翩若惊鸿的飞入人群中,准确无误的将混在其中的唐阿蒙抓了出来。   “各位可认识他?”子衿指着唐阿蒙问。   与唐阿蒙相熟的人都指着他说,“他是唐阿蒙,可他与睿王殿下不来军营有何关系?”   子衿淡笑,“关系大了。我想请问一下与唐阿蒙同营帐的军士,他这些日子可有奇怪之处?”   子衿的话,让那些人陷入沉思,忽然一个年轻男子举手说,“王妃,我知道,最近这些日子。唐阿蒙总是起夜,弄得我们也睡不踏实!”   “如此,便对了!”子衿走到唐阿蒙面前,抬手就给了唐阿蒙一个耳光。 第108章 漏夜相见   子衿素来端庄,别说打人,就算大声说话,也不曾见过,一时间周围安静得只剩下猎猎风声。   唐阿蒙恶狠狠的怒骂子衿,“你这臭婊子,你祸乱军营,居然还敢动手打老子!”   听完唐阿蒙的话,子衿扬起手左右开弓,又狠狠的扇了唐阿蒙两个耳光,那唐阿蒙气急了,便开始撒泼,“你们看看,这便是睿王殿下的王妃,这般仗势欺人的女人,你们真的觉得她是个好人么?”   他这般说着,子衿又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并凉声对崇智说,“崇智,去给我端一壶热茶来,要烫!”   崇智听后,连忙去办。   那唐阿蒙气得咬牙,若是没有刚哲反剪着他的双手,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撕碎慕子衿。   子衿静静的睨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扫了将士们一眼,“各位兄弟,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为何王爷不来这巡防营。”   子衿说话间,崇智已经将热茶端了上来,子衿对崇智说,“你与刚哲一道,给我按住唐阿蒙,我要让大家看看,这个唐阿蒙,到底是何许人也!”   说着,子衿便端起那壶热茶,沿着唐阿蒙的太阳穴往下倒,滚烫的热茶虽然不及那日倒在子衿手背上的汤药烫,可子衿这般倒法,那唐阿蒙也疼得冷汗直流。   “慕子衿,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唐阿蒙男人的面容下,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时间军士们哗然。   子衿整整倒完了一壶热茶之后,才顺着唐阿蒙的下颌处,找到一个被热茶发泡得浮起来的地方。狠狠一拉,唐阿蒙脸上的人皮面具便被取了下来。   这哪里是三大五粗的唐阿蒙,明明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子衿淡然一笑,拿着那张人皮面具,凉声说,“你们现在知道为何我会被那小兵攻击了吧?你们更应该想得到,这场瘟疫,是争对王爷的一次绝杀。”   “得知各位被疫病侵袭时,崇睿才刚捡回一条命,他心急如焚,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一整日,我知道,这场疫病就是为了打压崇睿,所以我背着他来了,我知道,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朝堂上,还有人想要他的命,若是他离开朝堂,便等于断了你们的生路,所以他不能走。”   子衿回到那女子身边,凉声问,“张姑娘,我说得可对?”   “贱人,怪只怪我没能弄死你替我姐姐报仇!”那杯子衿称为张姑娘的女子,用恶毒的眼神盯着子衿,好像要将子衿吞吃入腹一般。   “三嫂,这女人是谁?”崇智听出他们有过节,连忙问。   子衿淡然一笑,“起初我也不知她是谁,只是偶然听刚哲提起,清虚前辈便对她产生了兴趣,他偷偷的跟踪了张姑娘两次,便将她的来历摸得一清二楚,刚好清虚前辈知道,张姑娘有一个姐姐,名叫张榕榕!”   至此,崇智与刚哲不免心惊,“你说,是三哥的那个姬妾?”   “我姐姐不是姬妾,我姐姐是真的爱崇睿,只是崇睿这个混蛋见异思迁,他见慕子衿可以利用,这才舍弃我姐姐,崇睿是个混蛋,慕子衿是个贱人!”那张姑娘气得狠了,张口便骂。   崇智眼神一凉,走过来狠狠的扇了她两个耳光,而后恶狠狠的说,“对,你姐姐是算不得姬妾,她在我三哥身边算计多年,我三哥连摸都没摸她一下,她算什么姬妾?”   “你……”那张姑娘气得要扑上去撕咬崇智,却被刚哲紧紧的钳制住,动弹不得。   “各位,可看清楚了,崇睿几次三番面临绝杀,都是出自朝中一位大人物之手,此次疫病也是人为,不是天灾,所以各位想清楚了,是真的要走出去,让陛下将你的九族上下杀得干干净净么?”   有一名军士不死心的问,“那女子到底是谁的人?”   子衿整理了一下裙摆,淡淡的说,“这个问题,你们该问她!”   那些闹事者忽然抽出长剑,指着张姑娘怒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那张姑娘忽然诡异一笑,她看着子衿恶毒的说,“慕子衿,你别得意,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   言落,她的口中竟流出一丝腥臭的黑血。   刚哲连忙查看,“王妃,她服毒了!”   子衿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凉声说,“将人抬下去安葬,现在,还有人想要离去,或者还有人想以此次机会制造哗变么?”   丁零当啷!   那些军士将手中的佩剑放下,低着头跪在人群中,“请王妃责罚!”   哎!   子衿轻声叹息,“我责罚你们作甚,面对死亡,你们会心生惧意很正常,只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作为保家卫国的军人,子衿烦请各位三思而行!”   言落,子衿转身离开人群,她垂落在身侧的左手,深深的刺痛了每一个有良知的军士的心。   凤仪宫。   慕良远坐在皇后的下首,忧心忡忡的看着皇后,“姐姐,崇睿未进宗人府,慕子衿也将张榕榕的妹妹揪了出来,我们的计划……”   皇后只觉得脑子里面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咬,疼得她烦躁不安,她愤恨的将手边的茶盏扫到地上,“想不到这两人分开了,也是各有计策,良远,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这几日皇帝避而不见,慕良辰心里隐隐有种猜测,皇帝可能已经怀疑这一切是她做的,所以她得改变一下对策。   慕良远早就想收手,听皇后这样一说,他心里一喜,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些,“姐姐,我也有此意,现在崇睿夫妻二人如此防备,我们的胜算原本就不大。”   “那便将所有人都撤回来,暂时不许任何人行动。然后你以慕家的名义,去各地收购药材,送到军营,然后让明轩去锦州,与他们一同共进退。”   慕良远的眉头不安的跳了跳,“姐姐,明轩可是现在慕家唯一的希望,怎能……”   “难道哀家不知?明轩与慕子衿关系一向深厚,慕子衿自然会保护他!”   “诺!”尽管内心是如此反对,可慕良远还是没有反驳了慕良辰的意思,就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然想起,“姐姐,您要的阿芙蓉,我给您找来了,可……”   “无妨,你将药膏给哀家便是,哀家不会让自己上瘾的!”慕良辰听说慕良远寻得阿芙蓉,连忙探身来看。   慕良远将那盒小小的药膏交到慕良辰手上,还是不放心,“姐姐,此药真不能多吃,否则轻则上瘾,重则发狂!”   “姐姐知道,你且回去吧!”慕良辰有些倦怠的将慕良远轰走,待慕良远走后,云嬷嬷将那药膏从皇后手上接过去,柔声说,“娘娘,不到不得已,切不可服用啊!”   慕良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忧伤的问,“崇明怎么样?”   云嬷嬷尴尬的看着地面,实在不是如何开口。   皇后一见她这般,便知道太子一定又惹是生非了,她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说,“说!”   “诺,殿下让随侍的贺公公送了八名女子去太庙,但是被奴婢拦下来了!”   皇后抚着额头凉声怒骂,“竖子,哀家为他费尽心思,他却处处胡来!”   云嬷嬷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站在皇后身后,皇后抬眼看了看她手里的药膏,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让她弄来给她服用。   翌日。   锦州,巡防营。   经过昨日一场喧闹,子衿觉得甚是疲乏,困顿不堪的她,直接倒在桌案上便睡着了去。   刚哲正好去寻子衿商议,见她趴在桌案上沉睡,还以为她是身子不适,连忙上前问灰影,“王妃怎了?”   灰影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刚哲不要大声喧哗,他自己轻手轻脚走到帐外,刚哲赶紧跟上去。   “王妃无碍,只是睡着而已!”   听到这话,刚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段日子,他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子衿有个三长两短,他没法跟崇睿和茴香交代。   “那你便守着,我晚些时候再来!”   言落,刚哲准备离去。   “刚哲,你有何事?”他们虽然已经很小心,可还是将子衿吵醒了。   “王妃,不急,您再睡些再说也不迟!”   “说吧,我已经睡醒了!”子衿整理了一下仪容,端坐在桌案前,一边整理她的药方,一边看着刚哲,等着他开口。   刚哲想了想,然后说,“官道上的人已经撤走,军营里那几人也十分安静,我忧心皇后……”   上一次的安静,换来的是毁天灭地的疫病,这一次的安静,让刚哲莫名害怕!   “不会,她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皇上不可能毫无察觉,我估计是皇宫出了问题,相信她此后会消停一段时间,你只需继续监视好军营,治病救人的事情,便交给我们吧!”   子衿说完后,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开口。   刚哲见她难以启齿,便问,“王妃可还有事?”   “我,打乱了王爷的计划。锦州不能再出事了,不知王爷他……”   “王爷会理解!”这般安慰人的举动,对刚哲而言,已经十分难得。   子衿淡然一笑,眸光戚戚的看着京都的方向。   刚哲安静的退出军帐,思量了片刻之后,才说,“黄影,给王爷捎信,让他来看看王妃吧!”   一个女子,这般隐忍坚强的待在军营中,着实可怜!   与此同时,睿王府。   墨影来报说,“慕家与皇后的人都已经撤出去,素衣坊来报说,锦州巡防营周围的江湖人士也已经撤离,看来,昨日王妃震慑住皇后了,可这也打乱了王爷与赵大人的计划!”   “无妨,她心柔,定然不希望锦州再受波及,再找时机对付皇后吧!”崇睿不以为意。   墨影斜眼睨崇睿,“你倒是心疼她!”   “我的女人。我若不疼,谁疼!”崇睿也睨墨影,两个气质清冷的男人皆是一乐。   “我觉得交给魂归那死混蛋疼也是不错的!”门外传来晓芳幸灾乐祸的声音。   崇睿拧眉,对趴在地上无精打采的撕狼说,“撕狼,将那聒噪的女人赶走!”   撕狼一听可以欺负人,立马屁颠颠的跑了出去,墨影剜崇睿一眼,凉声说,“要滚赶紧,这个时辰去,刚好入夜。”   门外忽然传来晓芳的怒骂与撕狼的怒吼,墨影便再也无法淡定,拧着剑就往外走。   崇睿在墨影身后凉声说,“不许伤着我家撕狼!”   墨影怒,“这还好不是你儿子,若是你儿子,你得宠成何样?”   崇睿淡淡点头,“你说得也对,若是女儿,我让晓芳叫她姑奶奶去!”   “啊!臭撕狼,王妃回来我要告诉她,让她炖了你!”晓芳上蹿下跳。变着法的躲避撕狼。   崇睿施施然负手出来,看戏一般的从院子里经过,在回廊上遇见茴香,他淡然说道,“去准备些好吃的,我要去看子衿!”   “诺!”茴香一听崇睿要去锦州,高兴得立马回头,往赵倾颜暂住的琉璃阁走去。   “夫人,刚才莲姨卤的猪舌呢?”   莲姨笑骂,“你这小馋猫,猪舌要给王爷的,你再偷吃些,便不好摆盘了!”   “不用,王爷要去锦州看小姐,赶紧将好吃的都打包起来,让王爷带过去!”   赵倾颜与莲姨一听崇睿要去锦州,东收西拿,竟弄了两个大包裹,崇睿一进门,便看见那两个硕大的包裹。   茴香歪着头对崇睿说,“王爷,这么点东西,您不会拒绝的哦!”   崇睿的内心显然是抗拒的。可他也不好拂了她们的好意,只得点头,“嗯,去叫晓芳来,让她跟我一道。”   茴香听后,便颠颠的跑去找晓芳了。   晓芳听后气得直磨牙,墨影拧着晓芳的鼻尖说,“我去,成了么?”   晓芳两个眼睛眯成月牙,“好!”   临行前,茴香扭扭捏捏的将一个小包裹递给墨影,“墨影大哥,这是我给刚哲大哥做的鞋子与衣裳,劳烦你了!”   俊美无俦的墨影,眼含怒意的看着那一堆包裹,冷睨崇睿一眼说,“你报复心轻点也死不了。”   崇睿转身,淡淡的说,“你多拿点也一样不会死,或者你可以选择让晓芳去!”   墨影磨牙,心里腹诽,这要是在青峰山,老子不拿出大师哥的威严整治你一番。你压根就不知谁是师兄。   是夜,锦州巡防营城门外。   崇睿与墨影与夜色融为一体般的站在城门口,崇睿抬头,淡淡的说,“我是崇睿,让刚哲出来见我!”   暗夜之中守城的军士也看不清楚,只是听到崇睿的声音,和听见崇睿的名字,便立刻去禀告了刚哲。   刚哲没想到崇睿来的如此快,他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往子衿的军帐走去。   此时的巡防营已是万籁俱寂,那些操练了一天的军士都已经入睡,只有子衿的大帐还闪着昏黄的烛火,透着暖意。   清虚与青山老人坐在桌案前吃东西,子衿依旧拿着医书在研究药方,二十多日的苦熬,让子衿瘦到脱形。   “前辈,看来我们研制的那个药方能抑制病发,以后便以此药方先让大家一起服用,眼看着染病之人越发多了起来,我们得快些想到救治的办法。”子衿放下医书,忧心忡忡的说。   清虚也很是头疼,“老夫这把年纪,却从未见过这样霸道的疫病,我们用了不下三百种药方,居然对那疾病一点用处都没有,这病着实诡异。”   “王妃,王爷来了!”刚哲撩开军帐,披着一夜的风霜而来。   听到刚哲的话,子衿轰然站起来,激动得打翻了案上的茶水,若不是青山前辈眼疾手快,那子衿今日研究了一天的成果便要泡水了。   “王爷来了!”刚哲淡淡的说着。   子衿撩起裙摆,飞奔朝城门口跑去。   崇睿看着一身淡蓝色衣裙的子衿往这边飞奔过来,也忍不住快步上前,两人隔着城门的栅栏遥遥相望。   两人眼眶都不由得发热,一种直击心灵的触动,让他们的心口处,都泛着一丝疼痛,这种疼痛轻轻浅浅,却密密麻麻。   “我阻碍了你的大计,你会怪罪我么?”良久之后,子衿才柔声问。   崇睿淡然一笑,招手让子衿靠近一些,“你靠近些,我看不清你的样子!”   不过二十几日,可在崇睿来说,却比一生还要漫长,这一刻,崇睿是如此的痛恨皇后,恨她无所不用其极,残害无辜的同时,还让他们夫妻近在咫尺却犹如天涯。   子衿往前站了两步,却始终与崇睿保持着距离,“王爷,只能这般了,不能再近了!”   崇睿见子衿越发清瘦,心里便像被人用刀尖狠狠的刺下去,还不停的在他心上旋转那把刀一般,心狠狠的拧着疼得难受。   “你是我的妻子,你想做什么便做,不管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怪罪你!”崇睿眸色沉沉的看着子衿,柔声说着。   他就是知道,子衿心里一定难受,一定会多想,所以他才连夜赶来。   哪怕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他也甘之如饴!   “谢谢!”子衿温婉的笑,露出那对蜜饯一般甜蜜的酒窝,撩得崇睿眼眶发热。   “再靠近些好么?”崇睿低沉的声音在暗夜中显得格外落寞。   子衿心有不忍,于是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样,崇睿便能看见她扬起唇角时,那浅浅的笑痕。   但是同时,他也看到了子衿的手。   崇睿神色一凉,冷冷的看着子衿的手问,“王妃的手怎么回事?”   这话,当然是问刚哲的!   刚哲拱手躬身回话,“属下护主不力,请王爷责罚!”   “不怪他,毁了手,救了命,是值得的。”   崇睿听了子衿的话,心里更是疼的无法呼吸,“你便是这般保护自己的么,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的!”   他话语里的指责,让子衿神色一黯,“王爷是嫌弃我手变丑了么?”   崇睿神色一凛,忽然咬牙解开腰带,扬手便将子衿的手腕缠住,轻轻一拉。便将人拉到他身边来。   两个隔着栅栏成拥抱之势,子衿哪里想得到崇睿会忽然发难,她又急又气,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每一滴都砸在崇睿的手背上,更是砸在崇睿的心上。   “不许哭!”崇睿欲伸手去替子衿擦眼泪,却被子衿侧过脸去避开。   “王爷若真要这般任意妄为,不顾安危,那不如进来,与大军一起同吃同住……”   子衿话没说完,崇睿却很认真的点头说,“好啊!”   听到崇睿说好,子衿气得隔着栅栏便一脚踩在崇睿脚上,“崇睿,我讨厌你!”   这也许是子衿此生,对崇睿说过最重的话。   可崇睿听后,却痴痴的笑。   “子衿,我想你了!”他松开子衿的手,然后隔着栅栏,用自己的指尖描绘子衿的轮廓,没敢真的上手。   子衿听后,眼泪掉得更凶!   她退后两步,委屈的看着崇睿。“王爷,不管任何情况,你都要好好的,你答应过,要帮我报仇雪恨的,而且你心中有一片属于你的天下,那个天下不会生灵涂炭更不会民不聊生,现在,你已经不单纯是崇睿这个人,你还是所有将士的希望,是这个天下的希望。”   崇睿伸手欲抓子衿的手,却被子衿避开,眸色凉凉的看着子衿说,“这天下会变成何种模样都不及你在我心中的万一。”   “可我在乎,我在乎的一切,想必王爷也是在乎的,对不对?”子衿柔声说着。   “慕子衿,你有时候真狠心,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却狠心的抛下我,一个人跑到锦州来,如果真要用你去换这个天下,那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崇睿说到最后,有种恶狠狠的恨意。   子衿的泪,一滴一滴的滴在手背上,地上,可那些泪,最后全都在崇睿心里。   “所以,你必须活着回来!”崇睿淡淡的说完,然后转身离去,在离去前,他一一种孤傲的姿态负手而立,一向挺拔的身躯竟有些岣嵝。   他说,“你若敢先我而去,不管此生还是来世,我都不会原谅你,绝不原谅!”   “崇睿!”子衿凄婉的叫。   崇睿的步子迟疑了片刻,可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了出去,凉凉的夜风中,只听见崇睿说,“慕子衿,我等你回家,你不回我便去找你,碧落黄泉也好,天涯海角也罢。我都会去找你!”   崇睿走了,如来时一般,悄然无声!   子衿看着黑夜中完全看不见的那一点,久久的看着。   刚哲静静的站在子衿身后,刚哲的身后,有闻讯赶来的崇智,还有清虚老人与青山老人。   青山最是心疼子衿,他走过来将子衿扶起来,怒目的看着远方,“儿媳妇,你别哭,待我们回到睿王府,你看我如何收拾这小子!”   子衿低着头,心里哀切的想,这都过了二十几日了,连她自己都不禁怀疑,他们能否找到方法救治这些患者。   心中虽已然质疑,可子衿却并未放弃,之后的三日,她依旧如同之前一般,积极的从医书上收集各种药方,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个有效的方子。   作为女人,她有权利放弃。   作为王妃。她却没有。   作为医者,她更没有权利说放弃!   就在子衿呕心沥血的寻找治病良方的时候,京都里却从未停止过关于子衿入军营带来祸患的传言。   崇睿听之任之,并未加以理会。   可是三月初九这天,皇帝还是以一道密旨,召见了崇睿。   养心殿中,皇帝坐在他的梨花木桌案前,冷冷的看着他命人从民间搜集的流言蜚语,淡淡的看向崇睿。   崇睿挺直着脊背,皇帝不说话,他也不打算开口。   “街头诋毁子衿的人,你可查清了?”良久之后,皇帝柔声问。   “启禀父皇,儿臣无能,没能查清。”   若说上一次流言传出之后,被天香楼的天香嫂子无意间撞见而救了子衿一命,是子衿的造化,那如今便真是造化,一切皆是天命,半点由不得人。   虽然深知流言出自谁手,可崇睿却一点把柄都抓不住。   “子衿在锦州可还好?”皇帝也甚是挂念,但是他再挂念,也不如赵倾颜与崇睿这般掏心掏肺。所以与其说他挂念子衿,不如说他在忧心赵倾颜会备受煎熬。   情爱这件事,不是权势与心计便可获取的。   即便拥有这天下,可却始终无法拥有那一个小小的女人。   崇睿拧眉,将子衿在锦州巡防营遭遇的事情跟皇帝说了一遍,皇帝听后甚是忧心,当场便传了阮成恩到殿前。   “阮卿,锦州之事,你可有何看法?”   阮成恩拱手道,“陛下,臣下未曾得见病因,即便描述再好,臣下也无法判定,臣下愿请命去锦州,助睿王府一臂之力,共同对抗此次大祸!”   “嗯,难为你有心,朕亦有此意,如此,你便准备准备前去锦州吧!”皇帝对阮成恩的大义表示赞赏。   “诺!”阮成恩躬身欲退下。   “慢着!”皇帝却忽然叫住他,“睿王府在军营遭小人算计,被烫伤了左手,你替她备些玉肌膏。将她的手一并治疗一番。”   “诺!”阮成恩退下之后,崇睿也告退了。   皇帝对着空荡荡的养心殿,越发的觉得日子清寂。   阮成恩刚出发不久,慕良远便进宫请旨,将自己捐赠的药材还有慕明轩一起,也跟着送往锦州巡防营。   崇睿得知后,什么话也没说,只问了慕良远行踪之后,便领着撕狼出门了。   得月楼,三楼雅座。   慕良远临窗而坐,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忽然一只庞然大狗从门口扑了进来,对着慕良远呲牙。   慕良远心情本就不好,如今又被一只大狗坏了喝酒的兴致,不由得黑沉着脸怒骂,“哪里来的畜生,敢对本将军无礼?”   崇睿从门后施施然走出来,摸了摸撕狼的头说,“岳父大人,狗似子衿最喜欢的那条,这狗有个毛病,但凡见到对子衿怀有敌意的人,总是忍不住要吠几声。”   慕良远被崇睿一句话噎的上不去下不来。“你的意思是说本将军对自己的女儿怀有敌意么?”   崇睿不请自来的坐在慕良远对面,见他面前桌案上那些精致的小菜一口没动,崇睿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怎么,岳父大人心情不好?”   往日里,崇睿见到慕良远总是冷冰冰的唤他慕将军,今日却不知为何,居然性致颇高的叫他岳父。   慕良远那一肚子的邪火更是无处可发,他凉声问,“睿王殿下何时这般客气了?”   “岳父这般好手段,我若不巴结一二,若是不小心惹得岳父不快,岳父将我也送到锦州去送死,我岂不是死得很冤?”崇睿见门口有小二经过,便让小二给他上酒。   慕良远的眉梢跳了跳,嘴角抽了抽,“崇睿,你说话可要小心些,我何时送谁去锦州送死?”   “嗯,也是,子衿是自己巴巴的赶去锦州找死的,可您的大公子,这不也去了么,我还以为是慕将军送去的,倒是误会一场啊!”   慕良远一生直来直往,最不会的便是与人打嘴仗,他哪里是崇睿的对手,被崇睿三两句一奚落,便气得吹胡子瞪眼。   崇睿屡屡戳他痛处,叫他怎能不恨?   “臣下的儿女皆是为国为民,送死一词,也怕只有殿下敢说了吧!”慕良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些年里,他没少吃崇睿的亏。   哼!   崇睿忽然冷哼,脸色也变得冷若冰霜,他眸色森森的看着慕良远,凉声说道,“慕将军难道不知有人蓄意迫害,想让子衿在军营中染上疫病?难道慕将军没听到京都传言,说慕子衿是个祸水,我想,这一切,将军比谁都要清楚吧?”   “你说,军营中有人蓄意想让子衿染上疫病?”慕良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眸光灼灼的看着崇睿,似乎要从他的话语中,探寻到不一样的含义。   “对,若不是我师傅与昆仑山清虚前辈在场,只怕现在我睿王府上下挽歌,将军您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崇睿顿了一下,似有感悟的说,“当然,也许将军并不在意她的死活。”   “崇睿,你且说清楚,是何人所为?”慕良远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好父亲,可他却从未下过这样残忍的命令。   看他的表情,崇睿便知,慕良远也并不知道慕氏意图伤害子衿一事,于是他将子衿被伤害的始末告诉了慕良远,并将清虚为子衿紧急处理伤口时的画面说得十分血腥。   他自己虽然未曾见过那画面,可光是想象被滚开的水从手上淋下来,崇睿便知晓,那种痛,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崇睿无法想象的那种痛,慕良远当然也无法想象,他心里有一个缺口,像是忽然被崇睿打开了闸阀一般,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瞬间便弥漫整个心田。   “那,她可曾染上疫病?”慕良远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从未如此害怕他听答案。   “命是捡回来了,可那只左手,却像苦瓜的表皮一般,连一处完好的地方也没有!”想到子衿那只手,崇睿的眼神也是一片冰冷。   慕良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良久之后,他才沉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从不知道子衿遭受的一切。”   “现在,你的儿子也要去,锦州的局势,已经快到了控制不住的边缘,可你一心保护的那个太子,却在太庙中淫狎美人,难道慕将军真的觉得,他配拥有这天下么?”   “不管他配不配,起码他是正统!”尽管心存愧疚,可是长时间以来保持的习惯,让慕良远并不能轻易的接受太子之位,与慕家毫无关系。   崇睿淡然勾唇,“正统?若真是正统,为何他母后要如此惧怕。为了保住太子之位,竟然对一整个军营的人下手,在明知锦州局势不可控制的情况下,为了证明清白,她竟将你的儿子送去锦州,可她的儿子呢,她会送去么?”   “太子是储君,怎可冒如此风险?”慕良远想都没想,这句话变冲口而出。   崇睿冷冷的看着慕良远,一字一句的说,“在将军眼里,你的儿女,比不上我大哥那个淫棍么?”   崇睿毫不留情的直指崇明是个淫棍,慕良远的脸色,因为这两个字也变得极其难看。   “崇睿,你反了么?”   崇睿静静的看着慕良远,“你能直呼本王的名字,本王为何不能陈述事实?”   崇睿说的话,让慕良远再也找不到理由辩驳,他跌坐在椅子上,神情倦怠的看着远方。   崇睿伸手招呼撕狼,“撕狼,我们走。你娘亲若是回不来,你舅舅也一样回不来,到时候为父还有你,可有些人,就剩下两个不成器连狗都不如的东西,我哭他也不见得笑得出来!”   言落,崇睿领着撕狼离去。   崇睿刚走,店小二便将崇睿点的酒菜送了上来。   慕良远大怒,“这不是本将军的酒,拿走!”   小二战战兢兢的说,“慕将军,这是睿王殿下送将军的酒菜,他还让小的跟您说一声,每道菜的最后一个字,便是殿下送给慕将军的金玉良言。”   言落,那店小二放下酒菜便走。   慕良远看着那三道按顺序排列的菜,瑶柱、香菇、花生,柱菇生?   柱菇生?   好一个柱菇生!   慕良远怒极,狠狠的推翻了桌案,那些酒菜便纠结在了一处,可不管场面如何狼狈,慕良远的眼前都挥之不去的只有那三道菜。   锦州巡防营。   刚哲得知慕家送来急救药品与应需物资,押送人还是慕家嫡子慕明轩。立刻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子衿。   子衿听后,连忙赶到城门口。   “大哥,谁让你来的,赶紧回去!”子衿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冷厉。   慕明轩有些灰心,又有些感动。   “子衿,我是奉父亲的命令,给锦州巡防营的兄弟送些东西过来,这是慕家的一片心意,父亲还说,男儿当以家国为重,就连妹妹都有这般英雄气概,我是男子,自然不能落于人后!”慕明轩故意提高了声量。   附近的军士全都听了慕明轩的话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子衿不便再说,只得冷声提醒,“大哥可要想清楚了,锦州可不比京都,一进入此门,在疫情没有解除之前,任何人不许离开巡防营。”   “是,大哥想得很清楚!”慕明轩坦荡荡的看着子衿。   子衿微微颔首。“既是如此,那便请吧!”   慕明轩带着那批物资进门,刚哲本想让他停下检查,可子衿却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刚哲这才放弃。   子衿没有等候慕明轩,在他进门的时候,子衿便已经转身,刚哲见子衿离开,也跟着一起离开。   “王妃,那是慕家送来的东西,安全么?”   “不管慕家打的什么主意,你当众给他们难堪,便等于告诉军士,我们不信任慕家,我大哥做人十分坦荡,若是他在营中与别人交好,不管他如何单纯,不免会让有心之人以此大做文章,说我们容不下慕家,我相信,他们不敢公然动手!”   说完,子衿便回了军帐,这段时间她总是很容易困顿。   在他们离去之后。慕明轩神色复杂的看向子衿,自从慕子兰公然与子衿抢崇睿开始,他便感觉到,子衿与先前不一样了。   他之所以义无反顾的来到巡防营,其实也是为了化解子衿与慕家的矛盾,他不希望一家人如此生分,甚至互相厮杀。   安排好一切之后,慕明轩便去了子衿的军帐,只不过被灰影挡在了大帐外。   “王妃在忙,不便见客!”   “我是你们王妃的大哥!”慕明轩好脾气的与灰影解释。   灰影冷笑,“王妃的爹尚且要置王妃于死地,何况大哥?”   这话,让慕明轩无从反驳!   就在这时,刚哲与崇智忽然从远处走来,两人皆当慕明轩做空气,刚哲面带喜色的隔着军帐说,“王妃,宫里派了阮院判前来协助,他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第109章 见曙光 为妳闹啥子嘛闹加更,么么么~!   帐中的子衿忽然从梦中惊醒,语气带着迷蒙的鼻音,淡淡的说,“快请!”   随着,子衿便撩开军帐,还十分急切的一边走一边挽头发。   经过慕明轩身边时,看到他落寞的神情,子衿终归不忍,淡淡的说,“大哥,你且先去帐中等我,待我接到阮太医之后,便回来找你!”   慕明轩的脸,因为子衿的一句话而雨过天晴。   “好。大哥等你!”   子衿微微一笑,然后便领着刚哲等人一起去迎接阮成恩去了。   师徒相见不能认。   阮成恩的情绪有些激动,迎上来便要给子衿行礼,子衿见状,连忙扶起阮成恩,“阮院判是京都治疗疫病最有名的大夫,阮院判愿前来相助,子衿感激不尽。”   “王妃客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臣下该做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阮成恩便柔声说,“日前,臣下听睿王殿下说,王妃因为不小心接触了受感染的人,而伤了左手,陛下便让臣下给王妃配了些玉肌膏,王妃且先用着,他日回到京都,臣下定会将王妃的手治好。”   子衿将左手往袖子里一缩,柔声说,“子衿这点小伤,劳烦父皇与太医挂念,子衿不胜惶恐!”   “王妃过谦,保重!”阮成恩不便与子衿多做交谈,他害怕自己流露出不舍的情绪,被人发现端倪,给子衿带来祸端。   子衿往后退了一步,柔声说,“子衿这便带阮院判去病帐之中。”   “不可!”   刚哲、阮成恩、崇智三人同时开口,阻止子衿一同前往。   “王妃,您的手上有伤,不宜接触病患,臣下便劳烦八皇子与刚哲将军带路即可!”阮成恩尽量克制着,像对待普通的王妃一般对待子衿。   “那。有劳阮院判费心了!”子衿怕自己坚持,惹来师傅的急脾气,若是被崇智等人发现,那她便要废许多口舌,才能解释清楚。   子衿不愿,也便没再坚持。   她回到自己的军帐中时,便看见慕明轩一脸不快的盯着她看,她淡淡一笑,一如每一次见慕明轩。   “崇睿怎么舍得让你来这受苦的?”作为兄长,慕明轩无疑的愤怒的,崇睿自己的军营,却让子衿一个弱女子承担着。   听了慕明轩的话,子衿心里略有不快,“大哥,到锦州来,是子衿私瞒着王爷来的,那时的王爷,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我不愿他到锦州来受苦,可这些苦,大哥应该知道,是因何而来。”   这些话,这般直白的被说出来,这对子衿来说,却是第一次。   对慕明轩来说,也是第一次,如此心照不宣的事情,被子衿这般说出来。多少有些尴尬。   “难道,锦州之事,真的是姑母与父亲……”虽然他曾亲耳听见父亲与姑母合计要害子衿,可那起码是因为子衿与他们站在对立面上,可锦州的这数万名将士,他们却没有任何过错,慕明轩不信他们真的会对这些人痛下杀手。   子衿将左手伸出来。放在慕明轩面前,“大哥,我控制住疫病时,便有人企图刺伤我让我感染疫病,若不是昆仑高人清虚前辈在营中,用滚烫的茶水淋在伤口上,那大哥现在看到的。便是我无所依的坟冢,这样,大哥依旧不信么?”   看到子衿的手,慕明轩是愤怒的,他想伸手碰一下,可有担心自己弄疼了她。   “所以,巡防营知情人才这般防备我对么?”慕明轩悠悠的说。   “大哥。这怪不得他们,不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你永远不会知道,面对未知名的恐慌,我们还得分神对付随时出来捣乱的坏人,那种心情,是多么的沮丧与冰冷!”子衿淡淡的陈述。   慕明轩眼眶一热。哽咽着说,“那么,妹妹与父亲和姑母之间,便再也没有机会化解了是么?”   “是的,若大家光明正大的夺,我永远不会恨他们,可是每一次,都是他们先出手,将我逼到极致之后,我才会真的动手,所以大哥若是怪我,那小妹也无话可说。”从慕明轩去睿王府请她参加慕子兰婚宴开始,子衿的心,便已然开始寒凉。   “大哥知道了!”慕明轩知道,子衿不会逼着他做任何选择,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他却不能……   “该给病患煎药了,大哥,告辞!”子衿言落,撩起她的裙摆便离开了军帐。   对慕明轩,子衿不是不信任,而是两人的观念相差太多,子衿有时候也不禁在想,慕明轩其实很多地方与慕良远很像,他们都太在乎皇后给于他们的家族荣耀。   以至于被皇后牵着鼻子走,发现自己只是太子上位的棋子,可他们依旧甘之如饴。   或许,他们放不下的。不仅仅是亲情,还有心中那一点对权利的追逐。   可是,子衿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也做不了!   子衿淡淡的看着远方低垂的云暮,看起来,明日又会是一个大晴天。   这样的晴天,让子衿害怕!   阮成恩与清虚老人研究了半天,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按照子衿与清虚之前的诊断,他们一直以为这应该是鼠疫一类的疫病,可阮成恩到来后,却推翻了他们的论断。   “我早年在南疆行医曾见过这类病症,但是那些人却没有瘀斑,按理说,有瘀斑高热这些都是鼠疫的明显症状。可我总觉得这病,很是蹊跷。”阮成恩说了半天,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反正他就是觉得不对。   清虚一直对这病有所保留,便是因为鼠疫的发病率非常高,从病发到死亡,需要的时间很短。可是军营里的这种病,从爆发到死亡,有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   因为这病实在诡异,他们也不敢下定论,只以为是他们的药方延缓了病发。   “走,去找小丫头聊聊,她脑子活络!”清虚想不出来便不会为难自己。只会将问题留给子衿。   两人将他们整合之后的病症跟子衿说了一遍之后,子衿也十分讶异,“若不是鼠疫,那还有什么疾病比这种病更贴切?”   “如何没有?”迎着晚霞,子衿看到从远方飞来一个深蓝色的身影,那惊若翩鸿的身姿,不用看。便知道是谷亦荀。   跟在她身后,想翱翔的雄鹰一般的男人,不是魂归又是谁?   子衿听了谷亦荀的话,神情有些激动的走上前来,“谷姑娘,魂归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老子忙着躲避她的追杀。这些日子竟没有关注你们睿王府的动向,今日好不容易去喝个花酒,竟然听说你要死在锦州了,我这便来看看,有没有银子可以捡。”   魂归的话,遭来谷亦荀一个白眼,她森森的说。“也不知是谁,得知慕子衿身在锦州,急的快哭了。”   呃!   “姑娘知道这病?”清虚淡淡的扫了谷亦荀一眼,丝毫不在意她对魂归的态度。   谷亦荀却对清虚毕恭毕敬,“前辈,我族曾经发生过一次与这种病症相似的病,之前我们也当时鼠疫,可最后才发现,这应该是鼠疫与疟疾的结合体,看似比鼠疫病症轻缓,实际治愈机会很小。”   鼠疫与疟疾的结合体?   鼠疫与疟疾原本就是两大最为凶险的疾病,以谷亦荀的说法,那这病岂不是……   谷亦荀忽然一扭小蛮腰,对着子衿一脸凶悍的说,“慕子衿,我要与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子衿淡淡的问。   “我知道有一种药,能快速的治疗这种疫病,我要你教我如何使用哪种连前辈都解不了的毒药,我要人魂归,不、能、人、道!”   最后几个字,谷亦荀说的咬牙切齿。   子衿不假思索便同意了谷亦荀的意见,“一言为定!”   “喂喂喂,我说,你们这两个臭婆娘,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哥哥的感受?”魂归气得磨牙,两人居然公然讨论要如何对付他,太欺负人了。   子衿对魂归躬身行礼,“魂归大哥。现在锦州情况复杂,不得已为之,还请大哥见谅!”   魂归跳脚,“老子不见谅,老子凭何见谅?你又不是老子的婆娘!”   清虚扫了魂归一眼,冷厉的说,“你若洁身自好。我相信那小姑娘也不会对你下手,还不退下?”   魂归怒,“师傅,你说你喜欢那臭婆娘是因为她毒使得好,可谷亦荀这臭婆娘的毒……”   魂归说到一半便闭嘴,若说用毒,谷亦荀又哪里比慕子衿差?   “谷姑娘。只要你的药能治好巡防营的将士,我便告诉你如何对付魂归大哥,绝不抵赖。”子衿从魂归身边绕过去,柔声对谷亦荀说。   谷亦荀睨了子衿一眼,忽然凑到子衿耳朵边上说,“那对他可有损失?”   噗!   子衿咬唇忍住笑,附耳对谷亦荀说。“姑娘请放心,我相信姑娘没机会用我给的毒药!”   “你想耍赖?”谷亦荀不由得提高音量。   子衿摇头,“不是的,谷姑娘,只是我相信魂归大哥,他即便去喝花酒,也不会真的与那些女子……他其实是这个世界上顶好的人!”   这话要是让崇睿听见。不知得吃多久的味儿! 第110章 得良药 崇睿被反撩   这样一说,谷亦荀心里便好受多了,可是好受完之后,谷亦荀又十分难受,“你说他好,你是不是喜欢他!”   “对我而言,他就是兄长,虽然总是不正经,可却从未真正僭越界限的大好人!”子衿微笑着,给予魂归最高的评价。   谷亦荀瘪嘴,“是,他对你倒是规规矩矩,对老娘却是……哎呀,我与你说这些有何用?”说到最后,谷亦荀跺脚,生气了!   子衿将谷亦荀拉到一边,忽然严肃的问,“那你说说,与你在一处时,魂归大哥可有去沾惹那些女子?”   子衿的话,让谷亦荀忽然想起魂归带着她四处逃避皇后追杀的样子,那种一边逃命,一边诳皇后银子,还一边欺负她的贱样,谷亦荀居然觉得……   挺好的!   子衿看她含娇带羞的样子,便知道,这位心狠手辣的苗疆公主,其实早已钟情于放荡不羁的魂归。   “那,便治病吧!”子衿现在最希望的是赶紧治好这里所有人的病,然后好回去京都,筹备他们几人的婚礼。   谷亦荀睨了子衿一眼,“你不会诳我吧!”   “我不诳人!”子衿说得无比真诚,却招来谷亦荀的鄙视。   “你诳魂归诳得那么惨,还说不诳人?”她可是一直记着呢!   子衿不知如何解释了,那五千两黄金,明明就是墨影诳走的,与她何干,再说了,崇睿给魂归再建修罗殿已然是元气大伤,哪里还有银子再让魂归诳?   魂归见子衿面露难色,于心不忍的跑过来,拉着谷亦荀的手说,“臭婆娘,这是救命的事。你救不救干脆点!”   谷亦荀一听,便吃味了,她拧巴着看魂归,“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子衿不得已看向清虚老人,清虚老人却抬头看天,表示此事与他无关。   子衿走上前一步,诚恳的说,“谷姑娘,你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来,我尽量满足!”   “是啊,说吧!”魂归将手放在子衿的肩膀上,没长骨头一样的靠过去。   谷亦荀眸色一冷,幽幽的说,“我要你与慕子衿结为异姓兄妹,此后不许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魂归像是被人用针刺了一下一样,急的跳脚,“谷亦荀,老子啥时候对这恶婆娘有非分之想了?”   魂归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般说话不对,于是纠正说,“老子对漂亮的婆娘都有非分之想,你总不能叫老子与天下的女人都结拜吧!”   谷亦荀的话,与崇睿当初的要求不谋而合,子衿不禁感慨,打翻醋坛子的人,可真多!   她走上前一步,躬身对魂归说,“魂归大哥若是不嫌弃,以后子衿便唤你大哥了!”   魂归捧心,“慕子衿,老子不要!”   清虚见几人越闹越奇怪,便冷声开口,“今日老夫便做主了,徒儿与小丫头结拜!”   魂归心里是抗拒的,他看着清虚,跺脚撒娇,“师傅,你到底是谁师傅?”   清虚恨不能一掌拍死他才好,也不知自己是做了什么孽,收个关门弟子,竟是这般混蛋!   “陈……”   “师傅,我错了,我错了,我结拜我结拜!”魂归一听到“陈”字,便头皮发麻,两眼发昏,双腿发软。   子衿微微一笑,率先跪在坚硬的地面上,魂归这才苦着脸跪下,嘟囔着说,“老子怎么觉得这是在拜天地!”   听到魂归的话,子衿的身体不由得颤了颤,可她最终没有说话。   有些深情,是注定要被辜负的!   “大哥,日后我也有娘家可倚靠了!”   子衿的这句话,戳中了所有人的泪点,也戳中了躲在一旁的慕明轩的痛点。   子衿一直苦苦忍受,处处忍让维护,不过就是想有个家可倚靠,可这个家,除了伤害,却从未给过她任何的倚靠。   这句话,让魂归无比动容,他说,“小妹,日后修罗殿上上下下皆是你的倚靠,只要我魂归不死,你便不会无家可归!”   “多谢大哥!”子衿说着,便往慕明轩的方向看了看。   慕明轩知道,她心里对自己有些愧疚,可就是因为她的愧疚,让慕明轩更加愧疚……   “如今,作为子衿的嫂子,你该说为她解忧了吧!”魂归回头,睨了谷亦荀一眼,目光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谷亦荀跺脚,“谁是她嫂子?”   魂归逼近谷亦荀,勾着她的下巴,恶声恶气的说,“老子这般睡你,你还想嫁给别人么?”   谷亦荀的脸上飞起两抹红云,她跺着脚说,“我不与你这恶棍说话,子衿,你过来,我们去商议治病之法!”   子衿温柔一笑,看来,要举办的喜事,又多了一桩!   回到军帐后,谷亦荀便说,“我需要很多的穿山甲,我要穿山甲的外壳!”   穿山甲外壳?   子衿清虚与阮成恩互看一眼,眼里都带着惊疑穿山甲的鳞片是可以入药,可功效不是消肿排脓么?   “我说的是真的,穿山甲的外壳加上我族的秘药送服。对这种病肯定有效!”谷亦荀见三位医者都存着疑惑,不由得有些焦急。   魂归站出来,忽然严肃的说,“我相信她!”   魂归的一句话,让谷亦荀感动万分。   子衿点头说,“我也相信嫂子,这天地间,许多东西都很奇妙,我刚才只是疑惑……”   “灰影大哥,劳烦你去叫刚哲,速速去镇上买穿山甲鳞片,若是有效,便通知王爷,让他将京都周边的所有穿山甲鳞片都收购回来,。若是不够,便上山去猎。”   “诺!”听说有药可医治疫病,灰影也是精神大振。   一行人在帐内焦急的等待刚哲派人去买药回来,子衿只觉得疲乏不堪,嘴里也甚是寡淡,随手便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出来吃。   青山老人还十分护食,嘟囔着说,“儿媳妇,你别给我吃完了,我发现你最近总是偷吃我的零嘴!”   子衿被他说得面色一红,羞赧的说,“好,我会注意!”   “算了算了,你吃,待会儿我让小黄回京都去拿!”青山老人终是舍不得虐待儿媳,又将糕点塞到子衿手里。   子衿眉眼弯弯的笑,“多谢师傅!”   半个时辰后。   刚哲刚哲拿着从锦州城中采购而来的所有穿山甲的鳞片,殷切的看着子衿,“王妃,锦州城中所有的药都在这里了!”   子衿激动的接过包袱,然后交给谷亦荀。   谷亦荀小心翼翼的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颗小小的金色的珠子,“将这珠子放到水中煮开,熬制一炷香的时间后,将珠子取出来备用,将穿山甲的外壳磨成粉,给病患服用,不用两天,便能根治。”   黄金蝰蛇眼!   清虚与青山老人互看一眼,眼神中都透着一股……艳羡!   阮成恩更是直接傻眼,“想不到谷姑娘手中竟有如此珍宝!”   子衿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也微闪,但是她现在更关心的是那些军士的性命,便小心翼翼的捧着黄金蝰蛇眼去煎药。   魂归没大没小的走到青山身边,扯了一下青山的白胡子问,“老头,恶婆娘这颗珠子很值钱么?”   青山挺喜欢魂归的性子,呵呵一笑,耐心的解释说,“这黄金蝰蛇是苗疆最毒的毒蛇,从头到尾连眼珠子都是金黄色的,这蛇十分稀有,可是药用价值却极高,黄金蝰蛇眼更是宝中之宝,这珠子岂止值钱,简直价值连城!”   一听价值连城,魂归便不淡定了。   他嬉皮笑脸的走到谷亦荀身边,戳了戳谷亦荀的肩膀说,“恶婆娘,你手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   谷亦荀温柔一笑,从袋子里拿出那条撒欢一般扭动的小红色,冷森森的说,“这个,你敢要么?”   魂归吓得后退两步,恶声说,“你这恶婆娘,老子哪里得罪了你?”   “你长成这幅样子,便已经得罪我了!”   ……   在两人互相抬杠叫骂的欢乐气氛中,子衿捧着一碗金黄色的汤药,然后拿着按照谷亦荀的指示刮好的粉末,慎重的交到阮成恩手上,“阮院判,辛苦了!”   阮成恩小心翼翼的接手过去,“这是臣下该做的!”   汤药被送到病帐,先给重症的十几位病患服用,所有人都焦急的等着结果。   谷亦荀胸有成竹的说,“今晚他们绝对不会再呕吐,但是你们还有一件事得做?”   “但凭嫂子吩咐!”只要能治好那些军士,子衿现在再也顾不上其他。   “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住,你们得重新选一个地方安置所有人,将那些病患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留在原处焚烧,包括这个大营,也要一起焚烧!”   听了谷亦荀的话,刚哲与崇智还有慕明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他们常年在军营,心中甚是清楚,锦州巡防营背靠大山,面临锦州,往后没有退路,往前便直逼锦州。   这,皇帝定然不允。   子衿见他们三人神色为难,便知道此事定然不好办,可她也深知谷亦荀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安营扎寨么?”   刚哲摇头,慕明轩忧心忡忡的说,“锦州四面环山,三面临水。只有这一处开阔之地可容巡防营的将士,若往前推进,便违反了朝廷制度,威胁到朝廷安危,所以……”   “皇上不让进,我们便退,这里有数万人,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威胁下!”在子衿看来,没有什么比将士的性命更重要。   刚哲点头,同意了子衿的做法。   慕明轩的立场尴尬,他也不便多说,“只是,不管是往前还是退后,你们都得跟朝廷报备!”   “我马上去!”刚哲手持有金令,可直接上报给皇帝。   接下来,便是等待……   一夜的等待,让所有人都备受煎熬,子衿熬不住了便支着头眯一会,不过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她便惊醒过来问,“怎样?”   谷亦荀见子衿过度紧张,便冷声说。“你日日夜夜便是这般熬着么?”   “嫂子应当知道,我输不起!”子衿不求人人都能理解她的心情,可现在,她却很希望她身边的人能理解。   “你放心,你既然叫我嫂子,我便不会让你输!”谷亦荀低声说着。   在凄冷的午夜,听到这样一句窝心的话,子衿顿时便觉得浑身都充满暖意。   寅时过后,那些病重的军士都没有出现呕吐的情况,高热也得到了控制,忙了一夜的阮成恩与清虚前辈用艾叶熏蒸之后,才回到子衿的军帐。   子衿一听见有人喊他们的名字,便立刻站起来,激动的问,“怎么样,成功了么?”   清虚与阮成恩点头,“高热退去,不在呕吐,谷姑娘真是神医!”   “不是我是神医,而是我族生活的地方瘴气严重,各种疫病都见过,见得多了。自然便懂得医治之法。”谷亦荀说起她族人的生存,心里甚是感伤。   子衿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想,若是崇睿真的能坐上高位,她定然会为南疆之地的人,争取到一个生存之地。   “不管如何,子衿都要谢谢嫂子!”子衿走过来,庄重的给谷亦荀行大礼。   子衿这般客套,谷亦荀倒是不好意思了,她躲到魂归身后,利爽的说,“我最讨厌这般谢来谢去,不要再谢了!”   谷亦荀异族女子的奔放,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笑了开来。   既然有效,子衿便让人去告诉崇睿,让崇睿在京都还有临边的城邦去收购穿山甲鳞片,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被人破坏,子衿让魂归与谷亦荀连同所有在锦州巡防营的高手一起监视着巡防营里的一切。   慕明轩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为了不给子衿惹麻烦,他便寸步不离的跟在子衿身边,他的举动,让子衿很是窝心。   崇睿在京都收到消息之后。便令人四处悄悄收购穿山甲鳞片,还传讯郭全福,让他去西山密林中猎杀穿山甲。   与此同时,刚哲的奏报到达皇帝的手中。   看到奏报,皇帝沉默了良久才对李德安说,“去传赵相,秦相还有慕将军睿王殿下与赵侍郎觐见!”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皇帝便将刚哲的奏报给他们看,“众位爱卿,锦州之祸,由睿王府与阮院判精湛的医术下,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现在他们已然研究出治病良方,但是问题也来了,众位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刚哲在奏报中,并未提起青山与清虚还有谷亦荀,因为他们的身份都十分敏感,所以皇帝并不知情。   秦顺一看见奏报,便不怀好意的盯着崇睿看,“睿王殿下以为,这锦州巡防营是退一步好,还是进一步好呢?”   崇睿淡淡的睨了秦顺一眼。并未加以理会,他拱手对皇帝说,“父皇,在朝的人都知道锦州巡防营里,大部分是儿臣旧部,作为儿子,儿臣不想让父皇为难,作为将军,我也不想让与我出生入死的将士再次受到威胁,我主张退后!”   赵文修一听,立刻反驳,“陛下,巡防营在锦州便是一把对外的利箭,是保护锦州乃至京都的利箭,若是搬离锦州,京都的城防便有了一大缺口,不利京都啊!”   哼!   “赵相此言未免危言耸听,如今太平盛世,即便巡防营撤回北荒,对京都也毫无影响!”秦顺见赵文修争对他,立刻奋起反击。   崇睿淡淡的看着秦顺,拱手说道,“儿臣倒是同意秦相的说法,当年北荒之乱,三十万大军在北荒挣扎数年,后来平定流寇,慕将军带着二十万大军回朝,儿臣带着不足五万人在北荒征战,回来的不过就这些人,他们历经战火,备受折磨,回北荒休憩,也是极好的!”   崇睿的话,软绵绵的,却堵得秦顺脸红脖子粗。   慕良远更是不敢直视崇睿的眼睛。   皇帝也不由得想起,那时的崇睿,不过少年,却被他放逐去北荒战场,平定扎木尔后,慕良远献计,让崇睿平定小乱,慕良远却带着大军回朝受封赏,崇睿与那五万大军,却从未受过半点恩赏。   至今!   如今,他若再这般将那些大病初愈的将士赶回北荒,只怕会凉了天下将士的心,也凉了崇睿的心。   何况,若真到了不得已的那一步,崇睿手中无兵,身边无人,又当如何?   这时,赵由之站出来,眸色沉沉的看着皇帝说,“臣下曾观察过锦州巡防营的地势,巡防营距离锦州还有二十多里,即便往前推移十里,缩短些军帐之间的距离,还是可留有四五里地的空隙……”   “如此便是兵临城下!”秦顺打断赵由之的话,凉声说。   赵由之性子温和,被秦顺这般打断,他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兵是陛下的兵,守的是陛下的城,如何不能临城?”   秦顺楞,他若说崇睿狼子野心,势必会遭来崇睿记恨,现在的崇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没用的小子,他现在拥有的一切,甚至凌驾于所有皇子之上。   皇帝见赵由之谈笑间便堵住秦顺的贱嘴,心里很是宽慰,起码他的女婿,担得起他女儿尊贵的身份。   “良远,为何一直不言?”皇帝忽然眸色沉沉的看向一言不发的慕良远,觉得眼下的局面,颇有些诡异。   若是换作以往,有人提议让巡防营开拔到锦州十里之外,只怕他慕良远也不会答应。   慕良远神色一滞,看向崇睿的眼神带着一丝晦暗。   崇睿送的那三道菜,竟深深的映在他心里,堵住了他所有的抗议。   “皇上,臣下亦不知如何处理,巡防营的人劳苦功高,按理说即便开拔到锦州城内也无过,但是祖宗规矩便是祖宗规矩,不能破,可若去北荒,对将士们又不公。是以……”慕良远说出这话,不光是皇帝大吃一惊,连崇睿都眯起眼睛,仔细的思量。   他不知自己那道“柱菇生”已经深深的刺痛了慕良远的神经。   “既是如此,便开拔到城下五里,但没有召见,不得入城!”皇帝金口一开,巡防营的数万名将士便不必长途跋涉了。   散朝之后,崇睿从慕良远身边经过时,小声提醒了一句,“岳父还是主动些,不要让皇后找上你!”   看着崇睿衣袂飘飘离开的背影,慕良远忧心忡忡的楞了片刻,然后才折返,前往凤仪宫。   凤仪宫中。   慕良远跪在地上,他身边有散落的茶盏,头上有茶叶与滴答掉落的水珠,额头也被茶盏磕破,看上去十分狼狈。   皇后端坐的凤椅上,神色冷厉的看着慕良远,“你可知,巡防营往前开拔。对我们来说,是多大的威胁?”   “皇后娘娘,臣下知道!”   “知道你还不阻止?”见慕良远如此狼狈,皇后也没有觉得解气,她甚至觉得悲伤,她的弟弟,总是一心一意惟命是从的弟弟,居然也变了么?   “皇后娘娘,巡防营现在处在风口浪尖,是天下兵士眼中的焦点,若是因为弟弟一句话,便让他们再回北荒,寒凉的,不仅仅是巡防营将士的心,而是天下将士的心。”   作为一个将军,为了皇后的大计,他已然失去太多的人心,若真到了要拼死一搏的时候,他如何让那些将士以命相搏?   慕良远的解释,让盛怒之下的皇后稍微平静了些,她淡淡的看着慕良远说,“眼下巡防营危机未解。你去探查一番,看看他们到底是用何种方法治病。”   慕良远深深的叩拜,苦口婆心的劝告,“姐姐,锦州已然不能再动,再动,真的就出大事了!”   这个慕良辰又如何不知,可现在太子一直被关在太庙出不来,虽然祭天大典已经平安躲过,可接下来呢?   皇后不由得心冷,太子一直这样无状,她要如何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姐姐,你是个母亲,但你也是儿女,慕家为姐姐,已经做到如此地步,现在陛下的眼睛时刻盯着锦州,若是锦州再出事,那崇睿便一定会拿住你我的把柄,到时候不止姐姐,还有整个慕家,都得为太子陪葬。弟弟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求任何名利,只求有人传宗接代。”   慕良远说完,便躬身退出了凤仪宫的大殿。   留下慕良辰一人站在孤寂的凤椅上,眼底一片寒凉。   云嬷嬷站在下首,不知如何安慰皇后,皇后却忽然跌坐于地,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凉声说道,“云儿,我失去兵部这个左膀,现在又失去慕家这个右臂了么?”   这一刻,慕良辰只觉得万念俱灰。   云嬷嬷躬身,“娘娘,云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罢了,到了如今这个时刻,还有什么不能说呢?”皇后的声音,藏着深深的疲倦。   “娘娘将大少爷送到锦州去,定是冷了将军的心的,小少爷至今还关在刑部大牢里,睿王殿下如今又得势,将军或许是真的怕了!”   还有一句话。云嬷嬷始终没敢说,要让慕良远辅佐这样一个烂泥太子,原本就担着风险,慕良远到今日才想要放手,已然是仁至义尽。   可皇后又如何不知?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太子身上对不对?你们都觉得,哀家的儿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是也不是?”皇后的语气带着颤抖,带着恨意。   她的儿子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儿子。   云嬷嬷见状,连忙敛袖跪拜,“娘娘息怒!”   “罢了,你下去吧,哀家想一个人静静!”皇后觉得头很疼,她扶着凤椅的扶手,轻轻的坐下来,定定的看着云嬷嬷踩着细碎的步伐离开。   “吱呀”一声,整个凤仪宫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仿若全世界,都是剩下她一人!   “啊!”慕良辰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被人用力敲打一般,疼得无法忍受,她跌跌撞撞的往内室走。一路上打翻了灯台,打翻了高几上的花盆,丁零当啷的好不热闹!   守在门口的宫女战战兢兢的看着跪在殿门外青石板砖道上的云嬷嬷,也跟着她一同跪下。   只有李公公手执拂尘静静的站在檐下,眸色沉沉的看着远方,看向那不知名的远方。   皇后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精致的鎏金方盒里面拿出阿芙蓉的膏药,思量了片刻之后,便用自己的发簪弄了一些膏药放到嘴里。   最初放在嘴里的时候,那种苦涩让慕良辰几欲作呕,可当那股苦涩顺着食道一路蜿蜒而下,到达丹田时,慕良辰便觉得自己的头不疼了,那些压力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欢愉!   是夜,锦州巡防营。   崇睿负手而立站在城门口,心情甚好的与守城的士兵交谈,他低沉的嗓音在暗夜中显得尤其动听,“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因为得知疫病有了治疗方法,那小兵心情甚好的与崇睿调侃,“我们倒是不辛苦,只是苦了王爷。隔三差五便跑锦州。”   恩哼!   崇睿淡淡的睨了那人一眼,凉声说,“本王哪时不是隔三差五来锦州?”   那小兵也不惧崇睿冰冷,继续说,“王爷便不必解释了,不管您如何解释,也改变不了您为王妃日夜奔波的凄苦。”   崇睿拧眉,笑骂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待解封后,罚操练!”   “不要哇,王爷!”   隔着老远,子衿便听到崇睿与那小兵逗乐子的声音,在军营中的崇睿,与在睿王府的他总是有些不一样,可能在锦州巡防营里,他还是当年那个与士兵并肩作战的战友,所以,这样的他更有血有肉。   崇睿远远的便看见子衿举着灯笼款步而来,他清了清嗓子,淡淡的对那小兵说,“少与本王贫嘴些。不然罚你娶不到媳妇!”   小兵噗嗤一乐,对着子衿的方向大喊一声,“王妃,殿下说他想王妃了!”   子衿被小兵的话逗得满脸通红,心里却跟抹了蜜一般的甜。   崇睿见她一路微笑而来,那对小酒窝在暗夜中,显得越发的撩人,心绪也跟着澎湃起来。   可他却一本正经的看着子衿,凉声说,“你心情倒是好?”   “嗯,王爷解决了锦州士兵的去留,现在军士们的疫病又得到了治疗,我为何不能高兴?”子衿巧笑嫣然的柔声说着。   “这么相信我?”崇睿微微一笑,心里不免也雀跃起来。   “王爷笑逐颜开,不就说明一切了么?”子衿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与崇睿说体己话,也避开了崇睿的话题。   崇睿清冷的眸子里染上灼热,“现在疫病已经找到根治之法,我是不是便可以进来了?”   他眼神里透露出来那种赤裸裸的欲念,羞得子衿咬唇不语,崇睿见她不说话,便作势要入内。   子衿见他真要进来,急得直跺脚,“王爷,不可!”   “这巡防营里,向来都是我说了算的,没想到才过了些日子,便被你管得死死的,难道我真的惧内?”崇睿的话语虽淡,但是眼波流传的时候,却带着十足的笑意。   子衿也淡然一笑,柔声说,“惧内不好么?”   她倒是坦荡荡!   崇睿微微低头,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你若觉得好,便好吧!”   良久之后,他幽幽一叹,“那我到底要多久才能进来?”   “在病患未全部康复前,在没有搬去新的营地之前,王爷都不可进来!”子衿淡淡的说着,全然不看崇睿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   “你就不怕我如魂归一般,去寻花问柳?”崇睿最大的本事便是,即便嘴里说着不正经的话,可他的表情却永远正正经经。   原本躲在暗处听墙根的魂归忽觉脊背发凉,回身一看,只见不远处传来一记凶狠无比的眼刀,谷亦荀正阴测测的看着他。   魂归不自觉的夹紧双腿,生怕谷亦荀真用从慕子衿那里学来的下作手段对付他。   “崇睿,老子告诉你,你说话客气些,老子现在是你的大舅哥,来来来,先喊声哥哥来听!”魂归无法沾到崇睿实质性的便宜,便想着,想过过嘴瘾。   崇睿斜睨了魂归一眼,他当然知道魂归指的是他与子衿结拜一事,可崇睿这般心思,哪里是吃的亏的性子。   他眼波一转,便已然计上心头!   “在军营,本王是王,在睿王府本王也是王,按照律法,就连慕良远都得恭恭敬敬的给我叩头,尊称本王,但是若是到了慕家,本王便是慕家的女婿,那时,我自然会叫你一声大哥!”   魂归先是一喜,而后便是大怒,他跳脚怒骂,“你竟忽悠老子,子衿此生若都不踏慕家大门,老子岂不是一辈子都当不成这大舅哥?”   崇睿点头,赞许的说,“真聪明,一点就通!”   魂归气结,拉着子衿的手撒泼,“慕子衿,老子告诉你,崇睿他大爷的不认老子是你兄长,老子日后还是要调戏你,逮着机会老子还是要……”   “你敢!”一男一女两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崇睿与谷亦荀同时用眼刀凌迟魂归。   魂归不痛不痒的说,“怎么样,你是认还是不认?”   “不认又当如何?”崇睿可是听说了,子衿已然将她那招看家本领教授给了谷亦荀,他不信谷亦荀治不了魂归。   “难道你还想遭雷劈?”谷亦荀手拿一支细如发丝长如筷的银针,阴森森的看到魂归。   魂归对那支银针痛恨至极,他咬牙说。“清虚你这个臭老道,你竟将那东西传给谷亦荀,你徒弟要是被弄坏了,我看你哪里有徒孙可抱!”   那支银针,是子衿当年趁魂归不备,扎入他小腹,害得他当了八个月和尚那支。   营地那端十分安静,清虚正与青山抢食最后一块牛肉干,压根就没有功夫理会魂归。   “如何?”谷亦荀学着崇睿的口气,凉声问道。   魂归悻悻的甩开子衿的手,趁谷亦荀不备,一把捞入怀中,便往密林飞去。   子衿与崇睿同时松口气,终于安静了!   子衿看着崇睿笑,崇睿却恨恨的看着子衿,幽声说,“他刚才摸你手了!”   子衿淡淡的应,“嗯,我知道了!”   “我也要摸!”崇睿像个孩童一般与子衿讨价还价。   隔着栅栏,子衿无声叹息,哎!又来了!   崇睿见她神态倦怠,又于心不忍。柔声哄道,“你靠近些,给我看看你的手!”   “太丑!”子衿将手收回去,不给看。   崇睿阴测测的看着她,“你若是乖乖伸手与我看,我便只看看便放你回去睡觉,若是我自己将你弄过来,今夜我便不走了,那密林中倒是不乏好情趣。”   流……氓!   子衿几乎要冲口而出,可是最后还是生生的忍了下来,毕竟这是军营,她还是要给崇睿留足了脸面才行。   她深怕崇睿又像上次那般用腰带将她拉到怀里,于是乖乖伸手给他看。   有了阮成恩配的玉肌膏,子衿的手伤看上去没有上次那般狰狞,可是那些新长出来的肉,还是看得崇睿触目惊心。   “疼么?”崇睿想伸手去拉子衿,却被子衿避开。   “现在不疼了,母亲可好?”现在心情放松下来,子衿才有机会问问家里的情况。   崇睿一直盯着子衿的说,漫不经心的说,“家里一切都好,你不在家。便是母亲带着莲姨为我张罗食物,她们从不假手于任何人,几位新人的婚礼,也已经筹备好,可是她们都说,要等你回去才会成亲。”   “胡闹,这是明觉大师选定的日子,如何乱改?”子衿又感动又无奈。   “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新郎在大营之中!”   经崇睿一提醒,子衿倒是想起来了,刚哲还在营中,茴香心中定然十分凄苦吧!   “你告诉茴香,刚哲很快便能回去,不会让她久等的。”子衿与崇睿絮絮叨叨的闲话家常,心中皆是难得的平静欢愉。   “可你却让我等了很久!”崇睿冷冷的睨了子衿一眼,竟毫不避讳的与子衿撒娇。   子衿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如同山涧的泉水叮咚,又像是檐下随风摇曳的风铃。   崇睿眸子一热,忽然伸手将子衿拉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亲了子衿一口。然后迅速退开,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唇。   “还是那么香!”   “崇睿,你不要命了么?”子衿真是被他气着了,这般告诫,他还是不听话。   虽然未能得偿所愿,可聊胜于无的还是解了崇睿的相思,他心情颇好的宽慰子衿,“乖,大不了今夜我进来与你一同睡觉!”   子衿只觉被气得两眼发昏,可她见崇睿那般可怜兮兮的样子,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哎!   “以现在这般速度,不出十日,我们便能将所有病患治愈,你今晚回去之后,便可命人搭建新的营地,这边确定健康无虞的人,我们会很快转移过来,那些已然患病的,观察几日,确定治愈之后,也可一同送过去,很快。便能见面了!”   崇睿凝神听了大半天,原本以为子衿是在与他谈公事,岂料小娘子话锋一转,竟开始宽慰他来。   “那欠我的,你得还!”崇睿眼珠一转,一肚子坏水便开始翻涌。   子衿诧异,“我欠你什么?”   崇睿也不说话,便看着子衿坏笑,子衿见他笑成这样,方才理解他的意思,自己又羞又气,低着头就是不理他。   “好了,不逗你,再让我看看,我得回去着手准备搭建新的营地。”这样才能快些见到子衿。   子衿抬头,目光缱绻的看着崇睿,然后轻咬着下唇,眸色深深的看着崇睿。   崇睿一见她这欲语还羞楚楚可怜的样子,身体里便有一股子邪火,像要冲破障碍而出,看向子衿的眼神也越发幽暗而炙热。   子衿最是受不住崇睿这样的眼神,被他看得心如鹿撞,她咬着牙飞速的亲了崇睿一下,然后转身逃走。   留在风中的只剩下一句话,“你快回去处理公务,我也好早些回家!”   崇睿轻轻的抚摸被子衿亲吻过的薄唇,那上面还残留着子衿的温度与香味,久久不散!   墨影从暗处走出来,凉飕飕的放冷箭,“怎么,被人调戏的滋味儿太美妙了么?” 第111章伊人世无双 满钻加更,谢谢大家~!   崇睿睨他,“好不好你不是更有体会?”   墨影妩媚一笑,“我那是让着她,你却是实打实的被人调戏了一遭。”   简直没有可比性!   崇睿心情好,便不与墨影一般见识,他淡淡的扫了墨影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子衿与崇睿各司其职,一个在十里开外搭建新的巡防营,一个在这头替军士检查身体,确定健康无虞的,用艾草药汤沐浴。换下新装,前往新的驻地。   待最后一批患病的军士确定已然治愈,也即将前往驻地时,已经是十一天之后。   至此,子衿与清虚还有青山两位前辈,已然在巡防营中待了整个一个月又十天,所有人都离去之后,子衿等人才沐浴更衣,前往新的驻地,而旧的巡防营,被黄影一把大火焚烧殆尽。   过往,已是历史!   在十里长亭那里,崇睿与赵由之端坐于凉亭之中,他执黑子,赵由之执白子,两人正在酣战,茴香与晓芳站在崇睿身边,芷水自然站在赵由之身边,他们在等着子衿。   远远的,茴香便看见一身烟色长裙的子衿与刚哲清虚等人一道,缓步而来。   “小姐来了!”茴香提着裙摆便往子衿的方向跑去。   崇睿面色虽然如常,可下手时,却失了水准,给了原本已经败局毕现的赵由之一线生机。   芷水痴痴的笑,“由之,三哥哪里还有心思与你下棋,这局你倒是赢定了!”   谁知赵由之却放下棋子,语重心长的说,“三哥心思缜密,由之自愧不如。这般取胜也是胜之不武,不如今日暂且如此,我们改日再来?”   崇睿对赵由之拱手,“多谢!”   赵由之淡然一笑,崇睿便已然飞掠而去。   他看着崇睿毫不掩饰的急切,心里不由得感叹,像崇睿这般冷冽的男子,遇见自己心爱的女子,竟也如此大乱方寸。   若他当年有这般勇气,他们又当如何?   赵由之神色一黯,芷水也跟着神色一黯,可她却一句话都没说。   “芷水,我们去迎接嫂嫂!”片刻的失神之后,赵由之主动牵住芷水的柔荑,两人一同往子衿的方向走去。   芷水迎着春风,看着赵由之的侧脸,微微一笑。   茴香刚走到子衿面前,便感觉到一阵强劲的疾风扫过,若不是刚哲快速出手搂住她的腰,她都能被吹倒。   待她站立稳定之后,才发现子衿居然不见了!   “小姐呢?”茴香拉着刚哲的衣袖,心里一阵着急。   青山见怪不怪,走过来弹了茴香的额头一记,“你这小香料。眼神不好!”   茴香最恨的便是他们总是乱给自己起绰号,先有刚哲的小包子,再有墨影等人的小香料,茴香跺脚扭腰,“前辈,不许叫我小香料。”   刚哲淡淡的睨了茴香一眼。“不然,你还能让人叫你小包子?”   那是他一个人的专属好么!   “人家有名字,人家叫茴香!”若不是刚哲穿着铠甲,茴香真恨不能咬上两口才解气。   刚哲神色凉凉,幽声说,“那不还是香料么?”   “大木头!”茴香急眼了。这么久没见,他倒是挺好,一见面便欺负人。   刚哲嘴角抽了抽,一字一句,异常坚定的说,“你若再喊一声大木头。我不介意提前洞了你!”   青山一听,连啧啧啧了三声,然后拉着清虚的胳膊说,“臭老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我们还是去大一架去吧!”   清虚显然也手痒难耐。冷冷的剜了青山一眼,便先飞身离去。   茴香被刚哲这般一威胁,只得嘟着嘴生闷气,发誓不理刚哲。   再说子衿,被崇睿搂着腰便往锦州城中掠去。   崇睿一路上拧着子衿便踢开同福客栈的天字号房的窗户,二话不说,便将子衿放在榻上,人也跟着压了上去。   子衿娇羞的推着崇睿,“你这般……他们会笑话我的!”   崇睿眸色深深的看着子衿,一双鹰眸里全是深切的情义,知道子衿脸皮薄,原本他也想怜惜子衿,可深切的思念,让他顾不得这许多。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狠狠的搂着她,再也不想放手。   “没人敢笑!”崇睿说着,便执起子衿的左手,眼里全是痛惜之色。   女为悦己者容,子衿自然是不想让崇睿看到她此刻的样子的,所以她轻轻的将手抽回来,想藏在袖子里。   崇睿哪里允许她回避,他抓着子衿的手,用自己的唇轻轻的印上去,带着疼惜与愧疚。   “王爷。脏!”子衿见他这般,心里又羞又感动又难堪。   “叫我崇睿,日后都不许叫王爷,我是别人的王爷,却是你的丈夫!”崇睿仔仔细细的亲吻过每一处,这才抬起头来说。   子衿的泪。因为崇睿的话,毫无征兆的便滚滚而下。   崇睿将子衿搂在怀中,柔声说,“哭吧,我守着你!”   子衿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崇睿柔肠百结……   “你不许胡来。那么多将士还等着你!”子衿发泄了一会儿之后,才抽抽搭搭的说。   崇睿有些挫败,这小女子,明明都哭成泪人儿了,可心里还惦记着他的宏图大业,有这样不解风情的贤内助。他该哭还是乐?   “好,我不胡闹,我就抱抱你!”说着,崇睿便深深的吻住子衿的唇瓣,极尽缠绵之能是。   子衿的思念丝毫不亚于崇睿的,她乖顺的任由崇睿倾诉着他的思念。同时也羞怯的将自己的思念传达给了崇睿。   子衿的主动,让崇睿发狂一般的撕扯子衿的衣服。   “不……你,你坏死了!”子衿的抗议在崇睿大力的拉扯下,变成娇媚的控诉。   崇睿随手将撕坏的衣服丢在榻前的地上,然后迫不及待的俯身靠近……   子衿又娇又羞,可是在崇睿热情又无赖的攻势下。她也只能跟随着崇睿的步伐,亦步亦趋,沉沉浮浮!   一个时辰后,崇睿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十里长亭,刚哲与墨影默契十足的感叹,“这么……快?”   崇睿凉凉的剜了他们一眼。淡淡的整理衣摆道,“走吧,去大营!”   芷水与茴香未经人事,所以不明其中的奥秘,尤其是芷水,她抱怨崇睿说。“我们都是来见嫂嫂的,三哥却将人掳走,现在为何又独自回来?”   崇睿拧眉,凉声对赵由之说,“自己管好!”   赵由之不禁脸红,心里却感叹崇睿的厚脸皮,明明干了这般孟浪之事,可他竟能这般淡然的装痴!   这脸皮,真够厚!   芷水跺脚,“三哥……”   赵由之将芷水拉到一边,柔声说,“别问了,待回了京都,你有的是时间可见三嫂!”   茴香却深知崇睿干了些什么,才会让她家小姐无颜见他们,她咬着牙跺着脚说,“晓芳,走,我们寻小姐去!”   崇睿脚步一滞,“不许去,她这一个多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让她睡会儿!”   晓芳可不像茴香与芷水这般扭捏,她逮着机会便损崇睿,“王爷知道王妃疲倦。还欺负别人,真是好不要脸!”   崇睿静默着看了晓芳片刻,然后有斜睨了墨影片刻,凉声说,“墨影回去北荒替收账去,至于晓芳。便去凉州看看,王烈最近可还安分,顺道再去南疆各部走一趟,你们都不用着急回来,去个三个月便可!”   墨影磨牙,“老子还是十几天便成亲了!”   崇睿仿然大悟。“哦,也是,那便拜完堂再走也不迟!”   这下晓芳急眼了,“王爷,你有那么着急么?哪有拜完堂就要分开的?”   “你与墨影便是!”崇睿闲得就好像在说,嗯。今天的天气不错,很适合报仇!   晓芳这才意识到,崇睿这是变着法的在报仇,不就是笑话他猴急么,真是!   “那刚哲也笑了,也不见你这般对待他呀!”晓芳临死也要拉人垫背。   刚哲一记眼刀飞过来。神色不郁的凉声开口,“王爷,南疆之南的谷亦荀助王爷解除锦州之乱,不如让晓芳去那里住上两年,劝课农桑,纺纱织布,以敬结盟之谊!”   墨影一记眼刀飞到刚哲身上,再一记眼刀飞到晓芳身上,“都给我闭嘴!”   然后抬手,像招小狗一般招晓芳过去,“晓芳儿,师哥带你游山玩水去!”   “走!”晓芳说着,便与墨影结伴而去。   崇睿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总算清净了!”   “王爷请!”刚哲握了握茴香的小指头,对她说,“你与公主先去客栈等着,我们很快便回去!”   女子不入营,不然是非多!   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不愿招来任何非议。   茴香与芷水被送走之后,崇睿与刚哲才前往新的巡防营。   看着城门口大大的“锦州巡防营”五个大字,崇睿心里不免激荡出英雄情怀,他的妻子,帮着他完成了一件举世无双的大事,那是他的骄傲!   所有的将士都站在操练场上,静静的看着崇睿缓步而来。   崇睿拱手,“过去的一个月,让各位受苦了!”   场下一片静默,良久之后,那名曾经伤害过子衿的小兵才开口问,“王爷,王妃为何不与王爷一道来看看!” 第112章倦归巢   他的话,让军士们都产生了共鸣,在他们看来,新的锦州巡防营,没有人比子衿更有资格检阅。   “在各位与病魔抗争之时,京都有人用王妃入营大做文章,作为丈夫,我不愿她在被人诟病,是以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军营之中。”崇睿说完,便静静的站在高太爱上,猎猎风声吹起他深蓝色的袍角,让他肃杀而又温情。   “王妃恩德,属下等没齿难忘,惟愿王妃幸福安康!”数万人异口同声的说着,喧天的声响传遍了锦州城。   之后,整个大月国都流传着一句话,娶妻当娶慕子衿,贤良淑德世无双!   子衿的风头,盖过了当年她母亲的美名!   结束了巡防营的安抚工作之后,崇睿便领着子衿一行人回到了睿王府。   赵倾颜得知今日子衿便能回来,早早的便守在门口翘首以盼。   直到马车停在门口,她才抹着眼泪从府中走了出来,一看见子衿便搂住一通痛哭。   赵倾颜素来最是端庄,这般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抱着子衿痛哭,显然也是忧心到了极致。   子衿心有不忍,双膝跪地,深深的叩拜,“母亲,女儿不孝,又让母亲担忧难过了!”   莲姨抹着泪珠儿劝道,“小姐,小主人这些日子定然未能好好休息,小姐还是赶紧让小主人回府整顿一番,吃些东西休息一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对对对,你想吃什么,母亲与你做去?”赵倾颜抹了眼泪,将子衿扶起来。   一说到吃,子衿竟有种想流口水的冲动,“母亲,我什么都想吃!”   子衿一句茴香似的回答,惹得在场所有人哄堂大笑,一时间子衿九死一生的悲怆也被冲淡。只余淡淡幸福滋味。   “哎哟,你看去趟军营,都把我小主人饿成小茴香了,赶紧的,去洗个澡,热水都给小主人备好了,你洗漱一番,便有的吃了!”   说着,便让茴香伺候子衿洗漱去了。   崇睿跟着一道回了琅琊阁,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对唐宝公公说,“唐宝,去得月楼将他们家好吃的各色菜各色点心都打包一份回来。”   唐宝捂嘴偷笑,“王爷这是要养胖王妃呀!”   “贫嘴!”崇睿老脸一热,故意板着脸吓唬唐宝。   唐宝却从来不惧崇睿冷脸,甩着拂尘拉着茴香便走。   茴香愕然,“公公,我要去伺候我家小姐梳洗!”   “你家小姐有你家姑爷伺候,你瞎凑什么热闹!”说着拎着茴香便走。   茴香后知后觉的羞得直跺脚,“王爷真是流氓!”   唐宝大笑,“过几日你便知道,你们家刚哲大哥哥流氓起来,指不定比王爷更甚!”   两人的话顺着春风传到刚哲耳中,刚哲面无表情的站在琅琊阁门口,一如往常一般,怀抱破云刀。   守门!   子衿被崇睿扣着纤腰一路回到琅琊阁,软趴趴躺在地上拿尾巴扇风的撕狼一闻到子衿的气息,立马打了鸡血一般的站起来,围着子衿撒欢。   子衿温柔的摸了摸撕狼的头,“撕狼,你乖不乖!”   崇睿不由得想起子衿不在家时,撕狼各种找麻烦捣乱的样子。   “撕狼,出去!”   撕狼完全没有听见崇睿说话一样,继续围着子衿打转,子衿轻笑,“撕狼定是饿坏了吧!”   其实她好饿!   “待我休息休息,明日给你烤羊肉好不好?”子衿对撕狼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待。   崇睿不由得吃味,“你就知道关心它!”   “我伺候王爷梳洗,可好!”子衿回头,哄孩子一般的哄崇睿。   崇睿严肃的睨了子衿一眼,“一同洗!”   “王爷若再这般无状,子衿便去琉璃阁住几日!”昨日他那般欺负,子衿简直没脸见人,今日有母亲在,若崇睿在这般……她便真是没脸见人了。   崇睿一听子衿要回去琉璃阁,便沉眉怒目,“你敢!”   “……”   子衿也不说话,拉着撕狼转身欲走。   崇睿急忙扣住子衿手腕,“去梳洗,我让唐宝去得月楼订了好吃的,待会儿大家一同用膳,热闹热闹!”   有时候崇睿不禁觉得奇怪,明明子衿性子恬淡,可她却十分在意用膳的气氛,喜欢大家一同用餐,只要大家一起用膳,她总是特别开心。   子衿听到崇睿的话,果然十分开心,主动拉着崇睿的手去洗漱。   崇睿心里不禁想,日后太平了,定要与她多生几个孩子,让她再也不必看着别人一家子热热闹闹,自己却冷冷清清。   有了子衿的警告,崇睿果然规规矩矩与子衿洗漱完,两人牵手出门,就见唐宝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说,“王爷,宴席摆在琉璃阁,就等王爷与王妃了!”   两人去到琉璃阁的时候,果然已经坐了满满两桌人,刚哲茴香芷水崇智杏儿和影卫们,就连假装抗议失踪的墨影与晓芳都已经出现。   赵倾颜没见清虚老人与青山老人,便问崇睿,“王爷的师傅与那位清虚前辈怎么没与你们一道过来?”   晓芳不甚在意的说,“那两老头打架去了,他们被关在锦州巡防营那么久,早憋坏了,估计一年半载都不会出现的,我们可以开吃了么?”说到最后,晓芳有些苦哈哈。   看见这么多美食却不能享用,难受!   “母亲请!”崇睿现在叫母亲叫得比子衿还顺口。   赵倾颜感叹的笑,“不必拘礼,大家一起动筷子!”   说着便夹了一块酱牛肉放在子衿碗里,心疼的说,“你看你,都瘦了!”   子衿微微一笑,“多谢母亲!”   然后便只顾着吃,赵倾颜与莲姨见她胃口大好,又心疼又开心,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崇睿也不时夹些子衿喜欢的菜放到她碗里,子衿来者不拒的竟都吃了下去。   熟悉子衿饭量的茴香看了看晓芳,晓芳看了看莲姨,莲姨看了看赵倾颜,都惊讶于子衿的饭量,倒是崇睿,见她吃得开怀,心疼之余,便不停的给她夹菜。   “王妃,军营的生活虽然清苦,可也不至于将你饿成这般……”晓芳的话没说完,便被墨影敲了一筷子,“吃饭!”   他可不想晓芳说什么话再惹崇睿!   以崇睿那腹黑的性子,指不定真在新婚夜将两人分别派到不同的地方去执行任务!   晓芳见崇睿面色不郁,赶紧闭嘴,可子衿还是羞红了脸,她放下筷子说,“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是饿得慌!”   说着,两颊的颜色更深了些。   崇睿夹了一块锅塌茄子放在子衿碗里。柔声说,“别理他们,这是得月楼新来的大厨做的,你尝尝可好吃了!”   赵倾颜与莲姨互看一眼,深觉崇睿这般细致对待子衿的样子,与平日冷若冰霜的样子大不一样,深深为子衿开心。   子衿看了看满桌子人都盯着她看,羞赧得不知如何是好,被崇睿冷冷的扫了一眼,所有人都低头继续吃饭,谁也不敢再看子衿一眼。   “吃饭!”崇睿说着,直接将菜送到子衿嘴上。   子衿架不住他冷厉的目光,便小小的咬了一口,可刚咬一口,便口齿生香,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然后便停不下来了。   崇睿倒是极喜欢看子衿这般模样,看她吃东西,崇睿便觉得心里快活。   吃完后,子衿便觉得疲乏,崇睿见她困顿,也不许她走路,打横一举,便将子衿搂在怀里,一路稳稳当当的回到琅琊阁。   子衿这一觉,睡到午夜时分才醒来。   她醒来时,便见崇睿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拿着书,半躺在榻上看书呢!   子衿往窗外看了看,“王爷,天黑了么?”   崇睿见她醒来,便放下书问,“饿了么?”   崇睿不说还好,一说子衿还真就饿了,“王爷,我最近这食量大得有些不寻常,我……”   崇睿剜了她一眼,对着门外喊,“唐宝,去将饭菜给王妃端过来!”   “诺!”一直守在外面的唐宝,一听说子衿醒来,赶紧去端饭菜。   “我听刚哲说,你日日夜夜熬着看医书写药方,筋疲力尽之后,自然是需要进补才能恢复,我又不嫌弃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不想做的,便让唐宝去得月楼给你买!”   子衿甜丝丝的笑,“王爷这般宠着,我要是吃胖了,可如何是好!”   “胖些有胖些的韵味!”崇睿三句话不到,便将子衿往他的坑里带。   子衿依旧不察,坐起身来整理仪态,然后便拉着崇睿一同去吃饭。   崇睿见她吃得香,也不由得跟着她吃了些,两人吃好之后,崇睿便说,“唐宝你也下去休息吧!”   “诺!”唐宝收拾完碗碟之后,便躬身退出了琅琊阁。   子衿刚吃完,便找了本书一边走一边看,这样有利于消食。   崇睿坐在桌案前,看着娇小的子衿在屋里来回走动,那些子衿不在的日子里的寂静空虚,此刻被她填得满满的。   子衿看了一会儿,发现崇睿还支着头看她,便走过来坐在崇睿身边说,“王爷,您要是累了便去歇息吧,我刚醒,得再看会书消消食!”   崇睿将握着子衿的纤腰,轻轻一提,便将子衿抱到怀里,不怀好意的说,“我知道更好的消食方法,不必这般累!”   子衿最近真是容易犯困,一听不必累,她便心动了,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什么方法?”   崇睿心里乐翻天,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真想知道?”   嗯!   子衿慎重的点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崇睿腾空抱起,往内室走去。   子衿哀嚎,又上当了!   她明明也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为何一遇见崇睿,便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呢?   崇睿将子衿放在榻上。轻轻的勾着她的衣襟,似有似无的挑逗着说,“白日你你总说害羞,现在是深夜,你还要如何拒绝?”   子衿羞得小脸通红,喏喏的说,“我不拒绝!”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便像打了鸡血一般,三两下便扯了子衿的衣服,让她完完整整毫无保留的呈现在自己的眼眸之中。   子衿羞得用右手去挡他的眼睛,崇睿却将她的手拉下来,连同包裹起来的左手一道,紧紧的握在手中。   子衿缩了一下,想将左手藏起来,崇睿却不许她藏,还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会将你的手伤治好!”   子衿柔柔的笑,“王爷又不懂医术!”   “就算求遍天下名医,我也会将你的手治好!”崇睿眼里的心疼,满得快要溢出来。   见他这般慎重,子衿也不好意思在逗他,未着寸缕的她有些怕冷的靠向崇睿。崇睿便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清虚前辈给我留了药方,他说基本能治愈,不要担心!”   崇睿恨不能将子衿嵌入怀中,他低头咬住子衿秀气的鼻尖,恶狠狠的说,“小东西,就知道戏弄于我!”   两人说着笑着,目光便胶着到了一处,缠绵悱恻,纠纠缠缠!   ……   崇睿发了狠的蹂躏了子衿一整夜,最后还是子衿喊累求饶了,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搂着她沉沉睡去。   寅时,唐宝来唤崇睿去上朝,崇睿小心翼翼的对唐宝说,“今日你不用与我一同上朝,待会儿去得月楼要些生的海鲜馄饨回来,王妃醒来后,便弄给她吃,记住不许任何人在琅琊阁周围大声喧哗。”   交代完一切之后,崇睿才赶去皇宫。   崇睿去到皇宫时,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羡慕。子衿这一场战,替崇睿赢得的不光是荣誉,更是尊崇。   皇帝见崇睿上朝,便关切的问,“子衿如何,熬了一个多月,身子骨可受得住?”   “儿臣代子衿谢过父皇,她就是睡得太少,又劳心劳力,休息几日,应该会好些!”崇睿想到子衿那能吃能睡的样子,脸上坚毅的线条都跟着柔和了些。   “嗯,这次她与刚哲护巡防营有大功,各赏黄金五千两,良田五十顷,刚哲赐府邸一座,子衿么,便赐京郊那座听风荷苑避暑山庄,这几日你便带着她去休养休养。”   “谢父皇恩典!”崇睿不卑不亢的接下封赏,然后退至一旁。   李德安见皇帝没提兵部尚书一职,便小声提醒道,“陛下。您与几位大臣商议过,关于刚哲将军任兵部尚书一职之事未曾……”   皇帝微笑,“你看朕这个脑子,竟将这等大事都忘了!”   “之前与众爱卿提过,若是刚哲能按住巡防营不发生暴乱,那他从锦州回来,兵部尚书一职便由他担任,如今众爱卿可有异议?”   皇帝问完,便眸色深深的看向下面,太子党羽听闻此事,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那些中立的都敛眉不语。   对于崇睿得势也不拉帮结伙的作为,他很是开心。   赵由之站出来拱手说道,“既是如此,那便有陛下做主了,由之一介文官,管理兵部,十分吃力!”   “如此,你便安心准备与芷水大婚之事,让刚哲管理兵部吧!”皇帝说完,便静默下来。   不管是何时,最怕的。便是忽然的静默。   崇睿一直暗中观察皇帝的反应,见他静默,心中便有些打鼓,依照皇帝的一贯作风,在没有拿住慕家的把柄,无法给他们治罪的情况下,给了崇睿这么大的封赏,他一定会给皇后一些甜头,这是帝王的权衡之术。   果然,崇睿的想法才刚冒出来,皇帝这边便开口了。   “眼看着太子也被关在太庙四个月了,锦州躲过大劫,理应普天同庆,李德安,你让人去太庙将太子接回来吧!”   “诺!”   下朝之后,赵由之找了个机会,跟在崇睿身后去了睿王府。   崇睿回去时,子衿还未起身,他不忍去打扰她,便在厅堂坐着,也刚哲说起日后他担任兵部尚书之事。   刚哲倒是看不出悲喜,只淡淡的点头说,“刚哲定幸不辱命!”   这时,何管家来报,“王爷,赵侍郎来了!”   崇睿淡淡说,“快请!”   赵由之一入内,先对刚哲拱手,“恭喜刚兄荣升!”   “多谢驸马爷鼎力相助!”这个兵部尚书一职是如何的来的,刚哲心里已经清楚。   赵由之摆手,“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不过就是推波助澜而已!”   崇睿亲自给赵由之倒了一杯热茶,“你如此匆忙而来,所为何事?”   “三哥,皇上此时释放太子,可是有什么打算?”在赵由之看来,太子这样的恶人,就该被杀头才对。   崇睿淡淡的轻抿了一口香茗,凉声说,“帝王的权衡之术罢了,我们未能在此次巡防营事件中拿下慕家,父皇自然不会轻易开罪于他们,毕竟大月国绝大部分的兵力,依旧掌握在慕良远手中。”   “可是太子一旦离开太庙,皇后便不会安分,接下来,只怕……”   “无妨,你只管做好你的新郎官,太子那边,我已然为他想好了去处,不会耽搁你们洞房!”崇睿说着,便扫了两人一眼。   刚哲面不改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赵由之脸皮薄,被崇睿调侃得面色潮红。   处理好一切之后,刚哲便被崇睿踢到他的尚书府邸去了,连同一起被踢走的,还有茴香。   茴香哭得惨兮兮,“王爷,我要留下来照顾小姐的!”   崇睿拧眉,“你迟早都是要嫁的,再说只是让你去替刚哲打扫屋子,置办些东西,又不是现在就叫你嫁过去。”   刚哲睨了崇睿一眼,提着茴香的衣领便上马往他的府邸走去。   “与我去看看新家,你有必要哭得这般凄凉么?”只有他们两人时,刚哲才将怒气表现出来。   茴香咽口水,眼珠子乱动的找借口,“人家以为王爷不许我在回王府了么!”   刚哲继续睨她,“那日后与我一同生活,你不是天天要哭鼻子?”   茴香怒,鼓起勇气踢了刚哲一脚,“谁要与你一同生活,成婚之后,我还要回去的,我可不与我家小姐分开!”   刚哲看了她那双作乱的小脚一眼,冷冷的说,“你敢么?”   茴香在心里衡量,我家小姐做饭好吃又温柔,刚哲冷冰冰无趣又凶狠,为何不敢!   其实尚书府离崇睿的府邸并不远,说话间两人便已经到达。   茴香两个眼睛水灵灵的转动着,看向那两扇朱红色大门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大木头,日后我们真的有自己的家么?”   今天以前,他们都只是睿王府的家仆,怎么短短的时间内,就摇身一变。变成京都数一数二的大户了呢?   “嗯,你喜欢么!”   茴香那句大木头让刚哲拧眉,可是那句他们的家,又让他怒气消失于无形。   说罢,刚哲便拉着茴香的手往尚书府走去。   两人推开厚重的大门,错落有致的院落便展现在他们眼前,亭台楼阁,鸟语花香。   茴香一改刚才的惨样,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般在府里穿梭,看完前院看后院,在后院,茴香发现了一片美丽的桃林,桃林的地上,还开满了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儿。   “好美!”茴香一看见那片花海,瞬间便被迷住了。   刚哲见她眸色晶莹的样子,不由跟着她的语气重复,“是很美!”   他压根就没看那花海,此刻他眼里,只有茴香。   茴香快乐的穿梭在花海中,银铃般的笑声传得好远好远!   刚哲跟在她身后,有些木讷的说,“日后。我们不用仆役可好!”   他不喜欢人多,既是两人的家,他便希望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便好,他最是受不了大群的女子在一处,茴香这般单纯,他不愿有别的女子惹她不开心。   茴香自己本身就是丫鬟出生,自然是赞成刚哲的,“嗯,我无事便去找小姐一同聊天说话,你在家我便在家,多好!”   刚哲拧眉,握住茴香的手腕,“你成婚之后还日日回娘家,不怕人笑话?”   茴香嘟嘴,“你不喜欢么?”   “没有!”   “那不就结了,你我皆无高堂,你不在意,那我便日日回去找小姐!”   茴香一路走好一路跳,好不快活!   可走在花间,难免会踩空,茴香只觉身子一倾,她害怕的捂住眼睛大叫。“好痛!”   刚哲见她身子不稳,连忙拦腰将她抱住,幽幽的说,“你确定很痛?”   茴香捂住眼睛,楚楚可怜的点头,“恩恩,可疼了!”   刚哲眸光一闪,坏心肠的松手,在茴香快掉到地上时,才继续伸手将她拦下来。   茴香两次自由落体,吓得魂不附体的拍着小胸脯说,“好险好险!”   见她好不做作的动作,刚哲的眸子一黯,瞳孔之内有欲念愈来愈强。   茴香心思最是单纯,见刚哲搂住她,便笑眯眯的攀着刚哲的脖子,狠狠的亲了刚哲一记,还乐呵呵的说,“原来嫁个武功高强的相公也挺不错。”   刚哲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三圈,恶狠狠的说,“你若再撩我,便不怪我不客气。”   虽说茴香是个丫鬟。可是脾气却比子衿这个小姐大多了,被刚哲这般一说,她便不干了,叉着小蛮腰嘟着小嘴反驳,“谁,谁撩你了!”   刚哲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扶她站好,不打算与她辩解。   可茴香不干啊,她拉着刚哲理论,“大木头,我讨厌你,欢喜的时候,便拉着人家四处逛,不欢喜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一眼,讨厌。”   刚哲当她是小孩,不予理会。   “大木头,臭木头,烂木头!”茴香拉着刚哲撒泼。   刚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说,“不许叫我大木头!”   “大木头,大木头。大木头!”茴香偏不,她也不许刚哲叫她小包子,可刚哲不也一样故我!   刚哲忽然发狠的握住茴香的下巴,眸色深深的说,“你再叫,今晚便不用回王府了。”   茴香小孩子心性,心里委屈便掉泪,刚哲又最怕见她哭,两人棋逢对手一般,刚哲怕茴香哭茴香便哭死给刚哲看。   茴香怕刚哲凶,刚哲便企图用恐吓的手段阻止她胡闹。   这样一来二去的过招,刚哲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别哭,带你去市集逛逛!”刚哲对付茴香的最终办法,还是如哄孩子一般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可今日茴香竟觉得分外委屈,她抹着成串的泪珠儿,转个方向不理刚哲。   刚哲去拉她小手,她将刚哲甩开,任性得像个孩子。   刚哲性格冷厉又火爆,好不容易拉下脸来哄她,她却一直甩脸子,刚哲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罢了,我送你回王府!”   刚哲这般说来。其实很正常,他哄不好,自然要交回去,让子衿与莲姨来哄,可茴香一听却哭得更狠了。   从知道刚哲变成大官开始,她心里便忧心刚哲会看不起她丫鬟的身份,如今刚哲一言不合就要送她回去,她又急又怕又生气,便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   刚哲额上青筋必现,咬着牙隐忍的说,“不回你哭,回你也哭,你要作甚?”   茴香受了委屈,便谁也不理,只管蹲在地上痛哭,心里还愤恨的想,“哼,你不要我我也不稀罕,正好我也不想离开我家小姐!”   茴香不说话,刚哲便无法。   他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很严肃的问,“你到底要什么。说!”   “我不要你,就是不要你!”茴香心想,反正你都嫌弃我了,还不如我先抛弃你,哼,不要你了!   刚哲听了茴香的话,眸子里一片寒凉,他幽冷的说,“你再说一遍?”   茴香抹着泪珠儿抽抽搭搭的说,“再说便再说,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我们在也不要见面!”   说着,便要逃回王府去找子衿告状。   刚哲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牢牢的搂在怀中,被她抛弃的滋味,竟然这般难受。   这种难受夹杂着愤怒,瞬间便焚烧了刚哲的理智,他低头精准的找到茴香的香唇,狠狠的便吻了下去。   被他拥抱着亲吻,茴香先是害羞,然后便使劲踢他。口齿不清的说,“你都不喜欢我不要我,为何还要这般待我!”   刚哲从未如此愤怒,他不知如何表达子衿不愿茴香离开他的心思,只能狠狠的,将她困在自己怀中。   一来二去,茴香累得无力也挣脱不开,便只能由着刚哲狠狠的,一寸寸的蚕食她的理智与方寸。   渐渐的,刚哲便不再满足于简单的亲吻,他的手,慢慢的从茴香的腰上一路往上,这里可是有他养了好几年的小包子。   被刚哲这样对待,茴香羞得满脸通红,又开始挣扎起来。   “你别动!”刚哲拼了命才能忍住想要就地解决了茴香的冲动,茴香在他怀里这般蹭来蹭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甜蜜的折磨。   茴香不甘示弱,“你才别动,你与你家王爷一般,都是流氓!”   虽然未经人事,可看子衿看得多了,茴香对男女之事,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了解的。   听她孩童一般的话语,刚哲不由得拧着眉心叹息,“这不是流氓,男子遇见心仪的女子,自然会想与她亲近!”   “王爷喜欢我家小姐我承认,可你又不喜欢我,你就是耍流氓!”茴香小脑瓜平日不怎么灵光,这会儿与刚哲死磕,倒是挺好使。   刚哲硬朗惯了,哪里懂得如何对付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更不遑说要说那些他听了都会觉得恶心的情话。   “我不是耍流氓!”他心里是喜欢茴香的,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是流氓。   可是茴香不觉得呀!   茴香认定了刚哲已经嫌弃她,自然觉得刚哲就是个十足的流氓,于是两人便展开了一番孩童的争论不休。   “你就是流氓!”   “我不是流氓!”   “你就是!”   “我不是!”   ……   刚哲被茴香弄得精疲力竭,只好再次以吻缄封。   这次不管茴香如何挣扎,刚哲都不松口,那架势活像要将茴香吞吃下肚一般,茴香挣扎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惹毛刚哲了。   第一次见子衿被崇睿做了那不可描述的事情时,子衿一身青紫的样子,让茴香记忆犹新,她瑟缩了一下,幽幽的吐出一个字,“怕!”   刚哲浑身绷紧,身体的每一处都跟坚硬的石块一般,涨得发疼,可茴香一句轻轻浅浅的低吟,便让刚哲投降。   他用额头轻轻的抵着茴香的额头,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询问,“怕什么?”   茴香瘪嘴,“怕你耍流氓!”   “那是夫妻之间必然会做的事,你若是怕,那我便等你!”说完,刚哲都不禁拧眉,自己为何偏生选了这样一个懵懂的少女来折磨自己。   茴香听了刚哲的话,抬起头来控诉,“那王爷将小姐弄得一身青紫,你也会这样对我么?”   刚哲脑子里不禁闪过两个画面,他说会,茴香定然不会让他碰,他若说不会,到时茴香也照样不会让他碰!   这可如何是好?   “那个,是情难自已,不是伤害!”刚哲只能这样说。   茴香听后,却单纯的自以为,刚哲定然不会这般对待她,所以她眯着眼笑得一脸纯真,“我就知道你不会!”   刚哲嘴角抽了抽,到时候谁控制得了?   可茴香在夕阳余晖中灿烂的笑容,却让刚哲无比的暖心,原来这一世,他还能遇见一个只要欢笑,便能温暖他的人。   刚哲握着茴香的手温柔的说,“我们回去吧!”   哎,心好累,这一天全用在哄茴香上了!   茴香见他难得的温柔,那刚毅的五官在夕阳的照耀下,竟产生一种朦胧的温情,这让茴香十分感动。   她主动揽着刚哲的脖子,微微笑着亲吻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这一碰,便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一时间漫天飞舞的桃花,都不忍心打扰这对别扭有情人。   睿王府。   子衿睡到日暮西沉才醒过来,她张开眼。便见到一室暖融融的金色夕阳从窗棂上跳跃着,洒满整个房间。   “茴香?”   子衿衣服被崇睿撕碎了,已经没法再穿,子衿不得已,只好隔着珠帘喊茴香,在外室处理公文的崇睿听到子衿的声音,便撩开珠帘走了进屋。   子衿一看见他,那些记忆便统统回笼。   羞得她用被子连头盖住,不打算与崇睿说话。   崇睿自然是有办法的,他沉吟着走到榻前,也不去揭她的被子,就坐下来,淡淡的说,“太子从太庙出来了。”   子衿迟疑了一下,还是揭开被子,露出一双水盈盈亮晶晶的眼眸,还有泛着红晕的消瘦脸颊。   “可是出了何事?”子衿也猜想,皇帝不可能毫无理由的便放了崇明。   崇睿赞赏的说,“真不愧是我的娘子,刚哲晋升为兵部尚书了。”   “这一次,我们没能扳倒皇后,所以陛下为了权衡。只好将太子放出来,一方面能制约我们,一方面能安抚慕家与皇后。”   不愧是子衿,与崇睿所想一般。   “嗯,茴香去看新居了,我伺候你起身可好?”崇睿说完,幽幽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在子衿裸露的肩头穿梭。   子衿防贼一般的将被子拉高,“不劳王爷费心,子衿自己便可!”   哎!   崇睿叹息,“那好吧,母亲说差不多可以用膳了,刚才便让莲姨来了两次,你若继续推却下去,只怕母亲也要跟着饿肚子了。”   “那个……劳烦王爷帮我拿一下衣服!”子衿咬着牙低着头,口齿不清的说着。   若不是见她睡了一整日没进食,崇睿断然不会那么早放过她。   可他就是心疼啊!   “咯,赶紧穿好,我让唐宝去打水过来给你洗漱!”其实崇睿早就备好了衣物给子衿,只是放在榻尾的矮柜上,子衿没看见而已。   子衿穿好了衣服,洗漱完之后,便跟着崇睿一同前往琉璃阁。   琉璃阁中。   莲姨一边上菜一边与赵倾颜聊天。“小姐,您不觉得小主子这次回来顶奇怪的,嗜睡又贪吃,与她平日大不一样。”   赵倾颜拧着眉叹息,“贪吃嗜睡都不是毛病,只是我担心她是在锦州累垮了,这般拖下去,还是不妥,要不,明日你寻个大夫来给她看看吧!”   “母亲,我自己便能看,哪里需要大夫啊!”   以往,子衿很避讳在赵倾颜与莲姨面前说起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可是经过这么多次之后,她们似乎也相信了子衿自学成才学会了医术这一说法。   是以,在她们面前,子衿便不再避讳。   “小主子,你自己能看,那你便看看啊!”听到子衿的声音,莲姨便着急忙慌的让子衿自己检查一下。   然后,崇睿迈着长腿跨过门槛。   “王爷,可以用膳了!”莲姨躬身给崇睿行礼。崇睿淡淡颔首。   “母亲!”崇睿走到赵倾颜面前,又规规矩矩的给赵倾颜躬身行礼。   赵倾颜点头,“都坐下先吃饭,子衿定是饿坏了吧!”   说起这个,子衿也开始自我反思,最近这段日子她确实不太寻常,莫不是真的身体出了问题么?   落座之后,子衿便搭脉自我诊断,只是那脉象……   子衿试了三次,最后无奈的将手放下。   赵倾颜殷切的看着子衿,“探到没有?”   “我可能医术不够,测不出来,先用膳吧,明日再说!”子衿压下心里的疑惑,招呼大家先用膳。   莲姨看了看外面,不解的问子衿,“小茴香呢?”   子衿与崇睿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的移开,“嗯,我让她去替我做点事,不必等她了!”   崇睿淡淡的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酒,眸色深深的看了子衿一眼。心想,今晚茴香怕是回不来了。   用膳结束后,子衿便赖在赵倾颜屋里与赵倾颜叙话,崇睿与女人家没什么可聊,便离开琉璃阁,走在府里散步。   走着走着,崇睿忽然顿住脚步,他总觉得刚才子衿把脉的时候,神色有异。   唐宝原本亦步亦趋跟在崇睿身后,崇睿这一停下来,唐宝便直接撞到崇睿后背,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   崇睿拧眉沉默的看着冒失的唐宝,良久之后才开口,“你去寻个信得过的大夫来!”   唐宝一听要请大夫便着急了,“王爷,您可是有什么隐疾不便让王妃知道啊?”   唐宝问完,自己又在哪儿嘀咕,“不对啊,昨夜王爷那样子可不像是有隐疾的样子!”   崇睿怒目,“再废话缝了你的嘴!”   唐宝见崇睿动怒,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去寻大夫去了。   崇睿离开后,子衿思量了片刻才开口说,“母亲,我怎么觉得我这样子像是……”   子衿不知如何将那句话诉诸于口,她迟疑着,自己都无法相信,可手却轻轻的抚在自己的小腹上,神情无比的温柔。   赵倾颜一看,忽然激动的站起身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第113章 喜从天降,祸端出   莲姨见她们母女俩打哑谜一样,云里雾里的看着,不解的问,“小姐与小主子在说什么?”   赵倾颜激动的拉着莲姨,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莲姨表现得比赵倾颜还要激动,“这……这……真是……”   子衿对莲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羞答答的说,“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那脉象十分像。”   莲姨握住赵倾颜的手,激动的说,“我们的小主子长大了!”   子衿汗颜,她都二十了,若是一般的女子,到这个年纪,早已儿女成群了,怎的到了她这里,便是才长大呢?   “此事我也不确定,更不能声张,我得想个法子确定一下,你们可一定要保密!”许多的事情,子衿不便明说,但是她相信以赵倾颜的聪慧,定然会懂。   过了半个时辰后,崇睿便领着一名大夫进了琉璃阁。   子衿见到那名大夫,心里一沉,赶紧拉着崇睿进屋,“我不能让大夫给我诊治!”   崇睿拧眉,凉凉的扫了子衿一眼,“若是生病,便好好治疗,不让大夫看,你想作甚?”   子衿急了,却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拉着崇睿,让他低头附耳过来,她与崇睿说了两句悄悄话,崇睿听了之后眸子里闪过一抹晶亮的微光,急切的说,“当真?”   子衿也不知如何与他解释,“你知道的,我们不能让外人知晓!”   “可你又不能确定?”崇睿觉得自己心里像被猫抓一般,乱的很。   子衿见他目光中透着慌乱,幽幽一叹说道。“我就知你会着急,所以才不敢与你说,实在不行,我们便去见我师傅吧!”   崇睿一听,这是个好办法!   “魅影,去找墨影来,让墨影带着子衿去阮院判的府上,切记不可惊动任何人,我随便便到!”崇睿急切的吩咐魅影。   魅影轻飘飘的从窗户越过,转眼便消失在琉璃阁。   崇睿走出去对那大夫说,“内子与我耍小性子,劳烦大夫了,唐宝去取诊金给大夫!”   不用看病便能拿诊金,那大夫自然是乐意的,躬身与崇睿道谢之后,便跟着唐宝走了出去。   可那大夫离开王府没多久,便被人截住,凶神恶煞的问了一大堆关于睿王府的情况,吓得那大夫不敢保留,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告诉了那人。   而在清风阁的崇睿,他思量了片刻之后,便对赵倾颜拱手,“母亲,我带她去找个靠得住的大夫诊断一番,告辞!”   “哎,小心些!”赵倾颜的神色也十分复杂与焦急。   “诺!”崇睿说完,便翻墙而去。   莲姨傻愣愣的看着崇睿翻墙而去,喃喃自语道,“哎,这王爷性子可真够急的!”   因为魅影与墨影解释过,所以墨影带着子衿去阮家时,速度并不快,以至于崇睿先到达安排好一切之后,墨影才带着子衿姗姗来迟。   崇睿见子衿过来,连忙迎上来问,“没人发现吧?”   子衿点头,柔声说,“没有!”   墨影隐藏之后,子衿才盈盈叩拜,“师傅,近来可好?”   阮成恩还没动作,崇睿已然扶着子衿起身,“你小心些!”   阮成恩不明所以,走过来执起子衿左手查看,见子衿手上的伤正在痊愈,心里甚是宽慰,“这伤再养些日子,便能痊愈了。”   “阮院判,我们来找你,不是为了看子衿的手,而是另有所求,烦请院判为子衿把脉!”崇睿见子衿迟迟不说,便只好自己开口。   “哦?何事?”阮成恩问着,手却已经搭在子衿的手腕上。   片刻之后,阮成恩不由得面露喜色,“恭喜王爷!”   他的那一声“恭喜”就像无数的烟花在崇睿面前同时绽放,他握住子衿的手臂,想将子衿举起来,可又忧心自己会伤了子衿。   最后,他只能原地转了五圈,以表达自己的激动。   “我们终于要有孩子了!”末了,崇睿拉着子衿的手,眼眶发热。   子衿从听到这个消息起,便一直保持着呆滞状态,虽然她自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可当师傅开口说出来时,她还是觉得十分震撼。   那一刻,她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   “王爷,我们要当爹娘了么?”子衿问崇睿。   崇睿看阮成恩,阮成恩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准爹娘,不由得取笑,“你们这都什么态度,就这般迎接我的小外孙的么?”   那一句小外孙,戳中了子衿与崇睿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两人都觉得心口处溢出满满的柔情,他们,终于要当爹娘了!   只是,欢愉之后,便是无尽的烦恼!   “我们要如何瞒过皇上与皇后?”子衿最先冷静下来,她的话,让崇睿与阮成恩神色一滞,他们都忘了,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崇睿拧眉,“原本打算待茴香晓芳成亲之后,鱼目混珠将孩子藏在他们那里寄养,可如今怕是不好瞒了!”   阮成恩作为大夫,最大的忧心便是,“现在最大的困难是如何在孕期的时候瞒过帝后!”   皇帝时常召见子衿,现在子衿肚子尚小,要想瞒住别人很容易,可到了后期,即便穿着再宽松的衣物,也挡不住那庞然巨肚。   “这倒是好办,父皇赏了子衿一套避暑山庄,到那时,子衿可以借口去避暑山庄小住,父皇召见我便想办法推掉。”崇睿以为,皇帝召见子衿也不是很频繁,到时候想个办法欺瞒一下,七八个月也是能瞒过去的。   “王爷现在在朝堂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帝后的眼光都会时刻锁定王爷的睿王府,一次两次或许能瞒住陛下,可是若是多次避而不见,只怕以陛下的性子,定会生疑!”   皇帝若是起了疑心,并证实了子衿有孕,便会质疑崇睿与子衿欺瞒的目的,到那时,他一定会猜到崇睿有夺嫡之心。   子衿捧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忧心忡忡的看着崇睿。“王爷,,如今要如何是好?”   “即便侥幸瞒住了,一个孩童,又如何能躲避时刻盯着睿王府的眼线?”阮成恩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至关重要的。   他带来的难题,也冲淡了子衿与崇睿初为人父母的喜悦。   “只要能瞒过去,我可以将孩子送到修罗殿去,让魂归大哥与嫂子代为照顾,现在最大的困难便是,如何在孕期瞒住皇上与皇后!”   崇睿眸色一凉,“大不了便提前结果了太子!”   “不行!”子衿与阮成恩同时开口。   “现在你对太子动手的话,即便没有证据,所有的舆论都会指向你,到时候你便名不正言不顺,太子必须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动手!”   那个时机,他们一直都在等待,若是现在改变计划,那对崇睿很是不利。   阮成恩也点头,“太子不会活太久,但是即便是死,他也得为王爷登顶当一回垫脚石,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不然,装病吧!”子衿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可用。   在锦州,人人都看得见子衿身体虚弱,不管是慕家的人还是崇睿这边的人,都十分清楚,慕子衿在锦州巡防营时,身体便已经每况愈下。   “今日在朝堂上,父皇封赏子衿时,曾与我说,明日午时要在御花园召见子衿,若是阮院判能在那时出现,断定子衿病症,那便是我们最大的保障!”   听了崇睿的话,阮成恩不由得深思,该如何巧立名目,让子衿病得合情合理。   “你说说你孕期的病症,我对症给你安排给病因,这样才能瞒过其他人!”在太医院,只要是阮成恩诊断过的病人,没有其他的太医会去复诊,所以在宫里被诊断出病症,对子衿而言,是最安全有效的。   “我就是嗜睡贪吃!”若是这个也算是毛病的话!   阮成恩思量了片刻之后说,“嗜睡贪吃,这算不得什么大病,可是若是长时间嗜睡贪吃,便有可能是肝脏受损,加之疲劳过度需要静养,这病不错!,明日,你便将自己画成面黄肌瘦的样子吧,反正你本来便与流民一般,瘦的怪骨嶙峋!”   子衿被阮成恩说的汗颜,崇睿却幸灾乐祸的笑。   告别阮成恩回到琉璃阁后,子衿便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赵倾颜,并告诉她,她与崇睿有子嗣一事,千万不能让旁人知晓,若不然,这孩子便要变成质子被送到太子府上去。   赵倾颜深知此事事关重大,连忙告诫莲姨,让她一定要守口如瓶。   然后,子衿才与崇睿大摇大摆的从琉璃阁回到琅琊阁。   关上房门之后,崇睿便一把抱住子衿,轻柔的声音在子衿头顶响起,“谢谢你,把母亲分给我一半,还给我孩子,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不客气,我也要谢谢你,给我一个衣食无忧有人遮风挡雨的家!”   两个渴望家庭温暖的孩子,相互取暖。   多好!   崇睿小心翼翼的将子衿放到榻上,关切的问,“可有想吃的,我让人去弄!”   “不必了,王爷,歇息吧!”   子衿说着,便要帮崇睿宽衣。   崇睿抓住衣带,“我自己来,日后这些琐事都不要去插手,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最要紧!”   说着,他便帮子衿脱了鞋袜,脱了外衣,而后规规矩矩的从后面抱着子衿躺在榻上,聊天!   “我真希望她是个女儿!”崇睿想。若是个女儿,起码不用遭受那么大的罪孽。   可子衿不这样认为,“王爷,若是皇后有心让我们的孩子做质子去太子府,我相信是个女儿她也一样会想办法弄过去。”   “也对,那老妖妇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崇睿真恨不能立刻解决了她。   “我希望是个男孩,他可以与你学习武艺,保护将来的妹妹,多好!”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畅想未来,聊着聊着,子衿便困得受不住,靠在崇睿怀里呼呼大睡。   崇睿看着子衿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很是愧疚,自从嫁给他那天起,子衿便一直在躲避别人的算计,还想着法的帮他算计回去,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他却从未给过她一天安稳日子。   想到明日,崇睿不由得忧心,不知子衿能否成功骗过皇帝。   翌日午时,御花园。   春日融融的时节。御花园最是热闹,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子衿“面黄肌瘦”的在崇睿的搀扶下,一步步往皇帝设宴的地方走去,今日她特意穿了一套黄色的衣裙,与她那张蜡黄的脸简直相得益彰。   两个多月时间未见,皇帝简直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这个女子是子衿,他沉眉怒对,“崇睿,不是说子衿并无大碍么?怎么这般蜡黄又这般瘦弱?”   皇帝一声怒吼,让子衿与崇睿跪地行礼的姿势卡在半空,两人互看一眼,崇睿这才扶着子衿跪下,“儿臣崇睿携儿媳慕氏给父皇母后请安,给何贵妃请安!”   皇帝摆手说,“子衿都病成这般模样了,还行什么礼,快快平身!”   皇后见子衿病弱的样子,只觉大快人心!   而何絮儿,将崇睿与子衿一同跪在她面前,她只觉得心痛难忍,若不是这是能吃人的深宫大院,她真的会忍不住逃离。   “父皇。子衿不碍事的,许是在锦州熬得太久,身子困顿,整日昏昏欲睡的,没见什么天日,又有各位娘娘的天姿国色映衬,显得气色不好而已!”子衿不忍崇睿被指责,连忙跟皇帝解释。   听到子衿的解释,皇帝不由得痛惜的问,“你在锦州到底是多久没休息?”   “因为每天都有将士失死去,儿媳不敢休息……”   听了子衿的话,所有的妃嫔都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一个月没有休息?   皇帝拧眉,看向皇后的眼神,有瞬间的冰冷,那种冰冷里,夹着一股森然的杀气,对慕家与皇后,他显然已经动了杀机。   这个眼神,不但子衿与崇睿捕捉到了,皇后也捕捉到了,她神色一凛。心跳也不由得乱了方寸。   “既是如此,崇睿你便带着子衿回去休息,待她身体康复,朕再召见!”   崇睿拱手躬身,恭谦的答道,“诺!”   言落,便牵着子衿的手与子衿一同告退。   两人转身时,子衿用手指敲了敲崇睿的手背,崇睿心里一动,却见子衿手里握着一枚细长的银针,往她的膻中穴扎了下去。   转瞬之间,子衿便倒在崇睿怀里。   “子衿!”崇睿凄厉的大叫一声,然后扶着子衿,轻轻的摇晃她单薄的身体,他的右手,却趁机取出那枚露了一半的银针,放在他自己的手掌心。   听到崇睿的大叫,帝后与众嫔妃一同站起来,焦急的看着他们的方向。   “传太医!”崇睿悲痛欲绝的大吼,全然不顾这是在皇宫,在帝后面前。   皇后眼里闪过一抹冰冷与得意,但是很快便被她隐藏在伪善的面容下。她关切的问,“这是怎么了,赶紧将人带到我宫里去好让太医医治吧!”   崇睿岂会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顾不得她皇后的尊崇身份,崇睿眸色森森的看着她,却不说一句话。   皇后从未见过崇睿这般犀利中带着杀气的眼神,心里有鬼的她,不由得后退两步,她身后的李公公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托住皇后,并说,“娘娘虽然担心睿王妃身体,可还是要保重啊!”   而崇睿不为所动的,用隐忍的,愤恨的眼神看着皇后,他不言,可眼神中流露的愤怒,比开口指责皇后还让人揪心。   崇睿毫不掩饰的怨愤,让皇帝看向皇后的目光也越发寒凉。   “陛下,此处往凤仪宫确实远了些,不如就将睿王妃送到臣妾的留芳斋去稍事歇息!”   说话的是幽兰美人,她穿着一身如兰花般色彩的宫装,且青且白的颜色,一双温柔的眸子潋滟着一股柔情,鼻子秀气挺拔,嘴唇厚薄适中,虽然已经有了七皇子这么大的儿子,可风华依旧,与赵倾颜相比,都毫不逊色。   人如其名,这位名叫幽兰的美人,堪称这大月皇宫的清流,她温柔无争,恬静优雅,虽然在宫中份位不高,可是因先祖对大月皇朝祖上有恩,在皇宫中,可不受皇后管束。   她也十分淡然,从未与宫中任何一位妃嫔或者太监走得近,更不要说除了七皇子崇仁以外的皇子。   就因为她一句话,皇帝对这位透明一般没什么存在感的幽兰美人刮目相看。   不管她存在何种目的,可眼下,她毕竟解了皇后想要带走子衿,而崇睿却丝毫不退让的尴尬。   崇睿听后,抱着子衿起身,对幽兰美人颔首,算是应允了她的提议。   皇帝作为家翁,实在不方便跟过去,只得看着幽兰美人领着崇睿离去。   他们刚走,阮成恩便被李德安叫进御花园,得知他们去了留芳斋,阮成恩便匆忙赶往留芳斋。   留芳斋。   崇睿焦急的站在留芳斋的门口等着阮成恩,可阮成恩没等到,却等到了太医院另外一个太医,宋问道。   看到跟在那位太医身边的小太监,崇睿的眼神一凛,闪身退到门口,显然这宋太医是不请自来,并非李德安请来的。   可眼下,要如何阻止他进入给子衿看病呢?   崇睿的眼里闪过一抹忧伤,若是让别的太医给子衿看病,那孩子的事情,势必瞒不住,可若是瞒不住,他要如何保住他?   崇睿深深的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悲伤与心疼,这一眼,刚好被幽兰美人看在眼里。   她对身边的玉嬷嬷耳语了一番,那玉嬷嬷便急匆匆端着一壶滚烫的热茶往外走,刚好与走过来的宋问道擦肩而过,那一壶热茶,便从玉嬷嬷薄薄的春衫领口淋下去。   宋问道急忙伸手,想要替玉嬷嬷擦拭,他手刚伸到玉嬷嬷的胸前,玉嬷嬷都还不及反应,这一幕却刚好被从外面回来的崇仁看见,他走过来二话不说便将宋问道的手拧住,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反转,只听“卡”的一声,宋问道的手便断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管是宋问道还是崇睿,甚至连幽兰美人都被这一幕怔住,整个留芳斋,除了宋问道的鬼哭狼嚎,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那随宋问道一同前来的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崇仁却看都不看宋问道一眼,便将玉嬷嬷扶起来,冷厉的说。“本皇子的嬷嬷,岂由得你这脏手乱碰,你这狗东西,竟然还敢当着我母亲的面做出这般下作的事,简直找死!”   宋问道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小太监见崇仁误会,这才战战兢兢的说,“七皇子,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您误会了!”   崇仁冷冷的瞟了那小太监一眼问,“你说什么?难道你是说本皇子的眼睛瞎了么?他的手都快放在玉嬷嬷身上了,是你瞎还是我瞎?”   崇仁性子不似他母亲这般淡薄,他天生便带着侠义,最见不得这些勾当!   “是奴才瞎,可宋太医真不是故意摸玉嬷嬷……不对,他压根就不是要去摸玉嬷嬷,他只是见玉嬷嬷被茶水烫伤,想帮她查看一下伤势。”那小太监越解释越乱,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忍不住抹冷汗。   崇仁似笑非笑的睨了那宋问道一眼,“敢情我误会宋太医了么?”   宋问道扭曲着一张脸,还不得不讨好的笑。“这都是误会一场,七皇子不必介怀。”   “那你屡次调戏宫女,是否也要让本皇子不要介怀,还是希望父皇不必介怀?”   原来,这宋问道也是色中恶鬼,借着给宫女们看病,经常做些下作事,宫女们不敢开罪他,加上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便都忍气吞声,于是他在宫中作恶多年,也救平安无事。   被崇仁这般一说,加上崇仁要挟说要去见皇帝,宋问道急忙跪在崇仁面前说,“七皇子饶命啊!”   “这般下作的东西,也配来给我母亲请脉么?滚!”崇仁一脚踢在宋问道屁股上,那宋问道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托着残手往外走。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与迎面而来的阮成恩与李德安撞到一处,见到宋问道,阮成恩神色一冷,冷清的问。“宋太医这是怎么了?”   那小太监见到李德安,吓得身体都在发抖,还不等李德安问话,他便跪在地上说,“李公公,奴才见睿王殿下抱着王妃往留芳斋走,身边也没个太医,刚好宋太医路过,便带着宋太医来了,奴才不知李公公带着阮院判来,还请公公责罚!”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让李德安神色越发的幽冷,可李德安城府极深,他不着痕迹的大量了小太监一会儿,淡淡的说,“你是哪处的小太监,倒是聪明伶俐,陛下身边还缺个小太监,你去如何?”   那小太监喜上眉梢,连忙说,“奴才是杂役房的,名叫邓友安。”   李德安甩了一下拂尘。淡淡的说,“嗯,我知道你,你且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宋问道从头到尾都没敢说话,阮成恩担心子衿,问话越发的冷厉,“那宋太医的手为何会断?”   作为太医院的院判,阮成恩很清楚宋问道的为人,对于宋问道断手的原因,无外乎两种,一种便是他轻薄了子衿,被崇睿打伤,另一种……   阮成恩不敢想!   宋问道嘴角抽了抽,疼得实在没有力气说话,那小太监便站出来说,“宋太医的伤是七皇子弄的,他们发生了些误会!”   七皇子?   “阮院判,劳烦你进来看看本王的王妃!”崇睿听到阮成恩的声音,这才假装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檐下叫。   阮成恩心中一喜,便连忙与李德安一同走了进去。   他替子衿把脉之后,便沉吟着说。“王妃看起来像是肝脏不好,面黄无华,神色倦怠,臣下在军营就见王妃倦怠,她这般熬着,精神不济,更是加重病情,看来得好好休养!”   李德安站在一旁,听得十分清楚,他见子衿这般情况,确实很像是肝脏出现问题,便默默的记下阮成恩说下的话。   崇睿一听子衿生病,眼眶便开始发热,作为一个男人,那般泫然欲泣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让在场的人都为他们夫妻情深为之动容。   “那她可严重?该如何治疗?”崇睿咬着牙,隐忍的说。   “王爷无需着急,王妃此病尚不算严重,服用些汤药,大概几个月便能痊愈,王妃晕倒的最大原因,还是在军营那一个多月。持续的不眠不休。”   崇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子衿说,“那便有劳阮院判了!”   “只是,属下还有一事要说,因属下无法判定王妃此病是否传染,是以,还请王爷回去之后,切不可与王妃同饮同寝。”   “本王省得!”   “如此,臣下便去回复陛下,顺便给王妃开些方子,到时命人给王爷送到府上去!”阮成恩拱手要告退。   “不必,本王待会儿亲自去跟阮院判拿!”崇睿轻轻的将子衿前额的碎发拨到耳后,目光深情。   “诺,臣下告退!”   阮成恩与李德安告退之后,崇睿便一直握着子衿的手,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子衿。   幽兰美人拉着崇仁的手,想让他跟自己一同离去,可崇仁却眸色沉沉的看着崇睿,冷声质问,“三哥,你与三嫂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他的话,让崇睿跟幽兰美人俱是一震。两人都神色黯然的看向崇仁,片刻之后,崇睿率先回神,他淡淡的扫了崇仁一眼,冷哼道,“你觉得我们在做什么?”   他以为,崇仁以为他们是爱利用幽兰美人。   就连幽兰美人自己,也是这样以为,她拉着崇仁的手说,“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崇仁已经目光灼灼的看着崇睿,“三哥,我先前便见那宋问道与小太监合谋,说要来探查三嫂是否真是生病,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打算如何阻拦?”   这个问题,事实上是真的问住了崇睿,在那个时候,若不是崇仁出现,崇睿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宋问道。   他若是横加阻止,皇后定然会质疑,会觉得他心虚。越是这样,她会越想尽办法对付子衿,可若是不阻止,那子衿怀孕一事,势必会被皇后知晓。   怎么做,都是难!   “所以,你是故意的?”幽兰美人却不知,她儿子还有这般智慧!   崇仁挑眉,“不然的话,母亲是不是真的要让玉嬷嬷遭他毒手?”   “你这孩子,说话总是这般没遮拦,我与玉儿主仆多年,我如何舍得让她遭毒手,我们早已想好了计谋,只是没你这般周全而已!”幽兰美人点了点崇仁的额头,一脸的溺爱!   崇仁似乎很不满意母亲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对待,摸着脑袋尴尬的吼,“母亲,我不是孩子了!”   崇睿见他们母子情深,不由得有些恍惚。   崇仁见崇睿怅然若失,心里对崇睿也是一番同情,“三哥,且不说我母亲为何相助,光凭当初在锦州你以一人之力抵挡李氏与皇后对我们的截杀,今日这个忙,我们都应该相帮,我崇仁虽不参与谋权,但是我却可以说明立场,我反对太子继位!”   这样一番话,等于变相承认了崇睿。   崇睿眸色悠悠的看着他与幽兰美人,淡淡的说,“今日之事,多谢两位相助,他日我若真与皇后兵戎相见,我也绝不会伤及无辜!”   “作为母亲,我不求仁儿荣登九五,只盼他喜乐安康,今日之事,还请王爷记住!”幽兰美人之所以救他们,一来是为崇睿当日救命之恩,二是为了跟崇睿讨一个救命之恩,他日好作为护身符。   崇睿拱手,算是与他们达成协议。   崇仁淡淡的看了崇睿一眼,“阮院判那里,你也无需去了,皇后一计不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药方我去为你讨要,你且守着三嫂吧!”   在崇睿与崇仁达成默契之时,养心殿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李德安将遇见宋问道与那小太监的经过告诉了明德皇帝,皇帝听后,不禁深思,“李德安,去将了太监给朕找来。”   李德安躬身道,“诺!”   然后恭敬的退出殿外,去寻那名叫邓友安的小太监。   李德安往杂役房走去时,杂役房的吊井边上围满了太监宫女,所有人皆议论纷纷。   “尔等都无需做工么?”李德安站在身后看了许久,那些宫女太监,竟没有一人发现他的存在。   李德安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听到李德安的声音,所有人皆回头惊恐的看着李德安,杂役房的总管张公公见李德安出现,连忙跪在李德安面前哭诉,“公公啊,我们杂役房一个小太监投井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身处深宫,一路走到太监总管这个位置上的李德安,深知宫墙里的腌臜事多如牛毛,可刚好他要找寻一个小太监,这里便有一个小太监投井,这未免太巧合了些。   李德安神色一凛,对那张公公厉声说,“还不赶紧将人打捞上来!”   张公公听后,连忙组织人下井打捞那小太监的尸体。   “你的杂役房里,可有一个名叫邓友安的小太监?”趁那些人打捞小太监尸体的空隙,李德安便跟张公公打听那邓友安的下落。   可张公公听了李德安的话之后,一脸懵的看向旁边的一个小太监问,“我们这处有这样一个小太监么?”   几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讶异,他们确实不知杂役房还有一个叫邓友安的小太监。   看着他们的反应,李德安不由得眯起眼睛,看来,他是小看那个小太监了!   吊井里的尸体很快便被打捞上来,可是那小太监却不是李德安看见的那个小太监,那与宋问道一同去留芳斋的是谁?   李德安深知事情不简单,连忙去找来宫中画师。让他将李德安见到那个小太监画出来,确定已然有七八分相似之后,他这才赶紧拿着画像召集所有的太监前来议事。   皇帝在养心殿等了许久也没见李德安回去,当下便知这件事情绝不简单,于是便吩咐随侍的另一个小太监,“你,去将宋问道给朕叫来!”   那小太监见皇帝颜色不好,连忙恭敬退下,去寻宋问道。   宋问道断手未来得及接上,便被皇帝召见,他稀里糊涂的被人拉去留芳斋,又稀里糊涂被七皇子断手,这下又被皇帝召见,敏感如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贪慕睿王妃的倾世美颜与钱财,终于给自己带来了灾祸。   宋问道跟着小太监一路,战战兢兢的往养心殿走,走到僻静处,宋问道连忙将那叫邓友安的小太监赠的银子孝敬给了小太监。   小太监见那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眼神一亮,悄然便收入怀中。   “公公可知,陛下召见我有何事?”宋问道小心翼翼的问。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咱家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李公公去了杂役房,许久未曾回来,然后陛下便叫咱家前来请宋太医了!”   杂役房!   宋问道的眉头不安的跳了跳,被李德安撞破时,那小太监曾说过,他是杂役房的,那么他们私自去给慕子衿瞧病的事情,真有可能是大事。   “那陛下心情如何?”   小太监睨了宋问道一眼,“你没见咱家都小心翼翼着的么?”   听他这样一说,宋问道只觉两腿发软,他真是摊上大事儿了。   两人一路静默的来到养心殿,宋问道平日里最多便是给宫女太监瞧病,鲜少有有机会接触帝后与妃嫔,见明德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桌案前,他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臣下太医院医官宋问道叩见陛下!”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你可知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宋问道一直以头触地。不敢与皇帝对视,“陛下,臣下愚钝,不知陛下何意!”   “愚钝?”皇帝轻轻的咀嚼着两个字,面色十分平和,可不过转瞬,他便忽然大发雷霆的将手中的镇尺丢下去,准确无误的砸中了宋问道的头顶,瞬间,便让宋问道鲜血入注。   “谁让你私自去替睿王妃看病的?”皇帝没什么耐心与他耗,直接便说明了主题。   宋问道颤抖着伏在地上,颤抖着说,“陛下,臣下岂敢?是那小太监自称是留芳斋的人,命臣下速速去为王妃治病,臣下听闻王妃重病,便赶紧去了,请陛下明察。”   “如此说来,你还是一片好心?”皇帝哪里肯信宋问道的话,他作为宫中太医,不可能不明白宫规,他越级去替子衿请脉。原本就属不该。   “陛下,臣下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鉴!”这几年,因为睿王妃睿王才得势,他当时怎么就想不到是陛下的原因呢?   可是如今再后悔为时已晚,今日,他只有咬定自己是无意间被人叫去的,方才能躲过一劫。   打定主意之后,他便伏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等着皇帝卡开口。   皇帝恨恨的睨了他一眼,凉声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他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诺!”守在殿外的禁军威严的应声,然后便拖着哭爹喊娘的宋问道在殿外一顿痛打。   可不管宋问道如何喊冤,皇帝皆不为所动,宋问道一个文弱书生,加上长期沉迷酒色,身子早已被掏空,打到一半,便已经晕死了两次。   禁军忧心将人打死。后面那二十五板打得稍微轻了一些,可宋问道还是被打了半条命,皮开肉绽的被丢在大殿上。   “现在,记得是谁指使你的么?”皇帝森森然问。   “陛下,真没人指使臣下,臣下是真的被那小太监带去给睿王妃看病的!”说完,宋问道彻底的晕死过去。   这时,李德安刚好拿着画像回到养心殿。   “陛下,奴才问遍了宫中各个房的太监总管,多数人皆说,那叫邓友安的小太监是……”李德安没在接着往下说。 第114章权衡之术   皇帝眉头一拧,沉声开口道,“说!”   现下他最恨的,便是吞吞吐吐,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是不能说出口的?   “陛下,奴才觉得此事蹊跷,是以不敢妄下断言!”李德安向来对皇帝忠心耿耿,他不想说,便是因为现在皇帝正处于愤怒之中,若是真的做出些过激的事,只怕陛下与慕家便真的要崩分离西。   虽然只要皇帝一心想让换太子,与慕家决裂是迟早的事,可至少现在不行。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帝哪里还猜不到。   “那小太监是皇后宫里的人,对么?”他冷冷的看着李德安,心里从未如此刻这般愤怒,他没想到的是,慕良辰竟公然欺压到他头上来了,若是他日他驾鹤西去,那他其他的儿子,岂不是都不容于世?   “回陛下,那叫邓友安的小太监,确实是凤仪宫的掌灯太监,可奴才刚才去杂役房的时候,杂役房有个小太监却投井了,他虽然不是那叫邓友安的,可这正是敏感时期,他却投了井,奴才实在想不通。”   所以他才说,疑点重重,因为在这宫里,虽然每天都有人死亡,可他刚要去杂役房拿人,杂役房便死了太监,而刚好那名自称杂役房太监的人,却是凤仪宫的人。   还是太乱!   听了李德安的话,皇帝果然冷静下来,他看着李德安,悠然一叹,“你说,若真的是皇后所为,是不是代表,子衿并不见得是真的生病?”   “陛下,王妃那病不像是假装的,而且阮院判与睿王殿下也素无往来。不可能帮着王爷欺瞒陛下。”李德安就事论事的分析,倒是做到了不偏不倚,当年福瑞的事情,他看得分明,也深有感触,是以他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可是,你别忘了,他曾经去给崇睿治过病,又与子衿一同在锦州巡防营患难。”子衿这场病,病得十分蹊跷,由不得他会产生怀疑。   李德安躬身道,“陛下若是不放心,奴才便再找一个太医前去替王妃请脉!”   皇帝摆手,“罢了,朕若真这般做,不但会寒了他们夫妇的心,更是质疑了阮成恩的衷心,得不偿失,罢了!”   皇帝忽然觉得,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沮丧而又失败过!   以往,他专宠李馨云,任由李家作大,一度骑到慕家头上去,便是为了制衡两家,可没想到的是,他的制衡之术,最后还是变成了慕家独大之势。   慕家独大,对他来说,或许还没有到不可逆,可太子无德,若真将这大好河山交由他,那他如何对得起打下江山的大月先祖?   与此同时,凤仪宫。   皇后眸色凉凉的坐在凤椅上静静的听着李公公的禀告。   而刚从太庙被放出来的太子,眼神越过皇后,肆无忌惮的盯着宫里的宫女看,仿佛下一秒,他便会不管不顾的撕掉那些碍事的衣物,让那些宫女在他身下苦苦哀求。   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美好的。   “娘娘,李德安命人查找,最后却查到了凤仪宫掌灯的小太监邓友安身上,到底是谁在陷害我们凤仪宫呢?”李公公奉命将自己探查到的一切告诉皇后。   皇后听后,并未表态,而是眸色沉沉的看了崇明一眼,柔声问,“崇明,此事你如何看?”   太子崇明眼珠子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皇后身后的宫女,手里拿着一颗葡萄左右转动,好像他手里握着的,是女子柔弱无骨的柔荑,他轻佻的说,“母后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儿臣没有意见,不过,儿臣对母后的宫女却很有意见!”   崇明说完,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那模样,哪里像是一个皇子,简直就是地痞无赖。   “你当真要在母后面前如此放肆么?”皇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罢了,罢了,儿臣不愿与母亲争执,儿臣还是回去较好,母亲自行处理便好!”说着,崇明便起身离开。   皇后看着崇明离去的背影,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良久之后,皇后才开口问,“你说,会是谁?”   “娘娘,奴才也不好妄言,只是那人这般大费周章,就说明睿王妃的病定有蹊跷。”李公公也不知到底是谁在利用凤仪宫对付崇睿,可见那人对崇睿对凤仪宫都有敌意,能存着这样的心思,只有可能是……   皇子!   可是到底是谁呢?   “慕子衿这场病,肯定是有蹊跷的,可现在那人打草惊蛇,哀家也不能在此时再去对付崇睿与慕子衿,你说,会不会是老七?”   毕竟幽兰美人横插那一脚,那般突兀,又那般不合常理!   “七皇子生性豁达,江湖气重,他应该想不出这般绝妙的方法。”李公公很快便否决了皇后的猜测。   “不管是谁,如今李德安既然已经查到凤仪宫,那我们须得小心,想必皇上很快便会过来问罪!”   皇后心里一阵苦涩,她与皇帝少年夫妻,两人风雨同舟了这么些年,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因为太子而站在对立的角度。   “现在,你先去将那叫邓友安的小太监给我叫来!”既然那些人能利用到邓友安,就说明这个邓友安也不是无辜之人。   李公公会意,连忙去将那掌灯小太监邓友安带到了宫中。   皇后眸色凉凉的看着邓友安,对李公公说,“你且问问,哀家头疼得紧!”   “诺!”李公公躬身,将手里的拂尘甩到臂弯处挂着,走到那小太监面前。   “你,便是邓友安?”李公公围着邓友安转了两圈,打量个遍之后,才开口。   邓友安从未被皇后这样召见过,吓得浑身颤抖,他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回皇后娘娘,奴才便是邓友安!”   “两个时辰前,你在何处?”李公公谨慎的看着他。   皇后听到李公公的话,也停下手,定定的看着那叫邓友安的小太监。   “两个时辰前?”邓友安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公公,在李公公凛冽的眼神中,他赶紧躬身跪下,“回皇后娘娘。两个时辰前,我清点好了蜡烛,便去了内务府领新的蜡烛,各个宫的太监宫女都可以作证。”   “陛下宫中的掌灯太监也见到你了么?”李公公神色一亮,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邓友安想了想,点头确切的说,“是的,当时我们都在排队,陛下宫中的黄公公去时,我前面刚好有一人在领新烛,我便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让黄公公先去领了蜡烛!”   李公公与皇后互看了一眼,都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只要有那么多人作证,就能说明,那人确实不是邓友安,而是有人假冒,只是,会是谁呢?   两人都困惑不已!   “好了,既然没事,你便下去吧,若是待会儿有陛下宫中的人问起,希望你也能如实回答!”皇后对邓友安摆摆手,让他先退下。   邓友安离去后,皇后沉声开口,“看来,真如你所料,除了崇睿,还有一个皇子在与我们争这个位置,他今日之举,原本就是想一举两得,一面挫了崇睿的锐气,一面栽赃给哀家,这人的心思细腻,比崇睿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到目前为止,他是谁,会怎么做,皇后都一无所知。   一个崇睿已经够难对付,没想到还有一个,皇后觉得自己的头疼得更甚了几分。   “你去替哀家取些药来,哀家的头,实在太疼了!”皇后说着,便斜靠在凤椅上,一直沉默的云嬷嬷走上前来,轻轻的按摩皇后的太阳穴,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那日,凤仪宫中人人自危,等着皇帝开罪凤仪宫,可是等到午夜,也没见皇帝有任何动静……   入幕十分,子衿才悠然转醒,崇睿见她醒来,顾不得有幽兰美人还有崇仁在场,狠狠的将子衿搂在怀中,哽咽着说,“你吓死我了!”   子衿窝在崇睿怀里,用脸颊轻轻的蹭崇睿的胸膛,无声安慰。   “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么?”崇睿轻轻的拨开子衿前额的碎发,柔声问道。   子衿悠悠一叹,虚弱的说,“我就是觉得疲倦,觉得手上无力,这里是哪里?”   “这是留芳斋,是幽兰美人的寝殿!”崇睿将子衿搂紧,视若珍宝一般。   子衿听说这是幽兰美人的寝殿,连忙起身跟幽兰美人告罪,“子衿无状,怎能辱没了娘娘的寝殿?”   幽兰美人虚虚的托了子衿一下,柔声说,“王妃客气了,当日在锦州,王爷救过崇仁一命,妾身不胜感激,如今,不过是报答王爷恩情,王妃不必如此拘谨!”   “王爷相救,那是出于兄弟之谊,娘娘这般说,子衿更是不胜惶恐!”   幽兰美人看着子衿,心里不由得感叹,有这样七巧玲珑心的妻子,无怪崇睿能迅速崛起,成为能与慕抗衡的中流砥柱。   “王爷能娶到王妃这般贤妻,实乃幸事,也是大月王朝的幸事!”幽兰美人深知,能迅速辅佐崇睿上位,并在宫中站稳脚跟,子衿一定不是平凡女子。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番,崇睿便握着子衿的手说。“崇仁已将药方送来,我们还是出宫回去吧!”   子衿恭谦的与幽兰美人拜别,然后在崇睿的臂弯中,便=悄然离开了皇宫。   在回程的马车上,崇睿拿着两张皇宫传来的消息仔细揣摩,子衿好奇想看,崇睿却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如今你最大的事情,便是保胎,其他的事情,无需你操心!”   “王爷,我没那般娇气,你不让我看,我更要费神去猜……”   子衿话没说完,崇睿便冷冷的扫了子衿一眼,“你威胁我?”   子衿淡笑,那对梨涡显得尤其可爱,“我哪里敢威胁王爷,我是说事实,王爷知道的!”   崇睿叹息,然后不情不愿的将情报递到子衿面前,“你要小心些,我女儿那般娇弱。你须得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才好!”   子衿笑逐颜开,拿着情报仔细的研读起来,并未将崇睿的话放在心上。   街面上传来一阵吆喝,“卖煎饼馃子呢,又香又脆的煎饼馃子!”   子衿眼神一亮,可转瞬又将精力投到情报上去了。   崇睿温柔的摸了摸子衿的头,无奈一叹,心想,有个比自己还爱操心的妻子,竟也挺无奈的。   他认命一般叫停了马车,亲自下去给子衿买了一份煎饼馃子,看着那分量不怎么够的煎饼馃子,崇睿想了想,又去打包了一份小笼包方才心满意足回去。   子衿闻见香味,自然的伸手过来,崇睿拿了一个小笼包放在她嘴边,“咯,敢将夫君当丫鬟小厮,也就只有你了!”   子衿微微一笑,小口的吃着,“王爷,宫里的人说,那宋问道不是皇后派人的人。可除了皇后,还有人会对我们不利?”   “影卫跟踪那小太监回到杂役房后,没见任何异常,他除去伪装之后,去井边打水洗脸时便投了井,可见他对幕后之人十分衷心,我越来越觉得,在北荒追杀你,在京都绑架你的人,是其中一个皇子!”   这样的感觉越强烈,崇睿的心情就越沉重,他不愿与其他的兄弟反目,可那人的行事也十分乖张,出手与皇后一样狠辣,若容他做了天子,他能对其余的兄弟不起杀念么?   “其中一位皇子?”子衿眼前划过几位皇子的样子,竟觉得毫无头绪。   子衿拧着眉分析,“二皇子行事素来磊落,王爷也放着人在他身边,所以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五皇子看似与王爷对立,但是其实他不过就是个莽夫,跟在太子身后狐假虎威罢了。可六皇子与七皇子还有八皇子,只有可能在他们三人中间。”   “不会是老六,老六的豁达,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他与老七老八都在我的监视之中,这样大动作的行动,我的人不可能没有察觉!”   崇睿的话,让子衿再次沉思,所有的皇子都不像,到底会是谁?   难道是臣工?   “罢了,我会让人继续密切监视其他的皇子一段时间,看他们谁又意向夺天下,然后再慢慢的找出那人,你先吃些食物,不许饿着我女儿!”   子衿娇羞的笑,然后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笼包递到崇睿嘴边,“王爷也辛苦了,吃一个!”   崇睿咬了一口,然后拿了一块煎饼馃子放到子衿嘴边,两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好不温馨。   回到王府后,崇睿便一头扎进琅琊阁。重新安排影卫任务去了。   崇睿不许子衿操劳,子衿便自己去了琉璃阁,走到半路,便看见莲姨在教训茴香,茴香那小模样,别提多委屈。   子衿快步走上前来,莲姨一见子衿,连忙迎上来说,“小主子,你且说说,茴香这孩子该不该骂?”   子衿不明所以,平日里莲姨最是心疼她们俩,从来不舍得说一句重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莲姨,怎么了?”子衿温柔的问。   茴香一见到子衿便迎上去委屈的憋着嘴,成串的眼泪啪啪的掉,还抽泣着说,“小姐,茴香犯错了,小姐你罚我吧!”   哎!   子衿叹息,在茴香靠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看到茴香身上那些痕迹了,作为过来人,她又如何不知那些痕迹代表着什么?   “莲姨,刚哲也不是孟浪之人,想来也是情之所至,反正还有几天,便是大婚之日,便饶了他们吧!”   莲姨怪嗔的看了茴香一眼,“好在是快要大婚了,要是还差几个月,你们这般,到时候大了肚子,岂不被人笑死!”   “莲姨,我知道错了,您罚我吧!”茴香也知道干了坏事回来,肯定是要被莲姨说的,所以她是背着刚哲偷偷跑回来的。   “小妮子!”莲姨戳了戳茴香的额头,还是有些不能释怀。   子衿见莲姨不在纠结,便柔声对茴香说,“你来,我带你去见母亲!”   茴香后退一步,喏喏的说,“小姐,夫人会不会生我的气?”   “你干下混账事的时候胆子那么大,现在不敢见夫人了?”莲姨见她怂,心里便来气。   茴香瘪嘴,腹诽刚哲,该死的大木头,欺负我不说,还害我被莲姨数落,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如今刚哲在京都身份尊贵,我总不能让你委屈,我们去找母亲,我给你个大惊喜可好?”子衿说着,便拉着茴香的手往琉璃阁走。   见到赵倾颜时,赵倾颜正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里绣小孩衣服,那喜笑颜开的样子,心情定然十分快活。   “母亲,我回来了!”子衿走过去,拿起一块绣样看了看,那上面的小娃娃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   “怎样,宫里那几位没有为难你吧?”   赵倾颜深知慕良辰与皇帝的心计,知道子衿要想瞒住他们,定然不容易,搞不好便弄巧成拙,反被他们怀疑了去。   子衿没有与她说起那些事,只淡淡的说,“都挺好的,母亲!”   “饿么?”现在所有人见到子衿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她饿不饿!   子衿颇有些哭笑不得,“母亲,适才王爷买了好些东西给我吃,现在饱饱的!”   “那就好,你不回去休息,来这里作甚?”说起来,子衿怀孕的反应,却是跟她一样,嗜睡贪吃,她能体会那种感觉。   子衿笑着将赵倾颜手中的绣样放下,“母亲,我与你商议一事,可好?”   “嗯,你说!”赵倾颜将绣样从子衿手里拿过去,继续绣。   “母亲,茴香与我相伴十几年,虽然名为主仆,其实情同姐妹,我想认她做妹妹,您说好么?”   赵倾颜听了子衿的话,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说。“母亲倒是没有意见,只是王爷那边……”   茴香听到两人的话,连忙走进来跪在她们母女脚边说,“茴香何德何能,怎么当小姐的妹妹呢?”   “母亲,王爷那里绝对没有问题,母亲大可放心。”母女俩倒是都没理会茴香。   茴香拧着眉委屈的说,“夫人,小姐,茴香只想给小姐当小丫鬟!”   莲姨笑骂,“我倒是没见过你一样的小丫鬟,比小姐起得晚,还要小姐煮饭与你吃……”   “莲姨,莲姨,莲姨……”茴香不依的跺着脚喊莲姨,让子衿与赵倾颜很是无奈。   “你这孩子,都快嫁人了,日后做了人家的妻子与娘亲,你也要这般撒娇撒泼么?”赵倾颜温柔的对茴香说。   “茴香,你跪下!”子衿忽然严厉的对茴香说,吓得茴香赶紧跪下。   子衿顺势端起桌案上的热茶,“你给母亲敬一杯茶,日后。你便是我慕子衿的亲妹妹,是母亲的小女儿!”   茴香眼含热泪,哽咽着说,“夫人……”   这时刚哲忽然从门口急速窜了进来,他将茴香拉起来搂在怀中,眸色凉凉的对着子衿说,“王妃,是属下诱她越线,王妃责罚属下吧!”   茴香一见是刚哲,气得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大木头,你做什么?放手!”   刚哲冷冷的睨了茴香一眼,坚定的说,“我不会放手,至死不渝!”   “你放开!”茴香急的直跺脚。   子衿一本正经的对刚哲说,“既是知道,为何要诱她,不过几日而已,你这般待她,对她不公平!”   茴香一听便不乐意了,撅着嘴说,“小姐,你莫要怪他。茴香是自愿的!”   听了茴香的话,刚哲倒是面上一喜,搂着茴香的手更紧了些。   “刚哲,日后我妹妹便交给你,你能待她如初么?”子衿不愿再逗茴香,于是认真的问刚哲,她要刚哲一个承诺。   “属下只有一颗心,便只能容她一人!”刚哲躬身,对子衿行礼。   “哎,女大不中留,日后你便好好待她吧!”子衿说完,竟生出一种嫁女儿的感慨。   “多谢!”刚哲坚定的握着茴香的手,不愿松开。   “那我们继续吧!”子衿拉着茴香的手,将她从刚哲怀里扯出来,继续拉到赵倾颜面前跪下。   莲姨将茶盏递到茴香手中,对茴香说,“小姐与小主子认你,就是要让你能有与刚哲有匹配的身份,如今他已经是兵部尚书,你有了这个身份,出去也不会被人笑话,你的娘家,是整个睿王府。你可懂?”   听到莲姨的话,刚哲的眸色一暖,对子衿更加感激。   许多事情,他未必能想得那般周全,可是慕子衿却能面面俱到的替他们考虑好一切,有了子衿妹妹的身份,相信日后茴香也不会三不五时说些奇怪的话来气他了。   日子在准备大婚的紧张喜庆中一天天的度过,转眼间,便到了大婚当日。   崇睿给墨影与晓芳两人在睿王府旁边也准备了一个小宅子,原本是想将晓芳墨影留在王府之中,让墨影以迎娶的姿态将晓芳迎进门。   可是考虑到墨影身份不宜曝光,只能让他与晓芳到外面去住,如此一来,便等于睿王府嫁了三个姑娘。   子衿将晓芳芷水与茴香三人都叫到琅琊阁去,因为她现在“病”着,不宜出去观礼,所以她只能将三人叫到琅琊阁中。   看着三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子衿心里有诸多的感慨,晓芳与茴香她并不担心,最让她担心的是芷水,她嫁到赵家去,若是被赵家争对,日子必定辛苦。   “芷水。你们三人中,我唯独最是忧心你,赵家当年能那般对我母亲,显然他们家都不是善类,好在我表哥仁厚,待你也算是情深,你去到赵家之后,要慎之重之,哥哥嫂嫂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你要保重!”   芷水跪在子衿脚下,泣不成声的说,“嫂嫂,母亲都未曾这般疼惜我,芷水能有今日,都是嫂嫂给的,芷水定以嫂嫂为榜样,不会给睿王府丢脸。”   言落,芷水给子衿行叩拜大礼,那一串串的泪珠儿,砸在地上,也砸在子衿身上。   她分别给了三人一人一个紫檀木匣,“这里面有我与王爷为你们备下的体己钱,这些钱不在嫁妆之列。便是你们自己的,这些钱,你们且好好收着!”   在寻常人家,这样的体己钱是忧心女儿嫁过去之后,女婿对女儿不好,女儿在婆家吃苦,才要给体己钱,虽然子衿相信墨影赵由之与刚哲都会对她们好,可子衿作为嫂嫂与姐姐,还是希望给她们做到面面俱到。   三人都感激的热泪盈眶,尤其是芷水,因为嫁去赵家这样的人家,势必做任何事情都得看公婆脸色,若想回来一趟,都十分为难,不想茴香与晓芳,即便嫁出去了,也照样还是能回来生活。   想到日后的生活,芷水便有些惧怕,甚至产生了想要退婚的念头。   可她现在已经不是往日的芷水,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更何况赵由之是她自己选定的夫婿,由不得她退缩。   三人告别子衿之后。便去给赵倾颜拜礼,然后分别被迎到各自的府上,开启了他们的人生。   可是睿王府上下都没想到的是,慕家会不请自来,来的,还是慕良远与公孙翠屏,他们的出现,让欢乐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慕良远目光灼灼的看着端坐在高堂之上的赵倾颜,心里很是感叹,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赵倾颜这般愉快的样子?   那些时光,竟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公孙翠屏见慕良远傻愣愣的看着赵倾颜,便气不打一处来,她阴阳怪气的看着赵倾颜说,“哟,妹妹这到了睿王府,倒是成了高堂,摆上架子了。”   赵倾颜淡淡的看了公孙翠屏一眼,柔声说,“慕夫人说笑,这里谁是你妹妹?”   公孙翠屏被赵倾颜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赵倾颜说得没错,自从皇帝允许她脱离慕家那一刻起,赵倾颜便与慕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现在是睿王府最高的长辈,是崇睿的岳母,见到公孙翠屏再也无需行礼,她是她自己,这个王府上,任何人见到她,都要对她躬身行礼。   慕良远便这样看着赵倾颜,如初见时,在书院的惊鸿一瞥。   “倾颜!”慕良远有许多话想要对赵倾颜说,可话到嘴边,却只能深情款款的叫她的名字,仅有她的名字而已。   赵倾颜淡淡的扫了慕良远一眼,却不若初见时的悸动。   她的心里,每时每刻浮现的,是子衿从小到大在慕家遭遇的一切不公平的待遇,是子衿嫁给崇睿之后,面对的一次又一次危机。   她坐在崇睿王府高堂的位置上,眸色沉沉的看着慕良远,那些年少的悸动,早已随风飘走,她现在是崇睿的岳母,是慕家的对头。   “慕将军,别来无恙!”   赵倾颜一句淡淡的别来无恙,竟让慕良远生生的退后了几步,原来被最爱的人,用最冷漠的态度对待,这种伤害,这么心痛。   可他,竟对赵倾颜折磨了十几年。   “子衿呢,这样重要的场合为何独独子衿不见?”慕良远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不愿再面对赵倾颜的冷漠。   岂料他问起子衿,便像是触及了子衿的底线,赵倾颜冷冷的看着他,“怎么,在巡防营没弄死她,慕将军还不死心,要来睿王府行凶么?”   “赵倾颜,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家将军会害慕子衿么?”公孙翠屏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在赵倾颜的冷漠刺激下,彻底的爆发。   赵倾颜侧坐在圈椅上,双手端庄的放在腿上,微笑着说,“慕夫人,我女儿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按理,夫人不该叫我女儿一声睿王妃么?”   “那个贱人,她有何权利?”公孙翠屏冷哼着,这王府的一切都刺激着她,当初子兰临出嫁前,都还遭受这么大的侮辱,想起来她便有气。   公孙翠屏的话,刚好被崇睿听了去,崇睿冷厉的对身边的唐宝说,“给我掌嘴!”   唐宝走上前来,狠狠一耳光扇在公孙翠屏的脸色,尖声厉气的说,“大胆贱妇,竟敢对我们王妃无礼,我家王妃功勋显著,对锦州对天下都有大恩,岂容你诋毁?”   公孙翠屏哪里是能吃亏的人,她凑上前来就要撕唐宝,崇睿却站在不远处凉声说,“慕夫人打可以出手,打死本王一个家奴倒是无妨,但你诋毁本王的王妃,本王却要与父皇说道说道。”   慕良远听到崇睿的话,立马冲上前来,将公孙翠屏拉下,“你这泼妇,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便立刻回去。”   “你的妻子被人这般辱没,你却眼里只看得见一个公然背离你的小妾,她是睿王妃又如何,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她对慕家人不敬,照样收拾她!”   公孙翠屏的话,让崇睿神色一凛,他正欲开口,让唐宝继续教训公孙翠屏,可他身后却忽然窜出来以个宫女扮相的女人,走上前去便给了公孙翠屏两个耳光。   随后,崇睿的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让人恶心的声音。   “公孙氏,你公然辱骂皇家子媳,还顶着哀家的名头作恶,你可知罪?”听到皇后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不由得看向崇睿身后。   崇睿也淡淡回头,却见他身后。明黄色的仪仗蜿蜒到了门口,那一黄一红两个身影,除了帝后,还能有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人都跪伏于地,齐声唱喏。   崇睿跪在离帝后最近的地方,他清冷的说,“父皇来迟了一步,芷水已然出阁去了赵家!”   皇帝本就无心见芷水,他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最后方的赵倾颜身上。   “朕来迟了一步,赵家可曾亏待了芷水?”尽管他的心思并不在芷水身上,可嘴上还是句句关切。   “不曾!”崇睿言简意赅的说完,却并不看皇帝一眼。   皇后慈爱的笑着说,“这么喜庆的日子,为何不见子衿?”   “内子自锦州回来后,便一直病着,大夫来瞧过之后,说她那病须得一个人待着,不然会传染了别人,当然,若是皇后不信的话,大可以找个大夫去看看。”崇睿毫不掩饰对皇后的不满。言辞之间带着恨意。   皇后被崇睿抢白得一阵气短,可是她毕竟城府深,面对崇睿的挑衅,她也能微笑着说,“倒不是哀家信不过宫外的大夫,只是这天下,再也没有大夫比宫里的更医术高明,让太医看看,对子衿身体的恢复有莫大的好处。”   崇睿心里一凛,看来,帝后之间,是达成某种协议了的。   听到皇后的话,赵倾颜抬起头来,眸光中带着一抹幽深的恨意,直直的射向皇帝。   皇帝难堪的看向别处,并不敢看赵倾颜。   “既是如此,便请吧!”崇睿说完,便让出了路。   那名太医崇睿见过,是杏林世家周家的长公子周赟,去年才到皇宫去做太医,这个人看上去是不站边,只以皇帝为主人,可实际上。他私底下收受了皇后不少的好处,年初他家医寮医死人的事情,都是皇后帮忙摆平的。   唐宝恭恭敬敬的引着帝皇前往琅琊阁,一路上,皇帝看着这不如大臣家中别致繁华的睿王府,心里又有些松动。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路上,唐宝依照宫廷规矩,战战兢兢的带着帝后前往琅琊阁,到琅琊阁门口时,却见大门紧锁,门口连个看守的丫鬟都没有。   皇后见睿王府家丁丫鬟颇少,便开口对皇帝说,“陛下,崇睿府上家丁丫鬟极少,不如从宫里挑些伶俐的,给他送过来,也好照顾子衿些。”   “难道皇后娘娘想再送几个如慕子兰张榕榕之流,总是想尽办法要爬儿臣床榻的女子来?”崇睿毫不掩饰的将皇后的话怼了回去。   皇后气得脸色发白,崇睿再次悠悠的说,“我岳母说了,她喜静!”   听到赵倾颜的名字,皇帝总算是开了口。“既然崇睿他们不想人多打扰,那便就此作罢吧!”   “诺!”即便皇后心有不甘,可皇帝已经发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唐宝对着大门唱喏,“皇上皇后驾到!”   屋里传来一阵打破碗碟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慕子衿的声音响起,“儿媳拜见父皇母后!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慕子衿的声音,皇帝沉声问,“朕听闻你病重,可有事?”   “父皇,子衿所患之病,是肝炎的一种,会传染人,所以还请父皇母后远离子衿的居所!”子衿的声音,通过紧闭的门扉传来,带着淡淡的忧伤与落寞。   皇后即便想知道子衿是否真的患病,也不会自己去求证,她淡淡的看着子衿的房间,“阿弥陀佛,子衿,哀家与陛下从宫里带来了一位太医,你且让他与你看看。或许他有更好的药方给你治病呢?”   “有劳母后费心了!”   听到子衿的话,皇后便对跟在身后的云嬷嬷使了个眼色,云嬷嬷便跟着那周赟一起,走进了子衿的房间。   两人刚踏进去,周赟便闻到了治疗肝病的清热解毒药方的独特气味,整个房间都关闭着,从哪些药味中,还能闻见艾草熏蒸屋子的味道。   周赟与云嬷嬷一同走进内室,首先便看见榻前一只被打翻的药碗,而慕子衿平躺在床榻之上,看上去廋弱不堪。   “睿王妃,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云嬷嬷,娘娘忧心王妃身体,特请周太医前来替王妃治病,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妃见谅!”说着,云嬷嬷便凑上前去,看清楚子衿的样貌。   虽然屋子里的光线不足,可是她还是能辨认出子衿的样子,子衿见她小心求证的样子,泛起一抹冷笑,“云嬷嬷可要好好看清楚,千万不要认错了人!”   那云嬷嬷被子衿奚落,也不以为杵,她拉着子衿的手放在榻前,细心的用一方白色的丝薄的手绢搭在子衿手腕上,好方便周赟号脉。   周赟目不斜视的对榻上的慕子衿躬身,“王妃,多有得罪!”   子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第115章 险避试探 为菲菲日本代购加更,么么么   那周赟仔细的替子衿把脉,反复试了三次之后,才抬手道,“王妃确实是感染了肝炎病,这病确实会传染,所幸王妃懂医,将房间打理得不错,而且王妃服用的药方也没有问题,若是臣下来开,也只能是这样的药方。”   “那周太医可要看清楚了,若是看走了眼,小心你的主子翻脸便灭了你的口。”榻上的子衿悠然开口。状似漫不经心的说。   周赟取脉枕的手一顿,指尖也微微颤抖,可他没敢接话,只默默的收拾了东西,躬身退了出去。   云嬷嬷深深的看了子衿一眼,在子衿淡然的眼神中,也跟着躬身退了出去。   皇后翘首以盼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等着一个她期待的答案,只要周赟能拿到慕子衿装病或者欺瞒任何事,那皇上便不会再如以往一般,待她那般宽厚。   周赟与云嬷嬷一同退出子衿的病房,因为门口没有随侍的丫鬟,周赟只能自己动手将门关闭起来。   崇睿的眸色一紧,瞳孔深处隐藏着一股凛冽的杀气,他想,只要子衿没得来及处理,孩子的事情被发现,他会不顾一切带走子衿,哪怕不要这万里江山,哪怕报不了母亲的血海深仇。   周赟回过头时候那低迷的神态,让崇睿心里一松,却让皇后心里一紧,她不禁怀疑,怎么可能,慕子衿这样大费周章,不可能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一定是哪里出了偏颇。   “回禀陛下,回禀皇后娘娘,睿王妃确实得了会传染的肝病,阮院判开的药方也是最为合理的药方,臣下也没有更好的药方了。”   言落。周赟便悄然退下,再也没敢往前凑。   皇帝淡淡的睨了皇后一眼,他与皇后不同,他对子衿的疑心原本就不重,他不由得想,这是不是皇后的一次计谋,逼着他怀疑子衿。   他的沉默,让皇后心慌,可皇帝微笑着对着门内说,“子衿,你且好生养着,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且告诉父皇,父皇命人给你找来。”   “多谢皇上!”子衿没有再亲切的叫皇帝父皇,而是疏离的叫他皇上。   这一声称呼,让皇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崇睿冷冷的开口,“父皇与母后这般关切,崇睿不胜惶恐,不过子衿自生病以来,便不与外人接触,父皇母后这般矜贵,还是不要逗留太久为妙,今日芷水大婚。还请父皇母后去前厅主持大局。”   大局已定,他们还主持什么?   皇帝淡淡的看了一眼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赵倾颜,赵倾颜却冷冷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摆驾回宫!”皇帝开口,再也无话可说。   将帝后送走,确定府上没有留尾巴之后,崇睿才回到琅琊阁。   他推开大门往里走。撩开珠帘时,却见两个子衿,一个一只脚搭在方凳上嚼着牛肉干,一个拿着书规规矩矩的靠在榻上研读。   崇睿走进来,仔细的看了片刻之后,便搂着吃牛肉干的子衿宠溺的笑。“怎样,累不累?”   躺在榻上看书的子衿翻了一个白眼,随手将书丢在地上,然后踢了几下床板,愤怒的问,“这样王爷居然也能猜到。不好玩!”   那活泼俏皮的声音,不是晓芳还能是谁?   “你还不回家?”崇睿嫌恶的看了顶着子衿面孔的晓芳,冷声赶人,一点都不感激别人新婚夜跑来帮忙。   子衿微微一笑,撕了一块牛肉干放在崇睿嘴里,“王爷。香么?”   晓芳再次翻白眼,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里面妆容精致的小脸,正在此时,一身红衣的墨影忽然走了进来,看也不看腻味在一起的崇睿与子衿,拎着晓芳便走。   两人走后,崇睿捏着子衿秀挺的鼻尖宠溺的笑骂,“好样的?敢与晓芳一同作弄我?”   子衿傻笑,“晓芳说王爷定然猜不到我们谁是谁,可是我却相信王爷。”   她这样小嘴甜丝丝的,崇睿也被搞得没了脾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她能让晓芳假扮子衿的样子,可是那病脉,又是如何造成的?   原来,魅影得到皇后要请太医给子衿看病的消息之后,便立刻赶回琅琊阁中,将一切告诉了子衿。   子衿心里一沉,连忙说,“去将晓芳叫过来,让她易容成我的样子,要快。”   魅影便立刻去那边将晓芳抓了回来,晓芳换上子衿的衣服之后,便易容成子衿的样子。子衿给晓芳吃了一颗阮成恩给的药,确定晓芳脉象与肝病患者无异之后,她才收拾好东西。   就在这时,却听见门口传来皇帝的声音,子衿连忙打翻了事先准备好的药碗,然后回答了皇帝的话。   待周赟与云嬷嬷准备入内时。她便进了地道,所以周赟探到的,是一个毫无孕相却有病象的“慕子衿”的脉。   “你师傅为你也算是呕心沥血了!”崇睿从来不知,这世间竟然还有能让人改变脉象的药。   想到今日的险象,子衿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今日晨间。子衿心里便隐隐有种要出事的感觉,所以她让魅影去弄了好些艾叶回来,还让他煎好了药备用。   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相比起睿王府的剑拔弩张,隔壁墨影与晓芳的宅子却显得……别开生面!   墨影将晓芳从睿王府掳回去之后,便一直抱着晓芳撒野。晓芳气不过,便与他打了起来,两人衣衫不整的在院子里大打出手,居然引来了两人围观。   那两人坐在屋檐上,对院子里的晓芳与墨影评头论足,“我觉得那新郎官长得比新娘子美艳多了。真是天生尤物!”   “奶娘的,你觉得这天底下还有比老子更尤物的男人呢?”张口闭口就是老子的,除了魂归还能有谁?   不管晴天雨天还是下雪天,永远穿着一套单薄的蓝色衣裙的女子,不是谷亦荀又能是谁?   谷亦荀嫌弃的看了魂归一眼,淡淡的说。“本公主未曾发现你哪里堪比尤物?”   魂归反手一搂,便将谷亦荀压在身下,他粗喘着说,“老子让你夜夜春宵,还算不上尤物么?”   “找死!”同一句话,出自三人之口。   谷亦荀的带着娇羞。还有一些喃呢。   而发现偷听的晓芳与魂归却带着愤怒,带着杀气。   两人同时往房顶飞掠过去,一左一右用手中的宝剑指着正在屋顶纠缠的魂归与谷亦荀。   谷亦荀怒不可遏的拧着魂归手臂,暗自咬牙,几乎是倾尽全力在拧魂归的手臂,魂归疼得呲牙。“老子就不懂了,老子干嘛找这么个恶婆娘来管我!”   谷亦荀心里更是苦涩,她原本是南疆之南端庄的公主,没想到自从与这大月江湖第一淫贼搭上边之后,便一直不停的在自毁形象。   比如总是被魂归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比如被他扒光了衣服丢在众人面前,比如他总是口出讳言,比如像此刻,人家都拿剑指着他们,他还有心思摸摸小手,亲亲小嘴。   简直就是色中饿鬼,真不负他大月武林第一淫贼的贱名。   晓芳见谷亦荀盯着墨影看,她下意识也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喝了好几缸子陈年老醋。   墨妖精真不愧是妖精,平日一身黑袍的他,今日穿上大红的喜服,更是衬托得面如冠玉,那莹白如玉的肌肤,在夕阳的微光中,散发出魅惑人心的淡淡光晕。   刚才两人打闹,墨妖精的衣带被晓芳扯落,那件大红的喜袍便松松垮垮的随意披在身上,露出大片白腻腻是胸膛。   晓芳愤怒的伸手。将墨影的衣服拉好,然后将衣带系上,冷冰冰的说,“你们来这里作甚?”   魂归似笑非笑的看着晓芳,墨影一看,却见晓芳的衣带也松松垮垮。虽然未曾露出肌肤,可魂归那眼神,都足够让墨影怒火中烧。   他将晓芳拉过来藏到身后,冷森森的说,“赶紧滚!”   “哎呀,不要这样么!大家都是朋友。老子原本是想去喝杯喜酒的,谁知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宫里那群离开,老子实在是见不得那些人,这才来你们院子歇歇脚,啧啧啧。谁知二位的闺房之乐,这般……”   不可描述!   晓芳踢了魂归一脚,“你来喝喜酒,礼品呢?”   魂归潇洒的一记鲤鱼打挺,自己率先站起身来,然后才去拉谷亦荀起身。“老子的贺礼自然要亲手交给崇睿,你个泼出门的废水,还想跟哥哥要贺礼?”   晓芳见魂归怀里鼓鼓囊囊的,猜想他怀里一定揣着好东西,便拉着谷亦荀的手说,“谷姐姐,我们喝酒去!”   言罢,拉着谷亦荀飞身下去。   两个女人都走了,魂归轻佻的拉着墨影的衣带,轻轻一扯,痞里痞气的说,“美人,老子发现你长得比你家那恶婆娘漂亮多了!”   “想死早点说!”墨影用剑鞘直直的往魂归胸膛砸去。   魂归怒不可遏,“奶娘的,是不是长得漂亮的都这般心狠?”   说着,他便飞身而下,找美人去了。   墨影气得直磨牙,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大好的新婚夜,得跟这两人混在一块。 第116章 喜与忧长相伴   可晓芳却兴致高昂,拉着魂归与谷亦荀斗酒,墨影拧眉,冷冷的坐在晓芳对面,晓芳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热情的给魂归倒酒。   墨影急眼了,“张晓芳,你是真当为夫不存在是么?”   “墨妖精,你说过成亲之后会对我好的,可你刚成亲便大吼大叫,你根本就不爱我!”晓芳握着水壶的手都在颤抖,简直全身都是戏。   墨影冷冷的睨了晓芳一眼,“嫁都嫁了,你又不能退货!”   晓芳暴怒,“你说什么?”   说话间,晓芳便已经拔了长剑出来,要与墨影决一死战,墨影淡然一笑,好整以暇的捻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那嚣张的样子,简直与魂归有一比。   “啧啧啧,晓芳啊,你看墨妖精那贱样,后悔了么?后悔了便与哥哥说两句好听的,哥哥带你走天涯!”魂归说着就要拉晓芳走。   听了魂归的话,墨影晓芳与谷亦荀同时出手,分别攻向魂归身体各处,尤其是谷亦荀,每次出手都直逼魂归命根子。   晓芳与墨影却默契十足,一同往魂归怀里攻去,魂归一见他们两口子往自己怀里攻,气得立马一把护住,“谷亦荀,这两人算计好的要抢老子的宝贝,你到底帮哪边?”   “我叫你沾花惹草,老娘帮谁也不会帮你!”谷亦荀气得狠了,对魂归不管不顾。   魂归痛苦的哀嚎,“老子上辈子造孽了么,怎么这辈子遇见这么个难缠爱吃味的婆娘?”   就在他哀嚎之际,晓芳与墨影异常默契的出手,从魂归怀里将那个用棕色油纸细心包裹起来的物件拉了出来。   “还给我!”魂归顾不得谷亦荀攻他软处,连连出手去抢晓芳手里的油纸包。   这让晓芳更加确定这里面有好东西,两人默契十足的飞扑进屋,关门上锁。   门外的魂归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握住谷亦荀的纤腰,狠狠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奶娘的,原来与婆娘一起算计别人是这么痛快,走去找小香料去。”   魂归乐此不彼的拉着谷亦荀就往刚哲与茴香的新房走去,听到刚哲的名字,谷亦荀不由得坚定的摇头,“我不去,刚家的男人都出了名的冷血,他要是发怒,我可就惨了。”   也许是在南疆之时被苗王城一直压制着,即便到了大月国的京都,谷亦荀潜意识里面还是觉得刚家的人不能招惹。   魂归可不这样想,“老子虽然打不赢那大冰块烂木头,可老子逃跑的功夫天下一绝,你别怕,老子会保护你!”   认真说起来,两人逃命的功夫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差。   谷亦荀冷冷的一瞥,完全无视魂归的提议,起身便飞掠而去,魂归气得直跺脚,“这婆娘越发不好管,真他娘的累人!”   说着,也跟着追了出去。   再说晓芳与墨影,两人以为自己占了魂归多大的便宜,拿着油纸包,兴冲冲的关门研究。   岂料刚一打开那包裹,里面便有粉末扑鼻而来,墨影手疾眼快的捂住晓芳口鼻,正想将那东西丢掉,却见那是一本书,一本不可描述的妙书。   书本的扉页上,还有一行遒劲有力的大字,“谨祝新婚快乐,你得多谢哥哥,那药还是上回的药,请慢慢享用!”   那行字同样也被晓芳看见,她气呼呼的拨开墨影的手,指着那本淫书怒骂,“魂归这个混蛋,他怎么能……”   墨影无视晓芳的怒火,饶有兴致的翻开书页,却见第一页的抬头位置上,还有一行大字,“你若不能全部都试过,哥哥便瞧不起你!”   晓芳两眼一翻,能假装晕死么?   墨影拍了拍晓芳惊惧不已的小脸,微笑着说,“乖,我不会让魂归瞧不起我的!”   晓芳怒了有怒,“谁跟你说这个……”   墨影妖孽一笑,“确实,这种事哪里是用说的,来娘子,我们练习一番!”   ……   刚哲府上。   相对于墨影府上的热闹非凡,刚哲的府上就显得无比的,欢乐!   因为之前已然说好,他们不会在家里用任何的奴仆,所以偌大的府上,只有茴香与刚哲两人住着。   因为没什么朋友,刚哲又不屑敷衍宾客,是以刚哲大婚,只是与茴香拜了天地,然后两人便在洞房内相对无言坐到天黑。   茴香最是闷不住的,要不是成亲前莲姨三令五申,让她必须要忍着,等着刚哲去揭盖头,她早就将盖头掀开了。   茴香等到入幕时分,还不见刚哲有任何动静,气得两眼发黑,用手抓着盖头就要掀开,却被刚哲快一步握住细白的小手。   “莲姨与我说,你最是耐不住,让我守着你,果然……”刚哲说得理直气壮,茴香听得火冒三丈。   “你在这为何不与我揭开盖头?”害她闷在盖头下面一下午。   刚哲将茴香的手拿下来,忽然温情脉脉的说,“我喜欢看你穿着喜袍的样子!”   刚哲这般一说,茴香便娇羞不已的扭动着,“那你也要将人家的盖头揭开,人家不喜欢这般闷着,好无聊。”   “哦!”刚哲木讷的说着,便拿了同心杆将茴香的盖头揭开来。   那一刻,刚哲眸子里只剩下惊艳,难怪人家说新娘子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刻,他见惯了平日里素面朝天的茴香,忽然得见她这般盛装,竟觉得那个贪吃精灵古怪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变成了风华绝代的美人。   而茴香,看见天黑了,便急的直跺脚,“我们回家吧,大木头!”   刚哲的嘴角不可察觉的抽了抽,“这不是你我的家么?”   “唔,天黑了,我好不习惯就我们两人住在这样的大房子里,我要回去找小姐!”说着,茴香便要打包吃的,回王府!   “你如今是我的妻子,是这尚书府的主人,只要我在这里,你哪里都不许去!”   刚哲拉着茴香的手,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坐下来。   “你会打我么?”茴香问。   刚哲拧眉,“我不打你!”   “你会找小妾么?”茴香继续问。   刚哲思量了片刻,很慎重的说,“只要你天天与我睡在一处,我便只要你一个人!”   “我做饭不好吃,你会嫌弃么?”   哎!刚哲心好累。   “不会,只要是你做的,粗茶淡饭我也甘之如饴!”   “那,我们拆看看,我们今日都收了哪些礼!”茴香说着,便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拆礼品,还有赵倾颜送给茴香的嫁妆。   刚哲不禁再次叹息,这小妮子,何时才能长大?   可一想到自己当初那么甘愿等着她成长的样子。刚哲又不禁微笑,反正在他身边,即便她还是个孩童,也无需面对婆媳问题,姑嫂问题,还有正室与妾室的问题。   他反而会遇到较多的问题,比如,如何才能将这小妮子拐到榻上去!   刚哲负手而来,静静的看着茴香像个小孩一样在那些价值不菲的礼品前穿梭,竟好像什么都不满意一般。   倒是在拆嫁妆的时候,茴香感动得热泪盈眶。   刚哲见她感动,便好奇的看了一眼,却见那个枣红色的箱子中,摆着大大小小的罐子,每个罐子里都装着食物。   刚哲黑脸,“这是谁,送那么多食物?”   茴香见刚哲一脸嫌弃的样子,急忙宝贝一般的抱起食物撒娇,“这是莲姨准备的,莲姨说,明日我一定起不来做早膳,所以替我准备了一些吃食,还有许多干活,让我打发无聊的,可是莲姨还真是小瞧我,我会起不来么,哼!”   刚哲忽然觉得,这礼物,很贴心!   他走过去搂住茴香的细腰,让她贴在自己怀里,“我觉得莲姨说得有理!”   言落,刚哲的喉结上下滚动,心里那股子邪火便忍不住冲到身体那处,他顾不得那天对茴香的承诺,打横将茴香抱起来抱回榻上,人也跟着压了上去。   慢半拍的茴香总算是想起之前的种种,也忆起翌日她是多晚才从榻上起身,她不禁捶着刚哲胸膛娇嗔,“莲姨坏死了!”   “挺好的!”刚哲说完,便迫不及待的俯身下去……   夜,缠绵而又漫长!   赵相府上。   即便有公主之尊,芷水嫁到赵家后,还是三拜九叩给赵文修夫妇行儿媳大礼,可即便她这般谦厚,赵文修与他的妻子何氏,依旧没有给芷水一分好脸色。   何氏低垂着眼帘,冷声对芷水说,“公主殿下虽贵为公主,可赵家的家规还是得遵守着,我们赵家家风严谨,容不得那些阴诡算计,狐媚作乱的女子,这点,还望公主牢记于心!”   她的话,每一句都直指李馨云,在场观礼的宾客议论纷纷,何氏的话,无异于当场打脸芷水,可她,却连喊痛的权利都没有。   赵由之想与他母亲理论,可都被赵文修一个冷冷的眼神警告,他知道,他是一个男子,不可能时时在家中陪着芷水,他若是公然挑衅了父母,那遭殃的,只能是芷水。   杏儿随嫁而来,见赵家这般冷漠,心里很是不平,可她生性隐忍,人又聪明,她不想伤了芷水的心,是以一直忍着,没有同芷水抱怨半分。   可芷水又岂会不知赵家的态度,坐在新房之中,她不止一次长叹。   “公主,您可是累了?”杏儿走过来,贴心的替芷水捏了捏肩膀,并偷偷塞了一块糕点到她手中。   芷水从盖头下看见那块糕点,急忙推开说,“杏儿,他们原就不喜欢我,我不能叫人家挑了我的错处。”   “公主,这夜可是漫长得紧哦!临行前,王妃私底下与我说过,让我偷偷弄些东西给你吃着,大户人家的规矩多,你若不想坚持不到明日,便先乖乖的吃上一些。”   听说是子衿吩咐的,芷水眼眶一热,拿着那块糕点小小的咬了一口,泪水合着唾液。将那糕点搅和得更加乱。   隔着盖头,杏儿也能感受到芷水的悲伤,可她也无能为力,以往,她是大月皇宫最高高在上的公主,可现如今,不管她如何谦和有礼,她的公婆依旧对她不冷不热,作为一个公主,她无疑是委屈的。   可这便是现实,杏儿也无力改变,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在芷水身边,让芷水起码不要无所依。   芷水的抽泣声压抑着,通过门扉传达到好不容易从亲朋好友那里脱身而来的赵由之耳中。   原来,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的滋味,竟是这么纠结难受!   赵由之忽然不敢踏进那间新房,他不知如何面对芷水。   远远的,他听见他母亲与身边的嬷嬷往这边走来,赵由之咬咬牙,推门进屋。   杏儿原本与芷水一同坐在榻上,见赵由之进房,她急忙站起来给赵由之行礼。“姑爷好!”   赵由之温柔的笑了一下,“今日也辛苦你了,你且下去吧!”   杏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由得羞红了脸,低头快步的离开新房。   赵由之走到榻上坐下来,芷水低下头,想擦掉眼角残留的泪,却被赵由之一把拉住,他用同心杆将芷水的盖头挑开,便看见芷水梨花带雨的脸庞。   “芷水,委屈你了!”赵由之勾住芷水的下巴,温柔的替她擦拭颊上的热泪,满眼的心疼!   芷水不知如何与赵由之开口诉说自己的委屈,只能将头别到另外一边,柔声说,“我一定很难看!”   “不,你最美!”赵由之毫不吝啬自己对芷水的赞美。   芷水破涕为笑,“想不到你也有这般油嘴滑舌的时候!”   赵由之被芷水这般一说,脸也跟着羞红,“我说真的,你真的很美!”   芷水大着胆子勾住赵由之的脖子,将自己羞红的脸颊藏在他的胸口,“我还能再唤你一声由之么?”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状况,赵家定然不会容她放肆,日后即便她与赵由之感情再笃定,赵家也不会允许她直呼赵由之名讳。   他们,永远都不会如三哥与三嫂那般情投意合,恩爱不疑!   “只要你愿意,在只有我们的时候,你都可以唤我由之!”赵由之迟疑着,想伸手触碰芷水的脸颊,可最后还是觉得唐突,又放了下来。   芷水见状,飞速的抓起赵由之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喏喏的说,“由之,我现在是你的妻子!”   赵由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着,他再次勾起芷水的下巴,缓缓的将自己的薄唇印上去。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赵由之听到之后,眸色一凉,可他依旧淡淡的说,“我与少夫人已然安寝,有事明日再说!”   “少爷。是夫人!”那张嬷嬷站在门外试探的听着里间的动静,而何氏,便静静的站在檐下,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那扇门扉。   芷水一听到何氏的名字,便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真的不知如何面对何氏,尤其是在她曾与之大吵一架的情况下。   赵由之见芷水惧怕,不由得将她揽入怀中,想起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芷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若不见,我便……”赵由之不希望芷水刚进门就受尽委屈,只要芷水说不愿见,他想尽办法也会推拒。   “不了,你去开门吧!”芷水说着,便整理好仪容,端坐在榻上,不让何氏挑她一丝毛病。   门打开之后,何氏淡淡的扫了赵由之一眼,矜持的说,“由之,母亲有事要与新妇说说,你且先退下。”   “母亲,公主也劳累了一天。有何事不能明日再说?”从小到大,赵由之无疑都是听话的,他第一次忤逆母亲,是为芷水,第二次忤逆,还是为芷水。   这让何氏心里十分不快,她淡淡的扫了赵由之一眼,凉声说,“难道母亲说的话,你也不必听了么?”   赵由之还想开口与何氏争辩,芷水却站起来屈膝对赵由之行礼,“相公,你且放心,我与婆婆说说便是。”   “芷水……”赵由之看了芷水一眼,芷水对他摇头,示意他出去。   有些问题,不是赵由之不能解决,而是作为儿子,他没法解决,所以即便再不愿与婆婆打交道,可芷水还是勇敢的出来,用她皇家公主的威仪,决定应战。   何氏见赵由之对芷水的话言听计从,更是气得怒火中烧,“公主倒是好手段!”   赵由之抬脚准备离开的动作,因为何氏的一句话,再也无法抬起来。   有赵由之在,芷水不便与何氏啰嗦,她静静的站着,聆听着何氏的教诲。   “出去!”素来端庄的何氏忍不住指着外面的大门让赵由之出去。   “母亲!”赵由之不愿妥协,可看芷水泫然欲泣的样子,他还是忍了下来,走出门后,他一直站在门口,并未走远。   “婆婆有何事,说吧!”面对何氏,芷水将自己公主的姿态摆正。   何氏没想到由之离去之后,芷水的态度会有这样的转变,她眸色凉凉的看着芷水,恨不能狠狠的给芷水一个耳光。   “怎么,由之不在,公主便不装贤惠了么?”她在赵家苦熬了一辈子,终于媳妇熬成婆,心里总有种变态的施虐欲,想将以前自己遭遇的一切,全数报复在自己的儿媳身上。   “本宫不必装贤惠,我嫂嫂告诫过我,出嫁从夫,我对夫君自然是要尊敬的,对待夫家之人,本宫自然也是要尊敬的,但是前提是,别人也要足够尊敬我!”   芷水自称本宫,还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目的自然是很简单,她要的,就是尊敬,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何氏厉声说,“难道公主没学过三从四德么,难道你那位手段高明的母亲与你功于心计的嫂子都没有教过你孝道么?”   “你说得对,我母亲确实忙着与后宫的嫔妃争宠,从未认真的教导我,可我的嫂嫂却教诲我很多东西,善良与孝道,也必须要值得,方可付出,若不然我所有的孝道,都只能给我的哥哥嫂嫂。”   芷水从未见过像何氏这样的女人,表面端庄,看起来知书达理,可内心却充斥着各种黑暗,不管芷水如何提醒,她都坚持要在芷水身上找到尊严。   何氏被芷水这几句话呛得无话可说,是的,她是打从心底看不起芷水,可是即便失宠,可芷水还是皇家公主,即便她心里不不痛快,可她却不敢在明面上欺负芷水。   “婆婆还有何事要教诲芷水,请说!”   “呵,我还能教诲你什么,公主这一番一番教训,我若是再多说几句,公主当会命人以大不敬治罪于赵家了吧!”   “不,本宫还没发现赵家其他人对本宫大不敬,是以本宫不会胡乱治罪!”芷水淡淡的看着何氏,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何氏气得脸都变形扭曲了,可想到芷水的话,她最终还是选择隐忍,既然明面上她拿芷水没有办法,不能对芷水做什么,那她们就等着瞧吧!   何氏转身离去。芷水屈膝大声的恭送她,“婆婆慢走!”   虽然芷水用她全身的武装暂时赢了何氏,可她心里还是觉得凄凉,这才是第一天,第一天而已!   赵由之见何氏气呼呼的出门,心里不是不忧心的,芷水性子虽然改变了许多,可是她毕竟是公主,母亲一再践踏她的尊严,她会反击么?   “母亲!”赵由之拱手,给何氏行礼。   “哎!罢了,我与你说这么多作甚!”何氏这般没头没脑的说一句,然后快步离去。   赵由之推门进去,看芷水静静的坐在榻上,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此时的芷水好寂寞,还有从心里散发出来的疲惫。   “芷水,委屈你了!”赵由之并未如同他母亲所设想的那般,去质问芷水,他甚至对芷水表示理解。   他的一句话,让芷水十分感动,她扑倒赵由之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   赵由之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心里却已然决定,要带着她去青筑雅苑生活。   待芷水哭够了之后,赵由之才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想看看她,可芷水却低着头不许他看,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哭诉,“丑死了,你不许看!”   这样的小女儿姿态,让赵由之失笑。   他勾住芷水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你最美!”   说着,便将唇封印上去,迫不及待的采摘属于他的芬芳,芷水没想到他会忽然这般,羞得闭上双眼,默默的承受着,又担忧又期待又害怕。   赵由之忽然打横将芷水抱起来,轻轻的放在榻上,红的嫁衣,黑的秀发,铺陈了一榻的暧昧。   “芷水,你真美!”赵由之说着,自己的耳朵根子却红了个透。   芷水娇羞不已的侧过头去。不敢看赵由之,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赵由之也会变得这样有侵略性。   芷水侧过脸去,便留下一段优美的颈项给赵由之,赵由之着迷一般的伸出手去抚摸,那细腻的触感让他浑身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到了某处。   他的触碰,让芷水瑟缩了一下,甚至连脚趾头都跟着蜷缩了起来。   从未见过她这般娇羞的模样,赵由之却不由得轻轻浅浅的笑开了。   “不许笑!”芷水听见在赵由之的笑声,不由得怒气冲冲的看向赵由之,这一看,她才发现,赵由之的脸简直比她的还红。   噗!   芷水很不厚道的笑开了!   被她这样笑话,脸皮薄的赵由之倒是真害羞了,他用手覆住芷水的眼睛,然后再次以唇缄封,这夜,浓得纠缠。   午时,三位新嫁娘都要回王府回门,赵倾颜早早的便让莲姨准备好了茶点瓜果,就等着她们回来。   茴香是最先回来的,她一进门就直奔琉璃阁。   子衿也早已从琅琊阁与琉璃阁之间的地道中来到琉璃阁。有魅影守着,她也不怕谁会发现。   茴香一见到子衿,便跑过来跪坐在她腿边,抱住子衿大腿不撒手,“小姐,我再也不要回去那劳什子的尚书府了。”   随后踏进来的刚哲嘴角抽了抽,没有理会茴香,而是拉着她给赵倾颜行了叩拜之礼,然后给子衿和莲姨分别见礼。   几人也纷纷回礼,赵倾颜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大红包,笑着说,“你们要夫妻和睦,早生贵子!”   莲姨还记挂茴香说不回尚书府的事情,笑骂道,“你这小妮子,又怎的了!”   子衿将茴香拉起来,温柔的说,“你现在是兵部尚书的夫人,你的一言一行都是刚哲的骄傲荣辱,在家这般倒也无伤大雅,若是在外面,切不可如此,再说了。我是你姐姐,记住了!”   “姐姐姐姐姐姐,刚哲欺负我!”茴香跺着脚,扭着腰,差点就要咬手绢了。   子衿见刚哲有些尴尬,便柔声说,“刚哲,你去王爷那里吧,他有些事要与你相商!”   刚哲感激的看了子衿一眼,拱手退出了琉璃阁。   “你这小女子,当着刚哲的面说这番话,真是不害臊!”作为过来人,子衿很是能理解茴香口中的欺负。   那时,她也觉得那是欺负!   可是莲姨不知啊?   “你且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莲姨也是个护短的,听说茴香被欺负,她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她心想,我们小茴香才刚嫁过去,这刚哲便欺负她,这怎么得了?   怎么欺负的?   茴香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像他总是咬得她青青紫紫,总是那么用力。总是……   可,这哪里好意思说?   茴香跺脚拧腰,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就……就是欺负我了!”   噗!   赵倾颜乐了,她将莲姨拉到一边去,柔声说,“莲儿,你不要问了,那夫妻间的小情趣,被我们傻茴香说成欺负了!”   听了赵倾颜的话,莲姨倒是弄了个大红脸,“你这小妮子,不害臊!”   茴香被她们这般嘲笑,终于有了点新妇的羞耻心,捂着脸跑到莲姨房间思过去了。   没过多久,赵由之便扶着芷水走了进来,子衿看芷水模样甚是憔悴,心里不由得一沉,可当着赵由之的面,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微笑。   赵由之拉着芷水给赵倾颜行跪拜之礼,“由之携新妇芷水给姑母请安!”   赵倾颜连忙站起身来,要将芷水扶起来。“公主,使不得!”   芷水伏在地上,哽咽着说,“姑母,嫂嫂待我如亲姐妹,在芷水心中,姑母也如同母亲一般待我,为我准备嫁妆,那些母爱,是我在自己母亲身上都未曾体会的,姑母值得芷水跪拜的,姑母,请受芷水一拜。”   提起芷水的身世,总是让人感慨的。   哎!   赵倾颜将她扶起来,对赵由之说,“由之,虽然我与你父母决裂多年,可你尊我一声姑母,我便需要告诫你,芷水值得你托付终身,你要好好待她,千万莫要让人欺辱了她!”   “诺,由之谨遵姑母教诲!”   “来。姑母也别无长物,便祝你们夫妻同心同德,早生贵子!”说着,赵倾颜也给两人发了大红包。   子衿柔声对赵由之说,“表哥,王爷与刚哲在琅琊阁议事,你也过去吧!”   “好!”赵由之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看了芷水一眼,刚好被子衿捕捉到,子衿狡黠的笑,赵由之羞赧的大步离去。   待他离去之后,子衿快步上前来,拉住芷水的手问,“受委屈了?”   子衿的话,让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芷水,被大家这般关怀,芷水便又忍不住委屈了,她将昨日拜堂时被何氏言语侮辱的事情,和后来她反击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赵倾颜听后,忍不住叹息,“哎!我大嫂那人气量狭小,锱铢必较,本来就不是好相处的角色,苦了你了!”   “姑母,我当时真没别的办法,我想与由之长长久久,可是若由着她这般欺负,我怕我忍不了多久,是以便以公主的身份压了她,我……”她也不知自己那般做,对还是不对!   “舅母这般为难你,原本就是不应该,即便你在皇上面前失宠,可你毕竟还是皇家公主,她这样做,简直就是不将皇上,不将我睿王府放在眼里,你那么对她,没错!”   子衿深谙一个道理,一味的忍让,根本无法解决问题,适当的时候,还是得用些法子,保证自己的利益。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那少夫人心眼子也不少,公主明面上赢了她一回,可暗地里,她指不定要给公主使多少绊子!”   莲姨在赵家那么多年,以前那何氏对赵倾颜做的一切,她一直牢记于心,对何氏,她心里也是十分怨愤的。   “莲儿这话倒是不假,你得防着她些,除了晨昏定省,尽量少与她接触!”赵倾颜拉着芷水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慰。   “诺,芷水记下了!”   “若是她真的过分了,你便回来与我们说,子衿是你的嫂嫂,她可以为你出这个头!”赵倾颜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多说了一句。   这时,晓芳忽然咋咋呼呼的进来了,“谁,谁要出头,出头这种事情找我就对了啊!”   墨影跟在她身后,一脸倦怠!   按理说,新婚夫妻,一般就是男方精神抖擞,女主神色倦怠,他们倒是好,反过来了。   “赵姑姑,我们来了!”晓芳拉着墨影的手,便往赵倾颜身边凑。   她是江湖儿女,没有这么多规矩,嘻嘻哈哈的便进来了,墨影拱手给赵倾颜行礼,“赵姑姑好!”   赵倾颜微笑着说,“既然你们以长辈礼见我,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便给你们两个红包,讨个好彩头,祝你们夫妻和睦,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晓芳嘻嘻哈哈的接过两人的红包,没心没肺的说,“谢谢赵姑姑!”   “赵姑姑,告辞!”墨影睨了晓芳一眼,淡淡的转身离去。   晓芳跳脱,“哎呀,我们家小茴香定是累坏了,这个时辰了还不来见姑姑!”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笑。茴香在里屋听见晓芳数落她,气呼呼的便走了出来,指着晓芳的鼻子骂,“臭晓芳,明明人家是最先回来的,你才是,昨夜又如何摧残墨影大哥了!”   呃!   晓芳抓耳挠腮,“呀,茴香,你来了!”   众人见她装傻充愣,不由得都笑开了,适才因为芷水的遭遇而低迷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无比欢快。   琅琊阁。   崇睿与刚哲赵由之坐在桌案前,崇睿面前放着一副手绘地图,神情甚是严肃的说,“我找人探查过了,太子在此处依山建了一座庄园,说是休闲之所,可夜里却大量的往外运砂石,我估计他们是将山体掏空,想在里面屯兵器。”   “这个地方若是挖空,不禁可以屯兵器。屯粮草也绰绰有余!”赵由之指着那处大山,忧心忡忡的说。   刚哲冷冷的睨了那张地图一眼,“太子没这能力,这定然是皇后要求的,太子吃喝玩乐刚好能混淆视听,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这座山后,可是西山大营!”   刚哲的话,让崇睿赵由之都神情一愣,两人异口同声的问,“你确定山后是西山大营?”   “我从小在山林间长大,我习惯探查周围的地形,这座山看上去平凡无奇,可你们定然是一个大溶洞,从这座山出去,再翻越一座小山,便到了西山大营的西面,那里,刚好有一个门可以出入。”   刚哲对西山大营与锦州巡防营周边都十分熟悉,看到这座山时,他便想到了太子挖山的目的,其实是想让他的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京都。   崇睿眸色一凉,“看来。他们是已经做好了逼宫的打算了!”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赵由之问崇睿。   “按兵不动,若真到了那一天,便在太子别院的周围布炸药,前后夹击,将他们的人马堵死在山道之中,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皇后以为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定然想不到,崇睿会给她来这么一手,刚哲与赵由之听了崇睿的话,不由得点头。   “三哥此计甚妙,无需损兵折将,便能将妖后的人马困死。”   “如此,便让灰影时常留意西山大营的动向,太子别苑我会让玉影派人去监视着。”崇睿在地图上将两处要监视的地方都圈了出来,还将炸药的埋放处都设计好。   一切讨论结束后,墨影这才恹恹的走了进来。   “嗤,新郎官来了?”敢这般与墨影说话的人,除了崇睿,也是没谁了!   赵由之内敛厚道,自然不会嗤笑别人,刚哲那性子,天塌下来他都未必皱眉,更何况只是墨影被榨干!   墨影妖孽的横了崇睿一眼。在刚哲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幽幽的说,“下次让我遇见魂归那混蛋,我定不轻饶。”   崇睿眸色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得意,但是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既然来了,便跑一趟西山大营,让灰影留意西山大营西面,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   墨影还没来得及开口,崇睿又凉声说,“罢了,我看你这样子,今日也做不成何事,我让晓芳去吧!”   说着,崇睿便在墨影羞愤的眼神中,施施然往外走去。   赵由之微笑摇头,“墨兄哪时又得罪三哥了?”   墨影磨牙,“崇睿,老子与你没完!”   崇睿嘴上这般说,可实际上,哪里真的让晓芳去西山?   出门后,他便让赤影去了西山大营。   回门日不能在娘家过夜,很快。他们几人便被送回了自己的家,因为晓芳与茴香没有婆家人,无需多礼,子衿便让崇睿带着莲姨送了芷水回去。   二十几年没有回去,莲姨回到赵家,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可她却一直苦苦压抑中,并没有真的表现出来。   何氏见崇睿与莲姨一同将芷水送了回来,眼神也越发幽冷,嘴上却假装客气的说,“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只是为何王妃不与王爷一同前往?”   “本王的王妃身体抱恙,不便前来,本王这么多妹妹中,本王最心疼的便是芷水,还望赵夫人多多担待,她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烦请通知一声,本王自会教训她!”   崇睿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芷水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他崇睿自己会去教训,不劳他赵家费心。   何氏没想到,被李贵妃压制多年的崇睿,竟能对李妃的那双儿女这般厚待,为了一个小小的芷水,竟能跑到相府来叫板。 第117章献杀计 为£Elena加更么么么么哒~!   偶尔她会听赵文修提起朝堂上的事,她深知现在的崇睿已经不是往年那个处处被人欺负受人压制的可怜虫,是以她也不敢轻易开罪崇睿。   “诺,民妇一定不会让公主殿下受了委屈。”即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何氏表面上还是笑呵呵的。   崇睿待人素来淡漠,他淡淡的睨了何氏一眼,便没再说话。   倒是赵文修,急急忙忙从外面赶了回来,命人设宴款待,热情得一如所有相处融洽的亲家。   “殿下光临寒舍,真是荣幸之至!”赵文修说着,便恭敬的将崇睿引到会客厅中。   睿王府。   子衿一个人不可能长期闷在屋子里。于是当年用来传递情报的暗道,便成了她溜到琉璃阁散心的密道。   每日崇睿上朝之后,子衿便从密道摸过去,在琉璃阁的阁楼上吹着春风打着盹。   今日,崇睿送芷水回去,她一个人不愿去屋子里闷着,便一整日都待在琉璃阁,赵倾颜心疼她前些日子吃了苦,现在便变着法儿的给子衿补身体。   就如同此刻,她躺在崇睿命人定制的躺椅上,看着落日余晖,身边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点,她只要一伸手,便能拿到食物。   崇睿回到琅琊阁后,见子衿没有回来,便要起身去寻,刚好被赤影拦了下来。   “王爷,上次给你下毒的小丫头今日一直在琅琊阁门口徘徊,几次想进入查探,都被我让唐宝公公打发了去,只是我怕……”赤影没有将话说完,但是崇睿又何尝不知。   如今的情况,若是稍有不慎,被人探查到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对子衿来说,都十分不利。   可究竟是谁?   那小丫头,被影卫跟踪监视了这么久,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她到底是如何与别人传递情报的?   “那丫头,留不得了!”崇睿淡淡的说着。“不要让王妃知道,她现在怀着身子,有何事我们商议便好!”   “可,我们要以何名目对那丫头下手?”上次的“猫眼朱”事件,他们并未打草惊蛇,白白让那小丫头活了那么久,如今再想下手,又能以什么为由?   崇睿拧眉,“还是查不到她到底是如何与外界通风报信的么?”   赤影摇头,神情有些沮丧。   “这个丫头看上去平凡无奇,平日里隐藏得十分好,她会不会是主谋?”崇睿也觉得奇怪,在影卫的严密监控下,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会留下,若真的有可能,那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是她无需与外界沟通,她就是主谋!   赤影却摇头,“若是她是主谋,深入敌营,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这样危险的事情,主谋一般都不会牵扯进来,而且根据丽影的描述。那小丫头平日里总爱对着某件物件发呆傻笑,丽影说,她那样子,明明就是正在发情期的母猫!”   崇睿拧眉,“丽影这描述,你苟同?”   “为何不苟同。何家的下人,几乎都是何光远将军的旧部遗孤,对何家忠心耿耿,这丫头公然叛变,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她不是原本的何家丫头。二便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是个男人,两人是姘头!”   赤影摇摇头接着说,“不对,丽影说过,她给那丫头下过药。查看过她,完全不懂武功,也没有易容,所以我更倾向于她是被情郎利用,而非主谋!”   听了赤影的描述,崇睿忽然想起子衿说过在北荒刺杀她。还有在京都绑架她的春风笑,那个女子崇睿也有些印象,在他的认知中,那个女人很讲义气,不会轻易做出背叛碎叶城的事情。   子衿当时通过魂归的描述,也觉得那躲在暗处的黑衣人,有可能也是先色诱春风笑,让她爱上自己,然后变成他的棋子。   那么,连春风笑这样的老江湖都能被那人诱惑,一个躲在深宅大院的小丫头,更容易为情所累。   “你再仔细说说那小丫头的日常行为,我梳理一番,看看有没有何遗漏之处!”崇睿不信一个人完全没有破绽。   赤影点头,“那丫头平日里生活十分简单,每日在杂役房劳作结束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平日也不与人交往,无论刮风下雨都喜欢开着窗户,对着窗外发呆,她最大的消遣,便是与树上的鸟儿吹口哨逗乐子。”   与树上的鸟儿吹口哨逗乐子?   崇睿拧眉,“她经常吹口哨与小鸟逗乐么?”   “嗯,只要不下雨。几乎都会逗一逗,说起来,每次与小鸟逗完乐子后,她都十分开心,难道……”说到最后,赤影的脸色大变。   “王爷的意思是说。那小丫头懂得鸟语,知道与小鸟沟通?”   崇睿点头,“每个军营中,都会有懂兽语的将士,再关键时刻,他们可以通过这样隐秘的方式传信。若是那小丫头的父亲当年是个懂兽语的,那小丫头会兽语便不足为奇。”   赤影抱拳,“王爷,我这就去查!”   “好,你先去,我去琉璃阁看看王妃。查到的结果,待王妃睡下之后再与我说!”崇睿说着,便推开暗门,进了子衿房间。   再从子衿的房间进入暗道,直接往琉璃阁而去。   听到卧房有动静,赵倾颜便走了进来。崇睿见到赵倾颜,便恭敬的行礼,“母亲,子衿呢?今日身子可好?”   “她在阁楼上,没什么不好,倒是你。去赵家怎么样?”赵倾颜对赵家的事,始终做不到不闻不问。   “我给了何氏一通脸色,赵文修得到消息赶回来后,便热情的招呼了我,我想,他们不会太明目张胆的为难芷水!”崇睿将自己得到的信息全部反馈给赵倾颜。   赵倾颜听后。总算是安心了些,“即使如此,那你便去寻子衿吧,早些带她回去歇息也好,今日她也累的够呛!”   “诺!”崇睿说罢,便上了阁楼。   夜幕下的阁楼上显得十分冷清。朱红色绘有仕女的宫灯闪耀着,那跳跃的烛火下,子衿安静的躺在躺椅上,那浓密纤长的睫毛投下薄如蝉翼的暗影,让她看上去异常柔美。   崇睿爱怜的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柔软得像是春风拂面,以前,他以为何絮儿之后,他便再也不会有春天,可这个坚强隐忍的小女子,用了三年时间,将他防备的城墙,一点点的摧毁于无形。   夜风袭来,崇睿感觉到一丝凉意,再看子衿,已经像小猫儿一般,蜷缩成一团,可她却困顿得不愿醒来。   崇睿失笑,将子衿搂在怀中,打算带她回去休息。   子衿感觉到崇睿熟悉的温度,喃喃道,“崇睿,你回来了!”   只有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子衿才会这样温柔的唤他的名字,崇睿其实很喜欢听她喊自己的名字,软软的,很贴心。   “嗯,你睡吧,我抱你回去!”崇睿温柔的说着。便将子衿打横抱起来。   子衿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崇睿一眼,微笑着将自己投身在崇睿怀抱中,蹭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继续睡觉。   见她这般缱绻依恋的模样,崇睿忽然想象着他女儿出生之后的模样,定也是个标准的小美人。   想着。崇睿的心都酥了!   崇睿将子衿抱回琅琊阁后,便搂着她靠在床头看灰影与玉影回报的太子别苑与西山大营的情况。   想着那座大山,崇睿不禁后背发凉,若不是刚哲想通了其中关联,他或许只当那是慕氏囤积兵器的场所,谁曾想。那原来是有这样的妙用?   崇睿胡乱的思考着这段日子与皇后的斗智斗勇,许多次的险象环生中,都有子衿的鼎力相助,这个有奇遇的女人,竟带给他这样的惊喜。   难怪明觉给她批命时,说她是有凤来仪揽天月的凤命。这样聪慧勇敢的女子,她若是要与崇睿一争江山,崇睿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有战士的坚强隐忍,有江湖豪侠的豪气干云,有为人妻女的贤良淑德,有后宫女人不能比的缜密心计。   她,竟然会成为他的妻子!   一个时辰后,赤影披星戴月赶来,他站在窗外给了崇睿一个信号,崇睿看了子衿一眼,便悄然起身,与赤影一同站在檐下。   “查到了,那个丫头确实通兽语,据说她父亲去世前就精通此道,而且来王府前,那丫头曾有一段日子担任采买丫头,有的是时间出去外面与人接触。”   那也就是说,她是有动机的!   “能让人译出她传递的情报么?”崇睿一直很想抓住那个神通广大的神秘人,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特意问过何光远,他说那丫头的爹精通的兽语,与其他的并不相通,当时在军营中,他也只与另一个人互通这种讯息,我们即便找到精通兽语的人,也未必能译出来。”   崇睿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那去问问何光远,当年与那丫头的爹通信之人可还在?”   “那人在一次战役中伤了腿,便留在北荒再无踪迹,我们只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寻找一个不知还存在与否的人!”   又是北荒? 第118章 城门再遇慕子兰   可是所有的皇子中,除了他,还有谁去过北荒,而且对北荒如此熟悉?   赤影想了想,接着说,“何将军让我转告王爷,若是真存在这样的人,王爷可自行处置!”   “子衿现在还能藏得住,可此去北荒一来一回最少都要一个月,这期间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让子衿暴露,那神秘黑衣人神通广大得紧,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杀了吧!”   哎!   崇睿悠悠一叹,“这事千万要瞒着子衿,我不想她难过!”   “诺,我这便让丽影将她掳走,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掉!”赤影说着便要去办事。   “如今这个情况,睿王府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招来皇后的人,平白的少了一个人,以何家这些下人的齐心程度,定然会上告到京兆府,若是京兆府的人进了睿王府,定然会想尽办法调查子衿,别急,让我想想,我得想想!”   崇睿负手而立,站在檐下,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该如何理所当然的除掉那小丫头。   “睿王妃遭逢大病,母亲前去灵台山祈福,让何管家安排几个人一同前往便是!”子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她赤着脚,披着衣服,一脸倦怠。   崇睿眸子一沉,走过去便将子衿抱了起来,“你这不爱穿鞋就到处跑的毛病,要何时才能改掉!”   子衿勾住崇睿的脖子问,“王爷,这个计策可行么?”   “可行,通往灵台山巅的路曲折蜿蜒,到时候随便小丫头脚下打滑,不小心便掉了下去。”崇睿淡淡的说着。   子衿窝在崇睿肩头,柔声说。“王爷,我不是善男信女,对企图伤害我孩子的人,王爷不必顾及我。”   她的手上,早已染尽鲜血!   “这般小事,我原本不想惊扰到你!”   “你我是夫妻,不管任何事情,王爷都无需背着我,即便我怀着身子,可我依旧是慕子衿,我所能承担的,比王爷想像的要多!”   这个时候,每走一步,对他们来说,都至关重要,崇睿一个人压根就解决不了这么多问题。   “好,都听你的,你且安心睡觉,此事明日我便安排人着手准备去!”崇睿知道子衿心里不快,连忙安抚。   子衿这才微笑着说,“夜深了,王爷也该歇息了!”   说着,便将崇睿一同拉到房中。   翌日清晨,子衿便从琅琊阁去了琉璃阁,她将崇睿被下药的事情,还有那丫头企图探秘的事情都跟赵倾颜说得清清楚楚。   虽然她没有提起要对那丫头下手,可是赵倾颜心里却是十分清楚。   “母亲,我们……”子衿知道,让心地善良的赵倾颜卷入这些争斗之中,对赵倾颜来说,是件很为难甚至有些残忍的事。   可是,现在她出不了这个大门,他们也找不到比这更合理的方式,能将那小丫头引出王府。   “母亲知道,当年若不是母亲天真,崇睿生母便不会死于非命,母亲知道,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手染鲜血,你能为了母亲如此努力,母亲当然也能为你努力!”   子衿忽然跪在地上,哽咽着说,“母亲,女儿愧对母亲!”   “我是你母亲,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母亲的本分,你去安排安排,我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明觉大师了,是时候去会会老朋友了!”赵倾颜幽幽一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听了赵倾颜的话,子衿很是好奇,“母亲与明觉大师是旧识么?”   赵倾颜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摸了摸子衿的脸,“你今日便不要一人到琉璃阁来了,回去待着,千万不要让人察觉你有孕,我会让莲姨备好食物,切记不要乱食用其他人给的东西!”   子衿知道她不愿说,她也不便问。   送走子衿之后,赵倾颜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对莲姨说,“莲儿,我们去见见卢素卿吧!”   “小姐,为何要见她?”莲姨不明所以,她不觉得她们有必要去见卢素卿。   赵倾颜看着远处开得正艳的桃花,引着晨曦,往琅琊阁最里面的小院走去。   隔着老远,她们便听到一阵木鱼声,信佛的人都能听得出来,那屋里的人虽然敲打着木鱼,可心境却并不平静。   “卢姑娘,我是赵倾颜,可否一见?”赵倾颜站在门外,淡淡的对屋里的卢嬷嬷开口。   已经关在此处很久的卢嬷嬷,忽然停下手中的木鱼,礼佛多年,可她眼里的戾气却不见丝毫减少,尤其是听见赵倾颜的名字之后,她更是恨得咬牙。   赵倾颜一直耐心等着,可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良久之后,那一沉一沉的木鱼声又开始响起。   “卢姑娘,我今日要去灵台山见吴公子,你有话要与他说么?”   大门忽然被人大力打开,卢嬷嬷披头散发的出现在门口,她声色俱厉的责问,“赵倾颜,当年是你将吴公子藏起来的对不对?”   “不,他不见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见你!”赵倾颜看着卢嬷嬷,眼里闪过一抹同情。   她的那抹同情,深深的刺伤了卢嬷嬷的自尊,她扑上来想要掐赵倾颜的脖子,“赵倾颜,你这个狐媚子,若不是你魅惑陛下,我妹妹如何会落到这般下场?”   莲姨将赵倾颜护在身后,冷森森的看着卢嬷嬷笑,“当年,若不是你为了得到吴公子,设计将怜素送进皇宫,那她这一生又何至于如此短暂?”   那些尘封的旧事被人提起,卢嬷嬷便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一般,难堪又羞愧。   “她,竟将这样的往事都告诉你们?”卢嬷嬷口中的她,便是崇睿的母亲,卢怜素!   赵倾颜走近了些,温柔的看着卢嬷嬷说,“当初她自知回不去,便托我去见吴公子,并告诉他,她此生不能与他结发,来世定然会前去寻找他,努力的爱他。她并未提起你!”   关于卢嬷嬷对卢怜素做的一切,赵倾颜都是从那位“吴公子”口中得知,包括后来,她良心发现之后,进宫去照顾崇睿。   “他在哪里?”问起那位吴公子,卢嬷嬷眼里便闪现着晦暗的光,那个她倾心相待的男人,终其一生都不愿与她相见的男人。   “他不会见你,但是你若有话与他说,我却可以带到!”赵倾颜遵守对朋友的承诺,绝对不会将吴公子的下落告诉别人。   即便那人,寻了他一生!   “我就想问问,难道怜素没了,他便死了么?”   赵倾颜的神色一闪,温柔的说,“是啊,怜素没了,他与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这样的话,无需带到,因为赵倾颜觉得没有意义。   “你为何要与我说起他?你想利用我做什么?”卢嬷嬷整日生活在阴诡算计中,对别人的看法也如同她待别人的看法一般。   “虽然你一直在算计陷害我的女儿,可是对我而言你却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我过来问你,不过是基于礼貌,我知你一生都在寻他,今日我会路过他的住所,所以想问问而已,但是显然,你并不领情,告辞!”   言落赵倾颜便转身欲走。   “等等,过往的事,我不想让崇睿知晓,他活得太累,我不愿他徒增伤悲!”卢嬷嬷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开口,带着祈求。   赵倾颜看着满园的桃花,忧伤的叹息,“怜素的事,是我一生的痛,我虽然不知你待崇睿是何种心思,可是对我而言,崇睿与子衿一般,都是我的孩子,我爱他们俩,胜过这世间一切。”   “赵倾颜,吴公子他,真的不会再见我一面了么?”卢嬷嬷凄婉的看着赵倾颜,眸光中带着恳切。   “他不会见你,就如同怜素永远不会回来!”赵倾颜迎着风,单薄的身姿看上去是如此的落寞。   卢嬷嬷愣愣的看着这个她恨了一生的女人,忽然莫名的悲伤,因为恨赵倾颜,她连带着憎恨慕子衿,因为恨赵倾颜,她这一生都不快乐。   可是,怜素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管她如何争夺,吴公子也随着怜素一同,被埋葬在莹草纷纷的季节里,经年累月,无声无息!   原来,人这一生渴求的一切,不过就是镜花水月幻影一场,为了一个抓不住的男人,她将自己的妹妹推进皇宫,让她在宫里生不如死,为了赎罪,她陪伴崇睿二十几年,可最后,还是被崇睿软禁在这个地方。   活,不能畅快。   死,却没有勇气。   赵倾颜走了,卢嬷嬷默默的关上门扉,不一会儿,那间小屋里传来一声沉过一声的木鱼声,心毕竟是乱的。   待何管家安排好人手后,已经差不多到午时。   因为最近不太平,崇睿便让晓芳与四名小丫鬟一同陪着赵倾颜,加上莲姨,一行七人往灵台山走去。   赵倾颜坐在马车上,安安静静的转着手里的佛珠,她没有问那个丫头是谁,但是她嘴里偶尔流露出来的经文,却是往生咒。   灵台山是京郊最大的一座山,那耸入云端的山巅,在烟雾缭绕中,显得虚无缥缈,赵倾颜站在山下,虔诚的看着山巅。   “小姐,山路湿滑,还是顾一顶轿子吧!”莲姨看着那山巅,自己都觉得腿软。   赵倾颜淡淡的说,“我是来替我儿祈福的。每一步都是祈祷,走上去吧!”   “阿弥陀佛,女施主的虔诚心意,佛主一定能感受到!”山脚下迎宾的小沙弥老成的打了个稽首,躬身将赵倾颜迎了上去。   赵倾颜淡然一笑,一步一步沿着青石板阶梯往上……   一路上,晓芳走在最前面,她身后跟着赵倾颜与莲姨,莲姨身后才是那四名丫鬟,这次的目标走在最后。   她一路上东张西望,时不时的吹口哨逗弄小鸟,躲在暗处的魅影也无法确定那鸟儿是不是就是她与别人通信的那只。   半山腰有一个地方非常的陡峭,晓芳伸手拉住赵倾颜,“赵姑姑,这里十分湿滑,我拉着你!”   赵倾颜微笑着将手递给晓芳,她自己却伸手拉住莲姨,“莲儿,小心些!”   “小丫头们,此处湿滑,你们都小心着点,来,拉着我的手!”莲姨又伸手拉住她身后的小丫头。这样大家就都回头拉自己身后的那人。   可是最后那名小丫头却忽然脚下打滑,眼看着就要跌倒的时候,晓芳忽然飞身过来,想要拉住她。   可刚下过雨的青石板路如此湿滑,晓芳飞身过来时,那小丫头已经跌了下去,晓芳只抓住她一片衣角。   小丫头跌落的地方,简易的木栅栏已然断裂,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一长条脚底打滑留下的痕迹。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那三名小丫鬟与那小丫头朝夕相对,见她跌落悬崖,吓得紧紧的握住对方的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然后……   啊!   山涧充满了尖叫声,莲姨脸色发白的拍着胸口说,“天啦,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太不吉利了!”   “晓芳,还能救么?”赵倾颜并未理会莲姨的话,眸色沉沉的问。   “赵姑姑,太高了,即便是会功夫的人从这里摔下去。也未必能活下来。”   赵倾颜闭了闭眼说,“你先上山,让庙里的师傅想法子下去看看,还能不能救!”   “不行,赵姑姑,我得保护你!”这个地方确实危险,晓芳不敢自己离去。   “无妨,我们慢慢走,你先上山去,救人要紧!”赵倾颜依旧坚持,可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赵倾颜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不过,那几名小丫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也没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晓芳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飞身往山上掠去。   确定他们看不见后,晓芳忽然停下来问,“怎样,成了么?”   魅影从一颗大树后走出来,淡淡的说,“成了,掉到山底寒潭了。”   “那你去保护赵姑姑,我上山去求救!”晓芳说着。便掠到山顶去求助。   很快,晓芳便带着山上的师傅来到她们的位置,其中一个年长的师傅看了看那小丫头跌落的地方,不由得摇头,“施主,下面是山底寒潭,即便她没摔死,掉到寒潭中,也会被里面的猪婆龙吃掉,没救了!”   那几个丫鬟听了师傅的话,哭得更是凄惨。   赵倾颜闭了闭眼,淡淡的说,“劳烦师傅,我想见见明觉大师,我叫赵倾颜!”   那师傅打了个稽首说,“夫人,此去山巅已然不远,吾等会护着夫人前往……”   “罢了,我原本是来为我女儿祈福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我还是改日再来吧,但还是烦请师傅帮个忙,通传一声。就说故人来见,还请大师现身一见。”   说罢,赵倾颜便转动着佛主,为那小丫头念了一段大悲咒。   不多时,仙风道骨的明觉大师便拿着法杖一步步从山上走了下来,看见赵倾颜,他眼里充满了惊讶。   赵倾颜见到他,微微躬身,“大师别来无恙!”   明觉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赵倾颜迎到一条分叉小路上,两人迎着风相对而立,烈烈的风吹动他们的衣摆与裙角,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悲伤。   “赵姑娘,一别二十六年,姑娘可还好?”良久之后,明觉大师开口。   “是啊,一别二十六年,崇睿都快长成大人了,眼看着,他们的孩子都要出生了。”当年在皇宫初见怜素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故人却早已芳踪难觅。   “呵呵,没想到最后你的孩子竟会嫁给她的孩子,真好!”   说起“她”时,明觉大师的表情十分温柔,时光仿佛也一下子回到多年以前,那个小姑娘巧笑嫣然的对他说,“明日,你也带我去看昙花可好?”   “我欠怜素的,此生都还不了,便让子衿替我偿还了去吧!”赵倾颜伸手抓住一丝纷飞的秀发,神情变得无比温柔。   “她总是这么善良,救你,她无怨亦无悔,你女儿聪慧坚强大气,也值得崇睿疼惜,只是苦了他,一生无所依!”   “不,你我便是他最大的倚靠,只要他想要那个位置,我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助他上位!”赵倾颜那淡薄的心性,在子衿被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早已变了样。   “如你所愿,如你所想,待时机成熟,老衲自会助他一臂之力,这一天,我也是等了许久了!”明觉说完,打了个稽首。   “今日我上山前,去见了卢素卿,她还未放弃找寻你,你……”赵倾颜的话,尴尬的停了下来。   明觉大师笑了笑,“赵姑娘无需理会,我曾与她说得分明,再见面时,她不死我不休!”   “倾颜知道了,如此,我便告辞了!”赵倾颜说完,转身欲走。   明觉大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多情总是祸,祸由心念生,赵姑娘要保重!”   “可怜世间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明觉大师也要保重!”赵倾颜没有回头,而是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去。   明觉大师微微一笑,他的伤心,谁也画不成。   “小友,关于这些过去,还望小友不要与崇睿提起,那个孩子重情重义,说多了,他总是会伤怀!”明觉大师看着魅影藏身的方向淡淡的说。   魅影没有出现,他淡淡的拱手,小声的说,“大师对王爷的苦心,魅影会记在心中!”   “回去吧,那小丫头,已然活不成,告诉崇睿,小心皇帝!”明觉说完,便拿着法杖,一步步往山上走去。   他,也该去完成他的使命了!   一行人回到城门口时,不期然与慕家的马车相对,因为两家的马车都十分豪华大气,小小的街道上,根本就容不下两辆马车。   慕家马车上的公孙翠屏撩开帘子,却见对面睿王府马车上,莲姨也撩开帘子往他们这边看,在莲姨撩开的帘子后面,公孙翠屏清清楚楚的看见一袭素衣的赵倾颜。   睿王府的车夫冷冷的说。“难道慕将军府上的马车,还想让我睿王府让道么?”   听到那车夫的话,公孙翠屏干脆撩起帘子,冷声说,“睿王府的马车又如何,坐在马车上的,不过就是我慕家的弃妇一个。”   公孙翠屏的话刚说完,站在睿王府马车边的晓芳快如闪电的移步过来,狠狠的给了公孙翠屏一个耳光。   “你……你这个贱婢,竟敢打本夫人!”   晓芳冷冷勾唇,“侮辱王爷的岳母,便是侮辱了我睿王府,打的就是你这贱人,莫非,你还要去与皇后告状不成?”   说起皇后,公孙翠屏不由得楞了一下,那日在睿王府的遭遇,还有之后皇后带回的话,都让她心惊。   周围的民众指指点点的说着,“啧啧,这慕家夫人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直接冲撞睿王府的马车,还公然侮辱王府家眷。”   “人家有皇后撑腰。怕啥!”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慕家随侍的嬷嬷低声对公孙翠屏说,“夫人,我们还是退一步吧!”   “我不退,赵倾颜本就是我慕家的小妾,见到正室夫人,竟敢不下马车行礼,本夫人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还真以为自己已经是睿王府的高堂!”   听了公孙翠屏的话,那嬷嬷拧眉不语,赵倾颜却笑了。   “我与慕家断绝关系,是皇上亲口允诺的,现在,我本就是睿王府的高堂,我的女婿崇睿,他恭谦孝顺,唤我母亲。”   周围一阵抽气声响起,一是惊艳当年美名冠绝京都的第一美人的她,即便年已不惑,依旧美得不染纤尘,二是感叹睿王殿下竟能直呼岳母为母亲,这份尊崇,她赵倾颜也是独一份。   公孙翠屏气得破口大骂。“贱人,狐狸精,魅惑完我家将军,又去魅惑皇上……”   公孙翠屏话未说完,便连着被晓芳恨恨的扇了三个耳光,晓芳厉声说道,“守城的将士可听见了,这贱妇公然辱骂我家王妃生母,还出言不逊侮辱皇上,你们说说,此罪当诛不当诛?”   守城的将士都是听过慕子衿锦州巡防营救苦救难的感人故事的,加上晓芳此言确实无虚,其中一名军士便站出来说,“姑娘,侮辱王爷,当重打一百军棍,收监三年,侮辱陛下,灭九族!”   “怎样,慕夫人,你的九族你可记得都有哪些人?”晓芳眼神冷厉的说着。   “母亲,怎么了?”晓芳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晓芳的身体骤然一僵。眼睛也危险的眯起来。   没想到,她居然回来了!   顺着话音,众人便看见一个妙龄女子拉扯着一个男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哟哟哟,这不是客栈淫乱店小二,新婚日私会俏郎君,白日宣淫的慕大小姐么?”晓芳故作惊讶的捂着嘴,看着她身边被拉扯得火起的男子。   不用说,慕子兰拉扯的那名男子,定然就是凉州戍边官王烈的儿子,王峰俊!   听到晓芳的话,那王峰俊像吃了苍蝇一般的甩开慕子兰的手,“慕子兰,你对我下药,将我绑到京都,原来就是想让我听你当年的风流史么?”   晓芳一席话,勾起了民众不减当初的八卦热情,众人对慕子兰指指点点,热情不减当年。   慕子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那王峰俊冷冷的睨了慕子兰一眼,眼神中赤裸裸的鄙视,刺痛了作为母亲的公孙翠屏的心。   “竖子无礼,我女儿下嫁给你,便是你天大的荣幸。岂容得你轻言谩骂?”说着,公孙翠屏便迎上来,一把将慕子兰搂在怀中,心肝儿宝贝的一通叫。   晓芳冷冷的睨了那母女情深一眼,淡淡的说,“将军,难道那辱骂王爷辱没陛下的罪,不准备治么?”   那军士为难的看了晓芳一眼,对方是权倾朝野的慕家夫人,他言语上帮衬帮衬倒也无妨,这真是要动手的话,岂非……   晓芳睨了他一眼,“既然将军不敢动手,那我便亲自动手了!”   晓芳说着就要去抓公孙翠屏的手,慕子兰伸手来挡,可她毫无功夫,哪里是晓芳的对手,晓芳轻轻一推,她便倒在地上。   “住手!”就在这时,一身铠甲的慕明轩从城门飞奔进来,用剑挡下了晓芳的擒拿手。   晓芳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一脚便踢在慕明轩的胸口,硬生生的将他踢飞出去。   “何事喧哗?”跟在慕明轩身后的崇智施施然走了进来。他冷冷的睨了慕家的人一眼,淡淡的问晓芳。   “八皇子,赵姑姑去山上祈福回来,在街上偶遇慕家人,他们的马车竟然不给睿王府马车让道,这贱妇还出言侮辱陛下,说赵姑姑狐媚勾引陛下。”晓芳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想看看崇智要如何手撕慕家人?   听了晓芳的话,崇智果然脸色变得异常凛冽,“小小慕家,见到本皇子无需行礼么?”   不管他如何失宠,他毕竟是皇子。   公孙翠屏不情不愿的下跪,“慕府公孙氏给八皇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孙翠屏都下跪了,慕家上下不得不跪了一片,那些看戏的民众也纷纷跪拜,崇智站在中间,接受万民朝拜,可他却十分淡漠。   “除慕家人外,都起身吧!”崇智淡淡的说完,便转身对赵倾颜拱手,“赵姑姑。可有受到惊吓?”   赵倾颜知道崇智有心收拾公孙氏,便微笑着说,“惊吓倒是不至于,只是慕夫人屡次出言侮辱,姑姑总是有些心伤罢了。”   崇智扬眉,“敢让睿王府上下敬重的赵姑姑心伤,慕夫人,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我姑母贵为皇后,难道我母亲还得对慕家的弃妇俯首帖耳么?”慕子兰气不过,阴森森的对崇智开口。   崇智睨了慕子兰一眼,凉声问到,“你是谁?”   “民女慕子兰,慕家大小姐!”慕子兰挺直了脊背,倨傲的回答。   崇智了然的点头,“哦,就是那位白日宣淫,饥渴得连店小二都不放过的慕大小姐啊,如雷贯耳!”   “噗!”   晓芳很不厚道的笑出口,那眉眼弯弯的样子,简直像捡了银子一般。   慕子兰一连被奚落了两次,一张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心口都泛着疼意。   慕明轩捂着胸口站出来,“八皇子。我母亲与妹妹不是有心要开罪陛下开罪两位皇子,还请多多包涵!”   说实话,崇智对这慕明轩还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若是寻常人说出这番话,慕明轩出来求求情,他也不会较真,说说便能放过这两人。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慕家人。   崇智做梦都想抽筋挫骨,喝其血吃其肉的人。   “慕公子这话说得,她们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看不起我崇智,看不起我三哥,看不起睿王府,本皇子还不至于眼瞎。”崇智每说一句话,神色便冷厉几分。   “求八皇子开恩!”慕明轩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看着他,崇智仿佛看到最无助的时候的自己,他轻轻的叹息,“慕公子这样的人物,身在慕家简直就是悲哀,罢了,姑姑,我们就权当被狗咬了一口,回家可好?”   赵倾颜也不愿将事情做到绝处,便对崇智淡淡的颔首,“我也有些疲乏,走吧!”   慕明轩见崇智与赵倾颜都不再追究,连忙让车夫将路让开,恭敬的跪在路旁,看着睿王府的马车离去。   他们走后,公孙翠屏恨恨的说,“赵倾颜,我定会将今日的一切讨要回来!”   慕明轩淡淡的扫了公孙翠屏一眼,凉声说,“母亲若是一心寻死,孩儿又能说什么?”   “你……”公孙翠屏怒不可遏,原本想说话,却见向来宽厚的慕明轩忽然抬手给了赶车的车夫一个耳光。   “你难道不知,遇见五王爷的马车要避让么?你这般冲撞睿王府的马车,即便他的家奴杀了你们,到了陛下面前,他们也是无过,既然这么不懂规矩,便滚吧,日后不要再出现在慕家!”   说着,慕明轩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城门口。   连看都没有再看公孙翠屏与慕子兰一眼。   另一边,晓芳嬉皮笑脸的对崇智说,“八皇子不愧是宫里长大的,气势真是不容小觑,只是,你为何这么轻易便饶恕了公孙氏?”   “慕子兰忽然回京,绝不简单!”崇智深知凉州对皇后而言是有多重要,慕子兰的回归,是不是意味着……   经过崇智提醒,晓芳这才想起,“对了,那王峰俊说,他是被慕子兰用迷药迷倒之后强行带回来的,这事确实蹊跷。”   而且,他们完全没有收到在凉州的紫影传回的,任何关于慕子兰与王峰俊回京的消息。   晓芳的话,让崇智神色一凛,“你们慢慢回府,我先去与三哥商议商议!”   言落,崇智飞快的往睿王府掠去。   晓芳都来不及说,这样的消息,估计魅影早就传回去了。   睿王府中。   魅影站在崇睿与子衿面前,将在城门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两人互看一眼,神情都十分的沉重。   “慕子兰此刻回来,还将王峰俊用非常手段带回来,定然是皇后所指,看来,皇后近期会有大动作!”子衿分析着,不禁捧着自己的肚子想,若是皇后真的提前行动,对她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送信去凉州,告诉王烈,王峰俊我们能保证他的安全,让王烈放心,让墨影去一趟慕家,找机会跟王峰俊通气,并让他修书非他父亲,让他父亲放心,他不会变成质子!”   崇睿沉稳的做出下一步部署,看来,对太子的行动也要提上日程了。   “王爷,太子从太庙被放出来了,皇后为何还要频繁大动作?”这一点,是子衿想不通的。   崇睿同样也想不通,“按理说。父皇与她协议试探你,对她来说,便是给她吃了定心丸,按理说,她应该要修身养性,等着让父皇来对付我的。”   这让崇睿与子衿都陷入深思,对皇后的心思都有些吃不准了。   这一夜,崇睿与子衿都未能合眼,面对皇后屡次的大动作,他们心里都有些忧心,担心有什么他们无法控制的因素,在促使皇后,推动皇后。   尤其是,他们身边还有一位至今未露面的敌人。   翌日清晨。   崇睿早早的便起身去上朝,见子衿辗转反侧还是无法入睡,崇睿便封了她的穴道,让她快速进入睡眠状态。   临出门前,他对墨影说,“守好她,最近不平事太多!”   “诺!”墨影没有出现,却回答了崇睿。   崇睿出门时,何管家神情悲痛的走过来说,“王爷。敏儿昨日失足跌落悬崖,尸骨无存,我们商量着,想给她立个衣冠冢,不知……”   “这是应该的,本王这几日被要事缠身,也顾不上这么多,她家中若是还有亲人,你便替本王跑一趟,给她亲人些银两,然后给她建个像样的衣冠冢,所需的银两,皆从府上报。”   说完,崇睿便往皇宫赶去。   在城郊某个不起眼的废墟里,一个娇媚的身影快速的拉开地上的一块石板,然后沿着石板跳了下去。   “主人,你的那小姘头,昨日与赵倾颜去上香时,失足跌落山崖,摔死了哦!”听那酥媚入骨的声音,不是春风笑还能有谁?   黑衣神秘人抬头,冷冷的扫了春风笑一眼,淡淡的说。“你确定她是失足摔死的?”   “嗯,反正我听睿王府两个在市集采买的人说,那丫头确实是摔死的,没有任何人为的因素。”春风笑始终保持着淡淡的讽刺的笑。   “她死了,我们在睿王府的眼睛便瞎了,慕子衿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也无从得知。”黑衣人说着,便将手边的书扫到地上。   春风笑冷冷的睨了一眼,只当没看见。   “慕子兰回了慕家,让慕家细作探查清楚,她回来是省亲还是常住,然后,想办法打入睿王府!”他如何都不会允许自己失去睿王府的动向。   “睿王府除了何家那些下人,便只剩下赵倾颜与她身边的那个嬷嬷,然后就是崇睿的那些影卫,如何打入?”   春风笑翻着白眼陈诉事实,他不也是费尽心思才找到机会,勾搭上睿王府上的那个小丫头的?   “想办法!”黑衣人不耐烦的说。   “主人这话说得就好笑了,不然我去将慕子衿给主人绑来,以解主人相思之苦!”睿王府看似松散无奇,其实固若金汤,能想什么办法?   黑衣人忽然抬手,狠狠的扇了春风笑一个耳光,“不想死的话。就别招惹我!”   “哼,你杀了我吧,当年若不是你以色魅惑,我又如何会背叛魂归,背弃碎叶城,如今过着暗无天日且颠沛流离的日子,你承诺给我的,我一点都不稀罕了,因为你心里,只有那该死的慕子衿。”   春风笑忽然觉得,这般活着,真是不如死了痛快!   黑衣人的神色闪了闪,他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自然不会轻易下手杀人,只是春风笑确实不易掌控,这样的女人,用着太危险。   “我承诺给你的,一定会给,我会让你凌驾于慕子衿之上,她太聪明,我不可能将她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他要的,是慕子衿这个人,他要将慕子衿的翅膀折断。将她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一个人的世界里。   春风笑凄然一笑,他能给的是那个没有血肉的位置,可春风笑要的,却是他想给慕子衿的位置,在他心上的位置。   “去吧,只有在睿王府上安插上眼睛,我的大计才能轻松的完成!”那黑衣人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春风笑的脸,那被他狠狠扇了一耳光的脸。   春风笑冷冷的避开黑衣人的触碰,悄然退入黑暗之中。   黑衣人从暗处取了一幅画像出来,缓缓的打开,画中那巧笑嫣然的女子,不是子衿还能是谁?   “慕子衿,你活的越磊落,我便越想摧毁你,你越是温暖人心,我便越是想禁锢你,到最后,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等着,好戏,开场了!” 第119章 子兰挑衅,芷水祸端   黑衣人说完,便取下捂住口鼻的黑巾,带着小心翼翼的虔诚,亲吻着画像中的子衿。   ……   睿王府,辰时。   何管家按照往日惯例,于辰时准时打开睿王府的大门,可今日却与往时不同,他打开大门时,便看见一辆朱红色的马车停在睿王府大门口,马车四个角上,分别挂着标有慕家家徽的灯笼。   何管家乐呵呵的走上前来,拱手问,“不知将军府上的哪位贵人光临?若是寻我家王爷,那须得再等上半个时辰,若是寻我家王妃,那便不必了,王妃身染沉疴,不便见客。”   马车的帘子很快便被撩开,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她穿着紫色的留仙裙,娇笑着说,“我乃慕家大小姐,特来拜会王爷王妃。”   “原来是大小姐,可不巧得很,我家王爷上朝未归,王妃不便见客。”何管家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慕子兰的要求。   可慕子兰脸皮天生便比别人厚,她微笑着说,“无妨,我可以等王爷回来,若是方便的话,我还真想去看看我妹妹!”   她这样一说,何管家便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她迎了进去。   “王妃在琅琊阁中,但是王爷不喜外人进入琅琊阁,大小姐且用些点心,我去通传一声!”何管家说完,便往琅琊阁走去。   他走到门口,便被晓芳拦了下来,“王妃尚未苏醒,王爷有令,不许吵闹。”   “晓芳姑娘,是慕家大小姐来了,奴才一直强调,王妃不便见客,可她坚持要进,奴才也是没有办法!”何管家说完,便静静的等着晓芳反应。   “哟,她还敢来?这敢情好,让本姑娘去会会她!”晓芳说着。便率先往前厅走去。   何管家在后面抹额头,不要脸的慕子兰,遇见专打脸的张晓芳,今日这王府可真是热闹得紧。   慕子兰坐在前厅,看着睿王府未曾变化过的景致,心里不由得感叹,当年若是她的计谋成功,现在这睿王府便是她的天下。   她会在前厅摆放许多珍贵的古玩字画,奇珍异宝,代替这些廉价的花草,她会让崇睿享受仆役成群的待遇,做一个骄傲的王爷,不必看谁的脸色。   可,那些,毕竟都只是她的幻想。   “哟,慕大小姐刚回京都,就迫不及待想来见我们家王爷呀!”晓芳款步而来,看见慕子兰那一身紫衣,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上这身紫色衣裙,变得好恶心。   慕子兰恨恨的睨了晓芳一眼,幽幽的说,“我就是想来看看慕子衿的惨状,没想到她竟然连出来见人都不敢了?”   “可不么?太医说王妃这等小病,治疗一段日子便能好的,可王爷偏偏要小题大做,这个时间了,还不许任何人去打扰王妃,这会儿王妃睡得正香呢,只是不知待会儿王爷下朝回来,会给王妃带些什么早点,逼着哄着,一口一口的喂到王妃嘴里,想想,王妃真是挺惨了,连吃饭都不能自己动手。”   若说气死人的本事,晓芳认第一,连魂归都不敢来争第二。   慕子兰听了晓芳的话,果然气得脸都青了,晓芳却犹自不觉过分,天真的歪着头问,“对了,王爷与王妃成亲都三年了,还整日腻味,不知新婚燕尔又深谙妓馆女子功夫的大小姐,与那位带着绿帽的王公子,该是如何的恩爱?”   晓芳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慕子兰晕头转向,想起王峰俊,她便会想起自己屈辱的新婚夜。   那日,王峰俊做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慕子兰非处子之身,居然将她丢在新房,便去他小妾的房里,隔着一个院子,慕子兰都能听到那小妾哀婉承欢的声音。   自从之后,王峰俊便再也没有去过她的房里,一次都没有。   晓芳当然清楚她在王家的遭遇,见慕子兰脸色变得异常难堪,晓芳还不觉得解气,接着说,“大小姐需要回味那么久么?那滋味很销魂吧?”   “贱婢,本小姐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过问?”慕子兰恼羞成怒,恶狠狠的咒骂晓芳。   “哟,我可不敢与大小姐抢京都第一贱人的名头,人家也不过新婚燕尔,总被我家相公折腾,便想问问大小姐,看能不能让相公少折腾些,最好就是从头到尾便不要折腾人家,好累的!”   藏在暗处的墨影咬牙,“这小妖精,又在祸害人了!”   慕子兰幽冷的看了晓芳一眼,不打算再与她说话。   她身边的小丫鬟慧儿见状,连忙端了茶盏给她,“小姐,左右不过是个贱婢,小姐何须生气?”   慧儿的话音刚落,墨影便从门口走了进来,他阴森森的看着她说,“我给你个机会与我妻子道歉!”   慧儿哪里见过这么美艳的男子,一时间看得痴了,竟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墨影神色一闪,忽然从门边的盆景上摘了两片树叶,手轻轻一扬,慧儿的脸上与嘴上便分别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   甚至有鲜血直接喷射到慕子兰脸上,慕子兰感觉到温热,伸手去摸了一下,却摸了一手的血。   “啊!你……”慕子兰是领会过墨影的厉害的,她颤抖着手指,看着笑得妖艳的墨影,指责的话,一句也说不上来。   慧儿颤抖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与唇角,惊恐的说,“我的脸,我的唇!”   晓芳乐呵呵的跳到墨影怀中,柔声说,“墨影哥哥,你太坏了,人家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你竟然就这样给人家毁了!”   “如花似玉?那么丑又那么贱,留着何用,你相公我没杀了她,便是便宜她了!”墨影说着,便将晓芳搂在怀中,那宠溺的样子,分明就是父亲宠溺年幼的女儿般。   慕子兰亦是气得浑身颤抖,“你……你们,太过分了!”   “咳咳咳,大清早的,晓芳你们在吵什么?”子衿不知何时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她的脸色还是蜡黄,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   慕子兰看到这样的慕子衿,忽然觉得十分畅快。   “慕子衿,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啊!”慕子兰咬牙切齿的说着,眼里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欲。   子衿看了慕子兰一眼,眼神最后定格在她身后的慧儿身上,“慧儿这是怎么了?”   那慧儿眼里闪过一抹惊惧,在墨影幽冷的眼神关注下,她不得不说,“没,没事。慧儿给王妃请安!”   看她嘴上的伤,子衿心里十分清楚,这慧儿从来在慕子兰身边,都是这样狗仗人势的性子,今日惹怒了晓芳与墨影,吃些苦头在所难免。   “慕大小姐今日倒是好雅兴,怎么想着回来了?”子衿没有称她为姐姐,而是生疏的叫她慕大小姐。   慕子兰眼神一黯,凉声说,“我就是听说你病得快死了,特来看看你的惨样!”   “嗯,你可还满意?”子衿倒是十分淡定,不管慕子兰如何辱骂,她都不为所动。   “当然满意!”慕子兰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样,抬头挺胸的说着。   “其实慕大小姐的近况,我也十分满意,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子衿微笑着下逐客令。   可慕子兰却好像听不懂一样,她的眼神穿透子衿,看向睿王府的大门口,不管是好是坏,她总是还想再见崇睿一面的。   子衿岂会不知,被她这样明目张胆的觊觎自己的丈夫,子衿心里一阵恶心。   “看来,慕小姐没等到我相公,是不会罢休了是么?”子衿不愿与慕子兰这样的人虚以委蛇,对她,就如同崇睿所言,要直接,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才有用。   慕子兰没想到子衿会如此直接,不过这些日子在凉州,她早已将自己的脸皮练得比铜墙铁壁还要厚,子衿这样的奚落,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是啊,我得让他看看,娶你与娶我,到底有多大的差别。”在慕子兰看来,现在的慕子衿,简直就是典型的糟糠,与她的娇艳相比,她就是路边枯黄的杂草,连小野花都算不上。   “那差别可就大了,我们王爷不似你丈夫,带着绿帽都能甘之如饴,我们府上下人家丁各个强壮,军营中又时常有将士往来,以慕大小姐这淫贱的性子,若是随便勾搭几个,那我们王爷岂不是杀人杀到手软,我看还是王妃好,你说呢?”   晓芳说完,便踩了墨影一脚,“你是男人,你说,若是你,你选谁?”   墨影妖媚一笑,“若是上妓馆,那当然是她比较有情趣,她可比妓女放浪多了!”   “你……”慕子兰被他们夫妻你一句我一句,骂的内伤,却碍于墨影的残忍,不敢直言。   这时,慕子兰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她快步上前,想将子衿推开,却被晓芳伸腿轻轻的勾了一下,跌了个狗吃屎。   崇睿从她身边走过来,揽住子衿的纤腰温柔的说,“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凉,回去躺着,我给你买了得月楼的生煎,可香了。”   说着,便打横将子衿抱起来欲走。   子衿羞赧的推了推崇睿的胸口说,“王爷,我这病是会传染的,你赶紧放我下来。”   “那敢情好,真传染了,我夜里便能与你同塌而眠,多好!”崇睿邪肆一笑,手也不老实的拧了子衿的腰一下。   子衿哭笑不得,“崇睿,你别闹,人家慕家大小姐在呢?你这样不是叫人家看了笑话去么?”   听到子衿直呼崇睿的名字,慕子兰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不怀好意的笑,她心想,以崇睿这冷厉不苟言笑的性子,慕子衿死定了。   “哦?在哪里,我怎地没见?”崇睿抱着子衿转了个圈,刚好看见被丫鬟搀扶起来的慕子兰。   “人家大小姐给你行叩拜大礼,你居然视若无睹,没礼貌!”子衿故意用手指轻轻的拧了一下崇睿的挺拔的鼻尖。   崇睿淡笑,“我见你出来,心里着急,哪里还看得见不相干的人,唐宝,将早点放到前厅,放凉了便不脆了。”   说着,便抱着子衿进去坐好。如晓芳所说那般,亲手一口一口的喂慕子衿吃食物。   因为娇羞,子衿脸上的蜡黄也褪了几分,被一抹绯色的流云覆盖,她眼里全是亮晶晶的神色。   那,也许便是幸福的滋味。   慕子兰尴尬的站在堂前,故意大声给崇睿行礼,“殿下,子兰来看望您了!”   ……   崇睿夹了一个煎饺放在子衿口中,柔声问,“好吃么?”   子衿眯着眼笑,“香!”   唐宝捂着唇笑,顺手将汤递给子衿,“王妃真是好福气,王爷一下朝,便着急忙慌去给王妃买了小点,生怕凉透了不好吃,一路上策马而归,一点都没耽搁,这饺子自然是最香的。”   没有人理会慕子兰,她心有不甘,继续大声说,“睿王殿下,难道这便是贵府的待客之道么?”   听了慕子兰的话,崇睿淡淡的拧眉。“不请自来,你算是客么,滚出去!”   崇睿像是被吵得烦了,忽然出声,冷厉的让慕子兰滚出去。   慕子兰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我从凉州赶回来,便急急忙忙前来看望你,你竟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我么?”   慕子兰的话,让子衿变了颜色,她没想到,作为姐姐,慕子兰竟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见子衿生气,崇睿自然是不快活的,他对晓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晓芳将慕子兰弄走。   晓芳接收到崇睿的信息,挑眉坏笑,忽然伸手从将子衿咬了一半的饺子拿过来,放在慕子兰面前说,“王妃这病,据说不能与别人同食,可是我太讨厌你了,你若不走,我便将这饺子塞到你嘴里去!”   听了晓芳的话,慕子兰惧怕的后退了一步,她一退后便撞了子衿一下。子衿当时正端着碗小口喝汤,那碗汤像长了眼睛一般,从慕子兰的嘴角淋下去,慕子兰甚至能尝到那汤的味道,是排骨炖莲藕。   啊!   慕子兰吓得放声尖叫,一边不停的用手绢擦拭自己的嘴巴,一边指着子衿,却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呀!”晓芳也惊惧的捂着嘴巴,“天啦天啦,这病可是要传染的,相公,我好害怕呀!”   慕子兰忍住眼中屈辱的泪水,领着她的丫鬟快步离去。   哎!   子衿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她送走了。”   “何管家你过来!”崇睿拧着眉,一脸怒容的看着何管家。   何管家唯唯诺诺的走过来,战战兢兢的说,“王爷,奴才在!”   “日后,慕家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进本王的王府,更不能打扰王妃,可懂?”   “诺,奴才下次定然不让慕家人再进来打扰王妃!”   据说,那日慕子兰离去之后,便像生了重病一样。脸色变得蜡黄,每日躲在房里不敢出来见人。   而她的夫君王峰俊,却在慕家安排人跟着的情况下,逛遍了京都所有的青楼妓馆,赌坊茶楼,日子过得好不快意。   五月初十。   因五月十五是皇帝六十大寿,周边几个小国相继有使臣来见,一时间,京都比往日都要繁华,街上的贩夫走卒也多了许多。   崇睿却与子衿悠闲的待在琉璃阁的阁楼上吹凉风,子衿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已经开始显怀,崇睿若是没有特别忙的事情,都会窝在子衿身边,两人都十分惬意。   子衿越发的慵懒,身子也比之前圆润了许多,知道他们腻味在一处,赵倾颜也尽量不让人去打扰他们便由着他们i阁楼上腻味。   子衿刚睡醒来,见崇睿在身边,便生出手指戳崇睿的腰眼,崇睿怕痒,淡淡的睨她一眼,“饿不饿?”   子衿摇头,“饿倒是不饿的,只是明日是夏阳节。王爷你去赵家送个拜帖,将芷水接回来住几日吧!”   在大月国,出嫁的姑娘,在夏阳节时,可回娘家小住,由母亲给她们熬制艾叶汤,做艾草糕吃,据说能趋吉避凶。   茴香与晓芳倒是日日都可以回来,只是苦了芷水,自回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也不知能不能应付得了婆家人。   崇睿点头,慵懒的拥着子衿说,“好,待会儿便去!”   子衿失笑,“怎生我怀孕懒动,王爷也跟着懒了起来?”   崇睿握住子衿已然圆润起来的腰身,上下抚摸了几下,“你这小东西,我每日辛辛苦苦,难得忙里偷闲,你还不许么?”   “许的,但是王爷还是快吩咐下去得好,我都迫不及待想见芷水了!”子衿说着,便推了推崇睿。   崇睿发现,他竟宠得子衿越发像晓芳靠拢,对他也再也不似以往那般恭谦有礼,偶尔与他使些小性子,还真是够他受的。   可他,偏偏爱透了她这般爱娇的模样。   “好,这就去!”崇睿没法,只得乖乖起身,去吩咐管家,让他去赵家送帖。   何管家去到赵家后,许久都未曾见到赵家人前来接待,他见惯了豪门大户,更深知赵文修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是以没敢催促,只得安心等着。   可是,过了一个时辰后,还是没有见到赵家人,何管家也不由有些生气。   “小哥,劳烦你通传一声,若是赵夫人实在没空,那小老儿便自己去接我家公主回去,也不劳费心了。”   那小厮显然是被主人通过气的,面对何管家的怒气,他淡然一笑,凉声说,“何管家,适才小的便与您说过,我家夫人在礼佛,许是今日兴头好,便多耽搁了一会儿,您多多担待。”   “既是如此,那我便请我家王爷亲自来请!”说罢,何管家拂袖而去。   何管家离去之时,刚好在门口遇见赵由之与赵文修从外面走进来。   见到何管家,赵由之快步上前,拱手问道,“何管家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寒舍?”   “驸马爷,奴才是奉我家王妃之命,前来请公主回去过夏阳节的,只是看起来奴才面子不够大,赵夫人竟一个多时辰避而不见,王妃思念公主得紧,奴才还是去请王爷前来亲自接我家公主回去吧!”   何管家毫不掩饰的怒气,让赵由之赧然,赵文修拧眉,淡淡的扫了何管家一眼,“何管家何必如此生气,妇道人家,拖沓一些也是正常,待本官去看看。”   说着,赵文修便拂袖而去。   赵由之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停的给何管家赔不是,何管家见他为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悠悠长叹,心想芷水公主在赵家,只怕日子也是难过得紧。   赵文修回去之后,便在荷塘看见正在赏荷的何氏,他眸色一沉,厉声说道,“你将睿王府的管家晾在外面一个多时辰,这是为何?”   何氏撒了些鱼食给荷塘里的锦鲤,不甚在意的说,“不过就是一个夏阳节,芷水又没有母亲,慕子衿何必装得如此贤惠?”   “你这妇人,若是崇睿真的发难,我们未必能捞到好处,陛下为了皇家颜面,势必会责怪,老夫一世英名,便被你这妇人白白毁了去。”赵文修对何氏,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何氏见赵文修真的发怒,便柔声哄道,“是啦是啦,我这便去将芷水送过去!”   说着。便不情不愿的去了芷水的院子。   芷水与晴儿相对无言的坐在檐下,还不到一个月,她竟憔悴得不成样子。   何氏来时,她也没行礼,淡淡的站起身来,看着何氏。   “公主殿下,睿王府派人来接您回去过夏阳节,那是母亲与儿女过的节日,想来公主也是不愿回去的吧?”何氏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张嬷嬷却开了口。   芷水冷笑,“谁说本宫家里没母亲,赵姑姑待本宫如亲女儿一般,本宫自然是要回去的,杏儿,收拾行装,我们回家!”   说着,便与晴儿一同去收拾行装,再也不看何氏一眼。   何氏咬牙,心里恨恨的想,“想回去告状,你若是好意思,便回去告状吧!”   然后转身,领着张嬷嬷离去。   芷水将自己平日的体己钱,能拿的都收了起来,她看了这大红喜字都尚未褪色的房间一眼。淡淡的说,“杏儿,我们走!”   她出门时,赵由之刚好走到门口,见芷水大包小包的,赵由之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开口。   芷水从他身边走过时,也未曾停留,她衣摆划过赵由之手臂上,赵由之忽然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悸动。   何管家将芷水领着杏儿独自出来,连忙殷切的伸手去接过芷水的包袱,“公主殿下,王爷命我来接公主回家,驸马爷……”   芷水掩饰住眼里的忧伤,淡淡的说,“回吧!”   她,没有驸马!   何管家见芷水形容憔悴,也不便说什么,领着芷水与杏儿便离开了赵家。   赵由之站在阁楼上,看着芷水头也不回决绝的走掉的身影,只觉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疼得呼吸都无法顺畅。   回到家后,子衿见芷水这般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上前来。拉着芷水的手问,“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嫂嫂,我不想再回去赵家了,嫂嫂若是允许,芷水只想找个姑子庙,了此余生!”说着,芷水便跪在地上,久久的给子衿叩头。   子衿倒退一步,揪着胸口闷声问,“赵家对你做了什么?”   崇睿连忙扶住子衿,淡淡的问,“告诉三哥,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芷水一个劲的哭,理由么?她说不出口,她甚至都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她真是伤透了心。   “三哥,芷水做不了如您一般隐忍,我不配做三哥的妹妹,只求三哥成全我最后的尊严,不要再问。”   崇睿眼里迸发出一抹幽深,他咬牙说道,“去将赵由之给我抓来!”   “三哥,不要去。不要去!”芷水跪到崇睿脚下,苦苦哀求!   崇睿深深的呼吸,见芷水这样无助,他不禁自责,他是不是将芷水害了?   “好,三哥应了你,将和离书给他们送去,但是你不许再说去姑子庙这样荒唐的话,我崇睿的妹妹,凭什么去姑子庙,赵由之他敢这般待你,便等着后悔去吧!”崇睿说完,便将芷水拉起来,不许她在跪在地上。   子衿看了看赵倾颜,不知崇睿这样的举动,是否合理。   赵倾颜却幽幽长叹,“若由之不懂珍惜,便让芷水回来吧,何氏,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她说得隐晦,可在场的人都知道,那寥寥几字,也是赵倾颜与赵家决裂时,深而沉的悲伤。   崇睿素来雷厉风行,他一旦对赵由之失望。便第一时间命莲姨将和离书送到了赵家。   看到和离书,赵家的人这才变了颜色。   尤其是赵由之,他发了狠一般的红着眼将和离书撕成粉碎,“我不会同意的!”   莲姨淡淡的扫了赵由之一眼,“赵公子,芷水公主嫁到你府上不到一个月,瘦成那般模样回去,王爷很是心疼,这婚约,不是由公子说了算的,明日王爷会去朝堂上禀告陛下,相信陛下也会同意。”   赵由之拉住莲姨的手,无助得像个孩子一般,“莲姨,我不和离,你去告诉……不,我要自己去与三哥说!”   说罢,赵由之便抓着那一把被他撕得粉碎的和离书,往睿王府的方向跑去。   莲姨淡淡的扫了木若呆鸡的何氏一眼,凉声说,“赵夫人这样好的手段,定是料到这般结局了的吧!”   何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莲姨对着门口说,“出去!”   莲姨淡淡一笑,施施然离开了赵家。   赵由之一路狂奔到睿王府门口。却被门房拦在门外,“赵公子,王爷说过,他与赵公子的交易还在,但恩情已断,公子请回!”   “三哥,求你出来与我谈谈,我有话要说!”赵由之不顾形象的站在睿王府门口大叫。   门房没有说话,他们甚至不知为何王爷会给这样一道禁令,明明那时赵公子还不是驸马爷时,他都能随意进出王府的。   可,这是主人的事,他们也不便说话。   赵由之在外面喊得嗓子都疼了,可睿王府却没有一人前来回应,莲姨从赵家回来,见赵由之站在门口喊得嗓子都哑了,于心不忍的劝说,“小少爷,回去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莲姨,劳烦你帮我一个忙,我要见芷水,你让芷水出来见我,我就要一炷香时间!”   那日吵架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赵由之至今都还记得。芷水当时说,“我不会离开,即便只能空占着赵家少奶奶这个头衔,我也不会让你们赵家称心如意。”   他以为,不管芷水如何恨,都不会与他分开。   他以为,时间能治愈他的伤,能让他敞开心扉接受芷水的一切,可没想到,芷水压根就没给他时间。   “不是我不帮你,芷水公主回来时的模样太惨了,她甚至说要去姑子庙度过余生,小少爷,芷水公主那活泼的性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定然也是受了很深很深的伤害吧!”   莲姨说完,便要进门。   “莲姨,求你!”赵由之拉住莲姨的手,屈膝欲跪。   “小少爷,使不得!”莲姨连忙扶住赵由之,“好吧,我去替你说说,看芷水公主愿不愿意再见你一面?”   “多谢!”赵由之感激的躬身给莲姨行礼。   莲姨回去之后,将赵由之在门外喊得嗓子都哑了的事情与子衿崇睿说了一遍,问问他们可愿与赵由之一见。   崇睿的态度很坚决。“他既然能这样对待芷水,便应该想得到会有今日,不见!”   “莲姨,劳烦你将他请到琅琊阁去,我有事要问一问他!”子衿话音刚落,崇睿便要反对,子衿拍了拍崇睿的手,对他摇头。   崇睿叹息,只得作罢!   赵由之被领到琅琊阁,子衿淡淡的临窗而立,并没有看他一眼,她只是幽幽的问,“表哥可会觉得心痛?”   “子衿,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作为男人,我无法释怀。”赵由之思量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   子衿淡淡的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芷水不愿告诉我缘由,是因为她心如死灰,可你也不与我说明情况,我要如何帮你?”   她至始至终都相信,赵由之不会是那般薄情之人。   “那日,我与芷水回门回去后,母亲便拎着我们榻上的床单前来找我们,她说……”赵由之想了想,还是没将那句话说出口。   作为医女,子衿自然知道赵由之话里的意思,她冷冷的接过话茬,“她说,芷水不是黄花闺女,已非完璧,所以你就相信了,便从此冷落芷水,看着她在赵家受尽折磨,而不为所动,是么?”   “不,我没有看着她受尽折磨,我与母亲说的十分清楚,她若是敢以此事为难芷水,我便与芷水搬走,是我,是我自己过不去,我……”   作为男人,赵由之有他的尊严,所以他无法敞开心扉。   “表哥就那么在意那一团血么?”子衿讽刺的笑着,心里也觉得十分悲凉。   赵由之没有说话,就代表他在意。   “可你又知不知道,那团血根本就不能代表什么,有些女子,生而异象,有些女子,舞刀弄枪,会自然损伤,可那并不能代表什么,你问问自己的心,芷水是那样的人么?”   赵由之难堪的捂住脸,“可她竟承认了!”   芷水的承认,让赵由之觉得异常难堪。   子衿心里一惊,“你说芷水承认了?”   “是的,她承认了,当时还说了许多不堪的话,我心里着急,便也说了些狠话,可是我不会与她和离,这是我的立场!”赵由之坚定的说。   子衿叹息,“你等等,我要问问芷水!”   她不信芷水非完璧,在那样的情况下,最有可能的便是,芷水当时气得失去理智,对赵由之说了许多口是心非的气话。   子衿将赵由之藏在暗格中,然后命人叫来芷水,她悠悠长叹的看着芷水,“芷水,我见过表哥了!”   芷水的身体骤然僵直,眼泪不受控制的便流了出来。   “他说,你承认了自己非完璧,你与嫂嫂说说,你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子衿严肃的看着芷水,希望她给一个准确的答案。   “气话,当时他与他母亲站在一处羞辱我,我气不过,便与他说了许多重话。”芷水难堪的逼眼,不愿想起当时的场景。   “你啊你,为何不与表哥解释清楚?”子衿被芷水气得头晕,事关她的名节,她竟然能拿来当气话。   芷水流着泪哽咽着说,“那种事情如何解释,那是证明女子的最好证据,我没有,我要如何解释?”   “所以,你宁愿一个误会,毁了你们的一生么?”子衿也不知该不该怪罪芷水,毕竟她说的话,便是所有意外没有落红女子的心声。   “我不愿又能怎样,解释不清楚,我又无法证明,赵由之的母亲又咄咄相逼,在赵由之父子上朝之后。她竟让家中的家丁小厮去我院子里晃,说是要看看我这般淫荡的女人,如何抵御没有男人滋润的清苦日子,嫂嫂我是个女人,我受不了这个!”   说到伤心处,芷水气得两眼发昏,身子一斜,竟晕倒在地。   子衿大惊,蹲下去摇晃她,“芷水,你别吓嫂嫂!”   躲在暗中的赵由之听见子衿的话,连忙跑出来将芷水抱到榻上去,焦急的问,“她这是怎么了?”   子衿将芷水的手臂拉出来,仔细的替芷水号脉,良久之后,她才悠悠的说,“她,这是……有喜了?”   听到芷水有喜,结合刚才芷水的话,赵由之又着急又惊喜,不由得握住芷水的手激动的低语,“芷水,你逃不走了!”   子衿也是没想到,“我也不十分确定。待过些日子,我再看看,毕竟这是大事!”   子衿命人将崇睿请了进来,崇睿看见赵由之,必定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赵由之知道自己干了混蛋事,也不敢奢求崇睿给他好脸色,只得规规矩矩的站在榻前,聆听崇睿的教训。   “王爷,芷水那样子,像是喜脉!”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不禁挑眉,心里忍不住腹诽,“想不到他一个文弱书生,竟这么快?”   “三哥,还请三哥给我一个机会!”赵由之赶紧上前讨好崇睿。   崇睿淡淡的睨了赵由之一眼,“难道芷水与她的孩子,我们睿王府养不起么?”   听到崇睿的话,赵由之不由得躬身拱手,“三哥,我与芷水存着误会,这事是由之混蛋,可至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与芷水分开,我是做好了要与她白头的准备的。”   “我不信!”崇睿甩了三个字。并不理会赵由之的巧舌如簧。   子衿见赵由之被欺负得惨,于心不忍的说,“王爷也不要为难表哥了,这事原本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两人都存着误会,现如今误会解开了,芷水又这样,和离一事,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崇睿见子衿为赵由之求情,许久未打翻的醋坛子便忽然被打翻了。   他冷冷的睨了子衿一眼,凉声说,“他这般待芷水,你倒是原谅得快!”   子衿一听,心里便有气,“你什么意思,那你错待我三年,我不也一朝一夕便原谅你了么?”   这……   怎么还扯上他们俩了?   崇睿在心里叹息,想不到怀孕中的子衿,脾气这么大!   “既然王爷觉得我不配,那芷水的事情,我便不管了!”说着,子衿便红着眼眶要走。   崇睿头疼的拉住她,“你这小东西,为别人的事情,都能与我蹬鼻子上脸。”   子衿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觉得无比的委屈,她在崇睿身边吃了三年的苦,他还未必如赵由之那般用心道歉,子衿越想越委屈,眼泪珠子便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好啦好啦,我们便等芷水醒来,看她怎么说,以后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都交给你做主,我绝不多言,行了吧?”   崇睿这样放下身段哄着子衿,连赵由之在场也不避讳。   赵由之从未见过他们夫妻私下相处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感叹,连崇睿这样的男子,都能放下男子自尊去哄去诳,他对芷水,都做了些什么?   子衿那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甚至都没想过,为何自己要当着表哥的面,给崇睿难堪,加上崇睿放下身段来哄,她扭着腰,别扭的说。“你们都出去,我与芷水谈!”   崇睿嘴角抽了抽,竟不知子衿到底是否还在置气,可当着赵由之的面,他也不便问出口,只得冷着脸,与赵由之一同被赶到外面去。   子衿给芷水施针,很快,芷水便悠悠醒了过来,只是她那心如死灰的样子,让子衿心疼不已。   子衿便将赵由之与她谈话的过程与芷水说了一遍,末了,她叹息着问,“芷水,未来是你自己的,嫂嫂也不能左右你的选择,但是还有一件事,嫂嫂须得告诉你,你……应该是有喜了。” 第120章 惊世骇俗 为£Elena加更,么么   芷水拧眉,惊讶的说,“嫂嫂……”   “你若不想他生下来,便如同三哥一般,被人欺辱,你就得好好想想,要不要和离!”崇睿的过往,芷水最深有体会。   子衿说完,便没有再说话,她拿着桌上的绣活继续绣着小娃娃的小兜儿,等着芷水自己下决定。   芷水看着子衿微微隆起的腹部,还有她手中那可爱的小兜儿,忽然想着,若她真的怀了孩子,而孩子又没有父亲,该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良久之后。芷水站起身来,喏喏的说,“嫂嫂,我想好了,若是确定有喜,我便不离,可若是……”   芷水没有将话说死,子衿也不愿再逼迫她,她接过芷水的话茬说,“若是你没有怀孕,你可自行决定。”   她能帮赵由之的,也只有这么多!   芷水低头,轻声的说,“嫂嫂,谢谢你的理解与成全。”   子衿淡然一笑,“毕竟此事是表哥有错在先,你且放宽心。”   芷水落寞的说,“那,芷水便告辞了!”言落,芷水便回了清风阁,她走在夜风习习的九曲回廊上,心情一如李妃逝世的那段日子,彷徨无助。   芷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是她侥幸没有怀上孩子,那她便等到崇智成家,跟着崇智去封地,然后找个安静的姑子庙,了此残生。   赵由之再回来时,芷水已然不在琅琊阁,子衿见他眼神黯淡,心里也不由得感叹,爱情总是让人盲目的,即便像赵由之这样磊落坦荡的男子,面对妻子的“不衷”,他也会做出天下男人都会做的反应。   “表哥,芷水说,再过些时日,若真的怀上了,那她便跟你回去,你还是安心回去等消息吧!”   子衿的话。让赵由之脸色一白,芷水的意思很明显,即便回去,也不会是因为他。   可现在,他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子衿正欲安慰他,却忽然感觉到一股疾风掠过,若不是崇睿扶着她,她定然会被推倒在地。   崇睿眸色一凉,以从未有过的焦急语气问道,“怎么了,褚影?”   随着崇睿的话音刚落,褚影忽然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脸色带着焦急,可眼神中却透着惊喜,那惊喜之中,又夹杂着一丝惊愕。   “王爷,慕家听荷院的小女孩查到了!”   褚影的话,让崇睿与子衿还有赵由之面面相觑,三人心里都同时一震,以褚影那神色来看,这小女孩的身份,一定十分惊世骇俗。   “与皇后有关?”他们三人同时开口,都眸色沉沉的看着褚影。   “今日,我照例在慕家蹲守,忽然看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听荷院,她进去之后,我才知道,竟然是皇后。”褚影点头,然后将子衿看见皇后的经过说了出来。   褚影回忆着,将他所见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皇后进屋之后。那女子见到皇后,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恶狠狠的怒骂,“你来这里做什么,出去?”   皇后被那女子怒骂,表情有些受伤,可她却依旧十分温柔,走到女子面前去。试图拉那女子的手,可女子像是十分抗拒她,狠狠的便甩开了皇后的手。   皇后踉跄的退后了两步,忽然激动得捂住唇痛哭,“渺渺,你真的这般恨母亲么?”   母亲?   听到这里,子衿三人眼里闪过一抹惊愕与笃定,能被慕家藏得如此深。那女子的身份,定然不简单,只是他们最不愿想的,便是她们的母女关系。   作为皇后,若是有公主,以她皇后的尊贵,完全没有必要将孩子藏起来养,那么这个女子便只能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的身份,不能被大月皇室知晓。   这样的惊世骇俗的结果,确实骇人听闻。   要知道,皇家对待不贞的女子,态度向来十分强硬,手段向来阴狠。   褚影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接着将他看见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母亲。你也配?”渺渺冷冷的看着恸哭的皇后,眼里连一丝怜惜都没有。   皇后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幽幽的说,“你哥哥他……”   听到哥哥二字,渺渺忽然发了狂一般的指着皇后的鼻子破口大骂,“贱女人,你别用你那贱儿子来污了我的耳,我最后悔的事,便是听了舅舅的话,去宫里陪你,说什么要亲眼看着我开笄,不过就是为了满足你那禽兽儿子的欲念。”   “我是你母亲,你竟这般辱没我?”皇后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一滴滴的滑落。   渺渺的眼泪也在眼眶打转,可她竟硬撑着不许那些泪落下来,“你算什么母亲,你儿子强暴我的时候,你有像母亲那般站出来保护我么?”   皇后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将手边的茶盏丢在皇后身上,褐色的茶水沿着皇后做工精良的玉色衣裙上落下来,那难看的污渍,也像是一道伤疤,狠很划在皇后的身上。   “那个畜生连自己的妹妹都能下手,而你,比畜生都不如,他伤害我,你却沉默着,将我送回这里,将我继续关在这里,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你却还想逼着明轩哥哥娶我。我被你毁了!”   渺渺的指控,让皇后无言以对。   当时她能说什么?   “渺渺,母亲不能让他知道你是我的女儿,若不然,以他的性子,定然会将这一切捅到皇帝那里去,到时候,不光我会死。慕家所有人都会死!”   她永远也无法对渺渺描述,当她看到渺渺被崇明绑在床榻上,衣衫不整神志不清的奸淫时,她的心,是有多痛!   “你告诉我,我父亲是谁,我去寻他,此生我都不会在见你。因为你这样肮脏的女人,不配污了我的眼!”   渺渺忽然变得十分平静,她已经这样了,不管她有多爱慕明轩,那都是过去,是她永远回不去的过去。   所以,她只想安静的离开。   她,不想让慕明轩背负这样一个污名。她的爱那么纯净,那么美好!   “渺渺,你喜欢明轩,只要一伸手就能拥抱他,你为何……”在渺渺愤恨冰冷的眼神中,皇后没有接着往下说,她不敢再说。   “你这样自私的女人,你永远不会懂。我对明轩哥哥的爱,是多么的纯洁,我不会允许我用这样不洁的身体,去面对我的明轩哥哥!”   渺渺说完,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可她却恶狠狠的用衣袖抹去,“说吧,我父亲是谁。你若不放我走,就要做好了杀我的准备,若不然,我会将你干的所有腌臜事,全都说出来!”   杀了她?   不,皇后摇头,“渺渺,母亲那么爱你。如何舍得杀你?”   “说,我父亲是谁?”渺渺冷森森的看着皇后,仿佛下一秒,便能化成厉鬼,将皇后撕成碎片。   在渺渺深而沉的恨意中,皇后不得不妥协,她筋疲力尽的说,“皇帝生辰。他也会来朝拜,母亲会去与他商议,若是可以,我会让他带你离开。”   也许,只有渺渺离开,才能保护崇明。   “你生父性子十分暴躁,我希望你不要与他说起你哥哥的事情,他没有这个实力与大月国抗衡。”   渺渺冷笑,“你是怕他杀了你儿子吧!”   皇后的神色一冷,淡淡的说,“渺渺,母亲亏欠你,是以你可以要求我许多东西,但你若以大月江山相要挟,母亲也不会容你,这一点,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你放心,只要能摆脱你这个魔鬼,我会将这些耻辱统统埋在心里,我会日日夜夜的祈祷诅咒你,我要看你下场凄惨,看你下地狱!”   渺渺说完,便转过身去,再也没看皇后一眼。   皇后的脸色十分苍白,可是她却隐忍着,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一直倾力保护的儿子不爱她,她冒着杀头的危险生来的女儿也不爱她,原来,她是这样的不讨人喜欢。   皇后离开之后,便回到慕家主宅,她在慕良远的书房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即便她现在做的事情让慕良远心寒。可毕竟姐弟一场,慕良远终究还是不忍心,见她哭得悲切,他严令任何人不许靠近书房,自己拿着一柄大刀站在书房门口,静静的守着姐姐。   皇后哭了许久,又一个人呆坐了片刻之后,她才铺了宣纸。研了墨,提笔写了书信,看了许久之后,她才开口,“良远你去驿馆,将这书信交给他,渺渺想与他回去,或许离开京都。对渺渺,对崇明,对我,对慕家,都是最好的选择。”   慕良远知晓所有的事情,对崇明的禽兽行为,他心里不是不怨愤的,可是。那是皇后一生的倚靠。   可如今,慕良远的心,却因为崇睿的三道菜动摇。   慕良远换上夜行衣之后,便偷偷去到驿馆,褚影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将书信交给了苗王城来使。   听到苗王城,崇睿淡淡的拧眉,“以皇后的性子。一般的来使,定然得不到她的青睐,这位来使的身份,不是王,便是王爷!”   褚影勾唇,“就怕你们想不到……”   褚影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子衿他们三人,这三人性子都十分内敛,褚影吊住了胃口,对他们而言,却一点意义都没有,褚影无趣,便接着说,“那小女子,竟是刚哲的妹妹。” 第121章 夜探驿馆,旧事难   他见到接信之人是苗王城的刚烈时,也吓了一跳,若是真的要以此为借口,那势必得与刚哲说清楚,看刚哲的态度。   他想到的问题,子衿与崇睿同样想得到,“王爷,此事须得与刚哲说清楚,毕竟那是他的父亲,毕竟这关系到他族人的生死。”   “墨影,你去将刚哲叫过来,本王有要事相商!”崇睿吩咐完墨影之后,便沉默了片刻。   “此事我不打算用来对付皇后,皇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的反心已经昭然若揭,若是以此来看的话,苗王刚烈未必是真心与我们结盟,但是有了这件事,我料定他不敢再生出二心。”   子衿拧眉,淡淡的看着崇睿说,“若是苗王知道皇后计策,不为所动呢?”   “哼,作为一个父亲,他的女儿被他姘头的儿子强暴,而那个姘头明明知道一切,却不为所动,甚至纵容,这样的仇怨,他要如何忍?”这是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作为男人,赵由之深有感触,他点头同意了崇睿的意见。   子衿淡淡的看了崇睿一眼,却将双手收紧,放在衣袖之中……   渺渺的遭遇,她才是真的感同身受,想到那些场景,子衿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像被人伤害的人是她一般的难受。   崇睿与赵由之讨论苗王会发怒的可能,不经意看见子衿低垂的手,心中也是一痛。   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崇睿如何温柔以待,子衿心里的伤疤,还是无法痊愈,那伤在子衿心灵深处,不足以为外人道,却经年累月的发酵。   他走过来,温柔的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子衿的小手。柔声说,“累了么,送你回房休息可好?”   他没有强势的要求子衿去休息,而是问她是否愿意去休息,他深知子衿不同于一般的女子,若她执意要参与报仇,崇睿不会阻拦,毕竟没有什么比手刃仇人更让人畅快?   “王爷,不必顾及我,我没事!”子衿说着,便微微笑了一下。   盼了三年多,马上就要成功了,她即便再恶心,也要忍着,她要笑着看皇后看太子,自食恶果!   不多时,刚哲便抱着茴香一路飞掠而来,子衿看了茴香一眼,淡淡的说,“茴香,你去与莲姨说说,协助她备些食物,我们要商议到很晚,需要吃些宵夜。”   茴香性子单纯,不疑有他,蹦蹦跳跳的便跑去琉璃阁去了。   刚哲眸色暗了暗,崇睿漏液将他叫来,慕子衿又有意支走茴香,看来,他们要商议之事,与他有关。   “她走了,说吧!”有了一段时间婚姻的滋润,刚哲看上去不像之前那么严肃冰冷,可还是显得有些木讷。   崇睿看了看子衿,赵由之也看了看子衿,两人都没有开口。   倒是子衿,淡然的说,“慕家听荷院那个小女子,我们已经调查到她的身份了!”   “与我有关!”刚哲说得十分肯定。   “是的,那女子,是皇后与你父亲私通生下的女儿。”子衿的语气不疾不徐,甚至带着点淡淡的嘲讽。   “那与我何干?”刚哲完全不觉得苗王城的事情与他有关,自从他母亲与妹妹被杀以后,他的人生,与苗王城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子衿用手轻轻的揪住自己的胸口,她需要很小心,才能控制住自己忍不住颤抖的身体,还有随时随地都要满溢而出的愤怒与哀伤。   “她,是无辜的,褚影还探查到,她曾被皇后接到皇宫之中,被太子……”子衿始终没能将“强暴”这两个字说出口,那是她心里无法言说的伤痛。   可但凡与太子沾边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这般悲惨的结局?   聪明如刚哲,哪里会听不出子衿话里的意思!   那是子衿的痛,也是他的痛,他这一生,最痛恨的,便是对无辜女子施暴的男人。   何况,那人还是他的妹妹!   刚哲的手紧紧的撰成拳头,一口银牙咬得死紧,刚毅俊朗的脸颊也扭曲成了一个愤怒的形状,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刚烈允许的么?”   “不,刚烈甚至不知那女子的存在,适才褚影来报时,他也刚收到皇后的书信,皇后约他明日去慕家相见,我们也不知他会是何态度!”崇睿接过话,并将子衿揽到自己怀里。   子衿对崇睿摇头,表示她很好,不需要安慰。   可崇睿的大手却固执的扣住子衿的腰身,“坐下来,喝杯水。”   自从怀孕之后,子衿便没有再喝茶,统一改成了白开水!   子衿落座之后,刚哲才生硬的开口,“他这一生,心里最重要的便是苗王城,便是他苗王的位置,当初他与我母亲那般恩爱,可得知我母亲是汉女,他便毫不犹豫的将我们三人赶出了苗王城。”   当他发现母亲将血雪虫带走之后,居然命刚珏千里追杀,为此,他的母亲与阿妹都命丧刚珏之手,若不是崇睿相救,就连她们的尸体,刚珏都不会放过。   那时刚珏所做的一切,与如今大月的太子所做的一切,有何差别?   “若是他一切与苗王城为重,皇后只要告诉他,渺渺以这个秘密想要挟,想要回到父亲身边,那苗王便一定会答应皇后。”赵由之拧眉说着,忽然觉得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皇后也威胁渺渺,不许渺渺将她被崇明糟蹋的事情告诉苗王,而我们,需要一个契机,让苗王知晓这一切。”在苗王知道一切之后,定然对皇后心存怨恨,只要他看清太子无望,便一定会选择与崇睿结盟。   这是每一个聪明的王者都能权衡的利弊,崇睿相信苗王也懂。   “我们要在皇后见到刚烈之前,将刚烈约出来,率先与他结盟!”赵由之一锤定音,崇睿也点头。   “可是,谁去见苗王比较合适?”子衿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以苗王那种谨慎的性子,势必不会轻易与别人相见,可现在的驿馆,各国的细作都盯着,保不齐就有一两个能识破影卫防身术的人,这很不安全。   刚哲淡淡的开口,“我去!”   事实上。刚哲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   “你我名为主仆,却情同兄弟,我不想你为难!”虽然刚哲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崇睿不愿他去见苗王。   “我跟你这些年,一是为当年救命之恩,二便是看中你胸怀大志,文韬武略,我说过,有一天我要领着你的兵,杀到苗王城去,为我母亲与阿妹报仇!”   刚哲说这句话时,崇睿不由得想起当年,两个懵懂的少年,歃血为盟,结下的契约。   一晃,已是十年!   “所以,只要是能助你上位的事,我毫不犹豫!”刚哲坚定的说着,仿佛看见少年时,母亲与阿妹凄凉的身影,在等着他,为她们报仇雪恨。   “如此,你去将他从暗道引到府上来,以我与子衿还有由之三人之力,定能说服刚烈!”   “诺!”刚哲躬身,崇睿便反身进入内室,将他平日用的夜行衣交给刚哲,刚哲拿着包裹,抬脚便走。   可刚踏到门口,他又折回来说,“王妃,劳烦你安抚茴香,我去去就回!”   子衿淡笑,“你放心去吧!”   刚哲走后,三人均没有开口说话,当年刚哲几乎是与苗王城接下仇怨的,此番他去,也不知能否将刚烈引来。   “墨影,你去援助刚哲,若是苗王城的人危及刚哲性命,诛之!”   墨影走出来,睨了崇睿一眼,然后快速的尾随刚哲而去。   “三哥,西山大营那边,可有异动?”赵由之问。   子衿不解,“西山大部分都是慕良远的旧部,他们做了什么?”   许久以前,子衿便已经直呼慕良远的名字,不管真的子衿心里愿不愿意,可慕良远的屡次出手,已然让子衿心存怨恨。   “没事,就是太子在京郊建了一座别苑,我们的人探查到,夜间他们便往外搬运砂石……”   崇睿的话没说完,子衿便激动的站了起来,“可是南郡那座落霞山?”   崇睿好整以暇的点头,“嗯,那里有什么不对么?”   “当然不对,南郡落霞山山体之中有错综复杂的岩洞,那山体几乎是空的,那座山后,只有一个小小不足半里的小山,紧邻这西山大营的西面,若是慕家引兵从那里进京,定然是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他阴谋得逞。”   她小时候天天混迹于群山之中采药,对京都周围的大山都十分熟悉,崇睿刚说起那里,子衿便本能的想到慕家的目的。   崇睿递了一块糕点送到子衿嘴边,但笑不语。   子衿却十分焦急,她拉着崇睿的衣袖问,“王爷已经有对策了是么?”   崇睿不言。   赵由之不由得摇头,“王爷这般吓表妹,不怕她生气么?”   “表妹,刚哲早已看透他们的阴谋,王爷也部署好了一切,就等着慕家人上钩了,你无需忧心!”   他,终究还是见不得崇睿戏耍子衿。   子衿哭笑不得,“这等大事,王爷也要拿来说笑么?”   “我没有说笑,只是想看看,我到底娶了个怎样聪颖贤惠,胸怀大志的好妻子!”许是与魂归相处得久了,崇睿当着别人,对子衿说情话,也是完全没有障碍。   “那西山大营有动静么?”子衿羞红了脸,别过头去问赵由之,不与崇睿说话了。   “有,郭全福告诉我说,昨夜住在东面的慕家军,忽然遭遇了一场大火。营地被烧毁得一无所有,营中一个会堪舆术的将士说,西面是福地,他们便理直气壮的将西面的将士赶走,然后将所有的慕家军全都安排在西面驻扎。”   崇睿见子衿害羞,也不敢在与她说笑,生怕真的惹怒了这小女子,不好哄。   “那就是说,他们已经开始行动,并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子衿忧心忡忡的问。   崇睿握住子衿放在桌案上的手,柔声说,“无妨,为夫已经为慕良辰备好了大礼,只要她敢动,我便让她有去无回。”   见崇睿笃定,子衿这才放心。   三人东拉西扯,聊了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主要还是围绕着赵由之与芷水的事情,子衿知道芷水对赵由之还有感情,赵由之也不想放弃芷水,她不愿两人就此分开,所以一直努力撮合。   崇睿又何尝不想芷水幸福!   而且,即便与芷水闹到这般地步。即便他求见被拒,他依旧没有用他们之间的秘密相要挟,这样的君子行为,值得崇睿信任。   只是,他们之间的事,还是要让芷水自己决定。   另一边,驿馆。   刚哲一身夜行衣,还特意用黑绸将破云刀包裹起来,这才悄然潜入驿馆。   入夜的驿馆显得十分安静,除了宫灯在风中摇曳,整个驿馆听不到半点声音,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   可是知情人都知道,夏日虫鸣是夏夜里最明显的标志,虫鸣不闻,只能说明这整个驿馆,并不如看上起那般平静,甚至没一个角落里,都藏着各方高手。   刚哲藏在暗处许久,都找不到机会行动。   藏在暗处的墨影见刚哲没有机会出手,一狠心扯了一条方巾捂脸,正想出去滋事,让刚哲好乘乱进去寻刚烈。   却听见空中传来一阵熟悉的贱笑,接着便见一黑一蓝一对俪人轻飘飘的踩在驿馆的屋顶上。男子一头黑发不羁的披散着,一手握着从崇睿那里讹来,被他易容改装后的惊鸿剑,一手握着着蓝衣却以同色方巾蒙着面的女子的纤腰。   这两人,不是魂归与谷亦荀还能有谁?   “奶娘的,大半夜你们来到这繁华的京都,竟然都不去嫖妓,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有个屁用,南疆之南出来个放屁臭的,老子有事要说。”   魂归点明要见南疆之南的人,南疆之南的人当然要出来应战,之间一个与谷亦荀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站出来,指着魂归握在谷亦荀腰上的手恶狠狠的说,“将你的脏手拿开。”   魂归邪肆一笑,“这般说起来,你是我小舅子吧!长得跟臭婆娘倒是挺像!”   谷亦荀气得两眼发昏,她咬着银牙,恶狠狠的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混蛋,不是说杀了人就走,不会让我暴露的么?”   “既然南疆之南有人在,老子自然要提亲的,要不然跑打南疆去。老子不被你弄死在那鸟不生蛋的地方?”   魂归多聪明!   他深知自己以这般手段得到谷亦荀,即便谷亦荀认了,谷家的人也一定不认,若不趁这个机会跟他们知会一声,难道将来真要去南疆之南吃毒药?   再说了,他隔着好远就能闻见刚哲的冰块味和墨妖精的骚味。   他不将动静弄大些,墨影怎么好除掉那些碍事的影卫,他又如何能杀了人去领银子?   “阿姐,你真与这混蛋在一处了么?”谷亦荀的弟弟谷亦玄怒气冲冲的看着谷亦荀,眼里含着不敢置信的光芒,用苗疆话与她对话。   “阿弟,阿姐是真的喜欢这个混蛋,是以……”   “是以,你抛弃家族荣耀,仅凭一封书信,便更换了盟友,就只为了跟这个混蛋么?”谷亦玄用手指着魂归,眼里全是鄙视的冷芒。   “阿弟……”看着弟弟,谷亦荀不知如何与他解释,在爱情面前,即便那人是个混蛋,是世界上最坏的人,可爱了。便是爱了。   魂归看了谷亦荀一眼,又看谷亦玄一眼,不明白他们姐弟两到底这说些什么,可是,从他们的眼神中,魂归还是猜了个大概。   魂归这人,虽然没个正行,可却极为护短,见谷亦玄与谷亦荀争吵,他将谷亦荀拉来藏在身后,冷飕飕的说,“老子是来通知你的,不是与你商议。”   谷亦玄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魂归这般说话,他一挥手,便有两名壮汉从暗处走了出来,魂归不甚在意的睨了那两人一眼,淡淡的说,“你既是我家荀儿的弟弟,我便不与你动手,可你若得寸进尺,老子也不会忍你。”   谷亦玄冷厉的开口,“找死,给我杀了他!”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墨影便在此时出手,解决了他近处藏在暗中的影卫。   刚哲也伺机弄死了几个,并迅速往刚烈的住所靠拢。   谷亦荀见她阿弟动了真格,连忙站出来双手展开护着魂归,并冷声说,“阿弟,你是想让姐姐守活寡么?”   谷亦玄楞了一下,而后又恶狠狠的下令,“杀了他,将公主带回南疆!”   “谁敢!”谷亦荀风姿卓越的站在魂归前面,摆起公主架子来,竟然有几分英气勃发的姿态。   魂归看得心痒难耐,将头搁在谷亦荀肩膀上,故作柔弱的说,“恶婆娘,你要保护我,小生怕怕!”   谷亦荀咬牙,一拳打在魂归的鼻子上,“你给我正经些!”   魂归不察,被谷亦荀打了个正着,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子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写着正经二字,老子哪里不正经。”   他们打情骂俏间,那两名壮汉已然靠过来,并对谷亦荀躬身,“公主殿下,得罪!”   “本公主面前,岂容你们放肆?”谷亦荀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一条软鞭,神色冷峻的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看见那条软鞭,那两名壮汉没敢上前,而是为难的看着谷亦玄。   “阿弟,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你忍心让姐姐的孩子生下来便遭人唾弃么?”说着,谷亦荀的眼睛便泛红,接着便有泪珠儿掉了下来。   谷亦玄从小便见不得他姐姐哭,在他心中,谷亦荀一直都是那么坚强,那么勇敢,若不是真到了伤心处,她绝对不会这么难过。   他跺脚冷声说,“好,这是你选择的,日后那混蛋若是待你不好,你别哭着回家!”   谷亦荀凄然一笑,回头对正在揉鼻子的魂归说,“你会待我好么?”   说实话,魂归也不曾见过这般娇弱的谷亦荀,见她流泪,他心里竟也有些酸楚。   “只要你别三不五时给老子下毒,就算你要了老子的命,老子也会给。”   听了魂归的话,谷亦荀微微一笑,柔声说,“那我们回家吧!   魂归凝神听了一下,发现藏在暗处人被消灭得差不多了,便握住谷亦荀伸出来的手对谷亦玄说,“老子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这是聘礼,收好!”   说着,便从怀里掏了一叠银票给谷亦玄,然后带着谷亦荀飞身离去。   谷亦玄攥着那一把银票,气得呼吸不畅。   殊不知,魂归只是打了个转身,便潜入西凉使臣的居所,杀了西凉大皇子。还将他送给皇帝的寿礼一并顺走。   谷亦玄手里的那些银票,就是魂归杀西凉大皇子的酬劳。   而刚哲在魂归的掩护下,已经顺利的摸到刚烈的居所,因为南疆之南的闹剧,苗王城的人也都去了看热闹,只有刚烈的房门紧闭,他一直没有出现。   刚哲伸手推门,便被一阵疾劲的掌风袭击,他侧身躲过之后,便拉开被黑布包裹着的破云刀,举着放在胸前。   暗处的人见到破云刀,连忙收掌,用苗语冷声质问,“你如何拥有破云刀?”   刚哲不愿用苗语说话,以大月国语冷冷的说,“我是刚哲,我要见刚烈。”   他的话音刚落,里间的门便被人大力打开,站在门内的刚烈眸色沉沉的看着刚哲,百感交集。   说起来,刚烈与刚哲眉宇间确实有五分相似,只是刚烈看上去更粗犷一些,加上上了年纪。脸上除了冷厉,还有些许沧桑。   “阿哲?”作为苗王,刚烈无疑是沉稳的,可是当他看见失踪多年的爱之时,他也变成了天下所有的平凡父亲,呼唤刚哲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可刚哲却依旧冷淡,“这里没有阿哲,阿哲十年前,便已经死在被刚珏追杀的路上!”   刚烈伸出来的手,缓缓的垂落下来。   适才出手的那人忽然站出来,愤怒的说,“当年的追杀,全是大王子一个人的主意,苗王并未下令,这些年,苗王一直在倾力寻你,你这般说话,如何对得起他!”   刚哲冷飕飕的剜了那人一眼,厉声说,“那刚珏千里追杀,你们的苗王为何没有出面阻止,任由他杀我母亲与妹妹。若不是我家王爷相救,我母亲与妹妹的遗体,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些,你们都知道的对么?”   刚烈走上前一步,握住刚哲的手臂,颤抖着声色俱厉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刚哲冷冷的避开刚烈的触碰,凉声说,“今日,我来是与苗王做交易,苗王可愿与我同往?”   他没有回到刚烈的问题,而是道明来意。   “好,你告诉我,刚珏对你阿妈和阿妹做了什么,我便与你同往!”刚烈开口,眼含杀气。   那侍卫见苗王同意与刚哲走,吓得赶紧单膝跪地,诚恳的祈求,“苗王,不可啊!”   “以刚珏的为人,你觉得他会做什么?”刚哲吼了出去,在刚烈面前。他再也不是沉稳木讷不苟言笑的刚哲,而是个会与父亲吵架会伤心难过的孩子。   刚烈的神情变得灰败,记忆中那古灵精怪的女儿,还有温柔善良的妻子,死在他的纵容下,竟还被那般虐待。   刚哲的手,紧握成拳,那些不堪的回忆,一次次的刺伤他。   “现在,渺渺也遭遇了如阿妹一样的厄运,你若感兴趣,便自己前往睿王府,我家王爷有话与你说!”   刚哲说完,便如大鹏展翅一般,消失在驿馆。   刚哲走后,刚烈踉跄退后了几步,直到脚跟撞到桌脚,他才稳住心神站住。   “多一,当年放逐小柔,真的是我做错了么?”放逐小柔,是他此生最大的痛,可他没想到的是,因为他的放逐。竟害的她……   “小柔是汉女,若苗王不放逐她,定会遭来诟病,这不是苗王的错,错就错在大皇子禽兽不如。”那叫多一的侍卫安慰着苗王。   可苗王心里很清楚,当年他的放手,是导致小柔与阿妹死亡的直接原因,刚哲恨他,也是理所当然。   可想到渺渺,苗王便忍不住蹙眉,刚哲说渺渺遭遇过与小柔阿妹的一样的事?   刚珏已死,而且苗王城上下,压根就无人知晓渺渺的存在,包括他,也是刚才得知,刚哲的话,让他疑惑。   “走,跟上去,我要看看,这位近年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睿王殿下,到底要耍什么把戏!”苗王说罢,便跟着刚哲的方向飞掠而去。   多一见苗王跟了上去,也只能咬牙跟上。   琅琊阁。   刚哲刚一进门。便被茴香抱了个满怀,她馨香温软的身体靠在刚哲怀里,柔和了刚哲一身的戾气。   他轻轻的拍了拍茴香的头,柔声说,“这么晚了,为何不休息?”   “你一直不回来,我害怕!”   茴香说着,两行清泪便掉了下来。   “放心去休息,我与王爷还有要事相商!”刚哲说着,便伸手将茴香的泪擦干净。   “我不要,我要陪你!”茴香圈着刚哲的腰,像个孩童一般的耍赖。   子衿走过来微微笑说,“茴香,听话!”   “我不要,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好吧,那你不许说话!”刚哲说着,便拉着茴香一同走到崇睿身边。   “成了么?”崇睿给刚哲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刚哲坐下来,淡淡的举杯将杯中的酒喝光,然后凉声说,“我估计他会来,我将渺渺的事情透露给他了,等一下他势必会问细节。你只要将实际经过告诉他,我相信,他与皇后的盟约,便会解除。”   子衿站在刚哲身后,悠悠一叹,“为难你了,其实你大可不必将你母亲与妹妹的事情说出来的。”   子衿何其聪明,刚哲一说起渺渺的事情,她便知道,他定然是以他母亲与妹妹的遭遇开头的。   “我一个人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余生愧疚!”刚哲说着,又倒了一杯酒。   茴香云里雾里听不真切,可毕竟夫妻连心,她从未见刚哲这般难过,见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心里便十分心疼。   茴香伸出白嫩的小手握住刚哲古铜色的手臂,怯生生的摇头说,“相公,你别难过!”   “好!”刚哲慎重的点头,竟真的对茴香露出一个微笑。   “王爷,苗王到了!”门外传来墨影的声音。   崇睿与赵由之不由得也站了起来,崇睿凉声说,“将他迎进来。由之你躲起来。”   赵由之知道,他是崇睿的一张王牌,不能随意泄露给别人,连忙藏身到了适才子衿让他藏身的地方。   子衿自然也不便与苗王相见,她拉着茴香欲走,可茴香见刚哲心情不好,便摇头说,“我不,我要与相公在一处。”   子衿现在的身份,不宜让苗王看见,眼看着苗王就要进门,她也不好在与茴香说些什么,只好从暗门躲到隔壁崇睿的房间里去。   子衿与赵由之刚躲好,苗王便被墨影迎了进来。   他眸色沉沉的扫了屋里的人一眼,却见崇睿面如冠玉,气宇轩扬的站在上位,对他拱手,“久闻苗王风采,有失远迎,请坐!”   苗王踱步到刚哲身边,神色复杂的看了刚哲一眼,然后才坐了下来。   “青山老人的高徒,大月国最有实力的王爷,睿王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苗王恭维完崇睿,便将目光锁定在茴香身上,可他见茴香古灵精怪的样子,人又挨着刚哲,心里便已然有了答案,“怎么不见清虚老人口中举世无双的睿王妃!”   崇睿颇有些不悦,可面上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的说“本王的王妃身染沉疴,不宜见客。”   “原来如此!说着,他便将目光转回刚哲身边,睁着水灵灵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的茴香。   他看向茴香的目光是探究的,冰冷的,让茴香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拉着刚哲的衣袖,往刚哲身后躲。   他不由得想到了兔子!   像狼一样的刚哲,与这小兔子一般的小女子?   有意思!   刚哲见他目光直白,淡淡的将茴香藏在身后,冷幽幽的剜了他一眼,然后才柔声安慰茴香,“你陪王妃去休息吧!”   “我不,他那么凶,我要留下来保护你!”   茴香虽然天真烂漫,但是从第一眼看到刚烈,她便预感到,刚烈与刚哲关系不一般,偶尔,刚哲会与她说一些他逃亡的事,茴香听了很是心疼,感叹这天下竟会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茴香的话,倒是让刚烈柔和了神色。   “你凭何保护他?”苗王饶有兴致的看着茴香,那冷厉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我的姐姐子衿,是天下最聪明的女子,我们家王爷是天下最厉害的王爷,我让姐姐帮我!”茴香恶狠狠的叉腰,全然不怕苗王。   苗王意味深长的看着刚哲,“原来,你竟喜欢这样的女子!”   刚哲冷冷的吐出四个字,“干你屁事!”   苗王的神色一滞,脸上有些挂不住,茴香见他尴尬,倒是跺着脚偷笑,扯着刚哲的衣袖轻轻的摇晃着,挺开心。   气氛因为刚哲的生硬而变得尴尬。   “今日本王寻阁下,是想与苗王做个交易,不知苗王可有兴趣?”崇睿淡淡的扫了茴香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   茴香嘟着唇,站在刚哲身后不说话了。   “王爷要做的交易,在下已经收到,难道王爷不满意?”说起正事,苗王便恢复了一脸的严肃。   “我师傅曾告诉我,苗王城最重信誉,我以往是相信的,可自从知晓苗王与皇后的关系,本王便不是那么确定了!”   事实上,崇睿一直未曾真的相信过苗王城,只是当时他命在旦夕,加上不知苗王与皇后的关系,所以他们才会以为,苗王城是诚心与他们合作的。   被一个小辈说起自己的风流事,即便是苗王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禁有些尴尬。   何况,他偷的,还是崇睿的嫡母!   “王爷信不过在下,又何必与在下交易?”   苗王的神色变得有些愤怒,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恼羞成怒吧?   “本王素来有诚意,当初苗王城与皇后的截杀,本王几乎命丧当场,可我们却依旧与苗王城结盟,我妻子甚至为你们想得如此周到。有了大月的农耕纺织技术,我相信,苗王城即便得不到凉州,也一样可以生活得非常好,况且,阁下不是应该更清楚皇后的性子么?”   皇后承诺的一切,真的能实现么?   苗王也不禁有些疑惑!   “本王既然能从慕家身上查到渺渺这般隐秘的身份,那皇后所做的一切,便都逃不出本王的掌控,你认为,以崇明那种满脑子只有女人的蠢货,能与本王相争么?”   崇睿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与崇明的差别,他的话,忽然便刺痛了苗王的神经。   “你说崇明好色?”他冷森森的问。   崇睿淡淡点头,“举国皆知!”   “那渺渺……”苗王没有开口,在苗疆,做出乱伦之事不在少数,可大月朝向来注重伦常,他不愿相信。   “渺渺的确被崇明迷奸,皇后为了守住秘密,为了保护崇明,竟将渺渺软禁在慕将军府上,若不是渺渺要挟说要昭告天下。皇后也许永远也不会告诉你,她与你有一个女儿。”   “你说……慕良辰知晓她儿子对渺渺做了那禽兽不如的事?”苗王的语气中,带着森然的杀气。   崇睿淡笑,“难道,皇后未曾告诉苗王?”   苗王一拳砸在桌案上,恶狠狠的说,“我就说她平白要送我一个女儿?还说是为了结盟显得更有诚意,慕良辰这个贱人!”   “皇后曾要挟渺渺,若是渺渺敢将此事告知苗王,她会杀了渺渺,若苗王有心认回渺渺,可细心与渺渺谈谈,我相信,以她单纯的性子,应该会如实相告。”   刚哲说他母亲与妹妹是尸体差点被刚珏不敬,苗王便已然恨透了,如今崇睿再告诉他,他有一个幼女,被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奸污,而她的母亲,为了儿子的利益,竟逼着女儿,不许她告诉任何人。   即便他与渺渺没有任何感情。可是基于对小柔与阿妹的愧疚,他也不会坐视不管渺渺的事,这是移情作用,当他再也无法弥补小柔与阿妹的时候,渺渺,便成了她们的替身。   “慕良辰!”苗王的眼里杀机毕现。   “你们要我怎么做?”良久之后,他才调整呼吸,隐忍怒气。   “你要做的,便是将渺渺接走,然后阳奉阴违与皇后假结盟,在皇后功败垂成的时候站出来,将她出卖凉州用来与你们交易的事情告诉我父皇,如此便可!”   相对而言,崇睿给出的条件更加诱人,而且苗王城不必损兵折将,这样一桩交易,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比与皇后的交易划算。   “好,今日我便与你歃血为盟,殿下功成之后,便请人去教授我们苗王城的百姓劝课农桑,届时,我自会出来与殿下作证!”   说罢。苗王便拿了一把匕首出来,划破手掌,将自己的热血滴入酒杯之中,然后将匕首递给崇睿。   崇睿连眉头都没蹙一下,照着苗王的法子,与他盟誓。   两人分而饮之,盟约事成。   “待苗王拜寿而归,本王便会派人前往教授苗王城百姓种植纺织术,但是你得保证他们在苗王城的安全!”   “这是自然!”两人击掌,正式达成协议。   苗王淡淡的看了刚哲一眼,对崇睿说,“睿王殿下,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刚哲的事,他自己做主!”崇睿当然知道苗王所求何事,刚哲一直都是自由之身,他不会阻拦刚哲做任何决定。   “阿哲,你可愿随父亲回去,日后苗王城都是你的,这是父亲对你的承诺!”他用整个苗王城求刚哲原谅。   可在刚哲心中,母亲与阿妹的命,就算千千万万个苗王城也不够赔。   “我是汉人,即便你将苗王城送与我,那些长老也未必同意。况且我有妻子在京都,她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刚哲永远不会将茴香带到那样一个茹毛饮血,人情淡薄的地方去。   “对,我要陪在母亲与姐姐身边,我哪里都不去,相公,我们回家!”茴香担心苗王一直以利诱惑刚哲,赶紧拉着刚哲便走。   对茴香来说,住在尚书府都已经是十分艰难的事情,若是让她离开子衿,一辈子都不能再见,那她真的会很生气很伤心。   刚哲握住茴香的手,与她一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苗王看着刚哲离去的背影,眼前忽然出现多年前,小柔带着他与阿妹离开时的样子,那种感觉,像是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一般,怅然若失。   翌日清晨,西凉大皇子被杀的消息传遍了京都的街头巷尾。   京郊那座幽暗的地窖之中,黑衣人的双手紧握成拳,眼里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崇睿,从现在开始,你的好运,要结束了!” 第122章 引火烧身,恶人得势   西凉国大皇子在大月京都被杀,这个消息自然震惊朝野,皇帝急火攻心,命崇睿着手调查,崇睿接到命令,便即刻前往驿馆。   一番调查之后,崇睿心里已然有底。   可表面上,他却与左常兴说,“左侍郎,此事蹊跷,看起来这更像是一起仇杀,虽然财物失窃,但是这做法明显不是江湖屑小所为,我们须得更仔细一些。”   左常兴点头附和,“王爷说得有理,有何事需要差遣,还请王爷示下。”   “与大皇子同来的,还有西凉的三皇子,据说这两位皇子素来不合,你去查查那三皇子的动向,看看他可有疑点?”   听了崇睿的话,左常兴惊愕的问,“王爷的意思?”   “兄弟阋墙的事,你还见得少么?”崇睿见得太多,神情很是麻木。   “诺,下官这便去查!”   左常兴走后,崇睿便回了王府,“墨影,昨夜你们可曾见到魂归?”   墨影点头,“他去与南疆之南的亲王提亲,闹得动静很大,若不是有他相助,刚哲根本无法接近苗王!”   “你们还感激他?”崇睿冷冷的睨了墨影一眼。   “他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墨影也拧眉睨崇睿。   崇睿深深的呼了一口浊气,“西凉大皇子身上的伤口是惊鸿剑所为,你们都被他骗了,他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替人办事杀了西凉大皇子的,你去,将他给我找来,我有事要问。”   墨影一拍大腿,“那个混蛋!”   言落,便飞身离去,寻魂归去了。   午时,魂归在懒洋洋的靠在谷亦荀身上站在琅琊阁门口。   “王爷,魂归来了!”墨影说完,便藏身于暗处,坐等看崇睿收拾魂归。   崇睿淡淡的整理衣摆,冷冷的踱步而来。   “与我进来!”崇睿剜了魂归一眼。淡然转身。   魂归嘴上说着,“你叫老子进来老子就进来啊,老子这般美男子,与你共处一室,多尴尬?”脚却诚实的往里垮。   谷亦荀最是看不得魂归在慕子衿面前这没脾气的样子,吃醋!   说起来,魂归也许久未见子衿,他踏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寻子衿,“我子衿妹妹呢?”   “睡觉!”崇睿多一个字都不愿与魂归说。   魂归一听“睡觉”二字,便像被刺激过度一般,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崇睿,“你这个混蛋,竟然将她折腾到这个点都起不来,老子就说,你其实才是真的淫贼。”   崇睿被他说得烦了,冷森森的开口,“墨影,给我掌嘴!”   “等等等一下,你叫老子来,不会就是为了显摆你有本事,能将慕子衿弄得筋疲力尽起不来这点小本事吧!”魂归不怕死的继续挑衅。   崇睿须得深深呼吸,才能控制住想一掌拍死魂归的冲动。   “昨夜你去哪里了?”崇睿睨了魂归一眼,打算不与他一般见识。   魂归娇羞的跺脚,伸出兰花指对崇睿说,“讨厌,这般私密之事,你问那么清楚作甚?”   崇睿忍无可忍,伸手就是一掌拍了过去。   魂归见崇睿真的动怒,连忙闪身躲避到谷亦荀身边去,“臭婆娘,这大冰块太凶狠了,我们走,回家睡觉去!”   谁知谷亦荀却伸手点了他的穴道,一脚将他踢到崇睿脚边,冷声说,“给我杀了他!”   “为什么?”魂归自认今日没有得罪谷亦荀呀?   “不为什么,我乐意!”谷亦荀凉声说完,便踢开门走了出去。   崇睿居高临下的睨着魂归,凉声说,“昨夜你去哪里了?”   魂归能屈能伸,见自己毫无优势,便也不在与崇睿耍嘴皮子,只好乖乖的说,“昨夜老子去提亲了。”   “然后呢?”这会儿,崇睿倒是有耐心了。   “然后顺便杀了个人,赚点钱给那恶婆娘的家人做聘礼。”魂归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回答崇睿的问题,这让崇睿十分满意。   “是谁出的佣金?”崇睿接着问。   魂归这些终于露出笑容,他咧着一口白牙笑说,“求老子,便要有求老子的态度,赶紧将老子的穴道解开。”   崇睿淡淡的整理了一下繁复的广袖,柔声说,“谁说本王在求你,本王是在要挟你!”   “你……你拿什么要挟哥哥!”明明怕得要死,可魂归还是不肯妥协。   崇睿勾唇,“四月十八,你给墨影与晓芳送的新婚贺礼,墨影有心要感激你一番。”   魂归的嘴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哀嚎,奶娘的,老子那日下的药,墨妖精定然是累断了老腰,这可如何是好,那妖孽可比崇睿狠多了,老子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感激倒是不必,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福同享!”自记事以来,魂归来从未像今日这般怂过。   “叫墨影还是老实交代,你选一个吧!”崇睿一点都不着急。   可魂归急呀,他二话不说,当即决定,“我选老实交代,给我佣金的是西凉三皇子。”   果然!   崇睿眼里闪过一抹了然,抬手替魂归解了穴道。   魂归怒不可遏的从地上站起来,“谷亦荀,老子若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谁才是你爷们。”   “是么?”墨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抱着龙吟剑,妖媚的笑着看他。   魂归呵呵傻笑,状似不经意的从墨影身边走过,还拍了拍墨影的肩膀说,“兄弟,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嗯,我每日都想着,怎么才能弄死你!”墨影说着,便一剑刺了过去。   魂归哪里还敢找崇睿晦气,赶紧带着谷亦荀逃命去了。   是夜,慕家。   一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老头站在慕家门口,他沧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说,“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小老儿是渺渺的家人,特来求见。”   慕家的门房不耐烦的挥手,“臭老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渺渺,这里是慕大将军的府邸。”   老头被人奚落也不以为杵,“你只需去告诉慕将军一声,就说渺渺的家人来见,慕将军自会见我,多谢!”   说着,他抬手,手里便多了几颗碎银子。   那门房见有银子可拿,这才缓和了神色,一把两银子抓到手里,不耐烦的说,“你等着,我去给你问问,但是将军见不见你,这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那老头点头一笑,“劳烦小哥了!”   那门房没发现,那老头虽然笑着,可那笑容却未达眼里,眼底全是一片冰冷。   没多久,那门房便小跑着走了出来,语气恭谦的说,“老者请!”   那老者淡然的睨了门房一眼,抬头挺胸的走了进去。   慕良远的书房之中。皇后拧着手绢临窗而立,她的神色从未如此焦虑过,多年前一场错误的相遇,几乎是她心里最丑陋的伤疤。   如今,她又要亲手揭开。   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化妆而成的苗王刚烈。   走到慕良远的书房门口,他撕掉了嘴上的络腮胡子,露出刚毅俊朗的五官,也没有敲门,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听见推门声,慕良辰被吓了一跳,从瞳孔深处散发出来的难堪与恐惧,让她显得慌乱不已。   苗王一进门便看见了慕良辰的背影,多年前,他一时贪玩,与慕良辰做下这等风流事,原本以为,此生他们都没有机会再见,可没曾想,慕良辰竟这般大胆,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皇后娘娘,多年未见,可还好?”   听见苗王的声音,皇后冷哼,“你无需与我虚以委蛇,说正事吧!”   “娘娘请说!”既然她不愿叙旧,苗王自然也不必与她废话。   “渺渺被关在小院中十几年,如今也已然开笄,她有了自己的主意,说想见见生父,你,愿与她相认么?”   皇后问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恐惧的,若是苗王不认,她要如何处置渺渺?   “既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要认,只是你确定她愿与我回去苗王城么?”刚烈冷幽幽的看着皇后,在她还未开口之前,继续说,“苗王城可比不上这天朝上国的大月王朝,去到苗王城,茹毛饮血住山洞,穿粗布衣服,这些,她都能忍么?”   皇后眼里闪过一抹不舍,但瞬间被冷厉取代,“她不愿与我这个母亲在一起,想尽办法都要与你相见,路,是她选的,她哭着也得走下去。”   苗王心里发出冷笑,但表面上,却不为所动。   “既是如此,你便将她交给我吧!”他与慕良辰,原本就是露水姻缘,当时各自空虚,才会有这样一段,说感情,倒是真没有。   慕良辰淡淡的睨了刚烈一眼,然后将斗篷盖好,领着苗王往听荷院走去。   渺渺在屋中伤神,听见动静,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她先看到慕良辰,并未看见跟在她身后的刚烈,于是冷冷的说,“谁许你来的,滚出去!”   慕良辰眼里闪过一抹难堪,淡淡的扫了渺渺一眼,凉声说,“你不是要见你生父么,我将他带来了。”   听说自己的生父被带来,渺渺飞快的抹干净眼角的残泪,站起身来眺望,却见刚烈站在慕良辰身后不远处,神色幽深的看着她。   “你是我父亲对么?”虽然只是第一次得见,但是渺渺对苗王却有莫名的亲近感。   看见渺渺,苗王眼神也是一亮,因为这个小女孩,长得实在太像刚哲的阿妹!   他眼眶有些发热,急切的越过皇后,走到渺渺的身边,一把将渺渺搂在怀中,“渺渺,你长得可真像你的阿姐!”   “我有姐姐么?”渺渺对苗王的态度十分亲昵,这深深的刺痛了慕良辰。   她十几年的教养,比不上生父的一眼。   “有,不过你阿姐已经不在人世,但是你有许多哥哥,父亲带你去见你的哥哥可好?”   渺渺从未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明轩哥哥待她虽好,但他的好,始终带着疏离,不像苗王这般亲切。   可听到“哥哥”二字,渺渺的神色却冷了下来,“我不要哥哥。不要!”   慕良辰担心渺渺将太子供出来,吓得声色俱厉的呵斥渺渺,“渺渺,休要胡言!”   皇后含着冰冷杀气的暗示,让渺渺忍不住颤抖,她将自己娇小的身体藏在苗王身后,喏喏的说,“父亲,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刚烈幽幽的剜了慕良远一眼,然后握住渺渺的手说,“好,父亲这便带你离开!”   言落,他带着渺渺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慕家,逐渐变成一个看不见的小圆点,慕良辰这才扑倒在渺渺的榻上,握着她放在榻上的小娃娃,哭得肝肠寸断。   刚烈此行并未带侍女,若将渺渺这般敏感的小娃娃放在一群男人之中,他也不是很放心,想到渺渺的样子,他忽然心生一计,转身往睿王府走去。   看见传说中的渺渺,崇睿一脸懵圈,崇睿淡淡的说。“不知苗王这是何意?”   “我此次进京,并未带侍女,是以不便将她放在身边,我见刚哲那小妻子天真善良,便想托她代为照顾几天,待我离去之时,再将渺渺带走。”苗王说得诚恳,但是崇睿却是不信。   可现在苗王与他是盟友,盟友一个小小的要求,他总不能不帮。   “那苗王便让公主待在我府上,待苗王方便了,再来领公主回去便可!”崇睿答应了苗王,但心里却想着,要如何安置这个烫手山芋。   苗王得到崇睿的允诺之后,便趁着夜色离开了睿王府,崇睿实在不知如何处置渺渺,两人大眼瞪小眼。   渺渺忽然很没礼貌的开口问,“我认得你,你是那混蛋的弟弟!”   看着这个比茴香更懵懂天真的小姑娘,崇睿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淡淡的说,“你是那混蛋的妹妹,我们半斤八两!”   “我不是!”渺渺十分排斥别人说她是崇明的妹妹。   崇睿不愿与她一个小姑娘斗,对她招手说。“我带你去赵姑姑那里,我这里不方便招待女子!”   他,定然不会将这小姑娘送到刚哲面前,以苗王那老狐狸的性子,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谁是赵姑姑?”对于崇睿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的行为,渺渺竟觉得十分顺眼,起码他不像崇明那个混蛋,见到女子便心生恶念。   崇睿淡然一笑,“是我的岳母,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子。”   渺渺憋嘴,“书上不是说母亲是这天底下最爱孩子的人么,这天下,哪里有最好最善良,都是骗人的。”   崇睿没理会她,只是将她带到琉璃阁,赵倾颜的房间里,烛火在没有灭,崇睿站在院子里拱手,“母亲,可安歇了?”   屋里传来赵倾颜温柔的声音,“未曾,稍等!”   不多时,莲姨便走过来开门,见崇睿带着一个豆蔻少女。莲姨不由得变了颜色。   “这……”   “这是慕家听荷院里那位,她生父不便将她带在身边,便将她放在王府,崇睿便不请自来,劳烦母亲代为照顾。”   崇睿说完,赵倾颜连忙走出来,站在檐下问崇睿,“查到了?”   “母亲,她乃是金枝玉叶,劳烦母亲好生对待。”崇睿没有直接回到赵倾颜的问题,可他这样一说,赵倾颜便懂了。   她走过来,温柔的挽着渺渺的手,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渺渺在皇宫虽然时间不长,可见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她哪曾见过如赵倾颜这样垂暮依旧美得让人惊心。   她指着赵倾颜说,“姑姑,你比慕良辰那恶妇漂亮!”   呃!   赵倾颜拧眉看向崇睿,不是说……   崇睿性子内敛,可这渺渺的率真,也不禁让他倍感好笑,他对莲姨使了个眼色,“渺渺。随莲姨去梳洗,夜深了。”   “哦!”渺渺一见赵倾颜便喜欢,欢天喜地的便跟着莲姨梳洗去了。   待她走后,赵倾颜才开口问,“不是说是慕良辰的女儿么,为何她这般憎恨她生母?”   “因为,她还未开笄,便被崇明糟蹋,作为生母,慕良辰却为了崇明的面子,将她重新软禁在暗无天日的听荷院。”   听了崇睿的话,赵倾颜不禁踉跄后退了两步,她揪着胸口不敢置信的问,“你说崇明对他的胞妹……而慕良辰竟然放任崇明?”   “是,所以她以自己的身世威胁皇后,让皇后将她的生父给她找来,皇后为了保住崇明,这才联系苗王,苗王因渺渺被崇明侵犯一事,对慕良辰怀恨在心,是以,转而与我结盟,并将渺渺转交刚哲,我不愿刚哲落入他的算计,只能让母亲代为照顾。”   崇睿将渺渺的身世简单的与赵倾颜说了下,不过寥寥数语,赵倾颜却感受到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你放心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会照顾好渺渺的。”   崇睿拱手,便退出了琉璃阁。   他回去之后,却见子衿身着单薄的睡袍,安静的睡在榻上,如墨如云的秀发披散在枕头上,更加衬托得她肌肤如雪,晶莹剔透。   崇睿抓住子衿一缕秀发,放在手心看着它们从自己手心慢慢滑落,那温柔的触感,让崇睿觉得弥足珍贵。   至少,子衿在他身边。   崇睿的忧虑,感染了沉睡的子衿,她拧眉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星眸,定定的看着崇睿。   “崇睿,你怎么了?”子衿捧着崇睿的脸,轻声的问。   崇睿顺势抓着子衿水葱尖一般细白的手指轻轻的咬了一口,柔声说,“苗王想将渺渺托付给刚哲代为照顾,我总觉得他另有图谋,便将渺渺交给了母亲。”   “他指名要让刚哲照顾渺渺么?”子衿睁开眼,已经完全清醒。   “对,指名要让刚哲代为照顾,苗王也是个老狐狸,我觉得他不可能是单纯想让刚哲照顾渺渺,只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还不得而知。”   按理说,刚哲而是渺渺的兄长,让兄长代为照顾妹妹,这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之事,只是刚哲与苗王关系势成水火,苗王并不是不清楚,可他却执意要让刚哲照顾,这便值得深思。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任何决定,他定有他的目的,明日,你便问问刚哲,问问他心里有没有底,或者,他是否愿意照顾渺渺!”   虽然刚哲嘴上说憎恨苗王城的一切,可毕竟骨肉亲情,这是任何人都割舍不了的。   “你赞同刚哲见渺渺?”崇睿不解,若这是苗王针对刚哲设下的陷阱,那刚哲只要往里钻,便有可能出不来。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回去继承苗王城么?刚哲已经成年,所有事,都须得他自己拿主意!”子衿依旧坚持这一结果。   “好吧,那明日便将一切告诉刚哲,让他自己定夺!”崇睿说着,便搂着子衿躺下。   可他们却不知,明日,有一场大危机等着他们,会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翌日,朝堂上。   关于西凉大皇子被杀一事,皇帝焦头烂额,还有三日便是他的生辰,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喜庆,西凉三皇子一天三封谏书,追逼着皇帝将凶手找出来。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皇帝冷冷的睨了众臣工一眼,凉声问道,“难道你们没有一个人能给朕一个答案么?”   太子见皇帝发火,嬉笑着指着崇睿说,“父皇不是让老三办这个案子么,这事得问老三才是啊!”   皇帝眸色一凉,看向崇明的眼神里,含着怒气。   崇礼眼珠子直转。见皇帝似要对崇明发火,连忙站出来说,“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禀!”   “说!”皇帝素来不待见崇礼,是以对崇礼也没甩好脸子。   崇礼已然习惯了皇帝的态度,他躬身低头,闷声说,“儿臣接到线报,西凉大皇子遇害之日,兵部尚书刚哲曾出现在驿馆,还杀了几个属国的探子。”   崇礼的话,让朝堂上所有的人都震惊的看向刚哲。   刚哲眸色一沉,可他却没有将目光看向崇睿与赵由之,而是淡淡的站在众人目光中心,默默的没有出声辩解。   皇帝也看向刚哲,并凉声问道,“爱卿对此,难道便没有任何说辞了么?”   刚哲拱手,淡淡的说,“臣下是去过驿馆,可我去驿馆,纯粹是为了私事……”   “大胆刁奴,若是只是一般的私事,你犯着的杀人么?”崇礼似乎不想给刚哲解释的机会。   崇睿见崇礼无状。清冷的开口,“老五开口闭口刁奴,可是对刚尚书的身份不满?”   “哟,三哥,这么着急护短啊!”崇礼不怀好意的笑着,完全未将崇睿放在眼里。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兄弟阋墙,并未出声阻止。   崇睿见皇帝未曾阻止,心里冷笑,老狐狸,定是又憋着坏!   “看来,老五确实很是不满刚哲做这个兵部尚书,说实话,我也不愿他做这个尚书,若是父皇应允,便将他撤掉,换上老五满意的人选,或许那时候的兵部,才是真正的天下一心。”   崇睿的那句“天下一心”简直像一把利剑,直接扎在皇帝敏感的神经上,老五是太子的人,兵部之前一直被慕家把持,如今落入刚哲手中,太子党羽自然不甘心。   “真让你们讨论西凉大皇子的案子,你们扯这些没有的。能帮助破案么?”皇帝的声音不大,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崇睿的话,在皇帝心里起了作用,这让皇后一派的太子党羽不敢轻易出口,就怕自己变成炮灰。   崇睿见好就收,崇礼却看着太子,等着太子出声。   可太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哈欠,完全无视崇礼的明示暗示。   “父皇,日前我与刑部左侍郎探查到,西凉大皇子看似是被劫财错杀,其实却不尽然,有人看到驿馆有人去修罗殿买凶,目的,便是为了杀死西凉大皇子,儿臣觉得,这有可能是一起兄弟阋墙的争夺战,目的就是为了挑起西凉与大月不和,他好从中获利。”   崇睿将自己从魂归那里的来的消息与他的分析结合起来,完成的将一个证据链提供给了皇帝。   皇帝淡淡的说,“此事你再去查,只要抓住那个买凶杀人之人,此事便迎刃而解,现在。我们却要说说,刚卿为何漏液前往驿馆,这事你须得给个交代。”   刚哲梗着脖子,不愿与皇帝说明情况。   他与刚烈的关系,他打从心里排斥,他更是不愿让大月王朝的人知晓,他与苗王的关系。   他的沉默,无疑是挑战了皇家权威,无疑是让皇帝难堪的。   “刚卿若是不愿说明,那便交由刑部,让刑部的人去查!”崇睿一听要将刚哲收监,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父皇,刚哲去驿馆,却是私事,此事儿臣愿以性命担保,稍后儿臣也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父皇一一交代,他不愿说,实在是难以开口。”   崇睿忍不住替刚哲开脱,可他的开脱,却让崇礼有机可乘。   “三哥这意思,是刚哲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么?”崇礼一而再的攻击,让崇睿的神色越发冷厉。   可刚哲,始终冷着脸。没有开口。   “将刚哲尚书一职废黜,交由刑部审理,待事情完结之后,才行定夺!”刚哲的沉默,让皇帝觉得脸上无光,大发雷霆的扬言要将他收监。   皇帝此人阴诡算计,对外族人尤其不信,若不是当时崇睿病重,军中无人可用,他也不至于让刚哲挑大梁。   至于兵部尚书一职,当时皇后势大,若是任由她继续下去,太子他是想废黜也得看慕家脸色,为了权衡,不得已他才将兵部尚书一职交给崇睿的人,可他心里,却从未真的想用外族人。   这一点,崇睿也十分清楚,只是他不知皇帝为何忽然决心对刚哲出手,亦或者,他还是为了他的权衡之术?   “父皇……”   “够了,他既不愿开口,任何人都不许为他求情!”皇帝说完,便冷冷的拂袖而去。   崇睿拧眉。只能眼睁睁看着刚哲被禁军带走,好在,刚哲人在刑部,至少还在他们能保护的范围内。   崇睿下朝回到睿王府,子衿见他神情凝重,心知定然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茴香踮起脚问,“王爷,我相公为何没与王爷一同回来!”   子衿看向崇睿的眼神,渐渐变得惊慌。   “王爷……”子衿开口,却被崇睿打断,“刚哲有事,被派往锦州去了,你这几日便不要回去尚书府,就在家里陪着你姐姐吧!”   崇睿这样一说,子衿更加确定是刚哲出事,子衿拍了拍茴香的手说,“茴香,你去厨房弄些莲子汤,天气太燥热了。”   茴香性子单纯,崇睿说刚哲去了锦州,她便真的信了,听了崇睿的话,去厨房弄莲子汤去。   “刚哲出事了!”子衿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嗯,他去驿馆的事情,不知被说看见了,老五将此事捅了出去,在朝上刚哲又不愿说明他去驿馆所为何事,父皇大怒,便将夺了他尚书一职,并收监听候发落。”说完,崇睿也不禁长叹。   子衿沉吟着说,“刚哲不愿说明,其实是为了保护你我还有他的父亲,只是他与他父亲的关系,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   只有苗王出面,才有机会救下刚哲。   两人正在商议时,却听见外面争吵不休,崇睿推窗看了一眼,眼里却已然是狂风暴雨,他拉着子衿的手往密道走去,“去琉璃阁,若是有情况,便将渺渺与你藏于暗道之中,没有我的讯号,不许出来!”   情况紧急,子衿也不便问话。只能急忙从密道去到琉璃阁。   她刚一开门,便看见莲姨在收拾赵倾颜的床榻,子衿心里着急,连忙拉住莲姨的手说,“莲姨,你去外面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何事?”   “小主子,你慢着点,出了何事啊?”莲姨一把抓住子衿的手臂,见她一脸菜色,心里也忍不住着急。   “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刚才我与王爷在琅琊阁商议刚哲被监禁一事,却忽闻外面吵闹不休,王爷临窗看了一下,便急忙将我推入密道之中,我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大抵是与刚哲有关,你去打探打探,顺便将茴香带来,不要让她知道刚哲出事。”   莲姨一听,便知事态危急,二话不说,便赶紧走了出去。   子衿顾不得自己身份会暴露在渺渺面前,急忙跟在莲姨身后走了出去。   院子里,赵倾颜与渺渺正在用早膳,赵倾颜瞥见子衿欲往外走,吓得赶紧起身,快步往子衿的方向走来。   “母亲,出事了!”子衿的话,让赵倾颜想要将她推回去的手顿在半空。   “出了何事?”   子衿将刚才的经历与刚哲出事又跟赵倾颜讲了一遍,赵倾颜听后,神色一冷,淡淡的说,“看来,皇帝对你们开始生疑了。”   “现在我无心猜测皇帝的心思,目前最重要的,便是保住刚哲与渺渺,渺渺呢?”子衿说话间,渺渺已经走到她面前。   “你,可是有小宝宝了?”这是子衿第一次见渺渺,与她不同,即便遭遇了崇明的噩梦,渺渺的神情依旧天真烂漫。   或许是因为有那么多人争相保护她的缘故吧!   子衿淡然一笑,柔声说,“你是渺渺对不对?”   渺渺点头,“我是,你是有宝宝了对么?”   “皇后不知为何,派人来搜查王府,等一下,我可能要带你去一个很暗的地方,而且不能说话,你做得到么?”子衿依旧没有回答渺渺的问题,孩子的事情,是她攻不可破的防线。   说起皇后,渺渺的注意力便成功的被转移,她拧着眉冷哼,“哼,那贱女人肯定是出尔反尔想杀我,我偏不让她得意,我偏要好好的活着。”   子衿没想到,她会不顾伦常,直言辱骂她自己的生母,可转念一想,她的生母对她所做的一切,原本就不值得原谅。   琅琊阁。   崇睿冷冷的站在檐下看着崇礼与京兆府的衙役,脸上的不悦十分明显。   而崇礼,因为手持皇帝的金令,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看着崇睿,冷森森的说,“三哥,你这样不配合,可是心里有鬼?”   崇睿淡淡的睨他一眼,“你确定要在我府上搜查所谓的刚哲的犯罪证据?”   “崇睿,你也别坚持了,你主动将刚哲犯案的证据拿出来,或许还可以保住你王府这少得可怜的人丁!”   崇礼直呼崇睿的名字,这让崇睿十分不悦,他施施然踱步到崇礼面前,以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睨他,“崇礼,做人太过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崇礼这人,严格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软蛋,欺软怕硬,狐假虎威。   他自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崇睿的命门,是以对崇睿说话,态度自是十分嚣张,可一旦崇睿发怒,他却心生惧意,在崇睿幽冷的眼神逼视下,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难道想抗旨不成?”崇礼那双阴鸷的眸子里,有明显的惧意闪过。   崇睿要的,就是他的惧意。   他淡淡的侧身。凉声说,“你可要仔仔细细的搜查,查到证据,就是你赢,可若查不到,你最好仔细你的皮,太嚣张对你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当着京兆府衙役的面,崇礼自然要维护自己的颜面,他冷声对身后的衙役说,“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言落,那些衙役便在琅琊阁各处翻箱倒柜。   崇睿淡然的走进屋,坐在外间的桌案前,悠闲的喝着热茶,眼神却一刻不转的看着墙上装饰暗门的名画。   隔着珠帘,里间的崇礼也看不清崇睿的样子,只觉得崇睿这样悠闲的样子,让他十分不快。   京兆府的衙役素来有个坏习惯,就是搜查的时候,定然会顺走屋主家里值钱又容易携带的物件。   即便来到睿王府,他们也毫不收敛自己的行为。   而崇礼,假装没有看见。   崇睿淡淡的勾唇,也当没看见。   “大哥,你看,这幅画是不是真品?”一个衙役有些贪婪的看着那副前朝绘画大师萧何子的真迹。并上手去摸了摸,然后将另一个衙役拉过去,小声的说。   崇睿喝茶的动作顿住,可脸上却一丝慌乱的痕迹都没有。   那个被叫成大哥的衙役走过来,凑上去看了看,“睿王府上挂着的,定然是真迹不假,只是这物件大了,不好拿走!”   “这可是好东西呀,若是脱手出去,够我们哥几个去如意坊挥霍一年了。”那人的手一直在画上游走,就好像他手里摸着的,是如意坊无数美人的柔荑。   “好了,你别想这些没用的,这毕竟是睿王府邸,我们公然取走,他若发难,即便府尹也保不住你我,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其他可拿的东西!”   那人说着就要走,可最初看画的人却十分贪婪的看着,移不开脚步。   “你赶紧的!”大哥见那人依旧没动,连忙将他拉走。   几人在琅琊阁搜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到。却将子衿值钱的首饰顺走了好些。   崇睿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幽幽冷笑,“慕良辰,你找的这些帮手,都是些什么货色!”   那几人从琅琊阁搜不到东西,便转移了目标,前往清风阁,崇礼站在清风阁门口,对衙役们使了个眼色,那几个衙役连门都不叫,直接一脚便将清风阁的大门踢开。   院子里,芷水正提着花壶洒水,听见门闩断裂的声音,芷水连忙拎着花壶走上前来,却见来人是崇礼。   崇礼天不怕地不怕,可生平最怕的便是芷水,即便如今的芷水已然不是当年皇宫那位尽得宠爱的芷水公主,可长期形成的畏惧,还是让他习惯的害怕。   他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的手指指着芷水的鼻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五弟,你这是为何?”芷水与崇礼同一日出生,她不过就大了一个时辰而已,却总是在崇礼面前装大姐。   崇礼回神。冷幽幽的眯着眼睛看芷水,心想,我现在还惧怕她作甚,她现在连公主都算不上。   有了这样的认知,崇礼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他走上前来,昂首挺胸的说,“臭丫头,你不是嫁给赵由之了么,还在这睿王府待着作甚?”   芷水淡然一笑,“三嫂接我回来过夏阳节,你凶神恶煞的带着人闯进来,又是为了什么?”   “刚哲涉嫌杀死西凉大皇子,我们要来寻找证据!”崇礼说着,便将金令拿出来,在芷水面前晃了一圈,神情甚是得意。   “哼,即便刚哲真的涉嫌杀死西凉皇子,可这是本公主的清风阁,与刚哲的尚书府相隔十万八千里,你要找证据,去尚书府找去,何必狐假虎威,故意为难三哥?”   即便落没了。可却无损芷水公主的派头与威仪,她就这样,拎着花壶站在门口,京兆衙门的人也不敢擅自闯入。   芷水的话,让崇礼羞得满面通红,是的,芷水说的没错,他就是故意为难崇睿而来的。   “刚哲与崇睿的关系笃定,本王当然要在睿王府探查一番,他怎么可能这么傻,将证据放在尚书府等着我去搜?”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搜查睿王府,临行前,皇后曾千万交代,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将崇睿的府上翻个底朝天。 第123章大闹王府出人命 满钻加更,谢谢大家~!   芷水拎着花壶,笑呵呵的将花壶举起来,从崇礼的头上一路淋下去,看崇礼狼狈不堪的模样,她这才解气的让路,“请吧,礼王殿下!”   崇礼气得手指发抖,“你以为你还是当年有李妃为你撑腰的那个芷水公主么?”   言落,崇礼便抬起手欲给芷水一个耳光,芷水淡淡的看着他,眼里含着讽刺与怜悯,眼看着崇礼的巴掌就要扇在芷水脸上时,崇睿却忽然出现,将芷水抱离了崇礼身边。   崇礼那一巴掌是用尽全力想要打下去的。芷水被崇睿拉走,他便扑了空,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往地面倒去。   哼!   芷水冷笑,“你给太子当狗当习惯了,竟连路都不会走了么?”   崇礼愤然起身,指着芷水的鼻子大骂,“你这个贱人!”   崇睿将芷水藏在身后,冷冷的说,“你要找证据可以,但你若是想假借找证据来捣乱,那我定要去父皇面前讨说法。”   崇睿说话,向来不疾不徐,即便崇礼已经让他十分愤怒。   可崇礼的眼神却越发不安起来,皇帝是将京兆府尹交到他手上,让他私下去调查刚哲去驿馆的事情,可他却从未给过他,来睿王府查办的指令。   皇后笃定睿王府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以他才敢明目张胆的前来盘查,可若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到,崇睿会不会真的反告他一状?   有了这个认知,崇礼的眼神就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你们进去,将这清风阁搜查一遍。”   芷水还想说话,可崇睿却拉住她,对她摇头。   芷水这才沉默下来,看着那些人在她的房间四处乱翻。   最后,结果当然还是没有结果。   可崇礼未曾找到证据,哪里会甘心,他阴测测的看了一眼琉璃阁,心想,那里最是幽静,若是真找不到证据,那我可就惨了。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几个衙役在芷水房里搜罗了好些东西,心里正高兴,见崇礼没有动静。连忙指着琉璃阁说,“礼王殿下,那里还有一处院子!”   崇礼狠狠的剜了那开口的人一眼,冷声说,“本王看得见!”   崇睿负手而立,他并不怕他们去搜琉璃阁,相反,他们若是去琉璃阁做些什么,惹得皇帝反感,对崇睿而言,反而是有利无害。   “怎么,五弟不敢去了?”崇睿凉声刺激他。   芷水淡笑着配合崇睿,“他若是再搜不到证据,回去之后,只怕他主子又要给他施以颜色了,搞不好他那几个美艳绝伦的妻妾,太子都是常客。”   太子奸淫老五妻妾,这在几个皇子之间,早已不是秘密。   可如今,这个秘密被芷水这样一个失宠的公主,以这样嘲讽的语气说出来,崇礼无疑是尴尬的,听了芷水的话,京兆衙门的人也是憋着笑,心里其实很是看不起崇礼。   “芷水!”崇礼咬牙,恨不能撕烂芷水的嘴巴!   崇睿静静的看着他,好像在说,作为男人。你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你算什么男人!   崇礼的理智,被芷水的嘲弄,崇睿的淡漠刺激得所剩无几,他咬牙切齿的怒吼,“去,将琉璃阁给我翻给底朝天。没有查到谋反的证据,不许离开!”   “你到底是要查刚哲去驿馆的目的,还是想找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我,说我谋反?”崇睿眸色一凉,说话的语气也幽冷了几分。   崇礼阴森森的笑,“你等着,我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说着。便带着人往琉璃阁走去。   就在他们前往清风阁时,莲姨便已经悄然退回琉璃阁,并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了子衿,子衿听后,心里很是着急,“母亲,看来崇礼真是有备而来。赶紧收拾些东西,我要进密道。”   目前,对子衿而言,最重要的,便是食物,莲姨将琉璃阁小厨房里能吃的全都打包好,让子衿带着进了密道。   暗道的秘密。不便被渺渺知晓,赵倾颜便让莲姨给渺渺蒙上双眼,带着她绕了好几圈之后,才将她送入密道之中,与子衿待在一处。   崇礼带着人凶神恶煞的赶到琉璃阁,却见琉璃阁中,只有赵倾颜与莲姨与茴香三人,崇睿走到院子里,对赵倾颜拱手说,“母亲,让您受惊了!”   赵倾颜故作惊讶的问,“这是……”   “这是孩儿的五弟,说要到睿王府寻找我谋反的证据。”   “既是如此,那请便吧!”赵倾颜十分配合,崇礼见她不敢为难,心里稍微痛快了些。   可是他们这样一通乱翻,莲姨却是不干的,跟着他们一路,一直念叨,“你们都小心着点呀!”   有莲姨跟着,他们不便搜罗奇珍,一个衙役恶狠狠的喝退莲姨,“你这嬷嬷,我等奉皇命办差,你若在横加阻拦,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那人一回身,便用剑去敲暗门处赵倾颜新花的画作。   莲姨心里一急。上前一步便狠狠的甩了那衙役一耳光,“你搜查便搜查,为何要破坏我家小姐的画作!”   几名衙役听见清脆的巴掌声,都楞在当场。   良久之后,那名被打的衙役才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在莲姨的胸口,莲姨受不住,当场便口吐鲜血。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崇睿芷水与赵倾颜。崇睿疾步走了进来,却见莲姨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该死的!”崇睿再也控制不住怒气,走上前来,一掌便将那人打得从窗户飞了出去。   “莲姨,你没事吧!”崇睿将莲姨扶起来,赵倾颜进来一见莲姨这样。又气又急又心疼。   芷水声色俱厉的看着崇礼,冷冰冰的开口,“一个京兆衙门的衙役,公然在睿王府行凶,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崇礼哪里想得到京兆府的人会将睿王府的人打成这样,一时间,他也是慌神不已。   这时。莲姨又狠狠的吐了一口鲜血,她拉着崇睿的手,惊慌的说,“王爷,我若死了,我家小姐如何过余生啊?”   听到莲姨的话,赵倾颜忍不住恸哭起来。她与莲姨相依为命这些年,若没有她的陪伴,她确实不知自己如何能活这么多年。   “莲儿,你千万要挺住,芷水,赶紧命人去找大夫!”赵倾颜抬着泪眼看向芷水,芷水慌乱之中。连忙跑了出去。   可她刚提起裙摆要跨过门槛,却听见赵倾颜尖声痛哭的喊道,“莲儿,莲儿?”   崇睿用手探了探莲姨的脉象,忽然悲伤的松开手,“母亲,莲姨她……”   “不。不,不,芷水,你去找大夫来!”赵倾颜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抱着莲姨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   “芷水,换上公主朝服。与我一同上金殿,三哥被人欺凌了一辈子,今日我定要与父皇讨个说法。”   崇睿见赵倾颜哭得肝肠寸断,忽然起身,拉着芷水就要去告御状。   崇礼被忽然的变故弄得方寸大乱,他转身欲逃,却被崇睿随手抄起一个花瓶,狠狠的砸在头上,当场便晕了过去。   那几个衙役也很快被崇睿制服,被家丁捆绑着,一同押上马车。   就在他们欲离开的时候,赵倾颜忽然一身素裹,发间插着一朵小白花跟着走了出来,“崇睿,你等等,我也要去告御状。”   崇睿的手指放在额头,轻轻的撩了几次眉毛,那动作显得有些突兀,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他将赵倾颜扶上马车之后,便亲自赶着马车,一路前往皇宫。   在宫门处,崇睿被阻拦了下来,想来不是皇帝便是皇后已经想到崇睿今日会入宫,特意安排下来,不让他觐见。   赵倾颜双眼浮肿的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握着一封书信,她将书信高高的举过头顶,而后跪在地上。朗声说,“民妇赵倾颜,求见陛下,还请通传一声。”   守城的士兵嗤笑,“你以为你是谁啊,陛下岂是你相见便能见的?”   崇睿站出来,冷厉的看着那人。凉声说道,“这是本王的岳母,你确定要如此同她说话?”   那士兵惧怕崇睿,讪讪的低下头,没敢接话。   很快,马车上的崇礼醒了过来,他惊慌失措的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马车上有人喊救命,守城的士兵探头来看,崇睿却冷冷的剜了他一眼,“你去,告诉陛下,若是他真打定主意不与本王还有本王岳母相见。那本王只能杀了崇礼,以泻心头之忿。”   崇睿的话,让那些守城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确实接到过凤仪宫诏令,不许放崇睿入宫门,可如今崇睿这样,也不像是说笑。他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几人商议之后,还是不敢冒险,只得命人去通知了皇帝,   皇帝听说崇睿挟持崇礼,定要见驾时,一脸懵。   “李德安,你去看看,崇睿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也不愿轻易见崇睿。   李德安连忙躬身往宫门走去,当他看见一身素裹跪在地上的赵倾颜时,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第124章 孕相被揭穿   他也来不及去探个究竟,急忙小跑着回到养心殿,将赵倾颜一身素裹跪在地上求见的事情告诉了皇帝。   皇帝一听赵倾颜来了,激动得打翻了桌案上的砚台,砚台里没有用尽的墨汁泼在奏折上,他身上,他也全然不顾。   “你说是倾颜来了?”皇帝有些难以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李德安说,“是的,陛下,可我看赵姑娘那样子,似乎……”不太妥!   “如何?”不管任何时候,皇帝听说能见到赵倾颜,都如同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般,心心念念的全是她一人。   “赵姑娘一身素裹的跪在宫门口,是不是五殿下……”李德安没敢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因为若真的是子衿出事,崇睿定然不会如此冷静。   到底是为什么,去看看便知道了,皇帝这么想着,便快步往宫门走去,在宫墙门口,他见到跪在地上的赵倾颜,也看见了半年未见的芷水,还有崇睿,两人站在赵倾颜身后,神情肃穆,眼含愤怒。   “谁许你们将睿王殿下挡在门外的?”事实上,皇后透露要拒见崇睿,皇帝是默许的,可是当他看见赵倾颜跪在宫门处时,他却气皇后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   守城的士兵不敢接话,说出凤仪宫,皇后未必会死,可他们却一定会死。   皇帝假意吼了他们几句之后,便走上前来,伸手欲扶赵倾颜一把,可赵倾颜却闪身避开了皇帝的搀扶。   她以头触地,悲切的说,“陛下,民妇要与陛下状告陛下的五皇子。”   在马车之中的崇礼听到这句话,又气又急,顾不仪容隔着马车喊,“父皇,儿臣只是奉命去调查刚哲一案,没曾想……”   崇礼没敢接着往下说。   赵倾颜悲悲戚戚的哭诉,“殿下是没曾想么?他纵容京兆衙门的人越权在睿王府上大肆搜掠,他们损毁民妇画作,民妇的侍女气不过。便与他们理论,可京兆衙门的人,却出手将我莲儿打死,民妇恳请陛下,为民妇的侍女讨一个公道。”   皇帝再次伸手,将赵倾颜扶起来,并柔声说,“你要见朕,拿盘龙玉前来,便没人敢阻挠你了,你为何要跪在宫墙门口呢?”   赵倾颜的眼角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泪滴,看上去楚楚可怜。   “玉佩,不见了!”赵倾颜平静的说。   “怎会不见?”那玉佩何其珍贵,赵倾颜也曾携玉佩找过他两次,这便说明,她一直是十分在意,并珍藏玉佩的,为何忽然却不见了?   “民妇不敢断言,可民妇一直见玉佩好生收藏在首饰盒中的,适才民妇想拿来告御状,却不见那枚玉佩。”   她这样一说,皇帝哪里会听不懂?   他冷声对崇睿开口,“你且将人带到养心殿,别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你是皇子,不是江湖流寇!”   崇睿拧着眉凉声说,“父皇教训得是。”   他就是这样,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他从来不在皇帝面前叫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养心殿,接到消息的皇后得知崇礼引发事端,顾不得避嫌,早已等在养心殿门口。   见皇帝领着赵倾颜等人过来,她疾步上前,对皇帝柔声说,“陛下,臣妾给陛下准备了一碗参汤,可这……”   她状似不解的看向赵倾颜崇睿等人。   赵倾颜忍住心里的恶心,上前一步,屈膝给皇后行礼,“民妇赵倾颜,见过皇后娘娘。”   虽有不甘,可崇睿与芷水还是上前与皇后见礼。   皇后笑得十分柔和,主动走上前去握住赵倾颜的手说,“倾颜,你也来了?”倒是看都没有看崇睿与芷水一眼。   赵倾颜淡淡的避开皇后的手,凉声说,“皇后娘娘,民妇是来告御状的。”   听说赵倾颜要告御状,皇后的心里更是不安,只要是她的诉求,即便是信口雌黄,皇帝为了博她一笑,定然也会颠倒黑白,这对他们十分不利。   皇帝已然先一步走到龙椅上坐下,他看着殿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忽然觉得十分疲倦。   “倾颜,你且说说,你的侍女是如何被打死的?”皇帝最先开口问了赵倾颜。   皇后冷厉的眸子狠狠的剜了崇礼一眼,她没想到,崇礼竟然给她捅了一个这么大的篓子。   崇礼接收到皇后警告的冰冷眼神,吓得瑟瑟发抖。   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只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   赵倾颜将那些衙役去到琉璃阁的经过与皇帝再次仔细的描述了一遍,那几名衙役听见赵倾颜说出她缺少的物件,吓得脸色发白。   见他们那怂样,皇帝心里便已经清楚,赵倾颜屋里的首饰,包括那枚玉佩,都是被这几个京兆府的衙役拿走的。   他对李德安使了个眼色,凉声说,“去搜查搜查,看看他们有没有拿了睿王府的东西。”   那几人没想到自己首次上金殿,竟是这般情况,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抖着身体看着李德安一件一件的将他们在睿王府顺的东西从他们身上各处搜罗出来。   “咦,这不是陛下赏给王妃的千金匣里的饰品么,如何……”李德安说完,便将搜出来的饰品交给皇帝,皇帝看后,脸色变得十分不善。   子衿的饰品他未必熟悉,但是芷水的东西,多半都是他精心挑选的,现在居然也有许多在那些小衙役身上。   皇帝怒不可遏的将手边的镇尺丢下去,直接砸在崇礼受过伤的头上,“崇礼,你便是这样查案的是么?”   “父皇,儿臣不知他们……”崇礼的话没有说话,便被皇帝打断。   “朕一直听说京兆府的衙役贪财,却没想到,他们胆子大到连朕的皇子都不放过,这些人留之何用?拖出去砍了!”   那几人听说要被砍头,吓得脸色巨变,连忙磕头求饶,“陛下饶命啊,我们搜罗这些物件,也是为你孝敬府尹大人,我们每次出去办差,若是没能拿到可以孝敬他的东西,他都会大发雷霆,求陛下开恩啊!”   “如此说来,你们还有理了是么?”皇帝气得两眼发昏,她揉着眉心对李德安挥手,李德安会意,淡淡的对外面的禁军喊道,“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拖出去砍了。”   “崇礼,朕给你权利,让你从京兆府协调人手去调查刚哲一事,你为何将调查转移到了睿王府?”处理完那几个倒霉鬼,皇帝自然要将手伸到崇礼身上。   崇礼的瞳孔骤然一缩,他跪在地上惶恐的说,“父皇,儿臣去过刚哲的尚书府,偌大的府邸,竟空无一人,是以儿臣判断,刚哲夫妻两人,应该还是住在睿王府,于是这才去了睿王府查找证据。”   皇帝饶有兴趣的看向崇睿,淡淡的说。“为何刚哲不曾在尚书府居住?”   “陛下,刚哲与茴香依旧是在尚书府居住,只是他夫妻二人不喜欢仆役在侧,是以显得有些冷清,茴香自小由我抚养长大,与民妇亲若母女,刚哲不在府上的时间,民妇怕她无聊,便接到睿王府上陪民妇,这也算是谋反么?”   赵倾颜说“谋反”二字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崇礼,她凉声说,“五皇子殿下分明说,要去找睿王殿下谋反的证据,怎么到了陛下面前,又变成了寻找刚哲的罪证?”   崇礼前后不一的说辞,自然成了赵倾颜攻击他的利器。   好歹她也是当年京都第一才女,若不是她心灰意冷,又如何会被困死在慕家?   “不,不是的,父皇,儿臣绝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叼妇妖言惑众,父皇千万不可当真啊!”   崇礼的话,让崇睿心头一喜,皇后心头一沉,皇上却是心头一怒。   “与我掌嘴!”皇帝阴森森的对李德安开口。   崇礼甚至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便被李德安啪啪几个打耳光打得眼冒金星。   “父皇,儿臣未曾做错,父皇为何要如此对待儿臣,她是慕子衿的母亲,心计自然比慕子衿更甚,父皇千万不要被她蒙蔽呀!”崇礼跪在地上叩头,竟想跟赵倾颜死磕到底。   皇后眸色凉凉的看了崇礼一眼,心里忍不住腹诽,这蠢货,竟看不清赵倾颜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我竟用了这样的蠢货这么些年,实在可气!   皇帝见他依旧口出讳言,气得站起身来,打算自己过来扇他耳光,崇礼却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厉声说,“父皇,儿臣还有要事禀报,那慕子衿不是得了会传染的疾病么,可她竟然不在睿王府中。”   崇礼的话,让皇帝停下了脚步,他眸色沉沉的看了皇后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赵倾颜心里却咯噔一下,最终,还是查到子衿头上来了!   不过……   赵倾颜正要开口提醒皇后,渺渺与子衿在一处,子衿被查,渺渺也难逃。   可崇睿却先一步站出来说,“父皇,子衿被送到听风荷苑养病,她不在府上,就说明儿臣在谋反么?”   皇帝原本对子衿忽然犯病就疑惑重重,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崇睿,他凉声说,“既然如此,朕便随你一同,去听风荷苑看一看,子衿是否真在那处!”   赵倾颜那瞬间的紧张,已经被皇帝看在眼里,这让他对子衿生病的事情,更加疑惑,若不能调查清楚,他心难安。   崇睿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冷,“既然父皇不信任儿臣与子衿,那请便吧!”   原本跪在地上的赵倾颜忽然站起来,眸色凉凉的看着皇帝说,“民妇愿意一同前往。”   她不知崇睿为何要谎称子衿在听风荷苑,若是皇帝去到听风荷苑,见不到子衿,那势必会发难,她在,起码能护崇睿一时的周全。   皇帝亲自出宫求证,皇后与崇礼自然是心生欢喜的,尤其是皇后,好说歹说,都要与皇帝一同前往。   有赵倾颜在侧,皇帝自然不想皇后前往,他冷声拒绝了皇后的请求,自己带着崇睿与崇礼,还有李德安赵倾颜,一同往听风荷苑赶去。   听风荷苑。   赤影飞驰而来,到了听风荷苑门口,竟来不及敲门,便直接闯入,“王妃,皇帝带着人前来求证,现在如何是好?”   子衿正在绣花,听见赤影的话,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活。凉声说,“去将所有的仆役打晕绑好到后山去藏起来,这里有多少影卫在?”   赤影凝神感受了一会儿,开口说,“此处有我晓芳,还有蓝影丽影和魅影。”   “你们都出来,易容成仆丫鬟的样子,晓芳,去打水来!”情况紧急,所有藏在暗处的影卫都走了出来。   魅影与赤影负责将打扫听风荷苑的仆役绑好打晕藏于后山,晓芳负责替大家伙易容,从暗处走出来那名叫丽影的女子,竟是素衣坊的玲珑姑娘。   子衿虽然有刹那的疑惑,但现在并不是解惑的好时机,她轻声说,“玲珑姑娘,劳烦你替我准备衣服,协助我易容。”   丽影躬身给子衿行礼,淡然的说,“诺!”   然后主动接过子衿手里的粉饼,开始细心的替子衿整理仪容。   梳洗好后,子衿便成了一个稍显病态的女子,所幸她贪吃却不胖,身子倒是与之前别无二致。   只是那肚子。要如何藏?   丽影看着子衿,为难的说,“不然,让晓芳装扮成王妃吧,王妃这孕肚,挡不住了!”   “皇帝这次定是有备而来,晓芳能将我的外形学的惟妙惟肖,可皇帝只要多问几个问题,她必然会露陷,你去给我找些绸布来。”   子衿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丽影连忙去找了绸布给子衿。   子衿摸着自己的肚子柔声说,“母亲这也是没有办法,你一定要挺住。”   话虽如此说,可子衿却下不了手,那孩子许是感觉到了子衿悲切的情绪,忽然在肚子里翻滚起来,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子衿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你一定也十分担心对么?”子衿柔声的哄着,他动在哪里,子衿便连忙用手轻轻的抚摸那里。   丽影见她如此神情,于心不忍的说,“不如,我们直接杀了这狗皇帝。真不知王爷当初何为要救他,为何不让慕良辰毒死他算。”   子衿摇头说,“皇帝若是死在听风荷苑,王爷便成了乱臣贼子,一辈子名不正言不顺,我不能让王爷这样委屈。”   “可……”   “罢了,这既是他的命,就听命吧,若是他能躲过此劫,他日定有一番大作为,若是躲不过,这也是他的命。”   即是命,争也无用!   说着,子衿便要将绸布缠到肚腹上去,丽影见状,连忙抢了绸布,“王妃万万不可,若是伤着小郡主,那可如何是好?”   被崇睿影响,他身边的影卫都将子衿肚子里的孩子称为小郡主。   子衿眼里闪过一抹沉重的悲伤,“我也不舍,可如今看来,只有这个方法勉强能蒙混过关。”   “不行,不能伤了小郡主”丽影还是不干。欲将绸缎拿走。   子衿拉住丽影的手说,“没用的,但凡能想到别的办法,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孩子是我的,作为母亲,我比谁都心疼他,可为了他,我们已经冒了太多的风险,这一次,是真的避不过了。”   丽影沉默着,却没有将绸缎给子衿。   过来片刻,赤影与魅影回到屋内,几人都看着子衿的肚子,赤影说,“王妃的肚子……”   魅影没让赤影将话说完,拉了他一下,阻止他继续说话,可他的表情也分明十分凝重。   丽影将子衿的决定说了一遍,赤影与魅影互看一眼,皆是一阵沉默。   “蓝影,你去守着路口,见他们往这边来了,再进来通知。我们那时候再将布条绑上去也不迟。”丽影也知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但是他们却能缩短子衿受累的时间。   子衿听后,赞同的点头,“蓝影,你一定要将那范围卡好,我的肚子,一定不能露陷!”   准备好一切之后,子衿便忧心忡忡的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胡杨树发呆。   等待,最是煎熬,子衿也不知自己的这场等待,带来的将会是什么,她甚至不知,自己能否保住这个她倾尽心力,也尤未可知的生命。   半个时辰后,蓝影忽然飞掠回来,站在窗口说,“王妃,来了,一炷香后到达。”   “好!”子衿说完,便拿了绸缎出来,示意丽影与晓芳,让她俩将她肚子遮住。   晓芳不忍,她说,“你藏起来,我来假扮你!”   “今日,只怕没那么容易脱身,我适才吃了保胎药,希望能保住这个孩子!”子衿说完,一滴清泪却忍不住滑落。   作为医者,她深知这样紧缚,这个孩子很难存活。   可是作为妻子,她却不能让崇睿被任何人以任何缘由伤害,何况,崇睿若是出事,他周遭的这些人,要如何独善其身?   所以,他们不能输!   晓芳与丽影互看一眼,都有些于心不忍。   “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快点!”子衿说着,便抹干净眼里源源不断滑落的泪珠儿,自己动起手来。   两人也深知,现在已是箭在弦上,她们也只能看老天保佑了。   绸缎一层层的包裹住子衿的肚子,那种紧绷感,让子衿的小腹传来一阵阵锥心之痛,可这样包裹后,子衿的孕肚真的被完美的包裹起来。   这边她们刚处理好一切,皇帝的驾撵便已经进入别苑,习习的凉风吹来,脾人心肺,在京都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皇帝看着这处别苑,想着若是他能与赵倾颜朝夕相对,过一些闲云野鹤的生活,该有多好!   子衿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她身边的炭炉里炜着药,正咕嘟嘟的开着,在她左右各站着一名婢女,一人手中拿着蜜饯,一人手中拿着新鲜的蔬果。   三人都背对着皇帝等人,李德安见子衿毫无反应,便唱喏道,“陛下驾到!”   躺在躺椅上的子衿听见这个声音,先是迷茫的睁大眼睛,而后才慢悠悠的看向门口,在看见皇帝时,她的表情显得十分惊讶。   在丽影的搀扶下,子衿急急忙忙起身,跪在离皇帝一段距离处,低伏于地,给皇帝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向子衿的眼神依旧那么慈爱,柔声说,“你身子既不舒服,便不必拘礼,平身吧!”   可是他却不似以前那般,走到子衿身边将她扶起来,他毕竟还是害怕的,若是子衿真的有病,他这般靠近,自然不妥。   倒是崇睿,如同久别一般,将子衿从地上扶起来,温柔的问,“今日一切可好?”   “嗯,挺好的,王爷,你离我远些!”然后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脸忧伤的母亲,柔声说,“母亲怎么也来了!”   赵倾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皇帝。   崇睿却不在意,他握着子衿的手,也淡淡的看向皇帝。   他握住子衿的手,用了几分力气,手指也轻轻的敲打子衿的手心,子衿知道他是忧心孩子。连忙敲了敲,算是回应。   可崇睿如何放心,子衿的肚子说没便没了,不用想,他也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隐藏的。   “这些日子,你都住在此处么?”皇上状似不经意的问,眼睛却不时瞟向四周,查看是否有居住的痕迹。   子衿淡然一笑,柔声说,“嗯,近日京都干燥,子衿觉得困顿,便移居到此处来了,不知陛下此来,所为何事?”   “无事,就是闲来无趣,四处走走,便想着来看看你,你这病,可见好?”   “谢谢陛下关切,子衿这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皇帝听了子衿的话后,柔声笑着说,“那就好。朕还等着你与朕再下棋,谈论家国政事呢!”   “儿媳不过就是胡编乱造,哪里能与陛下谈治国良策,陛下说笑了!”子衿心里幽冷得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可表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你有惊世才绝,若非女子,定能与你那表哥一般,位极人臣,平步青云!”皇帝吹捧着子衿,眼神却犀利得像狼,紧盯着子衿,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表哥的才学自是天下一绝,我哪里敢与表哥相提并论,不过就是爱那几本闲书罢了!”子衿知道他在试探,所以不动声色,用平日的态度回答。   “当年的御花园,父皇见你第一面,便觉得你与你母亲长得十分像,若不是皇后出现,我真想与你多聊聊天!”   “陛下记错了,当年出现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李妃!”   子衿的话,让皇帝有片刻尴尬。他的疑心病,会将身边的人推得很远很远,有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当年他作为太子时,与他父皇相处的情形。   皇帝没有再开口说话,子衿便走到赵倾颜身边,柔声开口说,“母亲,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脸色怎地这样差?”   赵倾颜淡淡的睨了皇帝一眼,柔声对子衿说,“母亲没有不舒服,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子衿走过去挽住赵倾颜的手说,“母亲,这是后院摘的葡萄,酸甜爽口,母亲最爱的味道,母亲尝尝可好?”   子衿假装什么都不知,只当赵倾颜是生气皇帝带人来试探她,是以想哄她开心。   子衿的举动,让皇帝心下稍安。   “母亲没有这个心思,你莲姨她没了……”赵倾颜的话没有说完,可她悲伤的表情,却足以说明一切。   子衿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揪着胸口不敢置信的说,“母亲你说什么?”   “莲姨被人打死了。”赵倾颜深深的呼吸,然后假装平静的说。   “是谁?为何要对善良的莲姨出手?”子衿转身,一只手抓着崇睿的手臂,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襟,眼里的悲伤让人为之动容。   崇睿轻轻的拍了拍子衿的手,安慰道,“你身子原本就没有大好,这般悲伤,若是加重病情,可如何是好?”   子衿忽然厉声问,“到底是谁将我的莲姨害死了?”   赵倾颜整理了一下繁复的广袖,低垂着头凉声说,“陛下的五皇子,崇礼殿下!”   “他?凭什么?”子衿咬着牙,但是悲伤的低泣还是偶尔流露出来,像受伤的小兽的低鸣。   崇睿没有说话,赵倾颜更没有开口。   子衿忽然了然的扫了皇帝一眼,“定是有人觉得王爷挡路了是么?”   崇睿依旧没有说话,子衿忽然甩开崇睿的手,跪到皇帝面前说,“陛下,请下旨赐王爷封地,让我们离开京都吧!”   皇帝退后了一步。他没想到,慕子衿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是真的想要离开,还是只是缓兵之计?   皇帝的心里十分的不确定,他甚至看不懂,现在子衿所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听见子衿的话,赵倾颜也施施然下跪,清丽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疲倦,她说,“陛下,这二十几年来,倾颜活的确实疲倦,坊间不是传言王爷的封地在北荒么,倾颜愿以最后心愿,祈求陛下,让我们一家人去北荒。”   言落,赵倾颜便将皇帝送给她的龙纹玉佩拿出来,高举过头,等着皇帝开口。   当初,皇帝曾许诺,只要赵倾颜有所求,拿出玉佩来,皇帝定然毫不犹豫便要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如今。她高举着这块玉佩,竟然说这是最后的请求。   她,竟要远远的离开他,   去北荒!   北荒是何等的凄冷,当初只是看了子衿第一眼,他便舍不得让子衿去北荒受苦受累,更何况是要让赵倾颜去北荒?   皇帝的嘴唇动了动,正欲说话,崇睿却也跪下来,“父皇,既然子衿与母亲愿意与我同往北荒,那儿臣便无后顾之忧,还请父皇将刚哲释放,让儿臣带着他举家迁往北荒,此后,不得父皇诏令,永世不入京都。”   “你说得好听,北荒这般荒凉,岂是你岳母能待的,再说了刚哲潜入驿馆之事未曾交代,他那里都不许去!”见崇睿说要带着赵倾颜去北荒,且永世不回京都,皇帝的胸口便憋着一股子闷气。   他,这是要断了他最后的念想么?   “刚哲之事。原本儿臣便有心要与父皇交代,刚哲去驿馆,是去见他生父,但是十年前,他与生父接下仇怨,他不愿让别人知晓他与生父的关系,是以才闭口不谈。”昨日找不到机会说明,今日正好,皇帝不听也得听。   “他生父难道是属国之人?”皇帝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他偏偏要逼崇睿自己开口。   崇睿冷冷勾唇,“刚哲姓氏原本就极为少见,而且刚哲与其父长得又十分相像,父皇当真不知?”   若是以往,崇睿遇见这样的问题,要么就是保持沉默,要么就是像现在这般,直接顶了回去,原则上说起来,他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一直都是皇帝自己在变,他因为赵倾颜而对崇睿另眼相看,是以对他加以重用,才让崇睿惹来皇后妒忌,他这是怎么了?   皇帝心里闪过一抹烦闷,他难道真的要将自己所有的儿子都怀疑一遍?   像当年他的父皇一样。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将权利移交,却因为眷慕权势,杀害了诸多的皇子?   皇帝的沉默,让子衿的神色越发幽冷起来。   她看向崇睿,凉声开口说,“刚哲,便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线,就因为他不愿在朝堂上说明他与刚烈的关系,整个睿王府便招来这样的厄运了是么,我的莲姨,也是为此事而死,对么?”   子衿说完,便踉跄了几步,额间也有大量冷汗冒出来。   崇睿知道,子衿的冷汗,不是演的,而是真的疼。   想到他的孩子正在垂死挣扎着,崇睿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拿出来放在手心揉捏后,又用刀剑一道道的往上面划伤口一样,疼得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气。   皇帝有些愧疚的看着子衿,柔声说,“孩子,父皇只是迫于西凉国的压力,想早些破了驿馆的案子,这才让崇礼去调查,可父皇若是知道他这般无用,父皇定不给他机会的。”   子衿讽刺的笑了一下,“陛下让五皇子去睿王府调查刚哲,不就等同于将恶狗放到兔子面前?他是谁的人,难道父皇不清楚么,如今我的莲姨死了,五皇子也未能拿到睿王府谋反的证据,陛下打算怎么给莲姨一个交代?”   皇帝被子衿一番抢白,气得气不顺,他低沉着声音说,“一个奴婢,难道你还要让崇礼填命不成?”   “君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为何他不能为莲姨填命?”子衿一心想让皇帝大怒之下拂袖而去,竟急的有些罔顾惹怒他的下场,不止是他拂袖而去,还有可能是降罪子衿。   崇睿见子衿有些操之过急,连忙对魅影使了个眼色,魅影接收到崇睿的提醒,从暗袋里取了一枚暗器,伸手打在子衿腿上。   子衿吃痛,几乎是本能的往前面扑去。   “子衿,你怎么样了?”崇睿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摇摇欲坠的子衿,看向皇帝的眼神,冰冷得像北荒冬季的原野,苍凉,孤寂,还有凛冽的寒气。   “父皇若是觉得儿臣连封地都不配拥有,那便将儿臣扁为庶民吧,如此一来,皇后娘娘也放心,父皇也放心,多好!”   崇睿说话的时候,赵倾颜也是一脸鄙夷的看着皇帝,皇帝如何受得了被赵倾颜轻视,他气得指着他们,手指都在颤抖。   “你们就是要这样逼朕是么?”被他们这样盯着,皇帝隐忍多年的怒气,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承认他对待天下人都薄幸,可唯独对赵倾颜,即便她再怎么忤逆,他也从未舍得说她半句,可如今,她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恨着他!   皇帝发威,李德安率领众将跪在地上,连呼吸都谨小慎微。   可赵倾颜却不怕,她冷冷的看向皇帝说,“陛下这般说话,不觉得害臊么?”   “你……”皇帝最终,还是没舍得将怒气撒在赵倾颜身上,“你究竟要我怎样?”   到最后,他竟只能无奈的妥协,那句“你究竟要我怎样”包含着一个男人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多少的无奈!   对赵倾颜,他从未以朕相称,他对赵倾颜的爱,并未因为时间流逝而便淡,反而越来越醇厚,可赵倾颜呢?   许她,从未动心!   “你我都苦苦挣扎了二十几年,你不过就是害怕崇睿夺了江山么?我们对你的江山不感兴趣,你放我们去北荒吧,明德兄!”   这声明德兄,是初见时,皇帝要求赵倾颜这般叫的,赵倾颜也认真的叫了半年,后来知道他是皇帝后,她才没有再这样称呼过他。   赵倾颜很聪明,她知道不能一味的惹怒皇帝。所以在皇帝心念俱灰的时候,她选择服软,企图用往日恩情绑住皇帝。   这是她最不屑做的事情,可现在为了两个孩子,她已然顾不上这许多。   “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刚哲之事,只要崇睿能找到证据,证明刚哲去驿馆,确是为了见刚烈,而非杀西凉大皇子,我也可以将他无罪释放,但是去北荒这件事,日后都不许再提!”   皇帝说完,便冷冷的转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时,靠在崇睿身上的子衿忽然觉得腿间有一股热流滑落,她灰白的脸色更添惶恐,“王爷,抱我回去,快点!”   崇睿见子衿脸色越发难看,打横将子衿抱起来,往屋里跑去。   皇帝走到门口时,忽然回身,刚好看见崇睿抱着子衿离去的背影。在子衿衣裙上,他好似看到一抹刺目的红。   “她,怎么了?”皇帝的忽然回头,让赵倾颜也不由得面如死灰。   此时的崇睿,哪里还顾得上皇帝是否会发现子衿异状,他抱着子衿快速回到内室,子衿虚弱的伸手,“快,快,解开!”   子衿的手上,也沾染了些许鲜血。   一串热泪从子衿眼角滑落,崇睿顾不得其他,颤抖着双手快速的解开子衿身上的绸布,子衿感觉肚子一松,忍不住伸手捧住肚子,喃喃道,“孩子,求你,不要离开母亲!”   子衿事先便有要求,一旦出事,便让晓芳给她吃她备好的保胎药,晓芳颤抖着双手,将药取出来喂到子衿嘴里,嘴里也喃喃的说。“小宝宝,你一定要挺住!”   崇睿的手,紧握成拳,眼里一片肃杀!   屋外,赵倾颜跪伏在皇帝脚边,“陛下,子衿只是女子信事而已,并无大碍!”   “倾颜,你真当我看不懂是么?”皇帝冷冷的看了赵倾颜一眼,神情很是疲倦。   赵倾颜的脸色一片冰冷,她跪在地上,低声说,“陛下看懂什么?慕良辰几乎杀死陛下所有儿子,是全部!”   “你们意欲何为?”皇帝忽然觉得无比的愤怒,当初子衿忽然与他说起孩子的事,还求他废除长子过继这一陋习,而他,几乎就要相信了。   赵倾颜凄然一笑,忽然跑到随侍的禁军手里抢过一把佩剑,高举过头说,“陛下,请赐倾颜一死!”   皇帝悲切的退后了几步,“你就是要这般逼我,是么?”   “倾颜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在幸福。可子衿与崇睿却让我再次相信,我还是可以幸福的,这两个孩子,是我的命,倾颜不是要逼陛下,只想求陛下成全,不要让我看见他们死于非命,只有我先走一步,这幸福才会永远保存在我的记忆之中。”   赵倾颜一直举着剑,再也没有看皇帝一眼。   “母亲,您这是为何?”崇睿忽然一个纵步跑出来,将赵倾颜手里的剑随手一丢,那剑便稳稳的落在胡杨树上,发出嗡嗡的蜂鸣,久久不能平息。   “你们打算要瞒朕到何时?”皇帝看着崇睿,眼神中透着冰冷的杀气。   崇睿将赵倾颜扶起来,淡然一笑,“儿臣自小便不受父皇待见,父皇想要杀,那便杀了儿臣吧!”   “好,朕便成全你!”皇帝忽然伸手,从禁军手里接过一把利剑,冷森森的看着崇睿,那把利剑。直指崇睿心口。 第125章假传圣旨下杀手 含为渔歌晚唱 的加更,么么么   赵倾颜扑上来挡在崇睿身前,“二十五年前,我未能救下怜素,这一生都怀着愧疚,虽苟活于世,却活的甚是悲切,如今,我定不会让陛下再将崇睿杀死在我面前,我不能!”   听到皇帝要杀崇睿,藏在暗处的魅影与赤影忽然凭空出现,一人手握一把利剑,一左一右站在崇睿身侧,神情肃杀!   蓝影也从暗处快如闪电踱步到皇帝身边,的夺下皇帝手里的武器,长身玉立的剑指皇帝,冷声说,“有我们在,崇睿的命便由不得你成全。”   三人无声无息的出现,禁军毫无察觉,皇帝看向崇睿的眼神更加冰冷,他说,“你要杀了朕么?”   他心里却是如此的难过,他的儿子,不知何时,变得如此强大,强大到可以悄无声息的用剑指着他,只要他们的手稍微用力,他便能立刻死去。   “三位师兄,请收手,崇睿此生得师兄们保护,也算是幸事一桩,人人都道皇家无亲情,可在我崇睿眼里,兄弟姐妹便是兄弟姐妹,父子恩情便是父子恩情,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他无义,崇睿只求师兄们将子衿与母亲带回师门,好生照顾着,崇睿来世,愿结草衔环!”   崇睿说完,便以一枚棋子为暗器,将蓝影手里的佩剑击落,而后龙章凤姿的走到皇帝面前,“父皇心中有江山,可儿臣心中却亲人至上,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崇睿的话,带着决绝。   却也是他能给皇帝的最后的暖意!   作为儿子,他不会动手杀皇帝,他想要的,是海晏河清的天下。   皇帝忽然想起,他曾与他说过,对芷水与崇智的兄妹之情,也许,他真的从未看清楚过崇睿这个人。   空气中只剩下肃杀,赵倾颜被魅影等人护在身后,一步步往子衿所在的内室移动。   子衿躺在榻上,心里一片冰冷。   他们精心筹谋了三年的大计,因为她的孩子,最终功败垂成。   可崇睿若死,她也绝不独活!   子衿将平日用来防身的银针牢牢的握在手中。就等着皇帝手起刀落时,他们一家三口的团聚。   “你是何时起了夺嫡的念头?”这样无声无息的靠近最终目的,这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儿臣惶恐,至始至终,儿臣都未曾兴起夺嫡的念头,儿臣奋而挺身,一是因为李妃的步步紧逼,二是想调查母亲死因,想为母亲报仇,却无意间发现皇后表里不一,甚至是母亲惨案的元凶,皇后发现儿臣一步步强大起来,处处杀招,儿臣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自保,您所看到的,都是儿臣流落破荒时的师兄,他们视我为亲人。儿臣深知父皇不喜儿臣,也未曾有夺嫡之念,只是这大月江山,却万万不能落入太子之手,关于这点,相信父皇与儿臣想法一致。”   崇睿说得滴水不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得皇帝也不由得信以为真。   “朕若让你辅佐老二,你会么?”皇帝眸色沉沉的试探崇睿。   “不会!”即便知道皇帝在试探他,可崇睿没有任何疑虑,便直接拒绝了皇帝的提议。   皇帝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抹愤怒的神色取代了探究,他没想到,崇睿竟连骗他,说几句好话都办不到。   “那你还言之凿凿的说什么没兴夺嫡的念头。”若是手边有东西可以丢,皇帝定然会毫不犹豫的丢在崇睿冷漠的脸上,将他的淡然狠狠的撕裂。   “儿臣不愿辅佐二哥,是因为二哥优柔寡断,不适合做君王,父皇不也是难以抉择,这才一直未动太子么?”今日的崇睿,说话做事完全不顾皇帝感受,直接得让皇帝无话可说。   “那你的意思,除了你,便没有别人更合适了对么?”皇帝声色俱厉的说。   是!   崇睿几乎冲口而出,可他知道,自己不够强大,也没有资格与皇帝说这样的话,但是放眼看去,老大昏聩,老二懦弱,老五愚笨,老六心智不成熟,老七江湖气重,而且有祖训,美人之子不得干政,至于老八,若是引导得当,他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君主人选。   只是,皇帝当场逼死李妃,崇睿敢说,他最不愿见老八得势!   “父皇若真要这般以为,儿臣也无话可说,动手吧!反正这万里河山,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崇睿说着,便转身,将背影留给皇帝与禁军。   他的坦荡与豁达,却让皇帝犹豫了。   他虽心有不甘,但是其实却比谁都要清楚,如今的大月王朝,除了崇睿,在没有一人能担当大任。   除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皇帝否决,以往,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中途却出了那么大的差错。   这一错,竟然让他今日如此被动。   “将听风荷苑围起来,任何人不许出入,朕,须得好好想想!”皇帝说完,便拂袖而去。   赵倾颜跌坐在地上,她心如死灰的说,“我,没能帮得了你们!”   崇睿将赵倾颜扶起来,柔声说,“母亲,没事的!”   然后他扶着赵倾颜走进房间,子衿靠在榻上,泪眼婆娑的看着崇睿,仿佛,他们刚才经历了千万年的分别。   这一眼,弥足珍贵!   “你先养好身子,其余的事情,无需你操心,即便父皇知道我却有夺嫡之心,他也不会真的下手杀我。”   “不,他是动了杀心的!”相识一场,赵倾颜深知皇帝的性子。   “即便他想杀我,可现在他身边没有一个皇子能接手大月江山,他若不想江山被毁,便不会轻易杀我!”关于这点,崇睿是笃定的。   若是李妃未死,有李氏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皇帝必然会将老八作为最佳的储君人选,可怪就怪,他一念之差逼死了李妃,便等于断了他与崇智的亲情。   皇帝性子多疑,他自然不会容崇智在他身边,因为他有多爱崇智,便有多了解崇智,若是让崇智得势,他的下场,势必不会好!   子衿点头,“陛下既然没有当场下令处死王爷,那王爷就还有机会!”   只是他们漏算了一点,他们等的机会,有可能变成别人的机会。   皇帝回宫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养心殿,谁也不见。   凤仪宫中,皇后坐在凤椅上,云嬷嬷与李公公分别站在她两侧,皇后淡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你说,崇睿被软禁在听风荷苑了?”   “是的,娘娘!”黑衣人恭谦的低着头,静静的等着皇后的下一步指示。   皇后看着她护甲上那一粒粒圆润的珍珠,冷声说,“消息可靠么?”   “是上次传讯的那人,消息应当不假!”他们压根就没有机会靠近听风荷苑,所有的消息,都是那神秘人给的。   又是神秘人!   皇后眯起丹凤眼,凉声说,“那黑衣人行踪,一点都查不到么?”   “属下无能,完全查不到!”   “屠龙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皇后幽幽一叹,淡淡的睨了云嬷嬷一眼,凉声说,“云儿,去将药拿来!”   云嬷嬷眼神闪了闪,恭敬的去到内室,将皇后说的药给她拿了出来。   皇后从云嬷嬷手里接过那鎏金的小方匣,冷森森的开口说,“将这药下到皇帝的参茶中,他舍不得动手,哀家帮他动手!”   言落,她将小方匣交给那黑衣人。   黑衣人躬身退了出去,不多时,便有一个小太监端着参茶往养心殿走去。   而一个人独坐在养心殿中的皇帝,心里却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崇睿的话,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里回荡。   却如崇睿所料,现在整个大月王朝,除了崇睿,他真的找不到一个如意的继承人。   忽然,大殿上凭空出现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皇帝吓得要大叫,那人压低着嗓音。雌雄莫辩的幽冷的说,“陛下确定要大喊大叫么?”   说着,他便将蒙面的方巾取了下来,皇帝的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忽然惊愕的指着那人说,“你……你是皇后……”   “我来是想告诉陛下,待会儿会有人给陛下送参汤进来,那碗参汤里,有致命的毒药。”   “是皇后?”皇帝幽冷的看了那人一眼,眼里杀机毕现。   那人点头,皇帝追问,“她这是要谋反么?”   “陛下未免小瞧了皇后娘娘,不到万不得已,她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现在继承大统的依旧是太子,她有必要反么?”那人嗤之以鼻。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想借陛下的手杀死睿王殿下,然后陛下一死,太子便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那人话未说完,便听见外面有动静,他连忙闪身离去。   皇帝正欲问他话,却听到大殿门口传来敲门声。   “陛下,您这一天没吃东西了,奴才让人准备了参茶,陛下用些吧!”门外传来的,是李德安的声音。   皇帝淡淡的开口,“拿进来吧,李德安,你去准备些食物,朕要用膳!”   李德安正想从那小太监手里接过托盘,听到皇帝这样一说,便对那人小声的说,“你小心的伺候着。”   那人眼里闪过一抹得意,不过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唯唯诺诺的对李德安说,“公公只管放心,小的自会尽力。”   那人将参汤端到案前,恭敬的唱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状似不经意的睨了那小太监一眼,然后淡淡的接过参茶轻抿了一口,而后拧眉挥手,示意他退下。   那太监见皇帝喝了参茶,满意的退了下去。   在他关闭殿门的时候,皇帝从他阴鸷的眸子里,看到的全是得意的光芒。   大门关上之后,皇帝连忙将参茶吐了出来,然后从随身携带的香囊里取了一颗解毒丹吃了下去。   然后,他将那盏有毒的参茶悄然收好,等着拿给阮成恩看。   没过多久,养心殿便传来李德安的哀嚎,“有刺客,来人啊,护驾!”   紧接着,便有禁卫军将养心殿团团围住。   不多时,阮成恩也便火急火燎的往养心殿赶来。   他进门之后,养心殿的大门便被紧闭,外面的人,根本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况。   “阮卿,你过来,替朕瞧瞧,朕是否真的中毒了?”皇帝觉得血气翻涌,十分难受,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   阮成恩替皇帝请脉之后,忽然跪在地上说,“陛下何以会中这般厉害的毒?”   “有人在朕的参茶里下毒,企图毒杀朕,然后以朕的名义去杀崇睿,朕为了抓住她的把柄,浅浅的含了一口,那小太监离去之后,朕便吐了出来,还及时服用了你给我备下的解毒丹,没想到,结果还是着了她的道!”   听了皇帝的阐述,阮成恩了然的点头说,“陛下有所不知,这毒是苗疆一种毒虫的毒液,叫叫鸩无影,无色无味,只需一滴,便能杀人于无形,好在陛下没有吞下去,又及时用药,否则大罗神仙也难救。”   被阮成恩这样一说,皇帝被吓得两腿发软,他没想到,皇后竟用这样霸道的毒药来取他性命。   “不过,陛下也无需忧心,给臣下些时日,臣下定能替陛下解毒!”阮成恩说着,便开始写药方。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暗处走出来,单膝跪在皇帝面前,因见阮成恩在场,他并没有直接开口。   “无妨,你且说来!”皇帝看了阮成恩一眼,并未避开他,可阮成恩却十分识趣,他对皇帝拱手,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那人见阮成恩离去之后,才说,“陛下,皇后那边开始行动了!”   皇帝眼神一冷,将随身携带的金令取下来,对站在一旁的李德安说,“你带上一千禁卫军,前去听风荷苑宣旨,宣布睿王无罪开释!”   李德安知道事态紧急,连忙领了令牌便走。   “阮卿,你进来!”   阮成恩目不斜视的躬身回到内室,“陛下有何吩咐?”   “你对外宣称,朕中毒太深,陷入昏迷,药石无灵,寻个机会告诉赵相,张贴皇榜,寻能人异士替朕解毒。”   阮成恩心里虽然十分着急,不知崇睿与子衿现在情况如何,但是他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乖乖的去办皇帝交给他的事。   再说凤仪宫,那小太监得手之后,便直接潜入凤仪宫,对皇后说,“娘娘,得手了!”   皇后听完之后。凉声说,“如此,便开始行动!”   皇后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体貌特征与李德安如出一辙的太监站出来,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拿着圣旨,对皇后说,“娘娘就等着属下将崇睿的脑袋给娘娘送回来吧!”   言罢,那三人大摇大摆的从凤仪宫走了出去。   一路上,李德安带着人紧赶慢赶,就怕来不及救崇睿。   听风荷苑。   “李德安”与那两名小太监站在听风荷苑的门口,阴阳怪气的说,“陛下有旨,睿王殿下速来接旨。”   听到李德安的声音,崇睿眼里闪过一抹疑惑,总觉得这声音有些奇怪。   虽然心里存着疑惑,可崇睿却不动声色,整理好仪容之后,便一个人走了出去。   赵倾颜与子衿两人在里屋互看一眼,两人眼里都闪过担忧,圣心难测,即便他们算无遗策,可也算不出皇帝最后的态度。   最后,会是怎样?   “儿臣崇睿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崇睿唱喏的时候,躲在暗处的赤魅蓝丽影与晓芳,纷纷握紧自己手里的长剑,随时做好了救走崇睿的打算。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逆子崇睿,欺上瞒下。对慕氏子衿病情一再隐瞒,且在朝堂之上,结党营私,朕心甚痛,为保皇家颜面与皇室正统,着其与其妻慕氏,其岳母赵氏倾颜一同鸩杀之,钦此!”   假的李德安说完,身后两名小太监便站上前来,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白玉酒壶,一人手捧白玉酒杯,眸色凉凉的看崇睿。   崇睿眸色一沉,对那假的李德安说,“公公确定,这是父皇旨意?”   屋里的子衿与赵倾颜听了那所谓的圣旨后,神情都变得十分忧伤,子衿淡淡的说,“母亲,稍后你与影卫一同逃命去吧!”   赵倾颜摇头说,“母亲不走,我们一家人在一处,即便是黄泉路上,也能互相照应!”   门外,两个小太监拿着酒壶与酒杯,不怀好意的看着崇睿,“睿王殿下,您是要我们帮着您,还是要自己痛快些?”   崇睿的眼神忽然一闪,目光状似无意的看向藏在墙头的弓箭手。   “李公公,劳烦你带句话给陛下可好?”崇睿的视线调转回来,静静的看着那所为的李公公。   假的李德安幽冷的说。“王爷何必浪费时间,您若是痛快些,待会儿到王妃的时候,她还能少受些罪!”   崇睿淡然的接过那太监手里的鸩酒,眼神却有瞬间的凝滞,皇宫鸩杀所赐的毒酒,皆是用的砒霜,可这杯酒,却不是。   他握着酒杯的手晃了晃,那酒便撒了些出来。   崇睿淡淡的,将那杯酒放在唇边,假李德安将崇睿要喝下去,激动得跟着崇睿的动作,恨不能帮崇睿一把,让他早些将毒药一口喝下去。   酒杯送到唇边,杯白如雪,唇红如血。   在李德安期待的眼神中,崇睿忽然将酒杯放了下来,“李公公,本王还是有一事,想劳烦公公带给父皇。”   那假的李公公面容扭曲的看着崇睿,厉声说,“王爷再耍花样,也逃不过鸩杀的命运,何必呢?”   “本王此生,自认对大月国忠心耿耿,虽然在王妃生病一事上,确有欺瞒,但那也是迫于无奈,父皇何以连本王的王妃,以及岳母都不放过?”   “哼。你等欺瞒陛下,包藏祸心,便已经是死罪一条,难道王爷觉得冤?”假的李德安心里有些着急,因为他毕竟不是真的,若是被崇睿发现,以崇睿的性子,即便能被他们绞杀,他也未必能活着离开。   崇睿淡淡的整理广袖,状似不经意的说,“本王就是觉得冤,不过就是本王的王妃装病而已,竟让父皇忍心对我夫妻二人,连同岳母一起,痛下杀手!”   “崇睿,你休要巧言令色,慕氏装病,定有图谋,你等藏在这皇家别苑之中,不知谋划了多少企图篡夺太子之位的腌臜事,陛下仁慈,没有迁怒于整个睿王府,已是对你天大的恩德。”   崇睿见“李德安”发火,而且心态越发的着急,眼眸中的疑惑便更加深了一分。   “我要见父皇!”崇睿说着,便将那杯酒狠狠的摔在地上,溅起的碎片像利箭一般,直接割破了那假的李德安的脸,他易容的人皮面具便卷了起来。   崇睿眯起眸子看他,那人惊慌失措的捂住伤口,对藏在暗处的弓箭手说。“崇睿抗旨不遵,诛之!”   言落,那人便快速往门口退去。   崇睿见他要跑,忽然如大鹏展翅一般的飞掠而来,扼住那人的脖子,将他挡在自己身前。   墙头上,有禁军冒出头来说,“殿下,吾等虽不知陛下为何要大开杀戒,作为陛下的臣子,君要臣死,殿下为何还要负隅顽抗?”   “众位相信,这位是真的李德安李公公么?”崇睿紧紧的扼住那人的脖子,试图伸手去将他的人皮面具扯下来。   那假的李德安见状,急切的喊,“杀了他,杀了他!”   他的声音,在喉咙中百转千回,一张脸憋得通红,双目突出,却还不忘伸手来与崇睿纠缠,以阻止崇睿揭开他的人皮面具。   那名站在墙头的禁军见“李德安”就快命丧崇睿之手,情急之中,也顾不得崇睿说这李德安是假的,对藏在暗处的弓箭手说,“动手!”   一时间,冷箭嗖嗖的从各个角落往崇睿头上射来。   崇睿抓着那假的李德安,灵敏的躲避那些冷箭。   这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睿王妃未曾露面,她定然在屋内,放火,放火!”   说罢,便有禁军撕碎了自己的袍角,绑在箭头上,做成火箭对着子衿藏身的屋里放箭。   崇睿怒极,不得不放开那假的李德安,伸手将那枚火箭拦截下来,然后伸手抓住几只箭,带着九分力道回掷而去,瞬间墙头便传来几声惨叫与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假的李德安见状,吓得赶紧缩在墙角,与那两个太监一起,躲避着崇睿,就怕崇睿忽然发难,弄死他们。   有人见火箭攻势有效,纷纷效仿,崇睿毕竟一个人,寡不敌众,无奈之下,他只得对暗处的晓芳与赤魅蓝影下令,让他们出手将墙头的禁军解决。   可就在影卫现身要杀墙头的弓箭手时,不知何时别苑周围出现了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他们出手狠辣的阻止影卫救援。   一时间,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   崇睿见状,心里一凛,对李德安的身份更加怀疑。   这时,墙头上又传来那个声音,“睿王造反,留之不得,杀啊!”   那些弓箭手眼里闪过惊惧,若是崇睿不死,他们必定难活,于是更加卖力的攻击崇睿与崇睿身后的屋子。   崇睿一心阻止火箭,不小心有箭头擦过,将他的衣服划破,直接划开他的皮肤,也难以阻止冷箭往那屋子射去。   好在丽影守在屋内,暂时能保住子衿与赵倾颜的平安。   “火攻,火攻!”那人又开始喊。   听见那人的喊叫,崇睿的眸色一沉,忽然出手抓住一只疾飞而来的冷箭,那强劲的力道,生生的割破了崇睿的手掌,鲜血顷刻之间便染红了崇睿的手掌。   他抓着那只冷箭,狠狠的往那煽风点火之人的方位掷去,那人刚好冒头来看,崇睿手里的箭便从他眉心穿过,直接射穿了他的脑袋。   那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眉心的箭,看着那血一滴滴的从他额头滴落,在惶恐不安与不敢置信的纠结着,结束了他罪恶的一身。   可墙头的禁军见崇睿的人占尽优势,越发生出杀意沉沉。   “兄弟们,杀了睿王,才能不负皇恩!”   那人的话,让墙头藏匿的所有禁军都站起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满弓在弦的火箭,虎视眈眈的看着崇睿。   这一刻,仿佛连空气都凝固。   那厢,影卫与黑衣人正在酣战,那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对魅影等人纠缠不休,即便处于劣势,他们也毫不退却。   而崇睿,一个人面对着二三十个弓箭手,若他们果真同时发难,即便他能躲过攻击,那屋里的子衿也难保不会被人发现已然怀孕的事实。   “他假传圣旨,你们难道都要为他陪葬么?”崇睿指着藏在角落的假李德安,声色俱厉的对墙头的禁军说。   “殿下未免说笑,我们日日与李公公相处,怎会认错,睿王若不能束手就擒,便休要怪我等不客气。”面对这样一群愚不可及的莽夫,崇睿纵是有理也说不清。   “做好准备!”那领头军模样的人一挥手,所有人都将利箭指向崇睿。   崇睿回头看了房间一眼,柔声对子衿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听到崇睿的声音,子衿激动得往外扑,却被丽影一把抱住,“王妃,不可,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这个孩子着想啊!”   “让我出去,我要与崇睿一同赴死,没有他,留我们母子在人世,又有何用?”子衿从未如此失控,她甚至用指甲抠住丽影的手臂,丽影眉头微蹙,却不曾放手。   “王妃,你要相信王爷,他有能力自保!”只要子衿不落入敌人手中。崇睿自然是有能力自保的。   他之所以周旋,不过就是凭着心头那一点信念,觉得这不是皇帝的本意。   子衿抬眼,大颗大颗的泪滴从眼角滑落,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一般,拉着丽影的手急切的问,“他真的不会有事对么?”   “不会!”丽影说着,然后全身戒备的守着门口,就等着带子衿逃命去。   而门外,所有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领头人一声令下,便要将崇睿与子衿射成马蜂窝。   “放箭!”   “且慢,圣旨到!”   就在那人喊放箭的同时,一声尖锐的唱喏,像惊雷一般,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墙头所有的人都看向声源处,之间另一个李德安,领着上千人赶赴而来。   听到这个声音,崇睿勾唇,总算赶到了……   “又一个李德安?”墙头有士兵发现手持金令而来之人,是李德安,不由得疑惑的看向墙角那李德安。   此时,墙角的李德安已然面如死灰。   皇后算无遗策的这一步死棋,竟变成了活棋。   墙头的禁军放下手里的弓箭,眼睁睁看着那上千人的军队卷着滚滚红尘而来,瞬间便到达听风荷苑的门口。   那几名黑衣人似乎也没料到,真的李德安会带着上千名禁卫军前来,一时间都有些分神,高手过招,只争朝夕。   就在那些黑衣人愣神的时候,魅影等人便乘机制服了他们。   李德安踩着碎步疾步跑到崇睿面前。将金令举到头顶,朗声说,“陛下有令,释放睿王殿下!”   墙头的禁卫军很快便被新来的禁卫军制服,他们个个灰头土脸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领头那人错愕的看着李德安说,“你又是何人,为何冒充李公公!”   李德安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朗声说,“咱家便是陛下殿前伺候的李德安,那人,是假的!”   李德安手指着墙角那假的李德安,声色俱厉的说,“此人狼子野心,企图蒙蔽试听,用计杀害三皇子崇睿,其罪当诛,但陛下有令,只要能说出幕后主谋,可免死罪!”   假的李德安发出桀桀的古怪笑声,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两枚钢针,快准狠的扎入那两名小太监胸口,钢针淬过见血封喉的毒药,那两人来不及反应,便已经命丧他手。   崇睿飞扑过来,想要阻止假的李德安自尽,可就在他扑过来的当下,假的李德安已经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崇睿挫败的握紧拳头,咬牙说,“该死的,该死的!”   那瞬间的怒气消散之后。崇睿蹲下身去,将那假的李德安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来,却发现那人一脸的阳刚之气,嘴角还有青青的胡茬。   有了假李德安的前车之鉴,魅影等人连忙出手想点住那几个黑衣人的穴道,可他们却同样晚了一步,那几人与那假太监一般,已然七孔流血而亡。   死无对证!   崇睿咬牙,没想到皇后布局,越发的高明,越发的毫无纰漏。   那些参与射杀崇睿的禁卫军见那人自尽身亡,眼里都闪过一丝惊骇,其中几个贪生怕死的,不由得跪地求饶,“睿王殿下,奴才有眼无珠,不知那太监假传圣旨,求殿下开恩!”   “本王不止一次提醒众位,可众位依旧不依不饶,不加求证,欲对本王与本王的家眷赶尽杀绝,你们,不配做守备皇城的禁卫军。”   崇睿的话,不疾不徐,却带着威仪的气势,那几人被崇睿说得羞愧难当,竟抬不起头来。   崇睿冷冷的看着他们,却没发现,李德安忽然出手,对他带来的禁卫军发号施令,不过转瞬。数百人冲上前来,将那些参与狙杀崇睿的禁卫军尽数杀害。   “公公……”崇睿阻拦不及,那些人就这样死于非命。   “殿下,这些人被有心之人利用,不辨忠奸,理当诛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李德安不以为意的看着崇睿,云淡风轻的笑着说。   崇睿拧眉跟着李德安走到一旁,李德安确定安全无虞之后,才对崇睿耳语说,“睿王殿下,陛下中毒,命在旦夕,还请殿下施以援手!”   “公公放心,本王绝不会袖手旁观,但是崇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公成全!”崇睿没有太多惊讶,对这个处处算计他,用时和颜悦色,不用时便不由分说要杀的父亲,崇睿的心里,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殿下请说!”现在,皇宫里已经没有可以仪仗之人,李德安唯一能信得过的,也只有崇睿一人。   “本王的王妃受了莫大的惊吓,又不方便与众人相见,还请公公行个方便,带着这些禁卫军先走一步,本王自会处理完这些人的尸体,然后追上公公,与公公一同进宫面圣。”   李德安聪明就聪明在不该他问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好奇,他恭敬的对崇睿躬身说,“那奴才静候殿下!”   言落,李德安便带领着那一千人的禁卫军绝尘而去。   在他身后,一道残阳如血,照的整个别苑异常凄美。   崇睿见那些人离去之后,这才推门去见子衿,岂料他的手指刚碰到门把手,便见子衿飞扑而来,崇睿吓了一跳,连忙紧紧的搂住子衿,心里跟抹了蜜似的甜,嘴上却说,“你小心些!”   子衿后怕的环抱住崇睿的腰身,将脸深深的埋在崇睿怀里,语带颤抖的说,“你这个坏蛋,日后不许存着一人赴死的心思,我与你生必同衾死必同穴!”   崇睿温柔的拍着子衿的后背安慰她,嘴上却轻描淡写,“嗯,那我岂不是要被吵死?”   子衿哭得梨花带雨,却又忍不住破涕为笑,“你说什么呢?”   言落,子衿便用拳头捶了崇睿几下。   “好了,李德安说,父皇被人下毒,命在旦夕,我要进宫去与他一见,稍后我会让丽影与晓芳和魅影护送你回去,你小心些。我很快便会回来!”   崇睿说完,又对赵倾颜拱手说道,“母亲,让您受惊了!”   “无妨,你一个人去皇宫,要小心些,我怕皇后狗急跳墙!”即便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狙杀,赵倾颜依旧淡如菊,轻如风。   崇睿躬身,“多谢母亲关心!”   “晓芳丽影,你俩带着王妃速速回府,回府之后,任何人求见都要避而不见,墨影与魅影须得十二个时辰片刻不离的保护子衿!”   崇睿交代完一切之后,晓芳与丽影便带着子衿快速的离去。   崇睿与赤影蓝影交代一番之后,三人同心协力将那些人的尸体全部堆放在别苑的会客厅中,然后一把大火,便将这精美绝伦的皇家别苑付之一炬。   结束后,已然接近子时,崇睿与赤影蓝影三人兵分三路,分别往不同的方向飞掠而去。   崇睿没用多少时间,便赶上了李德安的大队人马,并与他们一同前往皇宫。   两人风尘仆仆的赶到养心殿时,却见皇后端着药碗,一口一口的往皇帝口中喂药,见到崇睿,皇后眸子里闪过一抹阴冷的杀气,而后却温柔微笑。   “崇睿来了!”   她的语气与姿态,一如多年前她对崇睿的态度。   可她越是这样,崇睿越是觉得恶心,他与李德安互看一眼。然后凉声说,“皇后娘娘倒是清闲,这时候有空闲来关心父皇!”   “哀家是陛下的发妻,现在正是陛下需要哀家的时候,哀家自然要守在陛下身边。”   昏昏欲睡的皇帝抬眼看了一下崇睿,嘴角动了动,说了一句话,可离得太远,崇睿未能听清。   皇后假意低头,状似认真的听皇帝说话,而后柔声对崇睿说,“陛下说,他需要静养,不想见到人吵闹不休,让你快些回去!”   皇后的鬼话,崇睿自然是不信的。   “母后倒是了解父皇,父皇张了张嘴,母后都能理解得如此透彻!”崇睿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浓浓的讽刺。   皇后自然也能听出崇睿话里的讽刺,可她这般城府的女人,哪里会将不悦表现在脸上,只见她握着皇帝的手柔声问,“陛下,您告诉崇睿,您是不是这个意思!”   崇睿拧眉,却见皇帝缓缓的点头!   崇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深,看来,皇后定是知道杀崇睿的计划失败,找了另外的缘由威胁皇帝,让皇帝不得不听命于她。   此时,崇睿刚刚受到重创。自然不敢与皇后硬碰硬,他从善如流的点头说,“既是父皇的意思,那儿臣便静候父皇召见,儿臣告退!”   皇帝口不能言,看看向崇睿的眼神却如此悲切。   在崇睿的脚刚要跨过门槛时,皇后忽然凉声说,“今日早朝,睿王便不用参加了,这一天一宿的折腾,该好好想想,如何求生!”   崇睿淡淡的扫了皇后一眼,沾着尘土的皂靴毫不犹豫的跨过门槛,再也没有往里面看过一眼。   崇睿刚退出去,李德安也被皇后轰了出来,他出来后,见崇睿并未走远,连忙走上前来,躬身对崇睿说,“王爷,奴才离去之时,陛下还十分清醒,却不知为何忽然变成如此,定是……”   “李公公,稍安勿躁,你只管做好你的事,父皇的事,本王自会处理!”崇睿阻止了李德安说下去,李德安会意,躬身退了下去。   崇睿从皇宫回到睿王府时,已经是清晨,可刚刚进门,就收到消息说,皇后颁发诏令,由太子监国,太子监国的第一份诏令令曰,皇帝陛下龙体违和,两日之后的寿宴无法如期举行让属国使臣速速离京。   刚烈第一时间便来到睿王府,想将渺渺迎回去,崇睿却未曾让他见渺渺的面,而是冷声说,“苗王可知刚哲出事?”   夕阳下,崇睿的神情很是疲倦,这一天从早晨到夜间,他连坐下来喝口茶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什么?”刚烈愤然起身,冷声质问崇睿。   “刚哲那夜去驿馆见你的事情,被人捅给了皇后,皇后便借机诬告刚哲杀死西凉大皇子陛下忽然急症,由太子监国,皇后首先要办的,便是刚哲,如今,刚哲已然在刑部大牢之中。”   刚烈眸色沉沉的看了崇睿一眼,凉声说,“睿王殿下大可放心,在下会将刚哲带回来!”   言落,苗王匆忙离去。   他离开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去了慕家,门房通传之后,慕良远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到,他心里一惊,这刚烈还不走,莫非……   慕良远忧心刚烈狗急跳墙,昭告世人他与慕良辰的关系,连忙将刚烈迎到书房,刚烈一见慕良远便道明来意,“本王此来,是为了澄清刚哲夜探驿馆一事,刚哲是本王的儿子,他去驿馆,是与本王算清陈年旧账,压根就没去过西凉大皇子的行馆,我要见皇后,她不放我儿,我便带着渺渺,昭告天下!”   慕良远眉头不安的跳动,口中却依旧硬朗,“苗王好大的口气,你若将此事昭告天下,你的苗王城,只怕都要被陛下踏平!”   “皇帝忽发急症,这症急不急,将军自然清楚不过,何必与我说这么多废话?”刚烈的态度十分坚决,慕良远无法,只得安抚他。   “如此,便请苗王稍等,容本将军去宫里请示一下皇后娘娘!”慕良远说完,便命人将大门看守好,自己急忙入宫去见皇后。   皇后因为担心崇睿以及众皇子会前来探望,是以干脆搬到养心殿,与皇帝同吃同住,也许这也算是他们夫妻之间,单独相处,待得最长的时间。   慕良远见到皇后后,便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与自己说话,只要太子一日未登基,皇帝一日未死,皇后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让他知道自己做过的所有坏事。   她看了躺在榻上纹丝不动的皇帝一眼,然后整理好裙摆,走到外间,凉声说,“何事如此惊慌?”   “姐姐,刚烈来见……”慕良远说起刚烈,皇后眼里闪过一抹惊慌,小心翼翼的看了里间一眼,然后拉着慕良远小声的附耳说话。   “他怎么了?”   在皇后看来,她与刚烈之间,除了渺渺,便再无瓜葛,难道是……   就在皇后心生猜疑的时候,慕良远却忽然说,“刚哲是刚烈的儿子,他用渺渺的事威胁,说要让姐姐放了刚哲!”   从见刚哲第一眼开始,皇后便怀疑他是苗王城的人,只是以刚烈的性子,既然能将刚哲逐出苗王城,自然便不会管他死活,为何如今却……   “他那人若是没有利益纠葛,如何会为一个离家多年的庶子大动干戈,你去打发他。给他些好处!”皇后不想自己一而再的被刚烈要挟。   “臣下打探到,刚哲十年前被崇睿所救时,他的兄长正欲对他母亲与妹妹的遗体不敬,是以刚哲才在崇睿身边待了这些年,姐姐你说,会不会是刚烈知晓一切之后,对刚哲心生愧疚,如此这般,才会想与姐姐讨了这个人情?”   慕良远的话,像一根针,狠狠的扎进皇后的心里,如此相似的情景,若是刚烈真的是因为当年旧事而对刚哲心怀愧疚,那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渺渺见他如此维护刚哲,也一并将渺渺被崇明奸污的事情告诉刚烈,那……   “不行,决不能让渺渺有机会将此事告诉刚烈,你去东宫,跟崇明要一个诏书,刚哲虽情有可原,却触犯皇家威严,特废除尚书一职,并永不录用!”   皇后现在只想将渺渺与刚烈送走,越远越好!   “姐姐,既然渺渺会坏事,为何不……”慕良远以为,以慕良辰的性子,她应该是容不得渺渺这样存在的,她的存在,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危险。   “不!”皇后厉声阻止了慕良远,她揪着胸口摇着头说,“姐姐这一生,为这权势机关算计,对渺渺心怀愧疚,我可以对天下人痛下杀手,却唯独不能对她下手,让她走吧,也许离开京都,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归宿。”   皇后的话,让慕良远神色一冷,心里像梗着一根刺,她说她可以对天下人痛下杀手,这天下人中,自然也是包括慕家的。   想到这里,慕良远只觉得无比的寒冷,可他却不动声色,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站在养心殿的大门口,慕良远幽深的眸子里闪过复杂的情绪,谁也看不懂,他到底是何意。   东宫。   慕良远遵照皇后的意思,特来东宫为刚哲讨要诏令,却见两个宫女哭哭啼啼的跪在大殿门口,而殿中却传来一阵尖锐沉痛的女声。   作为男人,不用猜,慕良远都知道崇明在大殿上干什么,他愤怒的紧了紧拳头,狠狠一脚踢开了宫门。   太子正欲施暴,却见有人胆敢闯宫,他还以为是皇后。吓得本能的抓着裤子往上提,当他看见来人是慕良远时,却冷笑着,当着慕良远的面,狠狠的将自己送了进去。   可怜那小宫女初经人事,疼得直接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让臣下前来讨要一道诏令……”   慕良远话没说完,便被太子打断,“舅父想要什么自己去写,本宫忙着呢!”   作为舅父,慕良远都忍不住想怒骂一声,可毕竟君臣有别,即便他心里有再多的怨愤,也无法顶撞太子。   既然帮不了,慕良远便不想再看,他自己走到桌案前,将皇后的意思写明,然后,领着诏令离去。   他离去时,那小宫女显然又被崇明弄醒过来,她那悲惨的惨叫,像噩梦一般,在慕良远脑子里一遍遍的萦绕。   慕良远去到刑部之后,便将诏令给了左常兴,左常兴巴不能赶紧放了刚哲,领着诏令便去提人。   在回程的路上,左常兴将慕良远来提的事情简单的跟刚哲说了一遍,刚哲猜到是刚烈在周旋,可他不动声色,权当没看见也没听见。   慕良远将刚哲带往慕家,刚哲梗着脖子不愿去见刚烈。慕良远只好将刚烈请出来,刚烈见到儿子,自然不与慕家计较,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慕家。   崇睿坐在琅琊阁檐下的回廊上,看着刚哲亦步亦趋的赶来,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王爷,可将小女还给在下了吧!”刚烈不知刚哲有没有机会见过渺渺,他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刚哲见见渺渺。   刚烈将刚哲从监牢里救出来,崇睿自然不便推拒,只好让晓芳去将渺渺从琉璃阁领回来。   渺渺见到刚烈,自然亲热的上前来挽着刚烈的手臂喊,“父亲,我们是要回去了么?”   “阿妹……”刚哲自然的脱口而出,身体也骤然僵直。   崇睿见状,沉眉思量,看来,刚烈确实带着目的而来。   可刚哲很快便恢复理智,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渺渺,然后对崇睿说,“王爷,我家小茴香呢?”   刚哲的反应,出乎了刚烈的意料,他以为,刚哲只要一看见渺渺,便会迫不及待想与他一同回去苗王城,可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的扫了渺渺一眼,便问他那小妻子去了。   崇睿淡然勾唇,“她与子衿在琉璃阁做绣活,这几日。我们瞒着不让她知晓,你说话小心些,莫让她的眼泪淹了本王的王府!”   刚哲淡淡的睨了崇睿一眼,幽冷的说,“要你管!”   然后脚下不见任何迟疑的,便往琉璃阁走去。   崇睿见刚烈脸色不好,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语调不疾不徐的说,“苗王若不介意的话,粗茶一杯。”   “多谢殿下好意,太子殿下既然勒令我等速速离开,在下也不便久留,阿哲,便劳烦王爷了!”   说完,刚烈领着渺渺离去。   崇睿目送苗王离去之后,这才信步前往琉璃阁,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茴香那穿透力极强的哭声。   崇睿拧眉,施施然越过哭得一塌糊涂的茴香和一脸生无可恋的刚哲,走到内室去看子衿,“身子可好些了?”   子衿还是十分虚弱,唇色苍白得与脸色融成一色,见到崇睿,她抬起手来,崇睿便疾步上前来握住,“王爷,稍晚,你去将师傅请来一趟吧,我总觉得不大好!” 第126章 群魔乱舞 为仰头、微笑加更,么么么   崇睿将子衿的手送到唇边亲吻了一下,柔声说,“好,我也有事想请教阮院判!”   “是陛下的事么?”朝堂是风云突变,子衿心里隐隐有种猜想,觉得皇帝应该是遭了皇后的毒手了。   “李德安去京郊救我们时,父皇还十分清醒,可当我夜间去时,父皇却已然昏昏沉沉,他想与我说话,可皇后守在榻前,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估计,父皇被她挟持了!”刚看见皇帝的样子。崇睿便已经猜到了。   “看来,慕良辰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了,只是她为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要留着陛下呢?”皇帝一死,太子不就顺利继位了么?   “父皇若在此时辞世,太子弑君的嫌疑便最大,不管他们如何遮掩,其他的皇子都不可能没有想法,她不敢让太子名不正言不顺的继位。”   崇睿忽然像想到了什么,轻飘飘的说,“以父皇那谨慎的性子,传国玉玺定然要藏在一个非常机密的地方,没有传国玉玺,太子的帝位便不被承认,诸多的因素,让她无法出手。”   “那我们便还有机会!”子衿紧紧的握住崇睿的手,柔声安慰崇睿。   “除了昨日的突发事件,所有的事情都在我掌控之中,我不会让太子继位的,你且安心养着,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安心的对付皇后。”   子衿将冰冷的脸颊放在崇睿炙热的手背上,喃喃自语一般的说,“辛苦你了,崇睿!”   “护你周全,保我们的家无忧,这是作为男人的职责,何谈辛苦,这是我之幸!”两人温情脉脉的看着对方,此时此刻,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们。   是夜,崇睿夜探阮府。   阮成恩似乎心情不好,一直与他夫人在院子里喝酒,崇睿也不知如何提醒。只好藏身在暗处等着。   可这一等,竟等到午夜时分。   喝了一夜的酒,阮成恩看上去有些飘忽,在他身边的阮夫人终于支撑不住,醉倒的桌案上。   崇睿施施然从暗处走出来,淡淡的问“阮太医心情不好么?”   见到崇睿,阮成恩激动站起来,“王爷,您可算来了!”   崇睿很想说,其实我早就来了,只是没有机会,可他这性子,自然不会将这番话说出口,“阮太医,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罢,崇睿便起身往外走。   阮成恩知道崇睿要问的事情一定是与皇帝有关,是以急忙跟上来,崇睿还没来得及开口,阮成恩便已经站在崇睿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的音量说,“殿下,陛下后来又被下了毒,这毒是我下的。”   “皇后逼你的,是么?”崇睿自然不信阮成恩会为了某种利益而与皇后结盟,他这样做,定然是有缘由的。   果然……   “皇后身边的李公公找上臣下的时候,臣下便同意了,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臣下是有多希望太子死!”   “阮太医做得极对,你藏在他们身边,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有劳阁下了。”藏在皇后身边与虎谋皮,要承担的风险自然要比其他的地方高。   阮成恩躬身对崇睿诚恳的说,“殿下,为了韵儿。臣下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自然知道阮太医的心思,但是现在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需要阮太医与我走一趟!”崇睿心心念念都是子衿,实在没有心思去说太多宫里的事。   阮成恩忽然神色焦急的问,“可是韵儿……”   “嗯,她昨日出了些事端!”接着崇睿便将所有事情的经过与阮成恩说了一遍,阮成恩听后。又气又急,心里恨恨的想,早知道便毒死皇帝,也省了不少事。   阮成恩右手握成拳,狠狠的击打在左手上,“哎!那该死的皇后!”   “现在不是怪罪谁的时候,与我走一趟吧!”崇睿说完。便拉着阮成恩飞掠而去。   两人离开之后,原本醉倒在桌案上的阮夫人,忽然抬起头来,妩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对着崇睿离去的方向阴森森的笑。   两人去到琅琊阁时,子衿已然入睡。崇睿也没惊扰她,便将阮成恩迎了进去,两人默契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阮成恩抬起子衿的手,要替她把脉。   “师傅,您来了!”就在他抓着子衿手的时候,子衿忽然清醒过来,对着他灿然一笑。   阮成恩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可却还是认真的替子衿号脉,“你这孩子,就是胡闹,好在小世子福大命大,虽然受了损伤,但细心调理,还是可以保住的!”   说着,他便转身对崇睿说,“劳烦王爷给臣下纸笔,臣下开些保胎的良药给她服用,但是这孩子胎心不稳,须得小心维护。”   崇睿眸子里闪过一抹沉痛,看向子衿的眼神充满担忧。   片刻之后,他才开口,“唐宝,去替阮太医准备笔墨纸砚。”   阮成恩看着子衿柔声问,“保胎的穴位可还记得?”   子衿点头,“师傅教授的一切,孩儿都不敢或忘!”   “今后,每日替自己扎一针。直到胎象稳定。”阮成恩说完,唐宝也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他将药方开好之后,便交给崇睿。   “王爷,这药方要一直吃到临产,明日臣下还要去替陛下治病,这便告辞了!”   “阮太医请稍等。你有机会单独见到父皇么?”现在能给皇帝传信的,除了阮成恩,崇睿也不知还有谁了。   阮成恩凝神想了一会,然后点头说,“有到是有的,皇后每日都要在偏厅午休,那时。便是臣下一个人守着陛下!”   “不行,皇后狡诈多疑,她在身边,你万万不可暴露自己,这样,明日我会寻个机会,让崇义去养心殿闹上一闹。届时你传话给父皇,说本王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他!”   “诺,陛下的毒是臣下下的,臣下已然配出解药,这是药方,到必要的时候,王爷可通知臣下。若是臣下……王爷便再找人替陛下解毒吧!”   听到阮成恩的话,子衿急忙坐起身来,像个孩子一般的拉住阮成恩的衣角,可怜兮兮的说,“师傅,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徒儿还等要孝敬师傅师娘呢!”   就在子衿说要孝敬师傅师娘的时候。那位阮夫人却在阮府中,跟神秘人报告阮成恩的行踪,还有关于子衿有孕一事。   那人听说子衿怀孕,气得将茶盏甩到阮夫人额头上,“她竟然要为崇睿生儿育女,她竟然敢!”   阮夫人被砸得头破血流,却不敢出声。低伏着跪在地上,颤声说,“主人息怒!”   “息怒,总有一天,我会让崇睿付出代价,我也要让慕子衿知道,这世界。有我没崇睿,有崇睿便没有我!”   翌日午时。   太子忽然来到慕家,他大摇大摆的走到书房,在慕良远办公的桌案上坐下,有丫鬟前来奉茶,他忽然拉着丫鬟的手,便要亲下去。   慕家的丫鬟,何曾遭受过这样的调戏,她吓得尖叫连连,直接拿茶盏便往太子脸上泼去。   这一切,刚好被路过的慕明轩听见,他见父亲书房传来女子的尖叫,还以为慕良远在作恶,气得狠狠一脚踢开房门。   却见崇明趴在丫鬟梅香的身上,正伸手解梅香的衣带。   明轩眼里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气,太子却不甚在意的放开梅香,还轻浮的说,“狗奴才,谁许你进来的。”   那梅香被吓得狠了,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急忙跑过来藏在慕明轩身后,颤抖着说,“少爷,这人是谁,他……”   明轩拍了拍梅香的手,然后体贴的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梅香披上,柔声对梅香说。“你先下去,去告诉所有的丫鬟婆子,老爷书房,一律由男子伺候!”   “诺!”梅香急忙跑着离开了书房。   太子见状,狠狠的抹掉嘴角的津液,凉声说,“狗奴才。你真当本宫不敢杀你么?”   “太子殿下在我慕家逞凶,相信姑母也不会一味纵容,太子殿下做事之前,最好是先想好了后果。”慕明轩一身正气,对太子原本就素无好感,如今他公然在府上逞凶,慕明轩自然不会任由他胡来。   皇后。又是皇后!   崇明这一生,全然活在皇后的阴影之下,眼看着他就要变成这个国家的主宰,他自然不敢在此时与皇后闹翻。   他阴森森的对明轩笑了一笑,“慕明轩,你且给本宫等着!”   “微臣恭候殿下!”言落,慕明轩转身离去。   他离开时。刚好遇见匆忙赶来的慕良远,气不过的慕明轩便将太子在府上所做一切,凉声仔细的道来。   慕良远听后,愤怒自然也是愤怒的,可现在皇后性子这般狠辣,为了慕家,他也不敢公然与皇后反抗。   但他性子急躁。这个状,他自然是要去找皇后告的。   “明轩,你说得对,为父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你姑母身上,原本就是错误,为父……”慕良远想了又想,依旧没将那句话说出口。   “孩儿知道父亲的心思,若真到了那一步,孩儿完全支持,最大不了,便是家破人亡而已!”   慕良远负手看着远处天边那低沉沉的乌云,喃喃道,“这场雨,势必会下得很大!”   言落,他便往书房走去。   可他推开书房大门的时候,却没见到崇明,慕良远神色一凉,连忙出去找他。   却说崇明,慕明轩告诫他府上所有的女子,不得靠近他,他一个人坐在书房甚是无聊,便心生恶念。   哼!   你不让丫鬟来找本宫,本宫难道自己没腿,不知道自己去寻些乐子么?   如此一想,崇明便欢欢喜喜的离开书房,径直往后院走去。   他从书房出来后,便看到有一处最高的阁楼,他眼里闪过一抹森森然的淡笑,心说,我倒要看看,那阁楼上,可有住着慕明轩的小妾,你不让本宫搞你府上的丫鬟,本宫便搞你小妾。 第127章 慕家与皇后的反目   他快步往阁楼走去,沿着阶梯而上,女人的香闺特有的香味与柔美,让他有些心猿意马的搓着手,看来,这里住着的,定然是年纪不大的女子。   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运气,太子不由得喜出望外!   他轻手轻脚的上楼,用手指捅破窗户纸,便鬼鬼祟祟的往里看,却见罗帐下,一名美艳少妇躺在榻上,因夏季炎热,那睡袍松松垮垮的披挂在身上,连那红色的小兜儿都遮不住。   崇明咽了一口口水,轻脚轻手的走到门边,色胆包天的推开门,鬼鬼祟祟的便悄然进屋,并吱呀一声将门闩好,搓着手掌无声的说,小美人,本宫来了。   躺在榻上的美人被罗帐挡着面,看不真切面容,可那妖娆的身段却让崇明心猿意马,他悄然走到榻前坐下,伸手沿着女子的曲线摸了下去。   睡梦中的美人感觉到有男人的手在身上肆虐,她扭动着妩媚的身体,娇媚的说,“讨厌,现在是白日,若是让那死鬼发现,仔细他不剥了你的皮!”   崇明邪肆的勾唇,“你这小浪蹄子倒是对味!”   听到陌生的男音,女子这才慌乱的张开眼,当看到坐在榻前是一身华服去笑得猥琐的人是太子时,她吓得赶紧跪起来,颤声说,“太子殿下!”   “表妹,当真是不负艳名,名不虚传啊!”   听到太子的话,女子这才抬起头来,这人,不是慕子兰是谁?   听完太子的话,慕子兰心思百转千回,她心里爱慕崇睿。可崇睿却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若是她能攀上太子,又当如何……   太子说完,便伸手轻浮的握住慕子兰的肚兜儿把玩,慕子兰温柔一笑,对太子说,“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太子邪肆的勾唇,手上微微用力,便将慕子兰的肚兜扯了下来,慕子兰感觉到胸前一凉,肚兜儿已经被太子握在手上,他将那肚兜儿放在鼻翼下,深深的嗅着慕子兰的体香。   慕子兰在凉州已然放荡惯了,被太子扯了肚兜,她也未见半点惊慌,甚至双手往后撑在榻上,让自己胸前的浑圆更加坚挺的矗立在太子面前。   太子神色一亮,如恶狗扑食一般,将慕子兰压在身下,一对奸夫淫妇一拍即合,也不管这是在慕家,是在青天白日之下,便干起了苟且之事。   慕良远急的四处寻找太子,却始终不见其踪影,忽然,他的脚步顿住,目光惊骇的看着后院的方向。   “该死的,我怎么没想到!”慕良远一拍大腿,气得赶紧往后院跑去。   他总以为太子再大胆,也最多是在前院调戏一下小丫鬟,却没想到以太子的为人,定然会直奔后院而去。   他刚走进后院,便看见公孙翠屏往外走,他走上前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急切的问,“有没有看见太子?”   “老爷要找太子,不去太子东宫,偏来后院找?”公孙翠屏用手绢扇着风,嘴里感叹,“这鬼天气,闷热得紧,看样子是要大下雨了。”   “你懂什么,太子来到府上,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定然是到后院来作恶来了!”慕良远被公孙翠屏气得两眼发昏。   公孙翠屏这才用手绢捂住嘴巴,“呀!这后院之中,除了我与老三,便只有子兰,子兰啊!”   公孙翠屏说着便往阁楼跑去。   慕良远眸色一凉,也跟着往阁楼跑去,很快,他便将公孙翠屏甩在身后,先一步上了阁楼。   他原本正要推门,可手却忽然之间像被定住一般,再也伸不出去。   “太子,求您轻点,啊!”门内,慕子兰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慕良远耳中。   作为男人,慕良远如何不知这声音代表着什么,只是他没想到,这两人,竟敢如此放肆。   他怒不可遏的一脚踢开房门,巨大的破门声,吓得慕子兰赶紧缩在被子里去,当她看见来人是慕良远时,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父……父亲!”慕子兰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你别叫我,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慕良远觉得头昏沉沉的,心里一股子怒气不知如何发泄。   太子见慕良远撞破他们的奸情,不紧不慢的从慕子兰身上下来,身上那物件还怒指着慕良远,慕良远一口钢牙都要咬碎,这才控制住将他阉割的冲动。   “舅父,何必动怒呢!”太子见慕良远盯着他那劣根,像要吃人一般,还是没敢太过孟浪,伸手将裤子提了起来。   “太子殿下可知凉州是我们最后的堡垒,若是功败垂成,太子与娘娘,还有整个慕家,都须得去凉州避祸,可你却……”   “母后让我前来,就是与舅父商议,明日上朝,还请舅父联合朝中诸位大臣,让本宫继位,本宫只要登上大统,何愁要去凉州避祸?就连表妹,本宫都能带到宫中,让慕家再出一位皇后,又有何妨!”   太子的话,让慕子兰心动不已,太子看过来时,她竟敢当着慕良远的面,与太子眉来眼去。   慕良远内心是排斥太子继位的,可眼下,他又能如何才能阻止太子继位呢?   太子一旦继位,这大好的河山,定然会变成他呈私欲的温床,他若当了皇帝,这天下不知多少无辜女子要死于他之手。   “子兰已经是凉州王家的媳妇,生是王家人,死也得是王家的鬼,至于太子继位一事,臣还需与皇后娘娘商议商议!”   即便他要继位,慕良远也要将他今日之言行告知皇后,这口恶气,他咽不下去!   慕良远的话,让太子十分愤怒,他走上前来,狠狠的扇了慕良远一个耳光,然后恶狠狠的说,“慕良远,这天下迟早是本太子的,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满门么?”   “你个黄口小儿,若没有我与姐姐支撑。你如今只怕不知在那个封地被万民唾弃,你杀我满门,只要皇后娘娘点头,慕家上下,皆由太子处置!”   慕良远忍太子已然到了极限,是以出口,也丝毫不顾君臣之别,太子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忽然恨声说,“狗东西,今日宫本便结果了你!”   说着,太子便一脚踢在慕良远胸口,慕良远蹬蹬蹬退后了数步,眼看着就要站稳,可他忽然神色一冷,从雕花栏杆上滚了出去。   顷刻之间,便从二楼滚到地上,刚好砸在公孙翠屏的面前。   “老爷啊,将军啊!”公孙翠屏扯着嗓子哭喊,惊动了前院的所有人。   在前院讨论兵法的慕明轩与王峰俊两人听见尖叫,急忙扔下棋盘便往后院跑去,两人刚跑到阁楼前,便见公孙翠屏抱着昏迷不醒的慕良远坐在地上哭。   慕明轩抬眼一看,却看见太子与慕子兰衣衫不整的站在栏杆上,两人的神色都十分慌张。   慕明轩怒不可遏的对家丁说,“将崇明给我关起来,我要去与姑母理论理论!”   言落,他便抱着慕良远往公孙翠屏的翠微居跑去。   王峰俊眸色凉凉的看着衣衫不整的慕子兰,忽然扯开嗓子大吼,“慕子兰,你这贱人,你居然与当朝太子白日宣淫,你们这是置我王家为无物么?”   他的声音很大,传出去很远很远,街面上忽然像被人施了法一般,所有人都静静的凝神听着王峰俊的怒骂。   慕子兰见王峰俊全然不与她遮羞,气得指着王峰俊大骂,“王峰俊,你这个王八蛋,你自己不碰我,还不允许我与太子殿下结同心?”   “贱人,你与太子偷情,竟还敢诸多言辞,老子今日便打死你!”说着,王峰俊三两下便跳上阁楼,对着慕子兰一阵拳打脚踢。   慕家的家丁未敢真的去绑了太子,太子见王峰俊功夫不俗,吓得赶紧落荒而逃。   太子回到皇宫之后,皇后便将他叫去问情况,太子遮遮掩掩说不出个所以然,皇后便以为他未曾去到慕家,而是去了花街柳巷,气得戳着他的额头说,“你到底想不想要这天下!”   太子动了动嘴巴,却始终没有将他在慕家发生的一切说出口。   皇后深知太子若不能早些继位,恐怕日后会生出许多祸端,屏退太子之后,便命人去慕家传话,让慕良远亲自来见。   可传讯之人,却带回来几乎让她气绝身亡的消息。   “娘娘,慕将军被人打伤,至今昏迷不醒!”去见慕良远的人,慕良远没能见到,却被慕明轩轰了出来。   皇后拧眉,凉声说,“谁敢对国舅动手,反了么?”   “是……太子殿下!”那人说完,便不敢再看皇后。   皇后听后,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说,“你说什么?”   “属下听说之后,特意去打听了一下,据说是太子殿下与……”那人没有说完,抬头看着皇后,神情有些古怪。   “他又干了什么?”皇后咬着牙,对太子的恨铁不成钢,表示愤怒。   “据说太子与慕家大小姐在一处,被慕将军抓了个正着,不知怎的,两人便打起来,太子殿下便将慕将军推下阁楼,而且,两人还被大小姐的丈夫抓了个现行。”   这件事,在街头巷尾都已经传开。   皇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来不及开口,便软绵绵的跌倒在地上。   随侍在侧的云嬷嬷与李公公见状,连忙将皇后扶起来,放到内室的榻上。   就在这时,崇义却领着崇仁站在养心殿门口,高声说,“儿臣崇义,崇仁求见父皇!”   云嬷嬷与李公公互看一眼,两人都不知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云嬷嬷推了李公公一把说,“你赶紧去打发了那两位皇子。”   李公公有些为难的说,“那两个都是刺儿头,要如何打发呀!”   “你且先去稳住他们,我这边将皇后娘娘弄醒,她便能自己去对付那两位皇子了!”云嬷嬷说着,便转身去取阿芙蓉。   李公公迫于无奈,只好打开养心殿的大门,陪着笑脸去与两位皇子周旋。   云嬷嬷取了阿芙蓉便轻轻的掰开皇后的嘴,让她将药吃下去,她专注于伺候皇后,没发现阮成恩忽然闪身进了皇帝的寝宫。   不多时,皇后醒来,云嬷嬷连忙说,“皇后娘娘,六皇子与七皇子在殿外候着,想见陛下,奴婢忧心李公公阻拦不了多久!”   皇后还沉醉在阿芙蓉带给她的快乐中,她迷离着双眼看着云嬷嬷,娇媚的笑着说,“云儿,每次吃了这阿芙蓉,本宫都好幸福。总觉得这糟心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云嬷嬷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可皇后毕竟是皇后,她就算不赞成,也不敢说话刺激皇后,尤其是此时的皇后。   过了许久,阿芙蓉的药力才过去,皇后软绵绵的躺在榻上,连动一下都不想,可是外面崇义跟崇仁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她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   “云儿,你让李全进来,从侧门去将太子给本宫找来,本宫去收拾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竖子!”   说着,皇后便起身,自行整理着装。   云嬷嬷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快步走出去,将李公公叫了进来。   崇义跟崇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忽然,一个小宫女端着茶盘从崇义面前走过,“快走!”   崇义楞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幻听,可一联想到云嬷嬷叫李公公离去时的表情。崇仁忽然拉着崇义的手说,“六哥,撤!”   言落,拉着崇义骂骂咧咧的说,“父皇也不知到底生的什么病,竟连儿子都不愿见,不愿便不愿,六哥,我们走!”   说罢,两人快速离开了养心殿。   皇后得知两人已然离去,气得摔了梳妆台上好些东西。   太子进门时,皇后还未能平静下来,她原本心里就有气,如今看见不成器的太子,更是怒不可遏,随手抓着一个胭脂盒,便往太子的脑袋上砸去。   太子见从来都保持端庄的皇后如此大动干戈,吓得赶紧避开,然后规规矩矩的便跪在地上,“母后,为何如此大发雷霆?”   “你可知,若是你舅父寒了心,你要如何守住这大好河山?”皇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说话的语气却十分薄凉。   “母后,现在大月过已然掌握在儿臣手中,儿臣还有何可畏惧的?”太子一直以为,这天下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皇后怒极了,狠狠的一耳光甩在太子脸上,颤抖着手指指着太子说,“你得到传国玉玺了么,只要传国玉玺一日没到手,我们便不能除掉皇帝,只要皇帝没死,你攥在手里的大好河山,也有可能会变成别人的。”   太子委屈的看着皇后,隐忍的表情背后是全然的阴冷,他腹诽道,哼,死老太婆,只要本宫拿到传国玉玺,我第一个便要弄死你!   只有弄死皇后,再弄死慕家,他才能肆无忌惮的搜罗天下的美人,供他淫乐。   “儿臣虽知当时行为不当,可若不是舅父先出言挑衅,儿臣又何故与他厮打。要怪也只能怪慕家人不将儿臣放在眼……”   太子的话没说完,便又招来了皇后的一个大耳光,“若不是你与子兰白日宣淫,以你舅父的性子,又如何会与你出言不逊,你还好意思怪罪别人!”   “是,在母后眼里,慕家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好的,只有儿臣,不管儿臣做任何事情,母后都觉得儿臣成不了大器,既是如此,母后何不换个人来当太子,或许由母后自己当个女皇?”   “李全,将太子殿下送回东宫,没有本宫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见他,他也不许自由出入东宫,身边的宫女全都给我换成太监!”   皇后说完,便再也不看太子一眼。   太子眸色凉凉的盯着皇后,心里的恨意再也遮掩不住。   睿王府。   崇睿得到最新消息,得知慕良远被太子伤害,也没有瞒着子衿,一五一十的将一切告诉了子衿。   子衿感叹道,“父亲这一生,处处为皇后娘娘着想,没曾想,最后却要落得狐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   “不管结局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崇睿无感,慕良远会有今天,早在他预料之中。   “只是他如今这般状态,能为我们所用么?”若是慕良远站在皇后的对立面,那皇后的黄粱美梦,便真的要醒了。   崇睿拧眉,“不管如何,他与慕良辰毕竟是姐弟一场,想来也不会为了我们而与她翻脸,而且慕良辰诡计多端,若是让慕良远来个假意投诚,那我们岂不是非常危险?”   说到底,崇睿是不待见慕良远的!   “王爷说得也是!”子衿的声音看起来有些闷。   崇睿见她不快,托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与他对视,“你放心,不管最后会变成什么,我都尽量护慕家周全。”   “我不想愧对子衿,她看家人看得极重,为了我,她现在沉睡在自己的身体中,我总该为她做点什么!”若是以阮韵烟的身份,她是巴不得慕家全部被处死才好,可她心里,偏偏还住着另一个灵魂,即便她没有哭诉,可她依旧能感觉到她的心痛。   崇睿将她圈在怀中,柔声说,“我知道,你不必与我解释!”   慕良辰想利用慕家得势,太子却在关键时刻,将慕良远打成重伤,翌日上朝时,太子都被幽禁在东宫,朝政暂时有秦顺与赵文修代理。   子衿躺在榻上保胎,闲来无事,便将茴香叫到跟前来,与她说了些小时候的趣事,两人一时间不免感慨万千。   “让开,我是睿王妃的兄长,我要见王妃,子衿,子衿,你出来!”门外忽然传来慕明轩的喊叫声,接着便是有人拔剑的声音。   是大哥!   子衿与茴香错愕的看了对方一眼,紧接着,那边就传来打斗声。   “茴香,你去看一下,将大哥叫到房里来!”   茴香跺脚,负气的说,“姐姐如今的情况,如何能让慕家的人看见,不行就让他们打死大少爷好了!”   反正慕家的人都那么坏!   “茴香,大哥向来对我极好,再说我躺在榻上,即便他看见,也最多就是觉得我身体虚弱,不会怀疑的,快去!”   其实子衿已经猜到慕明轩前来的目的,作为慕家下一任的家主,现在慕家面临生死考验。他能求助的,除了能与皇后抗衡的崇睿,便再也没有任何人。   茴香见子衿坚持,也不便再加以阻拦,她提着裙摆出去,对正在酣战的墨影与慕明轩喊道,“墨影大哥别打了,子衿姐姐说请大少爷进去。”   墨影将龙吟剑收起来,沉眉看着茴香,凉声说,“王妃是不是疯了?”   茴香跺着脚指怒骂回去,“你才疯了呢!”   言落,拉着慕明轩便往内室走去。   子衿平躺在榻上,这几日胎象不稳,她气色便不好,看上去便如同真的病人一般。   见慕明轩被打得一脸的伤,子衿愧疚的说,“大哥,你别介意,他们也是想要保护我!”   “你怎么变得这般憔悴?”自上次锦州巡防营一别,慕明轩便再也没有见过子衿,他竟觉得子衿的状态,比在巡防营时还要差。   “难道大少爷不知么。子衿姐姐她差点便被皇后的人弄死在听风荷苑了!”说起这个,茴香便来气,她气皇后毒辣,更气她们为了护她周全,竟然都不告诉她,那两日是何等的凶险。   慕明轩听了茴香的话,忽然窜到子衿榻前,厉声说,“姑母竟再次对你下杀手了?”   再次……   听到这个词,子衿的心里不是不凄凉的,“所以慕子兰出嫁那天,姑母是真的铁了心要我的命的,对么?”   “子衿,那日我虽极力阻拦,可还是没能拦下姑母,为此,姑母还将我调离京都很长一段时间,你与大哥说说,她到底对你都做了什么?”   慕明轩虽然知道皇后对子衿起了杀心,可他却不知,他们之间何以结怨打如此地步。   子衿无奈一叹,幽幽的将刚哲出事与崇睿被诬陷一事和盘托出,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将孩子的事情告诉慕明轩。   慕明轩听后。气得只拍大腿,“该死的,早知昨日便应该宰了崇明,我看崇明死了,姑母还拿什么去作恶!”   “大哥来找我,可是有事?”子衿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转移了话题。   “对,父亲昨日被太子打成重伤,我原本是想来让你去给父亲看看伤,如今你自己都这般模样,便算了吧!”   子衿原本以为,他是来结盟的,却没想到,他只是……   “难道姑母没有请阮太医去给父亲治病么?”子衿很是好奇,皇后若是知道太子做下的这些孽事,会如何处置他。   “哼,姑母请了阮太医来了,她自己也回来了一趟,可我没想到,她为了保护那不成器的崇明,竟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子兰身上,还给子兰赐了禁制之刑!”从慕明轩的言谈中,子衿能感觉到他的不满。   所谓禁制。便是大月朝皇宫之中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宫中妃嫔,若是有人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便由宫中的敬事房用专门定制的贞操带,困住女子,让她再也没有机会与男子偷情。   可子衿却冷哼了一声,“莫非大哥觉得慕子兰这等不守妇道的女人,不该被处以禁制么!”   “大哥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子兰无状,确实该死,可太子呢,他不管糟践了多少女子,最后都安然无事,皇后甚至连指责都不会指责他。”   慕明轩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眼里仿佛全是太子淫秽猥琐的样子。   “咱们的这位皇后娘娘,一心想将他扶不上墙的儿子扶到帝位上去,可她却不想想,以崇明的性子,即便当上了皇帝,也免不了要被其他的皇子篡位。”   子衿直言不讳的说着,倒是一副要与慕明轩推心置腹的样子。   可慕明轩经历了这诸多的变故,加上每一次子衿遇害慕良远都直接参与,心里对子衿愧疚得要命。哪里还好意思与子衿谈论这些。   他看了子衿一眼,柔声说,“你且好生休息着,大哥改日再来看你!”   子衿见他无意与她谈心,也不强求,柔声说,“那大哥请自便!”   慕明轩走出门口时,忽然回头柔声对子衿说,“日后,慕家不会参与皇后夺权,慕家不会再有人与你为敌,你且安心!”   他没有要求子衿,只是让子衿安心。   可他却也是高明的,他越是这样不要求,子衿便越不会置他们于不顾。   慕明轩离开不久,崇睿便急忙赶了回来,他的脸色铁青,显然是已经知道子衿冒着危险见慕明轩,跑来兴师问罪的。   子衿见他面色不善,梨涡浅笑的握着崇睿的衣角,轻轻的晃了几下,可崇睿却没理会她。,还冷冷的将子衿的手甩开。   子衿知道他是担心慕家若是知晓她怀孕。皇后定然会以此大做文章,心里既委屈又甜蜜。   她再伸手拉住崇睿的衣角,柔声说,“王爷,有些饿了!”   “王爷不饿!”崇睿说着,竟再次甩开子衿的手,并站得远远的。   子衿见他真的动了怒,也不便解释,只好悠然一叹,闭上眼睛睡觉!   茴香难得见他们两人这般逗趣,笑着去了琉璃阁为子衿准备食物,她将慕明轩来过的事情与赵倾颜说了一遍,又添油加醋的将子衿与崇睿斗气的事情说了,惹得赵倾颜都不免笑了起来。   “母亲,您看我可要多备些,莲姨要不要也吃上一些?”茴香一边准备食材,一边与赵倾颜聊天。   赵倾颜脸色一变,拉着茴香的手说,“莲姨还活着的事情,千万不要当别人知晓。”   原来,当日莲姨重伤,崇睿为了拿捏中崇礼,不让他继续在琉璃阁搜查。暗中给莲姨服用了他师傅给的假死药,并趁机发消息给晓芳,让她将莲姨送到地道之中,由子衿先替她保住性命。   莲姨那日虽受了伤,可事实上那些伤并不严重,子衿离开之前,便处理好了莲姨的伤口,只是作为一个“死人”,如今莲姨已经不能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母亲,我省得的!”茴香灿然一笑,手中却利索的动作起来。   赵倾颜见她手上的活计越来越顺,笑容也越发明艳,便柔声与她说,“你这孩子,回到我们身边,倒是越发开心了。”   “这是自然,我在不稀罕那劳什子的尚书府,整日都见不到母亲与姐姐诶,还见不到我家大木头,如今回到王府,日子都过得快活些!”   “你这孩子就是心大!”赵倾颜感叹,也许就是因为心大,所以她才能如此幸福!   茴香与赵倾颜一同。给子衿煮了一碗牛肉面端过去,崇睿见茴香端了面碗进屋,淡淡的对茴香说,“将东西放下,你也去琉璃阁后院看看,拨给你与刚哲的院子,可还喜欢?”   茴香一听能有自己的小院子,开心得不得了,也不顾上看崇睿与子衿斗气,眼巴巴的赶去看她的新居去了。   子衿闻见牛肉面的香味,便觉得有些肚饿,可面在崇睿手里,她又拉不下脸去与他要。   崇睿见子衿动了动,去没有起身来看,勾唇淡然一笑,他也不叫子衿,就自己端了个小方凳,坐在子衿的榻前,夹了一筷子面,放在唇边吹凉。   子衿虽然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动作,可光凭听声,她便能猜到崇睿都在做些什么,她心里一喜,心说,他还是心疼我的!   可……   崇睿将面吹凉之后,居然滋遛滋遛的自己吃了下去,身为皇子,崇睿的餐桌礼仪无疑是最有风范的。   可今日他却故意将吃面的声音弄得很大,并不停的将面的香气吹到子衿身边,这对孕期食量大得惊人的子衿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可子衿却依旧矜持着,绝不与崇睿妥协。   “嗯,这牛肉面应当还是母亲做的,口感真是好,只是这么多的牛肉与面,我怕是吃不了,算了,拿去倒掉吧!”崇睿见子衿依旧没动静,说着便要端着牛肉面去外间倒掉。   他临走前,特意看了榻上的子衿一眼,却见子衿肩头微微抽动,竟像是,哭了?   哎!   崇睿不由得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原本该生气的人是他,怎么搞到最后,他却变成了罪人?   他将牛肉面放下,走到榻前坐下来,强行将子衿的身体板正,淡淡的说,“日后还敢这般叫我着急么?”   子衿来了脾气,拧着腰不看崇睿。   “还气?”崇睿最是没有耐心哄人,两人表白心迹之前,崇睿从不顾及子衿感受,想说什么便说了,说完了即便知道子衿伤心,也无动于衷,表白心迹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红脸。   子衿依旧不说话!   “你,告诉我,要怎么哄你?”崇睿拧着眉,全然的束手无策。   子衿睁着泛着泪光红彤彤的眼睛,就这样幽幽的看着崇睿,却还是不说话。   崇睿不由得捻了捻眉心,而后看着子衿说,“还是不说话?”   “我要吃面!”子衿是不愿与崇睿说话的,可是肚子实在太饿,便想着,先将孩子喂饱再说。   崇睿勾唇,淡然一笑,而后将面碗端过来,赞赏的看了子衿的肚子一眼,“我儿子比他老子厉害,知道如何搞定难缠的女人!”   子衿凉凉的睨了崇睿一眼,却乖乖的张口吃了崇睿喂到嘴巴的面条。   “王爷不是都说是小郡主么,如今怎的又变成儿子了?”子衿自己都不知,为何自己会变得这般模样,这脾气来得快去得更是了无痕迹。   “这贪吃的混样,若是女儿,得傻成何样?”崇睿挑眉,淡淡的说着。   子衿知道崇睿是拐着弯骂她,可她冷静下来之后,便不会轻易上当,她将碗从崇睿手里接过来,香喷喷的吃完后,才清婉的开口,“也不尽然,我倒是觉得魂归大哥那般浪荡的男儿,也自有一番男子气概!”   崇睿眉头一拧,冷声说,“慕子衿,你再说一遍?”   “哦,师傅也贪吃。清虚前辈也贪吃,魂归大哥与他们在一处时,也十足的贪吃鬼,可我却觉得,这般也挺好,王爷若是不喜欢贪吃的傻子,那明日我便去修罗殿养胎去,指不定他跟着魂归大哥,还能学成洒脱的性子。”   子衿这时候倒是牙尖嘴利,这是要打翻崇睿醋坛子的节奏啊!   崇睿明知子衿是故意气他讽刺她傻,可一提起魂归他便忍不住冒酸水,他将子衿手里的碗抢过来,随意一丢,那碗便稳稳当当的放在高几上,而他手上的筷子,被他当成门闩,狠狠的丢到门上,精准的插在门闩上。   子衿见他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心跳忍不住加速。   崇睿弄好一切之后,便避开子衿的肚子,将她放倒在榻上,并快速的欺身上来,恶狠狠的说。“魂归那混蛋只知道玩女人,难道你希望儿子将来变成他那模样?”   虽然两人俨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一对,可每次崇睿不期然的靠近,子衿还是觉得心跳加速,她红着脸避开崇睿,小声的说,“魂归大哥挺好的!”   崇睿见她还是一个劲的夸赞魂归,便怒了,他低头,精准的噙住子衿的双唇,牛肉的醇香在俩人缠绵的纠缠中变得越发香醇。   子衿被吓得不轻,急忙伸手推崇睿,“王爷,小心孩子!”   “你想要?”崇睿忽然像被魂归附体了一般,挑着眉轻浮的勾住子衿的尖细的下巴,用自己炙热的唇瓣似有似无的摩挲子衿微凉的唇。   子衿的脸轰的一下变得通红,她发了狠的咬住崇睿作乱的唇,狠狠的咬了一下。   崇睿吃痛,便拧着眉将唇舌全都用上,直到子衿瘫软在他怀里,跟着他的节奏沉沉浮浮。   那刹那间,子衿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柔软的云朵上,可偏生那云朵上。还有许多五颜六色的鲜花。   子衿本能的攀上崇睿,想在他怀里感受他一如既往的温柔。   良久之后,崇睿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子衿,见子衿被吻得绯红的唇瓣,崇睿眸色一黯,又狠狠的亲了一下才作罢!   “下次再与我说魂归好,我便再将修罗殿一把火烧个精光!”崇睿用额头抵着子衿的额头,恶狠狠的说着。   夫妻之间,最厉害的争吵,也抵不过缠绵的温情,何况他们这样也算不得争吵,最多就是两人闹了些小脾气。   被这般一闹,俩人只觉得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更加重要了些。   门外,刚哲不知里间发生的一切,他走到门口推门,却发现门被闩了起来,他冷声开口,“王爷可在里间?”   暗处的魅影忽然站出来,啧啧啧的摇头说,“快别说了,王爷正耍流氓呢!”   耍流氓?   茴香这懵懂少女的童稚般的言语,竟像有毒一般的传遍了王府。刚哲拧眉不悦的睨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一本正经的说了两字,“禽兽!”   而后,他眼里忽然闪过一抹阴险的冷芒,并凉声开口说,“王爷,宫中传来消息,太子与皇后大吵一架,并剑指陛下,逼陛下交出传国玉玺!”   屋里的崇睿听到刚哲的话,吓得赶紧松开子衿,推开窗便从窗口跳了下来,“你说什么?”   刚哲平板的将刚才他说过的话,重新与崇睿说了一次,崇睿听后,冷厉的说,“他得手了么?”   “皇上被吓晕,没拿到!”刚哲说完,便转身离开,找他们家小茴香去了。   崇睿站在院子里,半天才回过神来,拧着眉阴森森的说,“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子衿听说后却十分着急,她匆忙整理了衣襟,站在门边对崇睿说,“王爷,宫中……”   “你起来作甚?”崇睿走过来,霸道的将子衿打横抱起,放回榻上去。   “可……”子衿的话没说完,便被崇睿截住,他拧着眉沉声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你该管的,你好生歇着。”   子衿日日被困在榻上休养,崇睿也不许她看书,更不许她想事情,这般待着,子衿只觉得闲得慌。   “好,你小心些!”子衿知道现在崇睿要忙的事情有许多,她也不愿让自己分了崇睿的心,便乖乖的躺好。   “对了,那林修竹住在何处?” 第128章 虐杀睿王府 含满钻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么   子衿不知他为何问起林修竹,但是崇睿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分寸,子衿也不担心,便将林修竹的地址说了出来,她不问缘由,因为她始终相信他。   崇睿听后,俯身吻了子衿一记,柔声说,“为夫有些小事想不通,想请教一二。”   他这般说话,也算是给了子衿一个交代,其实两个人的爱情也不过如此,相互包容理解,子衿做得到的,崇睿也做得到。   “哦,那你小心些,林公子院子里的物件都十分奇怪!”子衿想起上次他们去时,林家那样子,简直就不像是宅院,不由得出言提醒。   崇睿倒是不以为意,“他是机关大师,屋里有些古怪的玩意也不足为奇!”   言落,崇睿便起身离开,去寻了林修竹去了。   崇睿刚走,子衿便从榻上下来,鞋子也没穿,便倚着门框看着崇睿。   看着崇睿离开的背影,子衿心里升起无限的柔情,这个男人,他总是用自己的方式,承担着一切,不管他活的多么艰难,可他从来不喊苦不喊累。   这个男人,他叫崇睿!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一身最爱的人。   芷水觉得心中苦闷,便前来寻子衿,从赵家回来之后,芷水鲜少会出现在外面,每日都将自己关在清风阁,与杏儿一同绣花看书,以往难以承受的苦闷,如今她竟也能坦然处之。   子衿倚着门框看着芷水,心里不由得心疼不已。   芷水见子衿站在门口,走上前来扶着她说,“嫂嫂可是累了?”   “没有,适才你三哥刚离去,嫂嫂觉得烦闷,便想透透气,你呢,可是也觉得烦闷?”这些日子,芷水并不怎么到她这里走动,子衿总担心她这般压抑自己,会很辛苦。   可芷水从来不与任何人说起她的事情,有人若是想与她说上一说,她要么不理不睬,要么转移话题,子衿总是觉得有些无力。   “没有,只是有些时日没见崇智,不知他乖不乖?”作为胞姐,芷水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始终是心智还不成熟的崇智。   至于赵由之,他们之间,原本就是一场牵强出来的姻缘,如今,也不过是让一切回到原点而已,不过如此而已。   芷水搀扶着大腹便便的子衿到桌案前坐下,子衿伸手给芷水倒了一杯热茶,柔声说,“巡防营长期有影卫守着,即便崇智任性,他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事,你三哥不会允许他犯错,你放心吧,他在巡防营是最好的,那里的人根本不在乎他皇子的身份,在逆境之中,相信他很快便能成长起来。”   “希望如此吧,我这几日总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事发生,心里不禁有些惧怕,便想问问嫂嫂,看崇智乖不乖?”   听芷水说起,子衿也不由得揪着胸口的衣襟,淡淡的说,“皇后敢对陛下下毒,近来京都是会不太平,嫂嫂这几日也是心绪不宁的,但是有你三哥在,你且放宽心吧,他不会让我们出事的。”   说起皇帝,芷水心里又是一痛,虽然皇帝毫不留情的将母亲害死,此后对她们姐弟也是不闻不问,可毕竟承欢膝下这么多年,芷水对皇帝,终归是爱多过仇恨的。   “嫂嫂,父皇的病,没有关系吧?”芷水想了想,还是问了出口。   子衿淡然一笑,柔声说,“无妨,有阮太医守着,陛下不会有事的,你才是,要小心保护好自己,若是真的有孕,这前一段日子最是要紧,你千万不要思虑过度。”   “嫂嫂,怎么不见茴香?”一说到与赵由之有关的事情,芷水便转移了话题。   子衿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淡淡对杏儿说,“茴香去琉璃阁了,你去叫她来,我们聚聚!”   杏儿屈膝说,“诺!”   然后前往琉璃阁寻茴香去了,一时之间,子衿不知如何再开口,两人便静默无言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城西,林家。   崇睿到的时候,林修竹正欲出门,见崇睿到访,他也不热情,倒是先问了子衿的好,“哟,这不是那位爱吃味的睿王殿下么,你家小娘子可还好?”   林修竹对崇睿不敬,崇睿并不介意,他在讲究能力的军营厮混这些年,对尊卑看得并不是那么重,倒是林修竹那张破嘴,说起子衿来,总是不避讳他,这让崇睿十分在意。   对,他就是吃味!   “我们夫妻恩爱不疑,不劳阁下操心!”崇睿也毫不掩饰自己爱吃味的性子,直接便怼着林修竹说了回去。   林修竹失笑摇头,打趣道,“殿下这乱吃飞醋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如何,找在下有何事?”   “此处不方便说,去对面茶楼吧!”崇睿没再理会林修竹,而是放眼看了四周一眼,目光锁定了林家对面的茶楼。   林修竹也不客气,将他手中的工具箱随意的丢给一旁冷着脸的刚哲,“大个子,帮我提一下。”   刚哲拧眉,眼神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气,可他还是利落的伸手接住了林修竹递过来的箱子,谁让王爷有事要求他呢?   林修竹呵呵一笑,“想不到你家这大个子冷冰冰的,倒也好用!”   崇睿但笑不语,刚哲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从不担心刚哲会在言语上吃亏,果然刚哲不疾不徐凉声说,“女人,总是麻烦!”   呃!   林修竹嘴角抽了抽,而后暴跳如雷的说道,“你们家晚饭都是吃砒霜的么,一个比一个嘴毒!”   崇睿对待外人总是淡漠的,他没有回应林修竹的话,而是转身往茶楼走去。   “女人!”刚哲说罢,目不斜视,提着林修竹的箱子便走。   剩下林修竹在风中凌乱!   可是他还是愤愤不平的跟上去与刚哲理论,关于他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话题。   可刚哲那性子,若是他不愿与别人说话,不管是什么人,都无法撬开他的嘴,他剜了林修竹一眼又一眼。   简直不敢相信,这样讨人厌的书生,竟能安然活在世间没被人打死,真是奇了怪了!   落座之后,崇睿替林修竹斟了一杯茶,“本王有一事想请教一下林公子,不知公子可否解惑?”   林修竹接过崇睿手里的茶,享受的抿了一口,“你且说说,我这人百无一用,就只会做点小机关哄姑娘开心!”   还真是不怕死,依旧处处挑衅崇睿。   “本王要用的,便是林公子炉火纯青的机关术!”崇睿自动屏蔽了他后面那句只会哄姑娘开心。   也不管他是想哄哪位姑娘开心!   “那你说!”林修竹从碟子里抓了几粒豌豆子放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咬着。   他这人,与时下的读书人大不一样,虽然长得一副读书人弱不禁风的样子,可行事乖张,歪理一大堆,全然没有读书人的迂腐。   就像此刻,他一边嚼着豌豆子,一边剔牙的动作,若在读书人看来,自然是有辱斯文的,可林修竹却毫不在意。   可这一切,对崇睿而言,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本王日前遇到一个难题,本王想到东麓山给本王的娘子猎两只红狐狸,给她的冬衣置办些毛领,可京都现在的局势紧张,本王不便日夜去守,便想与公子讨个良策,让本王不必守着,也能猎到红狐狸。”   啧啧啧!   “王爷倒真是多情,其他皇子都忙着争权夺利,王爷却忙着给王妃准备过冬的狐裘!”林修竹笑着摇头,眼里却分明十分赞许。   “公子可有方法?”崇睿依旧没有接林修竹的话茬,皇城的事,他自然不会与一个外人说起。   林修竹思量了片刻,忽然甩了一个响指说,“有了,狐狸不是最喜欢吃鸡么,在下可以给王爷弄个精巧的机关,将鸡放在机关里,待狐狸过来抓鸡,便能将狐狸与鸡一同困死在笼中。”   “狐狸不能死,死掉的狐狸的毛色会变得暗淡,须得要活着的时候将皮毛剥下来。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将狐狸困在一个小范围内,却不伤它性命,待我去取皮毛?”   “这我得想想!”林修竹用手支着额头,脑中全是《机关术》中,关于围困的战术。   可是……   “机关术中倒是有围困战术,但是那种大型的战术,用来围困两只狐狸,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古人的智慧也十分精妙,建造起来耗时费力,不妥!”   林修竹喃喃自语的说着,马上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一盏茶后……   两炷香后……   半个时辰后……   “我想到了,我闲来无事自己研究了一套机关术抓老鼠,老鼠被困之后,好几日都出不去。”林修竹高兴的说完,便兴高采烈的将那机关的用法跟崇睿详细的讲了一遍。   崇睿听后,也不由得赞不绝口!   “公子此法甚妙,将地理位置与机关术结合起来,当真绝妙!”   林修竹颇有些自负的微笑,“王爷觉得可用便好!”   “多谢!”崇睿对林修竹拱手,然后起身欲走。   告别林修竹之后,崇睿没有直接回睿王府,而是去了一趟皇宫,他去到养心殿门口时,二皇子与六七两位皇子已然站在养心殿门口,要求面见陛下。   李德安也跪在大殿门口,自从皇帝被下药之后,他也再也没有见过皇帝一面。   可皇后却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崇义等人,凉声说,“你们的父皇现在昏迷着,太医说了,须得静养。”   尽管那么多人,每日前来求见,皇后依旧以皇上虚弱为由,不许任何人见,她竟然毫不担心大臣皇子们会怀疑她质疑她。   崇睿远远的看着,并没有走上前去,这个时候,他若是出去,皇后定然会将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他,现在,他不能与皇后硬拼。   崇义听了皇后的话,自然是不信的,他冷声对皇后说,“母后这般阻拦,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么?父皇无故病重,作为儿臣,我们竟连他的面都不能见么?”   “放肆!”皇后没有开口,李公公却厉声吼了出来,“六皇子这般诋毁皇后娘娘,难道就不怕被降罪么?”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想见父皇!”崇义狠狠的剜了李公公一眼,选择低头,因为崇睿说过,他们现在不能与皇后硬抗。   崇睿观察了片刻,确定崇义等人不会有危险,便离开了皇宫,只是他不知道,他所有的行踪,都被人暗中记录下来。   睿王府。   阮太医给子衿调理了身体后,子衿的胎象已经明显稳定下来,见芷水闷闷不乐,子衿便约了茴香与晓芳还有芷水,四个人在屋里吃着小点,聊天。   茴香看了看子衿的大肚子,又看了看芷水的小肚子,忽然感叹的支着头叹息,“哎,我也好想要给相公生个小娃娃!”   晓芳嫌恶的往后退,“别人家的孩子给我玩玩还行,让我自己生一个,我才不要,每日要与他纠缠不休,好累!”   她只想对墨妖精纠缠不休!   “你都给人家做了媳妇,为何不给别人生娃娃!”茴香将晓芳手里的点心抢过来,不给她吃。   晓芳不以为然的撇嘴,“我告诉你,生娃娃是很痛很痛的,当年我在青峰山下,偷看过一个女人生孩子,那场面,比我杀人时血腥多了!”   唔!   晓芳一想到那场景,便觉得刚才吃到肚子里的食物都开始翻江倒海,她连忙按住胸口,跑到檐下的花坛边上呕吐起来。   墨影见她呕吐,眸色凉凉的从暗处走出来,用脚踢了一下晓芳的脚,“吐着,舒服么?”   晓芳用左手捧住隐隐作痛的肚子,用右手颤抖的指着墨影,厉声说,“墨妖精,若不是你昨夜……”   晓芳的话没说完,便被墨影捂住了嘴巴。   “这点夫妻间的小情趣,你何必大声说?”言落,墨影嫌弃的将手放下来,并放在晓芳的衣服上擦拭了一下,确定干净无疑,才甩了甩手。   晓芳被墨影这样一刺激,那种呕吐感也消失了,肚子也不痛了,所有的战斗力都回到身体里。   她直起腰来,恶狠狠地指着墨影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红颜祸水,你赶紧将魂归那混蛋的淫书给我丢掉。”   “晓芳儿,是你说那是人间至宝,连房都不洞都要将它从魂归那里抢来的,我见你视若珍宝,这才勉为其难与你纠缠,怎么到这会儿,却变成是我的不是了?”   墨影妖孽且冰冷的勾起冷笑,却用自己黑色的衣袖将晓芳嘴角的污秽细心的擦掉,见晓芳脸色有些苍白,他倒是不忍心了。   晓芳气得捶胸顿足,她咚咚咚的跑进屋去,凑到子衿身边说,“王妃,我提议将魂归请到府上来,关上门,将他阉三遍!”   子衿柔柔一笑,给晓芳倒了一杯茶水,让晓芳喝了一口热茶之后。她忽然伸手过来,柔声对晓芳说,“晓芳,将你的手给我。”   晓芳大大咧咧惯了,不疑有他便笑着将手交给子衿,却发现子衿是在给她探脉。   晓芳缩了一下,呵呵傻笑,“王妃,你干啥,我又没病?”   “是没病!”子衿也不理会她,轻轻的拍了一下她作乱的手,然后继续给她探脉。   探罢,子衿有些失望。   晓芳却得意的笑,“王妃,你想多了!”   子衿淡然一笑,没有接话,可眉头却不由得拧成一条纠结的线,可看晓芳那没心没肺的笑脸,她也只能叹息。   片刻之后。   “我也有些日子没见魂归大哥与嫂子了,不如你去一趟修罗殿,将他们二人请来,今晚我们设宴。”子衿刚说完,茴香便兴奋起来了。   “好呀好呀,我们都许久没聚在一处了,我去准备准备!”   茴香说着,便拉着晓芳与杏儿走了,他们三人离去时,晓芳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微笑,却极淡,不易被人察觉。   两人走后,子衿看着淡薄如水的芷水。心头闪过一抹尖锐的疼痛,这样的芷水,就好像后来的她。   还未附身在慕子衿身上时,她也是快乐的,无所畏惧的,当年在皇宫,所有人都害怕当时正得宠的八皇子,可她偏就不怕,打他骂他奚落他,每日快乐得像个孩子。   可就因为一件事,她的人生便遭受了毁天灭地的打击,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知道,只有沉静如水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深入的探查到别人的内心,才能知晓别人的动向,这样才能不被人算计伤害。   她做到了,可她知道那有多苦。   这样的苦楚,她是不愿让芷水经受的,可她也知道,成长的过程中,每个人都必须经历这些,人们所在意的,这世间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守护。   “芷水,你可愿表哥一同赴宴?”末了,子衿还是将话问了出口,她不愿到时候大家成双成对,就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罢了,嫂嫂,我与赵由之貌合神离的演戏。又是要给谁看呢?今晚的晚宴我也不参与了,你们玩得开心些!”   芷水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子衿,可她越是不假思索的拒绝,就越能说明她心中赵由之的分量,恨,其实也是在意的一种。   在子衿愣神的当下,芷水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芷水,我给你说说我与你三哥的故事,你可有兴趣听一听?”在芷水转身欲走的时候,子衿忽然开口,语气中含着莫名的悲伤。   芷水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子衿招手,让她坐回到子衿身边来,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信念传达给她。   “我与你三哥成婚之初,他待我……甚至比表哥待你还可恶些,他为了算计榕榕姑娘,不惜将我也算计在内,几次都差点要了我的性命。不管我如何为他谋算,他始终防着我,觉得我是皇后的人,可我,却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他。”   可那时的子衿却是如此的绝望,不管她有多爱崇睿,崇睿的心里,始终住着另外一个人。   “你与三哥……”芷水开口,却不知要从何问起。   子衿惨然一笑,“你知道么,我嫁给你三哥近三年,在你三哥中毒之前。我都是完璧之身,他从未……”   说到伤心处,子衿也不由得揪着衣襟,回忆起当年酸楚,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种酸楚,即便过了这么久,子衿依旧能清楚的记得。   “所以,当初你被魂归掳走不贞的谣言才能破除,你才能继续待在王府对么?”难怪当时她总觉得子衿与崇睿之间看似恩爱,实际却生疏得紧。   还有,依照皇家规矩,若是子衿真的不贞,她是一定要离开王府离开三哥的,只有一种方法能证明她的清白。   想到这里,芷水心里也是一片薄凉,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多么耻辱的事。   “对,当皇后以谣言为由,要求我离开睿王府,并有心让慕子兰取而代之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多么的难受,那时,我在北荒听到过王爷与他挚爱的女子的故事,即便那么痛那么苦,可我还是回到他身边了。”   子衿凄然一笑,喃喃自语一般的说,“我经历了那么艰难的逃亡,终于还是回到他身边了,若不是我替他过了蛊,也许此生。我都无法真正拥有他。”   即便如今,子衿心里也不能确定,崇睿对她的好,是因为她义无反顾的以命相救而产生的感激,还是看重她与母亲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可是这些话,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不管崇睿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待她,待母亲待莲姨茴香都十分好,对她而言,这也是够的。   “你与表哥不同,他是爱你的,错就错在他将贞洁看得太重要,可这世间的男子,又有几个不重视自己妻子的贞洁?”   子衿想了想,还是将这个话题提起来,她不想芷水一直避而不谈,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即便你不谈,也依旧存在。   那伤口在里面化脓,后果更严重,所以她宁愿撕开芷水的伤口,让她的伤暴露出来,这样她才才知道如何替她疗伤。   子衿的话,让芷水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若说过去的两年是子衿的痛,那回门之后被误解,便是芷水心里难以愈合的伤。   “嫂嫂……”   “表哥与我说过,他当时心里确实很乱,可却一再警告他母亲不许欺负你,即便他心有怨恨,可依旧想要护你周全,所以他对你的爱,即便没有达到你想要的结果,可却没有一分是虚情假意。”   “嫂嫂,我知道你希望我好,可我真的无法面对他,至少现在不能!”   子衿点头,“好,我不强迫你现在必须面对他,可是你总不能连哥哥嫂嫂与朋友都避而不见,不是么?”   “嫂嫂,我知道了!”   一滴清泪从芷水的眼眶滑落,接着便是成串的眼泪掉下来,那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是芷水的心。   子衿没有阻止她哭,有时候,能畅快的哭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啊!   快逃!   啊!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子衿与芷水互看一眼,子衿抬头,急切的问,“墨影大哥,怎么了?”   “你不要管,魅影出去查看去了!”墨影从暗处走出来,手里的龙吟剑稳稳的挡在子衿与芷水的面前。   外面的惨叫与利箭破空的声音依旧没停,墨影神色一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将桌子上的食物全都收起来,打包好!”说着,便有利箭破空而来,堪堪的从芷水头顶飞过。   若不是墨影飞快的拉了芷水一把,她有可能便成了箭下的亡魂。   “嫂嫂,为何有人公然在王府行凶?”相对于子衿,芷水显得要慌乱许多,她想去拉正在收捡食物的子衿,却被墨影狠狠的拉开。   “赶紧收拾,要想活命,便闭嘴做事!”   芷水被墨影大吼一声,方才回过神来,与子衿一同将桌子的能吃的全部整理到子衿的包袱里,墨影见状,连忙将她们推到密道中去。   子衿与芷水沿着密道而下,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尤未可知,子衿仅仅的护着自己的肚子,想象着无限种可能。   花园中。   晓芳感觉到有利箭破空而来,连忙拉着茴香就地一滚,茴香吓得惊声尖叫,“晓芳,你做甚?”   “破”的一声,那只利箭将茴香的衣袖钉在地上。   茴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便有漫天的箭雨从王府外面飞进来,晓芳眼里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气,将一旁傻站着的杏儿往大树上一丢,“杏儿,你藏好,我即刻便来接你!”   然后,拖着完全没有武功的茴香,一路往琉璃阁逃去。   “赵姑姑,带上莲姨,与茴香一同藏到密道中去!”晓芳将茴香丢屋,便急忙回去救杏儿。   已经听见动静的赵倾颜自然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二话不说便打开密道的门,与茴香一起扶着莲姨往地道走去。   杏儿藏在大树上,刚好能看见府外的情形,她心思缜密,暗中记下那些人的样子,还有他们所在的位置,就等着晓芳回来。   晓芳回来后,杏儿拉着晓芳的手说,“晓芳你看,我这里能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晓芳瞄了一眼,然后对杏儿说,“你记下来了么?”   杏儿点头说,“记住了!”   晓芳便拉着杏儿快速的往琉璃阁飞去。   两人下到地道中间时,子衿与赵倾颜等人已经成功会合在一处,子衿走过来关切的问,“可有受伤?”   晓芳摇头,“未曾,杏儿,将外面的情形与我们说一说?”   “外面最少有上百个黑衣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弓箭,他们轮流往王府里射箭,他们每个人的衣袖上都绣着一个狰狞可怖的阎王,看上去,应该是江湖门派,可是很奇怪,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官府的人前来。”杏儿将自己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杏儿分析得十分有理,睿王府地处城东,这里住着的全是达官贵人,街面上一直有人巡逻,可今日却一个官府的人都没有。   子衿神色一凛。凉声说,“衣袖上绣阎王,这应该是修罗殿的标志,魂归大哥曾与我说过,修罗殿集体行动时,会有这样的标志,可他们不是修罗殿的人,那些所谓的江湖帮派,应该是皇宫的禁卫军,他们假扮成修罗殿的杀人,应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原本街面上到处有人巡逻的城东,会出现这样一群匪徒,而官府的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皇后聪明反被聪明误,子衿眸色凉凉的想着。   她让宫中的禁卫军假扮成江湖人士,却不知子衿与修罗殿的关系密切,子衿自然第一时间便想到那些人是假的,加上这些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袭击王府,却没有官府的人前来支援,处处都是漏洞。   不对,不是皇后,皇后心思缜密,不可能做出这样纰漏百出的行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急需得到天下的太子。   “王妃的意思是,是皇后的人?”晓芳握着手中的长剑,眼里闪过一抹杀气,“早知道早些结束了那贱人!”   “不是皇后!”子衿与芷水同时开口。   子衿赞许的看了芷水一眼,柔声说,“你告诉她们。为何不是皇后!”   在子衿鼓励的目光下,芷水便将她的分析说了出来,虽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有条不紊,可终究还是说到了点子上。   赵倾颜见茴香吓得直哆嗦,便将她拉过来,与莲姨坐在一起,柔声说,“太子明目张胆的攻击王府,一定是想得到某些东西!”   “传国玉玺!”子衿开口,语气清冷!   她能想到的,也只能是传国玉玺了,太子在皇宫找不到传国玉玺,自然会想到崇睿身上,只是她没想到,这太子竟这般大胆。   子衿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若真是为了传国玉玺,那外面是不是都已然被太子控制了?   这时,墨影与魅影走了进来,魅影的身上,插着几只箭头,所幸的是,那些箭都没有伤到要害。   子衿走到角落中去,将崇睿藏在这里备用的药箱提了过来,她问墨影,“墨影大哥,家里只有你们两位影卫在么?”   “紫影也在,但是适才我让他去寻王爷了!”墨影扶着魅影,语气有些吃力,子衿这才看见,墨影的身上也有伤。只是他将箭头拨了下来,又是一身黑衣,不易辨认罢了。   见墨影受伤,晓芳走上前来,有些焦急的搂住他没有受伤的手臂,墨影温柔的对她说,“没事,不必担心。”   晓芳瞪他一眼,凉声说“谁担心你!”   墨影但笑不语,可神情却越发的虚弱。   听了墨影的话,子衿点头,从药箱里取了两瓶药粉,分别交给晓芳与芷水,“你们将药粉撒在两边的入口处,切记一定要小心。这是剧毒。然后你们先守着入口,若是有人胆敢闯进来,诛之!”   叫芷水去冒险,是因为子衿觉得,这是他们家的事,若是此时芷水不站出来,日后她也没勇气说,她曾为她母亲做过什么。   晓芳与芷水互看一眼,然后慎重的点头,分别往琅琊阁与琉璃阁两边的入口跑去。   “茴香,去角落拿些布条来!”子衿吩咐完,便对赵倾颜说,“母亲,您将椅子拿过来,我要替两位大哥拔箭!”   赵倾颜听后,连忙将椅子给子衿端了过来,因为魅影的伤势要重些。子衿便先帮魅影处理伤口。   “魅影大哥,我估计那些人是来王府找传国玉玺的,你且忍着,千万不能出声!”子衿见魅影额头不断有冷汗滑落,便知他定然已经痛到极致。   “母亲,这药您拿好,我拔箭之后,您要立刻将药敷上去,并按住伤口,然后茴香便将那处快速的包扎好,切记,一定要快!”   子衿撕开魅影的衣服,将受伤的部分露出来,只见周围皮肤泛着黑,她眼里闪过一丝冷芒,凉声说,“箭上淬了毒!”   墨影点头,“好在只是一般的毒药,不然我们也回不来复命!”   “无妨,你们先吃一个解毒丹,待我将箭拨出来后,再给你们解毒!”子衿说完,便握住箭杆,对赵倾颜与茴香说,“准备好,我要拔箭了!”   魅影死死的咬住唇,等着子衿拔箭。   子衿用尽力气使劲一拔,那种痛还是让魅影闷哼了一声,鲜血随着魅影的闷哼一起流出,溅到子衿的脸上身上。   赵倾颜顾不得心疼她,连忙按照她的指示。将药粉撒在魅影伤口上,茴香哆嗦着,却也勇敢的与赵倾颜配合着,按住魅影的伤口,并迅速的将伤口包扎起来。   魅影一共中了五箭,子衿在拔最后一支箭的时候,魅影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茴香吓了一跳,伸出手臂便放在魅影唇边,魅影疼得狠了,也不管自己眼前的是什么,只知道一定要忍住不出声,便一口咬在茴香的手臂上。   茴香平日里娇滴滴的,可关键时刻,却也异常的勇敢,就在魅影咬伤她手臂的同时,为了防止自己大叫出声,茴香将自己的手绢塞在嘴巴里,并用另外一条手臂放在嘴边,疼到不能自已的时候,她自己咬了自己一口。   魅影疼得晕了过去,子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对墨影说,“墨影大哥,到你了!”   墨影整理了一下衣服,淡淡的说,“不必了,我休息片刻便好,芷水公主没有功夫防身,我去守着琅琊阁的入口。”   “不行箭上淬过毒,留在你身体里。毒性会慢慢蔓延到你的心脏,到时候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子衿说完,已经利落的撕开墨影的衣服。   墨影性子虽冷,嘴却挺贱,他忍着疼说,“你这样撕我们的衣服,不怕崇睿发火?”   茴香气得直跺脚,“墨影大哥,你说什么呢?”   子衿淡然的看了墨影一眼,“让他说,再不说话,他便要晕倒了!”   墨影勾唇,“当年他去青峰山学艺之时,孤傲清绝的说,他要打败我,要做我的大师兄,那时,我怎样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遇见这样一个女子,为了他,活的如此艰辛,慕子衿,我墨影从未佩服任何人,可我佩服你!”   墨影说话间,子衿已经拔掉了他手臂上的箭头,剩下一个却伤得十分巧,在大腿根上,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大动脉,而且那个地方是疼痛密集区,比其他的地方痛感强烈得多。子衿对赵倾颜说,“母亲,给他一条手绢,让他咬着!”   赵倾颜连忙将自己的手绢拿出来,让墨影好好的咬着,“墨影大哥,晓芳应该是有喜了,适才我探她脉象时,她故意用了内力,我没探出喜脉,却感觉到一股蓬勃之气。”   原本快疼晕了的墨影听了子衿的话,神色一下子便活络起来,眼神中也充满了惊喜,他拿掉嘴里的手绢,惊喜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恩,所以,你要好好的,要不然我才不与你养孩子!”说话间,子衿对茴香使了个眼神,然后飞快的出手,将箭头拔了出来。   茴香手疾眼快的出手,将自己的手臂再一次贡献出来,让墨影咬着,才不至于开口喊叫出来。   子衿与赵倾颜携手将墨影的伤处理好后,她便站起身来对赵倾颜说,“母亲,他们便交由您与茴香照顾,我去帮着芷水。”   言落,子衿拿起魅影的剑便往琅琊阁跑去。   地下惊心动魄,地面上却一片惨状。   整个睿王府中。所有的丫鬟家丁,全都死在这场虐杀之中,虽然睿王府的下人不多,可这样残忍的虐杀,还是有种尸痕遍野的惨烈。   黑衣人见睿王府归于平静,便闯门而入,何管家就死在奔往琅琊阁的路上,他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惧,似乎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场残忍的杀戮。   黑衣人从何管家的尸体上踩过,在每个院子里来回搜查,他们所到之处,看上眼的都带走,看不上眼的都毁掉,竟真的与悍匪一般。   因为清风阁与琉璃阁自来都只有女子居住,他们搜查得差不多之后,觉得再也没有任何价值,便不再逗留,所有人直奔琅琊阁而去。   原本在后院诵经念佛的卢嬷嬷,早已悄然溜到书房,她打开书房的门,将崇睿所有重要的文件都收起来,拿一个箱子装好,她真打算离开时,却看见几个黑衣人从远处跑来。   卢嬷嬷眸子里闪过一抹惊慌,又跑回书房去,点燃火折子,点燃了那箱子里所有的资料。   那些前来搜查的黑衣人见到书房有火光,气得直跺脚,可崇睿的书房门是上好的檀木制成,一时半会儿,他们竟然没有将门踢开。   卢嬷嬷害怕资料烧得不够彻底,连忙取了发簪下来,将那些易燃的纸张挑起来,确保每一张都被焚烧之后,她才心如死灰的跪在箱子前,柔声说,“妹妹,姐姐这一生所欠,就还到这里了,王爷长大了,他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了。”   “砰”的一声,那扇大门终于被踢开,卢嬷嬷逆着阳光看了出去,只见几个凶神恶煞的蒙面黑衣人手拿大刀,一步步的朝她逼近。   看见卢嬷嬷身后有火光,其中一个黑衣人扑上来,将那箱子抢了过去,用脚将火扑灭,可那时的箱子里,只剩下一堆灰烬,还在燃烧的,是箱子的本身。   卢嬷嬷深深的呼了一口浊气,看来,她没有料错,这些人真是不是为了劫财!   “你是谁?”有黑衣人问。   “我啊,我是这王府的下人!”卢嬷嬷淡淡的看着他们,仿佛他们不是杀人的恶魔,而是王府的下人。   “崇睿的家人呢?”其中一个黑衣人问。   卢嬷嬷眼前忽然出现子衿巧笑嫣然的脸,她心里闪过一丝愤怒,她毁了怜素一生,赵倾颜又毁了她一生,只要现在将慕子衿供出来,那她的仇怨就算是报了。   卢嬷嬷想了想,终于张嘴说……   “我家王妃去了慕家!”天下人人都知,慕子衿是慕大将军的女儿,她回娘家,这理由再好不过。   “死老太婆,你知不知道崇睿藏贵重物品的地方在哪里?”黑衣人接着问。   卢嬷嬷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对其中一人说,“将军何必假装什么黑衣人,睿王府有没有贵重物品,几位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很清楚,睿王是所有王爷中,最穷的一个。”   “老大,她猜到我们的身份了!”一个黑衣人惊慌的退后一步,那个被卢嬷嬷叫将军的人,气得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并怒骂,“你这蠢货!”   “这老太婆留不得了!”其中一人说着,其他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卢嬷嬷。   卢嬷嬷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自然不怕他们,她浅然一笑,指着他们说,“你们这群下作的畜生,吃着皇家的粮饷,却杀害陛下的皇子,你们不配说保家卫国!”   “找死!”其中一人眼皮跳了跳,忽然狠心的提着剑冲过来,一剑捅在卢嬷嬷的腹部。   接着,又有一人飞奔过来,反手拿着剑,对着卢嬷嬷的脖子一抹,卢嬷嬷只觉得有鲜血从脖子上喷射出来,然后,她便朝后倒了下去。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仿佛看到二十七年前,在京郊的明月湖畔,两个年轻的女子撑着一红一粉两把纸伞,欢声笑语的走在柳条成荫的鹅卵石小径上。   那打着粉色油纸伞的女子巧笑嫣然的说,“姐姐,以后每一年,我们都来这里踏青可好?”   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女子宠溺的笑着说,“好,待我们都觅得有情郎时,便带着他们一同来此处踏青。”   妹妹羞怯的跺脚,“姐姐怎地说出这样大胆的话!”   姐姐看了妹妹一眼,不由得笑着去挠她痒痒,两人笑闹之间,不经意撞上了一名前来踏青的蓝衫男子。   那一眼,便是万年!   那一眼,便是今后他们三人惨烈的人生。   那时,柳条依依,春风和煦。   “吴公子,都还了,全都还给你们了!”卢嬷嬷说着,便闭上了她的眼睛,结束了她悲哀又可恶的一生。   “这里没有,我们去别的地方,走!”   那人说完,所有人便都聚集在琅琊阁中。   黑衣人将他们见到卢嬷嬷的经过与同伴的领头人交代之后,那人点头说,“慕子衿不在府中。便便宜她了,若不然到了太子手里,她也是个死。”   其中一人猥琐的笑,“到太子殿下那里,是欲仙欲死!”   “别他妈废话,赶紧找玉玺!”   他们的话,即使隔着地道的门,子衿与芷水也听得清清楚楚。   子衿握紧双拳,隐忍着怒气。   芷水见子衿愤怒,只得握住子衿的手,对她轻轻的摇头。   子衿会意,回以安慰的微笑。   这时,忽然有一个男人说,“老大,这里有暗门!”   子衿与芷水的心往下一沉,子衿握紧了手里的长剑,芷水握紧了手里的毒药瓶,那一刻,两个毫无武功的柔弱女子,忽然同时产生了一种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豪情壮志。   她们都准备好了,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拼死也要保护好里面的人。   那扇子衿开启了无数次,已经熟悉开门的每一个音符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嫂嫂,他们找到暗门了对么?”芷水小声的说着。   “第一道暗门找到了!”子衿握住手里的剑,努力的调整每一次的呼吸。   “芷水,我身上还有许多毒药,你拿些过去,即便不能将他们全部杀死,最起码。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芷水点头,从子衿身上取了两瓶毒药过去,两人静静的听着,等着这道门被打开。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子衿用握剑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对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轻声的说,“孩子,母亲不能带你看着大千世界了!”   子衿的话,让芷水潸然泪下,她学着子衿的样子,捧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默默的说,“赵由之,是爱也好,是恨也罢,都结束了,只盼来世,我们不要在遇见!”   “老大,这里还有有地道,娘的,崇睿这厮,是真不简单啊!”’   听到他们的话,子衿与芷水不由得更加绝望,看来,此次他们在劫难逃!   地道的石门上,芷水也细心的撒了毒药在上面,她附耳对子衿说,“嫂嫂,那门不能碰,有毒!”   子衿点头,她忽然闪身到石门的边上。将那长剑架在一般成年男子脖子的高度上,并对芷水示意,让她站到她对面的位置上,随时准备毒药攻击。   石门,终于还是被缓缓的打开,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伸头进来,却被子衿一剑割破的喉咙,发出无比惨烈的叫声。   他的同伴吓了一跳,快速的将人拖了回去!   门再一次被阖上,外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娘的,这地道当真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居然有暗器,还有毒!”   “老大,火攻吧!”   啪!   “你大爷的,你有没有脑子,若是里面真的有传国玉玺还有睿王谋反的证据,或者有金银财宝,你一把火进去,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子衿与芷水贴在门后,两人的额头上都贴着许多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还有大颗大颗的汗滴从他们的额头掉下来。   接着,门再一次被打开,这一次,没有人进来,只有一把剑!   子衿与芷水不动声色的看着,谁也没有动手,可忽然那拔剑掉在地上,门外传来尖叫,“啊,门上有毒!”   子衿听见有人在退后。可是那把剑卡在门上,门再也无法阖上。   接着一个人探头进来,被子衿一剑劈下去,他的头皮都被削下来一半,芷水忍住恐惧,将药粉倒到那人伤口处。   “有……有……”那人两次,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再也没有机会说话。   接着,有人撕下衣角,将门打开之后,让人拿了两把剑将门抵上,这下,门彻底的被打开,黑衣人从外面都能看到幽深的暗道,远远的看不见尽头。   “没有人,果然是有非常厉害的机关!”说着,那人往里面丢了一把剑。   平静,如水一般的平静!   子衿与芷水藏在门口,眼里都透着一股绝望,她们两人一同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那一刻,她们最惦念的人,除了孩子,便是无法在她们身边的,孩子的父亲。   一滴泪从子衿的眼角滑落,她无声的用口型说,“崇睿,我爱你,穷其一生也只爱你!”   “你,进去!”领头人将其中一人推了进来,那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可刚到门口,便有毒药迎面而来,那人避之不及,吸了一口,然后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死了。   “奶奶的,这里面真的有致命的毒药!”那些人亲眼看着同伴是如何死亡的,心里自然是惧怕的。   那领头的人恶狠狠的说,“传国玉玺肯定就在里面,只要得到传国玉玺,封侯封王便指日可待,太子殿下说了,只要能拿到传国玉玺,那我们都是异姓王爷,地位均能在慕良远之上,为了功名利禄,大家冲吧!” 第129章皇后被问责   那人说着,便将蒙面的方巾戴好,保护好口鼻之后,便要冲进去。   他身后的人也将方巾戴好,做好了要冲进去的打算,功成与否,只在朝夕,为了能飞黄腾达,他们都拼了。   子衿与芷水眼里闪过一抹绝望,若是那些人冲进来,以她们目前的状况,只怕他们谁也活不了。   可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们也只能拼死一搏,能杀几个算几个!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后面忽然传来刀剑相向的声音,有人大喊,“崇睿回来了!”   崇睿回来了!   听到崇睿的名字,子衿心里忽然觉得无比的踏实,原来,崇睿在她身边,她是这样的快乐与踏实。   “娘的,眼看着就要拿到传国玉玺,不管了,先进去再说!”那人咬牙看了看外面的来路,又看了看暗道里,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说着,那人便要往里冲,子衿吓得紧贴着墙壁,手里紧紧的握着药瓶和剑,心里却在祈求,祈求崇睿能快速突围过来,守住地道的入口。   可是崇睿面对的,是一道又一道的人墙,即便他能以一敌百,可也需要时间才能将那些人杀完。   眼看着,那黑衣人拿着剑就往里冲,子衿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那些血腥,自然是睿王府那些无辜的下人的。   那人的脚,已经出现在离子衿不足五步的地方,只要他回头,便能看见紧贴在墙壁上的子衿,只要那么一瞬间,子衿便会成为那些人要挟崇睿的砝码。   忽然,一柄利剑破空而来,伴随着一阵龙吟,还有冷冽的光华。   顷刻之间,龙吟剑便从那人喉咙上贯穿过去,溅起的鲜血直接喷射到跟着他后面进来的人脸上。   “密道中也有人,撤,快撤!”后面的人见领头人死掉,吓得大喊大叫,顷刻间,所有的人都退了回去。   墨影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快速的飞身过来,一脚便将那人的尸体丢了出去,接着将卡在门上的剑丢了出去,门再一次阖上。   做完这一切,墨影已然筋疲力尽,他单膝跪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   “墨影大哥,你怎么样?”子衿丢掉手里的剑,跑过来扶着墨影查看他的伤势。   墨影摆了摆手说,“没事,你们可有事?”   芷水颤抖着说,“我们刚才杀人了,我们杀了四个人!”   对于芷水来说,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子衿握住芷水的手说,“没关系的,芷水,我们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外面什么情况?”墨影喘着粗气问。   “墨影大哥放心吧,王爷赶回来了,将这药吃下去,不要在运功了!”说着,子衿便将墨影扶到门边藏起来,她自己再一次提起剑,走到门边去守着。   芷水见子衿如此勇敢,深深的呼吸之后,再一次拿起药瓶,以同样的姿态守在门边。   外面的打斗声持续了很久,子衿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外面有那么多人,也不知崇睿有没有把握。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门外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赤影小心,门上有毒!”   听到崇睿的声音,子衿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她隔着门激动的说,“门边地上墙上都有毒,你们小心些!”   不多时。门被人打开,一丝微弱的光从地道口渗透进来,紧接着,子衿便看见崇睿深紫色的衣摆。   她激动的飞奔出来,搂住崇睿的脖子,便再也不想放手!   崇睿见子衿飞扑过来,心里也是一阵激荡,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了,幸好他回来得及时,幸好她足够聪明。   “你有没有受伤?”崇睿扶着子衿的头,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子衿摇头,“我没事,就是墨影大哥与魅影大哥受了伤,还中了毒。”   “三哥!”芷水见到崇睿,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这会儿回神过来,她吓得赶紧将手里的毒药瓶丢掉,然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崇睿终是不忍,他放开子衿走到芷水面前,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柔声说,“芷水,三哥谢谢你,谢谢你保护了你嫂嫂!”   “三哥,我杀人了!”芷水浑身颤抖着,紧紧的揪着崇睿的衣襟。   “没关系,你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现在三哥还有事要去处理,可能要将你们留在地道之中,你要好好保护你嫂嫂,知道么?”   “我知道!”崇睿的话,像有魔力一般,芷水被他安抚之后,竟奇异的平静了下来,那种被从小崇拜的三哥信任的感觉,让芷水有一种使命感,她要保护子衿,为了三哥,要保护她。   崇睿见她心情平静了许多,便起身,将她拉起来,带到子衿身边,沉声说,“崇明这样明目张胆的对我痛下杀手,我不会轻饶了他。我将褚影与蓝影留在地道之中保护你们,半夜我会派人来接你们离开。”   崇睿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青影的声音,“王爷,外面的余寇放火了!”   “出去,在明面上杀,将所有人都给我杀了!”   崇睿说完,走到子衿面前狠狠的吻了子衿的额头一记,深情款款的说,“子衿,你等着我,我很快回来接你!”   然后,崇睿咬牙离开地道。   他领着青影丽影玉影一路杀出去,暗中守在门口的黄影与赤影,一个也没让那些黑衣人逃出去。   崇睿提着宝剑一路厮杀,他苦心经营多年的王府在他身后渐渐变成火海,崇睿杀红了眼,手里的宝剑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不一会儿,王府的地面上便尸横片野。   睿王府起火,刑部的人才匆忙赶来。   不多时,京兆府的人也赶到现场。   崇睿如同修罗一般的握着长剑,长剑上还有敌人的鲜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   他走到救火的衙役面前,用长剑指着他们厉声说,“这么多歹徒青天白日在我睿王府行凶,你们为何没有一个人前来阻挠?”   刑部的人苦不堪言,其中一个衙役喏喏的说,“左大人被人打伤,太子手持圣旨,不许我们前来救援!”   崇睿听他一番解释之后,便将利箭指向京兆府的人,“你们呢,不是最喜欢多管闲事的么?为何此次没有前来阻止?”   “府尹大人说,睿王殿下不喜我们管您的家事,所以不许我们前来!”那人的话音刚落,便被崇睿一剑刺死在地上。   崇睿自然不会信那人的鬼话,京兆府尹是皇后的人,平日最是看不惯他,偏偏今日没有出现,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说,你们为何没有前来援救,着火了却能及时赶到?”崇睿用剑指着其中一个瑟瑟发抖的衙役。   漫天的火光倒映在崇睿的眼眸中,他身上的鲜血,与火红相呼应,让他整个人肃杀而又冷厉,如同勾魂的阎王。   “是……是太子殿下下令,不许我们过问的!”那人说完,崇睿便一剑结果了他。   青影将其中一个黑衣人蒙面的方巾取下来,然后查看他们的身份特征,忽然他看见一个歹徒的肩头有破损,而破损处,似乎有纹身。   青影用剑挑开他肩头,只见一只展翅的雄鹰裸露出来,青影见状,连忙将另外几个歹徒的肩头挑开,也有同样的纹身。   “王爷,这些人是……”大月国的人都知道,肩头有雄鹰,那是禁卫军的标志。   崇睿淡淡的睨了那尸体一眼,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并不惊讶,可是这一切,他却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崇睿深深的呼吸,然后举着长剑,对着街上的看热闹的人群说,“众位乡亲,你们可都看清楚了,劳烦你们替我做个证,我的妻子老母,我的家丁丫鬟,睿王府二十五条人命,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朗朗乾坤之间,被皇城的禁卫军残忍的杀害,我崇睿发誓,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崇睿说完,转身看了已经在火海之中,变成废墟的睿王府一眼,眼里的沉痛让围观的百姓都为之动容。   “我们走!”崇睿说完,便领着几个影卫飞身离去。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很快,睿王府惨遭禁卫军屠杀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这样重大的事故,自然传到了那位神秘的黑衣人耳中。   春风笑站在屋子中间,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她颇有些幸灾乐祸看着暗处的黑衣人说,“睿王府今日被人截杀,据说全府上下只有崇睿一人活着!”   黑衣人快如闪电的欺身上前来,一把扼住春风笑的脖子,冷声问,“你再说一遍?”   春风笑被他扼住脖子提了起来,悬空在半空,额头上的青筋一条条的鼓起来,可她却依旧笑得妩媚,甚至伸手想去触碰一下黑衣人的脸,却被黑衣人避开。   “说,睿王府怎么了?”黑衣人说着,又用了几分力道。   春风笑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让黑衣人无法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黑衣人眸色一凛,狠狠的松开她,春风笑便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跌坐在地上直咳嗽,她咳着咳着便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   “我说,慕子衿死了,她被禁卫军乱箭射杀在睿王府中,那些人杀完人之后,便一把火烧了睿王府……”   黑衣人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   尽管生气,可他说出口的话,却淡淡的,带着一丝危险的冷厉。   “崇睿赶回来的时候。睿王府已经被烧了一大半,他一怒之下,杀了所有的黑衣人,据说,那些匪徒光天化日在睿王府行凶,官府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后来失火,他们才来救火,但是那些官差也被崇睿杀了。”   春风笑平静的说着,可心里却开心的想着,慕子衿死了,她终于死了!   崇睿能失去理智将官差杀死,那慕子衿……   黑衣人不敢想,他眼前忽然出现以前自己还不足够强大时,自己偷偷跟着慕子衿时的情形,她带着茴香去回雁楼试菜时的狡黠与睿智,还有她在市集与贩夫走卒谈笑甚欢的样子。   一幕一幕,如此清晰。   那时候他总觉得,这个被整个慕家抛弃的二小姐,与他命运相同,都是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可慕子衿却与他不一样,他心里充满了仇恨。他阴暗的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如同他一般不幸。   可是慕子衿呢?   这个该死的女人,不管被慕家如何错待,离开慕家时,她都是那么快乐那么温暖的与所有人打招呼,她甚至一点都不在意她作为慕家二小姐的面子,与那些下作的贫民在一起笑意妍妍。   她就像冬日里暖融融的太阳,又像夏日里清爽的风。   他不愿让自己被慕子衿影响,所以很多时候,他是希望慕子衿死的,可是在北荒的截杀中,他见识了慕子衿的坚强,那种挣扎求生的勇气,让他再也无法将这女子从自己心里拔去。   可就在他下定决心要爱她,要得到她的时候,她却与崇睿越发幸福快乐,最后她竟然要为崇睿生儿育女,这让黑衣人备受煎熬。   可最后,他还是屈从于慕子衿带给他的温暖,愿不顾一切,待他得到这江山之后,定要将慕子衿关在自己的怀里,从此不许她离开。   然而。他却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没有!   慕子衿甚至都来不及知道他喜欢她,便就这样死了么?   黑衣人的眼睛瞬间便被密密麻麻的血丝包围着,让他那双眼看上去像是被血渲染过一般,红得震慑人心,红得让人畏惧。   “是谁,是谁杀的慕子衿!”黑衣人再次欺身上来,他恶狠狠的抓着春风笑的头发,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很疼吧!失去挚爱的感觉很疼对么?”春风笑没有回答黑衣人的问题,而是冷冰冰的看着他,嘲讽他。   当年,他利用美男计诱春风笑与他厮混,让春风笑抛弃魂归,抛弃碎叶城,为了他不顾一切,可他却将所有的爱情都给了慕子衿。   春风笑原本以为她拥有了全世界,可到最后才知道,他的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叫慕子衿。   那种失去挚爱,仿若失去全世界的感觉,她知道有多痛,所以这一切她是如此的畅快,起码骄傲的他。也与她一样,卑微到了尘埃之中!   黑衣人发了狠一般的提着春风笑的头往地上砸,“你说,是不是皇后杀了她,是不是?”   那一瞬间,春风笑觉得这世界是如此的绝望,死亡也许是最好的解脱,可忽然之间,她眼前出现了那时年少的她,还有魂归,还有他们的碎叶城。   不,不,不,我不能死!   凭着这股求生的本能,春风笑虚弱的开口,“是太子!”   黑衣人的手顿住,怎么可能?   他千防万防的防着皇后与崇睿,没想到太子会弄着这样一出,这不仅打乱了崇睿的计划与布局,同样也打乱了他的计划与布局。   原来,那最容易被忽视的人,永远都是最会坏事的人。   一滴泪从黑衣人的眼角滑落,他此生。未来得及与所爱之人共效于飞,便天人永隔了么?   黑衣人放下春风笑,失魂落魄的从暗处离开,只留春风笑一人在鲜血中挣扎着,口中喃喃道,“魂归,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在哪里?”   赵相府上。   赵由之一家人正在吃饭,管家急急忙忙的跑来,躬身对赵文修说,“老爷,睿王府走水了,据说大小姐与少夫人都……”   “福伯,你说什么?”赵由之站起身来,手里的筷子滑落在汤碗里,溅起的汤汁刚好溅在赵夫人何氏的眼睛里。   何氏被烫得大喊大叫,可赵由之全然顾不上,他推开挡着他道路的所有人,一路往睿王府跑去。   一路上,赵由之都不相信,他坚定的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去求证,睿王府这么大的宅院。不可能说走水就走水,不可能全府上下都没能逃出来,崇睿手下有多少人,他心里十分清楚。   可是,当他跑到睿王府门前,看见那一堆对冒着黑烟的残垣断壁时,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再结合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人为的,趁睿王府的人不备,对睿王府下如此杀手,那些人杀人不说,还烧了睿王府,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错过芷水的那一瞬间,便是一生。   “芷水!”赵由之不相信芷水会葬身火海,她还怀着他们的孩子,他还等着带着那孩子,带着芷水一起,去领略不一样的风光!   赵由之在瓦砾之间不停的翻找。他的手上,全都被烫伤和割伤,可他毫不在意,他一遍一遍的在瓦砾之间寻找呼唤。   赵由之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地下,听到他的呼唤,芷水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疼得她几乎站不住,“由之!”   她小声的喊着赵由之的名字,直到生死一线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在赵由之心里,她是那么的重要。   泪,再一次为赵由之而落!   赵文修与家里的家丁很快便赶到,赵文修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的睿王府,眼里闪过一抹沉痛,可见赵由之像疯子一样的刨土,他又急忙对家丁说,“将少爷扶起来!”   两名家丁急忙走过去要扶赵由之起身,可赵由之却摇着两人的肩膀说,“快,帮我将少夫人找出来,快!”   赵文修见他一双手已经滴血,心疼不已的亲自将人拉出来,“赵由之,你给我冷静些!”   “你要我如何冷静,我的芷水,她怀着我的孩子!”赵由之说完,崩溃一般的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说,“芷水,芷水!”   赵文修错愕的看着赵由之,沉声问,“你说什么?”   可赵由之却像失心疯一般,嘴里一直喊着芷水的名字。   赵文修见他这般模样,也顾不得许多,走到人群之中拱手问,“各位街坊,我是当朝左相赵文修,劳驾各位一下,睿王府当真无人生还么?”   “丞相大人,那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哪里有人生还,只有睿王殿下一个人在外面,逃过了一劫,他回来之后,杀了这里所有的匪徒,可是我们看的清清楚楚,那些匪徒,分明就是宫中的禁卫军假扮而成。”   “你说什么?”赵文修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追问道。   “那院子里的尸体倒是都被处理了,但是我们看得分明,那些人的确是禁卫军,而且京兆府的人亲口承认,是太子殿下下令杀的。”   赵文修听后,怒不可遏的说,“该死的,你们俩护送少爷回去,我要去联合京都的王爷还有大臣,让太子殿下给睿王府一个交代!”   赵文修说完,便匆忙离开了睿王府。   而此时,原本以为自己大计得成的太子,却忽然听闻崇睿及时赶到,不但杀了所有的禁军,还查到了他们的身份,太子怕皇后责骂,于是躲到了他私藏美人的别苑中,喝着至纯至烈的美酒,怀里还怀抱着美人,日子过得不是多快活!   皇后得知太子干下这等蠢事,气得直接服用了大量的阿芙蓉来止痛,然后幽冷的对云嬷嬷说,“云儿,让人去将太子找回来。”   太子没能被找回来,皇后却迎来了以赵文修为首的,所有中立派与反太子的大臣,甚至还有皇帝的皇叔,太上王爷明王!   明王是皇帝的皇叔,因当年一心辅佐皇帝登基,从未背叛,皇帝登基之后,他又卸甲隐居避世,是以这么多年,他都安然活着。   经年之后,当皇帝也年过不惑,儿子们纷纷封王,他也开始感念皇叔恩德,给了皇叔至高无上的封号,太上王爷!   即便有这样的殊荣,可太上王爷依旧平淡,每日在府中养些花草,喂鱼喂鸟,五年前,皇帝遭遇过一场截杀,之后他便下诏,若是有一天他出现意外情况,太上王爷可手持诏令,进宫勤王!   当然,这一切,都只有当时的福瑞与皇帝二人知晓,皇后虽有耳闻,可毕竟皇叔太低调,她竟然漏算了他。   赵文修负手而立,站在养心殿大殿中央,凉声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所有人都看见歹徒光天化日之下对睿王府行凶,可他们去报案,上至刑部,下至京兆府尹,居然没有一个官府前来相助,而且京兆府的人说,他们是受太子指使,臣等希望太子殿下出来解释一番!”   皇后此时去哪里给他们找太子?   “众位爱卿未免草率了些,别人说是太子。便真是太子么?”皇后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只要他们没有证据,她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赵文修做事,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又如何会贸然行动,就在他前往皇宫之前,他便已然让人控制了京兆府的府尹,还有刑部的左常兴,好在那些禁卫军的尸体都在左常兴手里,京兆府尹未能抢走,他也一并得到了那些冒充江湖杀人的禁卫军的尸体。   “皇后娘娘此言有理,臣下虽然不才,却刚好找到了一些证人与证据,还请皇后娘娘听后再做决断!”赵文修说着,便对殿外的人大喊一声,“将人证物证呈上来!”   听到“人证物证”时,皇后的神色一凛,看向赵文修的眼眸,再也无法维持假意的和善,此刻,她只想杀了赵文修。   可,她不能!   皇后看着赵文修将京兆府尹叫出来,便知道,崇明到底办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再看向地上那些被白布包裹的,皇后已然有些慌神。   “赵相这是何意?”皇后冷冷的睨赵文修,并且害怕的惊惧完美的掩饰她的心慌。   “皇后娘娘不是要证据么,臣下便将证据给娘娘!”   言落,赵文修淡淡的走上前来,将那些尸体揭开,指着那些面目狰狞的尸体对皇后说,“这些,便是在睿王府杀戮的人。”   皇后的没有将目光放在那些尸体上,她看上去似乎很惧怕,可是她心里却在思量,这些尸体,到底有些什么秘密?   “皇后娘娘还是看看吧,臣下很想问问,为何守卫皇城的禁卫军,会假扮成江湖流寇的样子,刺杀了睿王府二十多口人命,其中,还有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想到赵倾颜也死在这场虐杀中,赵文修的拳头便握得紧紧的,他还没能来得及与妹妹和解,想不到他想等一等,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慕子衿死于   这场杀戮时,皇后心里闪过狂喜,可想到皇城禁卫军,皇后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你说什么?”   她没想到,崇明会这般没有脑子,竟然用了皇城禁卫军的人去杀崇睿,虽然他算是错有错着的杀了慕子衿,可接下来,她要如何收场?   “臣下说,杀死睿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是皇城禁卫军,京兆府尹又指证太子,说还是太子指使,刑部侍郎左常兴也可以作证,太子曾亲自要挟他,不许他去援救,为此,左大人甚至被打伤了。”   赵文修不惧皇后冷脸,一次次的挑战她的极限。   皇后将幽冷的眸子转向京兆府尹,淡淡的说,“你说,是太子指使你的?”   京兆府尹有命门握在赵文修手中,他不得不点头说,“是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对臣下说,他要去睿王府搜传国玉玺,是以不许我们去援助……”   “够了!”皇后厉声打断京兆府尹,“你这般构陷太子殿下,可知后果?”   “难道,皇后娘娘要威胁臣工,不许人指证太子么?”当朝最老的王爷,当今皇帝的皇叔在身边家臣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眸色凉凉的看着皇后。   皇后自然没敢与皇帝亲封的太上王爷公然顶撞,她躬身对太上王爷说,“叔父有所不知,赵相他……”   “本王不管你是哪一派,赵相是哪一派,太子杀崇睿一家这事,都得先说清楚,若不然,你便让崇睿小娃带着他的妻子前来,与本王看看,那本王便不追究。”   太上王爷的话,无疑是鸡蛋里挑骨头,太子今日早朝才逼着皇帝交传国玉玺,下午马上就传来崇睿一家被杀,还说是为了传国玉玺,皇后自然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她去哪里找人?   “太上王爷,臣下这里还有一位人证,便是刑部的左侍郎,他被太子的人打伤,并传圣旨,不许他们干涉,由着这些假扮成匪徒的官匪去杀睿王殿下的家人。”   赵文修说完,左常兴便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他将太子去刑部的情形说了一遍,太上王爷听后,用龙头拐敲着地面说,“将崇明叫出来!”   皇后被逼无奈,只好对李公公说,“李全,你去将太子叫过来,让他与众位大臣对质!”   她早就知道太子不在宫中,为了自己贤良淑德的美名。她这才让李公公去找太子。   “且慢,皇后娘娘,臣下愿一同前往!”赵文修自然不会让李公公自己去传太子,谁知道他是去传旨还是去报信?   皇后眸色一凉,冷冷的说,“既然赵相信不过哀家,便请吧!”   赵文修与李公公离开后,大殿上忽然陷入平静,皇后心里思量着,要如何才能助太子逃出升天。   “太上王爷,臣下还有一事要禀,陛下称病好些日子没有上朝,原定的六十大寿也未如期举行,吾等更是见不到天颜,还望太上王爷替吾等做主,让吾等渐渐陛下!”   原以为,走了一个赵文修,她便能好好喘口气,顺便想一想,如何将太子摘干净,可……   “陛下重病,不愿见外人……”   “便是生病,也总不见得连自己儿子遭逢大难都不闻不问,待会儿,本王带你们去!”太上王爷说罢,再也不看皇后一眼。   皇后心里一慌,看来,计划不得不实施了!   可是,即便要反,她也要先将崇明摘出来,若是他们依旧咬定青山不松口,那她也只能走最后一步。   反正,这大月的江山,必须是她儿子的!   “太子与睿王素无冤仇,倒是崇礼日前与崇睿闹得十分不快,他与太子交好,哀家觉得有可能是他怂恿的太子,去,将崇礼给哀家带来!”   皇后想了想,毫不犹豫的将崇礼推了出来。   可崇礼也不是个傻子,他自然不愿背下这样的大罪,可他也不敢公然与皇后叫板,是以他没有将皇后招供出来。   这边大家正在看皇后闹剧,那边赵文修与李公公却空手而回!   皇后见状,不顾形象的走过去握住李公公的手腕,厉声问。“崇明呢?”   李公公跟着皇后身边作恶多年,自然知道皇后的心意,他苦着脸焦急的说,“太子殿下房间乱糟糟,像是被人打劫的样子,可宫女太监都不知太子下落!”   “那还不派人去找?”皇后情急之下,凤钗都掉了下来,瞬间,一向注重仪容的皇后,竟然披头散发,加上她泪眼婆娑,妆容也花。   哪里还有母仪天下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失去孩子而失心疯的母亲。   李公公连忙躬身退了出去,派人“找太子”去了!   太上王爷淡淡的睨了皇后一眼,“既然太子不在宫中,那吾等便先去看看陛下,反正这大月河山就在这儿,太子总不能,连江山都不要了吧!”   太上王爷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都充满了讽刺,皇后如何会听不出来?   “皇叔一定要看,便去看吧,陛下在病中。浑浑噩噩的,若是怪罪下来,还望皇叔多多担待!”   这时候,是皇后最无力的时候,太子失踪,她已经将大半暗卫撤出去找太子了,即便那些人没有离开,在皇城之中,她也不敢公然与太上王爷赵文修等人发难,毕竟大部分的禁卫军,还是忠于皇家。   皇后说罢,欲拂袖而去!   太上王爷冷冷的叫住皇后,“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皇后眸色一冷,那双总是潋滟着柔光的眸子里,终于显现冰冷的杀气,“本宫的儿子失踪,难道本宫不能去寻么?”   “皇后娘娘且等等,给陛下看完病,臣等再与娘娘一同去寻,若不然,皇后娘娘数十年未曾出宫,只怕宫墙外的世界,娘娘已经完全看不清!”赵文修淡淡的说完话。便已经有禁卫军出现,手握钢刀守在大门口。   “你……陛下病重,你们便是这样逼迫本宫的么?”皇后颤抖的手指指着门口的禁卫军,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遭遇这样的对待。   这一切,她定要讨回来!   禁卫军面无表情的守着大门,皇后终于无力的垂下手。   “太上王爷请!”赵文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太上王爷的家臣便扶着他,一步步往皇帝的寝殿走去。   众人簇拥着太上王爷与皇后,走到皇帝寝殿门口,自从被下毒之后,阮成恩便一直被留在皇帝寝殿,随时等候差遣。   见到许久未曾出门走动的太上王爷,阮成恩心里掠过一丝惊喜,没想到赵文修竟将大月国最尊贵的王爷给请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阮成恩不动声色的走出来给太上王爷行礼,“臣下见过太上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上王爷淡淡的扫了阮成恩一眼,他似乎没料到守在皇帝身侧的人会是阮成恩。   每个月,皇帝都要派遣阮成恩去给太上王爷号脉调养,太上王爷虽不问世事。但对阮成恩还是十分了解的,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没想到,阮成恩竟是这样的人。   “本王能活到今日,都是皇帝的功劳,倒是阮太医,为何皇帝重病如此久,你却未能找到解救之法?”   皇后的手,因为太上王爷的话而紧握成拳,阮成恩毕竟是忽然投诚的,若是他此时反水,皇后该如何自处?   阮成恩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皇后一眼,而后拱手对太上王爷说,“太上王爷,臣下愚钝,实在找不到治疗良方!”   他的那一眼,饱含深意,不管是太上王爷还是赵文修,亦或是左常兴,在座的各位每一位都是人精,哪有看不清楚的道理?   可皇后却沾沾自喜,只要阮成恩没有招供,那她就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阮太医治不了陛下的病,那本王便找个人代劳。”太上王爷说完,便对他的家臣耳语了几句,那家臣听后,连忙跑了出去。   没多大一会,那家臣便带了一个医者扮相的老者进门,见到太上王爷,那老者先是与他鞠躬,而后便自行去了皇帝的龙榻前,给皇帝号脉,全然没有给皇后行礼。   可是王公大臣们,有谁不知回春堂老掌柜丁柏子,这丁柏子在京都,被誉为在世华佗!   丁柏子认真的替皇帝探脉之后,发现皇帝虽然中毒,但是一直被细心的照顾着,显然这位多年前享誉杏林,与他齐名的阮成恩阮大夫,虽不知因何原因未曾救皇帝,但也并不是真的有心要害皇帝。   “太上王爷,陛下这病确实蹊跷,阮太医无治病良方也情有可原,在下从医四十多年。也只能说放手一搏,不知太上王爷可愿让在下一试?”   丁柏子没有说皇帝是中毒,也没有揭穿阮成恩,阮成恩心里掠过一丝慌乱,不明白这丁柏子到底是人是鬼。   以他的医术,定然猜得到原因,可他却没说。   皇后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不得不佩服阮成恩的高明,他下的毒,一般的大夫竟然查不出来,为此,皇后的自信心便无限膨胀起来。   “现在,证实了陛下确实得了怪病,不是本宫所害,亦非太子所为,本宫可以回去了么?”皇后冷冷的看着太上王爷。   苦无证据,即便是太上王爷这样尊贵的人,也不能对皇后怎样。   他们明明知道皇后定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可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皇后一步步离开养心殿。   赵文修暗中派人监视皇后,发现皇后回了凤仪宫之后,便一直没有出来,偶尔,她的身影会被烛火倒影在窗棂上,看上去也是十分焦虑。 第130章 杀太子   皇宫里剑拔弩张,宫外却一片宁静。   在皇宫外护城河的密林之中,一个全身包裹在黑暗中雌雄难辨的人站在崇睿面前,用同样雌雄莫辩的声音,与崇睿报告皇宫的情况。   “王爷,太上王爷到皇宫后,强行进入皇上的寝殿,现在正在为皇上治病,皇后匆忙回了凤仪宫,可却将房门紧闭,连我也无法进去!”   “你回去不惜一切代价去看看皇后到底在不在宫里,若是不在   “诺!”那人说完,便飞身往皇宫飞去。   那神秘人走后,赤影站到崇睿身边说,“王爷,绯影说的一切,若是真的话,那皇后定然会破釜沉舟,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太子别苑与西山大营都安排好了么?”   黄影站出来说,“王爷,一切都已然准备妥当,就等着王爷一声令下。”   “好,你们六个,半夜时分去睿王府将王妃他们从密道中带走,开启密道的方法,都记住了么?”崇睿眼里一片肃杀,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王爷,您将我们都遣去保护王妃,刚哲也被您遣去锦州,您难道不留两个在身侧保护自己么?”赤影忧心忡忡的说。   崇睿拧眉,淡淡的剜了赤影一眼,“本王需要人保护么?”   呃!   赤影竟无言以对!   “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子衿与我们的孩子,皇后固然要杀,而且一定要杀,但是子衿却不能出半点差错,你们去将他们安置在我先前准备好的宅子里,去接她时,带些好吃的,她困在地下一整天,定饿坏了!”   赤影动容,拱手对崇睿说,“王爷放心,我等定护卫王妃周全。”   说话间,皇城方向传来影卫传信的响箭,皇宫果然出宫了么?   崇睿与赤影互看一眼,然后凉声说,“她欠我的,该还了,这几日,定是腥风血雨,崇睿再此谢过各位!”   言落,崇睿躬身,对赤影等人行礼,以谢他们多年大恩。   众人对崇睿回礼,虽然当年崇睿以极低的价格,从师傅手里将他们买来效力,他们当时是抗拒的,可多年的生死相依,他们俨然已经成为崇睿最衷心的伙伴。   因为他们都看得见,崇睿是如此的艰辛,却坚忍不拔的走到如今。   所谓英雄,总是惺惺相惜的。   众人散去之后,崇睿也快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晓芳忧心有人进入地道,与墨影两人分别守着两边的入口,地道中间,便只有子衿赵倾颜几人,相互依偎着,就着一支昏黄的烛火,不知此时是何时。   魅影受伤较重。中途醒来过几次,可最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子衿不时去查看他的伤势,忧心忡忡的说,“不知王爷何时才回来,魅影大哥发烧了,我的药坚持不了多久。”   杏儿走过来给魅影喂了些水,柔声说,“王妃,相信王爷很快便来了,我们在里面已经待了很久,这会儿,大概已经天黑了。”   茴香两边手臂都缠着白纱,她小心的躲在莲姨的躺椅身边,伸手揉了揉肚子,好饿!   其实不光她饿,这里的所有人都很饿,墨影虽然让子衿将那些糕点全都带了下来,可是这么多人,依旧顶不住多久,而且子衿将大部分的食物都留下来,留给受了上的墨影与魅影吃。   赵倾颜发现茴香的动作,有些心疼这孩子,她握住茴香的手。柔声对她说,“王爷快来了!”   若是她记得没错,从进入地道起,茴香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这孩子虽然孩子心性,可心眼却顶好,在危机时刻,竟这般的大义凛然。   “我倒是没事,子衿姐姐怀着身子,平日都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吃便怎么吃,如何受得住这么长时间!”尽管茴香说的十分小声,可在寂静无声的地道中,她的声音还是十分清晰的传到所有人耳中。   “我没事,我相信王爷快来了!”子衿说话的当下,他们背后的墙体忽然受到剧烈的撞击,眼看着就要倒塌。   子衿吓了一跳,“赶紧去将晓芳与墨影大哥叫回来。”   她一边吩咐,一边抓着魅影的剑跑过去,静静的守着那已经不堪重负的墙壁。   听了子衿的话,茴香与芷水提起裙摆,便分别往琅琊阁与琉璃阁的入口跑去。   赵倾颜拔下头上的簪子,与子衿站到一处,她想着,到时候,一定要站在子衿前面,真正保护她一回。   “母亲,其实您已经知道我不是子衿姑娘,对么?”不知为何,子衿忽然想要与赵倾颜坦诚一切,因为她给的爱,对子衿来说,是多么珍贵!   赵倾颜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她握住簪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看向子衿的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助。   “您没有拆穿我,所以不管怎样,我也会保护您,到这一步,我相信王爷也能扳倒皇后与太子为我报仇,所以我绝对不会让您出事!”   子衿坚定的说着,并将赵倾颜藏在身后,利用自己的身体挡着赵倾颜。   赵倾颜在子衿身后,轻轻的替子衿将头发捋顺,柔声说,“不管你是谁,可我家子衿还在不是么?我等于多了一个女儿,作为母亲。我怎会让你受伤!”   赵倾颜忽然将窜到子衿面前,将子衿护在身后,与此同时,那面墙终于被打穿,赵倾颜握着簪子便往第一个进来的穿着红色衣服的人身上扎下去。   “赵姑姑,是我!”那红衣人影的声音听上去很耳熟,他闪身过来,一手抓住赵倾颜的发簪,笑得如沐春风。   子衿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看之后,才发现来人竟是赤影。   “赤影大哥?”子衿激动的上前一步,赤影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你们都还好么?”   子衿看了看他与丽影玉影还有蓝影黑影黄影身后,并没有崇睿的身影,她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握住赤影的手臂,厉声问,“崇睿呢?”   “你放心,王爷无事,他只是去办他的正事去了,王爷特意让我们来带你走,他很快便会来与我们会合!”   赤影的话,让所有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们终于还是等到崇睿了!   晓芳与墨影飞身而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眼波之中都有藏不住的情意在流转,当他们看见破墙进来的是赤影等人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一直咬牙支撑的墨影只觉得腿发软,便一头栽倒下来。   晓芳帅气的一个燕子飞,伸手揽住墨影的精壮的腰身,抱着他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便稳稳的落到地面上。   啧啧啧,赤影摇头!   “大师兄,你越发的软了,明日我给紫影捎信,让他在凉州给你弄些补药回来,补补!”   墨影浓眉一拧,斜眼睨了赤影一眼,淡声说,“你想如何死?”   “快活死!”赤影不惧墨影冷脸,继续与他逗乐。   晓芳将手搭在墨影胸口,眼泪婆娑的问,“墨妖精,你怎样?”   “你放心,不影响使用!”墨影勾唇一笑,虽然唇色苍白,可那模样,却又些一笑百媚生的倾城之意。   一向爱逗乐子的晓芳却急眼,她伸手精准的拧着墨影胸前的那一个小点,凉声说,“好玩么,现在是闹着玩的时候么。”   墨影吃痛,可见晓芳红了眼眶,他又万分不舍,当着众人的面,他将晓芳狠狠的按在怀中,亲吻着晓芳光洁的额头,柔声说,“你放心,我死不了,我还等着你为我生个漂亮的小女儿,如你一般的欺负我,依恋我!”   两人的温情,总算是冲淡了些王府被灭的惨烈。   丽影与玉影两人分别扶着慕子衿与赵倾颜,淡声说,“先出去,他们需要就医,也需要进食!”   说到进食,茴香不由得吞口水,“玲珑姑娘,我姐姐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们可有干粮,让她充饥便可?”   丽影对柔声对茴香说,“此处甚是机密,我们不能留下丝毫证据,食物的香气,自然也不能留下,不过你放心,马车上已经为大家备好了食物。”   说着,蓝影与黄影在前面开路,赤影与黑影在后面断后,簇拥着困在地道中的众人离开了地道。   从地道出来后,他们并没有在睿王府附近,而是直接到了城北,江湖流寇聚集的聚贤庄后院的那条小河边。   回来防止他们被认出来,丽影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顶斗笠,白纱覆盖一直垂到脚面上,加之又是深夜,根本没人看清他们的样子。   而且在城北这个地方,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即便被人看见,也不足为奇,谁能想到,原本传言被杀死的睿王府的人,会从城南悄无声息的跑到城北来。   回到马车上后,丽影便分发了食物给他们,饿了一天的他们,总算是能吃上一口饭吃,大家都静默无言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为了耽搁在路上的时间,也为了不被人发现行踪,在他们用膳的时候,蓝影便驾着马车往他们新的驻地走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北吉祥巷的一处十分隐蔽的宅子,这座宅子是六年前崇睿买下的,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十分奇特,宅子的后院是密林,穿过密林之后,再经过几个小镇,便能到锦州。   密林的旁边还有一条河叫潕河,河水湍急,一般的人根本不敢淌水过去。   可是崇睿早年便在密林的山洞中藏着一艘小船,足够三十人逃生,只要有了这条小船,他们便能顺着水流一路疾行,待到了清源河后,便可以上大船离开大月,前往北荒。   若是有人想利用水路堵截,那除非他们也早有准备,随后便有大船跟着追出去,若是等他们找到船只,或者发布告示让沿途的府郡围堵,等他们的消息发到时。崇睿早已上了大船,只要到了北荒,那便再也没有人是崇睿的对手!   当初他便是看中了这里方便脱身,才买下这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按理说,这么短的路程,又是半夜,而且他们去接子衿他们时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应该是相当安全的,可没想到,他们还是遇上了麻烦。   就在他们离吉祥巷还差不到一里地的时候,街面上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面对突发的状况,蓝影措手不及,只得赶紧吁停了马车,原本安安稳稳坐在马车中的众人被吓了一跳。   如今的她们,已经如同惊弓之鸟,若不是丽影与玉影及时的捂住茴香的嘴巴,茴香真的会尖叫起来。   相对而言,其他的人都要淡然些,虽然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惧,但是好在没有人叫出声来。   晓芳与丽影相视点头,然后快速的从随身的腰包里取了数十张人皮面具出来。快速的给最易被辨认出来的她们自己易容,然后又将人皮面具给子衿与赵倾颜敷上。   就在蓝影赤影等人与那些人言语纠缠的当下,她们快如闪电的将所有人易容成功,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呼吸都十分谨慎。   “在城北,悄无声息的出现,竟敢不告诉老子,老子要检查一下,你马车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赤影淡淡的睨了那言语粗鄙的人一眼,“我说了,这是我家两位少爷与夫人还有老妇人和丫鬟,我们在此处买了宅子要做生意,进城时,我家两位少爷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有中毒的迹象,我们便去寻了大夫,这才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老子让你滚开,老子有眼睛自己会看!”那人说话间,便要过来掀帘子。   子衿咬牙,忽然伸手撩开帘子,对赤影说,“阿忠,几位无非是图财。这是我们所剩的所有银两,这位大哥行行好,我家相公身体虚弱,经不得折腾,劳驾您行个方便!”   “老子说了要钱么?”那人似乎不为所动。   子衿看向他的眸子闪过一抹幽冷,这些人的装扮十分眼熟,而且作风也不似一般的江湖人,只怕来者不善。   忽然,那人手指一动,他身后的所有黑衣蒙面人都从黑色的披风下,取了弓箭出来,以一种十分标准的姿态,拉着弓对准马车。   他们不为钱财所动,以赤影他们的江湖经验,自然知道这些人有问题。   这时,子衿靠上前来,用赤影的身高挡住她自己,她小声的说,“这些人是在北荒杀我的人,小心!”   赤影听后不动声色,只朗声说,“大家都是为了糊口,我家大少奶奶既然愿意孝敬各位银子,各位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老子只想找老子要找的人。若不是,便放你们走!”那人也没耐心与赤影纠缠,说着就要欺身上来。   “既是如此,还请大哥小心些,马车里还有我未出阁的小姑子,小姑娘没见过世面,若是有不敬的地方,还请包含!”子衿知道,这一定是神秘黑衣人派来的。   只是他到底要找谁?   那黑衣人不耐烦的踩着车辙而上,一把掀开帘子,却见小小的马车里,坐了十一个人,其中那两个男子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人展开画卷,映入所有人眼帘的,居然是崇睿的画像。   那黑衣人展开画卷的时候,也一直在看大家的反应,这里最藏不住的,就是莲姨与茴香,因为她们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些腥风血雨,乍然看见崇睿的画像,眼里的慌乱根本就藏不住。   那黑衣人见茴香与莲姨神色有异,忽然抓着茴香的手,恶狠狠的说,“你们认识他对不对?”   茴香被那人抓着。忽然就情绪失控的大叫,“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与此同时,晓芳忽然从头上拔了一枚发簪下来,快如闪电的一把拉住那人的衣襟,将他一把拉下来,用簪子抵着他的脖子,小声的说,“让那些人放下弓箭,快点。”   那人似乎没想到晓芳会有这样的功夫,刹那的怔忡,可是很快,他便冷笑着说,“你们这套擒贼先擒王的把戏,在我们这里不适用,我们的主人说过,只要领队给人挟持,那他便没资格当领队,后来的人会顶上来,没有人会管我的死活。”   他的话晓芳却是不信,她用簪子抵着那人,逼着他站出去,晓芳藏身在那人身后,厉声说。“你们赶紧将弓箭放下,否则我杀了你们的老大!”   “老大?被挟持的人,永远不可能是老大!”其中另外一个黑衣人站出来,手里的弓箭直指晓芳。   晓芳等人心里一沉,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主人。   这可如何是好?   “将崇睿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们不死!”那人几乎已经确定,这些人跟崇睿有关系。   “崇睿是谁?我只知道我家相公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好心给你们银子,你们却只想要我们的命,还问我们要什么崇睿?”   即便到了此刻,晓芳也不想承认,这些人明显是冲着王爷来的,千万不能让他们活着。   “你他娘的还要狡辩,刚才那小丫头明明认识崇睿!”那被晓芳挟持的人暴躁的开口。   晓芳眼里闪过一抹幽深的杀气,她的簪子稍微用力,便刺破了那人的脖子,那人吃痛,忽然暴跳如雷,要与晓芳拼命,可他刚出手,就被晓芳压制住,“不想死就别乱动!”   “适才给我们看的,可是睿王殿下的画像?”晓芳说着,便手上微微用力。她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那人如何感觉不到。   有了适才的试探,黑衣人深知,自己不可能是晓芳的对手,而且晓芳身上的杀气,不比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小。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同伴,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从晓芳手里逃脱。   替代上来的黑衣人见马车上那人没有说话,这才回答说,“如何,被弓箭指着,终于记起来了?”   “半夜三更,只凭着马车上一盏马灯,我们如何那般准确的看清楚?”晓芳没理会那人的冷嘲热讽。   “小香儿,你与姨母看见的,可是睿王殿下的画像?”就在此时,子衿忽然开口,她清脆的嗓音在午夜听起来格外空灵。   茴香此时已然稳定心神,她沉着嗓子说,“大嫂,看着像的。”   子衿淡然一笑,“那我家小姑子会惊讶,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们都是从北荒过来的,当年睿王殿下救过我小姑子与姨母的命,她们见到救命恩人的画像,自然是不能装作不认识的。”   这……   黑衣人将信将疑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谁也不知子衿这话是不是真的,毕竟崇睿的妻子与家奴都已然死在白日的那场屠杀之中,这群来路不明的人,却有可能来自北荒。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丽影与玉影忽然起身,晓芳用眼角的余光瞟见,连忙出手将那人打晕,让他靠在晓芳身上。   他们乘坐的马车,是崇睿从机关术那里得到启发而特制的,后面的车壁是可以打开的门,丽影与玉影悄然摸出去。   忽然,夜空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夜枭,这是他们一起行动前的暗号。   听见暗号,几位影卫同时出手,攻向那群拿着弓箭的黑衣人,黑衣人被那一声夜枭的惊叫吸引,有一瞬间的愣神。   就在他们愣神的这片刻,对影卫而言,便已经足够。   赤影握着长剑,像惊鸿一般的在半空中打着旋的直冲过来,他手里的剑精准的划伤那些人握弓的手腕。   他们吃痛,手里的弓全都落到地上,晓芳取了匕首,将那黑衣人的脖子割断,然后一脚将人踢飞出去,自己也加入了战局。   那些黑衣人哪里是影卫的对手,不敢顷刻之间,那些人全都被杀死,地上除了他们的尸体,便再也没有其余的东西。   赤影拧眉说,“我们这样下杀手,会不会引起那神秘人的怀疑?”   “他这样大肆寻找王爷,定然是已经想着要取王爷性命的,不杀留着也是祸患,留两个人将尸体处理掉,我们继续走!”   晓芳也是思量了许久,可当丽影与玉影行动的时候,她还是十分支持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赶紧走吧,说不定王爷已经等在目的地!”子衿从未像此刻一般,那么急切的想要回到崇睿身边。   与此同时,崇睿已然溜到太子置办在宫外的美人窟。   像太子这般纵欲之人,夜夜笙歌于他而言,最是快活不过的日子。   崇睿去到时,院子里灯火通明,丝竹声声不绝于耳,可是却没有一个下人在走动,崇睿的眼里闪过一抹幽深。   循着声音,崇睿纵身飞上房顶,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崇睿轻轻的揭开瓦片,刚好对着太子的床榻。   这间屋子里所有的装饰,都充满了欲念的奢靡,红色的重重叠叠的纱幔在夜风中微微飞扬,胭脂的浓香从瓦片中传到崇睿的鼻息中,让崇睿十分不受用。   榻上,太子正与两名衣衫不整的侍妾纠缠在一处,崇睿眼里闪过一抹沉痛,这大月的江山,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在这样的人手上。   想到太子与皇后对他与子衿做过的一切,崇睿的眼神里闪过坚定的杀气,太子,真的不能留了。   就在崇睿思量如何杀他时,却见一名侍妾一直在倒酒,似乎想要灌醉太子,那侍妾的眼神透着一股子阴冷,不像是一般的侍妾。   崇睿见状,忽然想起子衿给他的香囊里有药,子衿说其中一味就是专门为太子准备的,据说服药之后,会让人悄无声息的死亡,甚至根本就查不到任何中毒的迹象。   尤其对太子这样纵欲过度的人,有奇效。   崇睿淡淡的解开香囊,从香囊里取了子衿所说的药,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下,然后屏息以待,等着那侍妾再一次倒酒。   没过多久,那侍妾果然又开始倒酒,崇睿趁机将药弹到酒杯之中,那侍妾的动作停滞了下,而后像是不经意一般摇晃酒杯,待药融化之后,才给太子送了过去。   崇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凝,没想到这小侍妾,真是大有来头。   太子此刻正在一名侍妾身上快活,他邪肆的勾住倒酒侍妾的下巴,轻浮的说,“给她喝一杯助助兴!”   侍妾与崇睿俱是一震,难道,被发现了么?   那侍妾的眼神闪了闪,而后娇声笑道。“爷,既是助兴,那奴婢便再去倒一杯,让您与奴儿一同饮下,那岂不是更快活?”   “小蹄子,就你一肚子坏水!”太子对那侍妾的提议似乎很感兴趣,笑骂着,便摸了那侍妾胸前那处一把。   “奴婢这一肚子坏水,不都是爷教的?”那侍妾说着,便跪行过来,到酒壶这处坐下,将最好的位置留给了崇睿。   那侍妾娇笑着,给那侍妾倒了一杯无药的酒,确定无虞之后,才端过去,一手放到太子唇边,一手放在另一个侍妾唇边,分别将两杯酒喂食给他们。   那侍妾见他们都喝酒,正欲起身,却被太子抓着脚踝,一把拉过来,对她上下其手。   “爷,奴婢去去就回!”那侍妾娇声笑着推开太子,妩媚的起身下榻。   太子身下的女子像是美到了极致,见太子没了动作,竟在他身下扭动着,企图引起太子的注意力。   太子被这侍妾一勾搭,哪里还顾得上那侍妾,专心的对付起这女子来。   两人一番颠鸾倒凤之后,在正关键处时,太子忽然俯下身去,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女子身上。   “爷,您动动么!”那女子正在要紧时,见太子没了动静,老大不高兴的扭动着妖娆的身体,这时,太子却像抽风一般的抖了几下,然后便口吐白沫,紧接着,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那侍妾见太子这般,吓得惊声大叫起来,“啊,来人啊,主子爷这是怎么了?”   离去的那侍妾折返回来,听到那侍妾的尖叫,眸子里闪过一抹得意,然后又假装惊慌的往里走。   太子从宫里带来的侍卫听见女子尖叫,吓得赶紧推门进去看,却见太子口吐白沫一动不动,双目圆睁的看着某一个点,眼珠子已然不会转动。   “太子殿下!”侍卫顾不得隐藏太子身份,连忙走上前来,要查看太子的情况。   那被太子压在身下的女子,一听到那侍卫叫太子,吓得肝胆俱碎,头一歪,也断了气。   那侍妾后一步赶到,见太子那死状,她尖声叫到,“天啊,爷马上风了!”   说着,便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那些侍卫见状,也六神无主。   “怎么办,太子殿下死了,我们要如何与皇后娘娘交代?”其中一人傻痴痴的问。   另一个见状,凉声说,“还交代个屁,皇后娘娘若是知道太子死了,我们都别想活命,逃吧,趁现在没人知道。”   那人说完,便开始搜刮屋里值钱的东西,其他的侍卫见状,也纷纷去抢,带着府上值钱的东西,趁着暗夜快速逃离。   待他们逃离之后,崇睿看了死不瞑目的太子一眼,在心里说,“原本手足相残是我最不愿见到的结果,可你此生作恶太多,要怪,就怪你太坏,愿你来世不要投身在帝王之家!”   说完,崇睿如夜枭一般的往城北掠去。   城北新宅。   子衿等人总算是安顿了下来,经历了一天的虐杀逃亡,其他的人都已经困顿不已,都找了房间睡下,只有子衿凭窗站立着,眺望着外面的世界。   她在担忧,她在等。   崇睿不来,她不走!   崇睿亦是归心似箭,他几乎是用尽毕生所学,将自己的轻功催发到了极致,一路狂奔赶来与子衿会合。   子衿只感觉到一阵疾风吹过,人便已然被人牢牢搂在怀中。   那熟悉的气息,沉稳的胸怀,都让子衿安心,她微微一笑,伸手搂住,“王爷,你总算回来了!”   崇睿不敢太用力,害怕伤着孩子,只能搂着她安慰,“你在这里,就算拼着最后一口气,我也会爬回来。”   听了崇睿的话,子衿非但不感动,还忽然爆发了怒气,她使劲拍打着崇睿,一边打一边说,“谁许你这般说话,谁许的!”   这一天,她所遭受的,实在已经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若不是有坚定的信念坚持,她一定坚持不到此刻。   可是,九死一生之后,她最不想听到的,便是丧气话。   崇睿当然知道她心里所承受的苦。他默默的忍着,由着子衿发泄所有的情绪。   子衿的哭声,惊动了所有如同惊弓之鸟的人,他们全都顾不得穿鞋,便跑到子衿他们的房间门口。   却见子衿靠在崇睿怀里撒泼一般的哭着打崇睿,崇睿见子衿哭得没个停止,心疼不已,他将子衿拉过来,强势的,霸道的,狠狠的,用自己的唇舌堵住子衿的惊慌。   崇睿的吻,安抚了子衿的心神,她也热烈的回应着崇睿,两人相濡以沫的相拥着,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所有的女子,都动容得流下感动的眼泪,所有的男子,都默默的站在原地,感受着子衿与崇睿至死不渝的深情。   最后,大家十分有默契的转身,将这里留给他们两人,让他们安静的相处。   良久之后,崇睿才放开子衿,可他却不舍得离开,而是用额头轻轻的抵着子衿的额头,柔声说,“你再这般打下去,为夫真是要……”   崇睿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子衿忽然踮起脚尖,深深的吻上崇睿的唇,用她一身的执念,只爱他一人。   子衿肯主动,崇睿自然是欢喜的,尤其是自从知道子衿怀孕以来,他一直未曾碰过她,如今她这般主动,崇睿自然是兽血沸腾的。   他握住子衿的耳朵,轻轻的揉捏着,逼着子衿呼吸困难之后,他才稍微退开,哑声说,“你别撩我,你身子不能……”   “能的!”子衿说着又踮起脚尖,吻上了崇睿的唇。   崇睿哭笑不得的抱住子衿,他多希望她身子方便时,子衿能这样热情一回,若是那时。他定要狠狠的报答她的热情,可如今,他真的不敢。   所以,崇睿只能用深吻来缓解一下内心的渴望。   这一吻,直到很久之后才结束,子衿觉得自己的唇都不是自己的了,麻得全然没了知觉。   可理智却在此时回笼,她自己都无法想像,他刚才竟然敢对崇睿干这样的事,还主动邀请人家……   子衿低着头推开崇睿,却被崇睿快一步反锁在怀中,他笑得柔情满满的说,“你是我妻子,做这事,为夫只会欢喜,你何须害羞?”   子衿喏喏不开口,她想,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   羞死人!   崇睿见她不开口,恶作剧一般的咬住她的耳垂,“还羞么?”   子衿泪眼望天,更羞了!   崇睿终究没舍得逗她,折腾了这一天,他自然是心疼的,他的手稍微放开。便打横抱着子衿往榻上走去。   若是以往,子衿势必是会害羞的,可今日,她确实也是累得很了,便乖乖的圈住崇睿的脖子,由着他将自己抱到榻上。   崇睿将子衿放在榻上之后,还贴心的给子衿脱了鞋袜,这才与她一同躺在床榻上。   夜,更深也更安静了。   “崇明已经被我杀了!”   在寂静的夜里,崇睿的话异常清晰的传到子衿耳中,子衿的身体先是一僵,而后便剧烈的颤抖起来。   接着,便有嘤嘤的哭泣从被子里传出来,崇睿伸手搂住她,柔声说,“我允许你再为此事哭一次,最后一次,以后你只能想着我,只能是我一个人,你若敢再为此事哭,待我儿出生之后,为夫定让你夜夜春宵。”   噗!   “你这人,哪有这样的!”子衿原本哭得悲切,可被崇睿这样一说。她竟然觉得那种委屈,一下子就消失于无形。   过往所有的悲伤,都在此处,停止了。   “所以,你没有去接我,便是去杀崇明了是么?”子衿闷在崇睿怀里,伸手拉住崇睿的衣带,不撒手。   崇睿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淡声说,“我是用你的药杀的他,所以这与你自己动手没有差别,他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是马上风,他死后,所有人都逃走了,我想,皇后应该很快就会找到那里去。”   他回来就是想陪子衿,待子衿睡着之后,他还是要出去的,这几日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这也算是他的报应,他这罪孽的一生,也只配这样不堪的死去!”子衿真的释怀了,过去的所有不快。日后,她都要忘记,她要看着崇睿一步步走到巅峰,变成这大月国最有作为的明君。   “嗯,你这一日,定也累坏了,休息吧!”崇睿说着,便拍着子衿的后背,让她睡觉。   “王爷,卢嬷嬷……”当时情况紧急,子衿压根就没有想起卢嬷嬷,可当她知道太子伏诛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卢嬷嬷。   崇睿的眸色暗了暗,淡淡的说,“她,应该没有逃出来!”   卢嬷嬷所做的一切,崇睿来不及知道,他甚至不知卢嬷嬷是他的姨母,也不知母亲悲惨的一生,便是拜卢嬷嬷的嫉妒所赐,他更不知卢嬷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为他做了一件完全正确,不带任何目的。只为爱他的事情。   “对不起,我当时没顾得上!”虽然子衿与卢嬷嬷闹到这个地步,但是她却知道,在崇睿心里,卢嬷嬷还是十分重要的。   “她一生都一心只为我,最后虽然偏激了些,可我却从未想过,她会这样离开人世,我欠她的,还不了,也只能杀了崇明为她报仇!”   崇睿说完,不禁心情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子衿靠近崇睿,柔声说,“你也算待她不薄,此事你也不愿,你要看开些。”   “嗯,你快些休息,平日里整天睡,今日累了一天,却还有精神?”说着,崇睿便闭嘴不打算再与子衿说话,可手掌却温柔的轻拍着子衿。   子衿真的是累坏了,没过多久便睡着。   崇睿见她睡着,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亲吻了一下子衿的额头,然后才悄然起身。   他走到院子里,淡淡的说,“赤影,出来!”   赤影从暗处走出来,拱手对崇睿说,“王爷有何吩咐?”   “你们这一路上,可曾遇见奇怪的事?”想起那个帮助他的侍妾,崇睿便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赤影便将他们遇袭的事情与崇睿说了一遍,崇睿一听是当初北荒杀子衿的人,心里便更加疑惑。   “除了凉州与西山和宫里的人不动,其他的全都给我叫回来,京都这几日,定然十分热闹!”   崇睿说罢,便幽幽一叹,“我去盯着太子别苑,子衿醒来,让她安心,我天黑前一定回来!”   言落,崇睿便飞身离开了院子。   与此同时,在京郊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窖中,神秘黑衣人负手而立站在暗处,他身后恭恭敬敬的躬身站在一男一女,男的看不清样子,女的却赫然是太子府上那名俸酒的侍妾。 第131章慕家灭门   那女子正在与黑衣神秘人报告太子被杀的经过,神秘人听后,淡淡的拧眉说,“你的意思是,有人帮着我们杀了太子?”   “是的,那人功夫极高,若不是有风从屋顶泄下来,属下也无法发现他的存在。”当时,她原本想要动手,就是因为屋顶那一丝凉风,让她停手静观其变,可没想到,来人竟与她的目的一致,如此这般,倒是省的她出手。   神秘人眯起眼睛淡声说,“你说他用的是毒药,却造成太子死于马上风的假象?”   那女杀手点头,恭敬的说,“是的,而且此人武功高强,对太子的宅院,甚至比我们更加熟悉!”   神秘人沉吟了片刻之后说,“崇睿,想不到你也会为了她怒而杀人,可最后,我们俩都没能斗得过命运,她终究谁也不属于。”   “您说,那人是睿王?”女杀手惊讶的看向黑衣神秘人,她始终不信,一个久居京都的王爷,会有这样高的武功。   “哼,多的是你不不知道的事,崇睿当年在北荒出生入死,早已败在青山老人门下,你以为北荒极寒之地青峰山那老头,连个像样的徒弟都教不出来么?”对于女子的轻敌,黑衣人很是不满,   女杀手眸色淡淡的低下头,“属下受教了!”然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黑衣人静默了片刻之后,才看向那边的男子,声音里一丝温度都没有的问。   “你呢,有何事要禀?”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阴冷和残酷。   男杀手躬身说,“主人,城北搜查崇睿踪迹的人,全部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神秘人眸色比先前更冷了几分,“你说全部消失了?”   “是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神秘人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神色幽冷的说,“崇睿,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可回答他的,除了静默,还是静默。   慕家。   自从慕良远被太子打伤之后,慕府便闭门谢客,一是为了拒绝任何人探视,二是防止皇后的人忽然发难,对慕家出手,是以白日黑夜,整个慕家都安静得像一座空宅。   可半夜时分,慕良远的书房内,墙上摆放古玩的红木柜却忽然发出“卡卡”的声音,在暗夜之中,听起来格外瘆人。   不多时,那面墙忽然变成一扇门,被人从墙里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跟在他身后的,一身红衣,头顶凤冠的。不是皇后还能是谁?   原来,守城的禁卫军从未见皇后离宫,并不代表皇后真的没有离宫,她竟让慕良远从慕家,挖了一条长长的暗道直达凤仪宫。   今夜,她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便从皇宫偷偷的离开,回到慕家的,这些年,她做下的多少孽事,都是从这条通道之中进行的。   她知道,皇帝一旦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治罪于她。   尽管在逃亡,可皇后依旧端庄的坐在书房里,对她身边的暗卫说,“阿大,你去将慕将军带过来,要快!”   “诺!”那阿大正要离开,皇后却忽然揪住胸口,狠狠的撤着身上的衣服,十分痛苦的在自己身上抓出许多伤口。   阿大吓了一跳,连忙握住皇后的手腕。沉声问,“皇后娘娘,您可有事?”   “阿大,给我阿芙蓉,快,我包袱里有阿芙蓉,快点,我受不了了。”说着皇后就受不住,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   离书房最近的,就是管家的房间,他听见动静,连忙打开房门看了看,却见书房亮起了许久未见的灯火,屋里还传来打翻东西的声音,还有女子的怒骂,和呻吟。   慕良远的书房,一般人是不得进入的,有了慕子兰与太子的奸情在前,管家便以为是太子与慕子兰这对奸夫淫妇在苟合,自然不敢惊动,只好去了慕明轩的院子,与他说了情况。   慕明轩接到管家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慕良远姐弟的事情,向来是慕明杰参与得多,他也不知书房的秘密,只是听说书房灯亮,便打算去探查一番。   毕竟,那书房里,有许多慕良远不能见光的秘密。   毕竟,子兰毫无悔意,若是真的想办法与太子干下那苟且之事,那慕家是真没脸与王家交代。   慕明轩提着灯笼一路往书房走去,当他走到书房门口时,果然看见书房有淡淡的烛光,慕明轩眯起眼睛,打量了片刻之后,才走进书房。   他刚推开书房的大门,便被一个快如闪电的黑衣人用剑抵着他的脖子,凉声问,“谁?”   “阁下在我家,却问我是谁?”慕明轩毕竟是个将军,该有的气节还是有的,面对黑衣人的迫人气势,他非但没有畏惧,甚至比他更加气势十足。   “放开他。他是我侄子!”听到这个声音,慕明轩心里一凛,不知为何皇后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此处。   “姑母,您……”慕明轩的话没说完,便被皇后打断,与平日的端庄大气不同,今日的她看上去有些苍白,面容之中也含着一丝焦虑。   因为刚刚毒瘾发作,衣衫不整的样子,看上起竟与那女子同男子纠缠那事一般,可慕明轩知道慕良辰的性子,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皇后似乎也怕慕明轩误会,连忙打断了明轩的话,焦急的问,“你父亲醒了么?”   慕明轩不假思索的说,“没醒,姑母若是有事,可与侄儿说!”   慕家人干的所有事,最不清楚的,便是慕明轩这个长子,一是因为他性格仁慈,二是因为他们潜意识中,想为慕家留条后路。   慕良辰一生阅人无数,听了慕明轩的话,她便知道他在说谎,这让慕良辰有些愤怒,“你可知,我们慕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姑母,侄儿不知,可父亲被太子殿下重伤,这是不争的事实,姑姑若是不信,那侄儿便也不奉陪了。”渺渺忽然失踪,明轩心里已然对皇后不满,加上她一直维护太子,更是让他失望不已。   皇后被慕明轩一句话堵在胸口,气得正要开口责骂慕明轩,却听到门外有衣物破空而来的猎猎声。   慕明轩听得到,守在皇后身边的人自然也听得到,他们同时戒备的看着门口,“咕咕咕”门外传来三声有规律的叫声,皇后的暗卫将剑入鞘,淡淡的说,“是自己人。”   然后他走过去,打开大门,便看见一个黑衣人抓着一个侍卫模样的心急如焚的站在门口。   “怎么回事,你拉个人回来作甚?”那人见同伴抓个不相干的人出现,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顿怒骂。   “皇后娘娘,这可是太子身边的侍卫?”那人没有理会同伴,而是越过他,将那侍卫丢在地上,对着皇后说。   皇后看了那侍卫一眼,一双凤眸冷淡的眯起,她凉声问,“你可知太子殿下人在何处?”   那侍卫一见到皇后,便吓得跪地磕头,“娘娘饶命啊!”   皇后怒不可遏的再次厉声问,“本宫问你,太子在何处?”   至此,慕明轩总算猜到,皇宫里面必然出了大事了,只是他这几日都关门谢客,府上的人也不许外出,所以没有机会听到子衿遇害的传闻。   若是他知道子衿被太子杀死,那今夜就算拼命,他也要与皇后拼上一拼。   那侍卫低着头颤抖着说,“太子得了马上风,死了!”   那侍卫的话,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皇后与慕明轩之间,都惊起了惊涛骇浪,尤其是皇后,她几乎站立不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如何肯信?   太子不过就是贪玩,有可能躲在那个青楼妓馆之中,不想被她找到而已,他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得这样不光彩的病死去?   可那侍卫却打破了她的幻想,他哭丧着说,“皇后娘娘,太子私自在宫外置办了一处宅院,收受官员的贿赂,并将官员送给他的美人藏在宅子里面,今日太子自知犯了大错,害怕被娘娘责罚,便跑到宅子里躲起来,可谁曾想,他竟死在那女子的肚皮上了。”   啪!   皇后一耳光扇在那侍卫的脸上,她厉声说,“你说谎,我的崇明如何会死?”   “娘娘,太子的尸体还在那院子里,我们未曾敢动!”那侍卫也是个不怕死的,见皇后都快失心疯了,他还在煽风点火。   皇后跌坐在地板上,适才说话的暗卫拿着剑,逼问出了太子所在,而后毫不留情的当着慕明轩的面,将那人杀死。   慕明轩还处在震惊之中,他没想到,太子竟然死了!   他还来不及去找他报仇,太子却死了,看皇后那心如死灰的样子,慕明轩心里有片刻的快意。   皇后怔忡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站起身来,对她身边那暗卫说,“阿大,走,带我去看看!”   “皇后娘娘此时出去,实在是太危险,还是先办要事要紧。”阿大并不赞成皇后现在出去。   “快,带我去看他,你难道相信这狗奴才的话么?”她不信。只要没见到崇明的尸体,她就始终坚信,崇明还活着。   “诺!”说着,那暗卫便带着皇后飞身而起,前往太子私宅走去。   慕明轩意识到事态严重,也跟着飞身而起,一路跟了过去。   太子私宅。   太子与那名被吓死的姬妾,还保持着苟合的姿势,双双睁大眼睛躺在榻上,皇后一见到太子的样子,便走过去将他翻过身来,啪啪的甩了两个耳光。   “逆子,你给本宫起来,你若有事,本宫争这万里河山来给谁?”   尽管皇后这般打骂,可太子却再也听不到她的话,他保持着支着床榻的姿势,怒目圆睁的看着某一个点,似乎并不相信他自己会遭来这样的命运。   阿大仔细的盘查了太子的死因,也顺便盘查了那女子的死因,确定太子是死于马上风,而那女子完全是被吓死的。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确实是死于马上风。而这女子,应该是知晓了太子殿下的身份,被吓死的!”阿大将他看到的一切告诉了皇后。   就在此时,慕明轩也赶到了现场。   看到太子那丑态,慕明轩心里一阵快意,他永远也忘不了他与子兰相奸的场面,更忘不了他说慕家只是他母亲养的狗,而后将母亲推下楼的场景。   阿大见太子死态确实难看,便顺手扯了块纱幕,想将他的尸体覆盖起来,可皇后却厉声说,“休要管他,他一生受美色所迷,不管我如何劝告都无用,死了便死了,我们走!”   太子奸污渺渺的场面,像带着毒药的钢针,一次次的扎在慕良辰的心上,为了将太子扶上帝位,他做了多少荒唐事她都忍了,可最后,在她下决心要逼宫的时候,他却死了。   他。害她一生活在怨恨之中,处处算计,造了那么多的杀孽,最后竟然让渺渺……也被他毁了。   都毁了!   皇后的眼角划过一滴眼泪,那眼泪是对现实的不甘心,也是对未来的绝望。   阿大的手停在半空,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   皇后见状,更是气得头晕,她扯了那纱幕,然后从阿大手里抢了宝剑,一剑剑的刺到那侍妾身上,失心疯一般的念叨着,“叫你勾引我家崇明,狐媚子,我杀了你!”   又来!   慕明轩没想到皇后竟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还在找别人的错处,还是将所有的错都怪罪给被人,说得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崇明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皇后在那侍妾身上捅了数十刀,这才停下来,她依旧没有看崇明一眼。但是断然转身,对阿大说,“回府,找慕将军!”   她现在也是在与时间赛跑,因为她不知道,太上王爷到底什么时候,会将皇帝的毒解开,皇帝若是醒来,会以一种什么样雷厉风行的态度对付她。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悄然从皇宫离开时,阮成恩便已经拿了解药给皇帝服用,他将自己卧薪藏胆先毒皇帝再救皇帝的事情与太上王爷说了,加上有丁柏子的证词,太上王爷等人选择相信了他。   阮成恩将皇帝的毒解除之后,赵文修便将太子杀尽睿王府的事与皇帝说了,皇帝大发雷霆,命赵文修去凤仪宫捉拿皇后与太子归案。   可当禁卫军赶到凤仪宫时,却见宫女拿着纸人来回走动,那纸人的倒影映在窗棂上,倒真的有几分像是皇后在来回踱步。   赵文修咬牙,“没想到皇后这般狡猾。”   李德安以非常手段逼问宫女皇后的下落,可宫女哪里知道皇后是如何无声无息的离开皇宫的?   查证无果,众人只好商议。要如何阻止皇后起兵作乱。   皇帝连夜颁发圣旨,让人加急送到西山大营与锦州巡防营,让营中大将即刻将慕氏的嫡系部队杀死,一个不留。   说起慕氏的嫡系,那整个西山大营,起码有过半数以上的人要被绞杀,这对西山大营乃至整个京都的布防,都是一大威胁。   为此,太上王爷自然是要与皇帝理论一番的,可是皇帝刚遭受这般侮辱,自然心怀怨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杀了与慕家有关的所有人。   方能一解心头恨!   皇后回到慕家后,便冲到慕良远的房间之中,让人驾着慕良远就走。连解释都顾不上。   慕明轩手执长剑挡在慕良远房间门口,凉声对慕良辰说,“姑母,你要带我父亲去哪里?”   “混账,你敢拿剑指着你姑母?”皇后气得花枝乱颤,原本想让阿大弄死他,心里又不禁悲凉的想,如今,她最后的倚靠。也只有他了。   慕良远不明所以,淡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明轩,太子没了,姑母与你父亲经营了大半辈子,眼看着大月的江山就要到我们手里,我不能功败垂成。”皇后苦口婆心的对明轩说着。   听说太子已死,慕良远心里闪过一阵快意,没想到,那畜生竟然死了!   “姑母,难道您还要造反么,太子都死了,您夺下这大月江山,要给谁?”慕明轩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皇后还是执迷不悟。   皇后淡然一笑,“这大月的江山,为什么非要让他们家来做,没错,崇明死了,可我们慕家还在,我要你,当大月国的皇帝!”   皇后说完,便眸色沉沉的看了慕良远一眼。   那一瞬间。慕良远眼里闪过一抹贪欲,整个大月国,这对他而言,是致命的诱惑。   可慕明轩却觉得他们是疯了,“你们可真会开玩笑,大月国除了太子,还有六个成年皇子,即便你们造反,那些皇子又会允许么?”   皇后冷冷的睨了慕明轩一眼,“有何不可?”   慕明轩不安的后退几步,他正要劝说皇后放弃夺江山的念头,皇后的暗卫却焦急的跑进来说,“皇宫来人了,最少有三千人以上。”   三千以上,禁卫军出动了大半的兵力,看来,皇帝醒了!   皇后当机立断的说,“将他打晕带走!”   说话间,阿大便迅速出手,将慕明轩打晕在当场,由阿大拦腰抱着他就往书房走去。   王峰俊住在阁楼上,很早便听见了动静,他眯着眼睛想,“看来睿王爷真的没骗我,他们真的要造反,我也该走了!”   说着,王峰俊毫不犹豫的飞身离开了慕家。   皇后一行人带着慕良远与慕明轩刚从书房的密道中离开,慕家的大门便被人大力撞开,皇城的禁卫军,见到慕家的人便杀,口中要念念有词,“陛下有诏,慕家上下,鸡犬不留!”   公孙翠屏听到动静后,拍着大腿哭着喊着要找皇后给她伸冤,一个禁卫军嗤笑,“你找皇后给你伸冤?皇后毒杀陛下未果,现在自己都性命难保,你若是有冤,便去阴曹地府找阎王爷说去吧!”   说着,那禁卫军便一刀将公孙翠屏的脑袋砍了下来,公孙翠屏罪恶的一身,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禁卫军在府上大肆的搜掠,见到活物便杀,看见值钱的便收,慕家大院里的惨叫,持续到了许久之后,方才停止下来。   周围人家听到这般惨叫,都吓得没敢出门来看,先是睿王府,在是慕家,这天,是真的要变了。   五个士兵拎着长剑上了慕子兰的阁楼,慕子兰这才从睡梦之中醒来,见到那些满身是血凶神恶煞的士兵,慕子兰十分害怕,她心里不安的思量,这些人,到底是为何而来?   作为女子,她深知自己的身体是最好的武器,短暂的错愕之后,慕子兰忽然冷静的揭开被子,妖娆的走到那五个禁卫军面前,酥媚入骨的说,“几位军爷这时要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家阁楼上撒野?”   那些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见慕子兰披着一件丝薄的睡袍,里面绿色的兜儿撑不住那两个浑圆,看上去尤其诱人。   其中一人淫邪的开口说,“老大,反正早晚她都得死,不如让我们爽一爽?”   听到那人的话,慕子兰眼里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气,她虽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一切一定与皇后有关。   她想拖住那些人,心里期盼着住在隔壁的王峰俊能念及夫妻情分,出面来救救她。   可她想不到的是,王峰俊早已离开了慕家。   那被称为老大的人冷笑着问慕子兰,“你可是那艳名冠绝京都的慕家大小姐慕子兰?”   这个称谓,这是慕子兰最恨的称谓,可是却是京都所有人耳熟能详的称谓。   那人见慕子兰眼神一滞,便搓着手邪肆的笑着说,“小美人,你大战店小二,出嫁前与情郎在光天化日之下苟合,又与太子纠缠不休,想来,你也是饥渴难耐,不如哥哥几个帮帮你?”   慕子兰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轻轻的伸出来,在那人的铠甲上画着圈,挑逗一般的说,“你帮得了我么?”   那人被勾得心痒难耐,拿着宝剑轻轻一挑,便将慕子兰的亵裤用于固定的带子挑断,那丝质的亵裤便轻飘飘的掉到脚踝上。   那五人瞪大眼睛看着慕子兰身上那奇特的用具,喃喃道,“禁制之刑?”   慕子兰美目顾盼,媚声说,“你们若是能替我拿掉这玩意,日后你们想怎么玩弄,便怎么玩弄我!”   “妈的,这女人太骚了,老子忍不住了!”其中一个士兵走上前来,仔细的研究那特殊的用具,却发现,这东西设计十分巧妙,根本就是非人力能解开的。   可如今,他们被勾搭得欲火焚身,若是不能泻了这一身的邪火,自然心里不快!   一个禁卫军拿着长剑走过来,残忍的说,“这有何难,一刀砍了便是!”   慕子兰听了那人的话。脸色大变的说,“将军,万万使不得,奴家这么妖娆的身子,您就玩一次,哪里能过瘾?”   那人却不买慕子兰的账,对其他的禁卫军说,“给我抓着她,老子来解!”   说着,其余四人便默契十足的将慕子兰翻身过来,两人抓手两人抓脚,让慕子兰跪在榻上。   慕子兰没想到会遭来这样的结果,她一边反抗一边怒骂,“王峰俊,你这个王八蛋,你当真要看着你妻子去死么?”   那五人吓得不敢拿住她手脚,纷纷拿着刀剑,注视着四周,看有没有人出现救慕子兰。   慕子兰得到自由,不要命的往门口冲,那几人见没有人出现救慕子兰,而慕子兰又想跑,快速的将慕子兰抓回来,让她趴在榻上,然后那人一剑砍在慕子兰腰上的那禁制带上,带子应声而断。   可慕子兰也因此血流不止。   她尖叫着,怒骂着。   “你他娘的想叫便叫,到时候不过多几个人来奸你而已!”   那人的话,成功的阻止了慕子兰的大叫,她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默默承受着那些禽兽的侵犯,身下聚起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被侵犯的疼痛,是她此生都未曾经历过的噩梦,她看着那些人不停的更换面孔,一个走了一个又来,感觉人生,终于毁灭在这一场来不及知道原因的杀戮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子兰已然麻木,她凉声说,“我姑母是皇后,我表哥是太子,我意中人是崇睿,崇睿,崇睿,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救我可好?”   恍然记得,那年的八月十五,崇睿手执一把油纸伞,长身玉立的行走在蒙蒙细雨中,那一撞,是她的劫难,是她余生不甘心的算计。   若是知道崇睿是这般龙章凤姿的男子,若是她嫁给了崇睿,如今,她是不是过着慕子衿备受宠爱的生活?   可人生,哪有这么多如果?   慕子兰发现,只要用心去想崇睿,那身上所遭受的一切,也不是那么难捱,只要吧那人当成崇睿,便还是可以忍受的。   直到咽气前,她还在想,若是当年她嫁给崇睿,如今他们儿女成群,该是多么的幸福!   崇睿赶到慕家时,慕家已经被血洗,公孙翠屏身首异处的被杀死在房间门口,三姨太怀里抱着一大个包袱,包袱里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她手里死死的拽着半截银票。   慕子兰的死状尤其凄惨,对于禁卫军的兽行,崇睿很是愤懑,与慕子兰的纠葛,虽然让他很看不起慕子兰这女人,可她惨死的模样,还是让崇睿动容。   他扯了一块床幔盖在慕子兰身上,然后飞身掠了出去。   慕良远与慕明轩都不在府中,很有可能他们早就得到消息离开了慕家,想到他们抛弃自己的妻子女儿,母亲妹妹,让她们遭遇这一切,崇睿的心里,对慕家,对皇后,只剩下愤怒。   崇睿去到太子别苑时,青影已然守在别苑周围,崇睿走到他身边,淡淡的问,“可有动静?”   “皇后带着慕良远等人进去密道之中了,我看慕明轩的样子不太对,像是被人打晕了!”青影如实的汇报所有的问题。   崇睿听后,眸色凉了凉说,“看来,他是被胁迫而来。”   “太子都没了,他们还造反干啥,要自己当皇帝?”青影实在搞不懂,既然太子都死了,为何皇后不回家洗洗睡了,还要出来折腾什么?   “她已经没有退路,自从她给皇上下毒开始,她的退路便被她自己堵死了,现在,只有让慕家自己称王,她才有活命的可能!”   太子死亡,对皇后来说,一定是很大的打击,但造是崇睿从来都知道,即便崇明死了,皇后也一定不会放弃大月的江山。   她要的,是大月!   崇睿看着夜空之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还有明月旁边那越发明亮的启明星,心里一片薄凉。   天,快亮了!   天亮之时,西山大营传来密令,皇后的人已经连夜从暗道驰援京都。他们慕家,俨然已经做好了造反的准备。   而崇睿,也已经做好了收网的准备。   晨曦之中,崇睿迎着风站在一块太子别苑后山的一块大岩石上,墨色的衣服在风中飞扬着,经过了一夜的苦熬,崇睿的眼睛血红血红的,而他的心,却从未如此平静。   如今,他已然二十五岁,弑母大仇,他用了二十几年,才终于得报!   当第一个身穿铠甲的人露出头来是,崇睿轻轻一扬手,青影便想飞鹰一般的飞掠出去。手提长剑将那人斩杀。   跟在那士兵身后的人见状,慌乱的大叫,“外面有伏兵!”   他的大大叫,成功阻止了其他人往外冲,他们如同惊弓之鸟退了回去,拿着自己手里的武器,安静的看着洞口方向,与此同时青影点燃了他们事先埋好的炸药,随着一声惊天巨响,洞口塌陷,堵住了那些人的出口。   他们以为只要进入京都,便能开创一个新的时代,他们也可飞黄腾达,可没想到,最后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与此同时,藏在西山大营的鬼影也点燃了他们事先埋在西山大营的炸药,一时间,那些人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他们剩下的,只有通往落霞山与西山大营的那个小山坡可以逃逸。   但是,那里,崇睿早已安排好了人守着,就等着瓮中捉鳖!那声巨响,让走在队伍中间的慕良辰等人惊愕不已,“出了什么事?”   尽管行动受限,可慕良远还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因为这声音……   让他觉得不安!   有士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将军,洞口被人堵死了,我们遭到伏击!”   “怎么可能?”慕良辰厉声说。   “皇后娘娘,是真的!”那士兵哭丧着脸,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后面有人来报,“慕将军,西山那边同时遭到人袭击,那边的人过不来,我们的退路,被堵死了。”   慕良辰听闻前后的退路都被人堵死,她才知道,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原来全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不,我们还有退路,撤退!”慕良远一声令下,阿大便背着他,带着皇后与慕明轩往小山跑去。   他们撤回时,刚哲的人还没到,按理说,他们是能逃出生天的,可就在关键时刻,皇后却停了下来。   她先是手心额头冒汗,脸白如纸,而后便发了狂一般的,哆哆嗦嗦的在地上打滚,不顾一切的撕扯自己的衣服,那样子。让慕良远看了,都不由得忧心。   在关键时刻,皇后竟然毒瘾发作了。   “她这是怎么了?快拦住她!”慕良远行动不便,只能指使阿大,让他阻止皇后撕扯自己的衣服。   阿大见过一次皇后毒瘾发作的样子,自然知道如何处理,他不慌不忙的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皇后的阿芙蓉糕出来,正要给皇后吃下去,却被慕良远厉声叫停。   “停,你们竟拿这东西我给姐姐吃?”而他似乎忘了,最开始给皇后供应阿芙蓉的人,便是他自己。   “国舅爷,皇后娘娘若是不能服药,便无法正常行动,如今我们是在逃命,为何不能用!”对于阿大而言,皇后能逃出去,将承诺给他的巨额银票给他,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阿芙蓉服用过量是会上瘾的!”   “皇后娘娘已然上瘾,国舅爷是要命不要,您若是不要命的话,吾等便先行离去,皇后承诺吾等的银票吾等也不要了。留着性命比什么都要重要!”   阿大说完,便起身要走。   “等等,你们难道不要钱了么,给她先用药,银票加倍给你们!”这个时候,慕良远如何敢得罪他们,只得同意了阿大的做法。   阿大将一大坨阿芙蓉膏喂到皇后嘴里,皇后飘然欲仙的享受完,气色才恢复了些!   “姐姐,你怎可用了这阿芙蓉上了瘾?”慕良远的声音里,透着责备。   刚刚吃完阿芙蓉膏的皇后一脸媚态,痴痴的笑着说,“弟弟你有所不知,这阿芙蓉当真是个好得不得了的东西!”   “罢了,现在还是想逃命要紧!”慕良远一拂袖,忽然有些后悔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皇后的话,企图要了这大月的江山。   听到慕良远的话,皇后这才想起他们的大军被围困,可被阿芙蓉迷了心智,皇后的判断力也变得薄弱,她指着山洞的方向说,“去。将大军给我救出来。”   只要大军在手,她便谁也不怕,这大月国的江山,便还是在她手里,她离成功就只有这样一小步,让她如何肯放弃?   “姐姐,那人既然将大军困死洞中,就必然还有伏兵,我们得趁援兵未到,速速离开!”这时候,慕良远再也不想什么江山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你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成功,难道你要放弃么?”皇后却是不甘心放弃的。   “走啊,姐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正带着队伍赶来要阻击他们的刚哲,却被山涧的一次塌方阻挡了去路。   前段时间的雨季刚过,现下周围又接二连三发生爆炸,导致已经松软的山体塌方,逼得他们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一向沉稳的刚哲,脸上也不禁浮现了焦虑之色。   抓到皇后,对崇睿来说至关重要。这是他报仇的初衷,若是因为他这里出了岔子,他真不知要怎么去面对崇睿。   “再快点,若是拿不住皇后,我们便功亏一篑了!”刚哲说罢,也参与了清理之中。   这山上,皇后还在与慕良远争论,“我说了,要救!”   慕良远咬牙,“姐姐,若不是父母故去之后,姐姐一直待我极好,今日我便真的不想管你了,你可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这般离开,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得到这万里河山了。”皇后依旧那么坚持,她要的是大月国的江山,她要的,是将皇帝踩在脚下,让他对她忏悔。   “难得姐姐觉得不走这万里河山便还是姐姐的么?”慕良远终是忍不住对慕良辰泼冷水。   “良远,我要这万里河山,也是为了慕家,是为了慕家!”慕良辰咬着牙含着泪。觉得一向听话的弟弟,为何不理解她了?   “姐,现在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快带上皇后,我们走!”若是他能行动自如,今日他定不会让姐姐这般胡闹。   阿大比较冷静,他知道慕良远说的话有道理,为了拿到他们的银票,他也拱手说道,“皇后娘娘,先离开吧!”   皇后踉跄的退后一步,“好,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皇后刚下令要走的时候,山上忽然传来声震山河的呐喊,“杀啊,杀逆贼!”   接着便有铠甲铮铮的士兵从山上露出头来。   慕良远一拍大腿,指着京都方向说,“迟了,回京都!”   阿大却站出来反对,“不能回京都,此时若是回京都,等于自投罗网!”   “现在走那边都是自投罗网,不如我们杀进皇宫,挟持皇帝,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慕良远毕竟征战沙场多年,临危不乱的开始分析局势。   他这样一分析,所有人都原路折返,想进京都去搏一搏。 第132章围困 为£Elena加更,么么   见他们往京都方向跑,刚哲冷冷的勾唇,这么容易就上钩。   看着仓皇逃窜的众人,刚哲冷冰冰的说,“继续喊,逼着他们进入王爷设计好的陷阱里面去。”   这一次,他要来真正的瓮中捉鳖。   原来,崇睿那日去找林修竹,让林修竹教他困住狐狸的圈套,就是用来控制皇后这只老狐狸的。   皇后等人走到崇睿设的陷阱里面时,地面上忽然弹了许多的铁板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那些铁板足有两个人高,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形成一个包围圈,最重要的是,那些顶上也有铁板罩顶。   这样,就真的像个大瓮了。   一切发生得她突然,皇后等人还未意识到自己进入陷阱,在黑暗中,所有人毒静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慌乱的说。   “我们踩到陷阱了。”阿大毕竟是老大,心态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可是阿大这样一说。那些人却慌了,他们不过就是想赚银子,若是最后被人困死在此处,那可真真是得不偿失。   慌乱之中,有人企图用手去推铁板,可是手刚碰到铁板,便有一种灼热感,再看手心时。已经是乌黑一片。   平日杀人如麻的暗卫,在中毒的时候终于对死亡有了敬畏,他颤抖着说,“别碰,有毒!”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几人已经分别去推了铁板,与他一样,也中毒了。   阿大阻止了那些人继续去推动铁板,他撕下一块衣角,将手掌包裹起来,然后再伸手去推,可铁板纹丝不动。   其他的暗卫见阿大这样做,也纷纷效法,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然后去推动铁板。   “不对。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越是推动这鬼东西,它就越离我们离得近,若是我们一直去碰,最后,我们只能被夹死在它的包围圈里。”阿大终于发现了这个机关的精妙之处。   到了此刻,慕良辰终于面露灰败之色,只是她却不知,布下如此精妙的局算计她,这个人到底是谁?   会是崇睿么?   他有那么大的本事么?皇后难以置信。   慕良远也是脸色发青,“姐姐,我们慕家,逃不过今日之劫了!”   一向端坐的皇后披头散发的看着慕良远,她没有说话,这个平日高高在上的女人,这个总是算计狠辣的女人,她已经无计可施。   而在此时,慕明轩忽然悠悠转醒,他懵懂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想起他晕倒前,皇后的属下说,皇帝派人来了。   “姑母,我们这是在哪里,我母亲妹妹呢?”此刻他也顾不上其他了,只想着能快点找到他的母亲和妹妹。   皇后与慕良远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回答慕明轩的问题。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逃走之后,慕家已然断无安然的可能,要么就是被俘,要么以皇帝的性子,就是就地屠杀。   慕明轩见他们神色有异,气得埋头就要往外冲,慕良辰厉声喊,“阿大,拦住他!”   “慕大少爷,这些铁墙上淬满了毒药,而且越是动铁墙,就越会收紧,不能碰!”阿大拿住慕明轩,耐心的解释。   慕明轩倒吸了一口凉气。厉声问,“为何,这是哪里?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他们从西山大营,领兵直攻京都,你们慕家,与我睿王府一样,覆灭了!”站在铁墙外的崇睿凉声解释给慕明轩听。   情况紧急之下,慕家父子都没在意崇睿说的那句睿王府覆灭。他们现在,只想着如何逃命而去。   “崇睿!”   慕良辰与慕良远两姐弟同时开口,咬牙切齿的喊着崇睿的名字,此刻若是他们能自由活动,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咬死崇睿。   原来,他们精心布置的一切,都是被崇睿破坏的!   崇睿淡然一笑,负手而立的站在外面。凉声说,“皇后娘娘,当年你用计,让善妒的李妃杀我母亲时,你可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此时此刻,从崇睿嘴里听到“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对慕良辰而言。是多么的讽刺,又是多么的可悲?   “竖子,本宫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竟被你给算计了!”   皇后是如此的恨,当初为了保住崇明,竟不听慕良远的话,偏要与崇睿结盟。然而,与崇睿结盟的后果,竟是一条不归路。   “幼时,我是真感激你的,那时候的你,给了我许多温暖,我甚至想过,待我杀了李妃后。便好好辅佐太子,可太子无状,你又诸般纵容,后来我得知母亲的死,也是你一手操控,你这一生,造了那么多杀孽,夜里可能安然入睡?”   这些话。戳中了皇后的痛处,从杀第一个人起,她便无法安然入睡,为此她礼佛,她对所有人好,就是希望能减轻罪孽,可没想到,太子长大之后会变成这样。   为了让太子稳稳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为了掩盖她做的孽事,她一步步走远,可太子却越发无状,最后竟……   “崇睿,我们来谈个交易吧!”如今,能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哦?”崇睿饶有兴趣的挑眉,“如今,我乃刀俎,你为鱼肉,你我之间还有何可谈?”   “你可曾想过,不管你多努力,皇帝都不可能将大月的江山交到你手里,到最后,你要么只能去贫瘠的北荒,要么便是死路一条,可你若握有慕家的兵权,还有你自己的兵权,剑指京都,这个天下,就是你的了!”   皇后的最后筹码,便是被埋在山里的那些将士。   “那好,你将崇明交出来,他杀我妻子杀我岳母妹妹,你将他交给我,我便放你走!”崇睿假装不知崇明已死。   他要让慕家的人知道,他们辅佐的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让他们后悔,要让他们舍弃皇后。   慕良远与慕明轩听闻赵倾颜与子衿死亡,皆是一脸惊惧,慕良远瞪大眼珠。不敢置信的伸手抓住慕良辰的手腕,恨恨的说,“姐姐,崇睿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崇睿为人狡诈,难道你不知么?”慕良辰又急又气,可却隔着这层铁板,即便她想吃崇睿的肉,喝崇睿的血,也拿崇睿没有办法。   “可是我更相信太子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倾颜是不是真的死了?”那个女子,那个名满京都,却被他一手毁灭的女子,真的就这样死了么?   “对,赵倾颜死了,慕子衿也死了,崇明这一辈子,干过最笨的事,是光天化日下杀了睿王府的人,去找传国玉玺,可他却干了一件聪明事,就是杀死了慕子衿与赵倾颜,若不是她们迷惑陛下,崇睿如何能站到如今这个高度上?”   赵倾颜,是慕良辰这一生的魔障。   “姐姐,你说什么,倾颜,与此事有何关系?”慕良远骤然想起,慕良辰以前说过,不要在皇帝面前提起赵倾颜,难道?   “你可知,当年姐姐为何百般阻扰你去赵倾颜结合?甚至不惜让你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公孙翠屏,可你还是要娶赵倾颜,我更没想到的是,赵倾颜竟愿意为了你甘愿做妾!”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因为,在你之前,她便与皇帝有过一段私情!”慕良辰冷笑着看着慕良远,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   “所以。我对倾颜的怀疑,都是真的是么?”原来这些年,在愧疚与嫉妒中度过的,那些日子,都是真的。   所以,他没有冤枉赵倾颜是么?   “哼,慕良远,你这个蠢货,母亲一生光明磊落,当年她在皇宫之中,被赵文修与父皇算计,都未曾失身于他,为了你这样一个莽夫,她甘愿与赵家决裂,可你给了她什么,你根本就不配说爱她!”崇睿自然不愿让赵倾颜被人诟病。   静默。如死一般的静默。   最后,慕良远才失魂落魄的问,“姐姐,倾颜嫁给我的时候,还是处子,关于她不贞的证据,都是你一手主导的是么?”   慕良远懂了,可惜太晚!   “不是的。不是!”慕良辰摇头否认,可当年她做下的一切,却仿佛发生在昨日,那么清晰。   “慕良辰,我这一生,从未亏欠过你,可你呢,你明知我爱她。却让我在这般嫉妒心思中,整整折磨她十几年。”   也折磨了他自己十几年。   慕良辰跌坐在地上,再也不与慕良远说话,她凉声对崇睿说,“崇睿,你先放了我们,然后我告诉你,崇明在哪里?”   “睿王殿下。太子已死,你不要被我姑母骗了,你告诉我,我母亲与我妹妹怎么了?”对于慕明轩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母亲与妹妹的消息。   崇睿静默,所有人皆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皇后没想到。慕明轩会放弃最后活命的机会,只为了他那贪财的母亲,与那下贱的妹妹!   她心如死灰的看着慕明轩,淡淡的说,“没想到,最后慕家的香火会断送在你这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竖子手中。”   哼!   崇睿嗤笑,“皇后娘娘不觉得,他的善良。是你们慕家最后的希望么?” 第133章一代毒后命陨   “你什么意思?”皇后不明所以的问。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参与慕家做下的腌臜事,你为何要怪罪与他,慕家会变成今天,全是你一手所致,我若是你,便会主动承担一切,将他们父子撇清,如此这般,他父子二人或有活下去的希望。”   崇睿的话,让慕良辰沉默,是啊,崇睿说得对,事到如今,就算崇睿放了她,她也要被皇帝追杀,一样无法好好过日子。   可是若是她将一切承担下来,那慕良远与慕明轩便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这是她唯一能为慕家做的。   “好,我自会承担下这一切,但是你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计划的?”皇后终是想不通,她们的计划如此缜密,如何会被崇睿知晓。   “机缘巧合!”崇睿自然不会告诉皇后他手里有这么多可用之人。   “好一个机缘巧合,那我问你,若是没有慕子衿,你会站出来与我一夺江山么?”这江山呵!   崇睿拧眉,“即便没有她,我也自有办法对付你,当年在北荒,慕将军见死不救,我便知道你容不下其他的皇子,那时,我便告诉自己,我要强大起来,如此才能为我母亲报仇!”   “真好,若是你是我的儿子,如今这大月朝廷,早已是你我的囊中之物。”想着崇睿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在能吃人的宫廷之中生存下来,皇后不由得想,若是她的孩子有这样的谋略,该有多好?   “不,我母亲温柔善良,你不配与她相提并论!”崇睿淡淡的说着。   可皇后却发疯一般的颤抖起来,她忽然握住阿大的手说,“阿大,快,快,我要阿芙蓉,给我阿芙蓉!”   这几日皇后频繁使用阿芙蓉,终于彻底上瘾。   阿芙蓉?   崇睿倒是没想到,皇后竟会用这样致人疯狂的药物,不过她这一段时间的疯狂作为,也得到了解释。   崇睿静静的站在外面,阿大害怕皇后发狂会去碰到边壁,造成铁墙往中心靠拢,只得按住她,让属下将皇后的药给皇后。   皇后吃药之后,过了一会儿,便平静了下来。   “将他们父子二人打晕,父皇到了!”   崇睿说话间,便有禁卫军卷起风沙而来,皇帝躺靠在步撵上,眸色深深的看着崇睿,“慕良辰呢?”   崇睿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铁桶,“在里面!”   “明德,你终于来了!”听到皇帝的声音,慕良辰温柔的说着,像在等待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李德安站在步撵前,厉声说道,“大胆罪后,陛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良辰,你为何要这样做?”皇帝虽然不愿太子继位,但是却一心给他留了后路,他想着,待废黜太子之后,便在江都给他划一块封地。让他不必费心,便能生活富足。   那,毕竟是第一个叫他父亲的人。   “为何?从你不顾一切都要与赵倾颜在一起,从你看见赵倾颜的女儿,都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开始,因为你,因为赵倾颜,我这一生,就这样痛苦挣扎,你说我是为何!”   听到赵倾颜的名字,皇帝心里一痛,那是他胸口不能碰的朱砂,可皇后却偏偏要去撕开他血淋淋的伤口,皇帝疼得一哆嗦,他自然会将怒火迁怒到皇后身上。   “慕良辰,倾颜至始至终都未曾与我有过任何牵连,你为何要杀她?”大病初愈的皇帝,动怒之后,便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是,她什么都不用做,陛下便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为了做牛做马,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恨,我的丈夫,即便躺在我的榻上,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另外一个女人。不过,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皇后冷冷一笑,她努力的抬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皇帝心心念念着赵倾颜,可赵倾颜却心念她的弟弟,这一切的一切,算不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关于这点,皇帝也无言以对。   “将她放出来,带回皇宫,听候发落!”皇帝说完,便没在看崇睿一眼,看到他,他就会想起赵倾颜,想到赵倾颜,他便觉得无比的疼。   崇睿将人放出来后,皇后所剩无几的暗卫全都做了鸟兽散,皇帝的目的是皇后,也就没有追究那些人,反正慕家人都在这里了,这场被崇睿控制在手心里的宫变,没见一滴鲜血,便落下帷幕。   这个儿子,他是该骄傲的。   养心殿。   皇后与慕明轩与慕良远紧着亵衣跪在殿前,大殿之上,众位大臣都在,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看着伴君的下场。   这几人在大月国,是多么的风光,可不过朝夕,便沦为阶下囚。   即便没有凤袍,可慕良辰依旧端庄的双手举至额头,规规矩矩给皇帝行了叩拜大礼,“陛下,这场宫变,与我弟弟侄子皆无关系,他们是被我打晕之后强行带走的。”   皇帝坐在龙椅上,眸色凉凉的看着她,淡淡的说,“你敢说,你所做的一切,都与慕家无关?”   这不管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相信,毕竟皇后久居深宫,若是没有慕良远的帮衬,她哪里能号召那些死忠慕家的人、。   “我弟弟品行单纯,他从不知我到底在做什么,若不然,他如何会二十年都没发现陛下对赵氏的倾慕?”此时,她的心里无比的平静。   “你……”皇帝怒不可遏,可却无计可施。   当年他对赵倾颜的那场算计,除了宫里几个內侍,便只有皇后与赵文修知情。他不想将此事闹大,即便赵倾颜以死,他也要为她保住名节。   “好,就算慕家没有参与其中,那你且说说,这些年,你都做些什么?”他的妥协,并未让皇后开心,她甚至心里充满了怨恨,恨她一世深情,所托非人,恨他一世深情,所托非人。   “我做了什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我梦想着,我的丈夫爱我和我们的孩子,逢年过节,我们面对的,不是冰冷的相互吹捧,也不是堤防算计,可是梦都醒了,做了什么,还有那么重要么?”   慕良辰的话,让崇睿有片刻动容,原本他打算将刘兴元还有渺渺的事情都说出来,可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渴望幸福,却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既是如此,皇后慕氏无德,毒害朕起兵造反,赐白绫三丈,征远大将军慕良远与其子慕明轩……”   说到此处,皇帝忽然停了下来,对慕家,他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的。   “陛下,良远一生忠心耿耿,求陛下开恩!”与皇帝夫妻三十年,她哪里不知他的心思。   “陛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何况,仅凭皇后一人,如何能号令西山大营十几万大军?”赵文修忽然站出来,跪在慕良辰身边,态度恳求,可眼神却愈发的幽冷。   他的妹妹,就这样死了,慕家的人,还有何面目活在世间!   “父皇,慕良远最大的错误便是对他姐姐心存仁慈,禁卫军杀他妻女,场面何其凄惨,他也算为此付出代价了,与慕将军过去的功德相比,这点错误,还是可以原谅的,父皇,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求父皇开恩。”   听到崇睿说母亲与妹妹皆被禁军所杀,慕明轩忍不住要站起来,冲出去与皇帝拼命,可他的手,却被慕良远紧紧的按住。   “陛下,臣下确实有错,纵容姐姐这般犯错,可我儿明轩,确实至纯至善,臣下不敢与陛下说功德,只求陛下放过我儿。”说着,慕良远忽然从皇后头上拔下朱钗,狠狠的刺向他的太阳穴。   崇睿见状,阻止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慕良远倒在血泊之中。   啊!   慕明轩仰天悲鸣,他想站起来,可慕良远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柔声说,“活下去,慕家就剩你一人了。”   然后,他仰着头,淡淡的说,“倾颜,我来陪你了!”   “父亲!”慕明轩抱着慕良远,哭得像是迷失的小兽。   这一天,他也曾预见过,可他却没想到,父亲会有这样惨烈的方式,只为能让他活命。   慕良辰闭了闭眼,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而后她跪伏在地上,哽咽着说,“陛下,我父亲为了让陛下登上帝位殒命之后,陛下曾说过,慕家的后人,可对陛下提出一个要求,明轩,你告诉陛下,你要什么!”   皇后对明轩说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的决绝,明轩抹了眼角的残泪,凉声说,“求陛下开恩,明轩承诺,此生再也不入京都,慕氏后人以后也不再入朝。”   他们的话,并未打动皇帝,他眼里的杀气丝毫不减。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皇帝,等着看皇帝如何处理,以他们对皇帝的了解,他定然不会守住当年承诺。   只是,他们不了解,为何到了这一步,太子没有被俘,而皇后的免死金牌,是不是要留着保太子之命。   皇后惨然一笑,指着皇帝的鼻子破口大骂,“明德,你这伪君子,当年你太子之位受到要挟,我慕家倾财倾力助你登上帝位,如今不过就是想让你饶我侄儿一命,你却要背信弃义,是啊,你原本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这般作为,倒也不足为奇,无怪你这一生都得不到赵倾颜,你活该!”   皇后说完,忽然站起来身来,往皇帝那里冲了过去,所有人都惊讶于她对皇帝的谩骂。谁也没有料到慕良辰会忽然出手,皇帝大病初愈,被慕良辰一撞,竟然被撞得口吐鲜血。   场上唯一能出手救皇帝的崇睿,这一刻却冷眼旁观着,他的这个父亲,这一生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的事情干得多了,崇睿最是了解,所以他没有阻止皇后。   皇后将皇帝撞倒之后,回身看了崇睿一眼,那一眼,是她最后的祈求,就如同当年崇睿被欺负到无能无力时,对她的祈求。   然后,她带着悲壮的笑容,转身撞在当年李妃撞死的柱子上。   “明德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们今后的下场,与我与李馨云又有何二致,这根盘龙柱上,有我们的血,将来一定也会有你们的血!”   皇后满脸是血的看着众人,恶毒的诅咒这些人,她那样子,与地狱里的恶鬼又有什么两样?   可是她的话,却值得深思。   皇后悲切的看了慕明轩一眼,淡淡的说。“明轩,姑母错了,当初你劝姑母时,姑母为何不听你的话呢,孩子,姑母对不起你!”   言落,皇后缓缓的,闭上她的眼睛,弥留之际她悲切的想,若有来生,一定不要再嫁到皇城,她要嫁一个平凡人,相夫教子,夫妻同心。   皇帝原本是无心放过慕明轩的,可是有了皇后的这场谩骂,他忧心大臣们会寒心,不得不抚着胸口说,“放慕明轩走,明日早朝崇睿再行述职!”   言落,皇帝也晕了过去。   崇睿淡淡的睨了前去查看皇帝伤势的赵文修一眼,他一直以为,赵文修是光明磊落的,可没想到,在慕家遭遇这样的劫难之后,他竟然选择落井下石。   所有人都围着皇帝打转,崇睿却蹲下来。小声说,“走,出宫之后去城北吉祥巷最边上那座宅子,要快!”   慕明轩知道崇睿有心救他,也不敢问缘由,只好起身,往宫外走去。   尽管皇帝已经下令让众臣离开,可是所有人都没有离开,直到后来阮成恩出来,告诉大家,说皇帝已经无碍,让他们离去,众人才散去。   皇帝醒来后,天色已晚,他坐起身来,李德安便恭敬的走过来问,“陛下可要用膳?”   “不必,传令下去,让人暗杀慕明轩,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切记,要做成意外!”   李德安眼神一滞,而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慕良辰说得对,皇帝确实没有这个容人之量,他之所以放过答应放过慕明轩,不过是想安臣工的心。若是由着慕明轩逃走,他此生都无法安枕。   城北,吉祥巷。   崇睿回来时,慕明轩也已经赶到,只是他一身的伤痕,看上去像是被人追杀。   崇睿拧眉,“是谁,为何这般快?”   “应该不是皇上的人,那些人出手狠辣,倒像是江湖人士!”慕明轩捂住伤口,径直跪在崇睿面前。   “王爷,救命之恩无以言报,请受我一拜!”   崇睿没有阻止他,家破人亡之际,他能做到的,也只能如此,崇睿不阻止他,便是希望他日后活的少些负担。   “你父亲不是已经放弃与皇后为伍了么,为何……”   崇睿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他是想将慕家人都保下来的,他甚至觉得慕良远已然觉醒,是以对慕家倒是放松了防备。   “姑母将大月江山许给父亲,他……”说到底,都是贪慕权势导致的。   “我父皇不是大度之人,日后,你要面临的追杀还不止这些。今日追杀你的人,自然不是父皇的人,父皇绝对不会在皇城杀了你,那人在京都公然下手,自然是想陷父皇于不义,你还是要小心些。”   能不能活下去,这些都要看他的造化。   “大哥!”   两人身后忽然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她身穿一件淡蓝色留仙裙,在炎炎夏日中,像是一抹清凉的风。   “子衿!”慕明轩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子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子衿那已经孕味十足的肚子。   “大哥怎么受伤了?”今日南郡发生了那么巨大的爆炸声,子衿便知道,皇后一定是已经发动了政变。   崇睿看了子衿一眼,淡淡的说,“你姑母与你父亲都自裁于养心殿大殿上,父皇虽然口头说要饶你大哥,可……”   “皇帝派人杀我大哥的么?”慕良辰姐弟死于非命,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气的是,皇帝既然同意饶恕大哥,为何又还要下杀手。   君无戏言?   最不守信的,便是君王!   “今天杀你大哥的,应该就是那神秘黑衣人,他想诟病父皇。所以你大哥刚出皇城便被截杀!”   又是黑衣人?   子衿拧眉,想起黑衣人那极具侵犯性的眼神,子衿心里便有气。   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查看大哥的伤势,子衿想着,便走上前来,握住慕明轩的手腕,仔细的给他探脉。   确定慕明轩并无大碍之后,子衿这才放下心来。   慕明轩还处于震惊之中,“子衿,你……”   “你要当舅舅了,因为这个孩子,我们被帝后多番试探,好几次差点死亡,不过好在他命大,依旧坚强的活着。”   对子衿而言,这个孩子的坚韧,是上天赐给她最美好的礼物。   她寥寥数语中,慕明轩如何听不出来她的难过?   子衿的多次遭难,都是出自父亲与姑母之手,现如今,崇睿肯救他一命,已然是对子衿的厚爱。   这时,一个人影从暗处疾飞而来,她的身上有多处剑伤,初见那人的容貌。子衿与慕明轩都吓了一跳,慕明轩将子衿护在身后,厉声说,“云嬷嬷!”   崇睿却走过去扶住那人,“绯影,你怎么了?”   听到崇睿叫她绯影,子衿便清楚了,为何崇睿会对皇后的行为举止一举一动了解得那么清楚,原来竟是因为她。   子衿从慕明轩身后走出来,走过去给绯影探脉,“她只是受了剑伤,好在都没有伤及要害,就是失血过多,将她带到房间去,我替她止血。”   子衿捧着肚子,便走在前面。   崇睿也顾不得避嫌,一把抱起绯影,便往他们的卧房跑去。   进房之后,子衿便将崇睿与慕明轩赶了出去,“王爷,你去让茴香与杏儿烧水过来,我要替绯影姑娘治伤!”   崇睿他们自然也不好留在这里,可他终是不放心子衿一个人帮绯影处理伤口,所以便让赤影去找了芷水。   芷水过来后,子衿已经将绯影的衣服全部剪开,看到绯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芷水忽然一阵反胃,忙没帮上,自己跑出去吐了。   子衿顾不上芷水,熟练的替绯影处理伤口,绯影淡然一笑,淡淡的说,“晓芳时常与我说,王妃德才兼备,以往在皇后身边,我没能真正体会,今日一见,王妃果然名不虚传!”   “与姑娘相比,我算的了什么,我时常出入在皇后身边,竟丝毫不查,可见姑娘智勇双全。”   能瞒住大月国最聪明的两个女人,谁能说绯影不聪明?   “我算得上聪明人么,今日发现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出入皇宫,原本想跟上去,却不料被他察觉,那人心狠手辣,对我处处下杀手,若不是我躲避及时,今日估计是回不来了。”   又是黑衣人?   “姑娘何须妄自菲薄,日后再见这黑衣人,你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得好,我与王爷都屡次在他手里吃亏,这人定然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子衿一边与绯影止血,一边宽慰她。   绯影眼里闪过一抹赞许,谦厚纯良,德才兼备,这样的女子,确实配得上崇睿!   茴香与杏儿拎着热水进屋,见绯影满身伤口,两人都忍不住心疼的围上来,“这位姐姐是怎么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茴香最是心软,见到绯影的伤,自己先啪啪的掉眼泪。   子衿哭笑不得的说,“你快别哭了,取锦帕来,替绯影姐姐清理伤口。”   绯影也是哭笑不得,若不是她性子冷漠,估计要同晓芳一般戏耍了这小女子,问她为何哭,受伤的人都没哭,真不知她的眼泪怎地这么浅。   杏儿见茴香还泪流不止,打趣着说,“还是奴婢来吧,茴香这一哭鼻子,根本就停不下来,若是泪水侵染了姐姐的伤口,还够得姐姐疼!”   说着,杏儿便取了锦帕,给绯影擦洗伤口。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崇睿站在门口负手而立,看着那些血水不见变淡,他心里越发有些着急起来。   好在,过了没多久,子衿便整理好仪容,推门走了出来。   “绯影怎样?”崇睿走上前去扶住子衿问。   子衿有些疲倦的摆手,“她已无碍,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她见到神秘黑衣人了,那人出入皇宫犹如无人之境,绯影的伤,便是他造成的。”   “又是他,绯影都不是他的对手,说明这人武功极高,所有的皇子中,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么好的功夫?或者,他们隐藏了自己的身手?”崇睿一连提出这么多疑问。   子衿看了他一眼,只能与他面面相觑!   “王爷,慕家……”到最后,子衿还是没忍住,问了慕家的情况。   “我去到慕家时,公孙翠屏与三姨太都已然死亡,慕子兰被人奸杀,死得尤其惨,慕良远为了让你大哥活下去,取了皇后的发簪自裁,皇后与李妃一样,撞死在盘龙柱上了。”   啪!   两人的身后,响起碗碟破损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却见赵倾颜落寞的背影。   “母亲!”子衿走上前去,想要安慰一下赵倾颜,可赵倾颜却背对着她说,“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吧,就一会儿!”   子衿不放心,正要跟上去,却被崇睿拉住,他对子衿摇头,阻止了子衿前去打扰。   “母亲需要安静,让她安静一会儿吧!”崇睿将子衿反锁在怀中。   赵倾颜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她关上房门,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听闻慕良远死亡,她心里不是不痛的。   毕竟,那是她爱过的人。   她伤心到不能自已,却没敢哭出来,只将自己的哀思倾注于画作之中,她将她与慕良远相识的画面一笔笔的勾勒出来。   那年的她,站在书院的凉亭中抚琴,那个少年。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傻乎乎的抓着一只被射伤的小鸟痴痴的说,“这女子,是仙子么?”   当时的赵倾颜,被皇帝多番算计,早已没有了少女对爱情的憧憬,可良人如玉的站在回廊上,微风吹来时,他的容颜,却就这样映在了赵倾颜的心里。   后来,他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与她见面,有时会采一把山涧的野花,有时会送些精致的小点。   就这样,温暖了赵倾颜被亲人伤透的心。   后来,得知他是慕良辰的弟弟时,赵倾颜也曾排斥过,可最终还是没抵挡住他的死缠烂打一片深情。   嫁了便嫁了,却不知后来,会遇见这样的祸端。   一幅画作完,赵倾颜便换了新衣,净了容颜,温婉的笑着走出房门,去厨房重新给子衿准备吃食去了。   子衿终是不放心,便悄然跑去她的房间看了看,却看见桌案上的画作,还有题字。   卿来,容华不谢,桃花依旧。   卿走,青丝寸白,一眼万年。   风华是一指流沙,苍老是一段年华!   赵倾颜端着酒酿圆子去找子衿,茴香告诉她,子衿前来寻她了,她又端着圆子回来,却见子衿拿着那画作,哭得难以自持。   “儿啊,有机会替他立个衣冠冢吧,将这画送给他,我与他的孽缘,来世若还能再续,我定不让他事事都停他姐姐的。”   说着,赵倾颜便笑了。   可子衿的泪,却更加凶狠。   是夜。   两人在院子里乘凉,崇睿顺势便将子衿拉到怀里,子衿靠在崇睿怀里叹息,“觉得这三年,竟像是一场梦,不知明日,会是怎样的情况?”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想,如今我只想抱着你,摸摸我儿的动静。”这些日子,他也是心力交瘁。   “崇睿,谢谢你替我报仇!”   “不客气,我也要谢谢你在我身边,替我报仇!”   两人相视一笑,劫后余生的他们,心里都十分珍惜如今他们的平静。   “今日,我原本可以将渺渺的事情说出来的,可见她那般努力想让你大哥活下去,我终是不忍心,便由着她这样死去了!”说到底,崇睿的心,还是不如帝后狠。   “罢了,光是毒杀皇帝与造反就够她死千百次了,所有的过错,也都还清了!”   他们之间,谁输谁赢尤未可知,皇帝的心,是这天下最难测的。   “我儿子这几日有没有乖?”崇睿不愿再与她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便将话题引回到孩子身上。   “呵呵,他长大,定与你一般,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么多的风浪过后,他竟越发的强壮,今日我号脉时发现的。”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用崇拜的语气夸赞,崇睿心里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的,他打横将子衿抱起来,柔声说,“我们回屋!”   子衿窝在他怀里,柔顺的点头,“好,回屋!”   西院,晓芳与墨影的房间。   墨影斜靠在榻上,斜睨着晓芳,凉声说,“你过来,我要与你好好算账!”   晓芳傻笑,“墨妖精,我俩谁跟谁,夫妻一场,不要搞得这般夸张好吧,日后江湖好相见。”   “你给我过来!”墨影大手一捞,便将晓芳捞过来抱在怀里,晓芳忧心弄伤他,没敢挣扎,只得由着他抱在怀里。   “日后,我与你只在榻上见!”墨影勾着晓芳的下巴,竟将魂归的下作学了十层。   晓芳的身子抖了抖,“墨妖……不,大师哥,我想,我们需要冷静冷静!”   “你放心,我现在心都凉了半截,无需再冷静,你只需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怀上!”   墨影问话的时候,刚哲刚好完成任务回来,正要回房去见小茴香,听到墨影的话,他差点便倒葱栽从房顶滚了下来。   噗!   晓芳忍不住笑了起来,却被墨影冷冷打断,“说!”   面对墨影从未有过的冷厉,晓芳有些委屈的瘪嘴,“人家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就是害怕啊!”   “你会怕?”墨影压根不信。   “老娘好歹也是女人,自然会胆子小?”听着墨影的话,晓芳老大不高兴。   墨影冷冷的剜了晓芳一眼,凉声说,“我怎么没发现你是女人?”   “你……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生的美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明日便收拾行李,我回青峰山去,日后我们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晓芳从墨影怀里出来,站在他面前很有女侠风范的说着。   “为何不是今晚走?”墨影一点也不担心晓芳真的会负气离开,好整以暇的问。   晓芳见墨影全然不在意,便往榻上一躺。颇有些无赖的说,“我才不走,我将你调教得这般趁手,我傻傻的回去以泪洗面的给你带孩子,你却在京都勾三搭四,你不是说我不是女人么,我就赖在你身边,恶心不死你!”   说着就手脚并用,勾住墨影的腰身,墨影享受一般的将晓芳搂紧,柔声说,“我这人就喜欢被你恶心,所以,这辈子,你都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墨影素来生硬,忽然这样柔情默默的样子,让晓芳颇有些不适应,她绞着手指,尴尬的说,“那你自己抓牢,本姑娘可是很吃香的,保不齐我就不要你了!”   墨影许是累得慌了,轻轻的说了句,“你不会的!”   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晓芳见他累极,轻轻的回抱他说,“那你要紧紧的,紧紧的抱着我!”   墨影像是回应一般的收紧手臂,将晓芳紧紧的抱在怀里。   茴香屋里。   茴香一边收拾床榻,一边忍不住叹息,哎!   “第三次了!”刚哲抱着破云刀站在门口,冷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疲倦,还有一些眷念。   茴香慢半拍的回身问,“什么第三次?”   “你叹了第三次气!”刚哲倒是一本正经。   “啊,大木头,你回来了!”茴香完全没有继续刚才与刚哲的话题,而是跳到刚哲身上,小狗一般的撒欢。   刚哲对她这般热情,自是十分欢喜的。   “这几日可吓坏了?”可他就是不解风情,明明心里欢喜得要死,却偏偏要提茴香最惊心动魄的事情,想起这两日的遭遇,茴香自然是哭得难以自持。   “呜呜呜,大木头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在她最需要刚哲呃到时候,刚哲却不在身边,茴香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那日,蓝影去寻王爷,说有人在王府行凶。王爷便料到有可能是皇后的人,便让我去了锦州,让我与崇智准备着,随时都有可能要与皇后拼命,回来之后,又一直忙着抓皇后,我,对不起你!”   这是刚哲的愧疚,他只会用这样的方式表达。   “没事,你有正事要处理,便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听他这样解释,茴香心里便平衡多了。   “我听王爷说了,在地道之中,你表现得很好!”刚哲难得的夸起茴香来。   茴香这人最是不禁夸,一听刚哲夸赞,她便不得了一般的说,“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可有件事,你却表现得极不好!”刚哲依旧一本正经的说着。   茴香刚飘忽起来的心情,被刚哲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心里拔凉拔凉。   “这两日子衿姐姐与母亲都夸奖我,你凭什么说我表现不好!”茴香说着,便要掉金豆子给刚哲看。   “嗯,不是这事!”   与刚哲这样的冰坨子木桩子说话,茴香真是累得很,她故作凶悍的叉腰问。“你说,是什么事?”   今日刚哲若是不与她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她定与他没完。   “嗯,适才我从墨影房顶飞过,听他二人说,晓芳姑娘要当娘了!”   什么?   茴香怀疑自己听错了,惊声问。   刚哲看着茴香,耳朵根子却红了。   “哟,可笑死我了,你这大木头,竟去听了人家的墙根,你可真是不害臊。”茴香一点没抓着重点,光想着笑话刚哲去了。   刚哲眉头一拧,淡声说,“我是无意听见的!”   忽然,茴香止住笑,复而叉腰,“大木头,这事怎能怪我表现不好,明明是你自己不行!”   完了!   茴香还真是单纯,她竟不知,任何一个男人,被人质疑某方面的能力时,都如同打鸡血一般,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证明。他到底行不行。   刚哲自然也不例外。   只见他沉眉怒目的,一把将茴香抱过来,顺势便压在榻上,凉声说,“今夜,我让你知道,我到底行是不行。”   天边皎洁的明月见状,也不忍打扰这对有情人的深情相拥,悄悄的躲在云层之中。   这里一片祥和,城东却闹翻了天。   魂归收到消息,说有人冒充修罗殿的杀手杀了崇睿的妻子与家人,他便急忙赶到京都,在睿王府的废墟附近打听了许久,得到的消息,都是子衿已经死亡。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失魂落魄的在城东四处搜查,搞得那些达官贵人都很是头疼,家里时不时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正在办事的时候,被人抓到院子里,然后人家去他房里搜查,不拿财物,不问话,搜完就走。   他们都几乎要崩溃。   谷亦荀跟在魂归身边,没有阻止他疯狂的寻找,不管慕子衿在魂归心里是怎样的存在。但是却一直在她身边。   这样,便够了。   两人在城东找不到崇睿与子衿,便往城西去。   两人武功高强,谷亦荀又善于用毒,即便是官府的人,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外巡查的赤影听闻后,出于好奇,便从城东追到城西,见搜查的人是魂归时,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将他们两人拉到僻静处。   见到赤影,魂归激动的将赤影按在墙上,厉声说,“子衿呢,我妹子呢?”   尽管所有人都说子衿死了,可他知道崇睿与子衿的本事,那两人就像九命怪猫,一肚子坏水,哪里那么容易就死掉?   “你别激动,王妃还活着,我带你去!”赤影说着,便起身飞走。   回到城北吉祥巷后,赤影第一时间去通知了崇睿,崇睿见子衿睡得香,没忍心打扰,可他刚起身,子衿便惊醒。“王爷,可是出事了?”   “不是,魂归这几日寻你,寻得发了疯,我去看看!”这时候,崇睿一点都不吃魂归的醋,一点也不!   子衿坐起身来,淡淡的说,“他在哪里?”   “在前厅,我去见他!”因为害怕随时有突发状况,崇睿是和衣而睡的。   子衿也披衣起来,淡淡的说,“魂归大哥性子急,与你说不上三句便要吵架,我与你同去,好好安抚一番,你还得上朝,还得回来休息。”   这些日子,子衿知道崇睿定然是极为疲倦的。   “也好,那混蛋,总是有理说不清!”说着,崇睿便抱着子衿飞掠而去。   魂归见崇睿抱着子衿去到前厅,忽然一拍大腿便痛哭起来,“我好好一个妹子,怎地跟你便被弄瘫了,崇睿。你他娘的,为了你的江山,竟将子衿生死都不管了么?” 第134章 帝王心 为£Elena加更,么么   呃!   子衿与崇睿竟无言以对。   倒是谷亦荀看不下去了,她狠狠的拍了魂归的后脑勺一记,“你瞎了么,人家这叫恩爱,怎地到你嘴里便成了子衿瘫了,你才瘫了!”   呃!   魂归滑稽的将鼻涕擦掉,忽然指着崇睿的鼻子大骂,“娘的,有你这样宠媳妇的么,害老子以为她瘫了。”   崇睿的嘴角抽了抽,心里第一百次想,这魂归是不是师傅的亲儿子,为何这性子这把像?   “大哥,昨日情况危急,今日又逢皇后政变,我们实在抽不开身去告诉你,害你们担心了,真是对不住!”子衿依旧规规矩矩的给魂归行礼。   魂归忽然别扭的扭头,“谁担心你,大肚婆丑死了,别污了大爷的眼!”   呃!   这次谷亦荀也是无言以对。   崇睿却愤恨的看着魂归,凉声说,“你若是不想打架,便闭嘴!”   子衿淡笑。“你们想必也累了,今日先到此为止,明日王爷回来,你们再去后山打吧!”   说着,她便拉着谷亦荀的手去找房间给她休息去了。   魂归与崇睿傲娇的互看一眼,然后不屑的冷哼着别开眼,然后追着各自的女人而去。   翌日,早朝。   昨日皇后临死前。那满含怨恨的一撞,竟将皇帝撞成重伤,今日虽然勉强上朝,可脸色蜡黄,呼吸急促,说不上几句话,便累得只能靠在龙椅上。   “崇睿,你说说,你是如何得知皇后阴谋的?”这个问题,像是横亘在皇帝心头的刺,若是不问清楚,他寝室难安。   崇睿的脸色平平,可心里却忍不住冷笑,即便到了这个地步,皇帝还是防着他。   他躬身恭敬的说,“回禀父皇。儿臣亦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有一日去拜访一位友人,吃酒到了很晚才往回走,可儿臣却看见有一大群人鬼鬼祟祟的进了一座宅院,出于好奇,便问了友人,友人说那是太子的别苑,儿臣好奇,便跟了上去,却见那些人进去之后,便销声匿迹,别苑中,只有数不清的女子。”   崇睿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可是皇帝哪有不知的道理,崇明嗜色,这是举国皆知的,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崇睿那句数不清,却让皇帝变了颜色。   “这个逆子,去,给我将他寻回来,掘地三尺也要将他寻回来!”皇帝不知太子已死,只道是皇后将他藏起来了。   崇睿自然不会告诉皇帝太子已死,若是他什么都知道,那皇帝难免会疑心说一切是他计划好的。   “你接着说!”皇帝气鼓鼓的对崇睿说。   “诺,儿臣原本觉得没什么,只当是太子别苑的家丁,可没过多久,儿臣便听见后山有动静,于是去看了看,却见那些人竟然在凿山,不停的往外运砂石,出于好奇,儿臣便让人留意,结果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停,儿臣不由开始怀疑,最后还是刚哲提醒我,说那山若是挖出地道,离西山大营就会很近……”   崇睿的话没说完。便被皇帝厉声打断,“你既知道你大哥居心不轨,为何不告诉朕?”   “我若当时说了,父皇会信么,父皇只会以为,儿臣是有意争对太子,更有甚者,父皇一定觉得儿臣想夺太子的位置不是么?”   皇帝对崇睿的不信任由来已久。就算崇睿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今日,崇睿却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出来。   皇帝只觉呼吸一滞,竟无法辩驳崇睿的话。   “你家人的尸骨……可清理出来?”皇帝小心翼翼的问,他忽然很害怕听到答案。   在他心里,只要没找到尸体,他便可以当赵倾颜是去游玩了。或许,过些日子,她便会回来。   “启禀父皇,未曾!”崇睿原本想告诉皇赵倾颜未死,可最后,他还是将他们未死的消息隐瞒下来。   毕竟,还有一个人藏在暗处,一直掌握着崇睿的一举一动。   皇帝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竟然咳出了血,李德安吓得,赶紧叫上內侍太监,将皇帝抬回了寝殿。   皇帝没说退朝,众臣自然也没敢走,所有人都聚在朝堂上议论纷纷。   皇后殒命之后,崇礼还算聪明。乖乖的闭着嘴,没有参与任何人的讨论,崇睿的目光在几位皇子中来回穿梭,想从他们中间,发现黑衣人的蛛丝马迹。   “三哥!”赵由之忽然迎上来,站在崇睿对面,对崇睿揖手。   不过几日光景,平素总是意气风发的赵由之。竟落拓成了这般模样,一脸胡须未剃,衣服也皱巴巴的,人也消瘦了许多。   崇睿拧眉,“芷水遭遇的一切,你可满意?”   赵由之心口一痛,竟无言以对。   大殿之上,忽然陷入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崇睿与赵由之,睿王府与慕家相继被灭门,崇睿自然是风暴中心的灵魂人物,所有人都等着看,在没有慕子衿的情况下,崇睿要如何应对风云莫测的诡异风云。   “三哥,赵由之有负所托,是我对不起芷水,只是由之想将芷水的牌位迎回赵家,请三哥成全!”此时不管崇睿如何奚落他,他都会忍着,毕竟这件事,错在他,在赵家。   崇睿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衣摆,而后淡淡的说,“何意?芷水不过是一个失势的公主,于你们赵家而言,没有半点用处,活人你们且不在乎,人都走了,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三哥,由之愿以命起誓,此生只守着芷水的牌位,再不婚配!”他这一生,爱过两个女人,可那两个女人都因为他一时的懦弱,与他错失,可最后,两人竟然死在同一场大火之中。   “赵由之,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赵文修忽然站出来,声色俱厉的吼。   崇睿勾唇,“赵公子,这番话,日后还是不要在随意说起。”   “父亲,孩儿此生定要为芷水守节,不管您如何反对,这一次孩儿都要坚持!”赵由之的神情依旧冷淡,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一句不一句扎心。   赵文修岂会不知赵由之的性子,看似温柔无争。可若是他铁了心,只怕也不容易说服,可是赵家就他一颗独苗,赵文修又岂是容他胡来的人。   “逆子……”   “赵相,这里是朝堂,不是你家的前厅,自重!”此刻,崇睿以从未有过的强势,阻止了他们在朝堂上讨论他们自家的那些破事。   赵文修面色一凛,最终还是悻悻闭嘴。   崇义站出来,将崇睿拉到一边,关切的问,“三哥,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看你这样子,像是许多日子没休息,这般熬下去,如何是好?”   “无妨,父皇未喊退朝,我若是走了,少不了要被人诟病,你也是,这个节骨眼上,小心做事,小心做人,终归是没有坏处的。”   崇义领会,点头说,“我会的,三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做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崇睿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时,李德安忽然站在高台上,朗声说,“陛下有诏令,除了几位皇子,余众臣退朝!”   “几位皇子,请跟奴才去陛下寝殿,陛下有事与各位皇子相商!”   李德安说完,似有意无意的瞥了崇睿一眼。而后躬身将皇子们迎往内殿。   皇帝共有八子,老大老四已死,老幺崇智不得诏令,不得入朝,现在剩下的,也只有五个皇子在身边。   皇帝斜靠在榻上,看着他们五人,只觉得血气翻涌。   他最不愿将江山交给崇睿,可如今,除了崇睿,他竟再也找不到一个儿子,一个可以担当大任的儿子。   “父皇,您身子可要紧?”崇德一向孝顺,见皇帝脸色蜡黄,他心里自然是着急的,连忙迎上去嘘寒问暖。   “崇德。父皇问你,若是现在有外族的细作潜伏在皇宫,他想要父皇的命,你要如何处理?”这么多儿子中,皇帝最不防备的,也只有这崇德。   “父皇,您告诉儿臣,那人是谁。儿臣去将他抓起来,定不能让他祸害了父皇!”崇德说的言之凿凿,情深意切。   呃!   可皇帝却有些哭笑不得。   “哎,罢了,你们都回答一下若是真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当如何处理?”皇帝这一番话说出来,崇德也算是彻底出局了。   崇睿见崇睿与崇礼都未曾开口,便走上前来说。“父皇,儿臣以为,若是真的有了细作,那也不只一人,需当顺藤摸瓜,查到他身后的主谋,而后诛之!”   这个好稍微像点样子!   皇帝叹息,心里虽然对老六的回答比较满意。可老六那心性,哎!   “父皇,儿臣复议六哥!”崇仁自知自己是没有机会继位的,所以他聪明的选择闭嘴,不与任何皇子争高下。   “崇礼呢,平日里,你话不是最多,意见最大的么?”皇帝睨了崇礼一眼。故意忽略了崇睿。   崇礼思忖了片刻之后,忽然想起日前皇帝对慕家的作为,沉声说,“父皇,儿臣以为,所有的细作都该死,一旦发现应当立即诛之,并连七九族一同诛杀。以儆效尤。”   “崇睿,你说!”皇帝对崇礼的心性不做评价,而是问了崇睿。 第135章监国   “儿臣以为,不管任何国家,都会有别国细作,诛杀不是最好的办法,六弟说得不无道理,若是能从他身上查到更多的线索,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儿臣来处理的话,儿臣会给他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而后在最关键的时候,让他传递对我方有利的情报,给对方致命一击,这才是用人的最高境界。”   皇帝叹息,是啊,这个儿子,是他最不待见的儿子,可是他却是最有雄才大略的人,只有他,最有帝王的谋略。   “你们都退下吧,都去寻一寻,看崇明到底在何处!”   皇帝说完,竟直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走出宫门,所有的皇子都沉默着,崇德忽然站定,淡淡的说,“如今,太子已亡,父皇又病重,我们兄弟五个,是不是该齐心,好好的想想,要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   “二哥活着还是这般天真,太子死了,这皇宫只怕还有另外一场腥风血雨,父皇到底中意谁,大家各凭本事吧!”崇礼凉声笑着,淡淡的睨了众人一眼,然后在他们错愕与愤怒的眼神中施施然离去。   崇德崇义和崇仁都义愤填膺的看着他离去,可崇睿却极其淡漠,他凉凉的看了崇礼离去的方向一眼,淡声说,“你们都离他远些,他是太子党羽,父皇来不及收拾他而已。”   说完,崇睿也施施然离开。   崇德看着两个弟弟离去,他哑然的看向崇义,良久之后才说,“这个位置,真的那么重要么?”   “二哥,三哥性子淡,他这样提醒,也是出于兄弟之谊,不管父皇最后将这天下交给谁,我们都是兄弟!”崇义拍着崇德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崇仁早已与崇睿说过,他看好崇睿,自然是与崇义站在一边,只是他也是淡漠惯了,说话也是言简意赅,“我们兄弟七个,原本就三哥最有帝王之相!”   而后,两人相携而走。   崇德想了想,又折回了皇帝的寝殿。   谁也不知,他到底回去做了什么?   城北,睿王府。   崇睿从皇宫离开之后,兜兜转转,确定没被人跟踪之后,才回到家,他一进门,就看到魂归那混蛋,手里拿着鸡毛毯子,像研究稀奇物件一般的,围着子衿打转。   “慕子衿,你说你好好一个大美人,你怀孕干啥?你看看你看看,你肚子里揣这货,丑死了!”   崇睿迎风而立,幽冷的站在魂归身后,谷亦荀见崇睿眼神不善。也不提醒魂归,看好戏一般的用手支着下巴,就等着崇睿收拾魂归。   她发现一个问题,她越是吃醋,魂归这混蛋越是无状,她若是冷眼旁观,他反而就不浪了。   不远处,刚哲抱着破云刀似乎正在安慰茴香,崇睿见状,凉声说,“刚哲,将魂归的嘴撕烂,丢出去!”   “诺!”刚哲听到崇睿的指示,二话不说,便握着拳朝魂归疾飞而来。   魂归吓了一跳,急忙跳开,一边逃还一边骂,“崇睿,你大爷的,你这没气量的小人,老子又做甚了,你要打老子?”   谷亦荀眸色一寒,幸灾乐祸的对刚哲说,“喂,大冰块,攻他下盘!”   刚哲眼中闪过一抹快意。竟回头对谷亦荀咧嘴一笑,便频频出手,往魂归下盘攻去。   魂归差点一个倒葱栽摔倒在地,“你这臭婆娘,老子若是死了,你就是个活寡妇!”   “青峰十八子中,有十二个男子,除去墨影婚配,其余的,你可以随意挑一个!”崇睿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往子衿身边靠,一边煽风点火。   子衿淡笑着问崇睿,“今日朝堂之上,可有事?”   “父皇看上去伤的不轻,今日他问了我们几个一个问题,想来是想在我们几人之间,选一个储君出来!”崇睿淡淡的说着,心里竟波澜不惊。   皇后已死,其实他现在更想带着子衿他们去北荒,京都的一切,他丝毫不恋。   “可有结果?”说到这个话题,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眼睁睁的看着崇睿。   “没有,我没有将你们未亡的消息告诉他,我其实有些想带你去北荒,父皇总是反复无常,在他身边,总是要费心去猜他的心思,很累!”   还有一件事,是崇睿忧心的,他最怕的,就是若真让他登上大宝,那些迂腐的臣工会逼着他纳妃。   他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不想食言!   “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我们的孩子就在哪里!”子衿紧紧的握住崇睿的手,丝毫不放开。   可他们的谈话,却被赵倾颜听了去,她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有给子衿准备的食物。   她转过身对莲姨说,“莲儿,你将馄饨给子衿端过去,我有些事想找一下晓芳姑娘!”   言落,赵倾颜便将托盘交给莲姨,自己转身去寻了晓芳。   晓芳在屋里照顾墨影,听到赵倾颜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赵倾颜不便让别人知道,所以拉着晓芳就去了她的房间。   “晓芳,我想求你帮我个忙?”赵倾颜有些为难的看着晓芳。   晓芳大咧咧的挥手,“赵姑姑。您有事就说,只要我能帮您的,我都会帮!”   “我想你带我去一趟皇宫,但是不能让崇睿与子衿知晓!”赵倾颜说完,便认真的看着晓芳,生怕晓芳会不答应。   晓芳心里自然是有疑惑的,她劝解道,“赵姑姑,现在外面不太平,您若是有事,您便告诉王爷一声,他会替你办妥的!”   “这事,我不想让崇睿与子衿知道,我想去同皇帝讨个人情,我想让他放我们去北荒,崇睿毕竟善良,若是一直待在京都,只怕对他并无好处!”   皇帝对崇睿生了疑,相信只要缓过劲来,他便会对崇睿下手,他愧对崇睿,所以他害怕崇睿,自然不会让崇睿继位。   这一点,晓芳也十分清楚,躲在暗处的那个黑衣人一日不调查清楚,他们就永远腹背受敌,唯一的方法,便是回北荒,不管是养精蓄锐也好,还是日后在北荒开辟盛世太平也好,都比在京都安全。   有了这样的考量之后,晓芳心里便有了决定。   “赵姑姑,我送你去皇宫!”说着,晓芳便回屋去取易容的东西,顺便将赵倾颜的决定跟墨影说了一下。   能回北荒,墨影自然是高兴的,便没有阻止晓芳,只是让她小心些。   晓芳与赵倾颜在屋里捣鼓了半天,终于将赵倾颜的容颜挡住,变成一个平凡的妇人,晓芳自己也易了容,扮成赵倾颜的小丫头。   莲姨送完食物回来,见屋里多了两个陌生人,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若不是晓芳及时捂住她的嘴巴,估计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莲姨,是我,晓芳!”晓芳不得不与她解释。   “莲儿,你不要声张,我与晓芳想去外面一趟,你在屋里,帮我兜着,前往不能让崇睿与子衿发现!”   听到赵倾颜的声音,莲姨眼泪啪啪的掉,“小姐啊,你怎么便丑成这样了?”   呃!   晓芳略显尴尬,“其实也不丑好吧?”   “莲儿,我们有急事,你千万要看住,不要让崇睿他们发现我出门,记住!”说着,两人就收拾妥当要走。   莲姨想不到赵倾颜是要去见皇帝,所以也就没有阻拦,还信誓旦旦的说,“小姐,你放心吧,我定要能瞒着小主子与睿王殿下!”   有了莲姨的承诺,晓芳又与他们暗中沟通好了,两人离家,显得特别顺利。   院子里,只剩下子衿崇睿与魂归夫妻二人,魂归难得正经的说,“说真的,你若是去了北荒,日子指定比在京都快活,你们这一路走来,太过艰辛,还是去北荒过些安生日子吧!”   对于魂归而言,任何的权势都比不上自己活得舒心。   “我一直有个疑问,当初张榕榕那一身的伤,是你弄的?”崇睿睨了魂归一眼,不得不承认,魂归虽然嘴巴贱,可人却当真是够义气的,他实在想不通,为何魂归会独独对张榕榕这般狠绝。   魂归啮齿一笑,“那等贱人,老子才不屑碰,她是被我手下一个杀手弄的,不过她一直以为那人是我。”   子衿与谷亦荀互看一眼,同时问出口,“什么伤?”   魂归看了崇睿一眼,像是在说,“你看吧,这下好了,一下子打翻两个醋坛子!”   崇睿却淡淡的睨了魂归一眼,凉声说,“多事!”   呃!   子衿确定,崇睿说她多事,就一定是有事,只是崇睿不愿说,她也就不问。   “今日难得放松,今晚我们围炉吧!”子衿最热衷的,便是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刷火锅。   魂归贱兮兮的扭着腰说,“你就是嫉妒人家肤白貌美身材纤细,这大夏天的,谁要与你涮锅?”   “你可以不来,这不影响我们!”谷亦荀嗖嗖的放冷箭,全然不在乎魂归的感受。   子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味,今日的谷亦荀,有些不寻常!   每次魂归说孕妇丑,她似乎都特别激动,想到这里,子衿忽然有些期待,她走过来,握住谷亦荀的手腕说,“嫂子,我们去选些食材可好?”   谷亦荀冷冷的睨了魂归一眼,淡淡的点头。   两人走到僻静处,谷亦荀忽然轻轻的甩开子衿的说,凶神恶煞的说,“好了,不许说出去,不然下次混蛋欺负你,我可不帮你!”   子衿柔声一笑,“好,都听你的。”   子衿的动作,崇睿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他看了一眼正偷吃子衿果盘的魂归,有种要看大戏的错觉。   魂骨见崇睿眸色深深的看着他。忽然将衣服裹紧,“你大爷的,老子对男人没兴趣!”   崇睿像看弱智一般的睨了魂归一眼,而后转身,寻慕明轩去了。   慕明轩自昨日到了这里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子衿去换药,他不吃不喝,像是失了魂一般。   崇睿推开门时,慕明轩还窝在榻上最黑最暗的角落之中,见崇睿进来,他只是稍微变换了一下姿势,便再无其他动静。   “你父亲与你姑姑拿命换你活,你便是要这样活给他们看么?”面对这样大的打击,崇睿能理解他的心情,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放一放,可不能总这样端着,端着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现在,你应当是最快活的吧!”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慕明轩终于想清楚,原来慕家与姑母遭遇的一切,都是崇睿一手设计的。   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崇睿,竟能兵不血刃的化解了姑姑苦心经营多年的阴谋。   “你若恨我。大可以强大起来,而后找我报仇,你这样死端着,对你可有任何好处?”崇睿不怕慕明轩找他报仇,毕竟算计皇后与慕家的人,确实是他。   “我不会找你报仇,我知道姑母与父亲是咎由自取,但是,天黑之后,我便离开,你转告子衿,日后我们再也不见。”这对他对子衿,无疑都是最好的结果。   崇睿抬头看了看头顶没有一片云朵的蓝天,喃喃的说,“走吧,这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案上,风吹起时,纸张刷刷的声音,像是倾诉这场离别。   “睿王殿下,虽然我姑母有负于你,慕家有负于子衿,可我却还是有一事相求……”   慕明轩的话没说完,便被崇睿打断,他淡淡的说,“你放心。慕家上下,我会替你收殓,三年后,太平时,你可到灵台山去将他们领走!”   言落,崇睿转身离去。   慕明轩起身,对着崇睿离去的方向叩拜,而后,在那叠银票上,放了更多数额巨大的银票,并留书,“给吾甥,盼世安!”   而后,他毅然走出门去,从后院跳墙而走。   或许,再见面时,他们,都会变成另外的人。   子衿始终惦念他,弄好了火锅之后,便第一个想到去叫他,可去到他房里之后,只看见那一叠巨额的银票,还有那张纸条。   子衿捧着肚子,无力跌坐在地上,“大哥就这样走了,他心里定然是怨恨我们的!”   崇睿见子衿去找慕明轩。便有些不放心,所以跟了上来,见子衿拿着一叠银票坐在地上,他眼里闪过一抹不舍,温柔的说,“子衿,你大哥他走了,留着,他也不会欢乐,随他去吧?”   “他将这么多银票留给孩子,他呢?”没有银子傍身,又要防着皇帝暗杀,子衿始终担心,心地善良的他,在没有父辈的保护中,他要如何面对以后的人生。   崇睿看了一下那些银票,淡淡的说,“你放心,皇后与慕良远定然不止这些财富,你放心,我已经让绯影跟上去了,我们不打扰,但是我依旧会护他周全。”   “谢谢!”子衿主动攀上崇睿的肩头,靠在他怀里,只觉世间无风无浪。   崇睿将子衿抱起来,“今日涮锅也是你要求的。你若哭了鼻子,大家如何尽兴?”   子衿这才笑了起来,“那你抱我去请母亲!”   “诺!”子衿这样的要求,崇睿自然是乐意的,抱着子衿便去了赵倾颜的房间门口。   “母亲,该用膳了!”崇睿刚将子衿放下来,她便站在房门口喊了起来。   可赵倾颜没出来,却见莲姨拿着做了一半的小娃娃衣服走出来小声的说,“小主子,小声些,这几日小姐都没好好休息,今日难得王爷安然归来,她竟睡得沉了,让她睡吧,我在此处守着她。”   听闻赵倾颜睡下了,子衿也不便打扰,与崇睿携手离开。   皇宫。   晓芳带着赵倾颜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到养心殿,看着昏睡在榻上的皇帝,赵倾颜心里一片平静。   皇帝似乎能感应到一般,忽然睁开眼,“倾颜,是你么?”   即便赵倾颜易容成这样,皇帝依旧能认出她来,只是他混混沌沌的,只当是赵倾颜的鬼魂来了。   “真好,你终于还是来看我了!崇睿说找不到你尸身的时候。我真想将崇明碎尸万段方才解气,可他竟也凭空消失了。”   皇帝楞了一下,淡淡的说,“你们都走了,我真成了寡人了。”   “陛下,倾颜未曾死亡,陛下可睁开眼看看,我还活着!”赵倾颜淡淡的说着,等着。   听到赵倾颜的话,皇帝忽然睁开眼睛,激动的坐起身来说,“真的么,真的是你么?”   “陛下,那日我带着子衿去了城西的那宅子,回来时便看见有人在睿王府行凶,为了活命,我们藏了许久,直到今日王爷下朝,才设法联系上王爷!”赵倾颜将崇睿撇清。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对于皇帝而言,没有什么比赵倾颜活着更让人开心。   赵倾颜思量了片刻之后说,“陛下,倾颜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你何时来找我,不是有事要求?”皇帝有些苦涩的说,见赵倾颜有些尴尬。他又接着说,“你且同我说说,你有何事?”   “陛下,王爷之所以争对皇后娘娘,是因为我曾经亲耳听皇后说,怜素是她怂恿李妃害死的,他只是想为他母亲讨个说法而已,如今皇后已经亡故,他对京都也没什么可留恋的,适才我听他说,想去北荒生活,是以想与陛下求道圣旨,放我们去北荒吧!”   赵倾颜说的诚恳,她害怕皇帝觉得她是在怄气,又说了一遍,“陛下,我们想去北荒,是真的想离去,我们都想过些平凡日子。”   “身在皇家,就注定不凡,他想过平凡日子,可我的江山呢,谁去替我守护?”从赵倾颜诚恳的语气中,皇帝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心如死灰,是真的想要远走。   可他如何舍得放她走!   “可陛下对他,终究是无法真心相待,崇睿是我女婿,也是我儿,我不希望他留在京都,我希望他守着子衿,安稳度日。”赵倾颜虽然没有明说,可皇帝也听出来了,她是怕他杀了崇睿。   杀崇睿?   这个心思在他心里已经不下千百回,可都因为赵倾颜母女而耽搁,现如今,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又能做什么?   “罢了,去北荒的事,容我想想,我承诺,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就不会对崇睿下手!”   这是他对赵倾颜最后的深情,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就好!   他逼死慕良远,赵倾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的,这个女人的心,是真的,完完全全死透了。   “陛下,能将慕家姐弟的尸骨给我么?”赵倾颜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开口了。   “不过是两具恶心的尸体,你要去作甚?”皇帝倒是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赵倾颜的要求。   哎!   赵倾颜叹息,“那毕竟是子衿的父亲与姑母,她只是想替他们收尸而已!”   “人,已经被丢去乱葬岗,此刻只怕也被野狗叼走了!”皇帝一边说,一边观察赵倾颜的反应,却见她态度平和,他想,至少,她也放下了。   “如此,倾颜便告辞,但是最后,倾颜还是想求陛下允我们远走,只有远走,陛下才能安心,不是么?”言落,赵倾颜与晓芳便转身离去。   留给皇帝一个纤细孤独的背影。   翌日,朝堂。   今日,龙椅空空,皇帝没有来早朝。   这么些年,皇帝从未缺席过早朝,所有朝臣议论纷纷,秦顺与崇礼互看一眼,两人的眼里都饱含深意。   赵文修无意瞥见两人的互动,不过他却好似没看到一般,继续站在人群中沉思。   不多时,李德安捧着圣旨走出来,喧闹的大殿上,忽然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李德安宣布他们想要的结果。   在所有人都关注李德安手里的圣旨时,赵由之却看向始终淡漠的崇睿。   皇帝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他重病上不了朝,目前朝中又无太子,据说,昨夜崇德二殿下守了皇帝一夜,这一夜,饱含深意。   “众位大人,请接旨吧!”李德安的话刚说完,朝堂上已经跪了一大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日感倦怠,江山未定,社稷难平,朕欲乘风归去,又恐先祖呵责,为平社稷定江山,特命崇睿监国,特命赵相等众臣辅佐,直至朕病体安康,钦此。”   静默。   死一般的静默!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太子崇明已然被废黜,皇帝让崇睿监国,却不给他太子之位,这身份,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崇睿也没想到,他以为赵倾颜这般哀求,皇帝起码会放他们去北荒,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皇帝会有这样一招。   崇睿心里冷笑,“真不愧是帝王,如此一来,这江山我也替他守住了,他也能休养生息,还不用担心我远走天涯或谋朝篡位,一箭三雕,真是高招!”   “睿王殿下,接旨吧!”李德安柔声说着。   崇睿这才不冷不热的说,“儿臣接旨!”   “殿下,陛下还让奴才转告殿下,监国一事,若有不懂,请与赵相请教,还有一件要事。便是将崇明殿下找出来,带回皇宫治罪!”   “诺,烦请公公转告父皇,儿臣自当尽力!”   崇睿接过圣旨,无喜无悲!   可崇礼却紧握着拳头,他没想到,最后父皇竟然会选了崇睿,日后,他要如何自处?   李德安离开后,崇睿淡淡的说,“今日先退朝吧!”   “诺,臣等告退!”   所有人离开之后,崇睿站在养心殿的大殿上,心里一片薄凉。   “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要处理这几日的奏折,本王办公,不喜人打扰,没我的传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崇睿说完,便再也没有说话。   所有內侍与宫女都安静的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了之后,崇睿才对藏在暗处的赤影说,“回去告诉王妃,我要晚些回去!”   “诺!”跟在崇睿身边多年,赤影能感觉到崇睿此时的愤怒与羞愤,可他们都无能为力。   赤影走后,崇睿这才将这几日积压的奏章拿到下面的桌案上,每一次搬动,他都做得十分细致,可不管他如何细致,都无法掩饰他的悲凉。   与此同时,京都大街小巷都在传言,说有人在一座无人的宅院里发现了太子崇明的尸体,那些人莫不津津乐道,关于太子那极其香艳的死状。   左常兴收到消息后,特意去了那座宅院求证,见到太子的死状,他连忙换了朝服进宫求见崇睿。   养心殿门口。   何絮儿端着参茶站在门口,柔声对守在门口的內侍说,“本宫听闻睿王殿下一直在处理朝政,特意给殿下送了些参茶过来,去禀。”   那內侍有些为难的说,“贵妃娘娘,殿下有令,不得传令不许打扰。”   “请贵妃娘娘进来吧!”崇睿清冷低沉的声音透过门传过来,何絮儿听了之后,心里一颤。   她是有多久没听到崇睿的声音了?   感觉,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何絮儿进去之后,那扇沉重的大门又被关上,她走到崇睿面前,柔声说,“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参茶,你这段日子,太累了!”   崇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思量了片刻之后,才放下手中的奏折,“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   何絮儿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她却不知从何说起,自过年开始,崇睿便一直这样被折磨着,毒杀,锦州之乱,睿王府被灭,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痛心。   “崇睿,你妻子的事,我很……”   何絮儿的话没说完,便被崇睿打断,“她没事!”   什么?   何絮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的看着崇睿。   “子衿没有死在那场屠杀中,我之所以没有公布,是因为我们的背后,还有一只黑手,他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听到子衿未死,何絮儿竟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何种心情,不知该为崇睿高兴,还是为自己默哀,不过不管是什么,她都知道,她,早已出局。   “那,便好!”何絮儿回答得十分生硬,崇睿自然能感觉到,可是对这个女人,他真是不知能说什么好!   一世深情终于负,深宫戚戚无处诉。   他只有一颗心,给不了两个女人,所以,对何絮儿,他是注定要亏欠的。   “我,就是来看看,你多休息,我先走了!”何絮儿心情十分复杂,特无心逗留,便转身欲走。   “絮儿,日后别在对我父皇下手,他毕竟是我父亲,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我会自行处理。”崇睿淡淡的对何絮儿的背影说。   何絮儿身体骤然僵直,她疾速转身,却因为用力太大,而跌倒在地板上,她的脸色已然一片灰白。   “你,是如何知道的?”她自认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崇睿知道了。   “那药,是当年我们一起寻的,我如何不记得?”皇帝被皇后下毒,都被阮成恩尽数解除了,可是阮成恩却偷偷告诉他,皇帝体内还有一种十分厉害的慢性毒药,无药可医。   结合这些日子皇帝的表现,崇睿便不由得想起,当年在北荒时,他与何絮儿去一个老者那里求得的双生花,那花是药也是毒。   何絮儿的泪,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   崇睿于心不忍,便走过来去拉了她一把,可何絮儿却疯了一般的扑到崇睿怀里,崇睿吓了一跳,就在这时,大殿的门,被人推开。   “三哥……”崇义的手顿在半空,空气仿佛都凝固。   崇睿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看着崇义,眼里也是一阵错愕。   “睿王殿下,臣妾……哎,真是不小心,竟崴了脚,多谢你扶我一把!”何絮儿说着。便回头。   “呀,六殿下来了!”她眼里的惊讶,演得恰到好处。   崇义看了何絮儿一眼,淡淡的说,“贵妃娘娘如何也在?”   “臣妾听闻睿王殿下替陛下处理朝政,不辞辛劳,特意给殿下端了盏参茶,却笨手笨脚摔了跤。”何絮儿脸颊微红的说着,将窘态也演得恰如其分。   崇义睨了她一眼,而后对外面的宫女说,“扶贵妃娘娘下去!”   “诺!”很快,便有宫女来将何絮儿扶走。   崇义眸色沉沉的看着崇睿,崇睿心里虽然有些慌,但是表面上,他却像没事人一般,淡淡的说,“如何?”   “三哥,那何絮儿不会是想红杏出墙吧?”崇义拧着眉说。   “胡闹!”崇睿胸口憋着一口气,却不敢有丝毫表现,生怕被崇义发现他与何絮儿之间不清不楚。   “不是!”崇义摆手,“我不是说你对她有意思,而是我觉得她会不会嫌父皇老了,想找下家,这不嫂子……”   崇睿冷冷的睨了崇义一眼,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而后回到桌案前坐好之后,将奏折分了一半给崇义,凉声说,“长舌妇,这些处理一下。”   呃!   “我怎么就长舌妇了,我是提醒你,免得你做下糊涂事。”他长舌还有理了。   崇睿捻了捻眉心,有些疲倦的说,“你当我是你么,还有这些话,日后还是不要说,这是皇宫,慎言慎行!”   “我懂,有的是人看不惯三哥!”   崇睿看了崇义一眼,确定他是真的没有疑心他与何絮儿之后,这才放心。   两人齐心协力,那些积压的奏折,倒是很快便处理好了。   “三哥,得月楼喝酒去!”崇义伸了个懒腰,纠结的说,“真不知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皇帝,多累啊!”   “多嘴!”崇睿睨他。   “好吧,我闭嘴,喝酒去!”说着,便勾着崇睿的肩膀要走。   崇义看了一眼崇睿说,“三哥,其实我真不希望我们都身在帝王之家。日后,只怕我见你都要行跪拜之礼,再也不敢与你勾肩搭背。”   “我想去北荒!”以前千方百计想要留下来,现在却只想离开。   哎!   崇义叹息着,正要开口,却见左常兴脸色灰白的疾步而来,“睿王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何事惊慌?”崇睿始终沉稳,他淡淡的看了左常兴一眼,示意他不要紧张。   “太子殿下找到了!”左常兴说完,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崇睿与崇义互看一眼,“哦?在哪里?”崇睿装着毫不知情的问。   “在城中一处民宅之中,那里看上去应该是太子殿下的私宅,里面全是女子居住,想来……”左常兴没有接着往下说。   “想来是大哥金屋藏娇的地方是吧?”崇义凉声接着将话说完,然后怒气冲冲的问,“他人呢,可抓回来了?”   “六殿下,抓不回来了,太子已经亡故了?”左常兴说着,不安的抹了抹额头的细汗。   崇睿与崇义再次看向对方,“你说,是怎么回事?”   左常兴便将现场的勘察结果跟他们说了一遍,崇睿听到那侍妾死后还被人捅了二十几剑,心想。看样子,皇后已经去过那里,只是他没想到,面对丧子之痛,皇后也能这么快调整好自己,真是狠心。   “殿下,这事如何办理?”左常兴不知如何处理,虽然太子已然穷途末路,可他毕竟还是太子。   “这事,要立即上报给父皇。”说着,崇睿便领着他们去了皇帝的内殿。   李德安守在门口,见崇睿等人前来,他赶紧迎上来说,“睿王殿下,可有事?”   崇睿附耳将太子亡故的消息与李德安说了一遍,李德安听后,也是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进去禀告了皇帝。   “左卿,你说,崇明是如何死的?”内殿之中,皇帝靠在软枕上,有气无力的说。   “回禀陛下,仵作验了,是……马上风!”左常兴将“马上风”三个字说的及其小声,可皇帝还是听见了。   皇帝大怒,“逆子……”气血攻心。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李德安手忙脚乱的给他顺气。   崇睿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他就静静的站着,看着。   “他最后,终究还是死在女人身上,罢了,罢了,崇睿,你去将他处理掉,朕,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崇睿等人拱手离开了大殿。   皇帝凉声问李德安,“你相信太子是死于马上风么?”   “陛下,太子品行不端,死于马上风也正常,若是陛下不放心,那奴才再让人去查!”李德安心里是百分百相信的。   “罢了,不重要了!”皇帝说完,便沉沉睡了过去。   城北吉祥巷。   崇睿与崇义喝酒到深夜才回来,他一进门,便看见子衿站在院子里的红豆杉树下,捧着肚子焦急的往外眺望。   崇睿走上去,将子衿牢牢的搂在怀中。   子衿知道他这些日子心里不不快活,也就没有过问,他为何喝酒与谁喝酒,只是柔声说,“王爷。你回来了!”   “若是走不了,你可会怨我?”崇睿知道,子衿的心,一刻也没想过要留在皇宫。   子衿轻轻的搂住崇睿,“我不会,我永远不会怨你!”   “当初我那样算计你,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么?”想起以前的日子,崇睿才知道,他对子衿,竟有这么多亏欠。   “呵呵,王爷说这话,要我如何回答?恨自然是恨的,尤其是当年在北荒,春风笑与我说,当年王爷为了絮儿姑娘,几乎屠城,而她却说,王爷算计我与母亲,并派她来杀我时,我是铁了心生无可恋的,若不是子衿姑娘求我,只怕,我早已埋骨北荒,可我知道,王爷心里最是辛苦,所以。我不恨你,爱上王爷,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凭什么要恨王爷?”   子衿的声音,在这样烦闷的夏夜中,显得各位的清爽,即便是抱怨,她依旧淡然,过去的一切,在她眼里,真的已经过去。   “慕子衿,这一辈子,我再也不要放开你手!”崇睿说着,打横抱起子衿便往屋里走去。   他失控的想要占有她,这个女人,这个他一念之差差点失去的女人,又因为他的一念之念,回到他怀里的女人。   子衿乖顺的攀附着崇睿,在他怀里不安的扭动着,诉说着她对崇睿的思念。   两人天雷勾动地火,绵绵情义,尽数用这最原始亘古不变的方式,传达到彼此的身上,他们此刻都需要这样一场盛大的结合,证明彼此的存在。   一时间红被翻浪,满室春光!   翌日清晨。崇睿要赶去上朝,见子衿窝在他怀里的温柔模样,崇睿心里一阵柔软,这个女人,这个他爱的女人呵!   最后,在唐宝的再三催促下,崇睿还是起身去了皇宫。   在他们离开后,街角拐弯处,忽然出现一个神秘的黑影,他看着崇睿离去的方向阴森森的笑着,然后退到黑暗之中。 第136章神秘人现身 含满钻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么   城北,午时。   “救命啊,救命啊!”大门被人拍得啪啪作响,刚好在前院的莲姨听声,于心不忍走过去打开房门,却见一个小姑娘,满身是伤的站在门口。   “大婶,求求你救救我,我爹要将我卖到妓院去,我不想去,求你救命啊!”   下丫头不过十来岁,莲姨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若不是赵倾颜相助,她有可能就真的变成妓馆里供人玩乐的娼妓了。   她想,左右不过是个小丫头,怎样也不能威胁了小主子的安危。   “进来吧!”莲姨开门,将那小女子迎进门,门外响起一声声的怒骂,“死丫头,你给老子跑,待老子抓到你,非打死你不可。”   小女子吓得瑟瑟发抖,莲姨心疼,便安慰她说,“无妨,这是我家小姐的宅院,再这里,无人敢欺你。”   小丫头懂事的跪下给莲姨叩头,“谢谢大婶,谢谢你救我一命!”   “这孩子,真懂事!”莲姨笑着,便领着她要去给子衿见礼。   正是午饭时分,子衿觉得屋里烦闷,他们便摆了两张桌子,除了那几个病号,还有要照顾他们家病号的晓芳,其他人都在,好不热闹的样子。   那小丫头许是吓坏了,躲在莲姨身后不敢见人,莲姨笑着将她领到后院,对子衿说,“小主子,这小丫头的父亲想将她卖到妓馆去,我于心不忍,便将她救下了,您看……”   “既是小姑娘,那莲姨便带在身边吧,也可帮莲姨分担些繁重的家务。”子衿向来心善,爽快的答应了莲姨的请求。   莲姨赶紧将那小丫头拉出来,“快谢谢小姐!”   那小丫头看见子衿,忽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子衿眸色一凛,大声说,“她是春风笑!”   可春风笑离子衿太近,子衿喊出来的时候,她已然欺身上来,用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抵在子衿的脖子上,那长而锋利的指甲,对着子衿肚子,只要子衿敢动,她就会划破子衿的肚子。   听到子衿的大叫,藏在暗处的影卫们全都飞身朝着这里而来,可此时已然无用。   莲姨见春风笑挟持着子衿,气得大骂,“天啦,这小姑娘心思怎地这般歹毒?”   “死老太婆,给我闭嘴!”春风笑恶狠狠的吼莲姨。   莲姨气血攻心,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害了子衿的事实,只觉眼前一黑,便往后倒了过去。   魂归听见春风笑的名字,从他与谷亦荀的房里一脚踢开窗户疾飞过来,见春风笑挟持子衿,他的眸色一凉,淡声说,“春风笑,你她娘的放开她。”   “混蛋,别来无恙啊!”春风笑毫不在意魂归的态度,还十分暧昧的对魂归说话。   她那孩童一般的容颜,却非要弄出这番妩媚的姿态,看着让人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魂归恶狠狠的咬牙说,“你大爷的,你别给老子套近乎,跟你不熟!”   “不熟,不熟她会叫你混蛋?”不知何时,谷亦荀已经站在魂归身后,她手里握着那条会致命的小蛇。   准备伺机动手!   “我劝姑娘还是小心些,我这人性子急,我若是受了惊吓,说不定手一滑,慕子衿就香消玉殒了。”春风笑说完,忽然从口中朝天射出一枚暗器。   那枚暗器在空中爆开,变成了一朵绚丽的迎春花。   紧接着,就有黑衣人从外面冲进来,影卫想加以阻拦,春风笑却说,“你们谁敢动手,我就提前让慕子衿见了阎王。”   就这般,她们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卸了兵器。捆绑起来,并看着春风笑的人占领了这个小院子。   “你们是如何得知我没死?”子衿想不通,这事隐瞒得这么好,怎么就被他们知道了?   “哼,睿王殿下不在皇宫住,出了皇宫之后,也变着法的甩开我们,只要有心查,还怕查不到么?”春风笑看着子衿的肚子,忽然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笑。   那个男人,着魔一般的想要得到慕子衿,可结果,人家慕子衿却心甘情愿为崇睿生儿育女,陪着他荣誉与共,这一切,都与那人没有半点关系。   “你们在皇宫里有人?”能此刻探查崇睿动向,子衿想不到别的可能?   春风笑猖獗的笑着说,“对啊,可是你们永远也想不到,那人是谁呢!”   “春风笑,你这般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魂归的记忆中,春风笑虽然泼辣,可却爱憎分明,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春风笑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春风笑喃喃自语,而后自嘲的笑。   “若不是你常年在京都,我也不会遇见那混蛋,被他骗了身心,一脚踩进他的陷阱里,再也无法脱身!”若是魂归肯留在北荒,那她就不会因为寂寞而犯错。   “你与我。终究不过是两个寂寞的人相互慰藉,你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你抵不过诱惑。”面对谷亦荀,魂归第一次拒绝了女人的感情。   谷亦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淡淡的,却极美!   春风笑也笑,“是啊,都是我自己的错,可这错已经铸成,我现在骑虎难下,没想到,到最后,我们会变成你死我活的对手。”   关于这点,魂归已然无话可说,在他看来,懂他的人,他无需解释,那人便能懂得他,就如同谷亦荀,虽然时常在他背后捅刀子,可在心里,她还是愿意相信他不是真的放荡。   再如慕子衿与崇睿,子衿还好,她待人素来宽厚,知道他性子之后对他也从未生疑,还与他结拜成兄妹,崇睿这厮,虽然傲娇,但是在关键时刻,他却能以命相托。   对魂归而言,这便是他的朋友,能倾心相待的朋友,可春风笑与他从小相识,两人一同在碎叶城成长起来,她却始终不懂。   在北荒,只要她回头,魂归便不会计较。   可她没有,她不但没有,还逼着魂归与子衿去死,所以,他俩的恩情,全都在悬崖边上消耗一空。   “春风笑,你抓我,是那黑衣人授意的,对么?”若是个人恩怨,子衿觉得,或许他们还有可能谈判,可若是那黑衣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那人从门口施施然走出来,这一次,他没有一身黑袍加身,抬脚进门时,子衿甚至能看见他的蓝衫。   是他!   子衿的眼神一凛,她万万没想到,会是他!   “小娘子,好久不见!”那人一身书生打扮,手里甚至还提着他的那只破旧的工具箱。   “林修竹!”子衿淡淡的喊出他的名字,没想到啊,最后竟被他算计。   林修竹笑得春风得意的看着她,深情款款的说,“你还活着,真好!”   可转瞬之间,他又凉声对着墨影与晓芳的房间说,“藏在房里的你那几位,出来吧!”   子衿心里一惊,她没想到,这林修竹竟然只是站在院子里。便能感觉到晓芳墨影与魅影的存在。   晓芳扶着墨影,绯影与魅影相互搀扶着,从房里走了出来。   林修竹淡然一笑,“小娘子,我与你做个交易,可好?”   “请叫我睿王妃!”子衿是第一次这样厌恶一个人,这些年,他不显山不漏水的,从不主动靠近他们,却凭着一本《机关术》,在他们周围隐藏得这般深。   “我认识你时,你还不是睿王妃,那时,你让我叫你子衿姐姐!”林修竹说完,就要伸手去触碰子衿。   子衿却冷冷的避开,“林修竹,拿开你的脏手!”   林修竹的神色一滞,手也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你以前从不会对任何人发火的,可是生气我欺骗你?”   子衿不言,所有人都看向子衿,等着看她的反应。   “你藏在我身边多久了?”只要一想到林修竹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周围,子衿就觉得一阵恶心。   “天香楼的小伙计铁牛,你可还记得?”不管子衿如何生气,林修竹的态度始终温柔。   可他却不肯看子衿的肚子一眼,那里住着的是崇睿的孩子,不是他的。   “你……”子衿气得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那时我与王爷连面都未曾见过,你为何要算计我?”子衿搞不懂,为何当时他就要盯着自己。   林修竹施施然的坐下来,他冷冰冰的对春风笑说,“扶她坐下来!”   春风笑咬牙,却没敢违抗,魂归看了谷亦荀与晓芳一眼,可他还来不及有任何举动,便被林修竹察觉,“魂归,你虽然轻功不错,可你打不过我,除了崇睿与这位能勉强与我一战,你们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林修竹指了指墨影,然后贴心的给子衿倒了一杯水,可那杯水却被子衿从他头上淋了下去。   “我问你,你算计我,是因为我是慕家的女儿么?”除了她的这个身份,子衿想不到任何可能。   “起初是,可你与崇睿的相遇,也是我刻意安排的,只是没想到,这场遇见,竟会让你变得这么强大!”以前的她虽然聪明,可那时他完全感觉不到子衿聪明,可后来他才知道,让子衿与崇睿结合,是多么大的错误。   遇见?   安排?   子衿怒极而笑,“我倒是要多谢阁下,若是没有阁下相助,或许我此生都遇不见王爷!”   “那,你好好谢谢我吧!”他还是一如初见的林修竹那般,有些泼皮无赖的架势。   子衿气结,可她深知,林修竹有这样的心机,自然不会与他所表现的这般人畜无害,这时候,与他斗狠斗智都无用。   “说吧,你要与我谈什么交易?”此时的子衿,已经全然冷静下来。   “细说起来,我也不是与你交易,我想与睿王殿下做个交易,而你,是我的筹码!”他倒是直言不讳。   子衿忽然出手,想给他一把毒粉,可林修竹却忽然翩然飞身往后退,避开了子衿的毒粉攻击。   春风笑见子衿对林修竹出手,气得狠狠的甩了子衿一耳光,打得子衿眼冒金星,嘴角也有血丝渗出来,晓芳与魂归想动,可春风笑已经再次将子衿抓过来,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   “动一下试试?”春风笑笑得十分得意。   “你这女子,怎么如此歹毒,你放开我女儿,我来给你做质子!”赵倾颜见子衿被打,心里很是不舍。   林修竹走过来,眼里闪过一抹杀气,而后狠狠的甩了春风笑一个耳光,他阴冷的说,“谁许你动手打她?”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林修竹的动作,也同时闪过一丝忧虑,这人既能对子衿产生这样的感情,说明他一定跟在子衿身边很长一段时间。   春风笑被打得飞了出去,与此同时,魂归想过来抢人,可林修竹却将子衿往怀里一带,退出了魂归的攻击范围。   子衿见状,从头发上摸了一枚银针出来,对着林修竹便要刺下去,林修竹痴痴的笑,“你这小丫头,倒是真没良心!”   平日崇睿叫子衿小东西,子衿只觉得羞涩,可林修竹用同样的语气叫子衿小丫头,子衿却觉得恶心,很恶心。   “我说过,你们打不过我,但是你们若是一再挑战我的耐心,我倒是不介意给她吃点毒药,不过这样的话,她肚子里这孽种,可就保不住了。”对子衿,他或许有足够的耐心,可对别人,他说话却很是阴冷。   “你敢!”魂归怒不可遏的怒指林修竹,“你他大爷的到底是谁?”   “你们或许可以安排一个人去通知一下崇睿,我等着他!”林修竹说完,便拿一只手握着子衿的一缕秀发,放在鼻息下轻轻的闻着她的发香。   子衿且羞且怒,她将头发抢回来,凉声说,“林修竹,你别得寸进尺,你若继续这般羞辱我,我便咬舌,我看你如何拿我当筹码。”   “慕子衿,你肚子里这孽种最少有五个月了吧,你舍得么?再有,即便你死了,你娘也一样有用,所以,你别要挟我,我生平最恨的,便是别人要挟我!”   林修竹说着,便拉着子衿的头发靠了过去,子衿吃痛,伸手便又给他一针,可林修竹这人,他的反应实在是太敏捷了,子衿刚动,他便清楚她的意图。   “慕子衿,你别逼我给你吃毒药!”这句话,对子衿来说,最是管用。   她可以狠下心来,带着孩子一同去死,可若是让她活着,却让孩子死去,她却无法忍受。   忽然,一把匕首笔直的朝林修竹的面门而来,林修竹伸手去接,却被那把匕首划破了手掌,他吃痛,急忙避开匕首,匕首插到他身后的大树上,连刀柄都没入大树之中,可见匕首的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紧接着,一身黑衣的崇睿出现。   “你是崇景,还是崇景的下人!”崇睿眸色沉沉的看着他,眼里一片薄凉,可那薄凉的后面,却藏着崇睿深不见底的怒气。   “三哥,多年不见,可还安好?”林修竹淡笑着叫崇睿三哥,算是回答了崇睿的问题。   子衿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爷,你说他……”   “除了崇景,我再也想不到别人,当年父皇宣称崇景夭折时。谁也没见过崇景的尸体,我怀疑,他是被父皇送出宫了。”只怪他明白太晚。   “当年父皇狠心将我丢在外面,就只因一句话,这些年,我活的如此艰难,不过倒也谢谢他,若不是他的无情,我又如何能变成这般强大的模样?”崇景说是感谢皇帝,可他的眼里却一丝暖意都无。   “你说,这不人不鬼的货,是你弟弟?”魂归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都被颠覆了,好好的,怎么又出了一个皇子?   崇睿没有说话,他淡淡的看着崇景,看着他手里的子衿。   “你找我,不过就是想让我助你回宫是么?”崇睿一早就怀疑黑衣人是想要皇位,只是当时没想到这人是崇景而已。   “三哥这般聪明,自然猜得到!”他也挺坦诚。   崇睿原本就无心与皇帝同在一朝,现在子衿又在崇景手里,他自然不会拒绝崇景,可从他驿馆的行事作风来看,崇睿只担心他不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我可以助你回宫,可你得保证,你回到皇宫见到父皇,便要放了子衿,而且,我要你去签订契约,若是你登上大宝,你要将北荒划给我,允许我有军事权”只要还在大月国的管辖之下,他相信,崇景便不会给他安生日子过。   所以。一旦离开大月,他便不会在依附于此。   崇景没想到崇睿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他眯着眼睛看崇睿,“三哥不会与我说笑吧?”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只要你守信,我便守信!”崇睿与崇景交易的,似乎不是这大月江山,而是一瓶好酒,仅此而已。   “你这条件提的,我若是不再来点要求,岂不是对不起你的智慧?这样吧,我也不要求别的,你助我登基,待我登基,你便带子衿走,从此我们一南一北,两不相见。”   原本崇景并不打算这么快就站出来的,他原本想等崇睿继位之后,在用慕子衿与他交易,可,可他毕竟怕夜长梦多,更怕皇帝忌惮崇睿,而将皇位传给别人。   所以他才会这般仓促,就带着人来了。   可崇睿为什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呢?   原来,在春风笑挟持子衿的的时候,所有人都往外扑时,只有丽影一人安静的退到暗处,他原本想伺机将子衿救出来。   可没曾想,那林修竹出现时,便已经发现她的位置,不得已,她只好飞身离开,去寻崇睿去了。   一到皇宫。丽影便将春风笑挟持子衿还有林修竹出现的事情与崇睿说了一遍,崇睿心里又气又急。   当年林修竹有意无意接近子衿,他便觉得这人有问题,特意派人去调查过他,可不管是街坊四邻,还是城西的贩夫走卒,都能说出林修竹的来历,而且差之不多,崇睿就这样相信他了,可千算万算,去没躲过林修竹的算计。   “他们有没有伤害子衿?”现在对崇睿而言,最重要的,是慕子衿。   “我来的时候,王妃是安全的,就是不知此时是个什么情况!”说话间,两人已经奔出宫门,往城北走去。   崇睿将轻功催发到了极致,丽影算是他们师兄妹几个当中,轻功最为出色的一个,她也只能堪堪跟上,可见崇睿到底有多着急。   “王爷,那林修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跟在崇睿身边这么多年,她经营素衣坊也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对这林修竹,她却一无所知。   “他应该是老四崇景,从他做事的手法来看,他应该是冲着皇位来的,应当是听说我监国,心里慌了,所以才拿子衿来做人质。”崇睿想了许久,之前一直想不起来,可有天他忽然见到宫里的一位老嬷嬷,她与崇睿说起他们儿时的趣事。崇睿便忽然想起崇景来了。   后来他多方查证,当年的宫女太监,没有人真的见到崇景的尸体,就是皇帝说死了,他们便信了。   皇宫里多的是死而复生的事情,崇睿猜想,当年父皇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这才将崇景送了出去。   “三哥,你考虑清楚了没有?”崇景看着崇睿,心里虽然期待,但是表面上却毫不在意的样子。   崇睿看了崇景一眼,淡声说,“父皇的心思最是难猜,我不敢保证你回去,他便会将皇位传给你,我只能做到不与你争!”   “好,我们立字为凭!”只要崇睿不与他相争,他的胜算,便已经超过其他所有人。   虽然多年未见,但是皇帝的手法他却研究得十分透彻,他这人,只想玩弄权术,玩弄他的平衡之术,他并不满意崇睿,或许也并不满意他,但是至少他看到一个能与崇睿抗衡的人,他便会重视起来。   “取纸墨来!”唐宝被他派去秘密照顾撕狼了,崇睿也不知叫谁合适,便没有指名叫人。   赵倾颜听罢,主动去她房里取了笔墨纸砚过来,对崇睿说,“崇睿,你要小心些!”   看到现在的林修竹。她仿佛看到当年为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皇帝。   崇睿点头,“母亲放心,我想四弟既然有诚意与我结盟,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其实崇睿心里一点也不信任崇景,可眼下子衿在他们手里,他不得不妥协,只要将子衿保护好,日后即便崇景反水,他也不怕。   而崇景,他胸有成竹的挥洒着毛笔,将他同意与崇睿交易的内容写了上去。   崇睿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按照原意誊抄了一份,并签上大名,两人盖上印鉴之后,崇景这才将子衿放开。   他一放开子衿,子衿便飞奔到崇睿怀里,“王爷,这人不可信……”   崇睿轻啄了子衿一记,柔声说,“不妨事,你放松!”   他们伉俪情深的那一幕,深深的刺伤了崇景的心,他冷冷的盯着子衿,子衿只觉得后背发凉,便更加往崇睿怀里藏。   崇睿淡淡的扫了崇景一眼,“她是你三嫂,盼你日后自重些!”   崇景勾唇,将被他打伤的春风笑从地上提起来,凉声说,“三哥,请吧!”   子衿心慌。这大月的江山若是交到崇景手上,这人做事这般乖张,真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可崇睿不许她多话,她也不便插嘴,只得放开崇睿,但是眼里的忧虑却那么明显。   崇睿拧了拧子衿的鼻尖,淡淡的说,“你放心,他现在还需要我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他不敢对我怎样,你且好生养着,等我回家!”   言落,崇睿便与崇景一同离开了院子。   皇宫。   崇睿带着崇景站在内殿门前,对李德安恭谦的拱手,“李公公,劳烦您通传一声,本王有要事要见父皇!”   “诺!”李德安对崇睿一向客气,说完,便去通传去了。   “睿王殿下,请进吧!”李德安说着,眼神却不时往崇景脸上飘去。   崇景看着这扇久违了十几年的宫门,心里百感交集,他势在必得的默声说,“大月皇宫,我崇景又回来了!”   皇帝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说,“崇睿,你大哥的事情处理好了么?”   愤怒之后,皇帝还是关心的问起了崇明的事情,崇睿不禁想,太子但凡争气一点,哪怕只是像崇义那般贪玩,皇帝起码也不会起废太子的决心。   不像他。不管他如何努力,皇帝永远看不到。   “回禀父皇,已经处理好了,大哥入不了陵园,是以儿臣将他葬在城东渭柳河边,那里依山傍水,风水不错!”   崇睿的做法,皇帝还是十分满意的,他当时一时生气,说让崇睿将崇明丢到乱葬岗去,可崇睿还是没有这样做。   这点,他很欣慰。   “父皇,这么多年不见,您身子可还好?”崇景见崇睿与皇帝说了半天都未曾将他说出去,便自己跪在皇帝面前,一脸恭谦的样子。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崇睿,“他是谁?”   “他说他是崇景!”崇睿没有直接承认崇景的身份。   什么?   皇帝错愕的坐起身来,颤抖着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崇景问,“你说你是谁?”   “父皇,当年您将儿臣送到渭西,虽然让那张公公照顾我,可张公公却对儿臣不是打就是骂,儿臣实在没法,只得逃走,一路逃到北荒,父皇给儿臣的印鉴,儿臣即便快饿死也不敢当掉。”崇景将印鉴高高举过头顶,李德安连忙将印鉴给皇帝送了过去。   皇帝查看之后,这才热泪盈眶的说,“当年,张公公告诉父皇,说你夭折了,父皇心里是多么难过,好在,你还活着!”   看到他们父子相见的场景,崇睿心里除了薄凉,也在没有任何想法,当年他以少年之姿,被流放到北荒去,即便九死一生荣归,皇帝待他,依旧那般冷淡,让人寒心的冷淡。   皇帝有意无意的看了崇睿一眼,或许是人老了,亦或许是这几年崇睿在身边,帮了那么多忙,不管是出于那种心情,此刻,皇帝的心里,与崇睿想到的是同一件事情。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管在这时将江山交给崇睿,他对崇睿有多亏欠,他就有多害怕崇睿会伺机报复。   “睿儿,你过来!”皇帝慈爱的对崇睿招手。   听到皇帝的称呼,崇睿拧眉沉吟,他不知皇帝到底是何意,这般亲切的称谓,对崇睿而言,却是极大的讽刺。   崇睿神色淡淡的走到皇帝面前,恭敬的说,“父皇!”   “崇景,你出去,我有些话要与你三哥说说!”皇帝猜,崇睿不可能是心甘情愿带崇景进宫的,对此,他也有不一样的看法。   崇景眸色一凉,吃不准皇帝是何种心思,更吃不准崇睿的心思。   可是,他刚刚回宫,即便再有不干,他也不敢贸然与皇帝冲突,他只是背过身来时,警告的睨了崇睿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李德安,你去陪着四皇子,这些年委屈他了!”说是陪伴,可是谁都知道,其实皇帝是不放心,他这个人便是这样,即便见面时热泪盈眶,可到关键时刻,他还是谁都不信。   在他心里,除了他自己,这世界再也没有人值得信任。   大门阖上之后,皇帝再度开口,“你过来,到父皇跟前来!”   崇睿忍住心里的不耐,又往前走了几步,皇帝这才开口说,“睿儿,父皇这一生,亏欠你太多,你可曾怪过?”   “父皇多虑了,身在皇家,父皇有父皇的无奈,儿臣有儿臣的无奈,儿臣如何敢怪罪父皇?”崇睿的语气依旧平淡,态度依旧恭谦。   “你可知,当年父皇为何要将崇景丢到渭西去?”他若不说,或许以崇睿的性子,此生都不会问。   即便他自己提起,崇睿也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丝毫不关心。   “父皇自有父皇的用意,儿臣不敢揣度圣意。”在为人处世方面,崇睿做的确实不如子衿圆滑,这样的情况下,子衿一定会柔顺的吹捧一番,让皇帝开心。   想到子衿,崇睿的心里一阵柔软。   “当年,,明觉大师的师傅,了尘大师给崇景批过命,说他心狠手辣,可能会生出夺嫡之心,将来有可能会毁了大月王朝,所以让我将他流放到渭西去,只是我没成想,朕让那姓张的太监照顾他,那太监竟虐待他,而他,竟然会从渭西一路向北,逃到北荒去了!”   皇帝长叹一声,接着说,“他找上你,应该也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为,他是不是以子衿与她母亲要挟你了?”   皇帝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崇睿就范。   崇睿倒是没想到,皇帝会这样透彻,将崇景的性子,把握得这样好,他更想不到,崇景的离宫,竟只是因为一个和尚的一句话。   “父皇,既然他是老四,既然他已经回来,不管他是以什么目的回来的,终归是回来了。”崇睿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不想让崇景觉得他背信弃义,也想让皇帝觉得他乘机落井下石。   “如此,父皇便知晓了,你且先退下吧,父皇要与他单独谈谈!”崇睿淡淡躬身,退了出去。   崇景进去之后,李德安看了崇睿一眼,而后故作漫不经心的说,“王爷可要小心些,这位景王殿下,可不简单!”   崇睿对李德安拱手,“多谢公公,作为皇子,谁又简单呢?”   “如此,奴才便放心了!”这是李德安第一次表明了姿态,说明他支持崇睿。   像李德安这等举足轻重的人物,崇睿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公公关切,崇睿自当小心些!”   这时有禁军经过,李德安低眉顺眼的低着头,再也没与崇睿交谈。   皇帝与崇景在里面谈了许久,谁也不知他们谈了什么,之后,皇帝叫崇睿进去。让他明日在朝堂之上宣布崇景的身份,并令崇景协助崇睿监国。   这结局,崇睿自然是料到的,既然已经料到,崇睿自然不会难过,不会难过,便不会忧伤,也就不存在失望。   他,看得如此的开。   “诺!”   崇睿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空旷的寝殿之中,他越是淡然,皇帝却越是不安。   “你抽个时间,将子衿她们接到皇宫里来吧,这宫里实在是太冷清,她也需要有御医在身侧照顾着。”皇帝不是与崇睿商议,而是在向他传达指令。   除了薄凉,崇睿再无任何想法。   城北,睿王府。   今日子衿觉得疲乏,便躺在榻上小憩,崇睿回来之后,也没有出声,便悄然坐在方凳上,静静的看着她。   子衿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可她却陷在可怕的噩梦之中,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睁开沉重的双眼。   在梦里,她被一只狼围困,身后是万丈悬崖,那只狼用贪婪的眼神看着她,并一步一步逼近她。   她身后的悬崖下,也有一条巨蟒虎视眈眈的等着,等着她这个猎物自投罗网,她想叫崇睿,可却发现崇睿也同样被一群狼围攻,与子衿一样,他也在悬崖边上,只是他所在的,是另外一边。   “崇睿,我怕!”子衿喃喃的说。   崇睿拧眉看着满头大汗的子衿,想要将她弄醒,又害怕真如老人们传说那般,将沉睡在梦中的人惊醒,会让他丢了魂。   是以,崇睿未曾喊醒她,只是柔声问,“别怕,我在这里!”   “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好不好?”在梦中,子衿凄凉的看着崇睿,眸子里潋滟的柔情,刺激得那头狼不安的刨地。   崇睿的眼神一滞,眼里带着些许痛色,但是更多的是感动,他轻轻的吻住子衿的唇,而后抬头在她耳畔柔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你相信我!”   崇睿的触碰与低语,让纠缠在噩梦之中的子衿忽然挣脱,她睁开双眼时,眼里还有惊惧的光芒。   崇睿见她醒来,却显得呆滞,心脏狠狠的收缩了一下,“子衿,醒来了么?”   他抬手,用自己的衣袖给子衿擦拭冷汗,闻到崇睿熟悉的气息,子衿这才回神,她紧紧的抓着崇睿的衣襟,脆弱而又可怜的说,“我们不要在分开了,好不好?”   “好,日后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将你带在身边。”崇睿将子衿揽到怀中,一遍一遍的亲吻她的头顶,给她传达安心的力量。   良久之后,子衿才算是平复了心情。   崇睿见她心情有所平复,这才问,“你刚才做噩梦了是么?”   子衿点头,将噩梦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崇睿听后,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子衿,父皇命我将你们接到皇宫去,我想,真正艰难的日子,这才刚开始。”   以往,他们在宫外,许多事情,能避便避了,可如今……   “王爷,我不想让母亲随我们一同进宫,太凶险了!”子衿如何不知,皇帝明着是关心他们,可实际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以崇景的手段,还有崇景母亲在皇宫的地位,崇景得皇位的可能居多,他将子衿接到皇宫之中,不过是想将崇睿的命门留在宫中。   真真是让人心寒的帝王心。   他们的谈话,刚好被前来给子衿送做好的小衣服的赵倾颜听见,听见子衿的话,她停下脚步,刚想踏进门的脚,也收了回去。   崇睿听到声音,连忙站起身来,迎出去给赵倾颜躬身行礼,“母亲,我们不是……”   “无妨,母亲知道你们的心意,但是母亲此次,却一定要与你们进宫。”皇城越是凶险,她越是知道她的重要性。   子衿听闻赵倾颜在外面,连鞋都没顾得上穿,穿着袜子就急忙走了出来,她也顾不得自己大肚子,跪在赵倾颜面前,哀求着说,“母亲,我不能让你去涉险。”   “明德他杀我丈夫,害我女婿,挟持我女儿,我如何能袖手旁观?”赵倾颜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子衿,她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子衿敢在拒绝,她便再也不认子衿。   子衿与崇睿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这样做,只是想要保护他们,可他们又何尝不想保护赵倾颜?   “母亲,我们这样做……”崇睿也缓缓的跪在子衿身边,按理说,赵倾颜去到皇宫,于他而言,是件好事,可他不想子衿伤心为难,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倾颜打断。   “你们都不必再说,我自有分寸,你们若是不想认我,那你们便继续!”言落,赵倾颜拂袖而去。   子衿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崇睿将她抱起来,搂在怀中柔声安慰,“好了,你别哭,母亲也只是担心你!”   子衿自然知道赵倾颜是担心他们,想要保护他们,可是她又何尝不担心赵倾颜?   崇睿见子衿难过,他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将子衿抱回去躺好之后,崇睿说,“你且休息着,我去与母亲聊聊!”   “母亲若是去到皇宫,一定能帮王爷做成许多事,不是么?”子衿也不知为何,竟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崇睿的眼神一滞,背影也变得挺拔而孤傲。   “我崇睿的人生,我自己能掌控!”他说完,再也没有看子衿一眼,转身离开了子衿的房间。   子衿躺在榻上,看着崇睿离开时孤独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   她想,她这话,应该是伤了崇睿的心了。   可是,当年崇睿设计让赵倾颜住进王府一事。子衿虽然没有过问,可毕竟在心里埋下了种子,平日不显露,可在关键时候,她还是会担心,担心崇睿会再一次利用赵倾颜。   可是……   赵倾颜已经摆明了态度要与他们共进退,崇睿又如何能说服她?   子衿越想越乱,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如此愚笨的问题,她也无心休息,便起身,也跟着去了赵倾颜的屋。   “母亲,您是我们最后的保命符,以崇景的手段,我相信他一定会有更多的手段对付我们,他比皇后可怕多了,所以您还是留在宫外,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至少还有母亲可以依靠。”   虽然子衿的话,确实有些伤了他,但崇睿深知,以子衿的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当初他的利用?   她不说,已经是宽厚,所以,崇睿并不生气。   “崇睿,崇景的性子与皇帝太像了,不是母亲泼你冷水,我敢断言,只要皇帝与他多相处些日子,他定然会将他视为自己的接班人,我不求你坐上高台,只求你们安康,现在除了我去皇宫,还有谁能保护你们?”   赵倾颜她原本就十分聪慧,自然懂得分析局势,崇睿他们越是不想她进宫,她就越知道,宫里定然是龙潭虎穴。   也既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要去守护他们。   “可母亲若是与我们进了皇城,子衿必定心怀愧疚,寝室难安,这于她养胎不利,母亲又何必坚持呢?”不管怎么劝都无果,崇睿也不免有些浮躁起来。   这些日子,他背负的事情太多!   想到这里,子衿又于心不忍,她走进屋去,对赵倾颜柔声说,“母亲,您确定要与我们一同去涉险么?”   “母亲的一生,崇睿母亲的一生,全都毁在皇帝手里,我不能让你与崇睿的一生,也毁在皇帝的手中。”   崇睿的母亲?   子衿心里隐隐产生一种想法,莫非……   “罢了,既然母亲也要前往,那我们便一同前往吧!”子衿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是看着崇睿的。   可崇睿却拧眉说,“母亲可想好,如今慕家没落,父皇再无忌惮,若是他对母亲存着不轨之心,母亲可能忍受?”   为了在子衿面前争那一口气,崇睿依旧想要说服赵倾颜留在宫外。   听到崇睿的话,子衿心里一沉,看来。母亲与崇睿之间,还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看来,母亲此次,是非要与他们一同跳进深渊!   崇睿的话,也让赵倾颜心里一凛,“这些结果,母亲都曾想到过,我是罪臣遗孀,他若是敢这般待我,他如何与天下人交代?”   天下?   崇睿讽刺一笑,“这天下都是他的,他如何会怕?”   这时,茴香在旁边悠悠的说了一句,“那皇帝摆明了就是想让母亲进宫,若是王爷不带母亲去,会不会遭来祸端?”   茴香的话,或许不中听,可却句句在理。   子衿看了崇睿一眼,赵倾颜也看向崇睿,可崇睿却始终淡然。   “最多,他也只能暗中对我使绊子,即便再不要脸,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可崇睿却担心,真正不要脸的那人,是崇景。   “所以,你还有何理由让母亲独善其身,我是你们的母亲,今日之事,你们都得听我的!”言落,赵倾颜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莲姨见赵倾颜收拾东西,也赶紧前去帮忙。   崇睿拧眉,沉声说,“莲姨。恐怖不能随母亲一道!”   当初他们以莲姨之死,逼迫皇帝对崇礼出手,虽然皇帝未成出手,可是却对崇礼生冷了许多,若是莲姨公然入宫,只怕,崇礼便有话可说了。   莲姨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无助的看着大家,她心里十分难过,因为她将春风笑放进屋,害得崇睿将大好河山都拱手让给了崇景,虽然大家不说,可她心里却一直都知道。   如今,若是让她一个人留在外面,她却不知,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生活!   “莲姨,您放心,除了我还有王爷和母亲,你们其余众人,依旧留在宫外,大家都还住在此处!”子衿当然理解莲姨的心情,连忙出声安慰。   茴香一听,“不对啊,子衿姐姐你大着肚子,若是没有人照顾,他们一定会安排各种宫女太监监视,不行,怎么着,我也要与你一同进宫。”   崇睿拧眉,淡声说,“进宫一事,你们都不必争论。本王让晓芳易容,再加上杏儿她俩就足够了,你们得好好的守着这里,茴香,你去将大家叫来,本王有事宣布!”   茴香跺脚,原本想与崇睿理论几句,却同时收到赵倾颜与子衿的暗示,示意她不要多话。   茴香不甘心,可如今,情况如此紧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去寻了众人前来商议。   崇睿见魂归未走,先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而后凉声说,“不久前,一位前辈与我说,让我将撕狼藏起来,将来必有大用,所以我将唐宝与撕狼放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让他照顾撕狼,可如今,我在皇宫之中,必须要有唐宝随侍,是以,我想劳烦二位,代为照顾撕狼。”   魂归一听,不乐意了,“你大爷的,你若是将你妹妹交给老子照顾,老子倒是勉为其难可以代劳,可你将你家那只比你还冷傲的狗交给老子,这算怎么回事?”   魂归话刚说完。便被谷亦荀一脚踢了过去。   魂归委屈的摸了摸腿,“娘的,要不是……罢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对老子出手,今日且不与你一般见识。”   芷水已然习惯魂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并未理会,而是忧心忡忡的对崇睿说,“三哥,此去皇宫,风云莫测,妹妹也帮不了你什么,你将我送回赵家去吧!”   崇睿凝目,沉声开口,“你确定要回去?”   芷水淡然一笑,“嫂嫂已确诊,我确实已经怀孕,此次我回去,即便赵家再轻贱我,总不能对他们家的骨肉出手,我要回去,我答应三哥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做到!”   经历这么多,芷水的心,早已是一片平静的深海,再也难起波澜。   此刻的子衿,心里却想着,原来她还是没能看透崇睿,崇睿有许多的秘密,她还是不知道的。   “刚哲与茴香留在此处,你们要记住,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重要,你们守住的。是睿王府所有人的生路!”崇睿说完,也没再看子衿,便对杏儿说,“去收拾一下,明日进宫。”   子衿有许多话想要与崇睿说清楚,可崇睿却要亲自将芷水送回去,两人便没有沟通的机会,子衿心里有事,也慵懒得提不起精神去收拾细软,便由着杏儿去准备。   暮时,赵相府。   崇睿站在相府门前,淡声说,“劳烦通传一声,本王要见赵由之!”   那门房见来人是崇睿,也不敢怠慢,便匆忙跑去与赵文修报告,“老爷,睿王殿下在门外?”   赵文修将茶盏放下,淡声说,“他?与谁?”   “奴才不知,他是赶着马车来的,奴才也不便问,可他说要见少爷!”那门房说着,便躬身等着。   赵文修心里一凛,他最怕的,便是崇睿真的将芷水的牌位给赵由之,若真是那般,赵由之发誓要守着一块牌位度余生,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犹豫章要如何拒绝崇睿时,却听到大门口传来赵由之失控的大叫,“芷水!”   赵文修神色一凛,连忙撩起衣摆往外走去。   崇睿站在门口等时,见赵文修没有立刻迎出来。他便料到赵文修想找借口避而不见,只是他不知,赵文修到底为以何事为由。   却见暗处,一身形与赵由之相似的男子,抱着一个硕大的酒坛子一边喝酒,一边歪歪倒倒的往他这边走来。   走得近了,崇睿才看清楚,那人竟真的是赵由之。   “赵由之!”崇睿冷冷的喊。   坐在马车上的芷水听到找优质的名字,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僵直,手也紧紧的抓着裙摆,眼神中透露着一种相见不敢见的纠结。 第137章入宫   赵由之听到崇睿的声音,痴痴的笑着说,“三哥,你来了,走,陪我喝一杯!”   “你这般,我如何将芷水交给你?”崇睿将眉头拧得死紧,脸上的怒气也无需任何修饰,熟悉崇睿的人都知道,他能将自己的愤怒表达出来,就说明,他早已将赵由之当成自己人。   只是没想到,赵由之会颓废到如此地步。   听到芷水的名字,赵由之苦涩一笑,“三哥真要将芷水交给我,今日在朝堂上,我那般祈求……”   “赵由之,你若对我三哥这般不敬,我与你,倒也真没话好说,三哥,我们回去吧!”芷水的声音,隔着马车的布帘,清晰的传到赵由之耳中。   “啪”的一声,赵由之手里的酒坛子掉在地上,他踉跄着扑到马车边上,用颤抖的双手激动的揭开布帘,却看到芷水沉眉怒目的看着他。   “芷水!”赵由之忘情的大呼一声,然后迅速爬上马车,踉踉跄跄的扑到芷水身边,狠狠的将她搂在怀里。   “你知道么,我以为你真的死了,你好狠的心,竟瞒了我这么久!”赵由之的泪,一滴滴掉在芷水的头顶上,芷水心里亦是十分难受。   可她却故作平静的推开赵由之,而后冷漠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摆,淡声说,“我是大月国的公主,即便不受宠,我依旧是公主,日后,还请以礼相待!”   赵由之神色一滞,手也无力的垂下。   他知道,这次回来,芷水再也不是他的芷水,那个总是围着他打转的小姑娘,被赵家,被他谋杀了。   芷水的话,刚好被赶来的赵文修听见,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崇睿,凉声说,“殿下先是与我们说公主殿下已经亡故,现在又将她送回,不知何意?”   崇睿淡淡的说,“赵相问这话又是何意?”   “臣下只想知道殿下的意思!”赵文修其实更想问的是赵倾颜的下落,可他知道,崇睿这人,性子乖张,即便他问了,崇睿也未必会回答。   “我睿王府不明不白招到血洗,刑部与京兆府都选择袖手旁观,本王如何知道,这朝中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本王的命?再说了,赵相家里这般好手段,连我大月的公主都敢这般欺凌,我又如何知晓将她送回来,会不会遭到更多欺凌?”   崇睿也没给赵文修留情面,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对赵家的讽刺,赵文修的眉头跳了跳,心里冷哼,“哼!黄口小儿,你以为你监国,便能在本相面前大呼小叫?”   可表面上,他却无比恭谦。   “那殿下这番将芷水公主送回来。又是为哪般,我们可都记得,当初是芷水公主要与我家由之和离的!”赵文修未曾说话,何氏却站了出来。   听到何氏的话,崇睿危险的眯起眸子,转而对赵由之说,“赵由之,如此说来,我妹妹断然不能交到你手上,下来!”   听到崇睿的话,赵由之忽然有些害怕,崇睿拉下面子将芷水送回来,必然是因为芷水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对,一定是孩子!   赵由之激动的想着,便忽然将芷水的手牢牢扣住,并倔强的说,“此生,我都不放她手!”   芷水讽刺一般的勾起唇角,而后甩开赵由之的手从马车上下来,眸色凉凉的走到何氏面前,狠狠的甩了何氏一个耳光,而后才凉声说,“这样,你也不放手了是么?”   所有人都被芷水这一巴掌打懵了,何氏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她错愕的看着芷水,没想到芷水竟敢当着赵由之的面,对她大打出手。   她原本以为,在赵由之面前,她至少会收敛,如今看来,她对赵家……   何氏没敢接着往下想,毕竟这太疯狂了。   没有人开口说话,芷水却继续凉声说,“何氏,本宫那时爱慕你儿,所以对你诸般忍耐,可你别忘了,本宫再不济也是这大月王朝的公主,你对本宫不敬本宫尚可以忍受,可你屡次奚落我三哥,你当真以为大月王朝只能仪仗你们赵家么?”   芷水说这话时,一身的浩然正气,看向赵文修的眼神里,透着一抹沧桑,这让赵文修心里一凛,他几乎快忘了,这个曾是大月王朝最受宠爱的公主,性子是多么的跋扈!   “三哥,我们这便回去,一碗藏红花打掉这个孽种,我芷水此生,宁愿出家当姑子,也不愿再踏进赵家一步!”芷水眼里全是决然。   芷水说要拿掉孩子,赵文修终归眼神终归松动了些,“且慢!”   说话的人,是赵由之与赵文修两人,赵由之眸色沉沉的看着芷水,咬牙说道,“你当真要拿掉我们的孩子?”   赵由之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芷水的神经,她怒指着何氏,目光森然的逼问她,“新婚那日,我床单上的落红,是你动手的吧?”   何氏脸色闪过一抹尴尬,可她却强撑着,理直气壮的说,“公主先是打了我一巴掌,难道还要将你不贞的事实怪罪到我头上?”   “何氏,与你洗床单那婆子,有日在街头与我偶遇,她遮遮掩掩不敢与我对视,你猜,我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来了?”芷水至始至终没有看赵由之一眼。至始至终!   何氏的脸色一片惨白,说到这里,赵由之还有什么不明白?   “母亲,当真是你?”赵由之的神色一片灰败,若真是这般,芷水打她一巴掌,已算轻饶。   “不是……”何氏还想狡辩,可芷水却冷然打断了她,“赵由之,你去将那玉嬷嬷给我叫来,我要与她当面对质!”   “不……由之,不要!”何氏哪里想得到,芷水竟真的查到玉嬷嬷头上了?   看何氏的神情,赵由之终是不舍,他躬身对芷水说,“公主殿下,母亲犯下的过错,由之愿一力承担。”   芷水眼里一片苍凉,她淡淡的说,“本宫不过是想给我的孩子一个家而已,日后只要你们赵家人不与本宫为难,本宫自不会与你们为难,日后便让玉嬷嬷照顾我起居吧!”   说罢,芷水率先走进了赵家,跨过门槛的时候,芷水回头看了崇睿一眼,在心里默默的说,“三哥,我终究还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赵家了,我未曾给三哥丢人。”   可她的眼神,那么孤寂,又那么苍凉。   她对崇睿下跪行礼,“三哥,此去经年,芷水不能在哥嫂身旁照顾,余盼三哥三嫂喜乐安康!”   看着这样的芷水,崇睿心里一痛,她这是做好要战死在赵家的准备了么?   芷水与崇睿道别之后,便施施然拖着孤单且沉重的背影进了赵家的大门,看着她离去时的背影,崇睿仿佛能感觉到她流不出眼泪的悲伤。   “芷水,你等着,三哥会带你走的!”崇睿在心里默默说着,便转身离开了赵家。   赵家一家三口站在门口相对无言,良久,赵文修才沉声开口,“何氏,日后你少招惹她,不然,你便回你的娘家去吧!”   这般愚不可及的妇人,留在家中,不知何时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最后,门边只留下赵由之一人站在门口,久久的凝视芷水离去的背影,他好像听见了芷水心碎的声音。   还有,他的!   那夜,赵由之站在芷水卧室门口,听着屋里抽抽搭搭一夜不曾停歇的低泣,他的手,几次放在门边,却终是没能推开那扇门。   城北,睿王府中。   崇睿回去时,并未第一时间去找子衿,而是邀了魂归一同喝酒,魂归见他神色忧伤,竟破天荒的没有奚落他。   他给崇睿倒了一杯酒,而后一本正经的说,“心里可是有不痛快之事?”   “我将芷水送回去时,赵家百般刁难,可我没想到,芷水会以这般决绝的姿态,重新回到赵家……”崇睿将芷水在赵家的经历,仔细与魂归说了一遍。   魂归听后却拍手叫好,“那漂亮丫头原本就是天之骄女,白白受了赵家这么多气,这一记耳光,将赵家的人全打疼了,多好!”   “你不知,赵家人未必会罢休,而赵家……”崇睿没有接着说下去,像是十分苦闷一般,他端着酒杯,一口便喝了杯中酒。   “这样的美酒,却没有上好的肉干,遗憾!”说着,崇睿又喝了一杯。   魂归可不干了,指着崇睿的鼻子破口大骂,“崇睿,你大爷的,老子的好酒你还嫌弃,你嫌弃便嫌弃了,你一边嫌弃还一边喝光,作死不是?”   崇睿淡然一笑,笑得分外落寞,魂归这样单纯的人,永远也不懂,他想要的,是那做肉干的人,那一片真心。   “芷水是你妹子,你那一肚子的坏水儿,她起码也学了两层吧,够用了!”见崇睿神情落寞,魂归又不由得安慰他。   崇睿没再说话,只是一杯一杯的灌自己喝酒,这下,即便神经大条的魂归嗅到一丝不一样的烟火味。   “你与子衿,你俩吵架了?”崇睿送芷水离开后,子衿也是这般患得患失,心绪不宁,这两人,一定有古怪。   吵架?   崇睿拧眉,心想,她若是能痛痛快快的与自己吵上一架,倒也还好!   “你不是自诩最懂女人心么,你帮我分析分析,我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或许是酒意上头,亦或者是今日子衿的话,真的伤害了他,他竟像魂归这等不靠谱的人取经。   崇睿这一副有求于人的样子,彻底取悦了魂归,他荡笑着说,“你看,现在知道哥哥的本事了吧,我告诉你。女人,尤其是慕子衿这样恶毒的女人,心眼最多,她有最能藏事,当年在北荒,春风笑说是你派她去杀我们的,还说你利用子衿的母亲,可子衿回来之后,从未与你说起吧,她也未曾说起,你当年在北荒为何絮儿差点屠杀了碎叶城一城的人吧?”   从崇睿错愕的眼神中,魂归就知道,这些事,子衿定然从未与魂归说起。   哎!   魂归叹息,“她能憋着这么多事一直不说话,你俩能到现在才吵架,倒也算是够能忍的!”   言落,魂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   崇睿淡淡的起身,凉声说,“我去与慕子衿聊聊!”   魂归不羁的摆手,“嗯,去,但是别打得太狠,要不然老子带她走了。你可就真找不到了!”   崇睿拧眉,冷冷的睨了魂归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他刚走到房间门口,子衿也正好出门,两人不期而遇,而后又都有些尴尬各自退后一步。   连空气仿佛都静止……   良久之后,崇睿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我们谈谈!”   子衿也正有此意,便侧身给崇睿让路,崇睿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如以往一般去握她手,更没有将她拦腰抱起来,只是一个人先步入房间。   子衿眼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而后淡淡的跟在崇睿身后。   “关于母亲的事,当年我确实有心利用,可即便是利用,我也未曾起过害她之心。”即便当年卢嬷嬷告诉崇睿,赵倾颜也是他的杀母仇人之一,他也从未想过要害赵倾颜。   子衿倒是没想到,崇睿一开口便是这么直白,“今日我说话,确实有失分寸,我不该质疑你。”   “你质疑我也正常,毕竟在皇位面前,没有几个人能不丧心病狂!”崇睿想了想。毕竟最开始,也是他处处算计子衿,也无怪子衿会有这样的心思。   只是,一片深情被质疑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   子衿没有再说话,崇睿知她心里其实并未释怀,他叹息着,忽然将子衿拉到自己怀里坐下,“你这小东西,你就会气我,你在意的事,为何不问我?”   子衿没想到,他会忽然这般做,吓得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并责骂,“崇睿,你疯了么?”   “魂归同我说,你很在意当年我为絮儿差点屠城,当年,我确实深爱絮儿,得知她为了让我得报大仇,她牺牲自己去与我父皇做妃子时,我也以为,我的心会与她一同死在深宫之中,可没想到。你这小东西却处处撩拨我,让我忍不住对你动情。”   那段岁月,对崇睿而言,是多么的艰难,他一面要坚守自己的何絮儿的爱,一边要与子衿斗,可越斗越发现自己难以自持,不管他如何冰冷抗拒,竟也忍不住像个登徒浪子一般,去接近她,触碰她,却始终不敢与她有夫妻之实。   既痛且爱,他就这样一步步的沦陷在自己的温柔坚韧,还有聪慧娴熟之中。   听到崇睿的告白,子衿终究还是有些羞赧,她低着头喃喃自语,“你的喜欢,却是欺负我!”   崇睿失笑,“可你的喜欢,却是什么都不与我说!”   “我没有!”子衿想否认,可她的否认,听上去却像是澄清,说她并不喜欢崇睿,这让崇睿拧眉。   “睿王殿下:日前得见絮儿真颜,子衿才知王爷心属。然子衿心中亦有所属,且子衿身为慕家细作,实在无颜再见王爷,遂自愿请休,此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各安天涯。所以,你才能写下这些话是么?”崇睿的眼神已然冰冷一片。   呃!   子衿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这些话,“这,这是当年榕榕姑娘逼着我写的,王爷如何会记得这般清楚?”   哼!   崇睿冷哼,心想,若不是崇明一把火烧了睿王府,我还能将证据呈现给你,与我斗气,你这小东西,还嫩了些!   “你只需告诉我,你心里那个人是不是赵由之!”崇睿神色淡淡的看着子衿,那眼里的陌生,一如当年初见。   子衿心里一痛,眼泪便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不是的,我没有,子衿心里永远只有……”   子衿的话未说完,便见崇睿的嘴角得意上扬。子衿眸色一凛,凉声说,“既是如此,王爷大可将我休了,反正也没人为我撑腰。”   说着,子衿便作势要走。   “如何没人给你撑腰,我便是你最大的靠山,你肚腹之中那小子,不也是你的靠山?还有魂归那臭不要脸的,还有我师傅那老不死的,都是你的靠山。”仔细说来,子衿的靠山比崇睿多得多。   崇睿这般一说,子衿心里倒是平衡得很。   可面上,她如何不报一报崇睿戏耍她的仇?   “王爷说笑,王爷与王爷的师傅怎会是我的靠山?”子衿说罢,便转了个方向,再也不看崇睿一眼。   崇睿握住子衿的下巴,柔声说,“慕子衿,你别蹬鼻子上脸,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拿乔,谁不会?   子衿不知崇睿识破她的心计,凄苦的说,“王爷就是这般,与母亲的秘密不与我说。将撕狼带走也不与我说,与芷水的秘密也不与我说,却还说要治我,好吧,王爷治我不敬之罪吧?”   这句话自然是崇睿想要的,他将子衿打横抱起来,往榻上走去,并邪肆一笑,“好,今夜本王便好好治治你!”   子衿这才听出不对劲,她挣扎着说,“王爷,你……”   “与我做戏,好玩么?”崇睿毫不在意的揭穿子衿。   呃!   “王爷,我们得好好谈谈!”子衿吞了一口口水,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崇睿的变化了。   崇睿不以为意,“你谈,不影响!”   这番流氓话,真是……   子衿竟无言以对!   “王爷,你告诉我,你与母亲有什么秘密,还有你是不是让芷水去赵家做什么了?”子衿试图用这样的方法让崇睿冷静下来。   崇睿倒是冷静了,可等他冷静下来,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   崇睿心满意足的搂住子衿,柔声说,“与母亲的秘密我不能与你说,这是我答应母亲的,不与任何人说起,可芷水的事情,我倒是可以与你说上一说。”   崇睿附耳与子衿说了一些话,让昏昏欲睡的子衿蓦然惊醒,“你说的是真的?”   “嗯,你快些休息,明日进宫,便没有这般快活了!”崇睿搂着子衿,像是搂着失而复得的心肝宝贝。   在子衿昏然欲睡的时候,她仿佛听见崇睿在她耳边说,“慕子衿,此生此世,唯你一人,你要记住,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带着甜蜜,子衿沉沉入梦!   对面的屋顶上,魂归翘着二郎腿叹息,“娘的,原本以为可以看他们大吵一架,谁知崇睿这厮,竟这般会撩,慕子衿这恶婆娘,投降得未免快了些。”   同样胆大包天的人,还有赤影,他躲在魂归身后,淡淡的说,“我家王爷的才智,对付个女子,终归是没错的,给钱!”   魂归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一张,恶声说,“咯,你们睿王府的人都比土匪黑!”   赤影不以为意,“你让我家王爷给你建造一座修罗殿,你白!”   “赤影,明日你便自宫,随王妃一同进宫,给她当个小太监吧!”对面屋里忽然传来崇睿阴冷的声音。   啊?   赤影吓得从房顶滚了下来,倒是引来了藏在暗处的影卫的集体嘲笑。   “对了,墨影,你去告诉谷姑娘,对街那挂着风铃的小宅院里,魂归将春风笑金屋藏娇!”就在魂归暗自庆幸的时候,厄运却忽然降临他身上。   听到崇睿的话,谷亦荀从屋里走出来,扬手便给魂归撒了一把毒粉,然后飞身朝那小院跑去。   魂归直跺脚,“娘的,你怀着身子,你哪里打得过春风笑!”   说着,魂归连忙追了过去。   崇睿这才满意的叹息,“终于清静了!”   赤影原本以为崇睿只是说说而已,可谁知翌日启程前,他竟真的弄了一套太监穿的暗红色锦缎短衫给赤影,并冷阴阴的说,“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不阉你!”   赤影嘴角抽了抽,简直后悔死跟魂归打赌要那一百两银子。   “小聂子,随姐姐走一趟!”晓芳拉了拉赤影的衣角,笑得幸灾乐祸。   赤影哭笑不得的与崇睿说,“王爷,能不能打个商量?”   “不能,咱家这便带你去!”不知何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唐宝也凑上来,看到唐宝的样子,赤影咬牙,将衣服往晓芳怀里一扔,开始撒泼。   “崇睿,我是你师兄,你这般羞辱我,我要告诉……”师傅么?哪里有用?   崇睿斜眼睨了魂归一眼,“如何,给钱吧?”   魂归不甘不愿的掏了一千两给崇睿,嘟囔着说,“崇睿,你大爷的,你就是个黑心商户!”   谁知崇睿一转身,对赤影说,“如何,给钱吧?”   赤影嘴角抽了抽,有种想死的感觉,“王爷,有你这般狠的么?”   言落,乖乖将自己怀里还没揣暖和的银票,连同自己揣得暖和和的银票一同送到崇睿手上,嘟囔着说,“我真不该与你一同算计魂归!”   结果算计来算计去,他们两人都被崇睿算计走了银子。   晓芳见状,也是高兴得直乐,“你们可是又得罪王爷了?”   崇睿黑心黑肠黑手无处不黑,他们倒是都记不住教训。   赤影耷拉着脑袋点头,“嗯,一年的俸禄都搭里头了!”   众人见赤影吃瘪,笑得莫不开怀,这般,倒是冲淡了离别的愁绪,子衿已经被扶上马车。隔着距离,她有些忧心的看了茴香一眼,而后对刚哲说,“你要好好照顾她!”   刚哲躬身对子衿承诺,“定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走吧,我们也该进宫了!”崇睿说着,便上马,领头而去。   剩下众人站在家门口,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离去,也不知此处皇宫,会有怎样的一番境遇。   崇睿将子衿他们送到永和宫之后,便匆忙赶去上朝,在朝堂上,崇景已然端端正正的站在下首。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他,只有崇睿,眼神幽冷,了无波澜。   “大家想必都十分好奇,今日朝堂多了一位浊世佳公子,他便是四皇子,景王!”崇睿没有做任何的铺垫,便宣布了崇景的身份。   崇礼第一个跳出来质疑崇睿,“三哥,四哥夭折了这么些年,你忽然弄个阿猫阿狗出来,便想糊弄我么?”   “五弟若是不信,可去与父皇请安,让父皇为你解惑!”崇睿不待见他,自然也不与他解释。   可是崇义等人也一样疑惑,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崇睿问,“三哥,四哥不是早夭了么,怎么又活了?”   崇睿不便在朝堂上与他细说,便粗略的解释了一番,也算堵住了朝堂上所有臣工的悠悠众口。   崇景料想过,自己忽然出现时,这些大臣的反应,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一个都不买他的账,崇景在心里冷哼,“你们且先等着!”   他的王牌,还没亮出来!   崇睿淡淡的打断大家的议论,“这是父皇亲自验证的,自然不会有假,各位大人,开始说正事吧!”   崇睿一直在暗中观察赵家父子的反应,赵文修与平时无异,可赵由之却神情憔悴,像是一夜都未眠。   想起芷水昨夜的举动,崇睿也只能叹息,她明明还在意赵由之,可却非要这般将赵由之推得远远的。   只盼,赵由之能明白她的用心,好好的珍惜芷水。   永和宫。   子衿与赵倾颜刚安顿下来,病中的皇帝便命人用步撵将他抬到永和宫来,他的出现,让原本欢乐的永和宫陷入沉默。   可皇帝却不以为意,此刻他眼中只剩下赵倾颜一人,少年时的梦想,终于得到实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终于再次回到他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   皇帝眼里的狂热,看得子衿心惊,可赵倾颜始终神色淡淡,她走上前来,规规矩矩的皇帝行礼,眼里波澜不惊。   “李德安,去拿些精致的首饰给赵姑娘。”看到赵倾颜一只木簪别发,甚至连耳环都没戴,皇帝便想要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不必了,多谢陛下,倾颜是个孀居的寡妇,不需要首饰!”赵倾颜想都没想,便拒绝了皇帝的好意。   那句“孀居”像是大雪天里,一盆冰凉的水,从皇帝头上一只淋到脚跟,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冷的。   子衿见皇帝心里不快,便柔声问,“陛下龙体违和,儿媳都未曾榻前侍奉,真是愧对陛下!”   “无妨,你自己身子本就不利爽,不过看你状态似比以前好了许多,但朕十分好奇,你是如何瞒过阮太医的?”   皇帝的话,让所有人皆是一凛,看来,皇帝这是将赵倾颜给他受的气,转移到子衿身上,开始与她秋后算账了?   “陛下,儿媳惶恐,当初也并非儿媳有心隐瞒,而是皇后处处针对,实在是没有办法,儿媳才出此下策!”子衿扶着肚子跪在地上,所有人都看着皇帝,看他的反应。   可皇帝却神色淡淡的说,“朕不怪你,朕只是好奇,你是如何瞒过阮太医这样医术精湛的人的?”   “因为,不管是阮太医还是周太医,他们所号之脉,都不是子衿的脉,而是子衿的贴身丫鬟的脉!”子衿永远不会告诉他,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她下了多少工夫。   她也知道,皇帝定然是对阮成恩起了疑心,他这样待子衿,无非就是想在赵倾颜那里找到他所为的平衡,他要告诉赵倾颜,她在意的人的生死都握在他手中。   他的意思,也明确的传达到赵倾颜那里,她脸色苍白的用瘦弱细白的手绞着衣摆,身子都气得发抖,可她依旧没有开口替子衿求情。   子衿也是,淡淡的看着皇帝,再也没有多做解释!   “平妃娘娘驾到!”隔得老远,便听见太监的唱喏。   皇帝淡淡的说,“你先起来吧,朕也不过随口问问,不必紧张!”   从他为难子衿开始,赵倾颜便一直低着头,再也没有看过皇帝一眼。   平妃,四皇子崇景生母,寒食国的长公主。当年和亲嫁到大月来的,崇景被皇帝送出宫之后,她便一心向佛,已经许多年不曾出来走动,如今崇景回来,她竟第一时间来了永和宫。   皇帝眯着眼睛思量了片刻,而后淡声说,“李德安,将赐给王妃的宫女太监留下,我们从后门走!”   言落,一行人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去。   子衿等人躬身送走皇帝,赵倾颜才走过来将子衿扶起来,“儿,你可有事?”   “母亲,我无妨,你要记住,不管皇帝如何为难我,你都要保持这般姿态,只要你态度够坚决,我便不会成为他控制你的把柄!”子衿以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听得到的音量说。   子衿说话间,平妃已然施施然走了过来。   子衿等人规规矩矩的给平妃行礼,子衿抬起头来时,刚好看见平妃那犀利的眼神正在她们母女身上来回穿梭。   平妃是异族女子,五官深邃,浓眉大眼,这样的面相充满了野性美,可她的美,却极具侵略性,晓芳的美也很有侵略性,可是晓芳美得像夏日的艳阳,充满了阳光,而平妃的美,却像飓风,阴冷而又摧毁性。   子衿想,或许崇景的性子,可能有一部分,也是承袭了他的母亲。   平妃居高临下的看着子衿与赵倾颜,并未让她们起身,她就这样打量着她们,一个是皇帝心心念念的女人,一个能将崇睿在这样的废人扶持到今天这个地位,都不容小觑。   良久之后,平妃才淡淡的开口,“起来吧!”   子衿与赵倾颜相互扶持着起身,两人性子都淡,都未曾主动开口与平妃说话,而平妃此人,看上去性子也十分淡然,一时间大家都静默不语。   平妃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永和宫,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衡。看来,皇帝心心念念想让赵倾颜进宫,竟将这永和宫布置得与凤仪宫差不多。   “本宫当年以为景儿夭折,心灰意冷之下,便鲜少出来走动,竟不知睿王妃是这等貌美如花的聪慧女子,不知王妃家里可还有姐妹,我景儿只比睿王爷小了三个月,眼看着睿王爷都要当上父亲了,我儿却连个婚配的对象都没,这让我这个母亲,甚是忧心。”   子衿心里一阵冷笑,平妃想以慕家伤害子衿的自尊,她这算盘倒是打错了。   “平妃娘娘这般尊贵的身份,自然是看不上我们慕家人,相信陛下定会为景王殿下觅得良娣,与景王殿下共结连理!”子衿不疾不徐的说着,那波澜不惊的气度,让平妃也不由得叹服。   这般懂得隐忍的女子,日后定然会成为我儿的障碍!   “皇嫂倒是说说,这世间还有谁,能比皇嫂更加倾国倾城,美貌与智慧并存?”不知何时,崇景已经斜倚在大殿门口,眸色沉沉的看着子衿。   子衿眸色一凉。淡淡的看了崇景一眼,却并未接话。   平妃心一沉,崇景看着慕子衿的眼神……   不,怎么可能,我儿如何会喜欢一个残花败柳?   平妃幽冷的睨了子衿一眼,而后淡淡的转身说,“你不与你三哥去学着处理朝政,却跑到永和宫来作甚?”   “儿臣来寻母妃的!”崇景面不改色的说谎,他这样眼巴巴的跑来,不过就是想看看子衿,他想看看,被送到皇宫之中关起来,这个温柔如许的女子,还能不能保持她的恬静淡然。   “嗯,你找母妃何事?”看来,这平妃性子是真的淡,对她的儿子,她说话的样子,依旧是这般。   “三嫂这人性子淡,身边又没个趁手的丫鬟,我看您身边这两个丫头就不错,不如您便送给三嫂,就当是儿臣送予三嫂的见面礼如何?”崇景一边说着,一边看子衿的反应。   皇帝刚给她塞了一大堆的宫女太监,崇景又来。子衿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可她却笑颜如花的说,“我看平妃娘娘身边这个嬷嬷也不错,不如一并都给了子衿吧!”   呃!   崇景没想到,这小女子竟给他来这招,他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她便要堵了他的耳朵!   有意思!   而平妃,已然面色不善。   “刘嬷嬷跟在本宫身边多年,本宫年纪大了,习惯她的陪伴,你若是想要个适合照顾孕妇的嬷嬷,本宫再去给你寻一个。”言下之意,不给!   子衿淡笑着,看向崇景的眼神却越发冰冷。   崇景不以为然的耸肩,“母妃太小气了,待我找个时间,去替皇嫂找个好用的嬷嬷。”   “那自然是好的,最好是耳聪目明机灵些的,若是不机灵,我可是会还给景王殿下的!”子衿说着,便对身后的晓芳说,“芳儿,你去替我整理床榻,今日起的太早,我有些乏。”   子衿毫不婉转的赶人。让崇景不由得笑出声来,“如此,母妃,我们就先回去吧!”   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慕子衿心里膈应了,这样就够了。   平妃似乎没想到子衿会这般无礼,面色不快的睨了她一会儿,却被崇景拉着转身离去。   子衿在他们身后凉声说道,“两位慢走不送!”   待他们出了门口,子衿便凉声对平妃留下的两名宫女说,“你们却偏殿看看,将那里好好打扫一番!”   那两名宫女平日就只负责伺候平妃起居,那里做过打扫清洁的活,被子衿这般使唤,自然心有不甘,可是想到四皇子交代的事情,两人又不得不忍耐。   再说崇景与平妃离开永和宫之后,平妃便拉下来脸来,凉声问,“景儿,母妃看那慕子衿也不过如此,这点小事都忍受不了,一个只会恃宠而骄的市井女子,你倒是高看了她!”   平妃以为,慕子衿之所以能帮助崇睿走到现在。不过就是沾了赵倾颜的光,让皇帝爱屋及乌。   “母妃,慕子衿到底有没有本事,过两日,你便知晓!”离开慕子衿之后,崇景的性子就变得与他母妃一般,极为淡漠。   平妃忧心忡忡的睨了崇景一眼,欲言又止的思量了许久,都不知如何开口。   崇景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也不惧平妃知晓他的心思,只是还未到时间,他不想与平妃摊牌。   “景儿,你是不是对那慕子衿……”   “母妃想多了,对于儿臣而言,没有什么比那高台更重要。”有了江山,美人自然也就来了。   听到崇景否认,平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崇景淡然勾唇,不疾不徐的开口,“母妃,您先回去,我有些小事要出宫去一趟。”   他,要给崇睿找些事情做,这样他才有机会与慕子衿多时间相处。   崇睿,这江山是我的。   这女人。也是我的!   崇景眯着眼,带着危险的笑容,一步步的离开皇宫。 第138章此夜不平   是夜,永和宫。   子衿见崇睿一脸倦怠的回来,连忙起身去拧了锦帕来给崇睿擦脸,崇睿见到她,疲惫竟奇迹般的一扫而空。   虽然仆役成群,可是子衿与赵倾颜还是惯于自己动手,除了晓芳与杏儿,其他人连边都挨不上,她替崇睿擦脸之后,又细心的与他更衣,让他畅快一些。   树上有蝉鸣啾啾,给这沉闷的夏日增添了许多乐趣。   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却习惯了宫里这些贵人们的习惯,生怕蝉鸣吵着崇睿与子衿,两人便合计着走到崇睿跟前,恭谦的说,“睿王殿下,奴才去将那夏蝉捕杀了,免得吵了王爷与王妃的清净。”   崇睿淡淡的睨了子衿一眼,“怎么多了这么多的太监宫女?”   “陛下稍早来了一趟,送了四个太监六个宫女,陛下前脚刚走,后脚平妃娘娘又来,紧接着景王殿下又来,便又送了两名宫女。”子衿说此话的时候,神色及其冷漠。   赵倾颜与晓芳杏儿将菜摆上桌案,柔声说,“崇睿忙了一天了,让他先吃饭!”   崇睿拧了子衿的脸颊一记,柔声说,“你一向不喜人打扰,如今平白多了这么多人,可还习惯?”   “不惯,可这是陛下与娘娘赏赐的,我也不好拒绝!”子衿一边给崇睿布菜,一边淡声说。   “这有何难!”崇睿柔声对子衿说着,便大手一挥,“你们都退下,王妃不惯这么多人随侍,都去偏殿待着,明日芳儿姑娘会给你们安排活计!”   皇帝打赏的那十个宫女太监面面相觑,他们原本以为睿王妃不敢朝他们下手,他们便能安逸得待在身边随侍,可谁知这睿王殿下,竟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说着便将他们全部赶走?   “本王的面子不够大是么?”崇睿凉声说着,眸色沉沉的样子。   “奴婢奴才不敢!”   言落,那些宫女太监鱼贯离开。   子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招手让晓芳与杏儿坐下来,“来吧,这一天可累坏你们了,坐下吃饭!”   崇睿已然习惯了子衿待下人的方式,何况晓芳这小祖宗也不是那种将尊卑看的极重之人,只有杏儿稍微有些腼腆。   晚饭之后,杏儿去洗了些新鲜水果放在院子里的凉亭之中,崇睿便扶着子衿,与赵倾颜一道去院子里纳凉。   看着他们和和乐乐的样子,杏儿不禁忧心芷水,不知芷水在赵家过得如何?   子衿看杏儿神色忧伤,便知道她一定是想念芷水了,其实她又何尝不担心?   “王爷,芷水可还好?”子衿问话时,几个女子都以期待的眼神看向崇睿,其实大家都十分担心芷水的处境。   赵相府中。   芷水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桌案上摆着五道精致的小菜,可芷水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以往在睿王府中,她从未这般独孤。   “玉嬷嬷,你与我一同用餐吧!”应芷水的强烈要求,何事真的见玉嬷嬷给芷水送了过来。   玉嬷嬷诚惶诚恐的跪下。“公主殿下,您这是要折煞奴婢么?”   “你就陪我用餐吧,我一个人全然没有胃口,在睿王府中,三嫂与赵姑姑待人都极好,下人主人都是一同用餐的,你就陪陪我吧!”也许是太寂寞了,芷水竟忍不住对玉嬷嬷撒娇。   “公主您说的赵姑姑可是我们家大小姐?”玉嬷嬷依旧没敢与芷水一同用餐,虽然相处这一日,芷水待她比夫人待她还要平和,可毕竟她是公主,毕竟她曾那么阴冷的对她说过要杀她九族。   “嗯,我母妃亡故之后,便一直是赵姑姑与三嫂照顾我,她们是这天下最好最好的女人,日后在这赵家,你与我也算是相依为命,只要你不害我,我相信我与你,也能成为亲密无间的主仆!”   玉嬷嬷感动得热泪盈眶,“奴婢一定以诚相待,保护公主与小少爷!”   不管她的感动是不是真的,至少芷水相信。她日后会慢慢的为她所用。   赵由之站在门外,听着芷水与玉嬷嬷的对话,心里竟疼得无能无力,那个天真善良的芷水,她一直都在。   只是,再也不会为他而天真!   原来,亲手扼杀一个女人的天真善良,竟是这样的疼。   想到这里,赵由之忽然鼓起勇气踏进房,淡声对玉嬷嬷说,“玉嬷嬷,今夜我要住在公主这里,你去替我收拾些东西过来!”   芷水没看他,也没反对他来住。   就好像他是一个全然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赵由之坐下来,就着芷水的碗筷,细心的剔了鱼肉放在碗里,然后才将碗放在芷水手里,“多吃鱼,对孩子好!”   “多谢!”芷水说罢,便象征性的吃了两口。   可赵由之却忽然将她拉到怀里来,神色痛苦的说,“芷水,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   芷水心里也是一痛,她的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芷水啊芷水,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注定是要与他背道而驰的,何必呢?”   想到这里,芷水便硬起心肠,冷淡的说,“你放开我!”而后便起身要走。   可赵由之却发了狠的抱住芷水,“芷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永远也不可能在你母亲与我之间做出选择,我不想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芷水的意思十分明显,她与赵由之的母亲,是不能共存的。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无法抉择的。   “好,你可以不理会我,可至少让我在你身边照顾你!”赵由之知道,这人一旦心凉了,便真的什么都没有可能了。   所以,他要陪在芷水身边,起码不让她去祈求一个下人相伴。   “你若是喜欢,便随你!”芷水说完,便从赵由之怀里挣扎出来。转身去了内室。   屋外,一个黑影阴森森的笑着,而后转身没入黑夜!   入夜之后的京郊,万籁俱寂。   崇景从一条巷子里走出来,以黑色斗篷遮住容貌,四下查看之后,确定无人跟踪,才往西郊走去。   屋顶上,魂归与谷亦荀互看一眼,眼神里都透着疑惑,“混蛋,那是那日劫持子衿那混蛋吧?”   魂归鹰眸一沉,吃味儿的说,“喊了老子混蛋就不能喊别人混蛋,不过确实是那混蛋!”   “跟上去看看,这大半夜捂得这般严实,定没安好心!”谷亦荀说着,便飞身跟了上去。   魂归原本想拉住她,可却只拉住一片衣角,谷亦荀就像泥鳅一般从他手里滑了出去。   魂归气得直跺脚,“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婆娘,那混蛋功夫这么高,岂是你能跟踪的?”   可谷亦荀哪里肯听,猫着身子便跟了上去。   魂归没办法,只得跟着猫上去。   崇景走着走着便发现有人跟踪,可他不动声色,一直走到一座阴森森的旧宅门口,才停下脚步。   “哪位朋友,半夜三更不睡觉,却有兴趣跑来跟了我一路?”崇景以黑纱遮面,站在路中,凉声说着。   魂归追上来,拉住谷亦荀,并凉声回到,“谁是你朋友?再说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阁下为何偏生要说我们跟你一路?”   “找死!”崇景没兴趣与魂归耍嘴皮子,张开双臂,如大鹏展翅一般的往魂归与谷亦荀的方向飞扑过来。   魂归将谷亦荀往旁边一扔,堪堪接住崇景的一掌,他虽然不敢情敌,可与崇景对接这一掌,还是被打得踉跄后退了几步。   崇景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跟上来的人是魂归,可是现在再撤退显然已经来不及,魂归一定是认出他,才跟着上来的。   谷亦荀见魂归接不住崇景的一掌,心里不由得大惊,这崇景到底是有多厉害?   “景王殿下大半夜不睡觉,莫非这京郊的风景要比皇宫好一些?”魂归见他出来应战,心里不由得一慌,看来今夜若是不用点计谋是要被人家弄死在这地儿了。   “堂堂修罗殿的大当家,好好的天下第一淫贼,却跑来替崇睿卖命,阁下可开个价,本王愿以高出崇睿十倍的价钱。”关于魂归在江湖上的风评,崇景觉得自己有把握说服他站到他这边来。   魂归淡然一笑,“是么,老子倒是没想到,我还这般吃香!”   “当年在北荒,若不是你阻拦,我早就能杀了慕子衿。”若是当时在他狠下心来杀慕子衿时,能将她杀死,或许他现在便不会在得失之间如此挣扎。   “老子倒是没想到,你喜欢慕子衿,却能下手杀她,若说狠毒,只怕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下杀手,这得有多狠?   魂归的话,让崇景有片刻的恼羞成怒,他狠狠的剜了魂归一眼,而后淡声说,“本王是喜欢慕子衿,可本王更爱这江山万里,有了江山,便会有千千万万个慕子衿会前仆后继的跪在本王脚下,左右不过是女人,都一样。”   可只有他心里知道,这世间即使有千千万万个慕子衿,也不会是这个,他心心念念的这个人,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魂归自然不会与一个没心没肺没血没肉的混蛋讨论别的女人与子衿的区别,他避开那个话题,开始与崇景谈自己的价值。   “崇睿许我一年五千两黄金,还有一座修罗殿,十倍的价钱,景王殿下确定能支付得起?”魂归看着崇景,神色含着讥诮。   崇景没想到崇睿会给出这么高价钱买修罗殿与他卖命,即便是皇帝,也未必出得起十倍的价钱买一个不入流的杀手组织。   崇景的内心黑暗的想,“既然得不到,那便毁灭他,反正不能让他为崇睿所用。”   他这般想着,也这样做了,崇景出手,直接是想要致魂归于死地。   魂归眼里闪过一抹惊慌,拔出惊鸿剑格挡住了崇景一招,而后对不远处的谷亦荀说,“快走!”   谷亦荀也知道,魂归定然没有把握打得过崇景,这才让她去逃命,可是谷亦荀也是至情至性的女子,她不愿抛弃崇景独自逃生,便从袋子里拿出小蛇,并说,“你不走我不走!”   崇景露出一丝残忍的笑,“你们倒是伉俪情深,只可惜你们谁都走不了!”   说着,崇景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网,向谷亦荀的方向飞过去。   谷亦荀武功虽然不济,可胜在轻功了得,她见崇景想要困住她,急忙飞身躲过崇景的飞网。魂归见谷亦荀躲过,拔下惊鸿剑便向崇景刺了下去。   魂归未拔出惊鸿剑时,崇景并不知这被魂归改装过外观的剑,是崇睿的绝世名剑惊鸿剑,当他看到惊鸿时,更加确定要杀魂归的决心。   对男人而言,女人与剑,是最不会与别人分享的。   “想不到,崇睿竟能将惊鸿剑送你!”崇景说话间,已经将内力催发到了极致,猎猎风声中,魂归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势,撞得他体内血气翻涌。   “这是崇睿为救慕子衿,与我做的交易,说到爱慕子衿,你永远也不配!”魂归说完,忽然使出他从未显露的昆仑绝学。   崇景眸色一凉,“想不到,你竟是昆仑的人,可是这也无法阻止我杀你,临死之前,与你上一课,爱情。只有强者才配拥有。”   接着,崇景连出好几招擒拿手,想要将魂归的剑夺过来,在与崇睿明争暗斗的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喜欢崇睿喜欢的一切,他的江山他要抢,他的剑他要抢,他的女人,他也要抢!   魂归不敢与他硬拼,只能凭借自己出神入化的轻功躲避,崇景与崇睿一般,功夫虽然厉害,可轻功都不如魂归。   魂归绕了几圈之后,忽然兴起作弄崇景的念头,他拔了惊鸿剑出鞘,而后闪身到崇景身后,原本想一剑割下崇景的脑袋,可崇景这人警觉性太高,魂归出剑的同时,他已经感觉到危险的临近,反过身来,便从腰间取出自己的软剑去挡。   他的剑也是好剑可毕竟不敌惊鸿,两剑交汇。在空气中摩擦出晶亮的火光,“铛”的一声,崇景的剑应声而断,而魂归的惊鸿从他的脖子上划过,割断了崇景的一缕头发,脖子上也被划伤。   “找死!”崇景眼里杀气必现,他一抬手,手上便有袖箭对着魂归命门而去。   魂归不敢大意,连忙闪身躲过,虽然避开了要害,可还是被崇景击中。   嘶!   魂归疼得呲牙,谷亦荀见魂归受伤,手中的毒蛇与毒药一同出手,直逼崇景而去。   崇景知道南疆之南的毒蛊厉害,没敢硬接,就在他躲避毒药的时候,谷亦荀拦腰搂着魂归便跑。   崇景想要追出去,可眼前却出现一条小红蛇,那通体透着妖异红色的毒蛇,像闪电一般的朝崇景飞来。   崇景手中无剑,不敢硬接,只得躲闪。   可那小红蛇却锲而不舍的继续攻击,崇景眼里闪过一抹杀气。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在小红蛇靠近时,狠狠一刀将小红蛇砍成两段。   可是小红蛇体内的血,却直接喷到崇景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如地狱的恶鬼一般狰狞可怖。   这时,他的属下刚好赶来,那些人见到地上的小红蛇,都吓得不安的后退,“这是南疆之南的红娘,这蛇……”   “一条死蛇而已,有何可怕?”崇景说完,将匕首收回去,与那些人一同进了那座废弃的宅院,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谷亦荀带着魂归一路狂奔,直到奔出去十多里地,发现崇景确实没有跟上来,这才安心将魂归放下来。   她撕开魂归的衣服查看伤势,却发现那些暗器上都淬了毒,“崇景!”   谷亦荀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喊出崇景的名字,带着决绝的恨意。   魂归色心不改的摸了谷亦荀嫩滑的脸一把,浪荡的说,“臭婆娘。你撕扯老子的衣服,却深情款款的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你莫非想出墙?”   “滚!”谷亦荀急的眼泪直流,她抬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忧心忡忡的说,“这毒我解不了,我带你去找慕子衿!”   魂归抬手擦掉谷亦荀的泪痕,忽然柔情款款的说,“老子不想看你哭,当然在榻上哭别有一番韵致,老子还是很喜欢的。”   语气倒是深情了,可是说出来的内容却还是那么混蛋。   谷亦荀气得很了,拧着他腰间的嫩肉一百八十度旋转,“混蛋,你再与老娘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死了,我就带着你的种去改嫁。”   “那敢情好,有人替老子养儿子!”   呃!   “混蛋,你现在就去死!”谷亦荀一边怒骂魂归,一边还找解药来暂时压制魂归体内的毒素。   魂归真不想见她哭,将她揽过来狠狠的亲了一番,而后说,“放心。老子不会死,老子还想让你多生几个儿子去抢崇睿家的女儿。”   老子的仇,只能让儿子去报了。   “你放心去死吧!,我已经给崇景那王八蛋下了蛊,他的舒心日子也不会太久,即便你死了,我也算替你报仇了。”   “那老子更不能死,老子要是死了,如何看得到他的下场?”魂归打起精神,坐等看戏的样子,简直贱到极限。   谷亦荀没再理会他,抱着他便往皇宫方向飞去。   京郊地下密室。   已经变身成皇子的林修竹,依旧不改多年习性,在这里约见了一个人,他将自己藏身在黑暗之中后,才让属下将要约见之人蒙着眼睛送到暗室之中。   “西凉皇子,好久不见!”   “先生也是好久不见,不知先生今日约见所为何事?”西凉的三皇子一直住在驿馆之中,誓要大月给大皇子之死一个交代。   崇景淡淡的看着这个与他一样,有种同样野心的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得意,他要的,别人都休想拿走。   最终。他也不过是他通往成功路上的跳板而已。   “皇子可以回西凉准备准备,我们的好戏快开锣了!”   “哦?那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也已然做好准备了么?”西凉毕竟是小国,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他断然不敢贸然出兵。   崇景勾唇冷笑,“大月皇帝病入膏肓,非但不肯重用睿王,还胁迫他的妻儿,杀他岳父灭他满门,除了睿王,这大月还有哪位皇子可与三皇子抗衡?”   “不是说睿王与慕家决裂了么,想来他也不会为了慕家与大月皇帝决裂吧?”崇睿南征北战,周边小国大部分都是他征服的,天下安定之后,他才回到京都当闲散王爷,内心深处,西凉皇子还是害怕崇睿的。   “他若与慕家决裂,如何会在朝堂上力保慕家人,这是你的机会,你若考虑好了,明日便与睿王辞行回去西凉好好部署,我在京都等你消息,事成之后,我家主人自会许你西凉皇位,但是三皇子若是害怕崇睿,那便另当别论。”   崇景说完,便没再看那西凉三皇子一眼,而是转身没入黑暗之后。   西凉三皇子一个人在暗夜中思量了许久,他是惧怕崇睿,可是越是惧怕,也越是想征服,况且,他在崇景的怂恿之下雇凶杀了他大哥,回到西凉之后,若是被父皇查下来,他左右也是死,不如就与崇景结盟,或许可以换的一线生机。   “先生,本王想好了,明日我便回西凉,先生且等我好消息吧!”说完,便有黑衣人前来,给他蒙上眼睛,送回了城中。   崇景站在旷野,抬头仰望漫天繁星,竟着魔一般的想念慕子衿那灿若星辰的眸子。   “慕子衿,你是我的,你逃不了,我崇景江山也要,美人也要!”   皇宫,永和宫。   半夜时分,崇睿搂着子衿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房梁上有动静,他睁开清冷的双眸,淡淡的问,“赤影,何事?”   “王爷,魂归受了重伤,谷姑娘说只有王妃能救!”   听到赤影的话,崇睿立即翻身起来,“怎么回事,他功夫这么高,还有谁能伤他?”   说话间,崇睿已然披衣起身,子衿听见动静,睁开朦胧的双眼,有些不适的低喃,“王爷,出了何事?”   “魂归受了重伤,快起来!”崇睿说话间,谷亦荀已经托着魂归从房梁上下来。   崇睿见魂归一脸灰败,连忙伸手将他接过来,而后放到榻上,子衿紧穿着亵衣,魂归见状,还不怕死的对着子衿吹口哨。   气得谷亦荀抬手便是一耳光。   崇睿咬牙,真解气!   子衿羞得满脸通红,崇睿手疾眼快的拿了他的披风将子衿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哎!   魂归遗憾的叹息,虽说慕子衿大着肚子,身段难看了些,可那风情万种的样子,还是那般撩人啊!   谷亦荀见他贼心不死,扬手便要再打下去,魂归连忙哼哼着说,“再打,你就等着给老子收尸。”   “你连自己的妹子都要调戏,留你何用?”谷亦荀真是悔不当初,刚才她就应该让魂归死在崇景手上才好。   晓芳将子衿的药箱拿过来,子衿替魂归号脉之后,忧心忡忡的问,“他怎么也会中水梦云萝的毒?”   听到“水梦云萝”四个字,崇睿的眼神一闪,当初何絮儿也是中的这个毒,看来,他要重新审视崇景这个人了。   若是他知晓崇睿与何絮儿之间的关系,却隐忍不发,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何絮儿当初中毒,好在子衿手里有西域魔花,可如今,要去哪里寻西域魔花?   子衿不敢耽搁,先用银针封住魂归周身穴道,而后对崇睿说,“去寻师傅,看师傅那里有没有西域魔花!”   作为医者,对这些绝世名药,总是会有如痴如狂的收藏欲望,皇帝得到这般珍贵的药材,也未必在意,可是阮成恩不同,若是得见西域魔花,他定然会想着法儿的收藏起来。   崇睿也知道情况紧急,对藏在暗处的魅影说,“去,寻阮太医,问他有没有收藏魔花。或者知道哪里能得到魔花?”   魅影领命而去。   阮成恩府邸。   睡到夜半时,阮夫人忽然听见外间传来一声尖锐的鸣笛,她睁开犀利的眼睛,随手便封了阮成恩的穴道。   而后披衣起床。   去到外间后,她见崇景负手而立站在月下,似乎正在欣赏院子里的开得正艳的海棠。   可她知道,海棠再娇艳,崇景也无心欣赏,她屈膝跪在地上,恭敬的说,“奴婢见过主人!   “让你陪在阮成恩身边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去,逼问出西域魔花的下落,今晚,便了结了他!”崇景说完,便转身离去。   阮夫人披散着一头青丝,眸色凉凉的站在回廊下,凄美的月色映着她那张脸,带着森然的杀气,可那杀气里,却明明白白写着不舍。   “奴七,杀了阮成恩,否则死的便是你!”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出现,提醒她,背叛崇景的下场是如何凄惨。   被叫奴七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背叛主人的人,大多没有好下场,她不敢,也不能背叛。   奴七深吸一口气,凉声说,“你放心,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奴七回到房间之后,先是坐下来静静的看了阮成恩许久,她跟在他身边五年,对这个男人,这个总是处处关心她的男人,她心里是真的动了情的。   动情,对一个杀手而言,是致命的伤。   奴七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对着镜子里的子衿顾影自怜,“想活下去,便要狠心,你若是不狠,总有人比你狠。”   说着,她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才走过去解开阮成恩的穴道,她努力隐藏眼里冰冷的杀气,语态温柔的说,“相公,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西域魔花了。”   阮成恩起床气大,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哎呀,我说娘子,大半夜的,你与我说什么魔花,快睡觉!”   “我都未曾得见魔花的样子,你与我说说,西域魔花到底什么样子,可好?”若是依照平素阮成恩的性子,他自然会将自己藏珍贵药材的地方告诉妻子,让她自己去瞧个清楚。   可今日,阮成恩却像有意识一般的坐起身来,眸色凉凉的看着奴七,“你为何大半夜要看西域魔花?”   奴七眼里闪过一抹惊慌,虽然短暂,却被阮成恩捕捉到了。   “你说,你要魔花作甚?”他素来知道,子衿身患寒疾,指不定哪天就要魔花救命,所以他一直仔细的将魔花珍藏起来,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妻子却夜半十分前来与他要魔花,这让他如何不起疑?   奴七尴尬的笑,“就是想看看,你给我看看吧?”   “柳氏……不,你不是我妻子!”许是夜里,奴七忘记了伪装,将自己少女的玲珑身段显露出来,让阮成恩彻底起了疑心。   奴七原本想留阮成恩一命,可如今他已然拆穿自己身份,她自然不能留他,她勾唇冷笑,便从腰间拔了匕首出来,凉声说,“你与我夜夜缠绵这么些年,到今日才发现我不对?”   奴七的话,让一向恪守礼节的阮成恩老脸一热,柳氏未曾生产,身段较之少女,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加上意乱情迷躺在榻上,他倒是真没看出异状。   “我妻子呢?”若这女子不是他的妻子,那他的妻子呢?阮成恩厉声问。   没想到,阮成恩最先关心的,却是他的妻子在何处,他甚至都不问一下,她是谁,为何要潜伏在他身边。   奴七眼里闪过一抹忧伤,“没想到生死关头,你想的还是那个老太婆。”   “姑娘,你将我妻子弄到何处去了?”既然这女子不是柳氏,他自然要问清楚柳氏的下落。   “你告诉我,西域魔花在何处,我便告诉你你妻子在何处?”奴七假装看不见他眼里的焦急与忧伤。   让他在韵儿与妻子之间做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对阮成恩而言,无疑是为难的。   “看来,慕子衿在你心里还是要重要些,可是我就不信,你能眼睁睁看着你妻子去死!”奴七说话间,便将床幔划破,然后从空隙处找到拉环,狠狠一拉。墙上便出现一个竟能容纳一人的匣子,真正的柳氏便躺在里面。   她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忧伤,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可却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   见她这样,阮成恩只觉得心头滴血,他就这样与别的女子,在他们两人的榻上,做那般亲密的事情,而她,就在一墙之隔,他无法想像,这几年,她是如何在这无声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青儿,你……”阮成恩想扑上去搂住柳氏,可奴七却拿着一把匕首将他挡在外面。   “现在,告诉我,西域魔花在何处,我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阮成恩无惧奴七的匕首,一步步的逼近,然后将柳氏从暗格中抱出去,他捧着柳氏苍白的脸,愧疚的说,“青儿,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混蛋!”   柳氏的眼里成串的泪珠儿滑落,可惜她只能动动眼珠子,心里有再多的话,也无法开口。   “够了,你说西域魔花在哪里,不然我杀了她!”奴七一把推开阮成恩,而后冷声说。   “你到底要西域魔花作甚?”阮成恩再一次想要靠上去将柳氏抱过来。   奴七被刺激得发了狠,一刀捅在柳氏的心脏处,厉声说。“阮成恩,这年老色衰的贱女人,你真当成宝了么?”   与阮成恩朝夕相对五年,她早已身陷在阮成恩的柔情之中,可他却一心只挂念他那要死不活的妻子,这让心里扭曲的奴七如何不恨?   “畜生,你竟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你为何不干脆杀了我!”阮成恩见柳氏疼得面容都扭曲了,却依旧喊不出声来,心疼得肝肠寸断。   听他维护柳氏,那奴七更是怒不可遏,连着三刀。刀刀插在柳氏的心脏处,她将匕首在柳氏身体里扭一圈之后,才残忍的说,“你心疼么?”   阮成恩怒到极致,举起榻前的方凳便往奴七身上砸去,奴七不闪不避,两个时辰前,他们还在这榻上交颈而卧,可如今,却要拔刀相向。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作为奴婢的无奈!   檀木的凳子砸在奴七的头上,她额头的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在柳氏的眼睛边,混合着血水留下来的,便是柳氏的泪,带血的泪。   有奴七的血,还有她的泪。   柳氏缓缓的,带着无限的遗憾,闭上了双眼,永远的闭上双眼。   阮成恩疯了一样的掐着奴七的脖子,“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害我与我妻子?”   “要怪,只能怪你在深宫举足轻重,要怪就怪你站在崇睿这边。要怪,就怪你遇上我!”奴七说着,忽然举起匕首,狠狠的,带着决绝的心情,将匕首从阮成恩的背上插下去,除了刀柄,其余部分全部没入阮成恩的血肉之中。   阮成恩无力的垂下手,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的将柳氏搂在怀中,幽幽叹道,“生不同衾死同穴,来生来世结连理,青儿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不,我不会允许你与她生同衾死同穴,我也不许你与她来生来世,你的来世只能是我的!”奴七愤怒的将阮成恩与柳氏分开,一脚便将柳氏的尸身踢到门边,见阮成恩还要往柳氏那里爬去,她拔了头上的发簪,又狠狠的从阮成恩的背上插了进去,留在外面的。只有那摇晃着的淡蓝色宝石。   这只发簪,是阮成恩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奴七的虐杀,未能阻止阮成恩往柳氏身边爬过去的决心,奴七怒不可遏,正欲从头上再拔一枚发簪下来,却听到院子里传来猎猎风声。   有人来了!   奴七看着阮成恩疯狂的笑,“今日,我也与你死在一处了,来世我也要与你纠缠不休!”   她话音刚落,闻着血腥味的魅影便踢开房门,他看见阮成恩艰难的往柳氏的遗体边爬行,心里一凛,连忙将阮成恩搂住,并点了他的穴道为他止血。   见到崇睿的影卫,阮成恩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杀!”   顺着阮成恩手指的方向,魅影执起手中的长剑,狠狠的将奴七射杀,奴七的身子受不住魅影强劲的内力,被钉在墙上。   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嘴里的鲜血不停的涌出来,却还要说话,“阮成恩。我喜欢你,生生世世,你都要被我纠缠!”   言落,奴七缓缓的,闭上沉重的双眼。   魅影将阮成恩扶起来,“阮太医,我带你去医寮!”   “不……不用了,小兄弟,我徒儿可是出事了,这女人与我要西域魔花!”作为医者,阮成恩很清楚他自己已经没活路了。   “是魂归中了水梦云萝的毒,没想到崇景性子这般暴戾,竟赶尽杀绝!”这屋里的情形,魅影见了都忍不住潸然。   “崇景?告诉韵儿,水梦云萝并非只有西域魔花可解,撕狼的血,可解世间万般毒药,告诉她,家族的遗愿,只有她能完成了,让她一定要完成,撕狼,撕狼是引路人!”阮成恩说完。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可他有执念,即便要死,他也要握着青儿的手!   他奋力往他的青儿身边爬去,魅影忍住心里的悲愤,将柳氏抱到他身边来,阮成恩握住柳氏的手,这才露出微笑。   “青儿,一起走!”   言落,阮成恩也咽下最后一口气。   “阮太医!”魅影伸手去探,发现他已然没了心跳,只能忍住悲伤,将他夫妻二人遗容整理一番,而后放在榻上。   “阮太医,待我将魂归命救回来,定来为二位收殓!”   言落,魅影忍住悲伤,飞身离去。   回到皇宫时,众人见他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却一身的鲜血,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子衿与谷亦荀。   谷亦荀扑上来,握住魅影的手,厉声问。“药呢?”   “王妃,阮太医被崇景的杀手杀了,我去到之时,他已经重伤难治,可他告诉我,撕狼的血能救魂归,并让我转告王妃,家族的遗愿,只能靠王妃一人了,撕狼,是王妃的指路人!” 第139章 得知噩耗悲不能已 为£Elena加更,么么   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子衿却只听见阮成恩被杀这几个字,她努力想控制情绪,却觉血气翻涌,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她便往后倒了去。   “小心!”崇睿惊骇的伸手过来一把搂住子衿,因为害怕惊动那些别用有心之人,他没敢大声说话。   可谷亦荀却只听到撕狼的血能救魂归,她飞身欲走,却被崇睿叫住,“稍等,谷姑娘,撕狼性子孤傲,你去取他鲜血,他势必与你拼死一搏,眼看着要上朝了,你去将撕狼带来,让子衿取血,必须天亮之前回来。切记!”   谷亦荀听后,连忙赶去带撕狼。   谷亦荀离开之后,崇睿才问魅影,“到底怎么回事?”   魅影将他看到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而后推测着说,“我杀死的那个女杀手,应该是乔装打扮成阮夫人的样子。一直陪伴在阮太医左右,以至于后来产生感情,听说,崇景应该是要让她逼问出西域魔花的下落之后,再杀阮太医,可那女子却不知为何,未曾逼问出西域魔花,便下手杀了阮夫人,手段十分残忍。”   光是听他的描述,晓芳与杏儿便已是泪眼涟涟。   “阮太医与他妻子何以遭来这般魔鬼?”杏儿揪着胸口,简直无法想象现场该是如何惨烈。   崇睿将子衿紧紧的搂在怀中,凉声说,“我估计朝中大员,每个人家中。都有他的人,他谋划回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这夜,无比的漫长而且煎熬。   天亮之前,谷亦荀总算是将撕狼从宫外抱了进来。   离上朝只剩一炷香的时间,可子衿却未曾醒来,崇睿顾不得迟到,连忙跪下身来,与撕狼同高。   “撕狼,榻上那混蛋,他是子衿结义的大哥,虽然我很不想承认,可他待子衿,却是真的好,现在,他受了重伤,需要你的血入药,你匀些给他可好?”崇睿这般温柔耐心的哄着供着,除了撕狼,也怕没谁了。   可撕狼却骄傲的走到贵妃榻上,唔佯唔佯的用毛茸茸的脑袋去拱子衿,像是在说,“母亲,你快些醒来!”   “撕狼,你过来!”崇睿佯怒。   可撕狼依旧不理不睬,谷亦荀看得心里着急,忽然跪在撕狼面前,“求求你,只要你送我相公一点点血,日后你便是整个修罗殿的恩人,也是我南疆之南的恩人。”   撕狼依旧冷傲,连看都不想看谷亦荀一眼。   谷亦荀急的快哭了,唐宝第三次来催,“王爷,再不去上朝,那边该起疑了。”   “王爷。你先去上朝,王妃应该就快醒了,她应该能制服这小混蛋!”晓芳也知道崇睿若是不及时去上朝,崇景定会恬不知耻的要来查看一番。   崇睿忧心忡忡的看了子衿一眼,淡声说,“我会尽快处理完朝政回来,你看着她点!”   “诺。快去吧!”晓芳说着,崇睿便转身疾步离去。   谷亦荀跪在地上无声哭泣,明明解药就在眼前,可她却不能拿来救魂归这混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挣扎。   而晓芳口中的小混蛋,想来是太久没见到子衿,竟端坐在子衿榻前。好说歹说都不离开。   好在,崇睿刚走没多久,子衿便悠悠醒来,看见撕狼坐在榻前,她悲伤难以自已的抱住撕狼痛哭。   她师傅没了,这世间,爱她疼她的人。又少了一个!   儿时师傅的教导言犹在耳,可她却再也见不到师傅,再也听不到师傅责骂宠溺取笑她,子衿越想越悲痛,眼泪也啪嗒啪嗒的继续掉。   “子衿,你先救救魂归,这狗不肯救他!”虽然知道子衿悲痛难当。可是眼看着魂归越发危险,谷亦荀又十分着急。   子衿抬起泪眼看谷亦荀一眼,“王爷也说服不了他么?”   “不能,他一进门就蹲在你榻前,谁喊都不走!”想到这里,晓芳简直头疼不已。   “撕狼,他是我大哥。你救救他可好?”子衿说完,所有人都期待的看向撕狼。   撕狼唔佯唔佯跟子衿撒娇,不情不愿的将前脚抬起来,好像在说,“大爷的,咯,就给一点点。一滴滴哦!”   子衿松了口气,摸了摸撕狼的头,柔声说,“明日给你做许多好吃的!”   撕狼在子衿腿边蹭了蹭,啊呜啊呜的撒娇。   晓芳鄙视他,“撕狼,你是条狗,能不能不要这般聪明?”   撕狼还是维持一贯的矜贵,对众人不理不睬,只紧紧的挨在子衿身边,子衿接过晓芳递过来的匕首,谷亦荀连忙取了个赶紧的茶盏来接血。   子衿轻轻的在撕狼脚上划了一个小口,看着他的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到茶盏之中,就好像滴落的是希望。   直到滴满半盏,子衿才让晓芳拿了金疮药与纱布过来,与撕狼包扎了伤口。   谷亦荀将药给魂归喂下去之后,众人都期待的看着魂归,希望魂归能赶在崇景前来寻晦气之前醒来。   阮成恩说的没错,喝下撕狼的鲜血之后,魂归眉宇之间的痛苦神色终于得到缓解,脸色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见他神色恢复了些许,子衿也松了一口气。   赵倾颜住在旁边,她来时,见到满屋子人熬得眼圈发红,便知有事发生,子衿见赵倾颜进来,像迷途的孩子一般,扑倒在赵倾颜怀里痛哭。   赵倾颜不明所以,却见魂归躺在子衿的榻上,那气若游丝的样子,只怕也经过一场大战。   “怎么了,你告诉母亲,出什么事了?”子衿有苦难言,不知从何说起。   赵倾颜便拉着她走到外间去,母女俩面对面坐着。赵倾颜给子衿倒了一杯温水,柔声说,“有什么事,你与母亲说说。”   “母亲,我师傅被崇景杀死了!”   关于子衿的身份,她从未真正的问起,也不知子衿口中的师傅是何许人也,只是忽然想起,当年她重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状告太子,那么,她便与皇宫有关。   “你师傅是……阮太医么?”赵倾颜试探的问,阮成恩处处相助,除了他,赵倾颜也想不到别人。   “是,昨夜崇景为了阻止我师傅救魂归大哥,将我师傅师母都杀死在府中,女儿心中悲痛,无人诉说,母亲!”在赵倾颜面前,她可以还是保护她的大山,也可以是依偎在她怀里的小女儿。   她,也只是一个平凡女子。   “傻孩子,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与母亲说,母亲都懂!”对于与她女儿共用一个身体的这个小女子,这总是如子衿一般孝顺她的小女子,她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的孩子。   “当年我被太子奸杀于东宫,原本以为就要这般含冤而死,却没曾想,阴差阳错进入了子衿姑娘的身体,与她共同拥有两人的记忆,她凭着对母亲的放不下,我凭着对太子的恨,我们两人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这么艰辛,我都未曾这般绝望,可如今,我却这么绝望,若不是我坚持要斗死太子,师傅也不会受我牵连,都怪我!”   现在她只有不断责怪自己,才能找到平衡。   “你有什么错?”赵倾颜心疼极了,她没想到,这孩子是凭着这样一股冤魂支撑到现在,若是一般的女子,遭遇这样的事,只怕早已香消玉殒。   “你这孩子。你活的这般艰难,为何不与母亲说,你还这样努力的照顾我,照顾所有人!”赵倾颜一把将子衿搂在怀里,心疼得不得了。   子衿伏在赵倾颜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几位公公姐姐,我家王妃与王爷大吵一架。现如今正在气头上,你们若是这般感兴趣,可进去安慰一番。”杏儿在院子里拦下那些听见子衿哭泣的宫女太监,神色凉凉的看着他们。   听闻子衿与崇睿吵架,那些人自然不敢造次,这时去做出头鸟,不上赶着让王妃拿来当出气筒么?   杏儿见自己糊弄住了他们。自己倒是置气一般的低喃,“这王妃也真是的,与王爷吵架便哭得这般凄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做下人的欺负了她,哎!”   那几人面面相觑,面色凝重的想要离开,杏儿却忽然窜出来。拉着一个宫女的手说,“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说啊,我家王妃顾面子得很,平素待下人极好,可是若是有人嚼王妃的舌头根子,那她生起气来。也是会打死人的。”   说着,杏儿便像是回忆起许多可怕的往事一般,身体还不安的抖了抖,像是真的害怕的样子。   宫里的太监宫女,见惯了主子打骂杖杀奴婢奴才的事,对这等事,自然是深信不疑。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在心里嘀咕,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必与陛下说了。   然后,几人心情复杂的离去。   赤影从暗处走出来,笑着拍了杏儿的头,“你这小丫头,这般编排王妃,不怕王爷收拾你?”   杏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咬着唇说,“赤影大哥就不要笑话我了,若是不堵住他们的臭嘴,指不定要到陛下面前怎么编排,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140章 这是劫   “嗯,你倒是比茴香丫头懂事得多,咯,哥哥奖励你的糖!”赤影说罢,将从衣袋里拿了一把酥糖放在杏儿手上。   杏儿脸一红,连忙低头道谢,“谢谢赤影大哥!”   言落,便红着脸回屋了。   赤影尴尬的抓头,“这丫头脸怎么这么红?这大清早的,也不热啊?”   藏在暗处的魅影翻白眼,表示对赤影这种撩完不自知的行为,在内心深处表示谴责。   阮成恩是朝中众臣,无故不上朝,无故不入宫,立刻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崇睿佯装不知,沉声对崇义说,“父皇正是重病之时,阮太医可万万不能出事,你且去阮太医府上看看,是不是出了何事?”   阮成恩的亡故,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子衿自然是不能去探望的,崇睿让崇义去看,便是希望崇义能好好将他们安置起来,待到风声过后,好让子衿去缅怀。   处理完朝政之后,崇睿便被赵文修与秦顺叫住,他们与崇睿商议,想要请大祭司出马,去祭台为皇帝祈福。   崇睿眸色沉沉的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却在冷哼,“这两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这事就劳烦赵相费心了,本王对此无异议。”他若是敢有异议,相信以秦顺那泼皮无赖一般的性子,定然会说他不重孝道。   崇睿归心似箭,可赵文修与秦顺却像故意一般,又拉着他说了许多事。   永和宫。   崇景带着他的随侍太监王公公,施施然负手走到永和宫门口,连通传都没有,两人便直接走了进去。   看守宫门的太监想阻拦,可王公公随手便给了一锭金元宝,将那太监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崇景一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一直走到子衿寝殿门口,才被晓芳拦了下来。   “景王殿下好生有礼,每次都趁我家王爷不在,不加通传便闯进来。”晓芳这一番明里暗里的讽刺,若是换了一般的男子,只怕会羞愧难当。   可是崇景却没有,他扬起他人畜无害的笑容,淡淡的说,“你最好让开,不然我不介意对女人动手。”   言落,崇景便直接将晓芳的手臂拍开,然后往子衿的寝殿走去。   晓芳哪里会这般容易就让他进去,伸腿过来想要绊住他,可崇景却轻轻一跃,避开了晓芳的攻击。   “崇景,你当真不要脸是么?”晓芳一击不成,又扑上来想拦住崇景。   可她越是阻拦,崇景越是想去看看,奴七未能拿到西域魔花,他相信魂归定然就在这宫中。   崇景心里一急,扬手便是一掌拍在晓芳的胸口处,晓芳往后退了数十步,而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藏在暗处的墨影心里着急,周身弥漫着凛冽的杀气,连旁边的魅影都感觉到了。   “师兄,收!”魅影轻声的对墨影说,而后指了指回头过来寻找杀气来源的崇景。墨影意识到崇景功夫太高,连忙敛住杀气。   崇景虽然感觉到了杀气,可是他现在忙着收拾魂归,自然不会去抓墨影,他冷笑一声,抬脚便进了内殿。   崇景刚进到内殿,便看见一只庞然大狗呲着牙,低鸣的咆哮着,对他发出警告。   在做针线的杏儿见崇景闯进来,不由得厉声喝道,“景王殿下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我家王妃的寝殿。”   “闭嘴!”崇景冷冷的,言简意赅的说。   他用贪婪的目光流连榻上子衿的睡颜,昨夜经历的一切,让子衿身心疲倦,稍早的时候,赵倾颜给她煮了安神汤,她喝了药之后,便一直昏睡着。   晓芳连嘴角残留的血丝都来不及清理,便抚着胸口跑进内殿,撕狼一见晓芳受伤,咆哮得更加厉害。   “哪里来的小畜生?”崇景小时候被恶狗欺凌过,对狗有着很深的恐惧。   “杏儿,去告诉赵姑姑。让她去请陛下来评评理。”作为一个未婚配的成年男子,执意闯进家嫂的睡房,这相信皇帝会很感兴趣。   闻言,杏儿欲夺门而去,却被崇景一个茶盏打在脚腕子上,硬生生摔倒在地上。   崇景凝神聆听了一下,屋内,除了晓芳的内力,再无其他人含有内力,他凉凉的睨了晓芳一眼,淡淡的说,“本王只是忧心,嫂嫂这个时候还在酣睡,可是身体不适?”   “多谢景王殿下关心,我家王妃在孕,时常贪睡,不足为奇!”晓芳走过去将杏儿扶起来,而后冷冷的说。   崇景恋恋不舍的看了子衿一眼,而后转身,施施然离开了永和宫。   杏儿见晓芳嘴角有血丝,担心得不得了,“你可有不舒……”   杏儿的话没说完,墨影便像狂风一般的席卷过来,“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没事,他又没伤着我肚子!”晓芳握住墨影的手,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来自墨影的,毫不掩饰的关心。   “他是来寻魂归大哥的,对么?”杏儿看了晓芳一眼,心有余悸的说。   “是啊,还好魂归及时醒来,并离开,不然像今日这般,任由崇景无声无息的进来,只怕魂归难逃厄运。”晓芳也有些后怕。   墨影却眸色凉凉的睨了晓芳一眼,“王爷不是给你管理宫女太监的权利么,那看门的太监收了崇景的礼,去将他抓来,顺便给皇帝送回去。”   “此事须得由赵姑姑来。”晓芳笑得像个要干坏事的小狐狸。   与晓芳相处得久了,杏儿自然与她也有了默契,她这般沉稳的人,却也兴起了类似于恶作剧的笑容,“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请赵姑姑!”   言落,杏儿提着裙摆便走。   走到门口时,却与疾步而来的赤影撞了个正着,赤影只觉一阵香风钻到鼻息之中。眼看着杏儿要被撞飞出去,他连忙伸手扶住杏儿的腰。   嗯,是的,是腰!   赤影搂着杏儿纤细的腰肢,不由得心猿意马……   杏儿见搂住她不放的人是赤影,惊得满脸通红的推开赤影,而后往赵倾颜房间跑去。   赤影挠头,对着墨影藏身的暗处疑问,“大师兄,为何她每次看到我都这般模样?”   墨影无声叹息,魅影却三观端正,他可是看见赤影那只色手在人家姑娘腰间摩挲了半天。   “禽兽!”魅影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噗!   赤影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你是说我么,我怎么就禽兽了我?”   “姑娘的小腰,好摸么?”墨影终归是看不下去,走出来妖孽一笑,而后淡声问。   赤影回味了一下,砸吧砸吧嘴说,“甚好!”   简直回味无穷!   “禽兽!”墨影照抄照搬的将魅影送他的俩字再次砸到他身上,而后在赤影错愕羞愤的眼神中,施施然藏身暗处。   赤影站在原地思量了半天,“嗯,看来我确实到了发情季节,该给自己找个媳妇了。”   赤影的话刚说完,杏儿便扶着赵倾颜往这边走了过来。   呃!   赤影不由得心猿意马的想,其实……也是不错的。   杏儿不知赤影何意,竟这般盯着自己看,看得她脸红心跳不自然,连走路这般平常的事,竟好像都忘了怎么走。   她原本是从左边扶着赵倾颜往子衿房里走的,可那边紧挨着赤影,因为不自在,杏儿有些慌乱的换了个位置,去了右边。   赵倾颜有些不解,杏儿这孩子一向稳重,“你今日是怎么了,杏儿?”   “没,赵姑姑,没什么!”杏儿避开赵倾颜探究的眼神,只想快些离开赤影的视线。   赤影继续挠头,并喃喃自语,“我有这么可怕么?”   赵倾颜进门时,便看见晓芳面前跪着一个小太监,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并未出声。   晓芳见她来,便将门房将崇景随意放进子衿寝殿的事情,与赵倾颜说了一遍,赵倾颜听后,面色也是十分凝重。   “既是如此,那晓芳你便随我将人送到陛下面前去,我去与陛下要个说法!”   闻言,那小太监吓得面色发白,“不,不,夫人饶命啊!”   赵倾颜没看他,她是心软,可是她也知道,皇帝安排的这些人,其实就是他放在他们身边的眼睛,所以,她不能心软。   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们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即便他们将这些人以各种理由送回去,可皇帝还是会源源不断的往他们这边送人过来。   “将人带上,我们走!”崇景这人的可怕,已经超越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期,赵倾颜真是不敢大意,毕竟崇景看子衿的眼神,熟悉得让人害怕。   “夫人,景王殿下让我将这个交给夫人,他说夫人看了便会明白!”那小太监原本想求情,求赵倾颜放过他,然后他自己拿着那纸条,在皇宫,手里握着秘密的人,要么变成死人,要么变成人上人,他想拼一回。   可是,没想到赵倾颜心肠这般硬,说什么都要将他送到陛下面前去。   万不得已,他只能将崇景交给他,说能替他保命的纸条递给赵倾颜。   “何氏安,本王安!”不过就这几个字,而已。   赵倾颜不知崇睿与何絮儿的纠缠,自然看不懂这是何意,她一头雾水的将纸条递给晓芳,“晓芳,这是何意?”   呃!   晓芳拿到纸条一看,面色变得极其尴尬,那种尴尬里,自然还夹着一丝恐慌。   “赤影,将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而后关在柴房!”晓芳不敢将人送到皇帝面前,却想用他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宫人。   赵倾颜深知,这所谓的何氏,定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待人送走之后,赵倾颜将晓芳拉到一边,沉声问,“这何氏,是谁?”   “赵姑姑,这事我是真不好说,不然王妃醒来之后,您问王妃吧,我想王妃也会与我一样的决定,这何氏,是王爷的致命伤。”   晓芳能说的,也只能是这么多。   子衿这一觉,缠缠绵绵睡到午时才醒来。   可即便这样睡了一觉,子衿的神态依旧疲乏,她双目无神的看着描金彩绘的穹顶,幽幽的问,“魂归大哥无碍了吧!”   杏儿守在子衿身边,她将子衿扶起来斜靠在软枕上,而后倒了一杯温水给子衿,“魂归大哥醒来后,便与谷姑娘离开了。”   杏儿思量了片刻之后,接着说,“不过所幸他们走得及时,景王殿下下朝之后。便买通了门房,他悄无声息的便来到您的寝殿门口,还将晓芳打伤……”   “晓芳没事吧?”日头没过三个月,胎象最不稳的时候,子衿的星眸里,盛满了浓浓的担忧。   “晓芳没事,可他们原本想将那门房给陛下送去,顺便告那无法无天的景王殿下一状的,可景王给了那门房一张纸条,竟让晓芳打消了念头,看样子,那纸条十分要紧。”   “杏儿,你去将晓芳叫来!”能让晓芳打消念头,想来那纸条一定十分要紧。   晓芳很快便赶了过来,她将崇景的纸条交给子衿,子衿看后,不由得狠狠的握着那纸条,恨不能将那纸条揉碎。   “晓芳,那些宫人,我们送是送不回去的,想办法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吧!”子衿只觉心好累,师傅的辞世,像抽了她一半的心力,让她连抬手都显得十分费力。   “我知道了。赵姑姑做了吃的,我给你弄些过来!”晓芳说罢,便要走,却被子衿一把拉住。   “你坐下来,我给你看看!”子衿终归还是不放心,非要自己诊脉,才能安心。   同样不安心的还有墨影,他见子衿要给晓芳诊脉,便从暗处走了出来,乖乖的站在一旁等结果。   “看上去倒是无大碍,不过还是小心些,我开个方子,墨影大哥去宫外买些药来。”子衿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一路走来的忧心忡忡,让她十分疲倦,也不知这孩子,到底能不能撑到最后。   墨影会意,亲自取了纸笔给子衿,“王妃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并写上,我一起去采买回来。”   皇宫里的东西,他们是连碰都不敢碰的。   子衿点头,将所需要的东西都写在单子上,让墨影照着去买。   “墨影大哥。劳烦你安排个人,将我师傅师娘安置好,我……”说起阮成恩夫妻,子衿便鼻子发酸,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口。   “王爷已经安排好了,王妃安心养胎,这才是最重要的!”墨影对子衿说完,睨了晓芳一眼,淡淡的说,“你也是,给我消停些。”   晓芳呲牙笑得没心没肺,“知道了知道了!”   墨影见晓芳这般敷衍的模样,只觉得胸口那口浊气,越发凝聚不散了。   崇义去到阮成恩府上,自然是将阮太医的死呈给崇睿了,待他处理好一切后,午时已然过了大半。崇睿匆忙赶回来,进门便先去看了子衿,“你怎样?”   见子衿倚在榻上,赵倾颜喂她吃东西,她也没胃口,崇睿心里便像火烧一般的煎熬。   “王爷我有事要同你说!”子衿的面色十分凝重,可崇睿却说。“天大的事情,晓芳自然会与我汇报,你好好吃些东西,你这般模样,我如何放心与那一老一小斗?”   崇睿的话,听起来有些糙,可却充分的体现他作为男人的担当,赵倾颜将薄粥喂到子衿嘴里,附和道,“就是,听话,多吃些!”   “烦劳母亲好好看着她,我去寻晓芳!”崇睿这脚跟还没立住,又立刻去寻了晓芳。   晓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崇睿说了,崇睿拧眉沉默,从魂归中水梦云萝的毒开始,他便知道,何絮儿之事,定然与崇景有关,他当时还在想,崇景会以什么方式,用在什么时候来要挟崇睿。   原来,竟在眼前。   “现在,我们该如何处理?”晓芳觉得。崇睿有这样一个把柄握在崇景手上,对他而言,始终太过危险。   “如今我有把柄在他手上,敌不动我不动,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他的致命把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完胜他。”崇景的把柄有许多,可是能与崇睿和何絮儿相比的,却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晓芳是想杀了何絮儿的,杀了她便一了百了。   可是从北荒来的人,谁都知道,何絮儿与崇睿之间,那牵扯不断的,不仅仅是孽缘。   她若是去杀了何絮儿,崇睿定会将她遣送回青峰山,并此生都不会原谅他。   “随你吧,你或许,该好好照顾一下王妃的情绪!”何絮儿,是崇睿心口的朱砂,便是子衿不能碰的旧伤疤。   崇睿拧眉,嘟囔道,“这要如何安慰?”   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如何哄女人。   晓芳耸肩,“我怎么知道,你或许可以问问魂归,他对女人总是比较有办法。”   “那谷亦荀还天天嚷嚷着要杀了他?”说到魂归对付女人有一手,崇睿心里终归还是吃味儿。   “即使谷亦荀天天囔囔着要杀了他,可不是没杀么,还甘愿为这样一个混蛋生儿育女,这便是魂归的本事,这或许便是夫妻原本正常的相处之道。”有不下百次想杀了对方的冲动,可最终还是愿意与他在一处。   生儿育女,一蔬一饭,一笑一颦。   崇睿拧眉,开始沉思他与子衿之间过于冷静的关系。   这种纠结,持续到陪子衿午休,崇睿也未曾找到答案。   师傅说的事,她不能与崇睿说,她知道,崇睿是想知道的,可是崇睿却不开口与她为难,就如同,她也很想知道崇睿会如何处理与何絮儿的事,可崇睿不主动开口,她也断然不会问,只是不想与他为难。   子衿心里藏着事。便习惯性的背对崇睿,僵直着身体即便躺在崇睿怀里,可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情。   可是崇睿也同样平躺着,不声不吭。   两人心里都有事,气氛便显得越发沉闷。   最后,子衿还是侧过身来,握住崇睿的衣襟,有些委屈的说,“王爷,你……”   崇睿伸手将子衿搂住,淡淡的说,“今日晓芳与我说,我该与你解释一番,关于崇景以絮儿之事要挟我,她说你会在意,可我真不知如何与你说起,若是让我弄死絮儿,我断然不能做,可是这确实是我的致命伤,若是崇景捅到父皇那里去,我必死无疑。”   这样,其实已经很好!   “王爷你做主便好,我相信王爷会找到办法与崇景抗衡!”只要他解释,即便这解释听上去,并没有什么用,可子衿依旧愿意相信他。   “晓芳还说,正常的夫妻,会争吵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产生想要杀了对方的冲动,你,有过想杀我的时候么?”这才是崇睿纠结所在。   呃!   子衿喏喏道,“为何非要想杀了彼此,你我性子皆淡漠,与他们的相处之道原本就不一样,莫非王爷有想杀死子衿的冲动?”   嗯!   崇睿点头,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在榻上不配合的时候,想干脆掐死你让我为所欲为……”   子衿怒,“我忽然想杀人了!”   噗!   崇睿忽然就笑了,可他却假意用拳头虚虚的挡住,这种时候,如何能笑?   可子衿自己却笑了,也许,爱情便是这样吧!   一生这般漫长,没有磕磕碰碰,如何叫爱情?   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如何算得上真正爱过一场?   崇睿的坦诚,让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沟壑被慢慢的幸福填满,两人相互拥抱着彼此,享受着此刻的温情脉脉。   “王爷,关于我的家族,关于师傅说的家族使命,我……”   “不用说,待你觉得可以说,或者你独自承担太过沉重,需要我分担的时候,你便告诉我,现在,你该睡午觉。”崇睿说着,便将子衿的头按进怀里,不许她再说话。   “大概我前些日子睡得太多,现在竟不那么嗜睡了,你难得清闲下来,与我聊天可好?”这些日子,两人确实连好好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崇睿宠溺的笑着吻了下她的额头,“那带你去湖心亭,那里凉快!”   永和宫的后院,有一个人工湖,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皇帝便是看永和宫清静又雅致,才将崇睿一家人安排住在此处的。   其实,这是他当年按照赵倾颜的喜好建成的,可是赵倾颜的愤然离去,让他心灰意冷,这宫殿这些年也一直空着。   如同他的心!   湖心亭中。   正值盛夏,湖里的莲花开得正艳,水芳潋滟的粼粼波光中,粉色的莲花摇曳着,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可子衿竟只看到那一张张饱满圆润的荷叶,“王爷,你差人去请芷水与表哥进宫,今夜我做全荷宴与你们吃。”   “过些日子吧!”崇睿不想她这样心力交瘁时,还想着别人。   “师傅最不喜欢看我垂头丧气,大家在一起吃饭,我心里更好受些,至少不至于空落落的。”子衿能主动提起阮成恩,就说明,她已经接受了阮成恩离世的噩耗。   “好,你喜欢就好,你放心,我会替阮太医报了这个仇!”崇睿握住子衿的手给她承诺。   崇睿从不轻易许诺,可他所许之诺,基本上都能兑现,这点子衿从未怀疑,她靠在崇睿怀里,温柔而且坚定的说,“我们一起,要他偿命!”   其实,子衿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只是她不想让崇睿参与其中,他要做的事情,毕竟太多了。   是夜,永和宫夜宴。   不过几日未见,芷水见到他们几人,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几个女人家坐在一起,自然就会聊些女人的话题,晓芳见芷水眉眸中,还是有凝结不散的郁气,不由得担忧的问,“你回去赵家之后,那老太婆可还曾欺你?”   “她不敢!”这句话里,完全没有得势的优越感,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不敢便好,那等贱人,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晓芳从来不觉得以德报怨是多么高尚的事,以牙还牙才是王道。   芷水淡笑,没再接话。   “赵姑姑,您给小世子做衣服的小样,可否给我用用?”芷水的笑容,总是寂寞的。   “我每日闲着,男孩女孩的小衣裳都做了许多。你们都有份,你也无需辛苦,好好养胎便是。”赵倾颜那柜子里,全是小衣服,哪里还需要做?   可芷水却说,“您就给我两个小样,让我学着做做吧!”一个人的日子那么寂寞,她若不找些事情做做,只会闷得发慌。   “嗯,待会儿,便让杏儿给你去拿!”这样的日子,她又何尝没有过过,她自然知道芷水的心情?   芷水笑了笑,“谢谢赵姑姑!”   “我还是想听你与由之一样,喊我姑姑便成,赵家无义,可由之却未必无情,姑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从进宫开始,赵由之的眼神就从未离开过芷水,忧伤而又无助,作为姑姑,赵倾颜自然是想帮芷水一把的。   子衿也劝,“千错万错都是赵家的错,表哥他虽有不对,可毕竟未酿成大错,人非圣贤,过了便过了,与其相互折磨着过一辈子,不如与他好好过,你过得越好,何氏越难堪,对这样趋炎附势之人,过得好,便是给她最响亮的巴掌。”   “毕竟,这一生还那般长!”子衿喃喃自语一般的感叹。   “也是,赵由之待你,终归还是不错,当初我们被困地道,他那撕心裂肺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放过他,就等于放过自己,不让你自己难过才是最重要的。”晓芳也加入了游说芷水的列队。   芷水哭笑不得,“敢情你们弄个晚宴,便是要劝我与他和好么,他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啊?”   最后那半句,芷水说的很轻,也很无奈。   另一边,崇睿与赵由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酒倒是喝了不少。   “三哥,阮太医之事,你有何看法?”阮成恩死得这般凄惨,屋里还同时有两个阮夫人,这事确实敏感得让人心里发憷。   崇睿给赵由之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今夜是家宴,不谈政事,你打算就这般与芷水僵持不下么?”   呃!   赵由之倒是没想到,崇睿会忽然与他说起芷水,他往芷水那边看了看,这个总是笑得神采飞扬的女子,如今也如同子衿一般,即便笑着,笑意也未达眼底。   “三哥,我尽力了,也一直在尽力,只是我不知,芷水已经冰冷的心,还能否焐热。”他从未这般舔着脸去讨好过谁,可芷水却始终冷冰冰的,不给他好脸色。   “你母亲做事,确实不厚道,按理说,这般辱没皇家公主,你母亲虽死不足以抵罪,芷水待她,已经算是宽厚,芷水心里的苦,不到最后,你永远不会懂。”   最苦,莫过于不能言说。   “我不怪芷水,怪我,不懂得女人心思,我母亲这般待她,我还跟着起哄,她能回去,我已然知足,接下来的事,只能慢慢来,或许,有一天,我还能在温暖她的心吧!”   当人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只能这般了。   关于此事,崇睿也是无能为力,当年他做了那么多混蛋事,所幸的是,子衿都未曾真正与他计较,若不然,他也不知如何哄她回心转意。   “三哥,我总觉得芷水还有别的事,她有时看我的眼神透着哀伤,可我看过去时,她却立刻用冰冷取代。”隐隐约约,赵由之有种很疯狂的想法。   崇睿的手顿了顿,淡淡的说,“她曾那么狂热的爱过你,一时之间难以忘情,很正常,在努力些吧,终归会好起来的。”   宴会快散场时,崇睿将芷水单独叫到一边,两人谈了很久,谁也不知他们都谈了些什么,远远的,只看见芷水肩膀微微抽动。   而崇睿,始终一脸淡然。   子衿微微叹息,终归都是造化弄人。   回去的马车上,微醺的赵由之鼓足了勇气去揽了芷水的腰,芷水虽然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可终究没有反抗。   这让赵由之无比的欣喜。他不知到底是谁的话触动了她,此刻他是那么的感激崇睿夫妻二人。   “我们去青筑雅苑住可好?”赵由之执着芷水素白的小手,一根根的仔细描绘它们的形状。   “罢了,我们若是搬走,只怕你母亲会更恨我,不如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至少现在三哥监国,她倒也不至于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害。”芷水的话里,分明透着苦涩。   赵由之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以他从未有过的疯狂,想将芷水嵌入他骨血之中,这样,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   永和宫。   宴席刚散,赵倾颜与杏儿正在收拾桌案上的残羹冷炙,崇景竟扶着皇帝从大门口处走了进来。   看到崇景与皇帝在一处,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想到何絮儿,只有崇睿,他淡淡的看着崇景,一言不发。   众人忍住心中疑惑,跟皇帝见礼。   “都平身吧!我听说子衿做了全荷宴,没想到倒是来晚了些。”皇帝虽然语态平常,可谁都能听出,他这话里,带着责怪。   子衿与崇睿同时准备站出来,可赵倾颜却先一步跪在皇帝面前,“陛下息怒,这宴会本是为芷水与由之而办,芷水那孩子争气,刚嫁到赵家,便有了身孕,作为姑母,我便想着让子衿准备一场晚宴,让孩子们开心一下,没想到陛下也这般关心芷水,若是芷水得知,定十分开心。”   赵倾颜顿了一下,接着说,“若是陛下喜欢这全荷宴,明日便让子衿再做一次,给陛下单独享用。”   这个单独,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皇帝或许不会这么大怒火,可这话从赵倾颜嘴里说出来,皇帝心里便忍不住悲哀的想,她定是嘲笑我,嘲笑我空有这万里江山,却无一人相伴。   赵倾颜。好你个赵倾颜!   见皇帝眼里那两朵愤怒的火焰越发藏不住,崇睿连忙站过来,躬身对皇帝说,“父皇还未用膳吧,子衿原本就做好的一份想给父皇送去,只是儿臣担心父皇身体违和,不敢呈给父皇,若是父皇不嫌,杏儿,将留给陛下的全荷宴送上来。”   杏儿与晓芳听后,去小厨房将子衿预先留的全荷宴端上桌案,两人心里都忍不住后怕,幸好王爷临时让王妃加做了一些。   王爷之心,亦是深不可测啊!   荷花茶、荷花粥、软炸荷花、凉拌荷花、荷花酱肉、荷叶鸡、荷叶包饭、荷叶蒸虾,每一道菜都精心装点过,美得叫人不忍下箸。   皇帝惊愕的看着崇睿,心里五味杂陈。   赵倾颜噗嗤一声笑了,“陛下还像个孩子,与自己的孩子抢食不得,还吃味儿,适才倾颜只是故意试探陛下的,哪知陛下这般经不得玩笑,看来,日后与陛下说话。还是要慎言慎行才好。”   呃!   皇帝那心情,便像在茫茫沙海中,看见不远处有一壶茶,刚想要去喝上一口,却有人与他说,那是尿,他刚想发火,那人却又笑说,这明明就是一壶好茶。   他高兴也不是,生气也不是,最后只能嘟囔,“你都快当外婆了,还这般调皮!”   心里,终究还是高兴的。   崇景眯着眼看着这一切,他原以为怂恿皇帝派到永和宫的人去告状,皇帝便会来兴师问罪,可他满心欢喜的赶来,却让皇帝回味起少年时光。   得不偿失。   他没想到的,还有更多。   皇帝每样都浅尝了一口,赞不绝口的说,“你倒真是个德艺双磬的绝世女子,这厨艺与医术不相上下吧!”   “儿媳厨艺尚可,医术不过就是学了些旁门左道,原本想着入宫了。可以跟着阮太医学学正宗医术,却没曾想,阮太医竟惨死在家,可悲可叹!”   皇帝将话题挑起来,子衿也只是顺着提起今日京都最大的新闻,这一来二去的衔接,完全没有问题。   说起阮成恩,皇帝也不由得长叹一声,“日后,这宫里只怕真的找不到一个如阮卿一般深得朕心的太医,崇睿,阮卿的案子,交给你去查,不管是谁,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查到定要严惩。”   “诺,父皇请放心,儿臣自当尽力,只是那人杀阮太医,不知有何目的?按理说,阮卿在朝堂内外口碑都极好,仇杀的可能很小。”崇睿每说一个字,眼睛都会不经意的瞟一眼崇景。   皇帝见状,心里不由得起疑。崇睿句句透着古怪,莫非阮卿之事,真是崇景所为?   那他的目的何在?   杀阮卿,等于……   皇帝的眸色越发幽冷起来,“杀阮卿等于夺了朕的生路,给朕查,查到诛之。”   “诺,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望,只是日后父皇龙体,该交给哪位太医照顾?”崇睿表现得如同天下所有的孝子一般,一心只担心皇帝。   皇帝眸色一沉,“太医院那些饭桶,再不济,也还能拖着让朕不至于一命呜呼,再说吧!”皇帝说罢,摆了摆手,竟已经十分疲倦。   “儿臣听说父皇被皇后毒杀时,那丁柏子老神医倒是医术高明,不如就宣他入宫吧!”崇景自然不想子衿去趟这趟浑水,便推荐了丁柏子。   一方面,丁柏子不是他的人,更不是崇睿的人,看起来也不是随便就能被人收买的样子,其次。丁柏子家丁兴旺,这样的人,最是怕死,也多的是软肋。   崇睿自然也不希望子衿卷入斗争,只是丁柏子……   会是崇景的人么?   皇帝迷迷顿顿的挥手,“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先送朕回宫,明日朕再来品尝子衿的手艺。”   翌日,皇帝果然早早的便命宫人将他抬到永和宫中。   他这么大个人杵在永和宫,规矩又多,子衿带来的晓芳与杏儿皆伺候不了,如此,他送来的那些太监宫女便被带了上来。   子衿在心里冷哼,一边想要与我母亲续前缘,一边又想着法儿的将眼线安插在每一个角落,帝王心呵!   不过,他在永和宫待着,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崇景不敢再公然闯宫。   第三日,皇帝将何絮儿叫到身边随侍,见到何絮儿时,子衿等人心里一凛,谁也不知皇帝到底何意。   何絮儿见子衿等人神色有异。心里骤然一沉,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慌乱。   皇帝一直与赵倾颜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从前,许是人老了,皇帝近日总是想找人聊聊过去,过去的日子在他心里也越发清晰起来。   子衿坐在凉椅上看书,何絮儿一直在照顾皇帝与赵倾颜用茶,伺候糕点,倒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崇睿回来,见何絮儿也在,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吃不准皇帝的用意。   不过他也并未露出惊讶,只是规规矩矩给皇帝和赵倾颜请安之后,才走到子衿那处,柔声问,“你看的什么书?”   子衿笑着指着书本给他看,“这书倒是有趣,你要看么?”   崇睿凑上来看,子衿一边讲解,一边用手指着书上的字,“有问题”这三个字,她反复的指了三遍,崇睿一把将她手握住,“你手别划,我都看不清了。” 第141章 钥匙 含满钻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么   赵倾颜会心一笑,“这两个孩子都是嗜书如命,当着你们父皇的面,都不知收敛些。”   崇睿与子衿相似一笑,倒是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书本。   何絮儿见状,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子衿见状,眸光中露出一丝狡黠,便与赵倾颜撒娇,“母亲您竟说些让我们难堪的话,陛下,听说娘娘的画工精湛,能否借用一下,子衿想让贵妃娘娘帮着画些底画,绣些小女娃的衣裳。”   “嗯,絮儿,难得睿王妃看得起,你去吧,李德安伺候着便可!”   何絮儿低着头,有些苦涩的笑着说,“诺,陛下!”   她提着裙摆,如迎风弱柳一般走到子衿跟前,子衿将座位让出来,并对晓芳说,“芳儿,去取宣纸来。”   何絮儿落座之后,假装无聊的翻阅刚才让崇睿与子衿抢着看的书,淡笑着说,“这书可有趣?”   子衿说,“有趣,贵妃娘娘也喜欢看书么?”   “倒是也读一些,只是不如王妃这般通透,本宫好读书不求甚解,纯粹是为了打发无聊光阴。”何絮儿随手翻了一下。   子衿盈盈的双眸灿若星辰,指着书本说,“那这本书最是解乏,写的都是些人文风情,看起来不枯燥。”   “嗯,倒是也挺有意思!”何絮儿说着,便要翻书。   “这到底是什么书,竟让子衿这般吹捧,拿来給朕看看?”皇帝说着,便给李德安使了个眼色。   李德安走过来,恭敬的从何絮儿手里拿过书本,子衿与崇睿互看一眼,两人眼里都一片冰冷。   他们的眼神,让何絮儿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之间确实有事,而且这事与她有关。   皇帝拿了书本过去,随意翻看了下,发现里面并未有任何暗号,可以传递信息,倒是真如子衿所言,只是一本游历传记。   可他也并未将书还给子衿,而是笑着翻来覆去的看那本书,“父皇也是整日无所事事,先给朕看看,朕对着大月的风土,了解得还不如一个游方的书生。”   “陛下喜欢,便拿去吧,子衿还有些这样的书,到时候让公公一并给陛下送过去。”子衿说完,晓芳也将纸笔送了过来。   何絮儿心里藏着事,画画的时候老走神,连着几次提笔,竟都出现败笔,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臣妾还从未当着这么多人作画,怎么话,都怕不够漂亮,宫中画师那么多,您还是给王妃找个画师来画吧!”说着,何絮儿便要放下毛笔。   “贵妃娘娘何必谦虚,您若是觉得我们这般看着,影响您创作,那我们便去陪父皇说说话,您慢慢画。”崇睿的眼神里,传达着着坚定的信念,他想让何絮儿收起恐惧心,一切有他。   崇睿向来有安抚何絮儿的能力,他们离开桌案之后,何絮儿便能正常作画。   看似风平浪静的外表下,其实深藏着浪潮汹涌。   子衿见何絮儿要收尾了,便疾步走上前,赞不绝口的夸赞何絮儿的画工精湛,皇帝却眸色深深的看着赵倾颜,“你的画工天下一绝,如何子衿不叫你给她画?”   赵倾颜神色一滞,而后羞红了脸说。“这都怪我,整日做些小世子的衣服,子衿让我准备几套女装,都被我驳回了,到底是老了,总希望她能在王爷面前站住脚跟,总希望她生个儿子,将来有个好依靠。”   另一边,在皇帝询问赵倾颜的时候,子衿状似不经意的说,“别联系,找机会跟你解释,最近要小心,屋里有关他的,焚烧!”   子衿说得很快,很小声,她甚至连嘴皮都没见动静,何絮儿却听得分明,看来,真是有大事发生了。   “王妃放心,若王妃真生个小郡主,穿上这样好看的小裙子,定也是最美的小娃娃!”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何絮儿已经找回常态。   “还是要多谢贵妃娘娘,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您!”子衿满心欢喜的将所有的底画拿到赵倾颜面前,撒娇一般的说,“母亲不与我做小女娃的衣裳,我自己做,您看看。可好看了。”   皇帝皮笑容不笑的勾唇,“你们这名满京都的两个大才女,平素相处,倒也如普通人家的母女一般,都调皮。”   子衿歪着头说,“陛下,我们原本就是普通人家呀!”   子衿状似不经意的话,深深的击中了皇帝脆弱的内心,或许,他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今日朕也乏了,想来你也乏了,李德安,我们回宫!”   崇睿领头,跪了一片,“恭送陛下!”   何絮儿迎上前来,扶着皇帝的手臂,一步步的从崇睿面前走过,她觉得,自己仅剩的自尊,被皇帝一点点,一点点的践踏干净了。   皇帝刚走,崇睿便将那些宫女太监轰到偏殿去了。   待那些人鱼贯散去之后,子衿才虚脱一般的支撑不住身体往下滑,崇睿见状,连忙将子衿扶住,忧虑的问,“你怎么样?”   子衿握住崇睿的手臂,凉声问,“崇景告诉陛下了,对么?”   “你放心,崇景他不傻,这样好用的棋子,他如何舍得摒弃,应该是父皇身边的人看出端倪来了,今日他是来试探的。”   皇帝在试探他们,他们也在试探皇帝,只是皇帝得出的,到底是什么结论,不得而知。   “你觉得他试探到他想要的结果了么?”子衿始终觉得,这事若是不解决,终归会留下祸患的。   崇睿淡淡的扶住子衿的肩膀,温柔的说,“不妨事,晚些便知道了,你先休息,我去阮家处理一下,线索总是会留下的,若是能坐实崇景的罪证,我便也捏住了他的命门。”   “你小心些!”子衿心疼的拉着崇睿的手,有些不舍他这般奔波。   “傻姑娘,回来的时候,给你买得月楼的招牌菜。”说罢,崇睿便转身离去。   看着崇睿挺拔如玉的背影,子衿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她也无心睡眠,拉着晓芳便往寝殿钻。   “王妃,你睡午觉拉上我作甚?”晓芳用脚勾着门,苦哈哈的说,“你要知道。王爷吃醋,不分男女老幼的。”   子衿被她气笑了,“你进来,帮我个忙,我要配些毒药!”   “嗯,这个我喜欢!”晓芳一松手,差点两个孕妇便送作堆了。   亏得墨影手疾眼快稳住了子衿,他凉飕飕的直指晓芳,“你这不怕死的小混蛋,若是王妃有个好歹,就算师傅来了,也保不住你。”   给他吓得一身冷汗。   晓芳不服气,“我自己有分寸,我能接住王妃,要你多事,你滚!”   言落,便一脚踢在墨影的小腿上,墨影咬牙,“你是孕妇,孕妇!”   晓芳最恨墨影时刻将她当成废物,轻轻一推,便将墨影推出大门外,“你不用反复提醒,我知道!”   墨影气得要推门进去,却听晓芳大叫一声,“王妃,这也不热啊,你干嘛脱衣服!”   呃!   墨影憋到内伤,赤影也笑到内伤。   而子衿,竟无言以对!   她摇摇头说,“真不知王爷为何会信了你的那套歪理。”   晓芳云里雾里的问,“什么歪理?”   子衿没有接话,而是将药箱搬出来,那里面,有墨影给她采购的所有她需要的药材。   “王妃,你要弄什么毒药?”晓芳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飞扬的神采。   “当年在北荒给魂归大哥下的药,还有泻粉、痒痒粉、见血封喉散、还有枯骨红颜!”子衿越是说到后面,神情越是冷漠。   晓芳桀桀怪笑,“全是给崇景准备的大礼?”   “嗯,他母亲若是作死,我也不介意给她来点!”子衿现在满肚子的心酸,全都倾注在毒药上,阮成恩的仇,她一定要报的。   两人从中午一直捣鼓到天黑,子衿才做成枯骨红颜。   “晓芳,去抓只老鼠来,试试药效!”子衿看着那传说中的枯骨红颜,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致命毒药,若是成功,她倒是真不介意用在崇景身上。   阮府。   崇睿去到时,阮家的前厅里,停放着三人的尸体,三人都被崇义用冰块存放着,想来是为了方便崇睿前来调查。   崇睿依据魅影的描述,很快从伤口上推断出假的阮夫人。   左常兴抹着汗珠子跟在崇睿身后,“王爷啊,这阮太医死得实在蹊跷,这两位,也不知哪位才是真的阮夫人,臣下查看过,两人都没有易容的痕迹。”   崇睿淡淡的睨了左常兴一眼,“你去给我弄些热水来,我有办法分辨出来。”   再精湛的易容术,也逃不过热水,除非那女人真的长得跟阮夫人一模一样。   左常兴将热水拿来之后,崇睿便认真的给那假的阮夫人做热敷,左常兴在一旁不耻下问,“王爷如何得知这是假的?”   “本王也不知,只是看着女子的身量看上去像是少女,便试上一试。”崇睿一本正经的说着,他原本就不爱说笑,左常兴自然不怀疑他。   “嗯,还是王爷观察细致!”说话间,奴七的下颌处,已经有一层薄薄的人皮卷边起来,崇睿照着那处狠狠一撕,覆盖在奴七脸上的面具便被撕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甘,还是崇睿用力过大,那奴七竟双目怒争,直勾勾的看着某个方向,吓得左常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娘哇,这太瘆人了!”他在刑部也办了不少的案子,像这般诡异的,还是第一次。   崇睿淡然的伸手将奴七的眼睛阖上,凉声说,“你即便心有不甘,那也是你主人的错,怪不得别人。”   奴七双目紧闭之后,左常兴这才走过来仔细的查看,“王爷,这女子不过二十出头,她到底跟在阮太医身边多久了?”   “你看阮夫人,她这样常年不见光的样子,起码也维持了好几年,连头发都不似正常女子那般乌黑,这人只怕潜伏在阮太医身边,少说也有三年以上。”或许更久。   左常兴咂舌,“可他们为何要杀阮太医?”   “阮太医主要负责调理父皇的龙体,眼看着父皇精神越发充沛,阮太医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亡,本王不愿揣度,可……”   崇睿的话没说完,可左常兴岂有不知之理?   “臣下懂了,这是有人不想要陛下病愈!”左常兴说着,见崇睿不去查验尸体,他便接手过去,仔细的在尸体上翻找。   首先,他找到了一块玉佩,玉佩上写着两个小篆,奴七!   左常兴将玉佩交给崇睿,崇睿拿着玉佩反复研究查看,也不知是弄到了什么机关,那玉佩竟然咔嚓咔嚓的变了形状。   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把钥匙。   崇睿心里不禁叹服,崇景在做机关的造诣上,当真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接着,左常兴又搜到了一些零碎的东西,基本上都没什么大用。   崇睿幽幽一叹,“罢了,她是个杀手,能证明她身份的也只有这个玉佩了。”   闻言,左常兴连忙将奴七的尸体整理好,却在此时,听到外面有衙役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崇睿心里一凛,脸上却浮现一抹笑意,看来,这奴七身上,还是有值钱的东西的。   左常兴听说着火,连忙赶出去查看了一番,而后急匆匆的跑过来说,“殿下,这火势太大,您还是先走一步吧!”   “不必,你们且去救火,我在这里等着放火的人!”   “诺!”左常兴刚走,便有三个黑衣人从暗处跑出来,见到崇睿,他们本能的后退数步,语气之中透着一丝恐惧,“是,是崇睿!”   “来拿这个?”崇睿将奴七的玉佩勾在手指上,言辞中透着挑衅。   那几人见玉佩落在崇睿手上,又心疼又不甘。   “大哥,崇睿功夫不在主人之下,我们若是……”   那被叫做大哥的人眼神一凛,凉声说,“撤!”   崇睿却快如闪电的站在他们中间。淡声说,“既然来了,不留下些礼物给本王,你们如何好意思走!”   那几人傻乎乎的护着腰间的玉佩,等于是在告诉崇睿,王爷,来啊,来杀我啊,我的玉佩在这呢!   崇睿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气,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三人便齐整整的往各自的身后倒去,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看见崇睿出手。   崇睿抿着唇,从他们三人尸体上取了他们各自的玉佩出来,然后走到门口说,“将屋里所有的尸体都搬走,这火只要控制住不殃及其他,便不要再管了。”   左常兴得到命令之后,连忙带人将那些尸体运了出去,不过一炷香时间,整个阮府便被夷为平地。   翌日。   崇睿去养心殿内殿跟皇帝报告事情进度,崇景在侧,他便没有将玉佩之事说出来,只将调查时,遇到有人前来抢杀手尸体,还有火烧阮府的事情说给皇帝听。   皇帝听后,拍着扶手愤怒的表示,“嚣张,实在是嚣张!”   “父皇,您不可动怒,小心身体!”在皇帝面前。崇景倒是努力扮演着好儿子的典范。   他,这是想学崇德?   崇睿凉凉的腹诽!   “父皇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交代,儿臣便回去了。”崇睿从来不屑在皇帝面前扮演父慈子孝,皇帝不买他的账,他也不买皇帝的账,何必?   可皇帝这几日倒是去永和宫上了瘾,见崇睿要走,他竟难得和颜悦色的说,“朕与你同去,到永和宫用膳热闹些,朕心情都要好一些。”   “父皇也带上儿臣吧,传言皇嫂厨艺京都一绝,儿臣也很是仰慕!”崇景已经好几日没看见子衿,心里倒是十分想念。   崇睿忍不住在心里鄙夷,“这一大一小,连不要脸都学的这般像!”   可表面上,他哪里能拒绝?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去了永和宫。   听闻皇帝要留在永和宫用膳,赵倾颜便发愁了,“陛下,我们平素粗茶淡饭的,你吃得了么?”   “嗯,你都能吃,我为何不能,快些上菜吧!”皇帝的脸皮还挺厚。   脸皮更厚的那个,直接走到厨房去,隔着灶台看子衿煮菜。   他心里感慨,“这般浓妆淡抹总相宜,慕子衿,你越是美好,我越是想要摧毁你。”   崇睿见他亦步亦趋跟着子衿。早已憋了一肚子怒气,子衿见崇睿过来,笑意妍妍的问,“王爷忙了这么久,饿不饿?”   崇睿淡淡点头,“还成!”   “你爱吃的凉拌熏肉!”子衿正在拌凉菜,随手便捻了一块放在崇睿嘴里。   崇景在一旁看得难受,加上旁边还有一只流着哈喇子的狗,他狠狠一甩衣袖,便离开了厨房。   “这位,今日是怎么回事?”子衿不明所以。   “我在那杀手身上,搜到了些要紧的东西,对他极不利,我想他是想找机会看着我,不许我向父皇告密。”崇睿说着,便示意子衿,再来一块。   子衿又夹了一块放在崇睿嘴里,在心里凉凉的说,“昨日我与晓芳弄了好些东西,今晚上先给他点苦头尝尝。”   “难怪!”子衿不经意的说着,将凉菜装盘。   崇睿又跟子衿要了一块肉,这才有滋有味的牵着一直没等到子衿投食而耷拉着脑袋的撕狼走了出去。   席间,皇帝不时问子衿菜名,他久居深宫,对寻常人家的菜式,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子衿一一作答,看上去,这倒是很像和和乐乐的一家人。   可是子衿却觉得恶心,她是喜欢人多热闹,可她却很不喜欢这两人在自家的餐桌上出现。可崇睿说了,皇帝若是日日都来,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   毕竟只要皇帝还在,崇景便不敢放肆。   而崇景,始终一脸享受的吃着他的食物,好像那个杀了子衿师傅的人不是他。   可是,吃着吃着,崇景便觉得肚子一阵绞痛,子衿见他脸色苍白,故作好心的柔声问,“景王殿下这是……”   看子衿那人畜无害的灿然笑靥,还有那对如梦如幻的浅浅梨涡,崇景的眼里闪过一抹幽冷,淡声说,“多谢嫂嫂关心,本王无事。”   “那就好,我还以为饭菜不合景王殿下的胃口呢?”子衿还是那般轻轻浅浅的笑着,可崇景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两柄锋利的冰刀,直直的朝他心口射过来。   那么冷,又那么疼!   “怎会?三嫂的厨艺冠绝京都,甚好甚好!”崇景有高深的内力,将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排泄物忍住。   听崇景说喜欢子衿做的食物,子衿开心得不得了,她殷切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崇景碗里,“既是这样,景王殿下便多吃些。”   笑着,喂你吃毒药!   崇景忽然想到这个词,他敢笃定。慕子衿给他夹的这筷子菜一定有问题,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竟无法拒绝,明知菜里有泻药,可他还是忍着,将那口菜放进嘴里。   那口菜刚吃下去,崇景的脸色便更难看了,子衿见他脸色难看,故作伤心的说,“看来我做的菜还是不合景王殿下的胃口。”   说着,便放下筷子。   崇景再深厚的内力,也压制不住想拉肚子的欲望,顾不得说两句漂亮话,崇景对皇帝拱手说,“父皇,儿臣不太舒服,先走一步!”   接着便疾步离开了永和宫。   皇帝一头雾水的问,“这孩子是怎么了,我们子衿做的菜这么好吃,他还不赏脸?”   子衿低头,有些哀伤的说,“大概景王殿下不喜欢吧!”   崇睿抬着酒杯淡淡的睨了子衿一眼,然后轻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子衿碗里,“四弟大概是肚子不舒服,你快些用膳,都凉了。”   而后,淡淡的警告般的睨子衿。   子衿却笑颜如花,乖巧得让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帝离去之后,崇睿才凉声问。“好玩么?”   呃!   子衿有些心虚,没敢看崇睿的眼睛。   赵倾颜与杏儿在收拾桌案,听到崇睿的话,两人都好奇的看向子衿,只有晓芳笑得一脸小狐狸的模样。   子衿有些赧然,没想到还是没有瞒过崇睿的眼睛。   崇睿伸手过来,淡淡的说,“握住!”   子衿便乖乖的握住,被崇睿拉着回到寝殿之中。   “崇景报复心极强,你少招惹他!”崇睿知道子衿实在是气不过,明明仇人就在眼前晃悠,却不能报仇,这种感觉他懂,可是崇景城府深,度量浅,他若是报复回去,崇睿真怕子衿有危险。   “我不喜欢他与我们一同用膳,看到他,我就想到我师傅师娘,就觉得对不起他们。”子衿说着,眼眶便微微泛红。   哎!   “我如何不知,可你这般稳重的人,怎么现今跟个孩子似的?”不知轻重。   子衿被崇睿说得脸颊发热,喏喏的说,“我下次会注意。”   “还有下次?”崇睿挑眉,以前觉得子衿太冷静,有时候希望她放肆一些,可她真放肆起来,他又担心。   “没有了。”子衿的脸,已经快与唇色融为一体。   “来。给你看点好东西。”崇睿将子衿拉到榻上坐下来,将他今日搜到的玉佩全部拿出来,放在子衿的手上。   奴七、奴八、奴三、奴一!   除了奴七的玉佩已经被崇睿打开变成钥匙,其他三个还是保持着玉佩的形状,子衿眸色沉沉的看了崇睿一眼,“你说的要紧东西,便是这个么?”   “如此精妙的机关,首先便说明崇景有问题,加上这玉佩能变钥匙,定然是有什么大用途,我想,今夜永和宫会很热闹!”崇睿说完,便将玉佩往子衿怀里放。   “若是遇到危险,就拿来要挟他们,说要砸了这几枚玉佩!”   子衿哭笑不得,“崇景为人狡诈,玉佩固然重要,可他不可能没有防备,定然留有别的渠道去打开钥匙的目的地,还是你收着吧!”   嗯!   崇睿从鼻子里冷哼,“你这会儿知道崇景狡诈了?”   呃!   “墨影魅影晓芳,出来!”崇睿没再理会子衿,思量了片刻,将他们三人叫了出来,每个人给他们发了一枚玉佩。   这样,就真的安全了。   子时。   崇睿搂着子衿,看她睡得香甜,总觉得奇异,这个女人,竟能让他的心,一寸寸软成如今这般模样。   忽然,空中传来衣料破空而来的猎猎风声,崇睿勾唇冷笑,与他神态相反的是,他极为轻柔的将子衿平放在枕头上,然后起身打开房门。   没想到,崇景居然站在房门口。   没有蒙面,也没用夜行衣,就这样,穿着皇子的华服,负手而立,好整以暇的站在崇睿的房间门口。   短暂的惊讶之后,崇睿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说吧!”   “将玉佩给我!”除去面具,他们谁也不想与对方虚以委蛇。   “玉佩,你想要和田玉还是汉白玉?”崇睿的表情里,除了惊讶,再也没有其他。   崇景眯着眼,用阴森森的口气说,“适才我去查看了,那几名杀手身上的玉佩都不见了。三哥一定要逼我用计么?”   “我想,你又要拿何絮儿说事吧?”崇睿顿了一下,而后凉声说,“你大可以将我与何絮儿的陈年旧事捅到父皇那里去,但是玉佩,我是真的没有。”   何絮儿的事,崇景暂时并不打算捅出去,何絮儿留着他还有大用处。   只是,玉佩对他也有大用途。   而且里面藏着许多对他不利的证据,若是真的被崇睿破解出来,那他想要夺位,就会异常艰难。   “看来,三哥是要逼我用抢的了!”用计不成,那便明抢,这是崇景惯用的伎俩。   崇睿淡淡的整理衣袖,“出去打,她在睡觉!”   “三哥心疼,我自然也是心疼的!”言落,崇景转身便走。   崇睿眸色一凉,却在他身后冷冷开口,“是么,要不要找太医给你看看,心疼病不治会死!”   崇景的脚步一滞,倒是没想到崇睿竟这般能忍。   崇睿淡淡的越过他,那充满优越感的眼神,看得崇景血气翻涌,双手紧握成拳,那一转身,便能拥抱住的女人,竟不是他的女人。   崇睿站在院子里,淡淡的看着怒不可遏的崇景,意味深长的说,“我说过,这天下可以给你,可你非要与我耍手段,还觊觎原本不属于你的女人,崇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当初选择江山的人是他,如今他这样反悔,崇睿如何能忍?   崇景没说话,事实上他无话可说。   “开始吧!”崇景淡淡的看了崇睿一眼,而后接着说,“我若赢,将玉佩还给我!”   崇睿始终淡然,“我没有玉佩,打你,只是想让你记住,屋里的人是你三嫂,即便你弄死我,也不可能将她据为己有,她永远不可能属于你。”   “崇睿,你找死!”崇景说罢,便快速出拳,朝崇睿的面门攻去。   崇睿淡淡的侧身避开,然后脚下踩着八卦阵步伐,以诡异的速度闪身到崇景身后,崇景只觉得后背一凉,连忙回身,堪堪接住了崇睿拍过来的手掌。   两人的手掌相对,同时都感觉到一股麻意,然后各自踉跄后退了数步。   崇睿在忖度,崇景的功夫看上去不纯正,甚至气息有些虚浮,可是实力确不容小觑,若是真的拼命一搏,他们的结果,最多就是两败俱伤。   崇景也没想到,崇睿十几岁才开始学武功,竟有这样高的造诣。   “接着打下去,最多也是两败俱伤,还要打么?”崇睿倒是坦诚,大半夜的做一件没有胜算的事情,不划算。   忽然,东南方向传来一声尖锐的大叫,那叫声无比凄厉,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崇景与崇睿互看一眼,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些端倪。   可是两人都是一头雾水,两人同时惊觉,“不是他干的,这宫里还有人在作怪!”   说罢,两人同时飞身前往声音来源处。   东南方向,那是芳华宫。   崇睿不知何絮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此时他若是避而不见,崇景只怕会追着不放,若是真的查到实质证据,那定然十分麻烦。   可若去了,何絮儿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暴露出两人的关系,这也不妥。   如今骑虎难下,去不去都是错。   两人赶到时,芳华宫内,已经灯火通明,太监宫女跪了一院子。   崇景想要冲出去,却被崇睿一把拉住,崇睿指了指对面的房顶,示意他先去查看一下情况。   好半响,殿门才被打开,何絮儿身边的何公公从寝殿里抓着一个白衣女子出来,那女子长发披肩,那张脸白森森的。在半夜时分咋一看,很是瘆人。   不多时,何絮儿被身边的宫女扶着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也没比那白衣女子好到哪里去,想来是被那女子吓坏了。   何絮儿指着那宫女,手指颤抖着问,“你到底是谁?为何夜半吓人?”   那女子被逼着跪在地上,她抬起头来,阴森森的笑着,那双带着血泪的空洞眼神,看上去压根就不像活人。   看到这个景象,何絮儿颤抖的闭眼,“将她的妆卸下来!”   好半响,宫女才将那女子的妆容卸下来,可她那双眸子还是空洞得吓人。   不管何絮儿如何问,那女子皆不开口,而且神情呆滞,整个人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这女子被人下了药!”崇景好整以暇的躺在屋顶上,好像刚才与崇睿打得你死我活的人,不是他。   “你知道是谁,对不对?”崇睿几乎是笃定的。   崇景斜睨了崇睿一眼,他确实知道,可是他想不到,为何那人会让人前来惊扰何絮儿。   “看来,你的盟友背着你干了一些你都不知道的事!”崇睿勾唇,笑得幸灾乐祸。   崇景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气,“不过相互利用而已。”   崇睿耸肩,“那恭喜你,被人利用!”   言落,崇睿转身没入黑暗。   崇景看了看芳华宫里的情况,眉头拧得死紧,那人,到底在做什么?   待他们都离开之后,院子里的何絮儿依旧没有从那女子口中问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得让人将她关到偏殿去。   待所有下人都离开之后,何絮儿才关上寝殿的大门,回到内殿。   在她的内殿中,赫然站着一名全身藏在黑衣之中的人,那人的身量极高,看上去应该是个男子。   “贵妃娘娘,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做完了,你答应我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那人的声音很低沉很阴冷,在半夜听着,只觉得十分瘆人。   “哼,你的人未曾引起大乱,我要的目的没有达到。”何絮儿原本想利用大乱,将崇睿引来的,可是没想到,崇睿竟没有出现。   那人冷笑,“这只能说明,贵妃娘娘在睿王殿下心里并不重要,与我的人何干?”   你……   何絮儿一张精致的面容气到扭曲,可她却无话可说。   “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可是被崇睿发现了,他警告我,不许继续,暂时我不能出手。”作为她现在唯一的盟友,何絮儿自然没敢真的与他一拍两散。   “哼,你要记住,皇帝不死,你这辈子都无法自由,你得不到自由,就得不到崇睿。”   “你可以走了!”何絮儿不愿跟他说起崇睿的事。   崇睿,何尝不是她胸口的朱砂!   那人冷笑着推开窗户,飞身离去。   何絮儿像是失去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她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与崇睿之间没有可能,却还是疯了一样的想见他。   这一夜一夜,如此难熬。   可熬着熬着,她却年华渐老。   也许,熬着熬着,连最后的恩情都会变质!   偌大的大殿上,只有她,一个人,顾影自怜!   翌日。   早朝结束后,崇义兴高采烈的走过来,拍着崇睿的肩膀说,“三哥,我近日觅得一匹汗血宝马,速度快如闪电,性子与你一般冷傲孤绝,身量也是一等一的马中龙凤,与我一同去赛马可好?”   “你下次再拿我与马相提并论,我保证,你的那些宝马,全都变成死马!”崇睿语气冷冰冰的,可他深感无力的是,除了唐宝,也就老六不惧他的冷厉。   “哎呀,三哥,不要这样么,我们去赛马好不好?”崇义自然是不怕他的,反正最大不了就是被他黑一次,又不能要了命。   “不去,你三嫂近日身子越发沉重,我将奏折带回去处理,顺便陪她,你让老七陪你去。”崇睿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与他去赛马。   崇义故作冷傲的睨了崇睿一眼,“放眼天下,除了三哥,还有谁的马术能赢过我?跟老七玩没意思,我走道都比他骑马快!”   许是要当父亲了,见他闹别扭,崇睿竟破天荒的没有转身就走,而是柔声说,“那你去找郭全福陪你,那小子跟你一般野,你俩走到一处,倒也乐趣十足,晚上回来,让你三嫂弄些好吃的,我陪你喝酒。”   听到好吃的,崇义的脸色总算是舒坦了些,“我要吃凉拌卤牛肉、鸭丁溜葛仙米、酒酿鲥鱼、油茶饭、辣炒莲白、香菇酿肉。”   “你当你三嫂是得月楼的厨子?”崇睿冷冷的睨了崇义一眼,对他蹬鼻子上脸的行为表示不齿。   “得月楼的厨子哪里比得上三嫂手艺,您告诉三嫂,我争取猎只大水貂,给我小侄儿做披风!”   言落,崇义一溜烟跑远。   崇睿唇角勾起淡淡的笑,那笑容里,满满的宠溺。   他与崇义的互动,全被崇景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眼神中,像盘踞着两条毒蛇。   西山大营。   崇义死拉活揣将郭全福拉出大帐,并咧着嘴笑得一脸满足,“来来来,郭大哥,你看看,我这马好不好!”   郭德福白眼呲他,“老子现在只想看女人,你给老子拉披马来,有个屁用!”   从崇睿进宫之后,好久没有人找他喝酒斗嘴,他浑身跟长了毛似的。   “那你去找女人吧!”崇义抱着他宝马的脖子,觉得马比女人好多了。   郭全福呲牙大笑,“罢了,老子这等粗人,即便去逛窑子,那些女子也是怕的,老子还是跟你去赛马,小世子出生时刚好是冬天,我们去猎些好皮毛,给小世子做个披肩。”   两人商量着,便往马厩走去。   两人只顾评论对方的马。没看见他们身后不远处,鬼鬼祟祟的露出一片黑色的衣角。   西山密林之中,是平素崇睿与郭全福还有崇义最喜欢狩猎的地方,崇义与郭全福定好目的地之后,两人便出发了。   崇义的马确实是万里挑一的良驹,没多久便将郭全福甩了老远,气得郭全福跟在他身后直骂娘。   崇义跑的欢,压根就听不见郭全福的怒骂,他跑到密林之中的湖边,悄悄的藏身在湖岸上,等着水貂出现。   在他对面的密林中,一只铁箭从茂密的树叶间悄然露出来,瞄准的方向,刚好是崇义的脑袋。   崇义咬着一只狗尾巴草,悠闲的躺在石板上,不时往湖里看了看,心里却在为他那匹汗血宝马得意。   他完全不知,在他等待猎物的时候,他同时也变成了别人的猎物。   正午时分,最是热得发闷的时候,也是水貂最活跃的时候,崇义眼看着一只黑貂从水下露出头来。   他脑子里不禁出现这样一幅画面,若是三嫂生了个女儿,我给她弄个黑沉沉的小披肩,不知三哥的脸黑还是我小侄女的披风黑。   再等等吧!   想着,崇义便将头缩了回去!   那边早已瞄准了崇义,正想放箭,可崇义忽然将头缩了回去。   那人不得不将箭收回去,继续盯着对面的崇义。   湖里的水貂扑腾得正欢,崇义等来等去,总算是等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水貂,他总算满意的点头,“嗯,这白色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用着都甚好!”   崇义小心的翻爬过来,轻声的拿出弓箭,瞄准了白色小水貂的头部,“嗖”的一声,那只白色小水貂便被崇义一箭爆头,死在对岸。   崇义得意的缩回去,等着第二只。   对面的人见崇义箭法精准,有些犹豫,便又一次错过了杀崇义的时机。   崇义猎杀完第二只,也没见郭全福跟上来,他觉得有些无趣,便想着,“在猎完最后一只,回去吧!”   等了一炷香后,终于又来了一只白色的水貂,崇义高兴极了,咧着嘴笑得一口大白牙,而后满弓拉弦。   就在他拉弦的同时,对方也拉弦。   崇义压根没想到对面有人,他看着那支箭,在他的瞳孔之中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只剩一个箭头。   就在这时,一柄匕首从崇义的左手边飞出来,“镪”的一声,那支箭失了准头。从崇义的脖子上飞出去,直接射到他身后的汗血宝马身上。   那马受了惊吓,挣脱了缰绳便跑。   郭全福已经往射箭人的方向追了过去,崇义犹豫了片刻,咬牙跟着郭全福的方向追了出去。   两人追出去许久,都未能找到那个射箭的人,郭全福走过来问,“六皇子,你没事吧?”   崇义摇头,面色却十分凝重,他不知是谁,为何要杀他!   “你近日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郭全福一边防备的看着四周,一边问。   崇义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何絮儿抱着崇睿痛哭的一幕,除了这个,他想不到还有何事?   可是,三哥会这般对待他么?   “说话啊?”郭全福见崇义晃神,不由得推了他两下。   “是三哥么?”崇义脱口而出,却遭到郭全福一记老拳。   郭全福气得气喘如牛,“崇义,你在军营里捅了多少篓子,都是睿王殿下帮你摆平,你不还要给他儿子猎水貂么,怎么说是王爷要杀你?”   崇义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他将隐晦的将崇睿与何絮儿相拥的事情与郭全福提了提,但是没有直接提何絮儿的名字。   何絮儿与崇睿那点事,从北荒回来的军士,基本上都知晓,这对他们而言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六皇子,睿王虽然与那何絮儿确实相恋过,可后来何絮儿入宫之后。睿王爷便断了念想,加上有了王妃,王妃那样的女子,几千几万个何絮儿也顶不上,王爷也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要杀你,要是个爷们的话,就回宫去问清楚,若真是王爷干的,我替你教训他!”   郭全福那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崇义倒是一点不质疑他会真的揍崇睿。   可,真的能去问么?   崇义心里有些吃不准,他害怕是不是,都会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郭全福最恨婆婆妈妈的事,“你他娘的想问就问,你这样撑着,有个屁用?”   郭全福说完,便拉着崇义往回走,经过湖边的时候,崇义想,“既然都猎到了,还是拿回去吧!”   便将那三只水貂给提了回去。   永和宫。   子衿听说崇义要来吃饭,便将崇义点的菜都给他做好了,放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在这里吃饭凉快,只要皇帝不在,他们基本上都在树下吃饭。   崇义耷拉着脑袋提着那三只水貂进屋,崇睿见他垂头丧气,还以为他与郭全福比,输了比赛,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凉声说,“汗血宝马输了?”   听到崇睿的话,崇义将那三只水貂放在地上,严肃的走过来,“三哥,我有话要跟你讲?”   见他面色确实凝重,崇睿也不由得拧眉,两人走到稍远的地方去说话。   “三哥,今日我在西山被人伏击了!”崇义说话的时候,很仔细的看着崇睿的反应。   崇睿听说他遭到伏击,神色惊愕的看着他,“可曾有人受伤?”   崇义看他的眼神隐忍又透着一丝质疑,崇睿忽然眯着眼睛问,“你觉得是我要杀你?”   “三哥,那日我看见你与何絮儿抱在一处……”崇义的话没说完,却听到身后传来打破汤碗的声音。   “王妃,您有没有烫伤?”杏儿见一整碗汤洒在子衿脚上,吓得连忙去给子衿脱鞋。   崇睿眼神一闪,连忙跑过来将子衿一把抱住,让杏儿方便给她脱鞋,而子衿,整个过程都安静的看着崇睿,不悲不喜。   崇义这才意识到,他说话的声音太大,竟让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去。   杏儿将子衿的鞋袜除掉,子衿的脚背上一片绯色,最严重的地方,已经起了水泡,看上去伤得不轻。   崇睿怒极,凉声对崇义说。“你给我过来,解释清楚!”   崇义委屈的走过来说,“三嫂,我今日遭到伏击,对方身份不明,我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那日看到何贵妃抱着三哥哭,我不知……”   “你不知,你以为为那点小事,我便要杀你是么?蠢货,你嫂嫂若是有什么事,我才真的会杀了你!”崇睿极少这样吼人,可崇义的怀疑与子衿的不言不语,让他心浮气躁,心情自然就不好了。   崇义委屈的嘟囔,“可我确实看见……”   接下来的话,他没敢接着说下去,因为崇睿的眼神确实太冰冷可怕了。   “三嫂,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崇义假装没看到崇睿要吃人的眼神,只想跟子衿好好解释一番。   “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你目睹的一切,当时也有人与你一同目睹,杀你,不过是因为你三哥在乎你!”子衿本能的想到崇景。   现在有能力组织这样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杀,还能嫁祸给崇睿的,除了崇景她也想不到别人。   子衿想到崇景身上,崇睿自然也想到了。   子衿这样一分析。崇义自然也想到了,“我就说,那厮一副阴险样,原来下朝后,他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你带着个猪脑子到处嚷嚷啊!”崇睿还是气不过。   子衿却神色淡淡的对晓芳说,“晓芳,那三只水貂,拿去给素衣坊玲珑姑娘打理一下,做件小娃娃的披风!”   “诺!”   晓芳拎着水貂走了。   崇义见子衿收下礼物,便问,“三嫂可是还生我气?”   “不气,你快些吃饭,吃完便同你三哥大吵一架,要吵得狠些,让有心之人听到才好!”子衿始终没问何絮儿与崇睿相拥一事。   崇睿心想,还是晚上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解释吧!   说到吵架,那崇义自然是欢喜的,以往崇智还在皇宫之时,崇义便最喜欢同他吵架,不过好在崇智那人虽霸道跋扈,却不小气,两人吵了好,好了吵,竟也这般欢乐的过了十几年。   “那我先吃?”崇义说着,已经夹了一块凉拌卤牛肉放在嘴里,欢快的咀嚼起来。   崇睿见他一副缺心少肺的快活样,不由得忧心忡忡,“日后不要单独出去,尽量与大家在一起。那人一击不成,肯定还有后招。”   崇义一边吃,一边回答,“我知道了。”   崇义以风卷云残之势将子衿给他做的菜一扫而空,末了打着嗝,做茶壶状指着崇睿的鼻子,“三哥,枉我敬你重你,你竟派人杀我,你好狠的心啊!”   崇睿淡淡的睨他一眼,凉声吐出两个字,“有病!” 第142章 西凉祸变   崇义只觉得头皮一麻,险些栽倒在地,不说要吵得逼真些么?为何三哥还要保持矜贵模样?   “你才有病,枉我去湖边给你孩儿猎了水貂,给他做礼物,你却安排人在那处伏击我,你今天不给我交代清楚,我就不走了。”崇义将广袖一拂,坐在地上撒泼。   “我没派人杀你,信不信由你!”崇睿始终不咸不淡的说话。   子衿见状,不由得站出来解围,“崇义,你三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你与嫂嫂说说,你为何怀疑三哥要杀你?”   “我今日在朝堂上与他说,让他陪我去西山骑马,他非说要在家陪你,我便自己去了,可我西山之事,除了他我也没告诉谁,如何会有人事先伏击在湖边?”崇义坐在地上扇风。   他用口型对子衿说,“给我茶水,渴!”   子衿想去给他倒水,却被崇睿一把拉住,崇睿冷冷的睨了崇义一眼,用口型说,“继续!”   崇义深知得罪崇睿的下场凄惨,也不敢指望他会大发善心,只想赶紧表演完走人。   “你都说了是在朝堂上说的,那若有人有心听去,也尤未可知,你三哥若是想杀你,哪会用这般笨的法子,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你三哥嫌疑最大么?”子衿的声音不大,但是她说话不疾不徐,又清脆悦耳,那些藏在暗处偷听的,倒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意思是有人想嫁祸三哥?”崇义翻着白眼,实在是忍不住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自己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子衿,你与这蠢货解释这么多作甚,将他赶出去,日后不许再自由出入永和宫!”崇睿一直保持着淡然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句句让崇义想吐血。   “你凭什么说我是蠢货?”崇义脸红耳赤,吵真格的了。   崇睿整理了一下衣摆,而后凉声说,“被人利用不自知,还来我这里大吼大叫,说你蠢,猪都不愿意。”   “你……你……”崇义你了半天,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骂回去。   “好,不来就不来,你当我稀罕啊!”言落,崇义转身就走,那愤怒的样子,显然是真被崇睿骂生气了。   院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被崇义这样一通吼,崇睿只觉得头疼,他淡声说,“杏儿,将此处收拾收拾,日后不许崇义自由进出,否则家法伺候。”   “诺!”杏儿屈膝行礼,然后低头收拾。   崇睿打横将子衿抱起来,往寝殿走去。   只剩两人在,气氛未免有些尴尬,“真生气?”崇睿凉声问。   哎!   子衿幽幽一叹,“我若是不气,王爷定也不信,这是皇宫。王爷即便情难自已,也要收敛些才对。”   “嗯,我下次注意!”听到子衿说情难自已,他便真的“情难自已”。   子衿气结,“王爷还是将我放下来吧!”   “那日,她去给我送参茶,也不知为何,情绪便激动不已,我躲避不及,刚好那时崇义又推门进来,我不是故意的。”   崇睿看着帐顶,装着不经意的解释。   “王爷,何絮儿终究是你的软肋,若说崇景真的以此为由,到陛下那里参你一本,可如何是好?”子衿始终担忧的,都是崇睿的安危。   “你今日让崇义与我吵架,不就是想让父皇知道,有人在算计我,离间我与崇义么?”若崇景足够聪明,定然不会在这时候去皇帝那里告状。   他要争取时间,拿到崇景致命的证据,这样起码大家的筹码一样。   “这样终归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崇景的性子,他哪里会留下什么证据给崇睿?   “对了。昨夜何絮儿那里进了一个被人下药操控的女子,看崇景那样子,知道那女子的主人是谁,可是崇景也不知那人的行动,我怀疑他是想去找证据。”现在若是所有敌人都拿他和何絮儿的事做文章,他还真不知如何设防。   “抓着证据,就是抓着你的命门,你现在是监国,抓着你的命门,便等于抓住了大月的命门。”想起越来越乱的局势,子衿不由得有些浮躁。   在宫里不如宫外,做事能放得开,在这里,做任何事,都要靠演技,还有观察入微的心思,否则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罢了,你辛苦了一天,先休息吧!”崇睿说着,便将子衿抱到榻上去,开始在药箱你翻找清虚前辈留下来的治疗烫伤的药。   子衿的手伤的这么严重,都能恢复如初。   崇睿给子衿抹药,子衿看着崇睿头顶的黑曜石发冠,忧心的问,“崇景会不会趁你与崇义争吵而对崇义下手,并嫁祸给你?”   崇睿淡然一笑,“你少担心他,这会儿,肯定赖在父皇那里不肯走,他不傻,才不会这时候回去呢!”   呃!   子衿有些无奈,好好的一个皇子,怎么一身的市井流氓气?   事实上,还是崇睿比较了解崇义,他走到半路,忽然脚步一顿,“我这个时候回去,若是那人躲在暗处要杀我嫁祸给三哥,那岂不是一箭双雕,不行,今夜说什么都要赖在父皇那里。”   崇义这般想着,也这般做了。   他一路走到养心殿,见李德安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他,他也笑眯眯的看李德安,“李公公,父皇睡下了么?”   “六殿下这是……”一般过了晚膳,皇帝是不见任何皇子的。   “李公公。本殿下今日在宫外遭人暗杀,内心实在是惶恐不安,需要父皇的真龙之气帮我镇压一下,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   他说话的时候,脚已经往殿内挪。   李德安扬了扬手里的拂尘,陪着笑脸说,“那还是让奴才去禀告一下吧!”   说着,便进了内殿。   内殿之中,被皇帝叫到永和宫伺候的小太监正在跟皇帝说崇义与崇睿吵架的情况,李德安走到皇帝身边,附耳与他说了一番。   皇帝听后,淡淡的说,“让他进来吧,朕这几个儿子,也就他心思单纯,还有点小聪明,还知道要躲到他老子这里来。”   李德安恭敬的唱喏着,让崇义进了大殿。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儿臣这心里,总算是高兴了些!”崇义跪在地上卖乖。   皇帝冷哼一声,“今日出去野,又没带随从是么?”   “父皇,儿臣是去西山,哪用带什么随从,只是没想到,竟有人这么大胆,竟敢在西山对儿臣下手!”说到被暗杀,崇义便来气。   “你怀疑是你三哥对你下杀手?”皇帝也没跟崇义绕弯子,每次他跟崇义绕弯子,最后都给自己找了一肚子气,如今身体不好,他不想气。   “起先儿臣是怀疑三哥的,我今日邀他去西山他不去啊,我当时特别愤怒,便来找了三哥晦气,可三哥却言之凿凿的说不是他,还说是有人嫁祸给他。”   皇帝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淡淡的说,“平日你跟你三哥最是走得近,怎么会怀疑是他杀你?”   “说到这个,就要怪那天儿臣莽撞,那日三哥刚接手监国大事,儿臣想说去给三哥帮帮忙,哪曾想何贵妃先一步去慰问,我推门用力大了些,便将正要离开的贵妃撞到三哥怀里去了,我看三哥那脸色黑沉沉的,便知道他生气了。”   “说重点!”皇帝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个重点,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何絮儿在崇睿怀里,竟还有这样一番插曲。   “重点就是,当时三哥便将我臭骂了一通,说什么这若是在寻常人家,那何贵妃便是我们的姨娘,我这一撞若是有人毁她清誉,并以此诟病三哥,那三哥就麻烦大了,我就想啊,是不是真的有人诟病了三哥,三哥一生气,便咔……”   崇义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真真假假的说给皇帝听。   “那你信你三哥会杀你么?”皇帝的眸色越发的幽深,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说起来,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便是父皇与三哥,兄弟几个,就我与他走得近些,我自然是不信三哥会杀我的,他还提醒我,这几日都不许一个人出宫玩,他说那人一击不成,肯定还有后招。”   “这你就信了?”皇帝虽然知道崇义心思单纯,可没想到他会单纯到这种地步。   崇义瞠目结舌的看着皇帝,“父皇,你是说三哥真的要杀我?”   “混账小子,叫你跟在三哥身边多学些谋略,你非要去练马术,笨死了,今晚便在外间的躺椅将就一夜,明日父皇给你找几个功夫好的侍卫。”   皇帝也没说他到底怀疑崇睿没有,崇义单纯归单纯,可他并不笨,他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问,所以他倒是心安理得的睡觉去了。   皇帝与李德安交换了一个眼色,李德安便凑上来,皇帝小声的说,“你说,到底是谁在嫁祸崇睿?”   “陛下,三皇子现正监国,若是有哪个皇子野心勃勃的话,自然是要视他为眼中钉的。”李德安的话,让皇帝深思。   “那你说说,朕是不是真的该立个太子了?”   李德安诚惶诚恐的跪下,“陛下,这等大事,您还是与赵相他们去商议吧,奴才哪里敢妄议朝政,奴才最多就是与陛下说说话,解解闷子。”   “瞧你那点胆子!”皇帝睨了李德安一眼,没有在说话。   可他眼前却不断出现崇景的样子,看到崇景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儿子不简单,或许了尘大师说的一点都没错,崇景,比崇睿有野心多了。   哎!   皇帝叹息,儿子大了,渐渐的,都由不得他掌控了。   京郊地下暗室。   崇景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属下,淡声说,“你连崇义都杀不掉,你说说,留你何用?”   “主人,当时崇义身边有郭全福在,那人功夫不弱,属下是担心被他抓着,从我身上找到把柄,这才没敢逗留。”崇景待无用之人,素来心狠。那人深知,今夜他若是不给崇景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他也无需见明日的太阳。   “你身上,能有什么把柄?”崇景最恨被人要挟,他眼里凛冽的杀气,已经无法掩饰。   “主人,我身上的玉佩,便是最好的证明不是么,若是我被生擒,即便属下不开口,崇睿也知是主人下手……”   崇景勾唇,露出残忍的笑,“那又怎样,他还知道阮成恩是我杀的,不也一样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不……不,主人,崇睿最重情义,阮成恩与他并无直接关系,可那么多皇子中,崇睿与崇义关系最好,若他知晓是主人杀了崇义,说不定便会撕毁盟约,是以……”   那人的话没说完,便觉得脖子一凉。他惊恐的伸手捂住脖子,便感觉有泊泊的鲜血从脖子上流出来。   而崇景,他手里握着他的软剑,剑身上有一丝暗红的鲜血,崇景不甚在意的拿出锦帕,将血渍擦干净,而后凉声说,“他最重情义?他撕毁盟约?他若是重情义,如何会杀了太子,我们都是明德的儿子,我从不信他会助我登上帝位,从不!”   那人一双眼睛不甘的瞪视着崇景,而后缓缓的倒下去,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崇景淡淡的看着那人的尸体,对暗处一个黑衣人说,“去,杀了崇义,崇睿让我不痛快,他也休想快乐。”   “诺!”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薄凉,淡淡的,很快便淹没在他眼底。   那黑衣人去到皇宫之后,守在崇义的房间里,一直等到快天明。也未能将崇义等来,不得已,他只能离开皇宫。   那人离开之后,一个黑衣人站出来,往皇城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飞身淹没在夜色中。   赤影与魅影从暗处走出来,赤影悄声问,“这是谁的人?”   “皇帝的!”魅影说完,转身便要走。   “不跟上去?”赤影指了指来杀崇义的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问。   魅影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远处泛着红光的天空,“没用,跟了那么多次,哪一次不是被他逃走,去告诉王爷吧。”   两人融入夜色之中,皇宫也开始苏醒过来。   待两人离开之后,一身朱红色朝服的崇景走暗处走出来,他倒是没想到,皇帝手里竟然还有这样一群人。   “哼,不管你们如何防,与我作对的,都得死!”   崇景说完,便收起阴鸷的表情,淡笑着往养心殿走去。   崇景未能杀了崇义,之后几天。崇义都十分乖巧,天天待在宫里听他母妃念叨,说要给他找哪家哪家的小姐成亲。   尽管内心崩溃,可崇义竟从头到尾都听着母妃念叨,偶尔还十分配合,点评那些送来画像的大家闺秀的相貌。   于是,惠妃便来了兴致,见天的带着各种各样的美人,前来与他探讨琴棋书画。   六月初八。   养心殿内殿。   “父皇,儿臣见父皇身体大好,心存欢喜,这监国……”他没将话说完,可皇帝哪里不懂?   他喝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嗓子之后才说,“别人都恨不能霸着这个位置,你却要退给朕?”   “父皇说笑了,这天下是父皇的,谁能霸着这个位置?”崇睿口不对心的跟皇帝虚以委蛇。   皇帝听后,淡淡的说,“朕这些日子精神是好了些,可未选出太子,便没有人替朕分担,朕这身体啊,一天不如一天。你还是多分担些吧!”   “诺!”崇睿口中答应着,心里却在思量,看来要与赵由之商议一下,让人出头,将崇睿赶出皇宫才好。   父子两各怀心事,一时间也没人开口说话,这样安静的氛围,在夏日炎炎的午时,显得沉闷而让人心焦。   “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平素沉稳的李德安都这般大惊失色,崇睿与皇帝也不由得心往下沉。   崇睿迎上前去,握住李德安的手问,“李公公,出了何事?”   “陛下,西凉五日前突然发兵,将渭西占领了。”   “你说什么?”皇帝惊得站了起来,“西凉与我大月可是签订了休战契约的,他们这是想反悔?”   崇睿的眉头紧紧的拧着,在眉心处纠结成“川”,他沉声开口说,“西凉大皇子在京都被杀,刚哲的嫌疑排除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文。他们是不是以此为由发兵的?”   李德安点头,“是的,这是战书!”   大月无德,杀吾皇子,向天问道,誓灭大月!   皇帝拿着战书,气得双手发抖,“好狂妄的口气,他西凉哪里来的胆子?”   “父皇,西凉贸然出兵,其中定有蹊跷,若不然为了一个死因不明的皇子,他们如何敢发兵?”崇睿已经隐隐从里面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兵临城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他们阻拦在渭西境内,不能再往前,传慕……”皇帝顿住,慕良远已死,他还能用谁?   崇睿未敢开口请命,因为这样一来,大月几十万的大军,全都握在他手里,这对皇帝而言,恐怕是极大的威胁。   “传召所有文武大臣到养心殿来议政!”皇帝眼里闪过一抹沉痛。慕家似乎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痛。   那些与他一同争夺下这万里江山的人,都死了。   崇睿默默的走到皇帝的桌案前,取了纸笔,仔细的将藏于胸中的大月地图绘制出来,他绘制地图的时候,皇帝没打扰他。   崇景是第一个赶到皇帝寝殿的,他看到崇睿在绘制地图,眼里闪过一抹寒凉,还有一丝兴味。   他,等的机会来了。   皇帝见他到来,淡声问,“景儿,你对西凉贸然发兵,可有何看法?”   “回父皇,西凉虽是大月属国,可西凉人骁勇善战,若真是拼了命要与大月一战,只怕我大月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尤其是他们在大月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出兵,大月一时半会儿,只怕有些吃亏。”   “若依你之见,你会如何阻拦西凉大军进犯?”皇帝眸色沉沉的看着崇景,崇景心里一沉,莫非……   可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父皇,行军打仗的事,三哥才最有发言权,儿臣对大月的兵力还有地形走势都不熟悉,不敢妄言。”   “崇睿……”皇帝意味深长的咀嚼崇睿的名字,崇睿在军中的威信,让他忌惮。   “父皇何须忧心,他的妻儿都在宫中。”崇景看着正在绘制地图的崇睿,笑得云淡风轻的提醒皇帝。   皇帝看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心里闪过一抹赞许,越发觉得崇景做事风格,深得他心。   是啊,他的妻儿老小都在皇宫,又何须惧怕他?   不多时,所有的王公大臣都匆忙赶来,赵文修焦急的跪在皇帝跟前,“陛下,听说西凉反了?”   “反了,以大皇子被大月害死为由,大举进犯。”皇帝斜靠在榻上,双手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拳,如此反复着。   “西凉这等弹丸之地,竟也敢犯我大月,简直不知死活!”秦顺气愤填膺的站出来,躬身对皇帝说,“陛下,臣请愿让邹顷将军出战迎敌。”   邹顷?   秦顺的亲家!   “秦相这般信口开河,可曾想过后果,邹顷当年肆意掠杀,不得军心,他如何能号令大月五十多万大军?”赵文修站出来,冷冷的讽刺秦顺。   秦顺的眉头跳了跳,幽冷的说,“如今除了邹顷将军,便只剩何光远将军可用,可何将军是贵妃娘娘生父,如何能去涉险?”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贵妃娘娘的父亲又有何不可用?”崇德拱手站出来说,“父皇,何将军却是最好的人选。”   “各位请移步过来,好共商对策!”崇睿将他绘制好的地图挂到墙上,神情肃穆的看着众人。   所有人都移步过来,崇睿沉声说道,“渭西一过,便是朗州,朗州富庶,若是让西凉军队夺走朗州,他们最少可以与我们多僵持一年以上,所以,集结大军保卫朗州刻不容缓。”   “各位臣工对于将领人选僵持不下,可小王却觉得,三哥文韬武略,对大月的每一寸疆土都了若指掌,由三哥出战,最适合不过。”   崇景的话,让所有人沉默。   崇睿也沉默,他原本就有心出战,但是碍于皇帝疑心,他便没有主动请缨,可如今,崇景当着众臣的面提出来,崇睿却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鬼。   那曾想,皇帝居然也点头,“那便有睿儿主帅,何光远与邹顷为副帅,崇德你与吏部官员通力合作,替你三弟筹措粮饷,大军明日开拔!”   “父皇,保卫大月,本是儿臣义不容辞的责任,可父皇身体不适,兄弟之中,只有二哥最是体贴,儿臣还是希望二哥照顾父皇,粮草一事,儿臣推荐赵由之赵侍郎。”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有粮草安全,他们在沙场拼杀才安全。   崇睿提出这个要求无可厚非,一来赵由之中立耿直,二来他与芷水是夫妻,断然不会对崇睿下手,臣工们对此倒是没有异议。   皇帝淡淡的睨了崇睿一眼,“筹措粮饷原本就是吏部之事,你却让礼部侍郎去办,这不是叫父皇为难?”   “父皇,以由之之才,屈居礼部原本就是屈才,父皇何不趁此机会,给儿臣等年轻儿郎历练的机会?”崇睿的态度很坚决,若是粮草筹措不能交到赵由之手上,便等于将他的后背交给敌人。   为了稳定崇睿,皇帝思量着,终于缓缓点头。   “那粮草便交给赵驸马筹措,你等商议一番。看如何阻拦较为合适?”皇帝觉得有些体力透支。   “父皇,四弟善用机关术,儿臣愿请四弟与我一同出战渭西,他的机关术能以一敌百,有了他的相助,大月便如虎添翼,打败西凉指日可待。”   崇景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没想到,崇睿竟敢跟他来这一招。   “陛下,臣有事禀奏!”赵文修站出来,躬身对皇帝说。   皇帝靠在榻上点头,“你且说来?”   “这些日子睿王殿下与景王殿下协助监国,景王殿下治国才学与睿王殿下不相上下,若是让他二人都上了战场,只怕朝中无人主持大局,须得慎重!”   看似不偏不倚的一句话,可崇睿却清楚,若是他们两人必须要留下一人,那这一人,只能是崇景。   毕竟,崇睿有带兵打仗的经验。   “赵卿此言甚是有力,崇景留下,你就让崇智与你同往吧!”皇帝说着,便闭目养神,再也不看崇睿一眼。   崇睿的手紧了紧,而后淡淡的说,“诺!”   崇景得意的看着崇睿,“三哥,能者多劳,小弟便在京都等着三哥凯旋而归!”   他十六岁上战场,崇智十八岁上战场。   皇帝对待他不喜欢的皇子,总是这样残忍的。   赵由之替崇睿不平,正欲站出来说话,却不经意看到崇睿对他摇头,他心里一惊,他如今的状态,若是贸然站出来,那皇帝势必会质疑他们的关系。   他,还是要为崇睿保证好大后方。   众人离开后,崇睿并未离开,他思量了片刻,才将怀里的玉佩拿出来,淡声说,“父皇,儿臣那日从杀害阮太医的凶手,还有前来劫尸焚烧阮府的杀手身上,分别找到了四枚玉佩,这些玉佩做工精妙,是佩也是钥匙。”   崇睿一边说,一边将玉佩变形成钥匙的样子,交到皇帝手上。   皇帝眸色沉沉的看了一眼,凉声问,“为何时隔如此久才拿出来?”   “那日我原本想找机会交给父皇的,当时崇景整日都跟在父皇身边,儿臣又没弄清楚这钥匙的用途,便搁置下来了。”崇睿没说这事与崇景有关,可是以皇帝多疑的性子,却一定会自己怀疑到崇景身上去。   与其让皇帝觉得他在打小报告,不如让皇帝自己去揣度崇景。   “你的意思是说,这玉佩与崇景有关?”皇帝眯着眼睛,回忆崇景自回宫一来的所有表现,他深知崇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但……   “不,儿臣不怀疑任何人,也不信任任何人,若是父皇觉得能告知崇景,那儿臣离京之后,父皇便交给崇景去查吧!”   崇睿说完,躬身退出了大殿。   皇帝拿着那几枚玉佩,反复的把弄,见玉佩巧妙的变成钥匙的样子,他不由得想起崇睿说的话,崇景善机关术。   看来,这些皇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永和宫。   崇睿回来时,脸色十分难看,子衿一抬头,便看见他隐忍的模样。   “王爷,怎么了?”子衿快步走上前来,握住崇睿的手腕,焦急的问。   崇睿一把将子衿搂在怀里,紧紧的搂住。   赵倾颜见他神色有异,心下也有些着急,可崇睿现在的样子,她也不好上前去过问。   良久之后,崇睿才放开子衿,“我要出征了!”   崇睿的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出征?没听说有战事啊?”   子衿柔声问着,心里却隐隐觉得,崇睿的这次出征,多半是人为的。   赵倾颜脸色一白,“陛下为何要在这时派你出征?”   “他?崇景下好套,他压着我的头往里钻,他如何不会在此时派我出征?”崇睿心里,对皇帝的最后一丝亲情,也被皇帝亲手扼杀。   “王爷要去何处打仗,为何说与崇景有关?”子衿心里着急,所有事情她都抓不住核心,只觉得怪异,这种不踏实的感觉,让她害怕。   “你可记得魂归出事那日都发生了些什么?”崇睿握住子衿的手,在这样的夏天,他的手都一片冰凉,他需要子衿的温暖。   特别需要!   “魂归是跟踪崇景去的,结果……”子衿睁大双眸,“你是说,西凉三皇子翌日匆忙离去,是被人怂恿的?”   “所以,西凉出兵,全是崇景一手策划,他这么做,是想在战场上了结王爷么?”晓芳没想到,崇景为了得到皇位,竟这样下作,置大月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崇睿才平定了几年的天下,就这样,被一个回宫不到一个月的皇子搅弄风云?   “我更担心你,我出征之后。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所有饮食一定要小心,那些毒药毒针,随时放在身上,他若敢……杀了他!”   相对而言,崇睿更担心崇景是想将崇睿弄走,从而对子衿下手。   “王爷放心,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崇景看子衿的眼神那么赤裸,子衿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定然不单纯,女子本弱,为母者强。   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一点伤害!   “崇智也要随我出征,我想,父皇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将我与崇智一同送上战场,似乎也是他想要的结果。”崇睿拧着眉淡声说。   子衿却心里一惊,“如同当年王爷以少年之姿只身一人闯北荒,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这般么?”   “是!”崇睿的眼里,平静得只剩下一片冰冷。   赵倾颜却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这是,想让你们……”   她终究没有将“死”字说出口,毕竟崇睿出征在即,这话若是说出口,是多不吉利!   “王爷,将西凉逼退之后,便不要回来了,取道北荒,我会找机会脱身的!”子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坚定与悲凉。   “你想让我自立为王?”崇睿没想到过要以叛国者的身份去北荒称王,虽然皇帝待他不仁,可他终究放不下大月的苍生社稷。   “哼,有何不可,皇上与崇景处处相逼,要活,就只能反!”   “不,你与母亲在他手上,我如何能安心北上?”在崇睿眼里,子衿远比这秀丽江山重要。   子衿附耳与崇睿说了一番话,崇睿听后,将信将疑的说,“这般,真的管用?”   “王爷你切安心去打仗,京都的仗,我来替王爷打!”子衿眼神笃定,眉目之间含着隐隐的自信,让她整个人充满了英气。   崇睿揉了揉子衿的鼻尖,“好,那我便信你。我让刚哲在那里守着,他不随我出征,你若是逃不走,便用毒杀了崇景,到时候崇义自会出来主持大局。”   子衿点头,“你放心,我想杀崇景不是一天两天,我不会客气的!”   崇睿凉声一叹,“原想着天下太平,我可以守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哪曾想,我要去打仗了,日后家里的一切,都要有劳你一个人承担了,子衿!”   “我们是夫妻,你的劫难,便是我的,我的也是这孩子的,我们祸福与共!”子衿始终淡淡的笑着,笑得崇睿片片心碎。   入暮十分,皇帝乘步撵而来,赵倾颜称病闭门不见,子衿出来见礼之后,也称身体疲乏。皇帝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   此次,他倒是没有动怒,毕竟,他这样对待崇睿,赵倾颜与慕子衿没有意见才不正常。   皇帝站在永和宫门口,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喃喃的问,“李德安,朕这样做,是否真的错了?”   “陛下圣明,如何会有错,睿王殿下文韬武略,派他去平定西凉,最适合不过,待他班师回朝,赵姑娘便不会怪罪陛下了。”   班师回朝!   皇帝冷哼一声,若是这么容易便让崇睿班师回朝,那这大月天下,便真的只能交给崇睿。   而他,定是第一个死在崇睿手里的人。   崇睿出生到此,他从未以诚相待一次,累极了二十多年的恩怨,皇帝不相信崇睿能埋在肚子里,崇睿越是隐忍不发。他就越是惧怕崇睿。   便如同民间说的一句糙话,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都不叫。   皇帝走后,永和宫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慕子衿与赵倾颜张罗了一桌子好菜给崇睿践行,他们心里都不好受,可是谁也没有表现出来。   崇睿此去,会是怎样的际遇不得而知。   子衿在此,会遭遇怎样的危机,是否能如同子衿所言,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度过难关?   一切,都只能听命运的安排。   是夜。   子衿窝在崇睿怀里,一根根的把玩着崇睿修长的手指,离别的凄苦围绕在他们周围,谁也没敢先开口。   最后,倒是崇睿先忍不住,“你要将我手指编成麻花么?”   “我想将你编成麻花,藏在我发间!”子衿俏皮的说。   崇睿勾唇,“那你便要大度些,我在你发间,便是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王爷,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子衿想,孩子出生时,崇睿定然不在身边。给孩子起了名字总是好的,不然她们叫他什么好?   “嗯,男孩女孩?”崇睿蹙眉,这事看起来,比处理军国要务还要让人紧张头疼。   “男孩女孩各来一个吧!”子衿微微笑,在崇睿怀里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要是个小女子,我心里倒是有名字的,若是男孩,我得想想。”毕竟最开始,崇睿心里便憧憬这孩子是个女孩。   “那你说说女孩的名字,我听听好不好听?”聊着孩子,两人之间那股淡淡的愁绪倒是像迷雾一般散开,笑容也多了一些。   “子归可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崇睿期待的看着子衿。   嗯!   子衿沉吟,“若真生了个女儿,你舍得让她嫁给别人?”   呃!   崇睿沉吟,“若真生了个女儿,我便让那男子住过来,他若敢给我女儿脸色看,一个字,打!”   “好吧,那便叫子归。这是个好兆头,若是男子,也用这个名字,子归,子归,你要记得,早些归。”   于是,这个名字就这样被决定了,日后小祖宗子归听得自己名字由来,不由得大哭,觉得自己定是遇见了假的父母亲,取个名字都这般草率。   “子归,你若是个大好男儿,便要好好保护你母亲,为父可将母亲交给你了!”崇睿对着子衿的肚子傻呵呵的说话。   子衿的心,柔成纱,揉成沙。   “王爷,我想请师傅与清虚前辈前来,只是不知他们在何处?”那两位虚无缥缈,他们想来便来了,若是想要寻他们,却真心不容易。   崇睿敛眉沉吟片刻之后,对暗处说,“去。告诉魂归,让他去寻他师傅一趟。”   “魂归的门徒有上千人,散落在各国,他们若想寻师傅,应该不是件难事,只是有一件事,我要与你说清楚。”崇睿思量了许久,还是觉得要将此事告诉子衿比较好。 第143章阴诡谋杀 含满钻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么   子衿靠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问,“什么事?”   “真的慕二小姐被马车撞倒那天,我的人看见有人鬼鬼祟祟,我让刚哲去跟踪过,可是刚哲跟丢了。”   “你的意思是说,慕姑娘出事,不是意外?”这个消息让子衿心惊,若真是一场阴谋,谁又会针对当时完全不受宠的二小姐设计一场阴谋。   “对,不是意外,包括我,都是被他们算计在这场阴谋之内的。”崇睿握住子衿的手,子衿左手的伤疤已经完全好了就是指缝之间,还隐隐有一些痕迹。   “我思量了许久,最初我一直以为这只是赵文修为了断赵由之的念想,这才策划的这一切,可是他想让赵由之断了念想,何必搭上我?”崇睿见子衿并没有很激动,又接着说。   “直到崇景的出现,我才想通了许多问题,当年他们算计你我,便是知道我有心复仇,却不得父皇的宠,赵文修知道母亲与父皇的过去,也不知他们是何时搭上线的,他为了让赵由之找个他们满意的女子为妻,崇景为了回到皇宫,所以他们一拍即合,便将你我算计到了一处。”   这场算计,他们算是双赢。   子衿与崇睿赢得了姻缘,崇景也顺利回到皇宫。   “所以,你说赵文修明着支持二皇子,其实只是个幌子,他真正要辅佐的人是崇景?”   “可以这样说,但是赵文修此人也是深不可测,你告诉芷水,让她小心些,查不到便不要查了,三哥只希望她平平安安。”战场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崇睿将所有事都告诉子衿,以子衿的聪明,相信应该能自保。   “芷水回去赵家,就是为了帮你调查赵文修是么?”那天崇睿说他是让芷水回去与何氏报仇,子衿傻乎乎的,竟然真的信了。   “对,我出征之后,你要记住,将话带给芷水,让她安分,我与崇智一同出征,赵家此时一定会为难她,若是她收敛些,倒也无事,所以万万不能让她再查赵文修,你告诉她,我心里已经有底,无需她再出手。”   “我记住了。”若是如此,那赵文修便与崇景一样,是个笑面虎,得小心提防才行。   “在皇宫,你若是遇到危险,便去明湖边上,将手背负于背,将右手的食指勾起来,反复的上下活动,便会有人出来保护你,我说的这些,你都要好好的记清楚。”   崇睿一件件的跟子衿交代了所有事情,子衿也才意识到,崇睿除了影卫,还在皇宫之中放了许多死士,她才知道,若不是崇睿心存大义,要想颠覆这大月王朝,简直易如反掌。   这一夜,子衿没舍得睡,崇睿也没舍得叫她休息,两人相拥着,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整夜。   “王爷,天明了,该出发了!”唐宝在门外,声音里透着担忧。   崇睿淡声说,“好,你先去替王妃弄些吃的过来!”   崇睿起身,子衿也跟着起来,她帮着崇睿将厚重的铠甲披在身上,然后从自己的衣带上撕了一块红色的布条下来,绑在崇睿的手臂上,柔声说,“你要记着,我和孩子还等着你带我们去北荒。”   “好,我就将这带子当成是你,我带着你,上阵杀敌去!”崇睿搂住子衿。他很想搂得更紧一些,可铠甲太硬,子衿的肚子又太大,他害怕伤着她,最后只能静静的握住子衿的肩头。   “子衿,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在北荒辽阔的大地上等着你!”崇睿轻轻的吻了一下子衿的额头。   子衿拼命忍着眼泪,可鼻子发酸,眼睛又红又痛,痛得子衿忍不住全身发抖。   “想哭便哭出来,我说过,在我身边,你要做你自己,开心便笑,伤心便哭!”看她这样隐忍着,崇睿都忍不住眼眶泛红。   子衿终是忍不住,伏在崇睿的铠甲上哭得像个孩子。   隔着厚重的铠甲,崇睿都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有着灼伤人的热度,烫得他胸口生疼。   唐宝端了食物在外面,忍不住偷偷抹眼泪,没舍得进来打扰他们。   赵倾颜与晓芳也早早的来了,听见子衿的哭声,她们也是跟着掉泪,晓芳愤怒的想,这劳什子的天下到底有什么可争的,还不如回青峰山去好呢?   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崇睿想走,便能走的了的。   崇睿抱着子衿,任由她的泪水一点点的浸润进他的心里,让他炙热的心。也跟着泡在子衿苦涩的泪珠之中,只有这样,他才有坚定不移的信念。   这一次,他绝不妥协!   屋里屋外的人都忍不住为子衿与崇睿悲叹,李德安安静的走进来,躬身站在寝殿外说,“殿下,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子衿听见李德安的声音,心慌的抓住崇睿的手指,用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勾住,好像她只要一放手,崇睿便消失了一样。   崇睿也握住她的手,凉声对李德安说,“再等等!”   李德安在唐宝等人哀怨的眼神中,只得哀叹着低下头,没敢再催。   宫门处的号角低沉的传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许多妃子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太平了许久的大月国,竟又要打仗了!   “我真要走了,记住我说的话,好好保护自己!”崇睿将子衿满是泪痕的小脸抬起来,狠狠的吻了子衿一通,最后,他几乎是发了狠的咬了子衿一记。   “你要记住,一定要好好的!”   子衿吃痛,可却不愿放开崇睿,这场明知是阴谋的战争,谁也不知会有多少意外。   “三哥,该启程了!”这一次出现的,是崇景。   子衿听到崇景的声音,气得想冲出去给他两个耳光,她从未这样期待一个人去死,崇景是唯一一个。   “别理他,跟我出去,送我到宫门口!”崇睿将子衿脸颊的残泪擦干,然后推开宫门。   “王爷!”唐宝憋着嘴,也想哭。   崇睿冷冷的睨他一眼,“好好照顾王妃,不然扣你一辈子的俸禄。”   “诺,奴才一定将王妃与小世子照顾好,等着王爷凯旋归来。”唐宝抹了抹眼泪,退到一边。   赵倾颜走上来,握住崇睿的手,柔声说,“好孩子,母亲会帮你守着子衿,你到了战场上,只管杀敌就好!”   “有劳母亲费心了!”崇睿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开子衿的手。   两人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走到崇景面前,然后走过崇景面前。   崇景眯着眼,在心里冷哼,“崇睿,这双手,再让你握片刻,最后片刻。”   子衿一路送崇睿到宫门口,皇帝病容倦怠的坐在高台上,对李德安挥手,李德安便神情肃穆的宣布,“想当年耳,我大月与西凉结成盟友,缔结百年止战盟约,如今丹砂未干。西凉便大举来犯,兹有我朝三皇子崇睿,文成武德,骁勇善战,代天巡狩,扬我国威,即日开拔,剑指西凉,朕向天诚祈,剑指西凉,大胜回朝!”   城楼下,数万将士同时高呼,“剑指西凉,大胜回朝!”   崇睿接下兵符,将唐宝端到面前的酒盅接过来,敬天敬地,敬军魂!   而后他将酒盅掷于地,并高声喊,“开拔!”   这两个字,像是刺向子衿心头的利剑,又像是隔绝山水的城墙,将她与崇睿远远地隔绝在千山万水之中。   “崇睿,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子衿在心里默念。   崇睿走在队伍的最前沿,他知道子衿此刻一定在流泪,可是他也知道,他自己断然不能回头,这一次,他是为大月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而战,是为子衿而站,也是为他自己而战。   “子衿,你等着,我会带你去北荒,去那里开创你我的太平盛世。”   看着他离开,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再也看不见的黑点,子衿才虚脱一般的扶着城墙,她的眼眶里明明蓄满了泪水,可她却一滴眼泪都不许自己掉下来。   “子衿,你没事吧?”赵倾颜走过来将子衿扶住,眼里全是不舍。   崇景见子衿虚弱不堪的模样,心里既痛快又不舍,他恨她为崇睿情根深种,更恨自己当年执意将她推到崇睿怀里。   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让他痛恨的局面。   “他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这也许是崇景此生,说得最温柔的一句话。   可他的温柔得到的却是子衿强撑着的一个耳光,当着满朝文武,当着皇帝,当着远去的崇睿……   子衿打完,什么话也没说,便由赵倾颜扶着离开了城楼。   崇景站在原地,笑得一脸苦涩,“也怪我,没能力出征应战,害的三嫂大着肚子还要与三哥分离。”   呵呵!   周围一阵干笑。   赵由之眸色凉凉的看了崇景一眼,回身对皇帝说,“陛下,臣下想去看看姑姑与睿王妃,睿王爷离京,她们两个女人家总归是难受的。”   皇帝何尝不想去看看,可是赵倾颜哪里会给他好脸色?   罢了,便让赵由之去看看也好。   “下去吧,好好安慰她们母女,并告诉她们,朕的儿子,那是人中龙凤,如何会轻易被人打败!”   “诺,由之自当尽力安抚她们。”赵由之说完,便急忙追着子衿他们而去。   永和宫。   子衿坐在案前,双手撑着额头,一句话也不说,她也在为刚才自己的行为后悔,不知为何,见崇景一脸得意的样子,她便忍不住想撕碎他伪善的面孔,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可是,她的那一耳光,其实已经让有心之人,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赵由之,便是因为子衿那毫不掩饰的一个耳光,才匆忙赶来的。   “表妹,你今日是怎么了?”赵由之甚至顾不得礼节,先去给姑母请安,便直接开口问子衿。   子衿将魂归跟踪崇景被打伤,隔日西凉三皇子便急忙回国,并未等到大月给他一个交代,时隔半个多月,西凉忽然就对大月发兵的事情,跟赵由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赵由之听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西凉的这场战争,是崇景挑起的?”   “十有八九,王爷此去凶多吉少,我……”子衿说着,豆大的眼泪便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赵由之不由得有些心疼,他从怀里去了自己的锦帕递给子衿,“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只要你将粮草给王爷备足了,便是帮了大忙,还有表哥,我还有一事想与你说。”子衿看了看杏儿与唐宝,两人便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并守在门口。   赵倾颜说,“你们商议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熬了这一夜,一口东西都没吃上。”   “母亲,我要说的事情与舅舅有关,您别走,我也说不准我与王爷分析的到底对不对,您给点意见可好?”   听说与赵文修有关,赵由之和赵倾颜俱是一震,“什么事?”   两人同时开口,语态却不相同,赵倾颜熟知赵文修的性子,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赵由之不一样,他一直觉得父亲与他一般,是刚正不阿之人,所以子衿说有关赵文修的事,赵由之的内心是排斥的。   “表哥可还记得三年前的四月初五,她被撞伤一事?”只有他们三人在,子衿也不隐瞒自己不是真的子衿这件事。   赵由之与赵倾颜又同时看了对方一眼,他们都才揣度,对方知道子衿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我记得!据说当时还是睿王殿下救下的她。”他如何不记得,若是没有当年事,或许,他们现在也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吧?   “可是王爷与我说,当时他救下子衿时,周围有黑衣人,王爷让刚哲去跟踪,可刚哲没能跟住,让那些人溜走了。”   虽然赵由之还不清楚此事与父亲到底有什么关系,可是听到这里,他却知道,子衿的那场意外,是人为的。   “王爷多方查探,终于得知,此事与舅父有关,他不想让你娶她,便用计想要杀她……”   “不……”赵由之激动的站起来,“我父亲或许会阻止,但是他一定不会杀人。”   “表哥若是觉得我信口雌黄,大可不理会我,但是我想要告诉表哥,王爷的命握在表哥手中,还请表哥凡事谨而慎之。”子衿告诉他这样一部分,没完全说出来,便是希望赵由之能对赵文修有所防备。   可赵由之却十分激动,“我父亲从不管我在朝堂上的作为,或许我父母确实希望我找个得宠的公主,或者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大家闺秀作为妻子,可若说父亲为了不让子衿与我成亲,便要杀了子衿,我不信,他是子衿的舅父,是姑姑的哥哥。”   “不信?若我告诉你。当年你父亲亲手将媚药下在我的茶水之中,将我送给皇帝,你信么?”赵倾颜原本不想告诉孩子们这些往事,之所以告诉崇睿,是希望崇睿待子衿不要心存怨怼。   可眼下看,若是她不将赵文修的真面目揭穿,子衿所求,赵由之未必会仔细对待。   赵倾颜的话,比起子衿的话,更让人惊讶,更让人难以接受。   “母亲……”子衿只知皇帝与母亲有纠葛,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番不堪的过去。   “无妨,当年若不是崇睿生母,我便生生被自己的哥哥送给皇帝,以让他平步青云,他不仅害了我的一生,更害了崇睿母亲的一生,还有崇睿的一生,皇帝未能得逞,我回到家中,便被嫂子百般奚落,我受不了,便去了书院独居,可没想到,却遇见了慕良远,我这一生,全是你口中那个我的哥哥,赵文修所毁。”   过去是非,经年之后再次说出口,赵倾颜只觉得悲凉难过,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父亲……”赵由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愣愣的看着赵倾颜,无助得像个孩子,“姑姑,父亲真的这般狠心?”   “你们赵家对待芷水的态度,还不能说明一切么?若是李妃还在,芷水在赵家,绝对会是另外一番境遇。”   这话,赵由之不得不信。   当初芷水纠缠他时,父亲虽然不赞成,可也没反对,母亲更是乐见其成,后来李妃被杀,李家没落,他与芷水在青筑雅苑被母亲看见,母亲便不顾矜持,对芷水破口大骂。   所以,姑姑说的,他不想相信,却不得不信。   “我不是想以此事去标榜舅父,我只是想求表哥,为了崇睿性命,小心些。”子衿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赵由之又如何不知,想必,父亲做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   只是……   “崇睿之事,我定不会假手于人,父亲……父亲的事情,我还得……告辞!”赵由之结结巴巴的说完,便转身要走。   子衿站起身来,给赵由之深深的鞠躬。“表哥,劳烦你,还有,麻烦你叫芷水进宫一趟,我替她号号脉,顺便与她聊聊天。”   赵由之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应子衿,但是子衿知道,他会将话带给芷水。   赵由之离开后,赵倾颜问子衿,“这时候将一切告诉他,若是他接受不了,或者去与赵文修摊牌,会不会阻碍崇睿?”   “不会,他是个好人,他只忠于自己的内心。”子衿说着,便这样痴痴的看着远方,这才分开多久,一个时辰么?   可她怎么觉得好漫长!   青华宫。   平妃坐在上首,淡然的看着崇景,“据说,你今日吃了慕子衿一耳光?”   她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当初崇景回来时,她曾是那么欢喜,可崇景回来后,却未曾按照她的指示生活,他神秘,他冷漠,除了说起慕子衿时,他的眼里稍微有一点温度,其余时候。他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   崇景没有回答平妃的话,而是淡淡的说,“母妃,若是这时候出现意外,慕子衿肚子里的孽种还能不能活,她,还能不能活?”   “你想对慕子衿的肚子下手?”平妃被惊得忘了控制音量。   在崇景淡漠的眼神中,她才收起自己的惊讶,“不,你不能这样做,陛下对赵倾颜用情至深,你若是真的伤了慕子衿,只怕你父皇会怪罪下来,你再被他流放一次也尤未可知?”   “你当我是你么,当年他以一个如此荒谬的理由将我流放,这些年我所受的苦,都是你的无能造成的,如今我想做什么,与你何干?”   崇景的心里,盘踞着一条怨恨的毒蛇,平日都在沉睡,今日慕子衿的那一耳光,将他心里的毒蛇释放出来,他心里不快,所以待他母亲,也是诸般刻薄。   平妃没想到他竟会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崇景,母妃是在救你!”   “我最需要人救的时候,没有人救我,我被魔鬼所救,自然就该是魔鬼的奴隶。”崇景阴森森一笑,接着说。“你只需告诉我,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会,那孩子在她肚腹之中五月有余,若是此时胎死腹中,她会难产,只要难产,她必死无疑。”平妃心里对崇景的期待,一天天,变成了如死灰的平静,一如当年崇景死亡时的,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   或许,她的儿子,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死了。   听说会危及慕子衿,崇景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可是这种迟疑,最终还是被他心里的那只毒蛇占据吞噬。   不管如何,他不能让慕子衿留下这个孽种!   崇景淡淡的睨了一眼拿着佛珠的平妃,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淡然,“母妃,儿臣先去陪同父皇处理朝政,你且想想,有什么方法能保住慕子衿却能杀了那孩子,慕子衿,是我心口盘踞的最后一丝温暖,没有了她,我想,我会是个魔鬼。”   言落,崇景转身离开了青华宫。   平妃手里的佛珠忽然断了线,那些圆润的珊瑚珠,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上,如同她的心,惴惴不安。又崩分离西。   他说,慕子衿是他心里最后的一丝温暖。   作为母亲,在他年幼时,她未能保护崇景,如今,崇景自己努力回来了,为了不让他变成魔鬼,她,没有选择!   芳华宫。   何絮儿是听到号角声,才知道大月与西凉开战的,何公公四下打听之后,才知道,出战的是崇睿与她父亲。   何絮儿凭窗而立,今日的她穿着一套素雅的白色宫装,逶迤的裙摆上,绣着精致的孔雀,就如同她,顾影自怜。   她身边的高几上,放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红芍药,花开正艳,她却憔悴不堪。   “何公公,不是说让他监国么,他走了,那监国一职是不是就要交给别人了?”何公公是当年何光远从何家挑选出来,与何絮儿一同进宫的。   为了护絮儿周全,他只能做了太监,所以他对何家无比衷心,对何絮儿无比衷心。   “娘娘,慕良远伏诛之后,举国上下,再无帅才,这时候只有殿下能堪当大任。这事也在情理之中,您也无需忧心。”   “不过……”何公公忽然想起子衿城楼上那一记耳光,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何絮儿回身,着急的问,“不过什么,你快些说?”   “今日睿王殿下出征,他的王妃在城楼相送,殿下远去之后,王妃似乎悲伤过度,不能自已,那景王殿下上前安慰,却反遭王妃一记耳光,当着所有朝臣,还有陛下的面打的。”   哦?   何絮儿从窗口退下来,“你说崇睿的妻子打了刚回宫的景王殿下?”   “是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得可狠了。”   哼!   何絮儿冷哼,“那景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慕子衿为人最是淡漠,待人接物,标准的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打不骂,不亲不近,她这一巴掌,倒是大有文章,皇帝怎么说?”   “陛下没说话,倒是赵侍郎着急忙慌的跑去安慰睿王妃去了!”   “赵由之?难道他们不懂得瓜田李下要避嫌么?”何絮儿没想到,慕子衿竟能牵动这么多男人的心。   “娘娘,赵侍郎是睿王妃的表哥,他若是去安慰他姑母,想来陛下也不会让他刻意避嫌。”   “我知道了,还有呢,那日陛下召我去永和宫随侍,崇睿与慕子衿明显有些慌乱,你可曾探查到什么,是不是……”   想到她与崇睿的旧情若是被皇帝翻出来,只怕以他多疑的性子,崇睿去了西凉,便再也回不来。   “娘娘,您也别想了,这几日您都未曾好好用膳,我去御膳房传了些清粥小菜,您吃几口成不成?”何公公说着,便去打理去了。   何絮儿站在空旷的大殿上,忽然想起那日慕子衿对她说的话,皇帝起疑定然会来查她,可他没有,这是为什么?   难道,知晓这个秘密的,其实是……   想到这里,何絮儿便不淡定了,她顾不得主仆有别,走过去一把拉着何公公的手腕,“公公,守着殿门,我要将与崇睿有关的东西全部烧掉。”   何公公也不知她为何忽然要烧掉那些她从北荒带回何家,又从何家带到皇宫,像宝贝一样的东西。   可是看她面色凝重,何公公也不敢怠慢,连忙守在殿门,让她将所有的东西都烧毁。   处理好一切之后,她又说,“让人传话给母亲,让她将家里与崇睿有关的所有东西一概烧毁,并嘱咐家人,一定不能将我与崇睿的关系透露出去。”   听了何絮儿的话,何公公知道事态严重,连忙去传话。   何府。   收到传讯的何夫人连问都来不及问,便将所有与崇睿有关的东西都收到厨房去,一把火全烧了,还让家里的下人对崇睿与何絮儿的关系守口如瓶。   她前脚刚处理完最后一封当年崇睿与何絮儿往来的书信,后脚便有黑衣蒙面人,道何絮儿闺房之中翻箱倒柜。   何光远虽不在军中,可何家那一门的忠勇之士,岂能让人欺辱了何家,那盗匪什么都没偷到,还被何家人绑起来,关到地窖之中。   何夫人吓得一身冷汗,这要是再晚一点,麻烦可就大了。   何夫人连忙让人去传话,将情况与何絮儿说了一遍,何絮儿得知母亲前脚刚处理好,后面就有人跟着上门,亦是吓得一身冷汗的跌坐在大殿之中。   何公公连忙将她扶起来,“娘娘,您看,那人要如何处理?”   “我会想办法通知慕子衿,让崇睿的人带走去审问,他们的手段要高明许多。”何絮儿说话的时候,身体都还在颤抖。   “不可啊,娘娘,现在正是风口浪尖,您这时候去找睿王妃,不是上赶着自投罗网么?”   “那怎么办?”何絮儿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娘娘您不妨去与陛下说说,说要举办一场祈福素宴,为大月军队祈福,这样我们的人便自然而然能接近睿王妃了。”   听了何公公的话,何絮儿心里一喜,“是啦,我父亲出征,陛下连说都未曾与我说起,我想要办一场祈福素宴,想来陛下也不会说什么吧!”   “去将香儿给我叫来,我要更衣去见陛下,你去着手准备吧!”何絮儿心里有了主意,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养心殿。   皇帝与崇景相对而坐,两人的中间放着棋盘,棋盘上,执白子的崇景已然窘态必现,他手里握着一枚棋子,也不知该如何放。   “陛下,贵妃娘娘求见!”李德安从殿外躬身走进来禀报。   嗯?   “看来是兴师问罪来了!”皇帝笑说,“宣她进来吧!”   何絮儿走进来见崇景也在,心里不免有些慌,可她却落落大方的给皇帝行礼,而后开口说,“陛下龙体可安康了些?”   “嗯,好多了,来问罪来了?”皇帝执着黑子,笑得开怀。   何絮儿暗自咬牙,面上却笑靥如花,“臣妾哪里敢问陛下的罪,只是忽然得知大月要与西凉大战,心里有些惊讶,陛下,臣妾听宫里的老人说,往年有将士出征,皇后娘娘都会召集三宫六院为将士们祈福,絮儿不才,也想替父亲与那些将士们祈福,您看成么?”   “嗯,难得你小小年纪这般有心,你去办吧,那是你们女人家的事,自己去处理吧!”说着,皇帝便落子,将崇景唯一的出路堵死,这盘棋,结束了。   “嗯,总算是赢你一局了吧!”皇帝似乎很开心。   “诺,臣妾谢过陛下,可臣妾毕竟年纪小,这事臣妾还是想交给幽兰美人全权负责,臣妾负责提供场地,行么?”   何絮儿选了幽兰美人做跳板,即便是皇帝也无话可说。   “嗯,也是,你哪里懂这个,让她去办,办好了你来领功!”皇帝的眼神中透着赞许,他将后位悬空,就是想看看,这宫里还有谁有这野心。   只是他没想到,他将何絮儿抬高到这个位置上来,她也不为所动,似乎对后位没有一点兴趣,也不知是因为没有子嗣,还是心根本就不在这里。   何絮儿告退之后,崇景淡笑着说,“父皇。再来一局?”   “不了,朕有些乏了,你也退下吧!”   崇景站起身来,躬身对皇帝说,“诺,儿臣告退。”   崇景刚走,皇帝便抬手对着空旷的大殿说,“去查查,何贵妃有什么目的?”   何絮儿表现得十分平常,虽然份位比幽兰美人高,却恭恭敬敬的模样与幽兰美人讨论晚宴的细节。   可幽兰美人这等玲珑心思的女子,自然知道宴无好宴的道理,可她不动声色,毕竟这何贵妃从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   “既定下来了,本宫便回去让何公公准备准备,各宫的娘娘,就劳烦姐姐去通知一下了。”何絮儿起身,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摆,正打算离开。   幽兰美人却叫住她,“贵妃娘娘,睿王的家眷全在宫中,此次出征,睿王又是主帅,要请睿王府的家眷么?”   “姐姐见多识广,您觉得要请么?”何絮儿站在幽兰美人对面,眸光一片坦然。   “那臣妾便请了,免得到时候睿王觉得我们孤立他府上的家眷。”幽兰美人这样说。   何絮儿点头,“还是姐姐考虑得周全,本宫先走,你们随后慢来。”   看着何絮儿逶迤的背影,幽兰美人暗自叹息,这深宫啊!   青华宫。   崇景悠然凭窗,淡淡的说,“今夜何絮儿要在芳华宫举办祈福宴,她的目的定是想与慕子衿传达消息,母妃今夜,要留神些。”   “你可是又做了什么?”也许是失去过一次,平妃现在更希望的是看到崇景平安,可崇景却从不这样想,从第一次去见慕子衿,一切的一切,都是崇景安排的。   她不想让崇景错下去,可是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她又于心不忍,便这样看着他,越陷越深,包括她自己,也是越陷越深。   “母妃若是不想看着我死在崇睿手里,便不要过问,只需将我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成了。”崇景颇有些不耐烦,可是他却始终淡然,并未如同那天一般,对平妃说狠话。   言落之后,崇景便要离去,平妃坐在圈椅上,淡淡的问,“是不是,我将慕子衿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你便真的会收手,不做魔鬼。”   崇景的脚停在半空,他回头看了平妃一眼,淡淡的说,“但是你得保证慕子衿不死,否则魔鬼都不及我万一之可怕。”   而后,迎着灼人的骄阳,崇景淡淡的走了出去。   见他离去之后,平妃忽然趴在桌案上痛哭起来。   永和宫。   见到幽兰美人时,子衿眼里全是惊讶,这位大月皇宫中最特殊的女人,她虽一身荣宠,可却从来不与别人争权夺势,更不与人拉帮结伙,她就如同她的名字,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可她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她这里?   “睿王府慕氏参见幽兰美人!”对幽兰美人,子衿无需行叩拜大礼,她侧过身去,屈膝给幽兰美人行礼。   幽兰美人颔首,“王妃客气了。”   “不知娘娘大驾光临,可是有何要事?”   “宫中自来便有规矩,要为出征的将士们焚香祷告,抄颂经文,举办祈福素宴,贵妃娘娘心系大月将士,便提出要在芳华宫举办祈福宴,届时还望王妃携家眷前往。”幽兰美人没有直说,但是想到赵倾颜这一生,她又觉得也是个可怜女子,便顺口将她也带着。   可是赵倾颜却站起来屈膝给她行礼,“娘娘有心了,这是皇家女眷为将士祈福的晚宴,民妇不便参与,多谢娘娘盛情相邀。”   嗯!   幽兰美人点头,她素来不会强人所难,赵倾颜说不去,她也不客气,站起身来说,“我还要去各宫通知一声,请王妃身着素衣洗去铅华前去芳华宫,祈福会随时可以开始。”   “诺!”子衿屈膝,恭送幽兰美人离去。   幽兰美人刚走,赵倾颜便忧心忡忡的拉着子衿的手臂问,“何絮儿这是……”   “我也不知她是何意,不过既是祈福宴,孩儿还是要去参加的,母亲您放心,我会小心行事。”子衿说罢,便去收拾,准备前往芳华宫。   芳华宫。   平妃娘娘是第一个赶到的,因为崇景有交代,所以崇景离开之后,平妃便做好了准备,待幽兰美人去通知时,她便第一个赶了过来。   可来到之后,见慕子衿还没到,她又有些后悔,她来的太早了些,何絮儿看她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确实,见平妃第一个到,何絮儿的内心不可能没有想法,她去跟皇帝请旨的时候,崇景状似不经意,其实只怕早已记在心上。   看来,他确实有问题。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平妃稳了心神,屈膝给何絮儿行礼。   “免礼,平妃多年未出来各处走动,今日倒是十分积极呀,难怪陛下总夸奖你。”这般皮笑肉不笑的互相恭维,如今何絮儿已然信手拈来。   “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妾年老朱黄,陛下哪里还会惦记,只是我儿崇景大难不死归来,臣妾心存感念,便想着为大月的将士们多多祈福。”   “那平妃可要多抄些经文,保佑睿王殿下以及何将军旗开得胜,斩杀了那些作恶的小人。”   也不知是自己理亏,还是怎地,平妃听到何絮儿说斩杀作恶的小人时,竟觉得心惊肉跳,生怕崇睿回来,将崇景杀死。   崇睿,你还是不要回来得好!   平妃一边敛袖坐下来摊开宣纸,提起笔,准备抄写佛经,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崇睿战死沙场,只要他   死了,崇景便安全了。   幽兰美人通知完各宫之后,便第二个赶到芳华宫,若说礼佛,那她算是这深宫众妃中,最虔诚的一个,只见她微微与何絮儿颔首,而后便让侍女替她净手焚香,她握着三炷香拜过天地神明之后,才坐下来抄写经文。   子衿是第四个到的,子衿平素穿衣就素雅,今日为了表达虔诚。她更是一身素白布衣,头上依旧简简单单的插着崇睿送她那枚发簪,领着晓芳便来了。   子衿长相原本就可英姿勃发,可优美动人,这样一身素衣站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微风吹来,竟有几分飘然若仙的韵味。   何絮儿见她这般姣好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悲叹,这样风姿绰约的奇女子,无怪崇睿这般动心。   平妃见她,却恨得牙痒痒,她的心里暗骂,贱人,长得一副纯良女子的相貌,心里却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连自家小叔都要勾搭。   哼!   子衿能感受到她二人一悲一怒的目光,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屈膝给何絮儿行礼,“睿王府慕氏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祈福,不必拘礼,坐下抄写经文吧!”   何絮儿见她挺着大肚子给每个人行礼,终究还是心软,便免了她给众妃行礼,子衿倒是乖巧,柔声说,“诺,多谢娘娘体恤。”   子衿言落之后,与幽兰美人一般,焚香净手,跪拜天地神明之后,这才坐下来精心抄写经文。   幽兰美人没想到,这慕子衿年纪轻轻,行为举止竟是这般端庄大气,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得温暖许多。   子衿刚提笔,便停了下来。   她看了晓芳一眼,而后用手指点了点砚台,晓芳眼里闪过一抹寒气,从暗袋里取了一枚暗器,打在砚台上,“啪”的一声,砚台被打翻在地上。   晓芳走上前来,跪在地上说,“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娘娘责罚!”   子衿连忙放下毛笔,走过来跟着跪在草地中间,“贵妃娘娘,子衿御下不严,还请娘娘责罚。”   “无妨,你随何公公再去取砚台来,别耽误了祈福大会。”何絮儿睨了晓芳一眼,而后继续低头抄写经文。   平妃恨不得折断手中的毛笔,她倒是没想到,这慕子衿竟这么厉害!   幽兰美人的目光在何絮儿平妃还有慕子衿三人之间穿梭,片刻之后,她才开口,“睿王妃,我曾听闻崇仁说起,你的字迹工整秀丽,最适合抄写经文,我这人生平最喜欢书法与佛经,可否指教一二?”   “诺!只是子衿的字难登大雅,还望娘娘看了莫要笑话子衿。”子衿施施然走到幽兰美人身边。却见她的字体才叫工整秀丽。   子衿眼里闪过一抹异样,她倒是没想到,这幽兰美人竟这般通透。   “试试?”幽兰美人站起来,将笔交给子衿。   子衿接过笔后,诚心诚意的写了一排字,子衿聪慧,她小心翼翼的临摹着幽兰美人的字体,虽然有些差异,可若不细看,压根就看不出。   “想不到王妃还有这等才艺?”幽兰美人笑看子衿写的那些字,小声的说,“有问题么?”   子衿心里一惊,面上却笑得谦虚,“多谢娘娘赞赏,子衿这般写,没问题吧!”   “嗯,挺好的,我却觉得这笔走势太过圆滑,不适合我用,你若用的惯,便给你用吧,你大着肚子,我去你那里写,省得你跑来跑去麻烦。”幽兰美人可以确定,子衿的砚台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如此,便多谢娘娘,子衿也觉得娘娘这支笔写着十分顺手。”子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幽兰美人没有与她交换,若是何公公拿上来的砚台依旧有问题,她却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只是,会是谁呢?   幽兰美人见晓芳端着新的砚台出来。便走到子衿的位置上去抄写佛经。   见慕子衿与幽兰美人换了位置,平妃恨得停笔,在她停下笔的那个位置上,晕开了一大团墨色的污迹,如同她此刻的心,正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何絮儿从子衿与幽兰美人的互动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将何公公叫过来,小声的说,“将慕子衿扔掉的砚台拿下去检查一下,还有伺候笔墨的人是谁,给我找出来。”   “诺,娘娘!”何公公恭敬的退开,快步的往杂役房那边走去。   何公公走到杂役房的时候,一个宫女正准备将砚台放在井边清洗,何公公见状,吓得连忙伸手去抢夺砚台,“洗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小宫女已经将砚台放到木盆之中,有一半已经没入水中,何公公又急又气,连忙将砚台抢出来,小心翼翼的取了一方洁白的锦帕,将砚台上的墨汁擦拭到锦帕上,而后对他带来的小宫女说,“你看看,为了抢个砚台,还把咱家的腰扭了,去将柳太医请到偏殿给我看看。”   “诺!”小丫鬟是何絮儿从娘家带来的,很是可靠。   不多时,柳太医便悄然出现在芳华宫的偏殿之中,何公公拱手道。“柳太医,劳烦您瞧瞧,这砚台可有什么问题?”   柳太医深知,深宫之中,最忌讳的便是随意打听主子的事,所以他二话不说,取了砚台便闻了闻。“这砚台是上好的端州砚,没有问题。”   “那您闻闻这锦帕?”何公公将锦帕递给柳太医。   “这……加了麝香和檀香,这很正常呀,许多人喜欢麝香与檀香的味道,这样墨香持久,所有文人皆喜欢。”柳太医闻了一下,觉得也很正常。   何公公不由得送了口气。   “不对,这里面还有东西!”柳太医忽然又将锦帕放在鼻子上,仔细的闻了闻里面的味道。   可怜了何公公,一口气憋在胸口,耿耿于怀。   “咳,您说说,还有什么?”这若是真有点什么,这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酸中带点辛味,若是不仔细闻,根本就闻不出来,这是活血化瘀上品活血藤的味道,麝香,檀香,加活血藤,这有什么关联么?”柳太医也想不出来。   何公公见他纠结半天,便问,“咱家就问一句,这几味药若是叫孕妇闻了,会怎样?”   “虽说这几味药都有滑胎的功效,可这点量压根就够不上啊?”柳太医已经纠结得不行。   何公公心里却已然有底。“如此,便多谢柳太医了。”   言落,何公公将一包银子放在柳太医手上,两人心照不宣的微笑,“若是没什么事,本官就先走一步了!”   “有劳!”何公公躬身将人送了出去。   他回到何絮儿身边时,一五一十的将柳太医的话转达给何絮儿,何絮儿听后,久久不能动笔。   虽然柳太医说那些药的药量根本不足以让人滑胎,可是她看慕子衿那样子,若不是真的威胁到了她的孩子,她也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将砚台打翻。   想不到,她的芳华宫,竟然也有人会被收买!   何絮儿凝神静气,继续抄写佛经,平常得像是从未有过任何事情。   入暮时分,何絮儿才抬头说,“大家先用些晚膳,再接着抄写。”   “诺!”除了幽兰美人与慕子衿,其余人都甩了甩手。   晚宴的时候,子衿一口菜没动,何絮儿几次看过来,都见她淡淡的坐在下首,没有与任何人交谈,甚至连茶水都没有动。   平妃自然也是关注慕子衿的,她见慕子衿一直没动筷子,心里便有气。   可是此时她若是开口说话,以慕子衿的才智,定然知道砚台是她做了手脚,即便着急,她也没敢多话。   倒是崇义生母惠妃见子衿一直没动筷子。关切的问,“睿王妃可是累了?这般抄写佛经也是为难你了。”   “子衿惭愧,子衿不是疲惫,而是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也是,你现在正是需要崇睿陪伴的时候,他却不得不出征打仗,可不管怎样,饭还是得吃,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惠妃与崇义一样,生性单纯,压根就没发现子衿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   何絮儿见状,轻轻的用锦帕擦拭嘴角,而后对何公公说,“都说王妃厨艺冠绝京都,孕妇么,该吃些自己喜欢的,你便自己去做些吃的,只要不染荤腥便行,长夜漫漫,你不吃,孩子也得吃不死么?”   晓芳见状,连忙跪下道谢,“还是贵妃娘娘体恤我家王妃,自打怀孕以来,王妃这嘴总是叼得很,吃什么都不好吃,非得要吃些想吃的才好。”   惠妃用锦帕掩唇,笑说,“莫不是王妃也要生个跟老六那般调皮的男孩子?竟与我那时怀孕是一样的,想吃的,非得要吃到嘴里才算完,不想吃的。即便是珍馐海味,也一概不吃。”   “这夜还长得很,你随意弄些吃的去吧!”幽兰美人也开口。   子衿这才起身,敛袖与大家告罪,“子衿真是惭愧万分!”   “不妨事,大家也都不会在意,何公公,带睿王妃去小厨房弄些吃的。”   “诺,王妃这边请!”何公公躬身将慕子衿引到芳华宫偏殿的小厨房中去。   路过僻静处时,何公公忽然走过来与晓芳比肩,而后飞速的将一张纸条塞到晓芳手中,并小声说,“下毒之人非我家小姐。” 第144章 玉佩之谜   晓芳没有接话,只将纸条仔细收在掌心,静静的跟着何公公往小厨房走去。   何公公将两人带到小厨房后,恭敬的说,“王妃,这是平日给贵妃娘娘做宵夜的小厨房,东西不多,您随意!”   言落,何公公便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小厨房。   “那砚台有什么?”晓芳确定没人偷听之后,才开口问子衿,她可着急死了。   子衿没有答她的话,只是拉着晓芳的手探了一下她的脉搏,“要不,让绯影来接替你算了,你现在月份尚小,跟在我身边,实在太危险了。”   “你说,那砚台有滑胎药?”晓芳又惊又怒。   “不是砚台,是墨有问题,那墨里有大量的麝香与檀香,还被人加了活血藤的粉末,这样剂量的药,最多能让身子骨弱而且宫寒的孕初期女子感觉不适,可是芳华宫院子里有大量的桂花树与夹竹桃,那些药与这两种植物的气味混在一起,闻一个下午下来,只怕我这般大月份的,也只能滑胎。”   子衿真的很庆幸,以前在皇宫之中,师父将各种有可能导致妃子流产的药,都与她说过,并逼着她牢牢记住,若不然,今日,她定然保不住这孩子。   子衿抬头,看着满天灿烂的繁星,心里对阮成恩的愧疚与思念,逼得她眼眶发红。   “刚才那公公与我说,下毒之人不是何絮儿,他还给了我一张纸条。”晓芳附耳与子衿说。   子衿淡然的点头,“我知道不是何絮儿,从她心急如焚让何公公去查开始,我便已经不怀疑她,加上适才她让我自己来做饭,显然她也知道饭菜不干净。”   “你说,饭菜里也有问题?”晓芳的眼神已经可以杀人。   “桌子上燃着檀香,脆皮鸭里有麝香,香辣大闸蟹里含有活血藤,这些药常人吃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看来,我倒是低估了崇景,王爷刚离京,他便开始动手,晓芳,找机会将这药放到平妃的茶盏中去。”   一而再再而三,子衿心里已然累积起愤怒。   “这时候下毒给她,所有人都会怀疑你,毕竟你用毒如此厉害!”晓芳虽然也生气,可是她还是不赞成子衿用这个方法。   “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这药毒不死人,宫里的太医也没人能查出来,最多就是让她心绞痛,痛个七七四十九天而已。”   “好,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这死老太婆!”晓芳一双大眼睛里,溢满了古灵精怪的笑意。   子衿仔细检查了餐具,食物,调料,确定都安全之后。她才让晓芳去生火,“你去生火吧,顺便看纸条上的内容,并焚烧。”   晓芳生火的时候,特意在角落里将纸条展开,“何府有贼,已生擒,与睿关,待审。”   晓芳看过之后,便将那纸条丢到灶台里面,看着它付之一炬之后,才安心的继续生火。   在别人的地方,子衿也没敢多逗留,给她与晓芳一人做了一碗加蛋的面条,吃完之后,两人便往回走。   晓芳扶着子衿,将纸条的内容跟子衿说了,子衿听后,淡淡的说,“让墨影将人带去城北审问,就现在,这时崇景一定在等着看我滑胎,这时去。最安全。”   晓芳点头,将手放在身后,做了几个动作,藏身在暗处保护她们的墨影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像鸟一样的尖叫,而后迅速没入黑暗之中。   “王妃,他已经去了,魅影会过来接替他,你无需担心!”晓芳连唇都没动一下,小声的说着。   子衿也与平日一样,与晓芳走在一处,“只是不知崇景藏在哪里!”   “他功夫在我们之上,探不到。”   “你们要小心!”子衿说着,两人已经进入大殿。   何絮儿见子衿与晓芳回来,微笑着说,“好了,睿王妃已经回来了,大家也无需移步了,本宫没有佛堂,便在这里接着抄写,写到子时方可离开,睿王妃身子可受得住?”   “受得住的,劳烦贵妃娘娘费心!”子衿淡淡的看了何絮儿一眼,何絮儿了然的点头,总算是安心了些。   幽兰美人害怕有人再次拿那毒墨给子衿,便淡声对她的侍婢说,“去将我之前用的笔墨纸砚端来,我颇喜欢那墨的味道,闻之神清气爽。”   “哦?倒是什么模样的香味,让姐姐都这般喜欢,我也要闻闻看,若是香味好的话,下次本宫也用,顺便也给大家伙闻闻,提提神也好。”何絮儿微笑着说。   何絮儿这样一说,幽兰美人也不由得微笑,“倒是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她的婢女将墨拿来之后,她便笑着说,“都给各位娘娘还有王妃闻闻,我就觉得这墨的味道特别好。”   “诺!”她的侍婢将墨块递给何絮儿,何絮儿闻后,淡淡的说,“怎么有檀香与麝香味?”   惠妃听说有麝香,便对子衿说,“有麝香这玩意儿,睿王妃还是不要闻了,你现在这个情况。累了便回去休息,无需提神。”   “多谢娘娘关心,我现在这个月份,孩子已经稳定,只是闻一下,无妨的!”   因为何絮儿没表态这味道好是不好,后宫这些早已习惯察言观色的女子,便都闭口不谈此墨香,倒是到了子衿那里后,子衿淡笑着说,“这款香确实与大家所用的不同,这香味悠长,古朴醇厚,想来应该是一块好墨。”   说罢,子衿将墨还给幽兰美人。   幽兰美人接过去之后,大家便继续低头抄写经文,子衿握住她手上的墨时,眼里闪过一抹凌厉,趁大家都低头用墨时,她忽然将自己的墨交到晓芳手上。   晓芳接手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将那墨丢出窗外,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自己的衣袖里变出一块墨来,轻轻的研磨。   闻着熟悉的墨香,子衿总算安心下来。   “崇睿,我躲过了第一次暗杀,你呢?他可曾这般祸害你?”子衿一边抄写经文,一边在心里默念崇睿。   而此时,崇睿正带领着二十五万大军,马不停蹄的赶赴疆场。   他身上的玄铁色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晕,俊朗的五官因为忧心京都的子衿而纠结,显得更加肃杀。   他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漫漫长路,他的后方,是默默无言跟着他随时准备厮杀的兄弟,他的心里,装着让他柔肠百结的妻儿。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责任,如同远方的夜空,幽深空洞,看不见未来等不到结果。   崇智见他一路无言,心知他定然是忧心子衿安危,便策马上前,“三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安营扎寨?”   “西凉战事紧急,没有时间安营扎寨,再过一个时辰,原地休整,天亮即刻出发!”崇睿看着崇智,倒是稍有的柔和。   因为崇智,便如同当年的他。   可崇智又比他幸运,至少崇智身边站着他,只要有他在,他便不会让崇智一个人孤军奋战,当年在北荒,他便是一个人,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啊,那这样将士们如何熬得住?”崇智毕竟还是被崇睿保护得太好,所以根本不知道战场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会延误战机。   “崇智,我们是军人,是大月百姓的保护神,你只要想想,渭西的百姓,现在过的是怎样煎熬,你的心也会跟着煎熬,你便只想快些赶到战场上去,去解救他们,保卫疆土。”崇睿的眼里,仿佛就已经出现了残败的街道,呻吟的百姓,硝烟弥漫的战场。   “是,三哥,我记住了!”崇智点头,将崇睿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崇睿看了他一眼,而后淡淡的说,“你要记住,在战场上,你不是皇子,你就是一个士兵,与所有人皆一样。”   “诺!将军!”崇智说着,便赶回到队伍之中。   一直跟在崇睿身侧的黄影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崇睿一个眼神打断,崇睿看了看远方,淡淡的说,“此时,不要做任何事。”   “诺!”黄影虽忧心忡忡,可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往前再走二十里,便有一块空地,我记得那处有一条小溪,刚好我们可以在那处休整,你前去探探路,让他们都休息一下,跑一天了。”作为将军,崇睿无疑是最肃杀的,他的严厉,曾让巡防营的人害怕,可是他却是最温柔的,因为在他眼里,将军与士兵都是人。   仅此而已!   他能与大家同吃同住,能与大家同甘共苦,所以此次出征,锦州的人,便是他的先锋营。   交代完一切之后,崇睿看着天边越发璀璨的繁星点点,在心里默默的说,“子衿,你等着,我很快便能回来。”   皇城,芳华宫。   众人抄写经文,写的好好的,月光温柔,岁月静好。   可这般和谐的环境下。却不知哪位妃子爆发出一身尖叫,“啊,有老鼠!”   老鼠这种东西,若是在寻常百姓家,进个几只老鼠倒也十分正常,可这是皇城,这里是芳华宫。   那妃子吓得花容失色,连带着也将那只老鼠惊到了,被吓坏的老鼠四处逃窜,逃着逃着,竟直直的往平妃那里跑去。   平妃原本在娘家就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看见老鼠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晓芳还故意大声的说,“啊,那老鼠想钻平妃娘娘的裙底。”   可不是么?   那只老鼠真的是慌不择路,竟试图从平妃的裤管里逃走,吓得平素淡漠的平妃也尖叫起来,“来人啊,将这老鼠赶走。”   何絮儿毕竟是将门之后,相对起来比其他女子要镇定许多,她淡淡的睨了晓芳一眼,而后才对何公公说,“去。差人来抓老鼠。”   晓芳得意的回以何絮儿一抹狡黠的笑,而后继续尖叫,“天啦,这只老鼠是疯了么?”   平妃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那何公公也顾不得平妃身份尊贵,见那老鼠直往平妃裤管里爬,伸脚便将那老鼠踩在脚下。   他正要踩死那只老鼠,却听幽兰美人凉声说,“今夜祈福,不可杀生!”   何公公踩了一半,平妃甚至能听到那老鼠吱吱吱的惨叫声,听到幽兰美人的话,何公公只得抬脚,并打了个稽首说,“罪过,罪过!”   那只被踩伤的老鼠在平妃裤管里倒是没有再往上爬,刘嬷嬷见那老鼠不动了,这才走过来将平妃扶起来。   那只已经被伤得气若游丝的老鼠便咕噜噜从平妃的裤管里掉了出来,惠妃拧着眉说,“这怎么跟滑胎生下来的小娃娃似的,好恐怖!”   惠妃的无心插柳,让平妃面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在座的上了年纪的妃子,哪一个当年没有被皇后和李妃祸害得滑过胎,平妃自己也遭遇过。   可她今日对慕子衿做的这一切,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报应在她的身上。   晓芳趁大家不注意,阴森森的笑着将一碗参茶放到何絮儿面前,并意有所指的看了平妃一眼,何絮儿会意,便让她身边的宫女将参茶端过去。   “先给平妃喝一碗参茶压压惊。”那宫女恭敬的将参茶交给刘嬷嬷,刘嬷嬷便接手过去,喂了平妃喝了几口。   何絮儿心知那碗参茶一定有问题,便淡声说,“平妃受了惊吓,刘嬷嬷你扶着你家主子回去休息吧?”   “诺,多谢娘娘体恤!”平妃已经唇色苍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由着刘嬷嬷将她带了回去。   城北,吉祥巷。   墨影连夜赶到何家,将那去偷东西的贼打晕了带到城北来,与刚哲两人连夜审理。   “你去何家偷什么?”墨影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淡声问。   那男子可能从未见过像墨影这般美艳绝伦的男子,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心猿意马的说,“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啪!   墨影一耳光打在那人脸上,那人只觉得两眼冒绿光,嘴角马上就渗出血丝。   “我问你。你去何家偷什么?”墨影冷冷的握着匕首,在那人眼眶处比划。   “我,我是个赌鬼,我就是去偷点银子而已。”那人见墨影匕首放在他的眼眶处,不由得慌了神,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便四处乱转。   相对其墨影的火爆,刚哲更喜欢直奔主题,他快速的从墨影手里抢了匕首,狠狠的将匕首插在那人的大腿上,那人张着嘴想要尖叫,却被墨影脱了一只鞋子,狠狠的塞了他一嘴。   那人疼得冷汗直流,刚哲却淡声说,“说活,不说死!”   呜呜!   那人疼得想大叫,可刚哲却冷声说,“不许叫。”   那人点头,刚哲这才将他放开。   墨影再问,“虽然我们大概猜到你主人叫你去找什么,但是我还是最后问你一句,去干吗?”   “哼,我说不说都是死。我为何要说?”那人心里大概也知晓,他的身份已经被这两个男人知晓了,也不再与他们废话。   “你的主人现在正忙着对付我家王爷,你只要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你为何不拼一把,万一你逃出去了呢?”   墨影将匕首慢慢的,还故意拧着圈的从那人身上拔出来,而后任性的将匕首上的血在那人的衣摆上擦干净。   “我家主人神通广大,我如何能逃出去?”看来,那人对崇景的恐惧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   “他是人,不是神,你若是装成乞丐都逃不出去,那只能说明你太笨!”墨影从来不觉得有一个人能完全掌控另外一个人。   墨影的话,让那人想到暗杀崇义没成功的同伴,与其这般窝囊的死去,还不如拼一把。   “好,我告诉你们,我家主人让我去何家偷崇睿与何絮儿通奸的证……”   那人话没说完,便被刚哲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放屁,我家王爷何时与何絮儿通奸?”   “主人是这样说的。我们只是照做!”那人摸着脸,眼里一片冰冷,可面上却不敢发作。   “刺杀崇义的人,是不是你们的人,还有,这枚玉佩,到底有什么用?”墨影伸出两个修长的手指,将那人身上的玉佩取出来,那玉佩上赫然写着,奴十七。   “原来奴七他们的玉佩早已经落在你们手上了!”说起玉佩,奴十七的眼眸中便充满了防备。   “我不喜欢别人打岔。”墨影妖艳的凤眸一凛,眼里的杀气便直射到奴十七的身上。   奴十七看了一眼墨影手里的匕首,想着他拔匕首时那钻心之痛,心里便一阵发慌,“杀崇义,是我家主人要求的,他想给崇睿一个教训,但是玉佩,我不会告诉你们。”   这次不用刚哲出手,墨影便狠狠的将匕首插在他腿上,墨影笑得云淡风轻的说,“你说到这个份上却不说了,你觉得你不将玉佩之事交代清楚。我会放你走么?”   那人咬牙,眼里有野兽一般的狠厉,可他现在是困兽。   “说吧,说了我让我的人送你出城。”墨影见他还在坚持,不由得加大筹码。   “真的?”那人最怕的便是出不了京都,只要能出了京都,对他而言,便是一件大好事。   墨影不耐烦的瞪他,“但是我的耐心不好,要不要听话,你自己看着办!”   “好,我告诉你们,这玉佩是当年主人为我们打造的,这里面藏着我们掘墓还有杀人劫货积攒的财物,最重要的是,里面有我们为主人杀朝中要员的账本。”   原来,竟真的是崇景的命门!   刚哲与墨影互看一眼,刚哲淡声问,“在何处?”   “我们一共有二十人,所有人的玉佩合在一处,便有完整的地图,玉佩也是打开宝库大门的钥匙。”   那人说完,墨影这才痛痛快快的将匕首从他腿上拔下来。   墨影与刚哲互看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同时开口,“今日之事,你若对外人说半句,死!”   那人连连点头,他将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了,他哪里还敢与别人说起,除非他不要命了。   墨影对刚哲使了个眼色,刚哲拿起破云刀便往那人后脖子敲了一记。   “将他送出城去,他中毒了,应该活不了多久。”墨影说着,便起身,“崇景设计杀小世子,我得赶回去了。”   “小心点。”刚哲难得体贴,墨影勾着凤眸看他,冷冷的说,“少恶心。”   刚哲凝目,“混蛋!”   而后两人分工,各自工作去了。   墨影回到皇宫时,祈福宴刚好结束,他藏身在暗处,仔细的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暗中跟着慕子衿之后,才放心下来。   一回到永和宫,墨影便拉着晓芳的手问,“你们可有事?”   “没事,后来王妃的墨又被人动了手脚,幸好王妃有先见之明,让你偷偷回来给我们拿了两块我们自己的墨。”想起今日的事端,晓芳也不由得害怕。   若不是子衿医术高明,今日之事,谁能想到会这般巧妙?   若是子衿真的滑胎,皇帝即便叫人测查芳华宫,最多也只能查到那些不痛不痒的麝香和活血藤。   这深宫之中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你呢,可有收获?”子衿昨夜一夜没睡,还坐着抄写了一天的经文,神情又高度紧张,如今松懈下来,只觉十分疲倦。   “收获很大,这玉佩的作用,我搞清楚了。”墨影将那枚玉佩交给子衿。   这可能是这几日,子衿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打起精神坐好,有些急切的问,“什么作用?”   “这玉佩一共二十枚,是这个杀手组织用于存放他们杀人劫货还有掘墓的宝藏的,还有,里面还有一个东西十分重要,他们可能看透了崇景小人嘴脸,将崇景这些年让他们杀的朝廷要员还有为夺宫做准备的账本放在里面。”   听到这个消息,子衿不由得激动的站起来,“现在陛下手中有四枚玉佩,如今我们又拿到一枚,还有十五枚,若是师父能赶来助我,我们便可以全力狙杀这些人,这样崇景便分身乏术,王爷也能得以喘息。”   “可是现在问题是,我爹那个山猴子,谁知道他现在在何处?”作为女儿,晓芳反正是从来不知老爷子去向的。   “西凉大月开战,师父肯定会有所耳闻,只要他知道崇睿是将领,要么便会去助崇睿,要么便会来京都照顾你,我们只需等着。”墨影倒是很有信心。   “可是,他们若是在哪个森林里猫着,听不到外面的信息,该如何是好?”晓芳提出无限的可能。   子衿脸上刚有的一丝笑容,就因为晓芳一句话,而凋零在唇角处。   “若真到了这一步,我们便自己去杀,我就不信那些人真的有这么厉害,我估计他们一定有暗道,我让褚影去城西猫着,探查一下他们的活动范围,总有机会的。”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子衿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里无限凄凉。   晓芳见子衿忧伤,便拍着子衿的肩头说,“你这几日熬够了,现在赶紧休息去吧,若不然真出点什么事,你哭都来不及。”   子衿也觉得疲乏,便起身要去梳洗睡觉,赵倾颜却在这时端着两晚热腾腾的酒酿圆子走进来。   “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不去休息?”   赵倾颜淡笑着将酒酿圆子放在桌案上,“你去闯龙潭虎穴,母亲如何能安枕,今日定没有好好吃东西,吃些好睡觉!”   子衿原本没有胃口。可又不忍拂了赵倾颜的好意,便端着吃了起来。   翌日。   子衿这一觉缠绵在噩梦之中,竟浑浑噩噩睡到了中午才醒来,可是刚一醒来,她便看到崇景那张让人厌恶的脸。   子衿本能的从发间取了一枚银针出来,可还没动手,纤细的皓腕便被崇景握在手中,他淡笑着,心情愉悦的说,“火气这么大?”   他的口气,就像是与子衿只是情人间的喃呢,子衿气不过,便伸出另一只手去取银针。   “慕子衿,你敢再动试试看!”崇景欺身上来,他喷出的鼻息,将子衿脸上那层细细的绒毛都吹得立了起来。   “崇景,你不要太过分,你当真不要脸,当真不在乎朝臣对你的看法么?”也许在崇景心里,什么都比不上江山重要,子衿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对付他。   崇景用手隔空描绘子衿的脸部轮廓,他微笑着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他的意思……   子衿吓得惊声大叫,“救命啊!”   子衿喊救命的声音很尖,两人隔得近,崇景只觉得耳朵翁的一声,像是有人拿着竹笛,在他耳边吹着最高的音调,那种尖细的声音,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   晓芳与赵倾颜还有杏儿在院子里听见子衿的尖叫,晓芳顾不得藏武功,飞身一跃便进了寝殿,她手里的剑也直直的往崇景刺去。   撕狼是第二个进入子衿寝殿的,他见崇景,浑身的毛都竖起来,并咆哮着要扑上去撕咬崇景。   子衿想起师父临终前说过的话,连忙叫住撕狼,“撕狼,过来!”   撕狼听话的蹭到子衿身边,可是眼神还是异常凶狠的瞪视崇景。   晓芳咬牙,适才撕狼应该就是察觉到崇景进屋,躁动不安的想往屋里跑,可她却担心撕狼打扰子衿,没许撕狼进去。   崇景背着手避开了晓芳的攻击,而后淡淡的说,“我今日不想杀人,住手。”   “你不想,可我想!”晓芳二话不说就要出手。   “晓芳,停手!”子衿却叫住了晓芳,墨影与魅影没出来阻止崇景,便是因为他们不方便出手,若是晓芳出手,崇景以此大做文章,找个借口将晓芳赶出皇宫,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听到子衿的话,晓芳停下手,可却英姿飒爽的握着长剑守在子衿的榻前,厉声问,“景王殿下难道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   “我钻了慕子衿的寝殿,该羞耻的人是她才对?”崇景不以为意的看着子衿,一遍遍的用眼神凌迟她。   赵倾颜与杏儿跑进来,她第一时间便是扑过去将子衿搂在怀里。   “景王殿下若是真要苦苦相逼,那民妇只有去同陛下说明情况,景王若是不在意两败俱伤,民妇也愿意以命相博之。”   崇景听了赵倾颜的话,不由得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你被仗着能勾搭我父皇便对我大呼小叫,我最恨别人要挟我,记住,这时唯一一次。”   赵倾颜挺直了脊背,并将子衿牢牢的搂在怀里,“那我们拭目以待!”   像赵倾颜这样有风骨的女子,她若是下定决心要鱼死网破,崇景自然也不敢硬拼,毕竟这江山对他而言,太过重要。   “好,慕子衿,我母妃是你动的手脚吧?”上一件事,崇景选择了妥协,可他话锋一转,却提了另外的话题。   子衿裹着被子藏在赵倾颜身后凉声说,“我不知殿下何意!”   “我母妃从祈福宴回去之后,便开始心绞痛,一刻都不得停歇,这事,你敢说与你无关?”从刘嬷嬷的描述中,崇景已经确定这事与子衿有关。   子衿冷笑,“景王殿下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平妃被老鼠吓到失语,此事所有的宫妃都看在眼里,平妃心绞痛,你却说与我有关,难道王爷觉得那老鼠是我放的?”   崇景干了那么多鸡鸣狗盗的坏事,还能安然无恙,就是因为别人抓不到他的把柄,可原来明知这种明知是你,却拿不出证据的感觉,竟这样憋屈。   崇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淡声说,“慕子衿,你一定要与我巧言令色的狡辩么?”   “景王殿下何以一口咬定,平妃娘娘是被我所害,我与她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她?”子衿淡淡的问,眼里全是一片冰冷。   这……   崇景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承认他母妃企图杀子衿肚子里的孩子吧?   “好,那你不是医术高明么,去,帮她治病!”崇景第一次被慕子衿说得无言以对。   子衿笑了,她勾起唇角,笑得十分柔软,“景王殿下,宫里那么多太医,为何偏要我去给平妃治病?”   “太医查不出她到底患的什么病。我怀疑她是中毒了!”崇景淡淡的看向只露出一个侧脸给他的子衿,心里有一种又柔软又煎熬的情绪,让他的胸口膨胀着一股浊气,不吐不快。   “景王殿下真是抬举我了,我最多也只能看看头疼脑热的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子衿也无能为力,晓芳,送客!”子衿自然不会去青华宫,平妃昨日那接二连三的杀招,让子衿心惊。   她还不知,到底有多少阴损的杀招在等着她。   崇景怒极,他欺身上前,想要将子衿抓起来,晓芳见状,一剑直指他的脖子而来,崇景不得不后退一步。   撕狼原本也想扑上来,却被子衿叫住。   晓芳全神贯注的僵直着身体,随时做好了与崇景拼命的打算,可她也知道,崇景若是铁了心要抓子衿,她根本就阻拦不了。   崇景凉声笑道,“除了你师父与崇睿,青峰山没人能打得过我,你确定要打?”   “那又如何!”晓芳站在子衿面前,她不信崇景敢闹这般大。   崇景眸色一沉,凉声说,“找死!”   就在他出手要攻击晓芳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唱喏,“陛下驾到!”   崇景楞住,而后纵身一跃,从窗户逃走。   站在门口的唐宝走进内殿,发现崇景已经离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呀,幸好我机灵!”   原来,刚才那声唱喏,是唐宝学着李德安的口气喊出来的。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这一声“陛下驾到”,给皇帝带来的,却是灭顶之灾。   子衿后背全是汗,她紧紧的揪着被子,淡漠而又坚定的说,“皇宫里发生的所有事,都不许告诉王爷!”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崇景的出现。总是叫人防不胜防,崇睿不在,即便墨影能勉强与他一站,可结局也会十分惨烈。   子衿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日后他若是想将我掳走,你们不要与他动手,我自会想办法对付他。”   “那怎么行?”晓芳与赵倾颜同时开口。   “当年我被魂归掳走,我不也照样能全身而退么!”只是,想与崇景斗个你死我活,她只能……   “皇帝送过来的太监宫女,最机灵的那两个,放到王妃身边来,下一次若是崇景私自闯宫,他们自然会将一切告诉皇帝。”墨影从暗处走出来,他就不信,崇景真的连皇帝的不惧。   墨影的话,让晓芳与子衿眼前俱是一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   “将他们放进来,那我们做事就需要万分小心。”晓芳忧心他们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报告给皇帝。   “福兮祸所依,现在这个办法是最有效的,晓芳,你去办吧!”子衿说完。竟倦怠不堪的靠在赵倾颜背上。   哎!   赵倾颜叹息,“真是为难你了!”   翌日,下午。   这几日恹恹没有食欲的子衿,强打起精神来,她斜靠在榻上对正在给她擦脸的杏儿说,“杏儿,我想吃醉甜虾,你去御膳房领些鲜虾回来,顺便多领些牛肉,撕狼的肉干也快没有了。”   “王妃,您若想吃,我去御膳房,让御厨给您做就好了,撕狼的肉干也一并叫他们做了,这些日子您太累了,多多休息。”   杏儿一边仔细的擦拭子衿的手指,一边说。   “整日闷在屋里,我也难受,还不如找些事情做,好打发这无聊的时间,王爷这都走了好几日了,我竟觉得这世间好漫长。”子衿原本就不是浑噩之人,歇了几日。也该振作起来了。   “诺,杏儿这就去!”杏儿听说子衿想吃,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她出去的时候,正好与满面喜色的晓芳撞到了一处。   晓芳拍了拍杏儿的脑袋,十分老成的说,“你看你这丫头,这般冒失,如何嫁的出去?”   呃!   冒失鬼骂别人冒失。   杏儿红着脸说,“嫁不出去我便一辈子陪着王妃。”   “那怎么行,你若不嫁,赤影不就要打光棍了么?”晓芳挤眉弄眼的看杏儿。   这……   杏儿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她颤抖着手指,指着晓芳跺脚,“你,你……”   晓芳也学着她跺脚,并甩一个兰花指,“我,我……讨厌!是不是?”   子衿被晓芳的样子逗乐,展开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脸。   杏儿推开一直取笑她的晓芳,喏喏说道,“这事与赤影大哥有何关系,你这个人。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还这般没正经。”   言落,便羞红着脸,往御膳房走去。   见杏儿走远之后,藏在暗处的赤影才跳出来,点着晓芳的额头骂,“下次你再敢取笑我们,我就带大师兄去逛窑子。”   “去啊,正好我可以将杏儿推荐给紫影黄影黑影他们,快去!”晓芳就怕他们不去,墨影若是敢去,她便敢叫他此生,听到“窑子”这两个字都发憷。   “你……”赤影怒指晓芳。   “呀,你看,光顾着帮你调戏小杏儿了,差点忘了正事,王妃,王爷来信了,信使还等着回去复命,您要回信么,我好去知会一声。”晓芳连忙将手上的信件交给子衿。   子衿一听崇睿来信,连忙从坐直了身体,双手颤抖的接过晓芳手里的信。   赤影将晓芳拉走。将空间留给子衿一个人。   吾妻,见字如晤:   离别数日,不知妻儿家人安否,甚为挂念,然国之大事,夫义不容辞,为盼吾妻安康。   为夫已达穗城,五日后便达朗州,为夫心急如焚,盼早日班师回朝,迎子归共享天伦。   勿念,勿盼,珍而重之!   短短几个字,可子衿知道,从京都到穗城,崇睿只用了三日时间,那一定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这封家书,都不知是何时抽时间写的。   想到崇睿一路艰辛,还有忧心留在京都的他们,子衿的眼眶不由得泛红,鼻子也不由得泛酸。   确实,崇睿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昨夜子时过后,休整的时候,拿黄影的背当桌案写下来,让奏报朝廷的兵士一起带回来的。   因为书信要先经过皇帝,崇睿也不敢多言,便只写了寥寥数句报平安。   子衿捧着书信,一滴清泪在眼眶处摇摇欲坠。   良久之后,子衿才平复心情,提笔给崇睿写了回信。   吾夫,见字如晤:   妻安,家安,子归安,勿念! 第145章 再闯永和宫 为£Elena和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子衿不知还能同崇睿说些什么,将笔搁在镇尺上,她起身凭窗而立,微风轻抚着案上的信笺,奏着哀怨的离歌。   撕狼似乎能感觉到子衿的落寞,走到她身边,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子衿,啊呜啊呜低声的叫着。   “你也想他对么?”子衿摸了摸撕狼的头,轻轻浅浅的笑着。   晓芳见子衿一直没有动静,便开始催促,“王妃,那信使要走了。”   子衿回神,走到案前将信装封好,而后交给晓芳,让他给崇睿带去。   那信使拿到信之后,走了一段又折回养心殿,将信件恭敬的呈给皇帝,皇帝拆开来看,却只见寥寥数语。   妻安,家安,子归安,勿念!   子归!   皇帝念着这个名字,而后淡声说,“下去吧!”   信使走后,皇帝便开口说,“摆驾永和宫!”   永和宫。   杏儿端着鲜虾牛肉回来,越过晓芳都不自知,晓芳见她心神不宁,便走过来拍了拍杏儿的肩膀,“杏儿,你怎么了?”   杏儿摇头,“没事!”   “鬼才没事,你看你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杏儿脸色苍白,眼神飘忽不定,若说没事才怪事。   杏儿咬唇思量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晓芳,适才我遇见景王殿下了。”   又是景王!   “他对你做了什么?”说起崇景。晓芳的语气也变得十分冷厉。   “我端着食材往回走,也不知是绊了什么东西,还是景王蓄意为之,差点摔倒,那么刚巧,景王出现解救了我,他……”说起适才自己的遭遇,杏儿便觉得委屈。   “他怎么了?”晓芳性子急,见杏儿说到一半就不说,十分着急。   杏儿眼眶泛红的继续说,“我觉得他搂我腰时,手不老实,他还几次想拉我手。都被我躲开了。”   “混蛋,他又想故技重施!”想到这个,晓芳便想起魂归说起,春风笑当年也是被崇景用美男计,还有何家那个懂兽语的丫头。   杏儿点头,“我也是觉得他心怀不轨,便没理会他,可我害怕,我……”   “别怕,他那人最是自负,你若是一直不理会他,他也不会死缠烂打。”晓芳思量,“不行,这事得告诉王妃,我怕他会用计这样对那些宫女,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想飞上枝头的丫头。”   “对,我也觉得,这事一定要小心,若水王妃身边出了这样的人,岂不是很危险?”杏儿点头,两人将食材放在小厨房,正要去找子衿,却见子衿在如月与小福子的陪伴下,拖着大肚子往他们这边走来。   “你们怎么了?”子衿见杏儿眼眶泛红,便问。   杏儿扭扭捏捏的说,“王妃。没事,就是心里不痛快。”   子衿看晓芳,晓芳呵呵傻笑,“这事怪我四哥,你要为杏儿做主哦!”   四哥?   子衿凝神,晓芳哪里来的四哥?   她淡笑着走过去,“好,下次见到四哥我帮你收拾他,虾都是活的么?”   “活的,可鲜了,我一条条挑的。”杏儿走过来,将子衿扶进厨房,手指却紧紧的揪着子衿的衣袖。   子衿依旧不动声色,走到放调料的架子前,翻找了片刻之后,淡声说,“如月,你去御膳房帮我拿些蜂蜜,要花香味浓一些的。”   “诺!”如月屈膝退了出去。   子衿抱着酒坛子走过来,准备腌制大虾,揭开盖子,她却拧眉说,“这不是花雕,小福子劳烦你去侍酒司给我要一坛陈酿的花雕过来。”   小福子神色一滞,可还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怎么回事?”子衿低着头将虾子从罐子里一只只的夹出来,放在另一个罐子里,就等着上好的花雕酒。   杏儿也低着头帮着子衿夹虾,将她遭遇崇景的事情与子衿说了一遍。   晓芳见周围没人探听,便走上前来,小声的说,“他勾搭杏儿不成,一定还会勾搭别人,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崇景那人的心思,谁也想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子衿猜不透他,只能以静制动。   “王妃,我想,或许我可以假装……”   杏儿的话没说完,便被子衿打断,“不行,崇景这人太危险,即使你心思沉稳,聪慧机灵,我也不能让你冒险,我还等着将你嫁给赤影,所以,杏儿,这事想都不要想。”   子衿倒不怕杏儿经不住诱惑,只是崇睿的这些师兄,个个对他们恩重如山,难得赤影喜欢,杏儿又不排斥,子衿断然不能让杏儿去冒险的。   “可他一计不成,一定还会去找别的宫女,我担心那些宫女经不住诱惑,便被他蛊惑着,做出伤害你王妃的事。”杏儿又何尝愿意与崇景周旋,像崇景那样如蛇般阴狠的男子,一般的女子都不会喜欢。   杏儿自然也不喜欢。   “无妨,我知如何应对,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切记,不可去招惹崇景!”   “诺!”   “这醉虾的味道最是醇厚,可惜不能喝酒,若不然。不知多美!”晓芳将手放在灶台上,伸出一个手指摇晃,示意她们不要继续说刚才的事。   子衿与杏儿会意,子衿淡笑着说,“你如今的身子,怎能喝酒,你还是不要想了!”   杏儿在一旁笑,然后主动去取柴火生火。   说笑间,小福子已经包着一坛子花雕酒走进厨房,“王妃,您且看看,是不是这个,若是不对。奴才再去取。”   子衿揭盖,用手指扇了扇坛子口,一股纯烈的属于花雕独特的香味便窜到子衿鼻息之间,子衿笑着点头,“对,就是这个!”   言落,晓芳便将酒倒下去,将虾淹没之后,子衿拿个盖子将罐子盖住,就等着虾喝醉。   永和宫正门。   “陛下驾到!”李德安跟在皇帝身边唱喏,可喊了几次,也没见子衿等人出来接驾,他看一眼皇帝越发黑沉的脸色。心里不由得为子衿着急。   自从崇睿出征,皇帝已经连着被赵氏母女冷落几次,虽不至于给他吃闭门羹,可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却让随侍的太监宫女捏了一把冷汗。   “你可曾见睿王妃母女离开永和宫?”李德安走到门房那里去问。   “回公公,未曾,不过适才听晓芳姑娘说,王妃在小厨房。”那门房也见了几次皇帝吃瘪,说话自然也是小心翼翼,不时瞟他几眼,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说了让皇帝生气的话,遭来无妄之灾。   李德安回到皇帝身边回禀。“陛下,许是赵姑娘也在小厨房,奴才这便去传。”   “不必,朕自己去吧!”皇帝说着,便撩开衣摆往小厨房走去。   皇帝走后,在自己房间的赵倾颜才推开房门,往后院的湖心亭走去。   她不想见,甚至恨见皇帝,当年他算计自己不成,记恨怜素到如今,崇景半路回宫,他不知秉性尚且能信任,可崇睿再努力。他都视若无睹。   她的一生毁于皇帝之手,怜素的一生毁于皇帝之手,她一定不能让这两个孩子也毁于他手。   皇帝一路走到小厨房,李德安正欲唱喏,却被皇帝阻拦住,“就这般去,看看她们在作甚?”   小厨房里,子衿已经做好了几串醉甜虾,晓芳最是馋嘴,也不顾那虾刚出锅,子衿刚浇上蜂蜜,她就迫不及待的接过去,咬了一口。只觉口齿生香。   “嗯,好吃,可惜茴香不在,没人与我抢食,要不然会更香。”晓芳一边扇着嘴里的热气,一边说着,一边还要吃着。   “再来一串。”晓芳伸手去拿,却被杏儿抬手抢过去。   “人家如月姑娘与小福子公公还没吃过,你急什么?”杏儿说着,便将一串色泽诱人的醉虾放在如月手上。   如月吓得跪地求饶,“王妃,奴婢惶恐。”   晓芳手里的竹签都被吓掉了,“我家王妃让你吃东西。又不是砍你脑袋?”   “奴婢惶恐,岂敢让主子劳作,我却在旁享受,这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说着,如月已经吓得浑身颤抖。   “罢了,她始终是皇宫的人,行事准则自然与我们不同,不必强求于她。”子衿说着,便没再理会如月。   杏儿学着子衿的样子接手过去往煮熟的虾子上浇蜂蜜,“王妃,您吃,我来弄,想起来,还是我们睿王府好,当年王妃嫁过去时,府上的婢女不知多羡慕茴香,只是不知,我们还能不能回去我们之前的家。”   “是啊,我也十分想念我们当年的家,这皇宫就像牢笼,在这里做事做人都须得十分小心,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掉了脑袋,母亲也呆的不快乐,真希望王爷快些回来,带我们回家。”子衿的声音清冽得像山涧的清泉,在炎炎夏日听到,只觉得脾人心肺。   听到赵倾颜不快乐,皇帝的眸色暗了暗,随后想到,她人呢?   “说起赵姑姑,赵姑姑人呢?”晓芳说着就起身,“我去请赵姑姑来吃醉虾!”   “晓芳,你也别去了,自从那日王妃的饮食被人下药,我们小世子差点被毒杀,赵姑姑便日日一个人在湖心亭坐到天黑,也不知是哪个混蛋,王爷刚走,便要害我家王妃和小世子。”   什么?   有人对子衿下药?   皇帝心惊之余,不免猜测,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在崇睿出征后,便迫不及待的杀他妻儿。   “李德安,我们走!”皇帝小声说完,便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小厨房。   晓芳勾唇附耳对子衿说,“王妃,皇帝走了!”   子衿小口的将虾吃完,并淡笑着说,“杏儿,晓芳说你这般贤惠,不嫁到青峰山去,可惜了。”   呃!   杏儿跺脚,“晓芳,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子衿与晓芳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湖心亭。   赵倾颜背对着来时路,远远的看着湖中开得正艳的荷花,一遍一遍的叹息,还不时用锦帕拭泪。   皇帝站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深深的凝望赵倾颜的背影,这一瞬间,他好像走进的时光深处。   而伊人,还在原地,还是那模样。   不知不觉中,他抬步。一步步的往湖心亭走去。   “在我身边,你就这么不快乐么?”   听到身后的声音,赵倾颜错愕的抬头,在她抬头的瞬间,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一路蜿蜒,一路流进皇帝的心里。   “陛下!”赵倾颜站起身来,想要给皇帝行叩拜之礼,却被皇帝拦住。   “过两日,幽兰美人会请明觉大师前来讲法,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一起去听听。”皇帝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若继续,赵倾颜势必会回答,若是她回答说是,他定然会难堪,并心软,可如今崇睿手握重兵,若不能将赵倾颜与慕子衿留在皇宫,只怕……   “不了,倾颜不便去与各位妃子走动,若是可以,我倒是想请明觉大师来给开悟一下子衿,自从崇睿出征后,她一直闷闷不乐,我担心她这样憋着,迟早憋出毛病。”   赵倾颜表面虽然始终保持淡然,可心里却一片薄凉,如今,她的眼泪,也打动不了皇帝动崇睿的决心,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除掉崇睿了。   “嗯,你高兴便好。”   赵倾颜没有再接皇帝的话,两人沉默着,从日头偏西,一直坐到暮色四合。   皇帝离开后,子衿与赵倾颜母女两个关上房门,忧心忡忡的看着彼此,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最后,还是赵倾颜先开了口,“我听皇帝说,平妃的心绞痛一直持续,宫中太医皆是束手无策。”   “母亲放心,要不了她的命,只要痛够七七四十九天,自然就不痛了。”若是平妃当日得手,她的痛,此生难愈。   “今日,母亲没能帮到你!”赵倾颜想起下午与皇帝的那场会面,心里泛起一丝丝的寒气,即便是在夏日,她也觉得又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心头。   “我们起码确定了皇帝要杀王爷的决心,母亲,子归会在九月到十月之间出生,我们得赶在八月十五之前离开皇宫,只是不知那时的王爷,将西凉之乱平复了没有?”   “你想好了离宫的办法了么?”赵倾颜知道,要想离开皇宫,谈何容易?   若是倒时走不了,她就真的只能最后拼一把了。   “母亲,后院的湖水从底部通到明湖,明湖又连接着护城河,从护城河一路往下,可直达城北潕河,那里的河水湍急,可却是唯一悄无声息逃走的通道。我打算从那里走。”之前她如崇睿说有办法走,其实是骗崇睿的,她的办法,从来都是这拼死一搏。   “这不行,八月十五的时候,河水已经冰冷刺骨,从这里一路到护城河,最少都要两个时辰,去到城北最少又要两个时辰,即便是水性好的人,都未必能坚持这么久,何况我们一群女人?”   赵倾颜要的,是子衿与崇睿活着,都活着。   “母亲,我已经想到办法能让我们在水下待上一段时间,即便不会游水,也并无大碍,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坚持到那日。”崇景虎视眈眈,皇帝又盯得死紧,她们现在是真正的笼中鸟。   “崇景之事,相信皇帝很快便会着手调查,他这多疑的性子,不单单用在崇睿身上,即便他属意崇景做下一任君王,若是他现在得知崇景干的坏事。一定会改变心意,今日我们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哎!   “对了,皇帝与我说,这两日明觉大师会进宫给幽兰美人讲法,届时我会请他来见你,他,与崇睿母亲是故交,有许多事情,他都能帮助你。”   “是么?我倒是真有事想求大师相助,他既是婆婆故交,倒更加方便了。”子衿听得母亲的话,心里便又多了一分胜算。   “景王殿下,您非要这般视睿王府如无物么?”门外传来晓芳声色俱厉的呵斥。   子衿与赵倾颜互看一眼。两人眼里同时闪过一抹担忧,这么晚,他这是……   来不及想太多,子衿连忙从枕头下面取了一瓶毒药粉出来,将药粉撒在自己的衣裙上,子衿今日所穿,是一件藕色广袖复领留仙裙,裙摆上有用银线绣制的花边,子衿将毒药撒上去之后,那些原本银亮图案,竟然全都变成了暗黑色。   在跳跃的烛火下,闪着幽暗的蓝光,一看就有剧毒。   赵倾颜捂住嘴。惊讶的说,“你这孩子……你不管子归死活了吗?”   “母亲,女儿活着,子归才能活!”   说话间,崇景已经闯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酒味,很浓烈的酒味,那种浓烈,让子衿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将自己泡在酒坛子里了。   再看崇景,不复平日的丰神俊逸,一双眼睛带着嗜杀的血红。脸上也有不自然的潮红。   撕狼见到崇景,低声发出警告,也做好了随时攻击崇景的准备,子衿却拉住撕狼,没许他动一步。   他迷离着双眼,用手指着子衿,“慕子衿,十五年前的此时,我就是这般被父皇送出皇宫的,那时,我母妃还对我说,我一个人的命,比不上她全族人的命重要。你呢,你会为了所谓天道,将你肚子里那块肉剜去么?”   “你们所谓的天道,与我何干?”子衿风华绝代的站在逆光处,柔和的烛光将她的轮廓分割成明暗两个光区,就是这样,让崇景更加痛恨她。   “你知道么,我其实是多么恨你,第一次见你时,你就站在天香楼的楼梯处,笑意盈盈的安慰老板娘,你说你活的这么艰难,也不曾流泪。让她坚强。”   崇景忽然想起,那年初遇,他十八岁,她十五岁。   都是如花一般的年纪…… 第146章由爱故生怖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慕子衿这样温暖而美丽,他的心里全是沼泽,却忽然之间,那片沼泽地里,飞来了一只天鹅,那是他世界里唯一的白色。   唯一的暖!   “你不过是慕家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庶出小姐,却在慕家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遗余力的去帮助他们,我讨厌你的虚伪,讨厌你带来的那种温暖,可最后,我却痴迷于你的温暖。”他娓娓道来,带着狂热的恨意,与炙热的爱意。   崇景的话,让所有人,包括子衿倍感心惊,原来,崇景对她的感情,是这样微妙而又危险。   当年她并不知那个忽然出现又凭空消失的木讷伙计,日后,竟将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她更没有想到,她在崇景心里,会是这样微妙的存在。   “你一边想渴求有一个人能这样去温暖你,一边又觉得我今后有可能成为你前路的阻碍,所以你算计我,让我嫁给崇睿,之后又千里追杀,若不是魂归一念之善,你就不会再也心魔,是这样么?”   一个人,对别人狠不算狠,能对自己狠的,才是真的狠。   其实,最初的时候,他是想杀了慕子衿一了百了的,可最后,看着子衿跳海,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失落在冰冷的海水之中。   之后,再次见到子衿,他便告诉自己,若是那一次能成功,日后他就不会再有软肋,可若是不成,他就会千方百计,将她绑在自己怀里,于是,就这般任由子衿逃出北荒,逃回崇睿身边。   他以为,崇睿这样对待,慕子衿会死心,如同她母亲那般,不爱也不恨,将心门紧闭,可没想到的是,慕子衿竟原谅了崇睿。   现在,她更要为崇睿生孩子。   “子衿,再见你时,我是想杀你,可是最终,我还是败给了心里残存的那最后一丝暖意,你是我最后的温暖,你知道么?”崇景怒吼着,他的额间脖子上,所有的青筋都鼓起来,像是在控诉。   可是习武之人都知道,他这是动了杀心。   墨影赤影跟魅影,还有一直隐匿着从未现身的玉影,纷纷从暗处走出来,将子衿护在身后。   “呵。崇睿自身都难保,竟将这些人都留给你,慕子衿,你是我心口最后的温暖与绊脚石,也是崇睿称王的阻碍,他动了情,所以这天下只能是我的。”   子衿不知,崇景十几年前,到底遭遇过怎样刻骨铭心的伤害,以至于让他在隐忍了十五年后,忽然在她面前爆发,但是她知道,今夜的崇景,已经化身为魔。   他说子衿是他唯一的善念,可子衿知道,那只是他还未作出决定,崇景这样的人,他的心里永远只有他自己,在生死与江山面前,他或许会选择生,可在江山与女人面前,不管过去多少次,他都会选择江山。   所以,今夜必将有一场恶斗。   “崇睿从未想过要与你争天下。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曾多次请命,希望陛下给我们封地,我们一家人搬离京都,不得诏令永不进京,可陛下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他最初明明那么想将崇睿赶走,可到最后,却又强留崇睿在身边。”   真是搞不懂么?   其实子衿懂,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她需要将问题丢给崇景,想着想着,他也许就会冷静下来。   “他?他不过是在无所依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除了她,他谁都不爱!”崇景指着赵倾颜,眼里一片冰冷的杀气。   赵倾颜踉跄后退了一步,这是皇帝造下的孽,却让子衿与崇睿来背,她这一生何等凄苦,也是皇帝所累。   皇帝!   多么冰冷的一个词语!   子衿将赵倾颜拉过来藏在身后,淡淡的说,“崇景,你今日是铁了心要杀我么?”   “不,我不杀你,我只要他!”崇景指着子衿的肚子,笑得云淡风轻,却说得如此残忍。   子衿不安的后退一步,墨影等人立刻拔出宝剑,组成人墙保护着子衿。   “想要小世子的命,也要先问问吾等的剑!”墨影淡淡的看着疯魔一般的崇景,语气森然。   “呵,就凭你们?”崇景在暗中观察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墨影等人的功夫,除了崇睿与青山老人,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不惧。   墨影与魅影互看一眼,两人眼里都闪着坚定的光芒,都对彼此传达着一个信念,“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必须保护王妃,保护世子。”   刚去出恭回来的唐宝悠然的哼着小曲,一路甩着拂尘走了过来,刚走到寝殿门口,他就看见小福子与如月被打晕在地。   唐宝吓得立刻闭嘴,而后趴在墙上听着里间的动静,天啦。是崇景的声音,唐宝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忙悄然从窗下爬过,准备去养心殿搬救兵。   可他还没爬到门口,却被一名黑衫男子执剑挡住去路,“要么回去,要么死!”   那人说话的态度与崇景一样,唐宝没能逃走,气得指着那人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般欺负我家王妃,待我家王爷回来,定要你们好看。”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将你这辈子所有的话都喊光。”那人抱着剑,饶有兴致的看着唐宝,眼里却只有冰冷的杀气。   唐宝识时务的选择闭嘴,可是他却在思量,要如何才能通知给皇帝知晓。   看着门口那两个被杀的门房,唐宝的心里闪过一丝恐慌,崇景虽多次前来挑衅,可却从未如此刻这般,直接杀人。   莫非……   想到这里,唐宝不由得激动的往回跑,既然出不去,那他就回去,起码在崇景杀王妃之前,他得替王妃挡着。   无视寝殿之中的剑拔弩张,唐宝飞奔进去,用他圆滚滚,白胖胖的身体挡在影卫前面,大义凛然的说,“你要想杀我家王妃,得先过我这关。”   看着那些挡在子衿面前的人,崇景的心里如此煎熬,“我与崇睿境遇相同,却不知要是有一天,我被人这般要挟,会不会有一个,哪怕一个人,能真心的挡在我面前。”   “你原本可以有的,春风笑舍弃魂归,舍弃碎叶城,还有她经营多年的笑春风,跟着你一路从北到南,可你却这般待她,还有那精通兽语的何家女子,她们都是被你所累,若你真心疼她们,爱你的人,又何止一个?”   那些无辜的,或枉死,或意冷心灰的女子呵!   “她们只是我的棋子,她们不是你,不是!”崇景额上的青筋暴涨,一双手因为用力,攥成了青白色。   “可你,不是你三哥!”   子衿的话,彻底激怒了崇景,他森森然走过来,将唐宝举起来,提着往窗外一扔,只听见唐宝闷哼了几声,便再也没了动静。   墨影等人宝剑出鞘,同时向崇景攻过来,崇景讽刺一笑,淡声说,“找死!”   “你别伤他们!”子衿靠在赵倾颜身上,浑身冰冷。   “好,我不伤他们,我只要那孽种从你身体里面出来!”崇景五指状如鹰爪的朝着子衿的肚子袭来。   子衿绝望的闭眼,最起码她能跟崇景同归于尽。   崇景见她闭上眼那一霎那的绝望,还有那一瞬间的冰冷,心里又痛又快的想着,“慕子衿,你恨我吧,起码这样,你心里一辈子都有我。”   墨影见他快要得手,急的狠狠一剑砍在崇景背后,可崇景的背却像长了眼睛一眼,身形一顿,便躲过了墨影的杀招,可他虽然躲过了杀招,却未能躲过龙吟剑,龙吟剑势如破竹的从崇景的后背划过,只听“刺啦”一声,崇景的衣服被墨影的剑划破,后背传来一丝灼热的疼痛。   他的后背,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   可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调整好姿势,继续往子衿的肚子攻过去。   就在崇景的手指快要碰到子衿肚子的时候,一阵疾风吹过,紧接着一个白色快如鬼魅的身影从天而降,那人虽一身华服,可伸出来踢开崇景手掌的脚上,那双鞋子却破了个大洞,“哼!哪里来的小王八蛋,敢动我的金孙!”   听着熟悉的声音,子衿跌坐在地,无助得像个孩子,“师父!”   赵倾颜连忙将子衿扶起来,几个影卫立刻再次围上来,将子衿牢牢护在他们的包围圈中。   大门处,一身白衣的清虚老人徐徐走来,“想不到,你师弟教出这样一个蠢货,但是更想不到,你我一世英名,竟也教出一帮蠢货。”   “臭老道,有你这样骂自己徒弟的么?”不过瞬间,这里的死局却活了回来。   跟在清虚老人身后的,不是一身黑布衣,扛着惊鸿剑的魂归是谁?   崇景连着跟青山老人过了十招,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心里也不禁有些害怕,酒也醒了大半。   “师伯?”崇景从未见过师父口中所说的那个黑不黑,白不白的神经病师伯,可从他的武功路数,他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青山老人也不知哪里弄了一身暗花底白锦缎的长袍穿在身上,那衣服华丽倒是华丽,就是穿在青山老人身上,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他狠狠的甩了一下那广袖。翻着白眼说,“谁是你师伯,趁老子还没发脾气,滚出去!”   以青山老人的性子,说出滚出去,已然是在发脾气了。   崇景倒是很会审时度势,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子衿,而后飞身离去。   他一走,所有人都围着子衿,关切的问,“怎么样,有没有事?”   子衿摇头,委屈的叫,“师父,您总算来了!”   青山老人见子衿哭哭滴滴的模样,也跟着拧着眉做哭脸,“你别哭,你一哭师父就想跑。”   怕女人哭,算是青山老人最大的弱点了吧!   子衿含在眼眶的眼泪,因为青山老人一句话,啪嗒掉了下来,可她却忍不住笑了。   见到青山老人,晓芳也开心得跑过来扯着青山老人那身不伦不类的衣服问,“老爹。你这是偷了清虚前辈的衣服么?”   青山老人很是傲娇的甩了甩头,“哼,这是老子打赌赢的。”   或许,这是青山老人此生最骄傲的一次,终于能赢了清虚老人一回,他自然是得意忘形的。   “晓芳,你有没有事?”子衿调整好呼吸之后,便拉着晓芳的手问。   青山老人斜眼睨了晓芳一眼,“她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还有你你你你你,一群蠢货,竟没一个人能打赢那小王八蛋。”青山老人给墨影赤影魅影和魂归一人头上赏了一耳刮子,那表情活像丢了多大人似的。   魂归大言不惭的举手说,“老顽童,我虽然打不过,但是我跑得比他快。”   呵呵!   青山老人翻了一个白眼,“你更丢人,不知耻反为荣。”   晓芳怒,“臭老头,我是你亲闺女,亲的!”   子衿将晓芳拉过去,墨影也眼巴巴的跟了过去,清虚老人见状,快速移步过来。在子衿之前将晓芳的手提起来。   而后,冷冷的看向魂归,“她怀孕了!”   感觉到清虚老人眼里的杀气,魂归立马做发誓状,“师父,我发誓,绝对不是我的种!”   呃!   墨影拔出龙吟剑,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给我滚!”   “她都怀孕了,你小媳妇呢,怀上没?”若不是有气质高华的外表装饰,在场所有人都会以为他这是在与青山老人攀比。   然而,他也确实是在攀比。   这事子衿魂归与青山老人心知肚明。   魂归耸耸肩,嬉皮笑脸的说,“师父,您徒弟的本事,您会不知道?”   “嗯,怀上了就好!”清虚老人淡然的整理衣袖,一副“老子才不关心你怀没怀孕”的样子。   “但是,师父您要想跟青山前辈比这个,那您可就吃亏了,现在他们是二比一我们没胜算的!”敢在冷若冰霜的清虚老人面前嬉皮笑脸,除了青山老人,这世间恐怕也只有魂归一人了。   清虚老人面色一凛。冷眼斜睨魂归,“必须生俩!”   呃!   “师父,你总不能叫我生一个,我家荀儿生一个吧,师父,要不这样,到时候,我把崇睿儿子抢过去自己养。”   谁也不知,魂归当日的一句玩笑,有一天,竟会变成现实。   清虚老人拧眉思量片刻,算是满意的点头,可青山老人不干了呀?他跳起来追着魂归一顿胖揍,嘴里还念叨着,“老子家的金孙,谁敢碰,我要谁命!”   子衿忽然觉得,青山老人在她面前,变成两个重影,接着是三个,然后变成了一串……   墨影最先发现子衿不对劲,在子衿摔倒之前,墨影快步跑上来,将子衿牢牢的搂住。并抱到榻上。   几个女人都吓得不轻,纷纷围上去问,“子衿(王妃)怎么了?”   清虚老人淡淡的推开人群,坐下来给子衿探脉,“她近日是不是服用过会导致滑胎的药?”   “没有,但是几日前,去给王爷与将士们祈福的时候,有人在墨里加了檀香麝香和活血藤,王妃说院子里的夹竹桃与桂花,几种物品相生相克,会造成滑胎,可是王妃当时就发现,并与幽兰美人交换了墨块,这几日也无事啊?”   晓芳的脸一阵发白,她与子衿一同处在那样的环境下,她都没事,子衿怎么可能会……   “那几种物品掺杂在溢出的毒性这么大,多少会有些影响,加上刚才受了惊吓,胎象不稳也正常,当日你也在场,对否?”清虚说着,便从随身的暗袋中拿出两粒药丸一粒交给赵倾颜让她喂子衿,一粒丢给晓芳。   “吃下去。稍后我开个方子,你们照着方子吃些药,便无碍!”   “有人来了,走!”青山老人忽然拉着魂归快速的飞身离去,清虚老人不紧不慢的开好方子之后,这才离开。   影卫们也彻底隐藏起来,顷刻之间,整个永和宫,便只剩下躺在榻上的子衿,还有站在身边的赵倾颜与晓芳杏儿还有唐宝。   不多时,整个永和宫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赫然是身体不好,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安睡的皇帝。   皇帝眸色沉沉的看着晕倒在地的小福子与如月,撩着他明黄色的衣摆,带着冷厉而又肃杀的情绪,一步步的往屋里走去。   见到皇帝时,赵倾颜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虽然很淡,却很清晰。   可是,外面的火光倒映在寝殿的窗棂上,赵倾颜却急忙提着裙摆推开窗,只见整个永和宫,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军包围起来。   赵倾颜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极其幽冷。她转身过来,静静的看着皇帝,禁卫军的火把闪烁着橘色的火光,跳跃着,闪烁在赵倾颜的脸上。   “陛下这是何意?”   “朕听说,这永和宫藏着许多男人!”   听到皇帝的话,赵倾颜不怒反笑,她一点点将她的衣袖整理好,而后端庄的站在灯火阑珊处凉声说,“陛下这是何意?”   “那这两人又是何意?”皇帝指着晕倒在地上的如月与小福子,目光比水还深还薄凉。   “这事,陛下不是更应该问问去给陛下报信的人么?为何那两人会晕倒在地上,为何我的女儿屡次被人威胁伤害,就是不许她肚子了的孩子出生,我倒是要问问,那只是一个婴孩,他能威胁谁?你告诉我!”   不仅皇帝,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未见过赵倾颜这般声色俱厉的样子。   她咄咄逼人的看着皇帝,隐藏了几十年的恨意,全在此刻尽数爆发!   她眼里凛冽的恨意,让皇帝不由得踉跄后退了两步,若不是李德安见状上来扶住他,只怕他会一直后退知道摔倒。   “你说,谁要伤害子衿?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皇帝想上前去靠近赵倾颜一些,可在赵倾颜冷漠的眼神中,他竟然一步都走不出去。   “陛下,请放我们出宫吧!”赵倾颜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只是哀声祈求,求皇帝放她们离开。   就算崇睿没有出征,皇帝也未必舍得放走她,现在她们是皇帝留着对付崇睿的棋子,他自然是更不可能放。   皇帝淡淡的,怅然若失的看了赵倾颜一眼,而后凉声对李德安说,“去,将那小太监抓起来,严刑拷问。”   言落,皇帝拂袖而去。   赵倾颜冷冷的看着皇帝离去的方向,对身后的晓芳说,“晓芳,若是真到了不可逆那日,你要帮着姑姑,将子衿带走,将她带到崇睿身边去。”   “姑姑,那你呢?”晓芳从来都知道,赵倾颜是有心要为子衿牺牲自己的,只是……   “这一生,只有子衿和崇睿是我最大的牵挂,只要他们好,就好!”   赵倾颜看着已经恢复寂静幽暗的夜空,一行清泪洒落,或许,她真的逃不开这宿命。   穗城台州交界处。   台州连日大雨,导致前山河水暴涨,河面上原本的浮桥离水面仅隔一只筷子的距离,浑浊的河水在暗夜中,像随时会吞噬人的怪兽。   浮桥上的木板,有一部分已经被大水冲走,剩下那一部分,看上去也摇摇欲坠,如何能支撑二十五万大军过境。   “三哥,这没法过啊!”崇智忧心忡忡的看着崇睿。   崇睿拧眉,沉声开口,因为多日的日夜兼程,崇睿的嗓音变得粗粝暗哑,“前方战报,渭西思源县将领彭程远仅凭三千守将,将西凉军队阻拦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莫金山,可他只有三千人,即便莫金山地势险要,他也撑不了多久,我们三日内必须赶到,若是让西凉军队占领朗州,那我们就只能与他们打持久战。”   崇睿最怕打持久战,他不能让子衿她们在皇宫受苦,虽然子衿发来的信中,说一切安好,可她越是不说,他越是知道,她定然不好。   还有,所有影卫都帮着她瞒着他。   所以,崇睿很确定,子衿过得定然水深火热。   “那怎么办?”这样过去,实在太危险,到时候还没等打仗,都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这湍急的洪流中。   “黄影,地图,火把!”崇睿当然也知道,这座在水中浸泡了这么久的浮桥,定然是支撑不住这么多人路过的。   黄影与崇智一人拿地图,一人拿火把,崇睿与何光远两人展开地图的两端,崇睿指着地图上此处说,“你们看,这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前山河,这条河一直延伸到台州最高最险的山上,我们若是想避开渡河,就必须去翻阅这座山,这样我们会多出十天的路程,届时,朗州必定失守,彭将军也必死无疑。”   “往下大约也要十天,我们必须从此处渡河。”何光远指着那条已经腐烂不堪的浮桥,坚定的说。   “可是崇智说的也十分有理,这浮桥,怕是万万不能用了!”崇睿忧心忡忡的看着对岸,明明近在咫尺,却仿若远在天涯。   忽然,崇睿被河岸两边的大树吸引的目光,“黄影,拿绳子来!”崇睿忽然兴奋的大喊。   黄影急忙将绳子拿过来,崇睿掂了掂,对身边的士兵说,“再来一捆。”   崇睿拿到两捆绳子后,便将两捆绳子结结实实的绑在一处,然后才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精瘦的腰上。   “王爷,还是让我去吧!”黄影见崇睿这样,便知道崇睿想要干嘛。   “不必,你们在这头拉住绳子就好。本王自有办法,我过去之后,若对你闪两下火折子,你就让人去砍断这两棵树浮桥桥面上放,若是闪三下,你就将绳子的一边牢牢的绑在比人高位置上,而后,走到浮桥中间与我会合,何将军,将所有绳子集中到一处。”   说着,崇睿便像惊鸿一般,从这边往对岸掠去。   崇睿飞身到河对岸之后,发现对岸的树木很高,便用自己削铁如泥的佩剑砍了两棵树,搭在原本已经腐朽的浮桥上。   他拿出火折子闪了两下,黄影立刻组织人砍了两颗树,将树搭在浮桥表面,瞬间,两边的树木便接上头,再次搭建成一座好桥。   黄影这边做完之后,崇睿便将绳子的一端绑在大树上,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而后小心翼翼的往浮桥上走去。   那么湍急的河水,崇智光是看着,都觉得头晕,他不由得双手紧握,喃喃自语道,“三哥,小心啊!”   浮桥晃得厉害,崇睿走在上面,左右摇摆着,随时都有可能跌落河中,好在他功夫好,也算是有惊无险的到了浮桥中间。   崇睿在中间对黄影发了三次信号,黄影立刻将绳子的一端绑在大树上,另一端牢牢的绑在自己的腰上,一路往河中间走去。   两人成功会合后,崇睿淡声说,“将绳子解下来。”   两人解下绳子后,崇睿便将绳子打成死结,而后将剩下的绳子割下来,两人扶着绳子回到大军之中。   崇睿看了黄影一眼,黄影便将他们带回来的绳子的两头都大了活套,牢牢的将绳子绑在那根长绳上。   与此同时,崇睿将何将军叫到一旁,“将军,劳烦您第一个过河,去守着绳子,我怕……”   “诺,王爷尽管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与崇睿搭档多年,何将军自然知道崇睿之意,他二话不说,让黄影将绳子套在他的腰身上,便快速的通过浮桥。   “各位看见了吧,像何将军一样,一个个的走,但是必须快速而轻巧,过!”崇睿一声令下,便有将士开始渡河。   崇睿安排了锦州巡防营的旧部守着这端的绳子,而后命几个心腹将绳子结成长绳,他与黄影一人一边,将绳子搭在大河两端的大树上,每结好一根,他都在两头派心腹守着,就这样,河面上多出上百条绳索。   有点士兵从浮桥上过,有的顺着绳索滑过去,到天明时,所有的大军已经全部渡河成功。   将运送粮草的辎重队伍远远的甩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渡河成功后,黄影便手拿金令,命台州太守准备粮食,还有修复浮桥,崇睿带领着大部队,一路飞奔,千里驰援。   皇城,永和宫。   翌日清晨,子衿早早便清醒过来,见赵倾颜靠在榻前的圆柱上,子衿心里很是不舍,她伸出纤细的,如水葱尖一般的手指,轻轻的拉了拉赵倾颜的广袖,“母亲,您回去休息吧!”   听到子衿的声音,赵倾颜连忙喊,“晓芳!”   守在大门处的晓芳听见赵倾颜的喊叫,连忙走进来,见子衿醒来,她连忙走过来问,“王妃,你身子可有不适?”   “不曾?师父与清虚前辈呢?”子衿是真怕了崇景了,现在只有清虚老人与青山老人在,她才能安心。   子衿话音刚落,清虚与青山便从暗处走了出来,清虚执起子衿的手腕,仔细的探脉之后,才叹息着放开子衿的手。   他这一叹,吓得青山老人等人心惊肉跳。   “前辈……”   子衿的眼里已经泛起泪珠,这孩子几经波折,若是……   “你的身子没事,老夫只是感叹,阮成恩那小伙子,可惜,可叹!”若不是阮成恩的药开得好,只怕子衿这孩子,早已不保。   说起阮成恩,子衿已经无泪可流,再没有给师父报仇之前,她觉得自己无颜哭泣。   “我会让崇景付出代价的!”子衿坚定地说。   “对了,师父,子衿有一事想求师父相助。”子衿说着,就要下榻。   经过昨夜的惊心动魄,赵倾颜已经吓怕了,她拦着子衿,不许她起身,“有事你说就成,你别下榻。”   “晓芳,将我的首饰盒拿来。”子衿无奈妥协。   晓芳将首饰盒给子衿拿过来,子衿将首饰取出来。揭开暗格,从暗格里取了那块刻有奴十七的玉佩。   “师父,这是崇景身边一群十分厉害的杀手手里的东西,据说这个杀手组织一共二十人,阮太医过世时,王爷在阮府杀了四个,那四人的玉佩在皇帝那里,现在倒是不急,现在还有十五人的玉佩未曾到手,子衿想劳烦师父,去将玉佩弄过来,这玉佩是玉佩,也是钥匙!”   子衿按动机关,将玉佩变成钥匙,交到青山老人手上。   “正好,让我整日待在皇宫,只怕我要疯,清虚你陪着子衿,我去宫外处理那些人。”若是让青山老人长期躲在屋里,只怕他也闲不住。   “劳烦师父了,褚影长期跟着他们,师父可去城西寻褚影,让褚影带路。”   子衿话音刚落,青山老人人已然飞身离去。   翌日,明觉大师进宫。   子衿得知明觉已到幽兰美人处,便以给孩子批命为由,命人去将芷水接到皇宫中来。   芷水一见子衿,便迫不及待的迎上来,悄声问,“嫂嫂,赵由之那日回去之后,人便变得十分奇怪,常常有忧伤的眼神看我,他可是遇见了什么大事?”   “我将赵文修当年为阻止我与他而杀我的消息告知,并求他一定不要让赵文修参与粮草军需的筹措,他可能有些接受不了。”   “那,他知道我回去的目的了么?”芷水眼里闪过一抹沉痛,但是那沉痛中却有更多的情绪,有忧伤,有不舍,有释然。   “我未曾说明,不过,以他的聪明,即便不确定,也一定会有所怀疑,芷水,你要停手,这是三哥说的。赵文修的事情,我与你三哥已然弄明白,日后你就安安分分做赵家的媳妇,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许问,不许提。”   如今赵由之既然有所怀疑,若是芷水再有动作,只怕……   芷水淡淡的看向窗外,“我与他,早已情断,只剩这个孩子维系……”   只是,这个孩子真能维系他们之间,那已然玉碎的关系么?   “只要大月朝还在,赵家便不会对你下杀手,但是你要切记,千万不能再去调查任何事,可懂?”子衿担心芷水执拗,不断的提醒。   “好!”芷水点头,手却不自觉的抚摸着肚子。   还有如此漫长的时光,她要如何保护这孩子?   入暮时分,明觉大师在李德安的指引下,出现在永和宫的门口,他首先看见子衿的肚腹,“怜素。你可曾看见,你要当奶奶了!”   “阿弥陀佛,上次一别,王妃安否?”明觉站在树下,慈眉善目的笑着,对子衿打了个稽首。   子衿屈膝行礼,“多谢大师挂念,子衿甚好!”   言落,子衿便将明觉大师迎进她们临时布置的佛堂之中。   “你们都退下,杏儿与晓芳在门外候着便可,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打扰大师讲经。”子衿淡淡的对那些太监宫女下令,而后与芷水赵倾三人留在佛堂。   “大师,这位是芷水公主,烦请大师为她腹中胎儿看看可好?”因为之前就说了,要让芷水进宫来请明觉大师给孩子批命格,子衿自然要先将芷水的事情解决。   “有劳大师!”芷水恭谦的对明觉大师鞠躬。   明觉淡笑着说,“芷水公主客气了。”   明觉大师认真的看了芷水几眼,而后说,“老衲推命,凭的是八字与观相,这孩子之命,老衲只能凭借公主命格推算一二,做不得准。”   “无妨。大师请讲!”芷水知道,子衿这般做,也只是想她回去有个交代。   “公主命途多舛,却处处吉星高照,倒也是有福之人,只是公主的福地不在此在北荒,他日若是有难,可一路往北,定能转危为安,而公主腹中的小公子,将来会背其父道,为将!”   明觉将批好的命格交给芷水,芷水有些疑惑,赵家世代文官,她的孩子却会是个武将,加上明觉大师言明,他日有难会一路往北,莫非……   明觉未曾将芷水的命格写上去,那张红色的绢帛上,只写了天命为难背父道,文韬武略成名将!   芷水得了结果,却是不悲不喜,她说,“只要他能活着。我就已经感念万千!”   听到芷水的话,赵倾颜行礼一痛,“芷水,你放心,姑姑会保护你们所有人!”   “多谢姑姑,天色晚了,芷水这就要回去了!”’   言落,芷水与众人告别,看着她离去时单薄的背影,明觉大师悠然一叹,并打了个稽首,“阿弥陀佛,王妃,老衲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师请讲!”子衿心头微微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芷水公主近日恐有血光之灾,这一劫,若是避得过,那公主此生便喜乐安康,若避不过,她就只能命断于此。”   听了明觉大师的话,子衿与赵倾颜俱是一震,赵倾颜更是踉跄后退了数步,“怎么会?”   虽与赵家决裂。可那割舍不了的血缘,却让赵倾颜待芷水与芷水肚子里的孩子格外的亲,听到这样的噩耗,赵倾颜心里自是不好受。   “赵姑娘,赵家此次怕是……”明觉大师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那总是看穿一切的双眸里,只余淡淡忧伤。   “罢了,罢了,既是命,何须挣,大师可否告知,如何能保住芷水与由之?”只要能保住芷水与由之,对赵倾颜而言,就已经足够。   明觉大师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而后交给赵倾颜,赵倾颜看后,连忙将纸条贴身收好,而后也退出佛堂。   “大师可有兴趣再与我下一盘棋?”子衿淡笑着邀请明觉大师,对明觉与母亲的秘密,她倒是丝毫不在意。   “好,王妃若有兴趣,老衲自当奉陪。”   言落,两人分别坐在棋盘两端。子衿执白子,先行!   “大师能否算算王爷此次的运势?”子衿落子,干脆利落。   明觉大师思量了片刻之后,将自己的棋子落在子衿两枚棋子之间,“王妃觉得,我这步棋,傻不傻?”   “不傻,舍一颗子,却赢得许多生机。”   “如今的王爷,便是这般模样,他周旋在两方势力之间,看似处处受制,实际上,这是他的生门,王爷此去,便是游龙回深潭,笑看天下风云淡,老衲还有一句话要与王妃道明,关键时刻,小世子可弃之,他是真龙命格,遇事皆能逢凶化吉,王妃切记,若不舍世子,整个睿王府,破!” 第147章崇睿若亡,大月必乱 为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明觉忽然加快了进攻的步伐,子衿处处寻找出口,他却处处围追堵截,直到最后,子衿舍弃一枚重要的棋子,这才将败局反转。   “大师之言,子衿铭记于心!”虽然不明白明觉大师具体何意,可是子衿相信母亲,母亲说明觉大师值得信任,那便值得信任。   “还有一事,他日请王妃莫要与王爷提起旧事,那些往事,早已随风而逝,过了便过了,只要你们现世安好,我们几人,也算是功德圆满。”明觉的语气很是平淡,那种平淡,不是冷漠的态度,而是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沉着。   “子衿记下了!”   “如此,王妃还有什么事需要老衲,大可以说来!”明觉说完,取了茶盏,轻抿一口。只觉茶香四溢,口齿留香。   子衿败局已现,可她却不死心,每一步都谨慎而行,“子衿却有一事相求,此次陛下必然会请大师为我家王爷与景王批命,子衿想求大师,以此次事端为由。给崇景找些事做,这般他便不能整日围着我转。”   她不信,双管齐下,崇景还能抽身来对付她!   “善哉善哉,老衲省得,王妃只需好好养着身子,迎接王妃的,将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多谢大师!”   亥时刚过,李德安便来请,说皇帝要见明觉大师。   棋盘上,原本处处受困的白子,竟已然打开局面,而黑子却现败局。   明觉大师微笑着说,“王妃无愧女中豪杰,这盘棋,老衲输得心服口服。”   子衿起身。恭谦的行礼,“大师谬赞,今日幸得大师讲法,子衿豁然开朗,有劳大师了。”   “不敢,若有机会,还盼再与王妃摆棋讲佛,王妃珍重之!”   两人客气完,李德安便领着明觉大师往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   听见开门声,皇帝将书放在小几上,淡淡的看向明觉,明觉打了个稽首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何?朕这个子媳,悟性可好?”皇帝看向明觉的眼神中,透着幽深的冷芒。   明觉淡笑,“睿王妃德才兼备,悟性极高。”   “是啊,她那么像她母亲,悟性自然极高!”皇帝顿了一下,接着说,“能否推算出她那孩子的命格?”   “陛下,老衲推算命格,一要看面相,二要看八字,是以不敢在陛下面前信口胡诌!”明觉始终淡然,好像他从未恨眼前这个男人入骨。   亦或者说,经年累月之后,恨也平了,怒也消了,皇帝在他眼里,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人。   可怜之人!   “那此次西凉祸乱,大师可有见解?”皇帝没有追究适才的话题,而是转移了目标,重新问了一个问题。   如此,明觉却诚惶诚恐的低头躬身,“陛下,老衲乃是方外之人,不敢妄议朝政,罪过罪过!”   “大师议的不是朝政,而是芸芸众生!”皇帝并不放弃。如今的他,迷茫得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无,他需要旁观者给点意见。   “若说芸芸众生,那老衲便多言几句,西凉之乱,来得太过突然,西凉三皇子毫无征兆离开大月,而后毫无征兆的发兵。虽有西凉大皇子之死为由,可这理由未免牵强,西凉一个弹丸小国,竟敢发兵直指大月,这便已经耐人寻味。”   “你是说,西凉此事,大月有人参与其中?”其实这个可能,皇帝在心里也想过千百遍。最开始,他甚至怀疑是崇睿,他以为崇睿想借此拿到兵权,从而达到他逼宫的目的。   可崇景形迹可疑,为人又阴诡难辨,皇帝确实不知他们之间,到底谁是谁非。   “此事,明觉不敢妄言!”明觉打了个稽首。便淡然转动手里的佛珠,再也不看皇帝一眼。   皇帝素来信任明觉,明觉不言,他更觉得此事有蹊跷。   “既是如此,你便为崇睿与崇景算算命格!”皇帝说着,便将两人的生辰八字交给明觉大师。   明觉心里一阵了然,这慕氏真不愧是凤命女子,果然聪慧过人。   他不动声色的开始推算两人命格。崇睿的他倒是很快便推算出来了,但是在推算崇景命格时,明觉反复推算了几次,忽然扔掉毛笔,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老衲老眼昏聩,两位皇子命格。实在推算不来。”   言落,他将给崇睿推算好的命格,也一并撕成碎片,并紧紧的攥在手心。   皇帝亦是脸色大变,“大师何意?”   “请陛下降罪!”他的意思很明显,即便皇帝打死他,他也不会说。   这不由得让皇帝想起明觉的师傅给崇景批的命格,莫非……   “朕不降罪于你。朕只问你一句,西凉之祸,是否与未来大月朝局有关!”   “有关,此事陛下可彻查,驿馆之中,定然留有线索,还有,睿王殿下若亡,大月必将大乱,还请陛下慎而待之。”   言落,不待皇帝屏退,明觉便离开养心殿,未敢稍作停留,便离宫而去。   崇睿若亡,大月必乱!   皇帝静静的坐在龙椅上,幽幽的念叨着明觉离去时说的话。   “陛下,夜深了,该歇着了!”李德安见皇帝脸色难看,心知定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李德安,朕今日问你一句话,你须得如实回答,你觉得崇景能否担当大任?此事就你我二人知晓,不管你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李德安的不偏不倚,是皇帝最为欣赏的地方。   “陛下,那奴才便直言了?”李德安也深谙,伴君如伴虎,今夜若是他不给皇帝交个底,只怕日后皇帝也会对他生疑。   帝王之心,一旦起疑,祸端便会接踵而至。   “说!”皇帝大手一挥,明黄色的广袖将茶盏拂落地面,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景王殿下回宫那日,便对奴才实施贿赂,奴才断然拒绝,之后殿下见到奴才,眼里总含着冷意,奴才不懂人心算计,只知景王殿下心胸狭隘。无容人之量,若是他继承皇位,只怕……”   李德安停下,看向皇帝。   “说!”此时皇帝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一半留一半。   “只怕其他皇子皆无立足之地!”李德安说完,便跪伏在地,等着皇帝发落。   皇帝冷然一笑,“是啊,当年朕为了巩固江山,杀了亲兄弟十七人,只留十七皇叔与几个旁系的宗亲在世,那时,想必父皇的心里也是这般痛这般恨。”   沉吟片刻之后,皇帝像忽然苍老了几十岁一般,挥挥手说,“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这一夜,养心殿灯火通明,皇帝伏案疾书,谁也不知他到底写了什么,临上朝前,他将一个金丝楠木做出的木珠交给李德安。   “若朕出事,便将这木珠交给明觉大师,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李德安哀声叫道,“陛下……”   “人这一生,总会走到尽头,朕前半生作孽太多,后半生岂能安枕无忧,你记好了,朕去上朝,你便将佛珠藏到宫外去,大月的江山,全系于此!”   “诺!奴才定不辱命。”李德安仔细将佛珠收起,派了个小太监送皇帝去上朝,他自己踏着东方的启明星,一路往宫外走去。   永和宫。   蓝影出现在寝殿的外间,低头躬身,沉声道,“王妃,蓝影有急事禀报?”   “你说!”子衿从睡梦中惊醒。连忙坐起身来,隔着珠帘说。   “皇帝昨夜一夜未眠,后写了一份诏书藏于佛珠,命李德安送到宫外去藏起来,说是那里面关乎大月江山,属下发现,暗处还有人跟踪,不知……”   “你与魅影跟上去,诛之。护李德安顺利藏好那佛珠!”   “诺!”蓝影与魅影迅速消失于茫茫月色之中。   赤影与墨影从暗处走出来,墨影凉声问,“可是凑效了?”   “八九不离十,如今开始,崇景暂时应该没有时间前来找我晦气,我们的计划开始时,王爷应该也已经到达朗州,若不出我们所料。朗州战事不会拖很久,真正会拖住王爷脚步的,反而是大月的人。”   子衿寒心的说着,眼里也是没有一丝温度。   “若是西凉摆脱崇景控制,大举进攻,那该如何是好?”赤影看着子衿,总觉得这事越发迷离起来。   “西凉三皇子与崇景一般,野心勃勃。阴狠毒辣,他自然不会甘心受制于崇景,可是崇景在江湖上厮混这么多年,身边不乏有为他卖命的江湖人士,估计西凉皇宫,妃子太监宫女官员之中,都掺杂有崇景的探子,崇景不会让西凉得逞。”   听到子衿的分析。墨影与魅影不由得担忧相视,“若是如此,到时西凉不战而败,崇景自然会将战功揽到自己头上,这对王爷十分不利。”   “这事是双刃剑,能给崇景在朝中树立威信,却逃不过皇帝的多疑,我们只需等着王爷一路往北。大月朝中之事,便再与我们无关!”子衿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传话给王爷,告诉他,朝局以乱,安心杀敌!”   噗!   赤影闷笑,“王妃这话说得。可真霸气!”   子衿羞赧一笑,“这个局面,对我们而言,最是有利,可现在更需小心行事,任何风吹草动,皆不能放过,所有消息都要集中起来。我相信,这朝局越乱,对我们而言,越是有利。” 第148章 太子崇景   “诺!”   墨影与赤影拱手,而后隐入黑暗之中。   子衿了无睡意,干脆起身,领着昏昏欲睡的唐宝,与精神奕奕的撕狼,一同去了小厨房。   天亮后,赵倾颜起身来做早饭,却见子衿已然做好了早饭,她与唐宝撕狼三人已经坐在桌案上,你一口我一口,吃得香甜。   “母亲早!”子衿已经许久未曾这般纯粹的笑。   赵倾颜见子衿笑得开怀,也不由得微笑着坐到她身边,“今日心情倒是好了,多吃些,这些日子你都瘦了。”   唐宝将小粥递给赵倾颜,接过话茬说,“王妃今日倒是真乖,已然吃了两碗小粥,一个大馒头,见她胃口大好,奴才这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   “是是是,这几日倒是真委屈了唐宝公公,多吃些!”子衿给唐宝夹了一筷子菜。   见唐宝公公说得委屈,子衿与赵倾颜相视一笑,这些日子,倒是真可怜了他们,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心里想必也是十分压抑。   唐宝被她们母女二人笑,也不以为意,白胖胖的脸上挂着讨喜的微笑,嘴里鼓鼓囊囊的塞着好些吃的,模样别提多可爱。   杏儿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往这边走,听见欢声笑语,连忙快步走上来,“赵姑姑,王妃,你们今日可真早!”   “嗯,今日阳光好,便早些起身,吃过早点之后,你去跟御膳房打声招呼,让他们给我备些食材,今晚我要设宴请陛下与景王殿下前来赴宴。”   呃!   子衿的话,让三人面面相觑,唐宝更是夸张的将咬在嘴里的馒头都掉在地上,平日她躲都躲不及,今日如何要设宴款待皇帝与崇景?   “母亲可还记得十五岁那年我最爱穿的那件鹅黄色留仙裙?”   “如何不记得,那是我与你莲姨赶工两日两夜送你的开笄礼物,那时候你可真是欢喜,那笑容总是甜丝丝的。”赵倾颜一下子便陷入回忆之中。   “母亲,我现在也会笑得甜丝丝的,您再给我做这样一身衣裙吧,今晚我有妙用!”子衿说完,便狡黠的笑。   “好,只是……”赵倾颜有些担心,这好不容易崇景不敢来滋事,子衿这般,会不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子衿安慰赵倾颜,“母亲,您且放宽心,有清虚前辈在,他不敢胡来!”   吃完早点之后,众人分工合作,杏儿与赵倾颜给子衿赶制衣裳,晓芳便负责指挥一直被弃用在偏殿的众人帮着子衿处理食材。   唐宝便负责去请皇帝与崇景。   青华宫。   平妃疼得冷汗直流,她揪着胸口看向跪在地上的唐宝,冷冷淡淡的看着,也不叫他起身。   唐宝这人生性乐观,平妃为难他,他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跪在地上,跟没事人儿一样,继续念叨,“不知,景王殿下可在宫中?”   “哼。慕子衿倒是真不要脸,我儿如今不去找她,她倒自己找上门来了!”没有外人在场,平妃毫不掩饰自己对子衿的唾弃。   唐宝脸色未变,只陪着笑脸说,“娘娘身份高贵,自然看不起我们王妃,不过王妃宴请陛下与景王殿下,却是有事相求,王爷求了陛下许久,陛下也不肯派遣王爷前往封地为藩王,我家王妃消沉多日,眼看着王爷即将到达战场,王妃便想求得陛下,想让陛下赐我家王爷封地,如今景王最是受宠,是以我家王妃想求得景王殿下相助,劝陛下赐封地,如此,还请平妃娘娘代为转告景王殿下。”   平妃没想到,崇睿竟然要求去做藩王,听到这个消息,她是如此开心。   “嗯,你退下吧,本宫自会转告殿下。”   “诺!”得到承诺。唐宝便躬身退了出去。   唐宝刚走,刘嬷嬷便凑到平妃耳边说,“娘娘,这慕子衿诡计多端,不知是否有诈!”   “哼,即便她有诈又如何,她自己在陛下面前求的,只要陛下同意,这江山,便是崇景的了,你去王爷那处看看,王爷是否在宫中。”   得到这个好消息,平妃觉得自己心口处的疼痛都缓解了许多。   刘嬷嬷走到崇景寝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的娇喘,刘嬷嬷脸色一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崇景的侍卫见刘嬷嬷到来,便出声问,“嬷嬷找王爷何事?”   “烦请小哥告知王爷,永和宫睿王妃有请王爷到永和宫赴晚宴。”   “知道了,退下吧!”那侍卫挥手将刘嬷嬷赶走。   崇景的寝殿之中,崇睿衣衫不整的伏在一个宫女身上,那宫女双颊酡红,无助的勾着崇景的脖子娇喘着。   崇景一遍遍的亲吻那宫女颊上的酒窝,可眼神却迷离的透过她,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刘嬷嬷与侍卫的话,他听见了,他没想到,慕子衿竟会邀他赴宴。   多么稀奇!   那宫女见崇景不动,便妩媚的扭动小蛮腰,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崇景,可崇景却发了狠一般的一脚将她踢下榻,而后慢条斯理的整理衣冠,看也不看晕倒在地的宫女,径直离去。   “母妃,慕子衿以何理由邀请我赴宴?”崇景淡淡的看着平妃,眼神一片清明。   平妃便将唐宝的原话带给崇景,崇景拧眉沉吟,“慕子衿,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崇睿求藩一事,他也有过耳闻,那时皇帝不放他走,是因为朝中没有一个皇子能担当大任,若是慕子衿真为求和,他,会放过她么?   崇景问自己,可他很快便否定,“不,我若放手,这普天之下,哪里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她是慕子衿,又是这个我心心念念多年难以忘记的女人?”   “景儿,你会帮助她么?”平妃小心翼翼的问。   “帮,为何不帮?”崇景森然一笑,听到他的话,平妃却松了一口气。   崇景却在心里想,“你若真想让我放过崇睿,那就留在我身边!”   是夜,永和宫。   皇帝收到子衿的邀约,心里也是疑虑重重,可是还是抵不过想再见赵倾颜的心情,早早的便来了永和宫。   与他同样心情的,自然还有崇景。   子衿与赵倾颜一直都未曾露面,两父子倒是有伴,便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起天来。   子衿其实一直藏身在赵倾颜的房间,听闻他们都来到之后,子衿便换上赵倾颜赶制出来的衣裳,发间没用贵重首饰,连崇睿送的簪子都没用,就一只木簪别了个发髻,并在发间戴了一朵海棠花。   一如十五岁那年,花还是那朵花,簪还是那木簪,只是如今的子衿,已然大肚便便。   “母亲,您晚些再带着他们前去上菜,今夜每一个人都得笑着,开心的笑着。”   说罢,子衿便去厨房端了酒壶与酒盅,一步步往大殿走去。   “儿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子衿的声音,皇帝与崇景同时抬头看向子衿,对于子衿这般装扮,皇帝倒是习以为常,他微笑着,正要叫子衿平身,却不经意瞟见崇景看子衿的眼神。   隐忍,却带着炙热。   那是他所熟悉的,他也曾用这样热烈的眼神看过赵倾颜。   难道,这真是命运轮回么?   皇帝眸色一沉,可他不动声色,淡淡的说,“平身吧,你现在身子重,这些小事,便让宫女们干就行了。”   “多谢陛下关切,昨日见过明觉大师后,子衿深知,王爷在战场厮杀,我虽不能随侍左右,却也不该期期艾艾,儿媳该笑着,快乐的,等着王爷班师回朝。”   崇景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想要走上前去拥抱慕子衿的冲动,这个女人呵,不管过去多少年,她依旧那么坚强乐观。   他仿佛看见五年前那个小女子,像太阳一般温暖的小女子。   皇帝赞许的笑着,眼神却越发幽冷的睨了崇景几眼,甚至连赵倾颜出现,他都未曾转移注意力。   子衿了然于心的看着这一切,她假装丝毫不查,将一道道美味珍馐放在他们面前,而后开始这场没有硝烟,却暗藏玄机的晚宴。   晚宴接近尾声时,子衿提着裙摆站起来,走到大殿中间,恭敬的跪伏在地上,言辞恳切的说,“陛下,儿媳有事相求。”   哦?   终于来了!   皇帝与崇景同时抬头挑眉,只是皇帝在猜测子衿的目的,而崇景,在等待。   “朕就知道,宴无好宴,你且说说,你有何事要求于朕?”皇帝说这话时,眼神不经意的瞟了两眼赵倾颜。   却见赵倾颜从头到尾,都露出淡淡的浅笑,他不知永和宫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是不是明觉给了什么提示,反正今日的永和宫,如此的怪异。   “诺,儿媳想求陛下封王爷为藩王,北荒也好,渭西也罢,凉州也可,王爷与儿媳会在封地随时候命,陛下若需要王爷,只要一声令下,王爷定会赶往陛下所指之处,未得陛下诏令,绝不踏进京都半步。”   这句话,当初在听风荷苑崇睿曾说起过,当时他对皇帝说,要去北荒。   北荒!   皇帝以往最想崇睿送去的地方,可因为赵倾颜,他心生不舍,便再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后来在听风荷苑崇睿提起时,皇帝忽然意识到,北荒对他而言是荒漠,是不毛之地,可对崇睿而言,那里,是不是就是他的福地?   可今日,子衿再次提起,北荒也好,渭西也罢,凉州也可……   子衿所提这三个地方,皆在边陲,且地势险要,物产不丰,唯一的好处,便是山高皇帝远,他们是存着什么心思?   亦或者,在崇睿心里,他最终也会将他遣往这几个地方之一?   他是发现朕要下手杀他了么?还是想在这几个地方卷土重来?亦或者,他是真的不眷念这大月美如画的江山?   皇帝的沉默,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谁也不知皇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崇景,他却眯着眼睛,把玩着手指。心里不停的思忖,慕子衿这话何意?她是发现我要在渭西对崇睿下杀手了么?这是求和?还是,他们想在那几个地方的其中之一卷土重来?   这样的想法,与皇帝所想一般……   子衿一直跪伏在地,皇帝没有开口,崇景自然不会开口,他淡淡的看着跪成一团的子衿,眼里一半火热,一半冰冷。   良久之后,皇帝才幽幽开口,“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崇睿的意思?”   “是子衿所求,明觉大师告知,王爷此次出征西凉,恐有血光之灾,唯有远离朝堂,方可保住性命,子衿此生别无他求,只求家和,唯盼众安,盼陛下成全。”   成全!   他若成全了崇睿,这朝堂上下,还有谁能镇住崇景?   崇景,崇睿!   这两人的样子不停在皇帝面前交替,慕子衿倒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崇景。你怎么看?”皇帝忽然指向崇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下意识的看了子衿一眼,这一眼却刚好被皇帝捕捉到,皇帝的眼神在子衿与崇景之间来回切换,子衿却始终低着头,谁也不曾看上一眼。   “父皇,此事乃国之大事,儿臣不敢妄议,还是交给父皇与朝中大臣定夺为好!”   此事,崇景自然是不好开口的,即便他多么希望崇睿离开朝堂,可在皇帝面前,他也绝不会表现出来,更何况,他并不希望崇睿封藩。   “好一个不敢妄议,有话说话,朕不怪你便是!”皇帝却逼着他说。   “若父皇实在要儿臣给个态度的话,儿臣倒是觉得,三哥文韬武略,有勇有谋,心怀天下,是为储君不二人选,封个藩王,埋没了三哥的才智,也是大月的损失。”   他。这是……   跪在地上的子衿眸色一凉,没想到崇景竟不给崇睿一点活路,处处为难。   “嗯,你这般说来,朕倒是觉得有理,你们兄弟八个,除了已故太子,其他几个倒都循规蹈矩,若说胸怀谋略,崇睿倒真是个中翘楚。”皇帝世故的睨了崇景一眼,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的惊心。   谁也没料到皇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子衿错愕的抬头看向皇帝,想从他眼里看出些端倪,可皇帝太平静,平静得让子衿觉得他这话是出自真心。   而崇景,他压根就没想到,皇帝会公然说出想将江山交给崇睿的话,一时间,他的眼神阴鸷得如同北荒冬日的荒野,寸草不生。   这时,赵倾颜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跪在子衿身边,“陛下,崇睿从未有此心。子衿也只想过些简单日子,陛下若是信不过崇睿,民妇愿留在宫中做质子,求陛下放他们夫妻离开。”   什么?   子衿身体一颤,她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般话来?   如今皇帝在首座上看着,子衿也不敢说话,她的手指紧紧的握住衣摆,那一片嫩黄,被拧成纠结的形状,扭曲的,如同崇景的心。   赵倾颜,你好样的!   崇景万万没想到,赵倾颜会说这样一番话出来,这个女人,是皇帝的软肋,如同子衿,是他的……   皇帝此生,最求而不得的,就是赵倾颜,他会为了得到赵倾颜而放过崇睿么?   听到赵倾颜的话,皇帝的眼前一亮,可瞬间又幻灭,他眸色沉沉的看着赵倾颜说,“你可知,有多少人丢了性命也未必能得江山。如今我要将江山送给崇睿,你却不许崇睿要?”   “陛下,不是母亲不许王爷要这江山,而是王爷从未想过要这江山,还请陛下明鉴。”   以皇帝的为人,现在谁若是展露想要江山的心思,谁就有可能命丧皇帝之手,他此刻说要将江山交给崇睿,太蹊跷了。   “封藩还是回朝,朕需要仔细考虑,眼看着崇睿就要赶到渭西,先将战事扭转再说吧!”皇帝淡淡的看了赵倾颜一眼,而后说,“你们都起身吧!”   子衿跪得太久,加上身子太沉,起身的时候,差点摔倒,皇帝与赵倾颜吓得伸手,却都不及崇景手快。   在他脑袋还未作出反应之前,人已经循着本能跑过来将她拦腰搂住,他抱着子衿转了个圈,却忽然意识到自己错失了一个机会。   一个让她滑胎的机会!   当他看见皇帝阴鸷的表情时,他才知道,他错失的不只一点半点。   “摆驾回宫,崇景。你跟朕来!”皇帝狠狠的一拂袖,率先离开了永和宫大殿。   崇景将子衿放下,眼神残忍而肃杀,“慕子衿,今日这局,你设的可真好!”   崇景在子衿耳边留下一句话后,跟着皇帝的步伐离去。   赵倾颜忧心忡忡的走过来问,“子衿,皇帝到底是何意?”   “两种可能,一种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一种,是真心想让崇睿……”子衿没有将话说到明处,因为她始终觉得后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没事吧?”赵倾颜扶着子衿,上下查看。   “没事。”子衿摇摇头,眼神之中却透着担忧,今日此举,显然皇帝已经对崇景起了疑心,可是他对崇睿的态度,子衿还是有所保留。   毕竟,他算计崇睿的次数,一点也不少。   养心殿。   皇帝眸色沉沉的坐在龙椅上,怒气冲冲的屏退左右,“你们,全都给朕退下,未得传召。不得入内。”   “诺!”李德安领着众人躬身退下,偌大的大殿之上,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在对峙。   “你何时对你三嫂生出那等心思的?”皇帝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不讳的问了出来。   崇景淡然一笑,“何时?反正我认识她,比崇睿早了好几年!”   他的不否认,让皇帝气得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颤抖,“你可知,那是你的三嫂!”   “父皇,你不觉得我们经历如此相似么,你爱慕赵倾颜,赵倾颜不也是你臣子的女人,是你妻子的弟媳?”   说起来,真是一样!   “那不一样,在赵倾颜与慕良远成亲后,朕从未去打扰过她!”他以为他自己是高尚的,毕竟他没有强行将她留在身边。   “那父皇为何趁机让她脱离慕家,在慕家出事之后,又执意杀光慕家所有人?”   为了得到她!   皇帝被崇景问得哑口无言,“可那不一样,子衿是你亲嫂子,你三哥还在!”   哼!   “父皇这出尔反尔的态度,倒是练得炉火纯青,几天前,父皇可是允诺过的,杀崇睿于渭西,怎么,如今赵倾颜说要留在皇宫,父皇便要反悔了么?”崇景森森的露出一口白牙,像要撕碎猎物的狼。   “你……逆子,西凉之祸,是不是你一手操控的?”皇帝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崇景怒骂。   崇睿淡然一笑,“父皇此时才想到,晚了!”   “你……来……”皇帝刚要大喊,崇景却快如闪电的移步到他身边,用他精瘦修长的手指扣住皇帝的脖子,淡声说,“你若喊人,你便死定了!”   皇帝浑浊的眼眸里,忽然闪过明觉当时惊恐的眼神,他定是算到了这一幕,可是又不敢与他名说,难道真要死在他手里了么?   “你以为崇睿真这般宅心仁厚么,崇明是他杀的,是他杀的!”崇景残忍的笑着,“我的杀手亲眼看见他将药放在崇明喝的酒里,之后,崇明就死了,你们都以为那是马上风,其实那是慕子衿调制的毒药,这样的崇睿,是你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么?”   “你说……什么?”皇帝简直不敢相信,李妃先是杀他母亲,后又处处算计,也未曾见崇睿这般对待崇智与芷水,为何……   “父皇,心很疼吧,你所养的儿子,有能力的都是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真正宅心仁厚的,却是扶不起的阿斗,本质而言,我与崇睿,与你其实是一路人。”   崇景说着,便放开了皇帝。   皇帝跌坐于地,一脸灰败,“所以,你也是恨朕的,是么?”   “为何不恨,父皇可知,当年您将我流放渭西,那张公公虐待我,每日用各种手段折磨我,他说他是没那物件,不然便要奸污我,就是因为没了那物件,他才更加变态的折磨我,我不堪所累,逃出渭西,一路北上,后来又遇上个变态,他教我机关术,教我杀人,也教我用身体去交换任何好处,不管是男人女人,只要能用得上我的身体,我都得用,后来我渐渐的强大起来,再也不用用身体去交换任何好处,可我心里,却从此盘踞着一条毒蛇,我要全世界毒为我的遭遇负责,你,又如何能逃过?”   听到崇景的话,皇帝的眼里,终于流下一串悔恨的泪。   “你是恨当年没有直接杀了我,还是恨让我回到皇宫?”崇景冷冷的看着皇帝,他心里的毒蛇,已然窜到他眼里。   皇帝仰着头,心如死灰的看着繁复的穹顶,思绪飘忽到八年前,慕良远从北荒回来,将崇睿的经历告诉他时,他笑得那么残忍。   如今,崇景的笑,便如同那时的他。   没走到最后,谁也不知,谁是最后的赢家!   他最不待见的两个儿子,最后都独自成长起来,在他需要他们时,他们出现了,却没有给他任何惊喜。   以往,他以为崇睿的恨与崇睿的心机,都是他应该忌惮的东西。   平妃的娘家可以助大月,而崇景虽然回来的手段有些过,但对他却始终孝顺,即便他是装的,起码还有平妃在他手里,崇景应该不会太放肆。   可没想到,崇景的善良,早已被他的遭遇磨灭。   哈哈哈哈!   皇帝苍凉的笑着,“你要杀我是么?”   “不,我不杀你,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那夜,谁也不知皇帝与崇景所做的交易是什么。只知第二日,皇帝忽然下诏,封崇景为太子,并监国!   消息一出,朝野哗然。   消息传到永和宫时,子衿正在给崇睿写信,唐宝连滚带爬的飞扑过来,抓着子衿的衣袖干嚎,“王妃,景王殿下变成太子了。”   子衿的手顿住,那薄如蝉翼的纸张上,原本写好的字被晕开,变成模糊的一团黑影,如同子衿此刻的心情。   到最后,她还是没有算过崇景!   一滴泪,从子衿的眼角滑落,摔在信笺上,晕出一抹淡淡的灰。   闻讯赶来的还有晓芳,她跺着脚生气的说,“昨夜崇景的人出现,将藏在暗处的绯影逼走时,我就应该想到,崇景会有所动作的。”   “罢了,是我大意轻敌,是我高估了人心!”她以为皇帝至少会沉住气,慢慢的找到证据,并将崇景诛杀。   没想到,这场反转,打得她措手不及。   “太子殿下驾到!”门外传来唱喏,晓芳严阵以待,子衿却面如死灰。   “晓芳,你带着撕狼退下,任何时候,不许出手,若他真的要杀我,你们必须带着母亲迅速撤离,你们都要记住,王爷千万得活着,只要他活着,就能给我报仇,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对子衿而言,这三年,都是偷来的,她何其幸运,能遇见崇睿与这一群可爱的人。   “不,要走一起走!”晓芳摇头,不肯离开。   清虚老人从暗处走来,“你们去做好撤退的准备,小丫头的安全我来负责。”   对于清虚老人而言,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   只要他想,弄死崇景不过就是举手之间,若是只保子衿一人离开,他有的是把握。   晓芳看了一眼子衿,子衿对她点头,晓芳咬牙撤退,见晓芳离去,子衿这才安心。   “前辈,我不能连累你!快走!”子衿知道清虚老人能护她周全,可是她却再也不敢低估崇景的实力。   “我在暗处,你且放心,我不会丢下你!”清虚老人的话音刚落,寝殿的大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两扇大门发出巨大的“哐当”声,听得子衿心惊肉跳。   看着一身黄色朝服的崇景,子衿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   “我的愿望,只完成了一半,还有一半,你是知道的,能不能得偿所愿,就只能看你表现如何!”崇景淡然的笑着,他的笑容之中,却夹着一抹忧伤。   “这天下多的是美人如玉,太子殿下何必执着?”子衿从未想过,被人喜欢,竟也是这样恶心的事。   崇景走上前来,伸手捞住子衿胸前那缕长发,子衿嫌恶的后退,却被他握住头发往前一拉,子衿吃痛,可她却面不改色的看着崇景。   “你知道的,这天下所有的女子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个。”崇景的手上明明那么用力拉扯子衿的头发,可他的语气却始终温柔。   恍惚间,子衿仿佛想起崇睿,他总是沉默的,偶尔开口,也是语气冰冷,可他的手,却始终温柔。   原来,这便是人与禽兽的差别。   崇景可以一边大言不惭的说爱,一边却可以毫不留情的毁灭。   “可这天下唯一的我,却只爱天下唯一的崇睿!”子衿不惧他拉扯,不断的后退。   崇景伸手一捞,将子衿牢牢的反锁在怀里,他恶狠狠的说,“慕子衿,你一定要这样逼我么?”   子衿知道自己挣脱不开,也不挣扎,她惨然一笑,“太子殿下,是你逼我,不是我逼你!”   “说的好,对,本宫是在逼你,现在,我给你机会选择,一,弄死这个孩子,跟我在一起,我放崇睿走,二,我先弄死这个孩子,而后软禁你,再杀崇睿。”   结果一样,只是体现的手法不一样而已。   子衿忽然从发间取下发簪,将发簪精准的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好啊,那你杀了他们吧,正好我们一起死。”   她的如云秀发,像柔软的云朵一般,从崇景的脸上拂过,柔得像水一般。却扎得人生生的疼,就如同慕子衿这个人。   看似温柔无争,事实上却心若磐石,坚定不移。   崇景的瞳孔骤然缩紧,他狠狠的,用他青筋暴涨的手指一把握住子衿的手,“慕子衿,这孽种就快出生了,你舍不得他死,这招对我无用。”   “是么?”子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能按着崇景的手一同用力,崇景吓得瞳孔涣散,连忙握着子衿的手撤回来,一行刺目的鲜红,顺着子衿的脖子往下流,染红了子衿的素白衣服。   “慕子衿,你非要逼着我杀崇睿是么?”崇景将簪子抢过来,狠狠的射在门柱上,簪子上的紫玉状水滴步摇一摇一晃,从门缝中偷洒进来的日光,折射中幽美的微光。   子衿十分珍惜这枚簪子,一个纵步跑上去想将簪子拔下来,可奈何她力气太小,根本就无法撼动那枚发簪。   子衿珍惜这枚簪子,崇景却痛恨这枚簪子。   犹记得那年七夕,崇睿便是当着他的面,将这枚发簪送给慕子衿,自此之后,不管何时,子衿都未曾取下这枚发簪。   崇景将子衿拉开,而后伸出两个手指,轻轻一挥,那枚簪子便断成两截,一截深深的埋在柱子之中,另外一截,掉在地上,被摔成粉碎。   “不要!”子衿想去抢夺,可哪里是崇景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玉簪碎成一段段一粒粒。   子衿跌坐在地上,将那些散碎的白玉捡起来,仔仔细细的用手绢包好,锋利的棱角刺伤她,她也毫不在意。   “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日后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也许是没有外人在场,崇景便纡尊降贵的蹲下来,握住子衿受伤的手指,眸光之中,带着沉痛与哀伤。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崇景。你从我这里滚出去!”子衿眸色冰冷的看着崇景,若是她的眸光能杀人,此刻的崇景,只怕已然千穿百孔。   崇景隐忍住怒气,淡淡的说,“好,我走!”   他走了,带着孤寂……   他离开时,从他垂落的手指上,有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刺伤慕子衿的同时,他也刺伤了自己。   他最深爱的,是慕子衿的暖,可慕子衿对世人皆暖,唯独对他,没有一丝温度。   崇景离开后,子衿便捧着那堆碎掉的簪子哭得肝肠寸断,清虚从暗处走出来,手扶着圆柱,轻轻一拍,便将那枚簪子取了出来。   “小丫头,你若哭了,你就输了!”言落,清虚老人又没入暗处,再也没有动静。   墨影回来探查。发现永和宫平安无事,便将人全都接回来,大家各自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好像之前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唯有子衿披头散发的对着那堆碎玉,从正午一直坐到黄昏……   墨影在给崇睿的回函中书:白玉簪碎,妃甚悲,宽慰之。   黄昏时分,新任东宫总管蒋公公领着数十位宫女,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红锦缎覆盖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最奇怪的是,那些宫女身后,还跟着数十位禁卫军,各个凶神恶煞。   而那位蒋公公,外表阴柔,笑起来总给人一种森然之感,一副尖嘴猴腮的狡猾模样,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   蒋公公笑意盈盈的对子衿鞠躬,“睿王妃,这是太子殿下所赐,金、银、玉、紫檀、黄花梨木、象牙各色发簪,还请睿王妃笑纳。”   “你叫我什么?”子衿淡淡的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摆,她脖子上那些干涸的血渍。在跳跃的烛火中,显得格外可怖。   呃!   那蒋公公以为自己听错了,“莫非王妃希望……”   那蒋公公尚未说完,便招来子衿狠狠一耳光,子衿声色俱厉的说,“你既叫我睿王妃,便应该知道,我是崇睿之妻,太子殿下以何名目送我礼物?”   这……   蒋公公没想到,子衿会这般直言不讳的指出太子之心,一时间他也无话可说,只能愣在当场。   可毕竟是久居皇宫的聪明人物,蒋公公思量了片刻之后,便对身后的众宫女说,“来啊,都将锦缎拿开,让王妃看看,这些发簪,可是太子殿下花心思,从京都各大银楼挑选出来的上等货。”   锦缎揭开,琳琅满目的各色发簪,在托盘之中安静的躺着,子衿越发想念那支被摔断的白玉梅花簪。   子衿从最左边那位宫女手里拿起一只玉簪,玉是好玉,握在手中温润可亲。通体雪白,泛着柔光,就是在簪花处,有一丝绿意,匠人别出心裁,便根据玉石本身的特色,打磨成叶子,朴素中透着别致。   子衿素手一扬,便将那枚玉簪丢在地上,“即便崇景给的再好,也不及我家王爷送的一只木簪。”   站在那名宫女身后的禁卫军,在子衿脱手时,便拧着那宫女的头发,像杀鸡一般,一剑抹了那宫女的脖子,托盘中的簪子散落了一地。   其余的宫女没敢大叫出声,但是像约定好的一样,纷纷跪下,将托盘高高举起,并齐声祈求,“求王妃救命!”   “你……”子衿没想到,那人会不懂声色,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一个无辜的宫女。   蒋公公阴森森的笑着说,“王妃。太子殿下有令,您若不收下,这几个宫女便只能死!”   子衿气得浑身颤抖,她没想到,崇景会用这样的方式,逼着她去接受他强行赠与的一切。   “劳烦各位姑娘将首饰放到寝殿,有劳!”赵倾颜站出来,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发簪,将子衿的青丝挽成髻,柔柔的固定在后脖子处,更显得她的颈项犹如白天鹅那般优美纤细。   子衿疑惑的看向赵倾颜,赵倾颜却温柔的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对她摇头。   子衿冷冷的看着蒋公公,然后对那杀了宫女的禁卫军说,“你刚才杀她时,可有害怕?”   那士兵不知子衿何意,只得将求助的眼神看向蒋公公。   “奴才等也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办事,若是惊扰了王妃,还请王妃勿怪!”蒋公公陪着笑脸说。   子衿淡然一笑,“他既惊扰了本王妃,本王妃为何不能怪罪他,你,将他双手剁下来!”   听到子衿的话,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赵倾颜拉着子衿的衣袖,“子衿……”   子衿淡淡的退开。再次对蒋公公开口,“本王妃命你,将他双手剁下来!” 第149章 赠尔木簪,敬尔深情 为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诺!”蒋公公吓得全身发抖,他哪里知道,这位风评极好的睿王妃,竟这般嗜杀?   蒋公公虽然是个见风使舵,奴颜婢膝的小人,做过的坏事没有八百也有七百九十九桩,可是拿着剑硬生生的杀人,他却是头一次,吓得差点握不住剑。   那禁军吓得跪地求饶,“蒋公公,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公公饶命呐!”   蒋公公拂袖,颤声说,“咱们太子殿下如此看重睿王妃,若是你我二人违抗命令,只怕到了殿下那里,连命都保不住,你且忍着,咱家下手利落些便是。”   言落,蒋公公便将那士兵的双臂斩断,整个永和宫都只听见那人的惨叫。   蒋公公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王妃,已经斩断他双臂了。”   “你断他双臂,也自断一臂,然后从永和宫滚出去!”烛火倒影着子衿的脸,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王妃饶命啊!”蒋公公哪里想得到。慕子衿会要斩他一臂,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那你便回去崇景那里领死去吧!”子衿言落,便淡然转身,回了寝殿。   晓芳走上来扶着她说,“你就该给他点颜色看看,不然他真当你是软柿子。”   “我心肠变得歹毒,他是不是就会离我远些?”子衿悲切的说着,而后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紧接着,整个人便往前扑下去。   晓芳及时将子衿扶住,墨影连忙现身,将子衿抱到榻上去。   “今日之事,任何人休要再提。”他能感觉到,子衿其实是多么的自责。又是多么的恨。   那蒋公公思量了半天,终于还是狠心拿着他刚才剁那人手的剑,狠狠的将自己的左手斩断,于是,那一声声的惨叫,从永和宫中,传得好远好远。   东宫。   蒋公公与那杯斩断双手的禁军一同跪在大殿上,两人皆是一脸青色,疼得冷汗直流。   崇景坐在首座上,淡淡的睨了蒋公公一眼,“我让你去给她送个簪子,你倒好,血淋淋的回来。”   “太子殿下,那慕氏好狠的心,她竟逼着奴才斩断他的双手,而后又逼着奴才斩断自己的一只手。”蒋公公哭诉。   哦?   崇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能让慕子衿大发雷霆,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奴才就是奉殿下之命,将发簪送去,不出殿下所料,那慕氏大发雷霆,并摔断一只白玉簪,按照殿下的要求,禁军便出手杀了手拿托盘的宫女,那慕氏便让奴才砍他双手,殿下,此女心狠手辣……”   蒋公公话未说完,崇景忽然从旁边取了一颗树叶,手轻轻一扬,蒋公公的脖子上,便出现一条细细的血痕,而后变成大大的,血喷射而出。   蒋公公到死都没想到,崇景竟会毫不犹豫的杀人。   崇景摘了另一片树叶,淡淡的问那被斩端双臂的禁卫军。“你知道本宫为何要杀他么?”   那禁卫军已然被吓得浑身发抖,只能不停的叩头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属下绝不敢对睿王妃有半句怨言,求殿下饶命。”   “罢了,你活着也无用,何必留着你要挟她呢?”崇景轻轻一扬手。那禁卫军,便与蒋公公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在大殿之上。   崇景露出淡淡的,带着残忍的笑意,“慕子衿,你以为你假装恶毒,我就会放过你么?你若陪我一起下地狱。倒也不错!”   永和宫。   子衿醒来时,已是戌时,一入眼,便是那些发簪,她心情烦躁的喊,“杏儿?晓芳?谁能过来,将这些东西给我丢掉!”   听到子衿的喊声。赵倾颜与杏儿晓芳一同走进来,赵倾颜淡淡的说,“这些东西,让墨影小哥送到吉祥巷去,日后王爷免不了要用银子,这些都是银子,够几千个士兵吃好一阵子。”   听赵倾颜这般说。子衿心里才算畅快了些,“母亲说得极是,他若存心想恶心我,我倒要恶心恶心他。”   “你能这般想便不错了,饿不饿,给你留了晚膳,我们也刚吃。还热着呢!”   “好,我吃!”子衿素来有越挫越勇的勇气,她知道,如今她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她若是垮了,那崇睿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台州边界。   黄影走到崇睿身边,将一张纸条传给崇睿。上面不是熟悉的子衿的字迹,而是墨影的字:白玉簪碎,妃甚悲,宽慰之。   崇睿温柔一笑,淡淡的说,“小东西,肚子越大,脾气便越大!”   嘴上这般说,崇睿却脱离队伍,一个人飞身进入密林之中,找了一块上好的木材,坐在马背上,让黄影打着火把,一刀刀的刻画着。   直到找到开阔地整修,崇睿依旧没有休息,一刀刀的认真的刻着手里的木块。   崇智见他专心翼翼的样子,便好奇的问,“三哥,你这是在弄什么物件?”   崇睿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说,“木簪!”   木簪?   崇智一脸懵懂,“三哥弄这木簪作甚?”   崇睿放下手中的活计,淡声说,“你还小,说了你也不会懂!”   然后继续专心的刻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大军要上路,他这才刻好一只木簪。   这只木簪形状甚是怪异,簪花上不是时下流行的花朵珠花之类的,倒像是有着两只长耳朵的小兔子。   崇睿甚是满意,黄影嘴角直抽抽。   “好看么?”崇睿心情好,主动与黄影聊起发簪。   黄影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不甘不愿的说,“好看吧!”   崇睿心情好,不与他计较。而是勾勾手指说,“借你背一用。”   黄影已然习惯了崇睿这无耻的借背行为,他淡淡的看着崇睿,将写信用的纸笔拿出来,而后任劳任怨的躬身。   崇睿想了想,便提笔写道:兔急咬人,其行可耻,赠卿木簪,见卿欢颜方安。   他以为,墨影定是受了子衿的窝囊气,这才会如同女人一般,打小报告。   崇睿写完,将木簪仔细用绸缎包裹,而后对黄影耳语,“你将木簪绑在信鸽的肚腹之上,速速送走。”   黄影心疼信鸽片刻,而后还是照办了去。   子衿收到木簪时,已经是翌日的中午。   晓芳从外面走进来,止不住痴痴的笑,子衿见她笑得开怀,还以为是墨影逗她开心,一边做着小衣衫一边笑问,“何事这般开心?”   “嗯,好开心哈哈哈哈!”   晓芳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将那个从遥远的台州飞来的发簪和信笺交给子衿,子衿好奇的打开包裹一看,却见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形状的发簪,安静的躺在上好的绸缎上。   再看那信笺,子衿不由得被气笑了。   “呃,我那日真的如此任性?”子衿表示怀疑。   晓芳抓了一块糕点放在口中,淡淡的点头,“是啊,很任性,可是你不知道,我却觉得。那是你最有血性,最美的时候。”   呃!   这奇特的审美观。   “不过,王爷为何要将一只驴强说成兔子?”晓芳从子衿手里接过簪子,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觉得丑。   子衿宝贝一般的将发簪收回来,淡声说,“这是兔子!”   而后像怀春的少女一般,将赵倾颜送给她的发簪取下来,欢欢喜喜的将那兔子发簪戴在发间,如获至宝。   “哎,王爷真是捡到宝了,这也太好哄了吧,一只破木簪,竟能让王妃如此开怀?”晓芳始终觉得丑。   子衿伸出素白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发簪,悠悠的说,“你不知,要雕成一只发簪,需要很久的时间,王爷定一夜未眠,这才将发簪打磨得如此精细。这于我而言,重愈千金。”   “你开心便好,可千万别再愁眉苦脸了!”这几日他们都小心翼翼的待她,就怕她一时伤心,没想到,崇睿一只傻不拉几的丑木簪,竟让她如此开心。   果然。还是王爷有办法。   子衿微笑着说,“墨影大哥,此时王爷到哪里了?”   “已经到达朗州,今夜便能抵达思源县,思源县将领凭三千兵士,强守莫金山,将西凉二十万大军堵在思源县外。王爷赶到的话,定能救下他们性命,还能将西凉军队阻挡在渭西,这场仗,便不会打得太久。”   那就是说,崇睿马上要上战场了?   子衿看着西边方向,幽幽的说。“只盼他能逢凶化吉!”   翌日朝堂。   皇帝恹恹的靠在龙椅上,听着兵部的人奏报渭西战情,皇帝淡淡的挥了挥衣袖,沉声说,“如今太子监国,诸多事务,让太子处理去吧!李德安。朕乏了,扶朕下去休息。”   朝臣们看着身体时好时坏的皇帝,都不由得惊心,而那些看好崇睿的官员,好在崇睿当初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也未曾让他们暴露在外,若不然……   崇景雷厉风行,又谁都不信任的样子,倒是与皇帝如出一辙。   只是那努力想要排除异己的样子,也令众皇子与大臣忧心忡忡,崇景的继位,来的如此突然,让若有人都措手不及。   深谙此道的大臣们都知道,崇景这太子之位,来的着实蹊跷。   可皇帝已然认可,大家也无话可说。   下朝之后,崇景快步回到东宫,关上大门之后,他便对藏在帷幔后面的黑衣男子开口,“奴一,你亲自去一趟,让西凉三皇子不要恋战,找个机会投降,若不然,本宫必将剑指西凉,让西凉国号消失,从此成为大月封地。”   “诺!”奴一躬身离去。   崇景怒摔茶盏,门边忽然站着一个周身黑衣的男子,他淡淡的咧着嘴笑,“太子殿下这般大火气?” 第150章 对战渭水河   “你来作甚?”崇景看着那个黑衣人,眼神里透着一丝寒风凛冽的萧索,全身紧绷,那是戒备的状态,这样的状态,崇景只有在遇见崇睿还有青山老人和清虚老人的时候,才会有。   由此说明,这个人,比他强大。   可是,崇景并没有拂袖离去,他只是这般看着他。   “太子殿下定然是想不到,西凉三皇子竟然会将您放在他国中细作全部杀害,而后起兵大月并出尔反尔吧?”那人冷笑着,一句一句的数落崇景。   崇景咬牙,他倒是真没想到,这西凉三皇子竟有这般谋略,也敢于拿鸡蛋与他这个石头碰。   “是人都有三分泥性,西凉三皇子能灭掉大皇子,短短时间内,劝西凉皇帝出兵攻打大月,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太子何须动怒?有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处理皇帝吧!”   那人始终将脸藏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而他的声音,森然可怖的低沉暗哑,像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勾魂厉鬼,光是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恐怖。   “本宫知道如何处理,有时间,你还不如多想想,如何杀掉崇睿,这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崇景阴鸷的说着,眼里全是嗜血的光芒。   “崇睿从来都不是我的目标,他是你的目标,素来与我无关!”那人很果断的否决了崇景的提议。   崇景眯着眼淡声问,“那你的目标到底是谁?”   “殿下莫慌,很快就能揭晓谜底!”那人说完便转身飞走。   崇景紧紧的握住座椅的扶手,恨不能将它捏碎。   “敢这般无视本宫,并算计本宫,你且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到失败的滋味。”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大殿上孤寂的风。   青华宫。   刘嬷嬷在平妃耳边耳语片刻之后,平妃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说,“他竟趁我重病,真的做下这等荒唐之事?”   “是的,奴婢也是今日才知,这宫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若不能加以控制,只怕……”刘嬷嬷看了平妃一眼,没有接着往下说。   平妃捂着胸口凉声说,“摆驾永和宫!”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永和宫而去。   永和宫。   自从崇睿寄来兔子发簪,子衿得知崇睿昨夜便能抵达思源起,整个永和宫便沉浸在一片沉默之中。   虽然子衿努力开心努力微笑,可所有人都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开心,她这样做,只是想让大家宽心,可如今形势如此复杂,谁能宽得了谁的心?   一身橙色鲜衣的晓芳手里甩着柳条儿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第十五次唉声叹息,“哎,这日子真憋屈,若是在王府,起码还能大家一同涮锅,这样王妃起码也能开心些,可这样,算怎么回事啊。哎!”   杏儿将一条辫子揪到身前来,一边把玩着,一边张着大眼睛剜她,“晓芳,你是个孕妇,能不能消停会儿,你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晕。”   “小丫头,敢嫌弃姐姐,赤影,来将这丫头领下去,好好收拾一番。”晓芳闲的快发霉,正好杏儿往枪口上撞,她不逮她逮谁?   杏儿跺脚,她甚至都不知为何,怎么忽然之间,大家便都将她与赤影大哥送作堆了,只要是她的事,所有人都能拿赤影侃上几句,她是又急又羞,又无奈。   “你别什么事都扯上赤影大哥。”杏儿将辫子甩到身后去,打算去给子衿弄些吃的,不想理会晓芳。   晓芳见杏儿红着脸逃走,便对暗处的赤影使了个眼色,“你若是搞不定。那你也别找媳妇了,打光棍算了。”   呃!   士可杀不可辱,赤影摩拳擦掌,打算威逼利诱也好,强抢民女也罢,先解决了杏儿再说。   杏儿刚走,永和宫外,便传来一阵尖细的唱喏,“平妃娘娘驾到!”   晓芳扔掉柳条,凉声说,“找死的又来了!”   子衿听到唱喏,提着裙摆淡淡的从屋里走出来,与赵倾颜一同给平妃行礼,平妃淡淡的睨了子衿一眼,而后便有太监将软座抬到树荫下,平妃坐在软座下,也没打算叫子衿与赵倾颜起身,就这样让她们两人顶着烈日跪着晒。   “慕氏,你可知你是谁的王妃?”平妃疼了这段日子,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可那眼神里,却含着莫名的寒芒。   可子衿此刻心里却暗想,我那时为何不再狠一些,干脆让她疼得再也没力气出来作怪才好。   “启禀平妃娘娘,我自然知道我是谁的王妃,我是陛下三皇子崇睿之妻。”子衿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说。   “原来你知道啊?可本宫怎么听说,有人勾引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豪掷千金,买下整个皇城的发簪送到她手上,还任由她在皇宫行凶杀人?”平妃的凤眸一凛,带着杀气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平妃娘娘这话说得好笑,不过,娘娘这病了许久,也查不出个病因,身子骨不好,自然耳力便会不好,我从未想过让太子殿下豪掷千金,他杀了宫女,逼着我留下千金,我不过就是略略惩罚在我面前行凶杀人的禁军,莫不是平妃娘娘大义,觉得我应该去找主谋?”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慕子衿!   平妃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更疼了。   “你如此说来,倒都是太子殿下的不是了?”平妃料定,慕子衿断然不敢去找崇景麻烦,心里想着,即便不能定她的罪。但是起码也不能便宜了她,哪怕多让她晒一晒,多奚落她几句也是好的。   “娘娘帮亲不帮理,自然觉得殿下无罪,娘娘只会说,我是狐媚子,勾引太子殿下,害他刚册封,就引来这般不利的话题,我简直就是那罪该万死的苏妲己,褒姒,是这样的么?”即便跪在地上,子衿也丝毫不减浩然正气。   慕子衿原本就出生将门,承袭了慕良远的英气,加上阮韵烟四处采药不受拘束的灵魂,说起话来,自然不是身在深宫之中,只懂争宠的女人所能比拟的。   “好在你还有自知之明,男女之事,不过就是你情我愿,你若不给他甜头,他又如何会巴巴的赶上来?”平妃虽然已经气得气息不稳,可还是不肯放过子衿。   这样热的天气,子衿与赵倾颜顶着大太阳晒着,豆大的汗珠子便不断的从她们的额头上掉落下来,这让平妃看了,十分解气。   “平妃娘娘是想说,苍蝇不叮无缝蛋,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性是么?”子衿毫不避讳的将这般粗鄙的话说出口,那讽刺的眼神,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平妃虽然有此意,可被子衿用这样淡然的态度说出来,她就好像觉得自己受了侮辱一般。   “可惜,娘娘就是生了这样一个好儿子,不管我如何拒绝,可他就是要巴巴的赶上来,娘娘与其与我在这里耍嘴皮子,还不如趁太子殿下没步上前太子的后尘,赶紧好好教育教育他。”子衿无所不用其极的刺激她,就是想让她赶快晕倒,她晕倒了,她们祖孙三代,才有机会逃过这烈日暴晒的酷刑。   可惜,子衿倒也低估了平妃的能力,她虽然已经气得呼吸急促,可却还能硬撑着,让刘嬷嬷扶着她起身。   她颤巍巍的走到子衿面前,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抬手就想给子衿一个大耳光,晓芳见状,本能的飞扑上来,想要将平妃的手拦截下来,可忽然一股疾风吹过,子衿已然被人抱在怀中,稳稳的落在屋檐下。   平妃用尽全力的一耳光,没能打到慕子衿,便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个狗坑泥。   “狗奴才,胆敢阻拦本宫教训这贱人?”刘嬷嬷见状,连忙将平妃扶起来,可平妃还没站稳,便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   她口中的狗奴才,将子衿放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下后,还伸手摸了摸她被汗湿的额头,凉声说,“还不去弄些解暑的汤来给她喝?”   平妃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身过来,便看见那片黄色的身影,“崇……崇景!”   “念在你是我母妃,今日之事,我便不与你计较,日后,你少靠近她。”即便是对待他的母亲,崇景依旧冷若冰霜。   “你……她是你皇嫂,即便崇睿死在战场上,你也不能将她娶回来,你可懂?”平妃揪着心口,痛心疾首的说。   子衿听到平妃无故咒骂崇睿,气得冷眼看着她说,“平妃娘娘说这话,可是有什么依据?我家王爷骁勇善战,死在战场上这样的话,从平妃口中说出来,当真是别有深意啊!”   “哼,贱人,本宫不屑与你说话!”平妃冷哼一声,将头转向别处。   “太子殿下,如今我夫君不在皇宫,我一个妇道人家,住在深宫之中,难免会遭人诟病,还请殿下转告陛下,请陛下允许我们离开皇宫,此次若是陛下不给我一个交代,子衿只能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   现在西凉大乱以出,崇睿若是反戈相向,吃亏的,便是大月,他要的是大好河山,不是战乱连连的大月,此时若是慕子衿真的出点纰漏,他如何收场?   而且,此时断然不能让慕子衿见到皇帝。   崇景宠溺的拧了子衿的鼻子一记,柔声说,“你若不闹,我便不来扰你,并允许你生下这孩子,可好?”   这也算是崇景在与子衿示好。   子衿愤然避开崇景的亲昵举动,心里却划过一抹淡淡的异样,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可是她却始终抓不住,不知其要领。   可是,若能保住这孩子,对子衿而言,也是极好的。   “好,希望殿下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子衿说罢,愤然起身,领着众人回了大殿,并当着崇景的面。将大门关上。   崇景发现,子衿发间的那枚木簪,形状十分奇怪。   少年时,他便知道子衿喜欢自己动手做些小玩意,想来,为了与他赌气,她便自己做了一只木簪吧!   哎!   崇景悠然一叹,真不知如何才能说服这小女子,小祖宗!   崇景所有的柔情,在面对平妃时,全部变成幽冷的利刃,一刀一刀的凌迟在平妃身上。   一行人离开永和宫后,崇景才凉声说,“母妃可知,你这一闹,让我优势尽失!”   “景儿,母妃只是不想看你走上不归路!”平妃揪着胸口,觉得自己已经疼得无力招架。   哼!   崇景从鼻子里哼出一口冷气,“我的不归路,从你抛弃我那日便已经成型,是她将我从万丈深渊里拉出来的,你没资格去指责她,日后好生待在青华宫,不许随意踏出半步。不然,别怪我不顾念骨肉亲情。”   言落,崇景拂袖而去。   平妃错愕的看着崇景,她没想到,她只是对慕子衿稍加教训,崇景便要软禁她,她可是他的母妃啊?   平妃愤然的回头看了一眼永和宫,“慕子衿,本宫定会让你不得好死,你害我景儿这般模样,即便是死,我也绝不允许你活着祸害我儿。”   平妃恨恨的说着,那一身的戾气,便是勾魂的厉鬼,也不过如此,可她说完,却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刘嬷嬷怀里。   永和宫中。   晓芳打水给子衿与赵倾颜净面,刚好杏儿煮好了绿豆汤,得知子衿与赵倾颜被平妃罚跪在太阳下,连忙放凉了两碗,端来给他们解暑。   子衿喝完一碗绿豆汤之后,便将墨影与魅影还有清虚老人一起叫了出来。   “你们绝不觉得崇景妥协得有些……”子衿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但她就是觉得崇景有问题。   “显而易见。首先,他害怕你以死明志,到时候青峰十八子,只要有一人将消息传到战场,那崇睿便有可能倒戈,剑指京都,由此说明,那西凉三皇子,与他一样,也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他不许你去见皇帝,只能说明,他羽翼未丰,不敢贸然与皇帝翻脸,虽然他承诺让你生下孩子,可是他与他母亲都不是好人,还是小心为妙。”   清虚老人说罢,便隐与黑暗之中,继续看书去了。   子衿与墨影等人面面相觑,若真是这样的话,只怕西凉也不是没有防备,这场仗,只怕也不容易打。   若是崇景都无法控制,那这西凉皇子。也一定是个劲敌。   “魅影大哥,将消息传给王爷,让他务必小心,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子衿害怕崇睿不知西凉与崇景谈崩,大意轻敌。   “轻敌王爷倒是不会,这西凉若是真的不由崇景掌控,至少目前来看,王爷是安全的,这场仗没打完,崇景便不会对王爷下杀手,看来我们还有时间准备。”魅影离去之后,墨影再次分析形势。   子衿点头,“所以,现在我们要好好的利用朝堂,将朝堂的水搅浑,给崇景制造压力。”   “师父那边可有消息?”子衿再次问起,这一段时间,都没顾得上青山老人那边。   墨影说,“师父已经成功杀了奴十八,奴九和奴六,并顺利拿到他们的玉佩,如今,我们手里有八枚玉佩。”   “很好,还差十二个。我们要多努力,将黑影与青影调回来,让他们与师傅一同努力,那账本对王爷而言,实在太重要了,这是我们扳倒崇景的唯一证据。”   子衿觉得不够快,她还想更快些,若是能光明正大的处置了崇景,那崇睿便无需背负叛逃之名一路去北荒。   崇景死,万事解!   “王妃,你还是多多休息才好,王爷多次提及,不让你如此操劳!”从来不会关心人的墨影,忽然说了一句类似于关心的话,让子衿与晓芳迷茫互看。   晓芳扑上去撕扯墨影的脸,“说,你是不是假的墨妖精!”   墨影媚眼一横,薄凉的吐出两个字,“有病!”   “那你是不是也跟那崇景一样,喜欢上王妃了!”晓芳叉腰,一副吃醋泼妇状。   墨影咬牙,“王妃,给她治,疯婆子!”   子衿摇头。与大家一起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俩斗嘴。   渭西思源县。   崇睿站在莫金山山顶上,看着整个渭西城,彭程远站在他身边,心情沉重的说,“殿下,渭西城破之后,西凉士兵在城中烧杀抢掠,徒尽城中五万人,那血染红了渭西河水。”   崇睿隔得远,只能看见渭西大概的轮廓,里面烽烟不再,却也炊烟全无,看上去,就是一座死城。   “西凉之前一直只是挑衅,直到前日下午才发动总攻的么?”崇睿觉得奇怪,若是西凉真的与崇景约定好的,那在崇睿出现之前,他们应该都不会行动才对。   杀尽渭西城中百姓,而后大面积发动总攻,前后不一的行事作风,到底是何意?   按理说,得知崇景当上太子,西凉更应该唯崇景马首之瞻才对。如今这状况,崇睿当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黄影,去探,我要看看西凉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崇睿站在凸起的岩石上,猎猎风声掀起他的战袍,红得飞扬而热烈,他手臂上,子衿缠上的红绸,也轻轻的飘拂着,像是子衿温柔的手。   “殿下,莫金山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他们若是改变行进方向,我们当如何是好?”彭程远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手,可他却从未打过这样窝囊又奇怪的仗。   “彭将军说的是渭西西面的渭水河么?”崇睿挑眉问,见彭程远点头,崇睿淡然一笑,“无妨,大军从莫金山一路延伸,若是他们真的敢渡渭水,我们队尾变对头,照样打他。”   “殿下真不愧是大月战神,原来殿下早就想到了!”彭程远憨厚的笑了笑,一口白牙倒是十分讨喜。   原来,崇睿刚进思源,就在地图上看见,莫金山十五里开外,便是渭水河,他担心西凉军队会改变攻击方向,便让军队整队,前锋营随崇睿前来解救彭程远和他的三千守卫,队尾往渭水河移动,不管西凉从哪边进攻,他们都能快速集结兵力,将西凉阻拦在外。   只是,渭水河比莫金山攻打得多,为何西凉没有派人去占领并打开思源大门?   这个问题,让崇睿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还得仔细研究。   “将军客气,现在劳烦将军与本王说说,西凉这些日子进攻的情况。”崇睿从石头上跳下来,拍拍手崇智便将地图拿过来,平铺在岩石上。   彭程远指着地图上说,“最开始,西凉军队一直沉迷在渭西抢夺财物还有杀人,末将得到消息后,便快速组织人前来莫金山抵抗,可西凉军队从未大军来袭,只是偶尔有人出来挑衅,直到昨天,才发动总攻,若不是殿下赶到,朗州可就真的要失守了。”   “所以,西凉是昨日才真正下定决心真正攻打大月。”崇睿给出结论。   彭程远惊愕,“莫非……”   “这仗打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难道将军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么?”崇睿淡淡的说着,眼里却是一片肃杀。   彭程远抓了抓头,“他娘的,到底是谁,还拿不拿老百姓的生命当回事?”   “将军只需心里有数即可!”崇睿说罢,便眸色沉沉的看着远处驻扎的西凉大军。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清道不明,隐隐透着一丝诡异。   过了没多久,黄影回来,一脸愤然的说,“操,西凉人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何事?”崇睿目光未曾从地图上移开,只淡淡的问。   “他们在渭西城中抓了所有的少女少妇,供他们……”黄影没说完,可是在座的,有谁不清楚的?   崇睿没有接话,在众人义愤填膺的眼神中,他再次站在高地,朗声说,“大月的将士都给我听好了,本王的兵,不许扰民,更不许欺凌妇孺,即便打到西凉的老巢,也不许欺凌妇孺滥杀无辜,否则军法处置。”   崇睿的话,回荡在山谷之中,久久不散……   一路跟着崇睿从北荒打回来的将士们都知道,崇睿正军严明,赏罚分明,尤其不许欺男霸女,乱杀无辜。   那些以往在慕良远手下的将士们,听得崇睿的话,虽心有不满,可崇睿威名在此,他们也不敢放肆。   而崇智,这一路上,他更多的是沉默着,看崇睿的表现,他一直想努力,活成崇睿的样子。   午夜时分,西凉军队再次毫无征兆的发起攻击,可是他们的攻击却总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崇睿料定,他们一定还有大阴谋。   于是,他带着黄影,还有锦州巡防营的一队先锋,从山上摸黑下去,一路潜入西凉大营之中。   “他们派出去佯攻的人,绝对不超过一千人,我估计,他们是想在渭水河渡头下文章,他喜欢玩,我们就陪他们玩,黄影你去将那些被困的女子先松绑放开,让她们见到火光再往外冲,我们今天就火烧他们的粮草,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耗到何时!”   崇睿一边指挥众人分工,一边将那条红绸绑好,在肃杀的战场上,他第一次体现了他的铁汉柔情。   “有人!”黄影忽然拉着崇睿往帐篷上一靠,其他人也立刻紧贴着帐篷,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不多时。果然有两个西凉士兵往这边走过来。   “哎,老子也打了不下十场仗了,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三皇子每天让我们睡女人喝酒吃肉,晚上出去吼两声,难道大月的军队是吓大的?”一个高点的士兵背对着崇睿他们,一边撒尿一边说。   “是啊,老子也没见过这样打仗的,不过三皇子说了,我们在等时机,时机成熟了,自然就要上战场的,到时候整个大月,便任我们驰骋,老子仿佛看见了金山银山在召唤。”   矮一些的士兵笑得猥琐的说完,两人便摇摇摆摆的回了他们的帐篷。   待他们走后,崇睿对黄影等人做了个行动的手势,而后他们便开始分头行动。   粮草辎重,烧了可惜,可却是一个军队的核心,跟将领一样重要,崇睿看着那些粮草,咬牙点燃了火折子。   按照事先约定,崇睿的火一点燃,其余众人便分别在自己负责的区域点火,点完火后,所有人便去关押那些女子的帐篷处集合,带着那些女人撤退。   黄影去打关押女子的帐篷后,那些女子几乎都已经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黄影拍了拍就近的一个姑娘,在她尖叫之前,捂住她的嘴巴说,“我是大月军,我是来救你们的,去叫醒其他人,不许她们声张,不许跑,我自有办法带你们离开,动作要快。”   那女子点头,表示听懂了。   然后她学着黄影的样子,帮助黄影去叫醒更多的人,没多久,所有人的都被叫了起来,也许是这段时间遭受的非人折磨,让她们对生存十分渴望,每个人都恨听话,用渴求的眼神看着黄影。   看到那些衣衫不整的女童,黄影不由得握紧拳头,“你们放心,这仇,睿王殿下一定会替你们报。”   “大哥,起火了!”一个衣着不凡的女子一直留心观察外面,她见外面燃起火光,不由得惊喜。   可是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西凉士兵大喊,“粮草着火了,快救火!”   那些女子听到西凉士兵的声音,都吓得缩成一团,有人止不住想大声尖叫,旁边总会有一个理智的女子捂住她们的唇。   “不想死的,就都别叫!”黄影沉稳的说完,军帐的布帘就被人撩开。   黄影正要动手,却听到崇睿低沉的声音,“是我!”   “王爷,可以走了么?”黄影连忙将剑收起来。   崇睿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些受辱的女子,沉声说,“谁都不许出声,跟着我们走!”   而后,所有女子悄无声息的跟着黄影,摸着黑往莫金山走去。   西凉人压根就想不到崇睿会冒死去救一群没用的女人,所有压根就没管这边,只是那些女子日夜遭受非人的折磨,加上夜路难行,难免会摔跤。   可是她们都十分争气,即便摔得头破血流,也不敢吭声,倒是崇睿于心不忍,让士兵背着受伤的女子前行。   而他,伸手抱住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女童,柔声说,“叔叔带你回家!”   那女童用柔弱的双手圈住崇睿的脖子,带着哭音说,“我父亲母亲都死了,你要杀了他们,给所有人报仇。”   “好,杀了他们,给所有渭西百姓报仇!”   连天的大火,引起了佯攻莫金山的西凉人的注意,见到营地起火,他们自然无心再战,全都回到西凉营地。   西凉三皇子见火势巨大,心知定然有人作乱,可是奇怪就奇怪在,失火之后,完全没有看见敌人的影子。   漫天的火光下,西凉三皇子面容扭曲的怒吼,“去,查营地,看看谁接近过粮草,谁在这个时间出去过,一个都不许放过。”   排查的士兵回来有人汇报,“三皇子,那些女奴全部被救走了。”   西凉三皇子咬着牙,阴狠的说,“他们带着这些女人,跑不远,追过去,并传令给佯攻将士,全力阻拦大月人。”   他话音刚落,佯攻莫金山的将军已经骑着快马跑过来,他翻身下马,跪在三皇子面前,“三皇子,末将前来救驾。”   三皇子怒不可遏,一脚踢在那将军身上,“滚回去,若是不能将那些女奴追回来,不能杀了那些烧我粮草的混蛋,你也不用回来了。”   那人被吓得连滚带爬,往回追。   他们赶到时。崇睿等人正带着那些女奴往大月的关卡上跑,想到三皇子的话,那将军连忙对属下说,“放箭,放箭,一个都不许放走。”   漫天的箭雨往这边飞来,早已准备好在关口迎接的士兵,连忙用盾牌挡住那些飞箭,藏在高处的大月弓箭手,以施彼道还施彼身,一时间两方的箭雨在空中交汇,只听见漫天嗖嗖的响声。   崇睿纵身一跃跳上高台,从一个士兵手里接过弓箭,英姿飒爽的拉满弓,瞄准了西凉将军的头,只听“嗖”的一声,那只箭直接穿过那西凉将军的头,那将军一头便栽了下来。   “睿王殿下威武!”那边的将领被杀,大月士气高涨,拿刀的将士纷纷高呼崇睿的名字,吓得那些西凉散兵抱头鼠窜。   按理说穷寇莫追,可崇睿却站在高台下令,“将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诺!”关口的栅栏被打开,一队数百人的将士,骑着战马冲出去,将那些企图逃走的西凉士兵困在包围圈中。   当着那些女奴的面,一个个斩杀。   这是大月士兵被困这么久以来,打过最为痛快的一仗,一时间所有的士兵都跪下,高呼崇睿的名字。   那些女奴仰望着战袍鼓鼓的崇睿,也纷纷跪下道谢。   “找军医过来,给她们治伤。”崇睿站在高处,目光悲悯的看着那些女子,对身边的彭将军说,“将军,让人回城去买避子汤,这样,能减低对她们的伤害。”   “诺!”彭程远对这位大月国传奇的睿王殿下,已经心悦诚服。   那个之前崇睿一直抱着的小女孩走上前来,轻轻的拉了拉崇睿的衣袖,“王爷,他们说你是王爷,是最尊贵的人,你能将我送回渭西么?”   “待我帮你杀尽所有的坏人,便送你回渭西,可好?”崇睿拉住她的小手,轻声说。   好!   小女孩笑得一脸纯真的点头。   崇睿看了一眼那些女奴。在人群中发现一个气质独特的女子,虽然遭受过蹂躏,可她却十分坚强,而且十分冷静。   “你,出来,本王有事要问。黄影,将其他人带下去,好好安置。”崇睿指着她,将她叫到一边。   那女子给崇睿下跪行礼,“睿王殿下,民女是渭西太守吕忠良之女,殿下有什么想问的,请直言。”   “吕姑娘,那些女童……”   崇睿的话尚未说完,吕姑娘便打断崇睿,她冷冷的勾唇说,“无一幸免。”   听到吕姑娘的话,所有将士都义愤填膺,都恨不能杀了西凉人而后快。   崇睿淡淡的看了一眼铁甲铮铮的士兵,沉声说,“这是我大月国的子民,若不杀尽西凉士兵,如何有脸说你们是军人。”   所有将士的怒气都被挑起来,那些怒气。刚好转换成士气,所有将士都高声喊,“杀西凉士兵,为渭西百姓报仇。”   这是崇睿要的,同仇敌忾,方能团结一心。   “那吕姑娘可否告知,你在西凉军中,可有发现异常?”崇睿已经十分确定西凉人有阴谋,只是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而已。   “我不知这算不算,有一日,我被西凉三皇子带到他的军帐中,有士兵来报,说有几个女子已经死去,问三皇子要不要将那些女子的尸体也用上,我不知他们要尸体何用,那狗贼十分谨慎,见我在,他没多说,只说,以后所有的尸体,全部运到渭水河边去。”   崇睿听后,疑惑的看了吕姑娘一眼,而后淡声对崇智说,“送吕姑娘下去!”   尸体?   渭河水?   何光远走上前来。与崇睿比肩而立,“王爷可还记得当年在北荒清水河,河中浮尸造成的瘟疫?”   崇睿眸色一凛,“你是说,西凉想要利用尸体制造瘟疫?”   “有何不可,西凉地势高,处于水位风向的上游,若是河中有足够的浮尸制造瘟疫,那渭水河沿途的所有地方,都会爆发大面积的瘟疫,接着,便是整个大月,而我们,必须要靠这条河才能生存。”   何光远的话,让崇睿神色之中染上愠色,他最恨的,就是这样龌蹉的手段。   可是,不可否认,西凉若是想战胜大月,这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速将彭程远叫过来,我们要改变战术!”崇睿眸光一凛,心里已然有了对策。   很快,彭程远和崇智都被叫了回来。   崇睿指着渭水河,对他们说。“若是这条河染上瘟疫,你们觉得,后果如何?”   彭程远是老将,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厉声说,“殿下的意思是,西凉之所以没有发动总攻,其实是已经想好的对策,想利用瘟疫对付大月?”   “极有可能,西凉是小国,若是长此以往的打下去,他们占不到任何便宜,可若是整个大月都爆发瘟疫,那效果就另当别论了。”经历过锦州巡防营瘟疫一事,崇智也知道,瘟疫猛于虎。   “现在,我们得做出调整,彭将军,你那三千将士水性如何?”崇睿看着地图问。   “王爷,水性好的人极少,思源这地方太高,压根就没有深水河流。”   崇睿思量了片刻之后说,“让你的副将去挑选你军中所有水性好的将士,崇智。你也去,传令下去,将所有水性好的将士都集中起来。”   “彭将军熟悉莫金山,我留五万人给你,你好好守着莫金山这处关口,我要带领大部队去抵抗西凉人,并查看河中有无沉尸。若是有,我们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尸体清理出来,并掩埋起来,希望还没有造成疫病,让军医时刻注意,一旦有人染病,迅速隔离!”   “诺!”所有人都知道情况紧急,各自分头行动去了。   崇睿给彭程远留下五万人后,便集结军队,全速开往渭水河。   西凉三皇子得知崇睿全速开往渭水河,气得怒摔军旗,恶狠狠的说,“传令下去,飞驰渭水河,将崇睿给我弄死在渭水河上,千万不能让他发现我们的秘密。”   “那,此处要留人驻守么?”三皇子身边的将军问。   三皇子怒火中烧。“蠢货,不留人驻守,难道要等着被大月包饺子么?”   “诺!”那将军连忙下去,将消息传达开来。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西凉三皇子握着手中的利箭,阴森森的说,“崇睿,你到底是人是神!”   当初因为担心崇睿发现,他硬是一个驻兵都没有往渭水河放,可谁知,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叫他如何不恨!   清晨,崇睿大军已然驻扎在渭水河畔,不多时,西凉军队也迅速驻扎在对岸,两军之间,只隔着一条十五丈宽的渭水河。 第151章西凉歹毒计,芷水被掳   西凉军队一到,便命弓箭手上前,看似箭指崇睿等人,其实所有的士兵的眼睛都盯着水面,这让崇睿更加确定,这水里有问题。   西凉三皇子骑着白马,阴森森的笑着对崇睿说,“崇睿,好久不见!”   崇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凉声说,“嗯,自从五年前你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之后这些年,确实没见过。”   崇睿不说话便不说话,一说话准能噎死人。   西凉皇子被崇睿噎得半响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怒不可遏的指着崇睿的鼻子破口大骂,“崇睿,你少嚣张,你骁勇善战又能怎样,到最后还不是让崇景当了太子,对了,你那位大月王朝人人敬仰的王妃,可还好?”   “三皇子消息倒是灵通,只是不知,你的那位盟友,会如何看待你!”崇睿假意丝毫不受三皇子影响,假意不在意子衿被困宫中。   可事实上,他该死的在意!   西凉三皇子笑说,“那是自然,为了将你永远留在渭西土地上,我可是下足了功夫,只可惜,你怕是看不到我践踏大月每一寸土地的辉煌了。”   “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崇睿淡淡的睨了西凉皇子一眼,并未认真看他一眼。   两人虽然嘴上耍着嘴皮子,可实际上眼神都不时看向水面,西凉三皇子是害怕崇睿的人下水,而崇睿,是害怕黄影在此时浮上来。   而此刻,一来便下水的黄影早已潜入水底。   他看着那些被关在笼子里,成千上万的尸体,只觉浑身发颤,他杀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惨烈的场景。   大人、小孩、妇女、老人……   被泡在水中,浮在铁笼之中,有些甚至是还未断气就被丢下来的,有人手扶着铁栏,想要从这里出去,可最终,他们还是没能逃过这宿命。   确定水下确实埋有尸体之后,黄影原本想要从原处浮上来,可到一半时,却忽然听见崇睿与西凉三皇子说话的声音,他连忙从远处浮上来,将消息告诉早已等在一旁的何光远。   何光远听后,目光一凛,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充满了凛冽的杀气,他交代黄影处理好自己之后,连忙朝崇睿走了过来。   “怎样?”崇睿一边看着西凉三皇子,一边问。   何光远背对西凉人,并用手挡住口型说,“殿下,全部都在!”   崇睿冷厉的看了西凉三皇子一眼,而后举手,对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说,“将士们,为我大月子民报仇雪恨。”   西凉三皇子没想到崇睿忽然就要开战,吓得连忙躲到将士身后去。   一时间,厮杀震天。   这场战争持续到下午,大河两岸,尸横片野。可是两方依旧牢牢固守在阵地上,崇睿见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对何光远与黄影说,“看来,下水捞尸的方法是行不通了,何将军,组织人去下游拦截并挖坑,黄影带人下去,将笼子打开,那些尸体最少也浸泡五天以上,肯定会浮起来,拦下之后,挖好深坑就地掩埋。”   “诺!”两人得令,迅速撤离战场。   西凉三皇子藏在士兵后面,见何光远与黄影离去,又急又气,却不知如何是好。   他身边的将军问,“三皇子,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的秘密了。”   “八九不离十,去,派人一路前往下游布防,若是看见有人企图打捞尸体,诛之!”他没想到,自己这么精妙的布局。竟轻易被崇睿识破了。   崇睿见他的人要撤离,淡淡的说,“你敢出来与我单打独斗么?”   崇睿的叫阵,没能引起西凉三皇子的共鸣,他勾唇冷笑,“谁不知王爷功夫了得,还是算了吧!”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分别站在渭水两端,聊天喝茶么?”崇睿知道他想拖延时间,可是这是崇睿绝对不允许的。   “不好么,这渭西风景如画,河岸清风徐徐,正是谈天说地的好地方。”   没想到,几年未见,这西凉三皇子倒是越发沉稳了。   崇睿冷冷的看着他,只盼何光远能找到一个能躲避攻击的地方,打捞起那些尸体。   “好多尸体,天啦,浮上来了,浮上来了!”西凉将士见河中尸体浮上来,吓得握不住弓箭,这场他们笃定会赢的战役,竟然在崇睿的运筹帷幄下,变得扑所迷离。   他们原本就没有信心打赢大月,要不是皇子想到这个妙计,让所有西凉士兵士气高涨,他们哪里能这般笃定会赢。   可如今……   西凉三皇子的脸色刷了一下变得灰白,“崇睿,你该死!”   崇睿仿若未闻,对身边的士兵说,“禀奏朝廷,西凉国不仁不义企图从水源处用瘟疫祸害周边国家,望各国守望相助,一同发兵西上,讨伐西凉。”   “你……”西凉三皇子举着手指,颤抖的指着崇睿,“你卑鄙!”   “三皇子以己度人,却说本王卑鄙,看来,三皇子的脸面,真是厚得可以。”崇睿淡淡的笑着说。   “本皇子从未想过祸害他国,其他国家年年进贡,谁不希望大月覆灭,他们不会凭你一句话,就帮助你的。”西凉三皇子嘴上说得痛快,可心里却不停的打鼓。   “西凉地处高处,渭水河流经大月,会进入位于东边的大月京都,更会进入周边小国。周边小国临近北荒南疆之地,瘟疫传播速度之快,岂是人力所能干涉?三皇子拭目以待吧,看看西凉周边国家,会不会出手。”   崇睿好整以暇的以手环胸,静静的看着西凉三皇子。   “杀,给我杀了崇睿!”   一时间,好不容易因为浮尸而暂停的战争,又开始了。   永和宫。   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收到崇睿消息,子衿心急如焚,日日守着大门口,就盼着皇宫那边有消息传来,可是没有,他们没收到任何消息,皇帝那边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崇睿就像消失一般,没了音讯。   永和宫上下,人人都翘首以盼,等着崇睿哪怕是一个字的消息。   然而,都没有。   崇景得知子衿因为没有崇睿消息而茶饭不思,又恨又心疼,最后还是拧不过子衿,命李德安前来报信。   李德安见到子衿后,躬身对她说,“王妃,太子殿下命奴才来给王妃传信,说是渭西战事紧张,王爷怕是没有时间给王妃写信,让王妃宽心些,用不了多少日子,王爷定能胜利,那时便有时间给王妃写信了。”   子衿看着李德安问,“公公,后面的话,只是公公自己安慰子衿的吧?太子殿下与陛下,可从未掩饰过想杀我家王爷之心。”   这……   李德安无言以对,毕竟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   “罢了,我与公公撒气作甚,还请公公见谅,子衿这些日子,确实疲乏得很。”子衿告罪。   李德安连忙拱手,“王妃客气了,奴才晓得王妃忧心王爷,奴才也是,十分忧心王爷,王妃,奴才有事想……”   “王妃,这是太子殿下赏赐的美容养颜圣品,林海雪蛤!”一个小太监忽然出现,打断了李德安的话。   李德安假意无事,淡笑着说,“那奴才便告辞了,还望王妃宽心些才好。”   子衿知道,这李德安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可到底是什么呢?   子衿原想找机会再见一次李德安,可自从离开后,李德安便再也没出现过。   疑云罩顶,子衿只觉风云雨来。   而至此,大月朝廷还未收到任何关于西凉企图利用尸体散播瘟疫的消息。   虽然崇景承诺再也不会伤害子衿的孩子,可子衿知道,崇景为人阴险狡诈,他的话自然是信不得的,所以子衿带着怀疑与小心,一路小心翼翼,未敢有半点松懈。   直到六月二十八那日,从前线传来奏报,大月朝廷方才得知,西凉竟然企图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让大月亡国。   收到消息后,崇景即刻去了养心殿,但是谁也不知他与皇帝到底在养心殿说了什么,只是当他再次出现时,却带着皇帝的诏书。   联合周边各国共同抵御西凉的诏书。   诏书一下,又是朝野震惊。   子衿得知消息后,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送到寝殿之中,请清虚前辈出来享用。   清虚拧眉,手里握着一本书,淡淡的说,“老夫自来是舍不得你这小丫头受苦,至于崇睿那小子,该由他自己的师父担心去,老夫才不淌他的浑水!”   清虚知道,他在,崇景才不敢放肆。   子衿敛袖跪在清虚面前,哀求道,“前辈,王爷于子衿,便是一切,前辈帮崇睿便是帮子衿,也是帮天下黎民,瘟疫若在水里蔓延,沿途百姓皆要遭难,子衿恳求前辈助王爷一臂之力。”   “你这小丫头,聪明贤惠,心中又有大义,你若是男子,只怕这天下,你便唾手可得。”清虚眼里全是赞许之色。   “崇睿,便是子衿的天下!”对子衿而言,这天下,都没有崇睿一人重要。   清虚睨她一眼,“还不起来?”   “谢谢前辈!”子衿高兴的起身,给清虚老人布菜倒酒,直到他吃饱喝足。   “可有话要带给崇睿?”清虚用方巾优雅的擦拭唇角,而后淡声说。   子衿也不知自己该跟崇睿说些什么,只好说,“子衿也不知说什么,就期望前辈与王爷小心为上,旗开得胜。”   “那我可走了?”清虚笃定子衿不可能就这两句话。   子衿是有千言万语,可却不知从何说起。   清虚见子衿真没话要说,这才起身要走,见他真要走了,子衿又连忙叫住他,“前辈,还有一句话,烦请告知王爷,最迟中秋,我会离开皇宫,前去北荒与他会合。”   北荒?   清虚了然点头。“早该如此,崇景此人,定与他师父一般,心肠歹毒,无所不用其极,他若登基,皇帝这六个儿子,一个都别想活,去北荒也好,起码能保一方太平。”   “前辈费心了。”子衿屈膝给清虚行礼。   清虚背对子衿而立,“小丫头,你要好好保重,将来北荒再见,老夫要你将毕生所学的美食,挨个做给老夫吃。”   “一言为定,将来北荒再见,子衿便侍奉前辈如父。”   子衿的话音刚落,清虚前辈便快如闪电的飞身离去,远远的,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幻影在皇城的屋顶上飘过。   清虚前辈到达渭西时,河中尸体还未完全打捞起来,两方人马依旧在对峙,经过多日的暴晒,那些尸体已经严重腐烂。并发出恶臭,远远的都能闻见。   锦州巡防营出来的人,因为有过处理疫情的经验,各个有条不紊的做着防疫工作,朗州不断有药品运送过来。   这样一来,西凉人反倒是慌了,若是这般僵持下去,只怕他们也要感染疫病,好几个将领前去请命,都被西凉三皇诛杀于河岸上。   “大月不亡,本王不休!”   事实上,大月若是不亡,他回去西凉,也只有死路一条。   出生皇家之人,终归是要信命的,不管是儿子女儿,在皇帝眼里,不过就是他们大业里面一个棋子,或轻或重而已。   清虚老人手拿方巾捂住口鼻,一路走来,看见脸色不好的士兵,都去给他们搭脉,发现并无异状之后,这才松手。   锦州巡防营的人识得清虚前辈。见他出现,纷纷跪下喊“老神仙来了,与王妃给锦州巡防营兄弟们治病的老神仙来了。”   听到动静,崇睿连忙迎上来,“前辈,您怎么来了?”   “小丫头求着老夫来的,你这蠢货,这么久,却连一个西凉小贼都搞不定,丢不丢你师父的脸?”清虚前辈白眼一翻,指着河上的尸体,鄙视崇睿的办事能力。   呃!   一边是能救命的老神仙,一边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大月的不败战神,这可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不知,清虚这般对待崇睿,将会遭到崇睿怎样的打击报复,可他们更想不到的是,崇睿居然虚心受教的点头说,“是,前辈教训得是,不知子衿在京都,一切可好?”   “嗯,还行。”崇睿的恭谦,算是平息了清虚的怒气。对崇睿说话的态度,也较之刚才和蔼得多。   崇睿哪里不知,他拧眉沉声说,“前辈与晚辈就无需虚言了,崇景对子衿始终存着不轨之心,他若不去挑事生非,晚辈断然不信。”   “算你小子有些良心,也不枉她不顾自己安危,苦苦哀求我前来相助。”清虚将子衿在京都遭遇崇景的各种骚扰告诉崇睿。   崇睿的眸子深处,藏着两串愤怒的火焰,可他的神情却一如平常。   “恨么,那就快些想办法,将这些尸体打捞上来,若不然瘟疫一旦横行,你此生都见不到她。”清虚睨了崇睿一眼,而后淡淡的看向河对岸的西凉大军。   “今夜我去杀了西凉三皇子,明日一定将浮尸全部打捞上来。”崇睿淡淡的说着,眼神坚定。   清虚老人指着对面的军帐问,“西凉三皇子在哪个帐篷?”   “前辈这是要……”崇睿疑惑的问。   “如你所想,小丫头说,她会赶在中秋之前离开皇宫,此去一来,你若是一直耗在渭西,只怕她孩子都出生了。你都还没将西凉人赶出大月,我去袭营,你负责,让人将尸体打捞起来,就地掩埋。”   清虚说完,便惊若翩鸿的往西凉大营飞掠而去。   “有人袭营,保护三殿下!”西凉士兵亲眼看见清虚老人从对岸飞身而来,可是细看之后,却什么都没看见。   倒是惹得营中人人骚动,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在众人平静下来之后,西凉三皇子踉踉跄跄的从军帐中走出来,而他的身后,多了一名白发白须白衣的俊朗老人。   正是清虚老人!   “让你的人将武器收起来,方便大月士兵打捞浮尸!”清虚老人手持短剑,抵着西凉三皇子的脖子,一步步的往崇睿军营这边走来。   西凉三皇子见过功夫最高的,就是崇睿,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世间竟真的有身手快如鬼魅的人。   “尔……尔等都给我放下手中的兵器,让大月军队打捞浮尸!”   “三皇子?”西凉士兵刚松懈下来,可一转头,却见他们家三皇子已经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而他们。毫无知觉。   西凉三皇子见那些人没有动静,气得直磨牙,“你们,都将兵器放下,难道你们真不顾本王性命了么?”   被他一吼,那些士兵吓得立即放下兵器。   这边刚放下兵器,崇睿那边的人早已准备充分,沿途开始打捞,就怕西凉反水,他们来不及处理尸体。   可是这些尸体,有一部分已经沉下河底,给打捞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除了锦州巡防营的人,那些人谁也不肯下河捞尸,场面一度陷入低迷尴尬之境。   崇睿站在河堤上,眸色清冷的看着那些低头沉默不语的将士,“各位,这条河的下游,住着你们的父母妻儿,为何锦州巡防营的人能做,你们却不能?”   场面一片静默,没有人开口,谁也没有接崇睿的话茬。   这河中尸横片野,加上有瘟疫的魔咒弥漫,那些士兵哪里敢接崇睿话茬。人性都是自私的,在生死面前,父母妻儿,又算的了什么?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崇睿一贯对待锦州巡防营的兄弟,都是要以父母妻儿家国天下为己任,所以在这样生死抉择的时候,锦州巡防营的人能毫不犹豫的选择大义,可其他的人,毕竟大多数都是慕良远的旧部,他们承袭着从慕良远那里得来的习气,家国天下,在生死面前,都微不足道。   “孬种,王爷,何必与他们讲废话,我们锦州巡防营的人自己去捞。”巡防营的人见这么多士兵都无动于衷,气得想杀人。   “当年,有人说我错待锦州巡防营中,不是我旧部之人,我崇睿自认从未这样对待过大家,可你们如今的表现,真是让我失望透顶,你们,不配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   崇睿拳头紧了紧,而后淡声说,“抽签决定,违令者,杀无赦!”   有人站出来说,“王爷大言不惭,你敢下水去捞,我们就敢去!”   “我若下水去捞尸体,还有谁敢站出来,与我一同下水?”崇睿眸色深深的看着众人。   “我!”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崇睿满意的看了一眼,“好,若是我们都有幸不死,我崇睿便保你们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听到崇睿说这话,终于又有人站出来。   可崇睿却冷冷的说,“巡防营的兄弟,将那几个只要平步青云的孬种给我拉出来,祭旗!”   崇睿说完,便将铠甲脱下来,只着亵衣,等着祭旗之后,便要下水。   锦州巡防营的人早就看不惯这些人的作为,崇睿一声令下,他们便扑上来,将那几个人压住,当场砍死。   “在本王手下当兵,先要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接着才能想着如何扬名立万。”崇睿说完,一个猛子就扎到水里,溅起的水花,打在那些士兵身上,凉飕飕的。   黄影见状,连忙跟着下水,何光远见崇睿下水,愤恨的说,“是男儿的,都跟着王爷下水去!”   那些赌气说崇睿下水,就会跟着崇睿下水的人,虽有不甘,却还是跟着下水,那些尸体被打捞上来后,便立刻被人抬走,就地掩埋。   是夜,崇睿他们结束了水下的工作,岸上的人却还点着火把在打捞,谁也没有发现,对岸西凉军中,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离开大营,往西凉方向跑去。   京都,赵相府上。   赵由之在核对粮草军需,芷水坐在他对面,一针一线缝制孩子的衣服,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房间里只有翻阅纸张的刷刷声,还有芷水偶尔的咳嗽声。   哎!   赵由之放下账本,关切的说,“你已经这般咳了好几日了,我去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芷水想到之前明觉大师说的话,连忙站起身来说,“不必,我自己去外面寻个医寮看看便可。”   赵由之的手,无力的垂在半空。   在芷水转身欲走出门时,赵由之淡声说,“你是不是害怕我们赵家丧心病狂,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芷水穿着粉色绣花鞋的脚,从门槛上缩回来,她淡淡的看着赵由之说,“你可以与我一道去。”   她没有回答赵由之的问题,可是赵由之却知道,他猜对了,芷水没说穿,或许只是碍于当年情分。   他,始终没有动。   芷水也不强求,转身便领着嬷嬷走了,留给赵由之的,只是一个背影。   赵由之拿起账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将账本丢下,紧跟着走了出去。   芷水在赵家等同与透明人,她走她来,赵家人不管不问,自然也不会有人在她出门的时候,想着要给她备个马车。   她便领着玉嬷嬷一起步行离开赵家。   赵由之跟出来时,门房连忙跑过来说,“少爷,您这是要去何处,奴才给您备个马车可好?”   赵由之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淡声说,“我一个男人出门你都想得到要备马车,为何公主出门,你们却不闻不问?”   “她是公主殿下,自然有宫撵随行。我们赵家的马车简陋,如何入的了她的眼?”何氏不知何时站在赵由之身后,言语极尽讽刺之能事。   赵由之不便与何氏争执,只能拧眉,追着芷水离去。   何氏在赵由之身后阴狠的说,“哼,不过就是个被抛弃的棋子,你还当宝了,蠢货!”   自打嫁给赵由之,芷水便再也没有这般悠闲的逛过大街,犹记得那年初遇,他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荡,而她因为顽皮,在街上被追打。   芷水路过一家又一家的医寮,却都未曾停下脚步,她凭着以往在市集厮混的记忆,走到城西,走到与赵由之初遇的地方。   玉嬷嬷不明所以,问停下脚步的芷水,“公主,您可是想吃栗子糕?”   芷水微楞,而后摇头,“我不吃栗子糕,就是忽然想起,大概两年多前,我在这里,偶遇你家少爷,那时从不好好读书的我,脑子里硬生生的挤出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如今想来,谁也玩不过命运。”   言落,芷水苦涩的看着远方,街头的叫卖上依旧,可人,却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些人。   这个让芷水刻骨铭心的地方,赵由之自然也记忆犹新,这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公主,是赵家不懂珍惜公主,奴婢在赵家这么些年,公主是唯一待奴婢好的人,公主,是好人!”玉嬷嬷真诚的说。   好人!   芷水仰头看了看天空,她也曾以为,赵由之这样的好人,就算不爱她,但起码也不会错待她。   “走吧,玉嬷嬷,我们该去医寮了。”芷水转身,却见赵由之站在灯火阑珊处,静静的看着她,还是当年的模样。   陌上依旧人如玉,公子原本世无双!   变的,只是她而已!   两人隔着长长的街道,密集的人群,遥遥相望,谁也不曾开口说话,谁也没有主动靠近。   一辆马车从他们两人中间路过,隔断了他们的视线,而后,赵由之便听到玉嬷嬷的尖叫,“救命啊,有人绑架公主!”   听到玉嬷嬷的话,赵由之神色一凛,眼神中竟是慌乱,他用尽平生力气,飞奔上来,抓着那马车的车辙,一直不撒手。   赶车的车夫见有人抓着马车,似乎想要救下芷水,狠狠的一甩鞭子,“啪”的一声,鞭子打在赵由之的手背上,可他却不放手。   “芷水,你别怕,我在这里!”被人捂住口鼻,还用袋子套住头部的芷水,听到赵由之的呼喊,想让他放手,可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人见赵由之死也不撒手,便对马车上的人说,“将那女的打晕,然后去杀了那男的。”   这是芷水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想,明觉大师说得对,近期之内,她会有血光之灾,躲得过日后便有福,躲不过……   躲不过,便躲不过了吧!   芷水想着,便疲惫的闭上眼睛。   那人将芷水打晕之后,便跳下马车,拿着大刀,一刀砍在赵由之的的腘窝上,赵由之吃痛,手上再也抓不住,被狠狠的甩下来,而后,那马车带着芷水扬长而去。   “芷水……”赵由之悲痛欲绝的呼喊,可马车里的芷水,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玉嬷嬷追上来,看赵由之拖着受伤的腿一路跑,他所经之处,一条长长的血路触目惊心,她连忙扶着赵由之,“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芷水刚才与你说了什么?”赵由之忽然力大无比的握住玉嬷嬷的胳膊,声色俱厉的问。   玉嬷嬷何曾见过温文尔雅的赵由之这般肃杀的样子,只得如实将芷水说过的话告诉赵由之,赵由之听后,凄然一笑。   原来,在她心里,他还是那个他!   街上发生明抢公主,打伤驸马爷的事件,京兆府的人很快就赶了过来,赵由之忍住晕眩感,指着芷水被掳走的方向,虚弱的说。“快……快,去将芷水公主救回来,否则京兆府尹的脑袋也别要了。”   听到这席话,京兆衙门的人哪敢耽搁,一路往赵由之所指的方向追去。   而赵由之,他眼里除了那些穿着黑色绑腿裤的衙役纷乱而又匆忙的脚步,便只剩下黑沉沉的黑暗。   当他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回到赵家,赵文修正在对宫里的太医大发雷霆,“好好的一个人,你竟敢跟本官说他的腿再也治不好?”   赵由之动了动他的那只脚,确实动不了,他颓然的放弃,如今,与失去芷水相比,其他的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赵相,不是下官不给赵侍郎治病,而是赵侍郎的脚筋都被挑断了,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断难治愈啊!”那太医抹着冷汗,颤巍巍的看着赵文修。   “父亲,表妹医术高明,去请表妹!”赵由之虚弱的撑起身体,艰难的说。   他知道,崇睿不在京都,除了慕子衿,便再也没有人关心芷水的死活,他必须想办法通知子衿,还有,只有子衿,能治好他,只有治好了,他才能去寻找芷水。   赵文修眼前一亮,对管家大喊,“备马车,送少爷进宫!”   “老爷,少爷如今这个情况,只怕……”   “太子殿下绝对不会允许慕子衿出宫,只能我们进宫,快去备马车!”赵文修说着,便走过来对赵由之说,“为父不会让你有事。”   “可我只想芷水没事!”赵由之失魂一般的低喃,他知道,父亲听得见,可他也知道,既是听见了,父亲也会当做没听见。   大月皇城门楼前。   赵文修拧眉沉声说道。“赵侍郎在大街上遭遇歹徒行凶,腿部受伤严重,本官要带他进皇城。”   守城的士兵一脸为难相,他说,“太子有令,任何人,不得乘坐马车入宫,还请赵相体谅属下。”   “好,本官自去求太子殿下。”赵文修撩开帘子,看了看躺在马车里面,奄奄一息的赵由之,而后心急如焚的往东宫走去。   东宫。   赵文修站在大殿上,崇景坐在高位上,崇景手里端着鎏金青花瓷酒杯,他手指微微转动,便有美酒从杯子里面溢出,绵纯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大殿。   “你说,让慕子衿给赵由之看病?”崇景的神色淡然,但是唇角却勾起一抹讥笑。   “殿下,我儿与慕子衿早已情断,如今他心系芷水公主,对了,公主被人掳走。此事太子可有何良策?”这一忙,他完全忘记了芷水的事情。   崇景淡淡的睨了赵文修一眼,终于举杯浅尝了一口酒,尝过之后,崇景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这酒不错,她爱做菜,张公公,稍后将酒送过去,但是记住了,千万不要得罪了她,如今的她,可是会杀人的!”   她,虽然没有言明是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诺,奴才定不会惹王妃生气。”张公公退至一旁,静候崇景发话。   崇景睨了他一眼,“怎么还不去?”   这……   赵文修淡声说,“殿下若是想讨她欢心,臣下愿意代劳,只是还请殿下放我儿入宫,让子衿替他瞧病。”   “好吧。看在你这般诚心的份上,去吧!”崇景淡笑着说。   赵文修急忙转身离去,崇景对着他的背影说,“都说赵相光明磊落,刚正不阿,没想到竟支持本宫追寻真爱,真是,多谢了!”   赵文修的脚步顿了顿,可是他没有停留,捧着那坛子酒便急匆匆离开了。   子衿没想到,再见赵由之,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死死的握住子衿的手,哀求道,“子衿,芷水被人掳走了,救她。”   那一刻,子衿心里是何等的凄凉,她眸色冷凝的看着赵文修,淡声说,“赵相,难道芷水失踪,你一点都不担心么?”   “睿王妃此言何意?”子衿没开口叫他舅舅,他自然也没有自称子衿的舅舅,只是看着赵由之那般痛苦。子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心里便有气。   “就如同赵相此刻的心情,我不替赵侍郎治病,是因为我觉得赵侍郎远远比不上芷水重要,你不寻芷水,只因为你觉得芷水不重要。”   子衿一口一个赵侍郎,那刹那间,赵由之仿佛看到每个人都离他远去,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情分可言了么?   “你要如何才替我儿治病?”赵文修何等聪明,他知道,子衿这样说话,自然是有所求的。   “稍后,我会亲笔写下和离书,还请赵相签字画押,日后芷水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与赵家再无瓜葛!”以往,子衿觉得赵由之与芷水还有挽救的可能,她相信赵由之只是不知在家人与爱情之间如何平衡,可如今看来,赵由之心里,亲情重于一切。   他错了,可他也没错。   听到子衿的话,赵由之与赵文修的反应自然大相径庭。赵文修爽快点头,赵由之却拉着子衿的手苦苦哀求,“子衿,不要!”   子衿没有看他,她挣脱赵由之的手,取了药箱过来,用剪刀剪开赵由之的裤腿,将他受伤的腿部露出来。   子衿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赵由之腘窝下面那条筋已经被砍断,加上耽搁的时间,两边的断筋已然萎缩。   “我会尝试将经脉连接起来,可是,即便还能走路,可也回不到以往的健步如飞。”子衿一边寻找赵由之的筋络,一边解释。   赵文修却十分执着于治好赵由之的伤,他说,“赵家就他一个儿子,我要你治好他。”   子衿的手停在赵由之的腿上,她凉声说,“那赵相请将人带回去吧!”   这……   赵文修盛怒,赵由之却笑了,他说,“好,我不要你给我治病。你不能把芷水从我身边抢走。”   记忆中,子衿是从来不会用这样凛冽的眼神看人的,可是如今,她就是这样,眼里仿佛盛满了风霜,看向他时,那眼里的温度,瞬间便将他的心凝结成冰。   “我自会想办法将芷水救出来,到时候由不得你所想,赵侍郎!”   赵由之怒不可遏,额头上的青筋鼓动着,他攥着拳头咬牙说,“你别叫我赵侍郎,我只要芷水。”   “可芷水呢?”子衿讽刺一笑,那笑里全是苍凉之意。   芷水……   “父亲,您先出去,我有事想与子衿说。”赵由之那一霎那的气焰,在子衿薄凉的声音里,被浇灭。   赵文修睨了子衿一眼,而后拂袖而去。   “你找到芷水,我带她走,天涯海角,日后再也不回赵家!”赵由之对赵家,终于也产生了绝望一般的疲惫。   子衿继续摸索,直到找到赵由之腘窝两边已经萎缩的筋络,并以银针固定好,她才开口说,“那你带她去北荒,再也不要回来。”   子衿顿了一下说,“但是,和离书却还是要签,日后你会知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让你们过得更好!” 第152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赵由之眼神一亮,嘴唇蠕动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再问。   子衿花了一个时辰才处理好赵由之腿上的伤,她疲惫的站在赵由之面前说,“好了,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伤即便好了,你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正常。”   “我知道,我会变成瘸子,但是不管怎样,我也会带着芷水离开,只盼你信守诺言。”   子衿没看同他说话,而是走到门口,将那两扇沉重的宫门打开,让阳光再一次倾泻进来。   “赵相,请随我来!”   所有人都站在门口看着子衿,子衿思量了片刻之后,终是提笔:兹有大月国二公主,闺名芷水,贤良淑德,温婉恭谦,身怀幼子,然与乃夫大月国吏部侍郎赵由之,感情破裂,覆水难收,现由其嫂,睿王府慕氏子衿出面,促其和离,日后各自婚嫁,两不相欠,其子随母,与赵家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   子衿将写好的和离书交给赵文修,赵文修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便取了印鉴签字画押。   而后,他讽刺勾唇,“太子殿下命我给王妃送了一坛好酒,名曰醉相思。”   “嗯,酒是好酒,用红豆杉泡制而成,待芷水腹中小世子降生,我便用这酒,敬谢苍天,让她们母子脱离苦海,再盼赵家香火鼎盛,赵相与夫人琴瑟和鸣。”   “你……”赵文修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这般伶牙俐齿,竟敢如此挖苦他。   子衿淡然一笑,“赵相请吧!”   赵文修冷冷拂袖,“我儿正值壮年,儿孙满堂自然不在话下。”   子衿背过身去,没有再与赵文修客套,那纸和离书,安静的躺在桌面上,墨迹未干,人却凉。   赵文修拂袖离开之后,赵倾颜便提着裙摆走了进来,看见桌案上的和离书,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   “母亲,日后你会懂的。”子衿仔细将和离书收好,而后疲倦的说,“母亲,替我梳妆可好,我要去见太子。”   赵倾颜最怕子衿去见太子,连忙握住子衿的手腕说,“你疯了么,不许去!”   “无妨,我只是去求他帮忙找芷水,作为大月太子,他若是连一个公主都容不下,朝臣岂会臣服?”子衿说罢,便坐在梳妆镜前,眸色凉凉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棋局,越发四面楚歌了。   临出门前,子衿淡淡的对暗处的墨影说,“劳烦墨影大哥与师父说一声,让他帮忙留意芷水行踪。”   东宫。   子衿入宫两个月余,除了芳华宫,还从未去过别处走动。至于东宫,她更是从未踏足,可如今,她却站在东宫门口,等着面见太子。   张公公疾步走到崇景身边,对他耳语一番之后,崇景饶有兴致的放下手中的奏折,淡声说,“她为何不进来,非得让本宫出去?”   呃!   这不都是您宠的?   张公公如是想着,嘴上却恭敬的说,“她说,请太子殿下出去,没说要进来。”   张公公没敢将子衿当时说的原话说出口,他怕太子舍不得弄死慕子衿,却很舍得弄死他。   “你说,我这般宠她,是不是让她有些蹬鼻子上脸了?”崇景淡笑着问张公公。   这……   “太子殿下宠爱她,那自然是她的福气,是福气她自然要懂得珍惜。”张公公比之前那位蒋公公聪明,他知道崇景听不得别人说慕子衿半个不好,说话的时候也特别小心。   崇景从桌案上拿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双雅致的耳环,竟与子衿头上的发簪一样,也是别致的兔子。   “罢了,宠就宠着吧。蹬鼻子上脸便蹬鼻子上脸,你无需同行,本宫自己去见她。”崇景说完,便拿着盒子走了出去。   哎!   张公公在身后叹息,“都是孽缘啊!”   夏日的阳光总是猛烈,子衿身着一身湖水蓝七重纱宫装,一头青丝简单的挽了个流云髻,用木簪固定着,站在东宫门口。   杏儿在她身后,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有风吹过,子衿那柔美的宫装,便随风飘扬起来,一层层的,迷蒙了崇景的双眼。   “太子殿下!”子衿依照宫廷礼仪屈膝给崇景行礼,崇景很想开口说,慕子衿,在我面前,你永远无需这般卑躬屈膝,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点头。   “你要与我说什么?”崇景开口,眸色凉凉。   子衿从杏儿手里接过纸伞,淡声说,“杏儿,你去那边等我。”   杏儿疑惑,可却乖顺的屈膝离开,崇景看着她,忽而笑了。   “这般热的天气,去凉亭吧。”说着,他问子衿,“我来替你撑伞吧!”   他的语气,再也不似以往那般强硬,而是透着浅浅的妥协与讨好,子衿楞神,他便伸手将纸伞接手过去,与子衿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伸长手为她撑伞。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凉亭,子衿未曾开口,崇景却先说话,“子衿,我与你说个故事,如何?”   凉亭里微风拂面,脾人心肺,子衿伸手将在脸颊上飞舞的头发别到耳后,淡声说,“太子殿下请说。”   崇景沉吟了片刻,而后眼神凄迷的说:   有一个小男孩,他少小离开父母,独自一人生活,怎奈管家心怀怨恨,对孩子百般侮辱。孩子不堪受辱,深夜逃离,一个人,从一个地方,走到另外一个地方。   初到时,他只能跟着乞丐一同乞讨,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回到父母身边,问他们为何这么狠心,让他一个少年,独自承受生活的苦。   后来,他遇见一个老人,那人周身隐匿在黑暗之中,一双眼眸里面,永远没有温度,少年也从未见他微笑,他问少年,“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少年回答说,“我要回家,我要向我父母问罪!”   “可你应当知道,要想达成所愿,就要付出代价,而且是相当沉重的代价,你能承受么?”   当时的少年,心里已经盘踞着一条沉睡的毒蛇,他坚定的说,“只要能活着回去,我愿意。”   就这样,老人日夜不停歇的教授少年武功,还有各种机关,甚至兽语,几乎是倾尽毕生所学,全部交给少年。   少年为了报仇,从不喊苦,从不喊累   十二岁时,少年已经初有所成,那时的少年,丰神俊逸,眉目清朗,谁知老人却忽然提出,要让他去执行一项任务。   说到此处,崇景的眼底深处,那条沉睡的毒蛇忽然吐出炙热的火焰,灼灼燃烧着,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   子衿知道,这少年,定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少年天真的以为,这世间最痛苦的折磨,便是死亡,可他忘了,还有一种折磨,叫做生不如死。   那老人竟是个恋童且有断袖之癖的老混蛋,少年被他凌辱折磨整整七日,老人却淡然的笑着说,“待你有本事杀老夫时,再用那般凶神恶煞的眼神看我,否则,便收起你的锋芒,用这手段,去帮我杀一个人。”   就这样,少年用他的色相,杀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许多成年男女,他在他们身上,注入心里已经满得装不下的毒液。   十六岁那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少年结识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独爱清隽少年,手下养有二十个少年男女杀手,他们与少年一样,都是利用色相杀人的棋子。   少年仿佛看到了曙光,他要解救那些少年,让他们随他一起,杀回故里。   少年讨好女子,被女子各种非人折磨,他却从不吱声,直到有一天,老人传信让他回归,少年故意倒在女子怀里撒娇,说老人企图独占他,而他,早已恋上女子的好,这样一个俊秀的少年与她说爱,女子的心里,自然十分欢喜,便生出独占少年之心,于是与少年相约,一同去杀老人。   两人九死一生,才将老人斩杀在他噩梦开始的地方。   少年与女子在老人的尸体旁苟且,趁女子疲惫不堪之时,少年手起刀落,将女子的脑袋割下来,带到那些杀手面前。   他与那些杀手交易,杀手们负责帮他杀人,所得财富,二十一人均分,每人一份,若是有所需,女子还得以色侍人,但是男子却无需如此,女子若是色诱完成任务,所得财富,女子一人独占一半。   前提是,所有人必须服用他配置的毒药。   就这样,二十一个同病相怜的少年男女,便开始了另外一种人生。   少年带着所有人回到京都,在京都,他偶遇了一个少女。   那日,少女穿一身鹅黄色留仙裙,头上簪着一朵海棠花,温婉的模样,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有江湖女子的英姿,还有悲天悯人的气度,更有不屈不挠的精神。   少年发现,他那已经被毒蛇盘踞的心里,竟暗自流露出一丝阳光,可是多年的历练,已经让他学会面不改色。   他每日期盼见到少女,越到后面,他越是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出于害怕,也是出于想要保护自己,他离开了。   在离开的那两年时间里,他一直在依靠出卖色相赚钱,拉拢关系,企图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再次回到京都时,他下定决心,要利用少女的身份,搅乱时局。他才能乘机回去。   少女嫁了,他觉得他的心死了。   他一心只想回到家里,每日生活在算计与被算计中,后来得知少女被人掳走,他觉得这是机会,杀了少女,他便能乘机回去,并拔出自己心里最后的善念。   可是最终,他没能杀她,于是他妥协了。   命运将她送到他面前来,想让她温暖他,所以他认命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让女人留在他身边。   故事说到这里,其实并没有完。   可是子衿太聪明,崇景没敢继续说下去,他看着子衿柔美的侧脸,淡声问,“我的故事说完了,该你了。”   “殿下的故事没有说完,王爷曾调查过林修竹其人,他自小生活在京都,生活结构十分单一,为人神秘,可是却天天有人看见他,而你。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城西这么多人,你如何控制他们?”   子衿一直很好奇,连崇睿他们这么精明的人,都没发现林修竹的破绽,子衿实在想不到,他是如何做到的。   “林修竹却有其人,外形与我有几分相似,不过他是个书呆子,十五岁那年,我让奴七给他易容成我的样子,每月给他例钱,让他保持神秘,后来我回到京都便杀了他,取而代之,所以没人知道林修竹换人。”   一个少年,用十几年奋斗五年布局,不动声色的躲在暗处,将朝局搅乱之后,再利用最一劳永逸的方式回到皇宫,这样惊人的忍耐力,与崇睿简直不相上下。   对于他过去的遭遇,子衿表示同情,但是子衿却不赞同他为人处世的态度,他所遭受的苦难,他却要强加给世人。让别人与他一同承受,这不是一个大丈夫该有的作为。   可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已经盘踞在崇景身上多年,即便子衿如何苦口婆心,对他而言,都不过是子衿作为成功者的嘲笑。   “你放了芷水吧,我会让她远走他乡,日后再也不会回来京都。”子衿一直以为,芷水是崇景想用来牵制赵由之的利器。   然而……   崇景眸子一凛,那里面只剩下冰冷的寒气,就连说话,也像是吐着红信子的毒蛇,阴鸷冰冷,让人听了不由得起鸡皮疙瘩。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绑架芷水?”   凭什么?   子衿仰头看了一眼飞扬的柳条,斑驳的阳光在柳条之间跳跃旋转,投射下来的光芒,打在子衿的脸上,眸子里,衬得她的星眸越发晶亮。   可这双美丽的眸子里,现在只剩下全然的悲伤。   “芷水未曾得罪任何人,我能想到的,就是赵侍郎担任粮草军需补给官,不想崇睿回来的人,自然会拿住芷水。以要挟赵侍郎。”   子衿幽幽的看了崇景一眼,而后说,“最不想崇睿回来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我是不希望崇睿回来,可是现在西凉战事吃紧,我就算再傻,也不会这时候断了崇睿的补给,你想多了。”崇景淡淡的看着子衿,看她站在斑驳破碎的阳光中,一脸的悲伤。   崇景的话,子衿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他若存心要瞒着,子衿也无计可施。   “太子殿下,芷水被掳,赵家全然不管,按照芷水当时意愿,我代表睿王府,替芷水与赵家和离,赵相已然签字画押,请太子殿下过目。”   子衿将那一纸帛书恭敬的高举过头,给崇景过目,崇景拧眉满脸疑惑的看着子衿,冷言道,“慕子衿,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这不是算计,芷水嫁入赵家当日。赵家主母何氏便巧使手段,将床单掉包,而后以芷水不贞为由,处处为难芷水,赵侍郎听信谗言,冷落芷水,受尽苦楚的芷水回到睿王府后,便决议和离,是我一力阻拦,后来她又发现身怀有孕,这才回到赵家,可我错的,赵家并未珍惜她,作为兄嫂,我不愿芷水受此苦难,作为兄长,难道太子殿下不觉得该支持芷水和离么?”   兄嫂?兄长!   子衿的话,莫名取悦了崇景,他微笑将那和离书去过去,打开仔细阅读之后,才淡声说,“也罢,和离便和离,只要你欢喜便好,明日早朝,我会告知父皇。让父皇下诏书,公告天下。”   “如此,便多谢太子殿下,但是,我希望芷水好好的,她若殒命,我穷其一生也要与那杀她之人,不死不休。”子衿说罢,就要离开凉亭。   崇景却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石凳上坐好,“我知你讨厌我,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送给你,若是不喜欢,便扔了吧!”   崇景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对暖玉雕琢的兔子形状耳坠,崇景并未等子衿回答,将盒子打开之后,他便转身走了。   子衿愣愣的看着那对耳坠子,心里百味杂陈,崇景的东西,她是断然不能接受的,她不想给崇景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想让他觉得,他其实还有机会。   子衿没有动那对坠子,她站起身来,一步步坚定的走到杏儿身边。淡淡的说,“杏儿,我们走吧!”   “诺!”杏儿见子衿没有拿伞,便说,“王妃,这日头太毒,我去拿伞来。”   杏儿去凉亭取伞时,看见桌案上那对玉兔坠子,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太子殿下,对王妃是当真用心了,只可惜生不逢时,遇见了王爷这个强大的对手。   两人撑着伞一路走会永和宫,杏儿问子衿,“王妃,他可曾同意放公主?”   子衿眼里闪过一抹讶然,她素来知道杏儿聪慧,却没想到,这小丫头心思细腻到如此程度。   “他不承认是他绑架芷水,可是却同意了芷水和离。”也算是,做成了一件大事。   “他那般心思的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绑架公主,可是他这个节骨眼上绑架公主,又同意和离,会不会目标不是驸马爷?”杏儿总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前后冲突了。   听到杏儿的分析,子衿忽然顿住脚步,“快,赶紧回去。”   子衿忽然加快脚步,杏儿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去扶着她,子衿一进屋,便往内殿走去,杏儿见状,将那些宫女太监全部遣散。   “墨影大哥出来一下。”子衿连恭谦客气都省了,可见事态之严重。   墨影站出来拱手问,“王妃何事?”   “传书王爷,芷水被俘,小心崇智!”   墨影大骇,“你是说,崇景是想利用芷水公主威胁八皇子,让他在战场上对王爷下手?”   “芷水十有八九是他掳走,今日我用和离书去试探他,他同意和离,杏儿提醒了我,而且他也亲口承认,他不会在粮草军需上动手脚,那我想得到,能让崇睿毫无防备的,便只有崇智了。”   “我这就去办!”事态紧急,墨影连忙离去。   两日后,渭水河畔。   河中的尸体还未完全清理完毕,那些已然沉入水底并开始腐烂的尸体,给打捞造成了难度,可就在这时,西凉士兵忽然箭指水面,往水里嗖嗖的放箭。   西凉三皇子见状,吓得肝胆俱碎,“混蛋,谁许你们放箭的,谁允许的!”   对岸一个将军嚣张的骑在战马上,奚落一般的说,“三皇子,陛下有令,三皇子不顾西凉利益,贪生怕死,特命吾等力挽狂澜,助西凉一统天下。”   清虚前辈素来恨这般过河拆桥,连父子亲情都不顾念的人,他淡声说,“将这为祸天下的小子拉下去砍了祭旗。”   而后,他用内力对着河中大喊,“西凉出尔反尔,小心河岸有箭,水下众人,往我处集中上岸。”   而在水下,崇睿等人已经躲过了箭矢,他与黄影一直走在一处,见有箭矢,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上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此时,却听到清虚老人用醇厚的内力传音到河中,两人连忙将附近的将士聚拢起来,往清虚老人发声的地方游过去。   与此同时,崇智走过来,将跪在地上的西凉三皇子一把抓起来,在大月士兵愤怒的眼神中,将他往埋骨那些无辜渭西百姓的大坑走去。   “求你,别杀我!”至此,西凉三皇子吓得脸色发白,连求饶都显得苍白无力。   崇智并未接话,而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拧着他一步步走向大坑。   “你看见那些孩子了么?这都是你做下的孽,你凭什么求我大月不杀你,今日本皇子便杀了你,为我大月无辜枉死的百姓与将士殉葬。”崇智将西凉三皇子放在大坑边缘,那坑里,刚好躺着一个两岁孩童的尸身。   “不,我错了,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将西凉的战略部署告知你们,还有布防还有整个西凉皇宫的构图我都可以给你们,求你们别杀我。”也许,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崇景勾唇冷笑,“我大月将士,若想踏平西凉,何须你指引,受死吧!”   在西凉三皇子惊骇的目光粥,崇智手起刀落,只见那三皇子的头颅高高飞起,稳稳的落在大坑之中,崇智一脚将他的尸身踢到坑中,对对面的西凉士兵喊话,“西凉国的将士们,这就是你们为西凉卖命的下场,你们的皇帝,对他自己的儿子尚且如此,难道,你们还要为这样的皇帝卖命么?”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朝着崇智飞射过来,崇智一个后空翻,那支箭矢便擦着崇智的肚皮,与他平行飞了出去。   那边,西凉主帅王将军放下弓箭,凉声说,“西凉将士听命,不得受大月皇子蛊惑,这些尸体已然腐烂,瘟疫很快便在大月国境内爆发,到时候。无需我们出手,他们便会死亡,到那时,大月的江山,就是我们的土地,陛下有令,凡有功者,重赏之!”   那些原本寒心的西凉将士,听到重赏二字,便热血沸腾起来,齐声高呼,“踏平大月,剑指天下!”   在他们的欢呼声中,崇睿与黄影忽然窜出水面,与此同时,西凉所有的弓箭手皆将箭头对准崇睿与黄影,清虚老人见状,足点水面,飞掠到对方阵地上,快如闪电的将那些士兵手里的弓抢了过来。   那些士兵甚至来不及反应,手里的弓已然脱手,趁着空挡,崇睿与黄影出水,学着清虚老人的招式,割断了那些士兵的脖子,让水中的将士得以出水。   尽管如此,大月的士兵还是有许多在出水的时候,被后面拿弓箭的人杀死,崇睿大怒,对大月弓箭手大喝,“给我杀!”   一时间,又变回两方近距离用弓箭作战的方式。   在两方箭矢往对方阵地飞过去的时候,三人掠到高空,而后稳稳的落回大月的阵地。   崇智与何光远见崇睿出水,连忙去端了汤药给他们服用,崇睿仰头一口喝了汤药,而后沉声问,“怎么回事?”   “西凉皇帝舍弃三皇子,让他们的人往水里放箭,我已将西凉皇子斩杀于大坑之中,三哥,还有多少尸体未打捞上来?”   崇睿将衣服上的水拧干,淡声说,“大概还有两三百。”   “这可如何是好?”何光远急得只想骂娘,这要是再多出一日,只要一日,他们便能将尸体处理好了。   “夜里看不见,他们的战线又拉得长,这样下去,只怕不妙。”崇睿如今也是无计可施,不管如何叫阵,对方都不应战,这样即便是谁,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黄影的目光停留在某高处,他悄然退下,往密林之中走去。   一颗高大的松树上,一只脖子上有一圈灰色杂毛,其余通体雪白的信鸽,站在枝头“咕咕”直叫。   黄影走到树下,学着鸽子的叫声,“咕咕”叫了两声,那只信鸽便像通人性一般,撒着欢一头扎进黄影怀里。   黄影失笑的摸了摸鸽子的脑袋,“来,看看你带来的是什么消息!”   黄影从信鸽的脚上取下竹筒,那细细的宣纸卷成一个小卷,上面封着蜜蜡,还写了一个“急”字,黄影见是急件,连忙拆开来看。   “芷水被俘,防智!”   黄影将纸条收入掌心,将鸽子放飞到树上,嘱咐道,“小花,你且等着,我去告诉王爷一声,看他如何回复。”   咕咕,咕咕!   鸽子欢快的叫着,黄影这才走出密林。   崇睿还在与何光远还有崇智商量战术,黄影见状,走过来打断崇睿,“王爷,我适才在水下扭了一下,你给我推一下呗!”   何光远沉眉怒目,“臭小子,我们这商量军机大事,你别捣乱。”   黄影苦瓜脸状,“何将军,我是真疼,王爷跟王妃学的那手推拿又十分管用,就耽搁片刻,见谅见谅。”   崇睿自然知道这是黄影的借口,他将地图交给崇智,“你与何将军商讨一下,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胆些。”   “诺,三哥!”崇智接过地图,心里虽然很是疑惑,可却没敢开口问。   崇睿与黄影走到僻静处,黄影便要将纸条拿出来,崇睿连忙伸手阻止,并说,“人多眼杂,直说。”   “墨影传来消息,芷水公主被人绑架,让你小心崇智,我要如何回?”   “已防,勿念,盼安!”崇睿说完,便假意给黄影推了几下,然后转身离开。   黄影害怕被人发现,藏到暗处隐身之后,才去了密林传信。   是夜,在崇睿军帐之中,黄影小声问,“难道崇景真的卑鄙到要用芷水威胁崇智么?”   “他心思素来深沉,他定然也知道崇智不忍对我下手,将芷水掳走,无疑是威胁崇智最好的武器,他定是害怕战事结束之后,我挥剑指向京都,害怕了。”皇宫中,兄弟阋墙不过就是寻常事。   崇睿一点都惊讶。   “那他到底会将芷水公主囚禁在何处,他这般阴狠之人,会不会杀了公主?”   “不会,子衿未必能救出芷水,但是她一定会保住芷水性命,师兄弟们都在京都,想来也不会一点踪迹都寻不到。他们会找,朝堂的事,子衿会处理好,今夜有没有兴致与我一同去火烧敌军粮草辎重?”崇睿挑眉,一脸坏笑的看着黄影。   黄影也是一脸奸笑,“将他们的箭矢全部烧毁,看他们明日拿什么朝着我们,说走就走!”   “你善于隐身,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最是适合,你我兵分两路,我去杀主帅,你去放火。”言落,崇睿便开始换夜行衣。   呃!   黄影不服,“王爷,说话能不能好听点,什么叫我适合干鸡鸣狗盗之事?”   崇睿拍了拍黄影的肩膀,慎重的说,“这话是师傅说的,莫要忘了。”   黄影苦笑,当年师傅努力将他们推销给崇睿时,就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哎!   黄影认命的隐入黑暗,做那鸡鸣狗盗之事去了。   半夜时分,西凉营中,火光冲天,哀鸿遍野,没多时就听见有士兵大喊,“主帅殁了!”   杀完人后的崇睿,却负手站在对岸,姿态悠闲的等着看大戏。   西凉士兵想来打水去救火,暗夜之中,潜伏在地上的大月弓箭手却忽然站起来,将那些提着桶盆的士兵射杀在对岸,让他们明明在河岸上,却无法救火。   这把火,一直烧到天亮。   迎着晨曦,崇睿朗声对西凉将士说,“去告诉你们的皇帝,若想休战,本王可以与你们谈合,若还想打,本王也不惧西凉,但是你们要么就是退后十里,要么就天天坐等我烧你粮草杀你主帅,有多少粮草烧多少粮草,有多少主帅,本王就杀你多少主帅。”   先死了三皇子,接着主帅又亡,西凉人不得不固守河堤,然后派人回去禀告西凉皇帝,看要如何处理此事。   按理说,现在他们毫无优势可言。若是西凉皇帝明智的话,会选择求和,可是不到半日,河中便有鱼群虾蟹死亡,河面上漂浮起一层死鱼虾蟹,让西凉士兵士气大振。   崇睿怒极,反而沉稳。   他与清虚站在河岸上,忧心忡忡的看着河水,“前辈,这可如何是好?”   “死鱼到底是不是因为尸体毒变引发的尤未可知,这些尸体大多有半个月以上,在水里浸泡时间过长,尸毒也定然比一般的尸体严重,且先看看,沿途的百姓都已经通知好了么?”   “早已通知,禁止引用河水,也禁止在河边浣洗,捞鱼捕虾也全线禁止,但是我们这么多人人,去哪里开辟水源?”这才是崇睿担心的。   “每天组织士兵,到上游十里去担水饮用,每一个士兵晨间起来,都要喝一碗老夫开的药方,保证药品及时到位,你们青峰山最喜欢干鸡鸣狗盗之事,夜间你与那小子去敌营捣乱。动静越大越好。”   呃!   这……   崇睿百口莫辩,黄影在一旁笑到抽筋。   翌日,皇城永和宫。   子衿与赵倾颜各自手里拿着男女各一套小衣服正在仔细的缝制,对面圈椅上,魂归没正行的斜靠在椅子上,双脚放在扶手上晃荡。   他手里还握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一脸不屑的看子衿,“我说,你做那么多小娃娃的衣服作甚?”   “如今嫂子与芷水晓芳都已经怀孕,自然需要许多衣服,这段日子,嫂子怎样,身体可好?”子衿已然缝好一只衣袖,正拿着剪刀剪线头。   魂归咧嘴笑出一口白牙,“嗯,挺好的,每日吐得气若游丝,天天黏在榻上。”   呃!   子衿与赵倾颜同时停下手中活计,不赞同的看魂归。   “本来呀,老子天天被她打得无处逃窜,现在好了,我逍遥快活得不得了。”   子衿与赵倾颜相视一笑,都无奈摇头,这世间诸事,竟是这般奇妙,天不怕地不怕的魂归。竟怕谷亦荀打。   魂归见她们没有责备,便正襟危坐,与子衿说,“子衿,我与你商量个事可好?”   子衿见他难得正经,也正襟危坐,“你说!”   “如今京都局势混乱,谁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想将荀儿送回碎叶城去,我留在京都助你,如此便无后顾之忧。”   对江湖人而言,修罗殿或许是一个权力的象征,可是若倒是子衿真与崇景正面冲突,只怕崇景首先便要拿修罗殿开刀,他想将谷亦荀送走,倒也是上策。   只是……   子衿思量,“春风笑已经回碎叶城了么?”   “嗯,她无处可去,我便让她回去了。”   “那嫂子还是不要去碎叶城,让她回南疆之南去吧,那里更安全些。”子衿说完,魂归便拧眉沉吟。   “你是说,春风笑不值得信任?”   子衿点头,“春风笑固然对崇景失望透顶,可是女人最大的软处便是心软,还有春风笑若是知道嫂子回去碎叶城。一定会想到京都局势有变,她若是将消息传达给崇景,以求回到崇景身边,那我们可就被动了。”   “也是,那女人的心,从来都是无比的狠,那我回去与她商量,我让人送她回南疆之南,然后转移修罗殿人马,我估计,这场战役,不远了。”其实,认真起来的魂归,也挺有个人模样的。   “杏儿,去将男女娃儿的衣衫各收拾一些,给魂归大哥带走。”子衿说罢,自己也起身,取了许多她自己弄的安胎药丸,“这些药丸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你让老子提着大包小包像个女人一般?简直有损老子俊逸不凡的形象。”魂归恶声恶气,只拿了安胎药丸放在怀里。   他起身要跑,却被子衿厉声喝住,“站住!”   魂归那高举双手,准备开溜的姿势,便尴尬的卡在半空,他一边收回,一边抱怨。“老子就奇了怪了,老子为何会怕你!”   子衿没理会他,杏儿将衣服打包过来之后,子衿像是有意的一般,又让絮儿去弄了好些补品过来,一并打包好丢在魂归怀里,“嫂子不会做女红,衣服自然是要我这个做姑姑的操劳,补品也是给孩子和嫂子的,你若是敢不带去给她,日后我知晓,我定教嫂子十八种对付你的方式,让你苦不堪言。”   魂归怒,“慕子衿,老子恨你!”   “嗯,慢走不送!”子衿淡然一笑,那浅浅的梨涡像绽放的鲜花,魂归只觉得心里那股无名怒火,就像遭遇了倾盆大雨,熄了。   魂归心里不服,用手指了指子衿,最后还是只能背着大包小包飞身离去。   魂归刚走,大殿外面便传来吵闹声,站在门口的唐宝见状,甩着拂尘走到院子里,“你们这是作甚。王妃在寝殿休息,何故大声喧哗?”   “公公,救救我妹妹吧,她嘴馋在小厨房里拿了一根黄瓜吃,可刚吃完便腹痛难忍,而且……”   皇帝送来的宫女之一见到唐宝,哭着跪在地上哀求,唐宝看了她身后,被两名太监驾着的女子,那女子裙摆之间全是鲜血,唐宝见状,连忙进屋与子衿说,“王妃,不得了,永和宫出了丑事了。” 第153章一次又一次的谋杀   子衿等人已然听见外面的喧闹声,她站起身来问唐宝,“怎么了?”   唐宝附耳与子衿耳语几句,子衿听完,面色凝重的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将人送回房间。”子衿一看那女子,便知大事不妙,连忙让那两个太监将女子驾到她的房间去。   子衿跟着走过去,这些日子不断被崇景骚扰,唐宝也学聪明了,害怕是崇景用计想伤害子衿,便大喊晓芳,“晓芳儿,赶紧出来,与我一同扶着王妃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晓芳肚子也见了孕相,一般时间都在不会跟在子衿身边,她这时也正在房间里打盹,听到唐宝的话,连忙跑出来,跟着一道去了偏殿。   一进门,晓芳便看见那女子一身鲜血,她受不住的打着干呕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相干的人全都退下!”子衿将人屏退,只留下病中宫女的姐姐,她先是替那女子探脉,而后急忙对晓芳说,“去,将小厨房的所有东西保护起来,不许任何人销毁,但是你不能碰那些东西。”   晓芳知道出了大事,展开轻功便往小厨房飞去。   子衿厉声问那女子,“孩子是谁的?”   那女子原本已经疼得面无血色,被子衿这般质问,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她挣扎着要起身与子衿下跪,却被子衿冷冷按住,“还想活命,就不要乱动。”   子衿给她施针止住出血,而后才说,“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孩子是谁的,太子殿下下药的时候,可曾想过,这药会被你吃了下去?”   那女子忽然尖锐大叫一声,那样子又是痛苦又是悔恨,“不,不是他,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为了得到我,他无所不用其极,你倒好,明知他心狠手辣,却偏要上当于他,这是你自作自受,也怪不得别人,只是可怜了这无辜的孩子,若不是有这孩子,我断不会救你,因为你死有余辜。”   子衿在永和宫住下的时日虽然不多,但是永和宫中的每一个人都知,她性子和善,即便他们犯些错误,甚至去给皇帝报信,她也从未打骂过谁,更何况像如今这样恶毒的诅咒被人去死。   想来也是被崇景逼得没有办法了。   那宫女气得浑身发抖,竟不顾死活的怒骂回去,“是啊,我为了逃离如今的生活,委身于太子殿下是我卑贱,可你呢,你作为皇嫂,勾搭殿下,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妹妹,你不要命了?”姐姐吓得跪在地上给子衿叩头,“王妃。我妹妹她疯了,才会这般顶撞王妃,我这就去教训她,让王妃解气。”   “姑娘,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你委曲求全,你放心,我不会杀她,也不会将这事告诉管事嬷嬷,但是我若查到小厨房有人下药,我定然会追究下去,到时候,只怕太子得知,你妹妹也活不了,我给你一个令牌,让她赶紧出宫,逃得过是她的命,逃不过,你也莫怪。”   “唐宝,去取令牌给这位姑娘,让她即刻离开,不得耽搁。”   子衿刚说完,那女子便从榻上扑下来,直接往子衿的肚子扑去,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慕子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看她拿什么嚣张。   她一边跑过来,一边说,“我不走,我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我不走,我要杀了慕子衿,杀了她,太子殿下便是我的了。”   唐宝见状,连忙跑上前来,挡在子衿身前,惊声叫道,“王妃小心。”   姐姐见妹妹这般模样,痛心疾首的拦住她,“你疯了,王妃这是在救你!”   “她是坏女人,我不走,我不走!”女子状似痴狂的样子,让子衿心凉又心寒,崇景到底还要害多少人,才能停止他这疯狂的报复行为?   子衿淡淡睨了那女子一眼,而后对姐姐说,“姑娘,好自为之,这般愚蠢的女子,不值得你为她做任何事情。”   言落,子衿领着唐宝转身离去。   只剩下那癫狂的女子,与她面如死灰的姐姐。   小厨房中。   晓芳将平妃宫里送来的两个宫女其中的一个绑在门柱上,见子衿进来,她连忙走过来说,“王妃,我刚进来便看见她鬼鬼祟祟的清理这下食材要带走,刚好抓了个现行,只是这丫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子衿淡然一笑,那笑却无比苍凉,“唐宝公公,去请太子殿下!”   唐宝得令,躬身退出厨房。   那宫女听见子衿的话,心里骤然一紧,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   子衿并未看她一眼,而是转身去查验那些瓜果蔬菜,她取了银针测试,测完一种,便用手绢将银针擦干净,接着去测另外一种。   所有蔬菜测完之后,子衿才站起身来。   晓芳问,“怎样?”   “全部有毒!”子衿凉声说。   “什么?”晓芳怒了,“想不到崇景这狗贼,竟这般出尔反尔。”   “不是他。他要杀,也只会杀孩子,可这毒,是为了杀我的!”子衿将银针放在眼前,眸色冰冷的看着远处。   那里,正是青华宫的方向。   崇景像一阵风一样的出现在永和宫的小厨房中,他握住子衿的肩膀问,“你可有事,有没有中毒,你们都愣着作甚,去传太医!”   前半句,崇景问的柔情脉脉,后半句却是怒吼而出。   他的真心,子衿不是感觉不到,可是崇景这人,有毁天灭地的戾气,他的爱里,也夹杂着冰冷的恨意,如何能回应?   子衿淡淡的拨开崇景的手,指着那被晓芳绑在柱子上的宫女说,“殿下出尔反尔,这算什么?”   “不是我!”崇景愧疚的看着子衿,“我是不想这孩子活着,可我却从未想过要杀你。”   “那她如何解释?”人是崇景的人,现在就算子衿一口咬定,崇景也无可奈何。   可是崇景却走过去,扼住那宫女的脖子,厉声问,“是谁让你来下毒的?”   “太子殿下,奴婢只是想清理厨房,奴婢没有下毒!”那宫女眼里全是惧意,却依旧不肯承认。   崇景哪里会信她的鬼话,他将手拿开,淡淡的说,“我再问一次,是谁让你下毒的,你若不说,我就让人将你送到军妓所去。”   “殿下不要啊,是奴婢,奴婢爱慕殿下,嫉妒睿王妃,是奴婢自己要下毒的。”   很好!   崇景松了一口气。   可是子衿且哪里是好糊弄的,她凉凉的眸光在崇景与那宫女之间来回穿梭,却一个字都没说。   倒是晓芳,冷声讽刺道,“太子殿下龙章凤姿,这爱慕太子的女子可真是多,今儿有人爱慕太子,所以帮太子绑架我家王妃,明儿有人爱慕太子,便帮着太子下手杀我家王妃与小世子,这般魅力,真真是无人能敌!”   崇景没有接口,他只是冷冷的看了晓芳一眼,而后便看着子衿不言不语。   太医匆忙赶来给崇景与子衿见礼之后,“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睿王妃吉祥!”   来的是柳太医,当年总与阮成恩抬杠,实力虽然有,但此人心术,却有待考量。   子衿淡淡的退至一旁,并未说话,显然她对那宫女说的,因“爱慕”崇景,而对子衿下杀手这件事,并不能释怀。   “替她号脉!”在任何人面前,崇景都不愿称呼子衿为睿王妃,因为在他心里,子衿不是睿王的女人。   至少以后,不会再是!   柳太医行至子衿面前,正要去锦帕与子衿号码,子衿却淡声拒绝说,“不必,我不妨事,柳太医不妨去查查,那瓜果蔬菜之中,到底是下的什么毒!”   毒是很简单的毒,每一样菜中所下的分量也不重,可是积累起来,不出三日便会让人七窍流血而亡。   柳太医查验之后,对崇景拱手说道,“太子殿下,这毒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鹤顶红,每种菜里所下的分量也不重,寻常人根本就不能发现,但是只需三日,毒素沉积,必死无疑。”   崇景眸色凉凉的走到那宫女面前,淡声问,“什么时候开始下毒的?”   尽管他声音极淡,面色如常,可是光是看他的眼神,宫女便已然吓得肝胆俱碎,她颤抖着身体说,“太子殿饶命,这毒是今日刚下的,我刚下毒,那张怡便到小厨房来吃黄瓜,我怕她被毒死,惊动了慕子衿,便将黄瓜抢了,可她还是中毒了。”   张怡?   崇景下意识的看了子衿一眼,却见子衿面色如常,可就在他看过来时,子衿却讽刺的勾唇,“太子殿下可知,那位姑娘怎么了?”   崇景的眉头不安的跳了跳,若是光凭中毒,她未必能发现秘密,莫非……   就在崇景疑惑之时,那叫张怡的宫女却从拱门跑了进来,直扑到崇景怀里哭诉,“殿下,慕子衿好狠的心,她竟然毒害殿下的小世子,还说是殿下要下毒害小世子,殿下,您要为我做主啊!”   子衿悲悯的看着张怡,她给她指条活路,她不要,非要闯进崇景的死路中来,倒是应证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崇景冷冷的将张怡从怀里推开,而后看向子衿解释,“这女子是谁?为何胡言乱语?”   “她?”子衿淡笑。“她就是那位替我试了毒的姑娘,太子殿下当真不认识?”   崇景也笑,“你又调皮,我如何认得?”   好吧!   子衿眸色一冷,“既然殿下不认得,那便劳烦殿下问问殿下认得的那位,她一个宫女,哪里寻到的毒药,又如何知道毒药要分次下,才不会被我发现?”   “回答她的话!”崇景面对子衿时的一脸宠溺,在面对那下毒的宫女时,全部转换成冷厉。   那宫女临时去哪里找借口,她哭着向崇景求助,“太子殿下,我喜欢你,求你不要让我被这样审问!”   “说!”崇景言简意赅的说完,眼里却全然只剩下冷厉和阴狠。   “药是托人从宫外买回来的,方法也是大夫所教。”那宫女经过短暂的害怕之后,渐渐冷静下来,说话也不再颤抖。   子衿淡淡的看她一眼,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问,“托人买的药,托的什么人?在哪家医寮买的?”   那宫女恶狠狠的瞪子衿,“贱人,你有何资格问我?”   崇景听那宫女对子衿不敬。气得狠狠的甩了她一耳光,与此同时,他快速的投了一枚毒药到那宫女嘴里,而后握住她的嘴,微微往上提,不给她机会说话的同时,让药顺着她的食道进入胃里,直到她再也不能吐出来。   那宫女灿然一笑,看向崇景的眸子里,除了讥诮,再无其他。   说好的爱慕呢?   “本宫说过,任何人,不许对她不敬!”崇景说这话时,周身泛着寒气,即便是烈日当空的炎炎夏日,那宫女还是感觉到一股森然杀气。   崇景估计药效差不多了,才松开手,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那宫女,宫女自然知道,她若是闭嘴,家里便能安生,她若是多嘴,只怕全家都要遭受这样的下场。   一行清泪从宫女的眼角滑落,她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崇景转过身来,对子衿说,“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子衿冷冷的看着他,“太子殿下相信那宫女的话?”   “不信,但是我会审出来的!”崇景说得越是诚恳,子衿却越是不信。   “只怕……”晓芳开口,淡声说,“只怕来不及了,她服毒了!”   崇景投药的手法又快又准,就连晓芳都没发现,更何况是子衿,子衿虽然眼神没有习武之人那般聪辩,可她脑子却好使。   这宫女被抓这么久,都没有服毒,为何……   可如今,没有证据,她也不好说话。   “日后,我再也不会让企图爬上太子妃位置上的女人骚扰你!”对那服毒自尽的宫女,崇景没有任何交代。   他对随后赶来的东宫总管张公公说,“将这宫女尸体处理掉,还有这个,在永和宫作乱,还胡言乱语,说是怀了本宫的孩子。这等不要脸的女子,带到东宫去,本宫要亲自审理。”   就这样,崇景带着人离开了。   永和宫的厨房里,只剩下地上那几滴鲜血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惨烈的谋杀。   子衿望着天空,她是如此渴望自由!   东宫。   崇景一回到东宫,随手便给了那张怡一个耳光,可怜张怡刚中毒滑了胎,未曾得到崇景半点慰藉也就算了,一进门还被打趴在地上。   崇景森然可怖的蹲下来,勾住张怡的下巴,凉声说,“你还跟她说了什么?”   有了前车之鉴,张怡自然不敢乱说话,她咽了一口口水,喏喏的说,“太子殿下,奴婢什么也没说!”   “那子衿与你说了什么?”崇景喊子衿名字的时候,分外缠绵,张怡咬牙,心里愤恨不已,可是为了活命,她没敢将她对子衿的恨意表现出来。   “殿下,她说。说是殿下想要毒害她的孩子,奴婢自然与她理论,奴婢说,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张怡,你很聪明,但是本宫问你,给你的避子汤,为何没喝?”崇景仔细的摩挲着张怡细滑的脸蛋,眼里满是柔情。   可张怡却害怕得浑身颤抖,“太子殿下,奴婢喝了,只是不知为何没用。”她的眼神闪躲,没敢去看崇景的眼睛。   “没用?”崇景仿佛听见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一般笑了。   “与本宫耍心眼,你嫩了些,将她带下去,杀!”崇景连理由都懒得听了,一个冰冷的“杀”字,就这样结束了一个曾与他交颈缠绵的年轻女子的性命。   张怡听到杀字时,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凉了,她没想到,这个在榻上极尽温柔的男人,竟这般薄情。   不,他不是薄情,他是压根没情。   或许他的情,都给了那个叫做慕子衿的女人。   想到慕子衿。张怡忽然发了狠的扑上来,却被崇景一掌拍飞出去一丈多远,她像无依的落叶一般,飘落在地面,张口便吐了一口血。   张公公带着人,驾着张怡离开,张怡愤恨的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看着崇景,忽然桀桀怪笑着诅咒他,“崇景,你这薄情寡性的混蛋,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慕子衿,下辈子也不配。”   张怡的话,激起了崇景心里的杀欲,他移步上前,握住张怡纤细的脖子,轻轻一拧,“咔擦”一声,张怡的脖子便断了,她瞪着眼睛看着崇景,眼里有血泪流出来,直到咽气,她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去弄一个禁军来!”崇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淡淡吩咐。   不多时,东宫传出消息,那个叫张怡的女子。与其奸夫,被杖毙于东宫。   崇景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一个妙龄女子,与一个和张怡素不相识的禁卫军,以奸夫淫妇的罪名杖毙。   不管他说的情话多么动人,为子衿做的事情多么的贴心,都抵不过他残忍嗜杀的恶名。   青华宫中。   自那日去寻子衿晦气被崇景禁足,平妃便缠绵病榻,从未出过寝殿,她的寝殿之中,长时间熏着气味浓烈的檀香,加上关门闭窗,屋里的味道显得十分奇怪。   崇景进去时,刘嬷嬷正在喂平妃喝粥,看到崇景,平妃目光闪了闪,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他说,“景儿,你来了!”   崇景隔着珠帘,站在外间,他刚要伸手去拉珠帘,便有宫女识趣的走过来,给崇景拉开珠帘,可崇景却没有进屋。   “母妃这屋里熏香这般味道重,是想掩盖什么?”崇景的话,看似不经意,却带着试探。   平妃与刘嬷嬷俱是一震,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我与你说过,杀那孩子可以,不要企图动慕子衿,今日你往她菜里下鹤顶红一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日后再让我发现,别怪我不客气。”   崇景说完,看都没有看平妃一眼,便转身离去。   平妃哭倒在刘嬷嬷怀里,“刘嬷嬷,当年我也是不得已,他为何就是不能理解我呢?”   “娘娘,殿下意难平,给他些时间,待他怒气消了,便不会这般待娘娘了。”刘嬷嬷搂着平妃安慰。   不!   平妃哽咽着摇头,“你了解崇景,他心里压根就没有我这个母亲,他之所以不动我,是想利用我的手,将慕子衿肚子里那孽种杀死,要不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我下杀手。”   这……   “娘娘,您多想了,您是太子殿下的生母,他怎么可能会杀了您呢?”   “不,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除了慕子衿,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心软,他迟早会杀了我的。”平妃揪着胸口,只觉得更痛了。   刘嬷嬷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与她抱头痛哭。   永和宫。   子衿得到张怡被杀的消息时,一点都不意外,倒是张怡的姐姐张灵,坐在偏殿的老槐树下哭得梨花带泪。   整个永和宫都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哭声,呜呜呜的传得好远,连撕狼听了都烦躁的直刨土。   子衿领着撕狼去了偏殿,那张灵看见子衿,倔强的抹了眼泪,有怨恨的眼神看着子衿,哭得久了,她的双眼红丝丝的,带着凛冽的杀气。   “你恨我!”子衿没有用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张灵将头扭转,并未理会子衿。   “我见你重情重义,还以为你会是个通情达理的,没想到,你与你妹妹一样,都是来找死的。”子衿的声音很薄凉,在皇宫呆的久了,见了太多的女人,子衿心里无比的失望。   张灵双手握拳站起来,愤恨的说,“你以为你自己很好,你不过就仗着太子喜欢你,所以才敢肆意妄为,你觉得你很高尚么?”   “我从不以为自己高尚,崇景对我的感情,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也从未回应,他不放弃,与我何干?但是不管他的心态如何,但是起码我知道,他喜欢我,绝对不是因为我有好皮囊。”   “你……”张灵没想到,她这般奚落慕子衿,她却能这样为自己开脱。   子衿勾唇,讽刺的看着张灵,“我?我好心替你妹妹止血,并给她令牌,让她自行离去,她又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崇景心狠手辣,他利用这宫里所有能利用的女人,可偏偏你妹妹还要飞蛾扑火,我救她一次,是因为你对她的姐妹情深,可她不怕死,非要去找崇景,一个自己上赶着要去死的女人,我又何必救她?”   张灵沉默的看着子衿,不得不说,子衿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妹妹枉死,她却真的不知将怒气发到谁的身上。   “既然你要死,我也不拦着你,你继续在这里哭吧,崇景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若是想活下去,就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要学你妹妹,自寻死路。”   子衿说完,温柔的对撕狼说,“撕狼,我们回家!”   撕狼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子衿大腹便便的走在后面,留给张灵一个纤细笨拙的身影,让她陷入沉思。   子衿刚回到寝殿。东宫的太监总管张公公便领着十几个宫女太监,走过来给子衿行礼,他陪着笑脸说,“睿王妃,太子殿下特命奴才领了新鲜的食材,给王妃送过来,还请王妃笑纳。”   如此大摇大摆的送过来的食材,子衿自然接受,她屈膝与张公公道谢,并让人将东西放到小厨房去。   张公公领着宫女走后,子衿每一样食材都检查过,确定无毒之后,她才放心的开始为大家忙碌晚餐,午间因为下毒之事,大家都没能吃上饭。   子衿做饭的时间,撕狼忽然站在小厨房门口咆哮,子衿缓步走过来,却看见哭得双眼红肿的张灵站在隔着厨房与院子的拱门处。   “撕狼,放她进来!”子衿淡声吩咐,撕狼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张灵放进来。   子衿没同张灵说话,她熟练的切菜,下锅,翻炒,然后一盘香喷喷的宫保鸡丁便炒好了。   “王妃,我要投诚,想必王妃也十分清楚,我们都是陛下派来监视王妃的,但是其中真正监视王妃的人,其实有四个,除了小福子和如月,还有两人。”   张灵见子衿始终没理会她,不得不自己开口。   子衿放下手中的铲子,淡声说,“你们每天都做了些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我无需你投诚,只要你不在背后使绊子便好。”   说话间,晓芳与杏儿已经相约来到厨房,两人见张灵在,见怪不怪的越过她,晓芳见子衿炒好了许多菜,馋嘴的伸手偷尝,子衿看见之后,非但没有骂她,还温柔的问,“好吃么?”   晓芳抓了一只香辣虾放在嘴里,又抓了一只放杏儿嘴里,杏儿眯着眼赞赏,“王妃做菜就是好吃。”   子衿淡笑着看张灵,“最开始,崇景找上的,便是杏儿,他想利用自己的权势与地位,勾搭任何一个在我身边的人为他所用,可是杏儿当即便将此事告诉我,还说永远不会受他的诱惑,所以她活的好好的,因为她知道审时度势,也知道衡量利弊,更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   “奴婢记住了,妹妹被杀,全是因为她自己对太子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此事日后奴婢定会记住教训,王妃所说的每一句话,奴婢都记得清清楚楚,王妃只管放心,奴婢会做给王妃看的。”   张灵跪下,给子衿磕头,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出小厨房,回到偏殿去了。   “那位又怎么回事?”晓芳已经将每盘菜都偷吃了一遍,这才用头指了指离去的张灵。   “不过就是死了妹妹,无处撒气,便想将怒火转移到我身上,我见她可怜,没与她计较,只是不知以后会是怎样,且看着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嗯!   杏儿点头,“王妃说得在理,晓芳,你还是看着她比较好。”   嗯,晓芳点头。   是夜,魅影回来报告说,“王妃,褚影等人与师父在京都各处都找不到芷水公主的下落,我潜入赵家见了赵侍郎一面,他说那些人是奔着城西去的,可城西我们都找过了,没人!”   “我当初被崇景绑架,是被关在一个地窖之中,我估计那个地窖是崇景的老巢,芷水也一定在地窖之中,只是不知如何才能找到入口,如今崇景异常谨慎,我估计他不会轻易让你们探查到他的行踪,更不会将芷水关押的地方暴露出来。”   子衿知道,若是崇景铁了心要用芷水来要挟崇智,那他定然不会轻易让子衿找到芷水的下落,只盼他顾念兄妹之情,不要对芷水下杀手才好。   “地窖……”魅影低喃着,将这个信息记了下来。   “对了,魂归大哥将嫂子送走了么?”子衿最担心的是,谷亦荀性子冷硬,不愿离开与魂归发生冲突。   魅影点头说,“嗯,走了,不过她给魂归下了药,才走的。”   看魅影想笑不敢笑,子衿自然知道那药,定然是与那方面有关的,想到魂归那吃瘪的样子,子衿因为芷水而沉重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京郊地窖。   子衿说得没错,崇景确实将芷水关押在这里,用长长的铁链锁着,最初被关在地窖时,芷水疯狂的大喊大叫,情绪失控。   看守她的黑衣人不敢弄伤她,只得要挟说,“你最好不要大叫,我可以给你放长一些铁链,让你可以自由活动,若是继续这般大喊大叫,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为了保护孩子。芷水选择妥协。   她被关押在地窖之中,也不知白天黑夜,更不知自己被绑架了到底多少天,这些人绑架她的目的何在,她一概不知。   后来,只要她不大喊大叫,这里的人从来不会为难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极好极考究的东西。   芷水不禁开始怀疑,这人绑架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最先想的人,也是崇景。   于是,才有了下面这段谈话:   芷水问黑衣人,“我四哥绑我来作甚?”   “谁是你四哥?少跟我套近乎!”芷水看不见,黑衣人在听到芷水说四哥的时候,脸上是何等的惊讶。   “你们不曾虐待我,就说明不是仇家绑架,我在赵家没有丝毫地位,自然没人会拿我去威胁赵家,再者你们给我吃穿用度都如此考究,只能说明绑架我的人,只是希望用我达成某种目的,并不想杀我,除了四哥,我想不到别人。”   跟在子衿身边久了,芷水对于形势与人心的分析,也面面俱到。   “你这女人真是异想天开,我说了,没有什么四哥,我们绑架你,只是想跟赵家拿些钱花。”   子衿并不辩驳,她淡笑着说,“那你别去找赵家拿了,赵家不可能给你一分钱,你去找我三嫂,她会给你们钱的。”   “要你多嘴,我知道去找谁更有用!”黑衣人不愿再与芷水聊这个话题,他怕说多错多。   芷水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那能否问问,赵由之怎样了?”   “伤了一只腿,没死!”黑衣人冷冷的说完,便离开了密室。   芷水坐在椅子上笑,她轻轻的喃呢,“没死,便好!”   “劳烦你与我四哥说一声,我想要些书打发时间,给我点女红也成!”   黑衣人走到一半,听到芷水的话,差点一个趔趄摔个狗吃屎,他没想到。他否认了半天,芷水还是认定绑架她的人是崇景。   三日后渭水河畔,夜。   因为之前大月军队的大力打捞,到西凉皇帝出尔反尔时,河中尸体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留在河底的也最多不过两三百具尸体,崇睿与黄影夜夜去袭营,烧西凉军队的粮草辎重,杀他们的主帅,西凉军队防不胜防,搞得十分疲倦。   河中出现死鱼,对于两方人马都不是什么好事,崇睿觉得让士兵担水太辛苦,于是全军开拔,往上游移动十里。   西凉军队见状,也往上移动十里,全然是赖定大月的节奏。   清虚老人日夜关注,就怕大面积爆发疫情,可是三日下来,也未曾见有疫情爆发,众人心里稍安。   西凉皇帝给西凉军队下了死令,死守渭水河,绝对不能让大月军队收回渭西,并要求他们等待时机,等着大月军中爆发瘟疫。   清虚老人睨了崇睿一眼。凉声说,“看什么看?还不去换衣服?”   这几日,每到子时,清虚老人便准时出现在他的营帐之中,冷声质问他为何还不去袭营。   崇睿也是认命,规规矩矩的换了夜行衣,清虚老人撩了白袍,淡声说,“那小子比你实在,日后不要让老夫催。”   崇睿知晓,清虚老人素来希望青山老人的徒弟没出息,能像现在这般奚落他们,他权当是行军途中的乐趣。   “告辞!”崇睿与黄影一同拱手,给总是想着法子奚落他们的清虚前辈告别。   清虚挥手,“快去快回,若是那老匹夫在,便让他去西凉皇宫割了那皇帝的脑袋,这事就简单多了。”   敢情,他觉得青峰山所有人都只适合干鸡鸣狗盗之事。   崇睿与黄影无奈离去,两人按照之前已经部署好的计划,潜入对方营地,崇睿杀人,黄影放火,相得益彰。   这几日,西凉的将领都学聪明了。没敢在歇息在主帅的营帐之中,所以暗杀起来,势必要费事些。   但是西凉那些所谓的骁勇善战的勇士,却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即便住进了普通士兵的营地,却依旧不忘让士兵看守营帐。   所以崇睿要找到他们的躲藏之地,也不是件难事。   崇睿在西凉营地中来去自如的穿梭,终于锁定了一个被围在中间的营地,虽然表面上没人看守,可是周围几个帐篷里,都藏着人监视着这个帐篷的一切。   崇睿勾唇,硬朗的五官在暗夜之中,更显得立体深邃,带着迫人的气势,和王者的霸气。   他从身上摸出几个火折子,将火点燃之后,便丢在那几个营帐之中,营帐起火十分快速,那些藏在营帐中的士兵见营帐着火,自然是吓得四处逃窜。   就在他们逃窜的时候,崇睿快速的传过他们,进入那个中间那个营帐之中。   崇睿进入之后,却见新任主帅躺在狐裘上,睡得十分香甜,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让崇睿不悦的蹙眉。   他如大鹏展翅一般的飞掠上去,那将领察觉到有人靠近,正要大叫,便见一俊朗男子,手拿削铁如泥的匕首,当着他的面,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割断。   那将领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指着崇睿说,“你……你是,崇睿!”   崇睿淡然的拍了拍尘土,朗声说,“这是犯我大月的下场!”   杀了那将领之后,崇睿便闪身要离开,这时,空中却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带在疾风而来。   崇睿拧眉,暗叹道,“好强劲的内力!”   崇睿一闪身,躲过了一支箭矢,可他刚躲过去,一个身穿红衣脸上画着精致花旦妆的男子却缓缓的落在崇睿对面的军帐上。   他翘着兰花指,指着崇睿娇声说,“你这小子,可真调皮。”   暗夜之中,红衣黑发。妆容又如此奇怪,崇睿不由得握紧手中的长剑,严阵以待的看着那个男人。   “哎呀,你不要这般看人家嘛!”那男子站在帐篷上跺着脚撒娇,崇睿只觉恶心,握着长剑便飞身朝男子胸口攻过去。   那男子见崇睿生气,不由得娇笑着说,“哎呀,人家好久没见过你这般英俊不凡,又有气度的男子了,你叫什么名字,与我说说?”   崇睿知道,能在他面前谈笑自若,这人绝对不是个善茬,为了能脱身,崇睿再一次发起攻击,这一次,他成功的用手中的长剑,斩断了那男子的一缕青丝。   可就是因为这样,男子愤怒的指着崇睿大骂,“混蛋,敢弄坏人家的头发,你给我去死吧!”   说着,那人便将脚踢到头顶,用左手扶着。做成一个弓的样子,右手握着箭矢,放在中间,轻轻一动,那支箭便像长了翅膀一般,直接射入崇睿肩头。 第154章中秋之祸   那人见射中崇睿,高兴得直拍手,“哎呀哎呀,打中了,我要将你带回去,豢养在府中,让你做我的男宠。”   没想到,这男人不但行踪诡异,妆容诡异,连性子都这般诡异,他能将自己崇尚男风的事实说出来,这已然非一般人能做得到。   “找死!”这句话对崇睿而言,无疑是最大的侮辱,他将箭矢拔出来,不顾鲜血飞溅,再次挥舞着长剑,只想将那人杀死。   可他还未能靠近,便被一掌拍得退了回取,接着便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缓缓的落在他身前,崇睿大惊,沉声叫道,“清虚前辈!”   “你不是他的对手,回去!”清虚轻轻一扔,便将崇睿丢到河对岸去了。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站在西凉军队的大营中,气氛十分诡异,清虚话不多,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这个男人在与崇睿缠斗的时候,可是从头到尾都是个话痨,如今他也不说话……   良久之后,那红衣男子忽然翘着兰花指娇笑着说,“清虚,一别三十年,你还是这么帅,我越发喜欢你了。”   一别,三十年?   这男子……   站在对岸的崇睿,傻傻的看着对面的两人,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变态,竟与清虚前辈是旧识。   “你不躲在西凉国中继续当你的国师,跑到军营里来卖骚,当真是饥渴得很。”   崇睿哪里想得到,这矜贵得如同神祇的清虚前辈,竟然会说出这般糙话,崇睿脸上已然维持不住他的矜贵。   不过,能让清虚维持不住他的矜贵,想来他与这红衣男子之间,定然也是有过节的。   “哎呀,还是你了解我,军队之中全是血气方刚的热血美男,我自然是要来采阴补阳的,不过我最想采补的人,永远是你,我若是能与你春风一度,起码要年轻三十岁!”那红衣男子妩媚的拨弄自己的头发,无耻却又娇羞的调戏清虚老人。   “找死!”清虚再也受不住这红衣男子的骚气,忽然发难,向那红衣人攻去。   两人的动静,终是惊动了其他人,崇智从军帐中跑出来,见崇睿捂着肩头,鲜血从他的指缝间倾泻出来,吓得连忙跑过来问,“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崇智的喊声惊动了何光远,他从帐篷里走出来,见崇智正撕衣服去堵崇睿的伤口,吓得大喊一声,“军医,快叫军医。”   崇睿伸手阻止,“何将军,一点小伤。不妨事的。”   可何光远却走过来说,“什么没事,你若是有事,那小祖宗非寻死觅活。”   何光远的话,让崇睿不悦的蹙眉,可崇智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转头看向别处,再也不说一句话。   何光远意识到自己说话过激,也悻悻的闭嘴,跟他们一同看对方军营中,一红一黑两个纠缠打斗的身影。   军医很快就来处理好了崇睿的伤口,何光远与崇智见对方与清虚前辈打得难舍难分,都十分惊愕,真不知西凉竟还有这般厉害的人物。   “这……”何光远与崇智面面相觑,清虚在他们心中,可是神祇一般的存在。   “王爷,那人是谁?”黄影放完火回来,见崇睿肩头受伤,却没有过问,而是先问了对面的人。   青峰山的人都知道,清虚老人的功夫,算得上是当世顶尖的高手,虽然他们已然不在江湖走动。可威名却还在那儿摆着。   这红衣男子……   他却从未听说过这人,可他却能打伤崇睿,还能与清虚老人对阵,这人,当真是诡异得紧。   崇睿也是一脸懵,他淡淡的摇头,表示他也不知对方来历。   “你伤没事吧!”黄影用下巴指了指崇睿的伤口,语带关切的问。   崇睿睨了黄影一眼,又看了自己的肩膀一眼,淡淡的说,“没事!”   清虚老人与那男子酣战了三天,最后那男人终于被清虚老人打伤,一身白衣的清虚老人站在帐篷顶上,看着捂着胸口站在对面的红衣男人。   衣衫还是那一身热烈的红色衣服,头发也还是那黑色的长发,妆容依旧是那副妆容,可那男子的脸却苍老了好几十岁。   这……   观战的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那红衣男人看他们眼神惊愕,连忙飞掠到水面上,从水面上,他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样子,苍老的脸全是皱纹。   他吓得抱住脑袋,发出尖锐的嚎叫,他的叫声惊起水花无数,渭水河两边的营地地动山摇,许多士兵因为受不住这大分贝的尖叫,被震的七窍流血。   不说他的叫声,光是他长时间没有依附停留在水面上空,都足以让所有人惊讶。   清虚老人站在那红衣男人身后,淡声说,“长得这般丑,也好意思出来丢人,一把年纪了,我也不想杀你,你只要乖乖的缩回你的龟壳中去,不再出来为祸世人,再活过二三十年,自然不成问题。”   “清虚……”红衣男人咬牙切齿的喊清虚老人的名字。   清虚老人却气质卓绝的负手站在大月军营的岸边,淡声说,“你喊一万遍也打不过我,不想死就快些离开。”   “哼,你与青山争斗五十多年,如今却要这般保护他的徒弟,左右你也不过就是青山的手下败将,竟敢如此嚣张。”看起来,他不但认识清虚前辈,还认识青山老人。   不过,五十年?   那他们到底是有多大年纪?   这个问题。即便是崇睿与黄影,或者魂归来,也给不出个答案。   按理说,依照清虚前辈的性子,被人调侃说是青山老人的手下败将,他一定会跳起来狠狠扇人两巴掌,而后潇洒离开崇睿,可今日他却淡然横了那老人一眼,并凉声说,“干你屁事!”   呃!   那人怒不可遏,可奈何不是清虚老人的对手,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与清虚老人再打上一场。   “清虚……”   “你若再不走,便死在这儿吧!”清虚老人绝世孤傲的打断那红衣老人的话,眼里的杀气凛冽而强烈。   红衣老人见清虚动了杀心,二话不说便飞掠而去,只留下一个苍凉的红色背影。   “前辈,这人是……”黄影久居军营,可是对江湖上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按理说这般诡异之人,在江湖上应该会留有名头的,可是这人,他却从未听闻。   “红狐!”清虚扔下两个字,便往他的军帐走去。   听到红狐二字,黄影与崇睿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都暗自庆幸子衿将清虚前辈请到战场上来,如若不然,就算十个崇睿与是个黄影,也不是那人对手。   红狐的离开,给西凉士兵造成极大的打击,主帅连着被杀,粮草夜夜被烧,连国师也被人打跑,整个西凉军队,陷入一片低迷。   河中尸体经过这么久,已经打捞无用,崇睿自然不会再与他们协议打捞,他命人搭建浮桥,在午夜趁西凉军队不备,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击。   西凉军队没有主心骨,自然是溃不成军,被大月军队逼退十里,至此,渭水河两岸,都被大月收复。   连着这么多日都未曾爆发瘟疫,崇睿心里喜不自胜,终于空闲下来,给子衿写了家书。   “吾妻见字如晤:历经月余,终将敌军逼退十里,夫心甚慰,争取早日攻下渭西,在吾儿子归出生前,与尔母子二人相聚,盼安!”   信鸽将这封家书送到子衿手里时,已经是七月末,天气转凉,燥热不再。   子衿的肚子也一日比一日大,整个皇宫看上去宁静祥和,唯有……   自那日子衿有意无意让皇帝知晓崇景对子衿的龌蹉心思,皇帝怒而离开永和宫,次日便册封崇景开始,皇帝便再也没有来过永和宫。   这并不像皇帝一贯的做派,子衿不由得忧心,皇帝是不是被崇景控制了,可是她转念一想,皇帝原本就不是个简单之让人,崇景未曾软禁他,又如何能控制得了他?   想到这些,子衿终是头疼!   而芷水,依旧下落不明。   疼足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平妃大病得愈,却未曾踏出青华宫半步,一次也没有出现来找子衿的麻烦,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子衿觉得诡异,越是诡异,子衿心里便于是不踏实。   绯影一直藏身在养心殿,这日子衿实在心里惴惴不安,便将绯影叫了回来,想询问一下皇帝的动向。   “王妃,找我何事?”绯影一身宫女的装扮,脸上也易容成别人的样子,若不是声音未变,子衿真认不出来这人是绯影。   短暂的错愕之后,子衿淡笑着让她坐到身边来,“过来坐下说。”   子衿给绯影倒了一杯茶,而后问,“绯影,你整日监视皇帝,可曾发现任何异状?”   “异状?除了身体变差,鲜少处理朝政之外,我倒真没发现任何问题。”绯影接过子衿手里的茶盏,握在手里把玩着,却没有喝。   子衿与晓芳互看一眼,“皇帝身体变差是必然的,王爷离宫前曾与我说过,何絮儿给皇帝下了慢性毒药,虽然不足以致命,可是长期以往,皇帝的身体早已亏损,能坚持到此时,全是阮前辈的医术高明。”   提起阮成恩,子衿心里不免一阵难过。   绯影握住子衿的手,柔声说,“王妃你放心,软前辈不会白白牺牲。”   子衿点头,“嗯,我知道!对了,青华宫那位一直未曾见任何动静,你可知……”   “她在蔬菜之中下鹤顶红那事,崇景明着虽然护住了她,可实际上,崇景要挟过她,不许她在伤王妃性命,但是我听青华宫的宫人说,崇景依旧暗示她杀小世子。”   绯影说完,眼神不住的往子衿身上瞟过去,子衿淡然一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大家还是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在开口说话。   这时,赤影从暗处跑出来,抓着茶壶便狠狠的灌了几口水,那样子像是疲于奔命,着急着赶来。   子衿等人也不吹他,就默默的看着他,直到他缓过神儿来。   赤影从怀里掏出一大堆玉佩,丢在桌面上。   子衿与晓芳眼前一亮,拿来看了一下,除去皇帝手里有奴七奴八奴三奴二四人的玉佩,还有未曾到手的奴一与奴九还有奴二十,其余都已然在在列。   “现在,还差三人,这三人一定是潜藏在某个地方作为细作,想要将他们几人拿下,只怕不易。”   子衿将玉佩收好,而后开口说,“墨影大哥,劳烦你将玉佩收好!”   “绯影,皇帝那处的玉佩,若他没有交给崇景,定然藏在养心殿的某处,若是能见李德安李公公,便问问他。可知玉佩下落。”   只要能集齐二十枚玉佩,那崇景所犯罪行便会大白于天下。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王妃在午休,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为难奴婢!”门外,杏儿的声音透着焦急,却准确的传到所有人耳中。   子衿看了玉佩一眼,心知定然与玉佩有关。   “快,带着玉佩藏到宫外去,我去拖住他!”子衿说完,便提着裙摆走出门去。   崇景发现有人飞身离去,正欲抬脚去追,却被人拉住衣袖,他大怒之下,狠狠一摔,便将拉住他的人甩得飞了出去。   杏儿与晓芳凄厉的大喊,“王妃!”   听到她们喊子衿,崇景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甩出去的人,是子衿!   晓芳飞身去将子衿抱住,可崇景力气太大,晓芳被逼得退后好几步都未曾站稳,崇景咬牙,忽然折返回来。将子衿从晓芳怀里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没有了子衿的重力,晓芳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就稳稳的落在地上。   子衿被崇景这一甩,似乎动了胎气,她脸上有大颗大颗的冷汗滑落,一张脸苍白如纸,可是却固执的捏住崇景的衣带,就怕他去追上墨影等人。   崇景愤然勾住子衿的下巴,逼着她靠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只要崇景稍微低头,他们的唇便能纠缠在一处。   崇景很想这么做,可就在他低头下来的瞬间,子衿的星眸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那眼泪里倒影出此刻崇景的样子,让崇景自己都觉得害怕,而且狼狈。   他蹙眉,粗暴的放开子衿,恶狠狠的说,“你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倒是企图用美色勾引我了?”   子衿沉痛又难堪的闭眼,可是手却更加紧握住崇景的衣带。始终不放,她知道,此时她若是放手,那墨影他们可就必死无疑。   “崇景,我肚子痛!”子衿握住崇景衣带子的手都开始颤抖,汗水与泪水一同滚落,滴在崇景手背上,深深的灼伤了他。   “去传太医!”崇景对杏儿大吼,而后弯腰想将子衿抱起来,可子衿却握着他的衣带后退两步,她说,“太子殿下,你说过不杀我的子归的。”   对子衿而言,现在的太医,就是要子归性命的催命鬼,她不会让太医给她瞧病,哪怕一次。   一片好意被子衿质疑,崇景怒不可遏,他咬着牙恨声说,“慕子衿,你别逼我!”   子衿淡声说,“我没逼你,一直都是你在逼我。”   “好,既然你非要揣度我的用意。我也无需与你解释,将玉佩交出来!”   “我不知太子殿下在说什么,你送来的东西之中,有玉佩么?”子衿镇静自若的看着崇景,手却从未放开。   “你……”不知为何,子衿的素手这般握着他的衣带,崇景竟产生了一种想要掠夺子衿的愿望,可是那种欲念升上来时,他的心口也会产生一丝细细密密的疼痛,靠得越紧,疼得越明显。   这种欲念,已经在崇景身上许久,这让崇景十分困惑,幼时的遭遇,让他十分排斥情事,可……   可不知为何,后来看到与子衿相像的女子,他都要带回去侍寝,可发现她们怎样都无法代替子衿之后,对子衿的渴望越发强烈。   有时,他甚至会忍不住产生自残的想法。   那种求而不得的心理,可怕得让人生畏。   “子衿……”崇景的眼神炙热得像要焚烧一切,子衿神色一凛,手也放开崇景的衣带。   “太子殿下即便不尊我一声嫂嫂。却也不该直呼我的名字,我是你三哥的妻子,有陛下的诏书为证,有京都百姓为证。”子衿如何不知,崇景那炙热的眼神,是一个男人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标志,她在崇睿身上见过,只觉得甜蜜,在崇景身上见到,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好你个慕子衿!”崇景是真的怒了,他眼中含着冰刀子,一刀刀的射向子衿,“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是么?”   崇景话音刚落,便大力一拉,将子衿往他怀里带。   “太子殿下,渭西战报,西凉三皇子被弃于我大月军中,八皇子将他斩杀在掩埋渭西百姓的大坑之中,西凉退兵十里,可西凉皇帝带十五万大军倾巢而出,与渭西西凉大军集结,形成三十万左右大军,而我大月此时,只有不到二十万大军。睿王殿下奏报,请命让郭全福将军携十万大军火速支援。”   什么?   子衿与崇景皆是一愣,。   子衿眼神凌厉的看向崇景,“太子殿下这般对待为大月拼命的睿王殿下的家眷,难道不怕天下人诟病么?”   “子衿,我们走着瞧,你会求我的!”崇景残忍一笑,说完,便匆忙赶往养心殿。   在他心里,国事始终比男女情事要重要得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子衿连忙从袋子里取了一个保胎丸出来服下,晓芳与杏儿扶着她回了寝殿。   两日后,郭全福携十五万大军出征。   可是子衿得到消息时,却气得肚腹发疼,原因是,郭全福的十五万大军,取道京都临郡阜城经榕城直达西凉国都凉月城。   从朝局上而言,崇景这般安排并无不是,西凉此刻算是空城,此时剑指西凉,能形成夹击之势,可崇睿呢?   崇睿以十几万大军,如何抵挡对方三十万大军压境?   子衿终于知道,崇景两日前所说的那句,“子衿,我们走着瞧,你会求我的。”到底是何意。   得知消息后,赵由之连同刑部礼部兵部,还有各地藩王,连发十二道奏折,奏请皇帝让郭全福改道,去驰援崇睿。   可是次日早朝,皇帝却说崇睿若是连几十万西凉大军都压不住,死了便死了。   这话说得何等薄凉!   赵倾颜跪在养心殿门口求了五个时辰,皇帝也未曾见赵倾颜,赵倾颜刚被送走,何絮儿又接着跪在养心殿门口,请求皇帝救她父亲。   而皇帝,谁也没见。   倒是崇景,得知何絮儿跪在养心殿门口时,他特意赶过去,站在何絮儿身边说,“贵妃娘娘,秋深露重,何必呢?”   何絮儿恨透了崇景,她咬牙愤恨的看着他说,“崇景,你不顾大月数十位大军死活,即便你得了这大月江山,也会民心向背。”   崇景残忍一笑,他那满含怨恨的眼神,就像从寒潭底部爬出来的恶鬼,看得何絮儿忍不住颤抖。   他道:“何絮儿,你真当本太子不知,你这般苦苦哀求,到底是为谁么?你别忘了,你是我父皇的女人,不是崇睿的。”   “太子殿下倒是会说笑,自己对嫂嫂存着龌蹉之心,却来忖度本宫,难道太子殿下真当陛下不存在,不会用眼睛看么?”何絮儿虽然心惊,可态度却依旧强硬,丝毫不惧崇景威胁。   “何絮儿,崇睿回不来,不管是你,还是慕子衿,最后都是他的致命伤。”崇景淡然一笑,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在何絮儿惊愕不已的眼神中,崇景负手而立背对她而站,他飘起的黄色衣袂,像是招魂的明幡,一寸寸的击溃何絮儿的心。   何絮儿回到芳华宫之后,便将崇景的话,尽数传达给黑衣人,黑衣人听后,沉默了片刻之后,淡声说,“他是想将我逼出去,他翅膀硬了,终于开始想要对我下手了。”   那夜,何絮儿没有安寝,她对着窗口独坐了一整夜,初秋的夜晚气温下降,翌日宫人发现时,何絮儿已然高烧不止。   八月初八,渭河水。   西凉皇帝带着三十万大军,黑压压一片,站在渭水河案上,对岸是崇睿的十八万大月士兵,两方人马已经对峙了好些日子,可是谁也未能捞到任何好处。   但是,也没人敢贸然出兵。   崇睿与黄影偷袭过数次,清虚老人也去偷袭过几次,可不知西凉皇帝用了什么方法,竟都安然躲过了他们的暗杀。   崇睿得知郭全福已经从京都绕道,前往西凉国都,心知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要郭全福得胜,西凉人便只能前进,只能踩着他们的尸体一步步的往大月京都进攻。   到那时,不管崇睿有无战功,都会被冠以渎职之名,崇景随便再给他安个什么罪名,他便再也回不去京都。   不,连北荒他都去不了。   面对如此形势,崇睿不得不让黄影去传话给郭全福,让他大军压境之后,不要急于攻城,而是与西凉皇帝交易,郭全福退兵,西凉也退兵,各自回到各自的国家,此后互不相犯。   只是,郭全福到底会不会同意崇睿的意见,他能否接受崇睿带领将士回北荒,这都是未知之数。   说,是生机。   也是死路。   不说,更是死路一条!   黄影带着崇睿的任务前去与郭全福会面。郭全福得知之后,跪在地上朝着渭西方向给崇睿磕头,“王爷,不是老郭我不仗义,实在是……崇景那厮绑架我妻儿,说我若是敢听令与王爷,暂时不攻西凉,他便杀我妻儿,我对不住你。”   黄影失望,却无力指责郭全福。   他将消息带回去时,崇睿正在与西凉皇帝酣战,一场战争下来,双方都是死伤无数,谁也未能占到半点好处。   崇睿得知郭全福处境之后,便将何光远和崇智召集到一处,看着年少的崇智,崇睿淡声说,“我现在要与你们说的事情,至关重要,我不管你们之中有没有人站在崇景那边,但是目前,你们都与我绑在一条船上,崇景已然下令,让郭全福领兵十五万直取西凉国都,若是郭全福占领凉月城,我们要面对的,将是西凉将士疯狂的追杀,因为没有了国家,他们只能往前走,只有占领大月,他们才有活路,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崇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沉声说,“我打算阵前冲杀去取了西凉皇帝的头颅,只有皇帝殒命,才能阻止西凉人的疯狂侵略,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出路,再有,即便我杀了西凉皇帝,将渭西收复,崇景一样会找各种理由治罪于我,他可能会断粮草,也可能会找人杀我,可是不管如何,我都要去试试看,若是我死在此处,还望两位守望相助,收复渭西,若是可能的话,将我妻儿救出来。”   崇睿的话,让崇智心惊,也让崇智动容。   何光远跟在崇睿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皇室夺嫡的残忍,他沉默的看着崇睿,这个他一步步悄然扶植多年的皇子,曾经差点成为他女婿的男子,这个铮铮铁骨的大好男儿,眼里全是不忍。   “王爷,取道朗州,从榕城过境,去北荒吧!”何光远的话,让崇智心里一惊。   “不可,三哥若是去了北荒,那三嫂与赵姑姑,还有我姐姐,可都死定了!”他以为崇睿不知崇景与他的交易,作为正常情况,他有这样的担忧也是正常。   只是……   “崇智,你嫂嫂已然做主,让你姐姐脱离赵家,她也在安排你姐姐一路往北,不管三哥会遭遇什么,你嫂嫂都不会让你姐姐被伤害,你大可放心,至于你三嫂,离开崇景的控制倒也不难,只是没有三哥,我怕她没有安身立命之所,至于北荒,暂且不议。”   说完,崇睿便收拾整装,就等着与西凉的下一次厮杀。   崇睿真真假假一番话,说的崇智云里雾里,他不知崇睿为何要与他说这番话,还有崇睿说的不去北荒这事是不是真的,他只知道,芷水在崇景手里……   八月初十,西凉皇帝下战书,让崇睿带兵大军前往渭水河中断,既是之前西凉人抛尸渭西百姓的开阔地一战。   崇睿应战。   两方在开阔地上,真刀真枪的展开厮杀,西凉皇帝站在十八匹骏马拉动的指挥台上,挥斥方遒的指挥战争。   崇睿骑着他的黑色战马,眸色凉凉的看着西凉皇帝,他对崇智与何光远说,“今日是斩杀西凉皇帝的大好机会,不管我能否成功,崇智,你都要听大将军的话,战场上,跟他学着些。”   “三哥……”崇智不知如何在三哥与姐姐之间抉择,可崇睿明知在不管功成与否崇景都要杀他的前提下,还是毅然决然为大月百姓争得一方太平的气节所折服。   “若是三哥出事,你就是唯一能保护你姐姐与三嫂的人,若是崇景下了杀心,记得去北荒,我的影卫会助你。”   崇睿这些日子的循循善诱,只盼能打动崇智……   “崇睿,我敬你是条汉子,原本不想与你为难,可你却固执己见,非要与我整个你死我活,我儿好意去给大月皇帝祝寿,却被你大月人杀死在大月的驿馆之中,今日我便要为我儿报仇雪恨。”   西凉皇帝站在高台上,气势恢宏,言辞凿凿的点明他的立场。   可崇睿却听得十分讽刺,他淡淡勾唇,淡淡言,“原来西凉皇帝这般娘们。你那日弃三皇子于不顾时,可曾想过父子之情?”   “你……”西凉皇帝被崇睿三言两语堵得哑口无言。   “你明知你大儿子死于你三儿子之手,却依旧以此为借口,想要卷土重来侵犯大月,杀了老三,死了老大,你还有老二,还有老四,踏平大月,是你毕生梦想,何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崇睿并未见好就收,他想着法儿的刺激西凉皇帝,西凉皇帝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崇睿大骂,“竖子,还不束手就擒,你若现在跪地求饶,我可饶你一命。”   崇睿淡淡回了两个字,“摆阵!”   一时间,大月军队变成无数个方阵,严阵以待。   西凉皇帝见最后的游说对崇睿毫无用处,便下令,“杀了大月人,大月的江山,便是西凉的了,他们富饶的土地也是你们的!”   战马嘶鸣,浓烟滚滚!   崇睿一直静静的观察着西凉皇帝的动向,他全身绷紧,早已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午时,双方人马都已陷入疲倦,西凉皇帝站在高台上,挥舞着鞭子对西凉将士怒吼,“都给孤杀,杀了崇睿,攻下朗州,朗州城中的金银珠宝美女玉帛都是你们的,都是你们的。”   或许,西凉皇帝的喊话起了作用,西凉人又开始大举进攻。   崇智一脸碳色的举着大月的军旗,站在高处大喊,“大月士兵听令,这些强盗要强占我大月的疆土,想要掠杀我大月子民,作为军人,我们要保护好黎民百姓,将西凉人斩杀在渭西土地上,让他们为沉尸河底的五万渭西百姓殉葬,杀啊!”   一时间。两方人马喊杀声震动山河。   机会来了!   崇睿宝剑出鞘,正欲冲出去,却见对方高台上,一个白色人影闪过,而后便只看见西凉皇帝没有脑袋的身体轰然倒地,那被斩断的脖子上,还一股股的往外喷射鲜血。   是,清虚老人。   他提着西凉皇帝的脑袋,将之丢给崇睿,而后闪身离去。   崇睿抓着西凉皇帝的脑袋,高举过头,大声喊道,“西凉皇帝以死,想活命的,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西凉人未曾料到,皇帝会这般轻易被人杀死,一时间溃不成军。   大月士气大振,一路斩杀,将大半西凉人斩杀于空地上,余下部分,只得仓皇逃窜,一路往渭西城中撤退。   崇睿大军在损失五万人的基础上,斩杀西凉十余万人。并将阵地往前推移五十里,将西凉军队逼到渭西城中,闭门不敢出来迎战。   此战,崇睿以不足十八万人,大败西凉三十万大军,并将阵地往前推移五十里,一时间崇睿大月战神的美名在五年之后,再次传遍大月每一寸疆土。   八月十五。   皇帝设宴御花园。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乃团圆之日,朕感念吾儿阵前大败西凉大军,特设家宴以示欢庆,特召睿王妃赴宴,与宫中众妃一同,替睿祈福,为睿欢庆。”   张公公将圣旨念完之后,便双手捧着圣旨交给子衿,“王妃,请接旨!”   “儿媳多谢陛下挂念,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子衿心里虽一片薄凉,可还是规规矩矩接了圣旨。   “王妃,这是太子殿下为王妃准备的秋衣,风寒露重还望王妃保重身体。”张公公说完,便打开木匣。将里面鹅黄色的宫装露出来,与此同时,有宫女将一整套纯金首饰端上来,张公公见子衿未动,便意味深长的看了子衿一眼。   子衿淡声说,“今日是王爷生母忌日,这般亮眼的衣服首饰,本王妃便不用了,但是还是要谢过太子殿下好意,杏儿,将东西收下。”   她没有拒绝,张公公便已然感恩戴德,恭敬的对子衿行礼之后,便躬身退出。   “哼,这臭不要脸的,我只恨自己打不过他,要不然,非弄死他不可!”晓芳怀孕也已经三个多月,因为不显怀,所以并不明显。   子衿淡然一笑,“无妨,我让你与魂归大哥说的事情,你可做好了?”   “嗯,已经准备好。你放心吧!”晓芳慎重的点头,可脸上却余怒未消。   “杏儿,去准备一套素色衣服,我将头发稍微打理一下,去赴宴吧!”子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叹时间匆匆。   往年,不管她与崇睿有无感情,或者是在置气比耐心,起码崇睿都陪在她身边,可今年,她却要一个人去面对那群豺狼虎豹。   子衿不愿早早去与那些人虚以委蛇,知道入暮时分,她才领着杏儿与晓芳两人赶到御花园。   子衿走上前去给皇帝行礼,皇帝病怏怏的睨了子衿一眼,而后淡淡挥手,“坐下吧!”   子衿暗中瞟了皇帝一眼,发现他虽然面有菜色,却不似中毒的样子,还有他身边的太监,一个都不是以往子衿所见,李德安更是没有在旁服侍。   晓芳扶着子衿坐下,子衿小声的说,“晓芳,你有没有发现。皇上的样子有些怪异?”   晓芳正打算看一眼,崇景却走到皇帝身边去,与皇帝耳语了许久。   而后,他便一直盯着子衿与晓芳,眼神耐人寻味。   平妃自从摆脱心绞痛之后,气色倒是恢复了许多,她见子衿一身素衣,冷笑着站起身来,盈盈叩拜说,“陛下,这睿王府的人,年年八月十五都一身素裹,这般阖家团圆的日子,这不是给人找晦气么?”   嗯!   皇帝支着头,淡淡的扫了子衿一眼,“子衿啊,今日便作罢,若是日后参加宫宴,还是要端坐些。”   以往,皇帝从来不会这样对子衿说话,可今日,他言辞虽然没有责怪之意,但是眼神却犀利得紧。   晓芳神色一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   崇景见晓芳一直盯着皇帝看,心里冷哼一声,便站起身来,施施然走到子衿面前,拱手与她行礼道,“三哥居功至伟,在这样万家团圆的日子里,都未能与三嫂团聚,当真是我们兄弟的榜样,值得大家学习,本宫以茶代酒,敬三嫂一杯,算是敬三哥了。”   子衿淡然一笑,对身后的杏儿说,“杏儿,斟水!”   “太子殿下莫怪,妾身略懂医术,所以自打怀孕以来,便未曾饮茶,只饮白水。”说罢,便从杏儿手里接过白水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时,平妃又站出来,指着子衿冷声质问,“慕氏,你好大胆子,太子与你敬茶,你诸般推诿,简直不将太子放在眼里,莫非睿王功高震主,连一个小小的睿王妃都能漠视皇家威仪?” 第155章大闹御花园 为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子衿越是不肯喝,他们越是逼子衿喝,由此可见,这茶水,定不是什么好茶水!   可是,无视皇家威仪,这罪名,只怕也不小。   今日前来赴宴的,全是后宫女眷与皇子,没有朝臣,所有人都明哲保身的看着子衿,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子衿说句话。   “平妃娘娘此言严重了,不过就是一杯茶水而已,娘娘何苦小题大做,给子衿这么大一个罪名?”子衿依旧未动。   何絮儿几次想起身来帮助子衿,都被子衿用眼神制止。   “严重?”平妃淡笑着,那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轻轻的端起一杯茶水,一步步往子衿这边走过来。   “你屡次忤逆太子,对陛下不敬,何贵妃的宴席你不吃不喝。本宫可以理解,可陛下的宴席,你也不吃不喝,难道你觉得陛下会伤害你?”平妃说完,便转身往皇帝身边走去,将她手中的茶盏递给皇帝。   皇帝拧眉不悦的看着子衿,“不过一盏茶水而已。宫女妃嫔从怀孕到生产,哪日不是饮的茶水,朕命你喝!”   三位一体的逼迫,子衿盈盈站起身来,淡淡的举起酒杯,而后对崇景说,“既然陛下与平妃还有太子殿下都必须要子衿喝,那殿下不如与我饮酒。”   说着,她把酒杯递给崇景,而后自己端了一只酒杯,以广袖遮掩口鼻,端庄的饮尽杯中酒。   见她喝完,崇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讥笑,“慕子衿。你处处算计我,今日,我也总算赢了你一回。”   在崇景薄凉阴森的微笑中,子衿脸色一变,握着锦帕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悄然给自己把脉,发现并无异状,为了保险,她还是悄悄拿了一颗保胎丸放在口中。   “张公公,开始晚宴吧!”皇帝淡淡的摆摆手,晚宴便正式开始了。   崇景的眼神一直未曾离开子衿,那里面包含着奚落,包含着炙热,还包含着,一丝不舍。   崇义从头到尾一直紧盯着崇景,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出手,可是表面笑得没心没肺的惠妃却一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许他动。   崇仁坐在崇义对面,他举杯轻抿了一口杯中酒,而后淡淡的摇头,示意崇义不要轻举妄动。   这场晚宴,最开心的莫过于平妃。   从晚宴开始,皇帝便招手让她去身边伺候,她依偎在皇帝身边,坐在高位上,一览众人小,心里别提多高兴。   子衿一直提心吊胆,总觉得以崇景的心机,一杯茶水,绝对只是一个前奏,真正的大招还未开始。   晓芳也时刻警惕的看着周围,一刻也不敢放松。   酒过三巡,幽兰美人忽然站起身来对皇帝说,“陛下,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还望陛下恩准。”   “美人既然身子不适,便回去吧,记得传太医去瞧瞧。”皇帝淡淡的看了幽兰美人一眼,而后全部的目光都放在面前的美酒上。   崇仁见幽兰美人要走,也站起身来说,“父皇,母妃身子不适。儿臣想去照顾一二,望父皇恩准。”   “去吧!”皇帝大手一挥,再也没有多余的言语。   至此,所有人都发现,今日的皇帝确实透着诡异,若是平日,他定然会说许多祝词。盼望海晏河清,黎民安居,幽兰美人若是要走,他定然也会关切一番,崇仁这般懂事,他也没夸赞两句,一切的一切。都不对。   崇仁按下心中的疑惑,对崇义使了个眼色,让他万事小心,便扶着幽兰美人下去。   子衿见幽兰美人离开,自然也想起身告辞,可是崇景却先一步对皇帝说,“父皇。今日是中秋团圆夜宴,月饼未吃,许愿灯未放,可不能再让人没规没矩的先行离开了。”   “嗯,景儿说得对,这是景儿回宫过的第一个中秋,要团团圆圆方算得上圆满。大家举杯喝酒,张公公,将乐师舞姬叫上来,好好热闹一番。”   “王妃,这皇帝……”晓芳想说话,可是子衿却按住她的手,对她摇头。   晓芳会意。并为多言,只是紧紧的握住藏在衣袖之中的匕首,今夜实在太诡异,她必须得万分小心。   舞姬上台献艺凤求凰,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瞟向子衿,崇景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他这般明目张胆,却是为哪般?   子衿努力静下心来,不管外界的目光,思量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   那日,皇帝大怒,带着崇景回到养心殿,按理说,崇景定然会遭到惩罚,可是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皇帝会下诏,让崇景继任太子?   他是被要挟了么,还是……   子衿不敢想,这太疯狂了,即便崇景再怎么坏,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不不不,子衿在心里自我否认。   可……   之后,皇帝便再也没有去过永和宫,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按理说,皇帝对母亲余情未了,一直想将母亲留在身边,定然不会轻易封崇景为太子。   可是,诏书被左右两相和六部官员都检查过,明王也验证过,都说诏书是真的。   皇帝想杀崇睿这件事毋庸置疑,所以郭全福取道北边直入西凉这件事,必然也是皇帝心里所想,那那日他为何要与子衿等人说,想将皇位传给崇睿。难道真的是试探么?   乐舞声声,红袖飘香。   崇景透过那些妖娆的舞娘,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子衿,不管有多少佳丽站在他身边,只要有慕子衿在,他就觉得那些女人都不过是女人而已。   谁也没有她美!   崇景淡淡的勾唇,他让郭全福取道北边,直接进入西凉,就是想逼着崇睿下血本将西凉打败,只要崇睿平定西凉,收复渭西,那他就可以去死了。   只要他死了,慕子衿就是他的了。   崇景的目光透过人群,看向子衿的孕肚,心里所有的不甘,全都体现在对这个孩子的不容忍上。   子衿被他幽冷的眼神盯着,心里一惊。   她抬头看向崇景,却见崇景好整以暇的端着酒杯,隔空与她碰杯,子衿眸色一凉,手也紧紧的捏着衣摆。   看来,今晚注定不平了。   一曲终了,掌声涛涛。   张公公陪笑着躬身对皇帝说,“陛下,太子殿下初回皇宫,特意准备了大礼,庆祝团圆。”   “呈上来吧!”皇帝慵懒的靠在榻上,挥挥手让张公公将东西呈上去。   不多时,便有宫女鱼贯走出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盖上红绸的托盘,谁也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   崇景站起身来,走到子衿面前说,“素闻皇嫂医术高明,鼻子特别好使,你闻闻。我呈上来的,是什么?”   他的手,甚至不受控制的去碰了碰子衿的衣摆。   子衿淡然后退一步,不疾不徐的说,“太子殿下谬赞,贱妾不过仗着丈夫宠爱,略略学了些皮毛,既然是太子殿下呈给陛下的,自然该由陛下揭晓答案。”   子衿的拒绝,自然是在情理之中,崇景淡淡勾唇,“皇嫂还是这般防备,本宫着实伤心!”   言落,崇景踱步。走到一个宫女身边,围着那个宫女转了三圈,忽然从腰间拔出软剑,朝着那个宫女砍去。   “小心!”晓芳本能的开口大喝一声。   子衿心里一沉,“是绯影!”   听到晓芳的提醒,绯影抬头,一脚踢开了崇景的软剑。躲过了崇景的攻击。   “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平妃站起身来,大喊大叫将禁卫军都吸引了过来。   崇景的剑被绯影踢开,在他手里晃动着,经久不息。   “大胆女贼,竟敢假扮宫女前来行凶。”崇景忽然一甩那把软剑。那剑便变成直剑,直直指向绯影。   子衿站起身来,焦急的看着绯影与崇景颤抖,即便不懂武功,可是子衿也能看出来,绯影不是崇景的对手。   崇景的剑,每一次都往绯影的命门刺过去。绯影躲避得非常吃力,眼看着就要被崇景刺杀。   子衿与晓芳都十分焦急,子衿忽然对晓芳小声说,“救她,出宫,快!”   晓芳也顾不得其他,忽然从子衿身边飞窜出去。把她一直握在手中的匕首,对着将后背留给她的崇景。   “景儿,小心!”平妃见晓芳飞出去,吓得惊声大叫。   崇景立刻放弃对绯影的杀招,转而回击晓芳,这样,绯影便有了机会。她眸色一冷,想去抓平妃威胁崇景。   嫔妃见绯影执剑往他们这边过来,吓得尖声大叫提着裙摆四处逃窜,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谁也没有注意,原本低头站在皇帝身边的一个宫女忽然飞奔下来,直接朝着子衿的方向跑去。   绯影乘乱将平妃抓起来,却见崇景将晓芳逼到极致,眼看着晓芳就要命丧崇景之手,她大喝一声,“崇景,你不要你母亲的命了么?”   崇景的剑停在半空,没有刺下去。   晓芳趁势往绯影那边飞掠过去,她握住绯影的手说了一声,“走!”   绯影会意,将平妃丢到崇景怀里,当着所有皇家人的面,崇景没敢表现出来对平妃的不屑,这样,也错过了杀晓芳与绯影的机会,他只能看着她们飞掠出去。   就在绯影与晓芳起身飞掠逃离皇宫的同时,那个从皇帝身边飞奔下来的宫女,忽然直直的往子衿身上撞去,子衿只觉得肚子被人狠狠的拍了一掌,她整个人也飞了出去。 第156章艰难生产   这一次,崇景忍住冲动,没有去接住她。   倒是崇义,在子衿飞出去的时候,忽然以足尖点地,飞身起来将子衿抱住,避免她飞出去又摔倒的惨剧。   子衿只觉得肚子疼得难受,在肚中的子归似乎也感觉到危险,不安的动了起来,接着,子衿便觉得下身传来一阵黏腻,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身体里面涌出来。   “孩子,救孩子!”子衿握住崇义的衣襟,眼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此时此刻,她不是运筹帷幄的女诸葛,而是一个无助的小女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崇义压根就没主意到有人要趁机对子衿出手,他咬牙说,“嫂子,你放心,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崇景将平妃放开,仿佛从寒冰之地走来,带着一身的戾气,一步步往那个吓得已经跪在地上的宫女走过去,他抓着那个撞到子衿的宫女的衣领,将人整个提起来放在半空,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谁许你撞伤她的!”   “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实在是太害怕了!”那宫女楚楚可怜的看着崇景,浑身都在发抖。   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借口,可是子衿却是不信的,她唇色苍白的握住崇义的手,在崇义怀里发抖,看向崇景的眼神里,带着恨意,凉意,还有杀气。   崇景眼里杀气大盛,他冷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该死!”   言落,崇景毫不犹豫的将那宫女扔出去,摔在假山石上,“砰”的一声,接着就是一声惨叫,然后那宫女便像风中落叶一般,掉在草地上,动也没动一下,死了。   或许,她到死都没想到,崇景会将她杀死,或许……   这看似崇景愤怒之下的杀招,不过就是他企图掩盖他想要杀是子归的真想,他,不过就是想杀人灭口。   可是如今,子衿已然疼得无力深究任何事,她只想回去,“崇义……崇义,带我回永和宫,快!”   崇义这才抱着子衿要走,可是他刚起身,却被原本站在对面的崇景伸手拦下来,“将她给我!”崇景想要接手子衿,却被崇义闪身让开。   崇景眸色一凉,眼里全是冰冷的杀气。   惠妃见状,忽然扑上来,抬手便给了崇义一耳光,“放手,你给我放手!”   她一边逼着崇义放手,一边去将子衿扯下来,原本端庄温婉的女子,在面对儿子的生死时,也是状如疯妇。   崇义咬牙,始终将子衿搂在怀中,子衿素色的衣裙上,已经被鲜血浸染,可她却淡然一笑,柔声对崇义说。“放我下来,崇义!”   “三嫂!”崇义依旧不放,他知道,若是放手,子衿或许不会死,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必死无疑。   这样,他如何有面目去见三哥?   “乖,听话,你得活着,找机会离开此处,留得青山在,切记!”子衿伏在崇义耳边对他说话,她的泪水伴随着汗水,滴落在崇义的耳朵上,崇义从未感觉到这样撕裂的疼痛。   他,救不了她!   那一刻,他是多么的痛恨自己,痛恨他的无能为力,痛恨他少时没有努力,做一个好皇子,若是他能做一个聪明的皇子,或许皇帝便会将江山交到他手上,只要这江山有人接管,便不会有这么多腌臜事。   不会眼睁睁看着兄弟骨肉相残。   卡子衿与崇义耳语的场景,却在崇景眼里投下阴翳,崇景眯着眼看着崇义与子衿亲昵的举止。他再一次幽冷开口,“放开她!”   “快,放过我,听话!”子衿已经疼得咬破嘴唇,可她的目光却是如此坚定。   在子衿的坚持下,崇义终于放手。   子衿扶着肚子,拖着长长的血痕,一步步踉跄着往崇景走过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落在额间,有些在微风中飘着,有的被汗水浸湿,贴在子衿的额头上,如此狼狈,如此可怜。   崇景眼角跳了跳,终究还是不忍她挣扎走来,主动走上前去扶住她。   崇景伸手过来时,子衿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扬手,狠狠打了崇景一耳光,这一耳光,崇景明明能避开,可他没有,他结结实实的挨了子衿这一耳光。   子衿打完崇景,几乎站立不稳,崇景走上前来再次想扶住她,可子衿却恶狠狠的说,“崇景,你最好祈祷我的孩子没事,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要你穷其一生,也得不到一丝温暖。”   子衿的话,终究还是伤害了崇景,他眸色深深的看着子衿,却一句话都说不上过来。   子衿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步步的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杏儿飞奔上来,扶着子衿,两人踉踉跄跄的一步步往前走,子衿滴落的鲜血,一路蜿蜒,一直滴在崇景的心上。   子衿实在是疼得很了,她握住杏儿的手指甲,隔着衣衫都抓破了杏儿的手臂,杏儿吃痛,却一声不吭,就这样扶着子衿,一步步往外走。   崇景向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忽然冲出去,一把将子衿抱在怀里,往永和宫的方向掠去。   永和宫。   赵倾颜早已准备好了一切,热水,巾帕,就是没有稳婆。   原来,在平妃与崇景一唱一和逼着子衿喝茶的时候,幽兰美人便已经发现他们的目的不单纯,加上皇帝的不闻不问,她知道,今夜子衿的孩子未必保得住。   她不敢公然与崇景反抗,却称病离开,赶到永和宫,让永和宫做好准备,等着给子衿接生。   赵倾颜听说之后,心急如焚,她原本想要去找皇帝,可却被幽兰美人拦下,她说,“没用的,现在的陛下,变得十分奇怪,你去未必有用,赶紧准备好东西,看能不能保住这孩子吧!”   言落,幽兰美人便离开了永和宫。   赵倾颜知道,她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崇景这般明目张胆要杀子衿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能救子衿。   崇景抱着子衿一路狂奔,有那么一瞬间,子衿很想取一枚银针结果了他,可是子衿知道,自己未必能杀他,还有可能惹怒他,这孩子真的活不了。   子衿泪眼看着崇景,哀声问,“你为何容不得他,为何?”   这一刻,崇景终于又体会到了许多年不曾有过的心痛,是的,他一边伤害子衿,一边心痛不已。   “他若能活下来,我便容他,可好?”崇景一边拔足狂奔,一边还柔声安慰子衿。   子衿惨然一笑,“那女人那一掌,只怕已经将他拍死了,崇景,你将我也拍死了,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   “不,你不许死,你若敢死,我要让全天下你在意的人,都给你陪葬。”崇景紧紧搂着子衿,这一刻,他忽然害怕了。   “好啊,那你就杀了所有我在意的人,让他们陪我一同去死好了,崇景我的心也死了,跟你一样,死了!”   崇景知道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难道他真的在摧毁崇睿留在子衿身边的痕迹时,也将子衿逼得心死了么?   “你放心,只要还有机会,我会尽量保住他,只要他不死,日后我允许你养着他,允许你思念崇睿,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崇景,我恨你,我从未这般恨过谁,你知道么?”子衿眼里凛冽的杀气,让崇景肝肠寸断。   站在永和宫门口等着子衿的赵倾颜,很快便发现抱着子衿一路狂奔回来的崇景,看到子衿那一身洁白的衣裙已然被鲜血浸染,赵倾颜捂住唇瓣,心如死灰。   “去找稳婆!”崇景从赵倾颜身边跑过去,对着门房太监大吼。   赵倾颜拦在大门口,厉声说,“不许你伤害我儿!”   “将她弄走,关起来。”崇景并未曾回头看一眼赵倾颜,于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回子衿,救回那个孩子。   “你……”子衿大怒,可是她实在是疼得说不上话,只得拿眼神刺杀崇景。   赵倾颜见门房真要将她押下去,怒不可遏的急喝,“我要见陛下,陛下,难道您真的不管您的儿子了么?”   崇景冷冽的勾唇,并未理会赵倾颜。   崇景将子衿抱到榻上去,子衿已经疼得迷迷糊糊,抓着崇景的手臂哀求,“崇睿,求你,带我一起走。”   崇景很想甩开子衿的手,可是,唯有此刻,他才能这样接近子衿,唯有此时,她才不拿出一身的防备刺伤他。   崇景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纠结了许久才开口,柔声说,“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   迷迷糊糊的子衿挣扎着想要醒过来,这个声音……   不是崇睿,不是!   她没有回应崇景的话,只是下意识的捧着肚子低喃,“求求你,救救我的子归!”   子归!   崇景用低哑的声音缓缓的念了一遍,而后苦涩的勾唇,“慕子衿,你是盼他能回来么,可惜,只要有我在,他别想活着回来。”   稳婆很快就被叫过来,可此时的子衿既然晕厥,崇景看着那四个稳婆,淡声说,“孩子尽量保,若实在保不住,就保大人,不管有没有人对你们做过什么承诺,你们都给本宫听好了,她若是死了,你们的九族都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那几个稳婆被崇景一番要挟。吓得瑟瑟发抖,都恭谦的表示,一定会尽力救子衿。   随着两扇朱红色的宫门被关闭,崇景也被隔绝在外,他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明月,今夜的月,可真圆。   可他的心,却为何如此凄惶!   渭西城外。   军营里条件虽然艰苦,可是崇睿还是命人送来了数万只羊,还有朗州城内所有点心铺子日夜赶工做出来的月饼,让将士们欢度中秋。   可崇睿一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崇智将烤好的羊腿拧了一只过来,递给他说,“三哥,今晚你都没怎么吃,是不是伤口没好利索?”   崇睿接过羊腿,淡声说,“这点小伤,早已无碍,只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今夜你们都小心着点,我怕西凉军队突袭。”   崇智点头,“三哥你吃点,眼看着就要胜利了,可别回去时廋弱不堪,让三嫂笑话。”   说起子衿。崇睿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用不锋利的钝器狠狠的划了一刀,闷闷的痛着,痛得让人难以承受。   崇睿揪着胸口淡声说,“好小子,连你三哥都敢打趣,你去与他们玩吧,我自己待会儿。”   崇智离开后,崇睿便一直揪着胸口,遥望东方,担忧的自言自语,“子衿,是你出事了么,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一定要好好的。”   “王爷,你胸口不适么?”崇智刚走,黄影又拿着一壶酒过来。   他将酒丢给崇睿,示意他喝两口,崇睿看着天空的月色,淡声说,“心中总是觉得不踏实,不知京都情况怎么样?”   “前日送来消息,不是说平安么?”言落,黄影将酒壶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口。   “我就怕她什么都不说,任何时候都是平安!”崇睿很了解子衿,她善解人意。知道他在战场厮杀不能分心,所以什么都不说。   她一个人面对狡诈的崇景,可想而知会遇到多少困难。   “我这就传书回去,问问墨影有没有什么情况?”黄影说罢,就要起身去寻找信鸽。   崇睿一把拉住黄影说,“罢了,即便你现在传信回去,他们也未必会说。”   崇睿思量了片刻,忽然开口说,“吕小姐前日过来,说她父亲阵亡前与她说过,渭西的城楼下,有一个可供五个人同时通行的地道,直接延伸到城中,今夜是个适合突袭的日子,你去与锦州巡防营的兄弟们说一声,让他们少喝些酒,今夜我们去围城。”   “诺,趁西凉二皇子羽翼未丰,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这就吩咐下去。”听说要打仗,黄影自然是美滋滋的,他早就想赶紧拼杀完,好早日回到北荒去。   崇睿遥望着天空的明月,想起子衿说过,八月十五一过。她就会想办法离京。   今夜,势必要将西凉大军剿灭,要不然,子衿离京了,他还没打赢这场仗,如果没有崇景的屡下杀手,他又以何名目远走北荒?   今日这一仗,必须成功!   京都,永和宫。   稳婆探了探子衿的鼻息,又试过各种方法,也不见子衿转醒,连忙出去请告崇景,“太子殿下,睿王妃还在昏迷,可她的羊水都快流干了,她若是再不醒来,母子皆难活……”   听了稳婆的话,崇景气得一把推开她就往产房走去,稳婆在后面大声喊,“太子殿下,这男人进产房,可是大大的晦气啊!”   “闭嘴,我来将她弄醒,你们快些准备!”崇景冷冷一眼,百年阻止了稳婆的喋喋不休。   崇景走过去,拿了一颗丹药喂到子衿嘴里。然后在子衿的几处穴道上推拿,他一边推拿一边凉声说,“你不是说这孩子对你很重要么,醒来,醒来将他生下来。”   迷迷糊糊间,子衿听到孩子,她拧眉努力的睁开眼,却看到崇景放大的脸,他脸上的担忧也抹不掉子衿对他的恨。   她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揪着崇景的衣襟厉声说,“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她醒了,接生!”崇景没有理会子衿,而是站起身来,背对子衿负手而立。   子衿摸了摸肚子,嘶哑的开口,“杏儿,拿药箱来。”   一直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的杏儿听到子衿说话,顾不得被崇景传召,便跑去取了子衿的药箱过来。   “将银针拿出来!”子衿浑身发抖,可是还是忍住晕眩的感觉,得到银针之后,便给自己扎了几针。   子衿瘦弱却有力的手指紧紧的握住稳婆的手,厉声说道,“救我的孩子,要孩子!”   稳婆看了崇景一眼。不知如何决定。   崇景淡淡的看了稳婆一眼,眼里的警告如此明显,稳婆便只能安慰子衿,“睿王妃,您忍着点,我们一定会让孩子安全生下来的。”   子衿伸出手,像受伤的小动物一般,彷徨的喊道,“崇景!”   子衿这一声,喊得崇景思绪万千,他知道,子衿之所以与他服软,不过就是想求他放过这孩子。   他明明知道,子衿的友善,是怀着目的而来,可他还是忍不住握住子衿的手,紧紧的握住,并放在脸颊上摩挲,“子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崇景,我求求你,救孩子,没有他我也活不了,你要杀我,要杀崇睿都可以。但是将子归留下来,你若不杀他,我许你来世,来世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求你不要杀他。”   子衿凭着最后的信念,紧紧的握住崇景的手。   崇景咬牙,恶狠狠的说,“慕子衿,我不要来世,谁知来世我能不能遇见你,我就要你今生,你在他在,你死,所有人都得死。”   一行清泪从子衿眼角滑落,崇景伸手温柔的替她擦掉,可是却怎样也无法停止子衿汹涌的泪。   “王妃,您一定要使劲了,这孩子不足月,若是您不努力,可真就……”身在宫中,稳婆多少也听到过一些关于崇景与子衿的传言,只是她们没想到,他们之间,竟这般纠缠不休。   子衿是医者,她知道生产的过程很痛,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痛,那种痛,简直用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   可是,尽管如此痛,子衿却咬紧牙关,硬是一声没吭。   崇景在一旁看得青筋暴涨,他恨不能自己替她受,又希望她喊出来,或许喊出来,便能轻松许多。   可是,子衿一声未吭,那原本就苍白如纸的唇瓣,全是她自己咬的带血的牙印,像是对他的无情的控诉。   “赶紧拿个锦帕给王妃咬着,可别让她再伤着自己。”守着子衿脚边焦急的查看子衿状况的稳婆,对给子衿擦汗的稳婆说。   “不必了!”崇景淡淡言道,而后伸出自己的手臂,放在子衿嘴边,冷声说,“你不是恨我么,咬着我,有多恨,便咬多重。”   他要记住这痛,他给子衿的痛,子衿给他的痛,他全都要记住。   子衿疼得不能自已,狠狠一口便咬在崇景手臂上,可崇景却仿若未闻,他始终深情款款的看着子衿,细心的给她擦汗。   一次又一次的用力,几乎耗尽了子衿所有的力气,稳婆急忙对站在门口的杏儿说,“赶紧去沏一杯参茶来。”   杏儿得令,赶紧去厨房端赵倾颜早已准备妥当的参茶,喝了参茶之后,子衿的又恢复了一些精神,她松开口,牙齿唇边全是血渍。   而崇景的手上,被子衿咬伤的地方,深可见骨。   这样严重的伤,他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温柔的替子衿擦拭额间的冷汗,柔声说,“慕子衿,你要加油!”   “林公子,你放我母亲离开,好不好!”子衿的眼里,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她求不得所有人,但是至少可以让母亲离开。   子衿这声林公子,仿佛让他们都回到从前,那时候子衿还不知林修竹是崇景,她总是温柔的叫他林公子,会给他做好吃的。   那时候,她从来不会恨他。   这一声林公子,对崇景竟如此管用,让他原本坚如磐石的心,瞬间绕指柔。   “好,我放她出宫去,你好好生,生完我允许你每日都去看他。”按理说,被过继的世子,从被养到东宫去之后,生母便不能再去看,可是崇景却允许她日日去探望,这若是对一般人家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得到崇景的允诺,子衿乘机说,“那你放我母亲走,让杏儿陪着她,现在就走!”   如此一来,子衿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皇宫之中,如此一来,即便是死,她也能死得安心一些。   这对崇景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子衿生死难料,他又如何舍得拒绝?   “杏儿进来,这是本宫的令牌,你与赵倾颜快速离去。”崇景将令牌丢在杏儿脚边,再也没看杏儿一眼。   “不,奴婢要陪着王妃,奴婢不走!”杏儿知道,子衿想将所有她在意的人都弄走,便是存着必死之心的,她不愿子衿死,更不愿子衿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带着母亲离开,快走!”子衿看向杏儿,眼里有凌厉的指责,她就怕杏儿不走,她们若是不走,最后一定会误了她的大事。   杏儿心里一凛,低着头抓着地上的令牌就跑。   “现在,你可以放手一搏了,对么?”崇景用深情而又忧伤的眼神看着子衿。   子衿点头,“现在,我再也不怕你伤害母亲了,崇景,这件事情,我谢谢你!”   崇景别过头去,恨声说,“我不要你谢,你这疯女人,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只想着别人。”   杏儿抓着令牌,便跑到赵倾颜房间门口,看管赵倾颜的太监将她拦了下来,“太子殿下有令,谁也不许靠近这位夫人。”   “我有太子殿下的令牌,是他让我带赵姑姑走的!”杏儿将令牌拿出来,那两个太监便双膝跪地,唱喏道,“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姑娘请。”   杏儿推开门,却见赵倾颜软软的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样子,像是绝望到了极致。   “赵姑姑,王妃求得太子殿下令牌,让我们先离开,她怕太子殿下反悔,让我们快些离开,我们走吧!”   听到杏儿的声音,赵倾颜忽然激动的抓着她的胳膊问,“子衿呢,子衿怎么样了,我们不能走,我们走了,子衿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可是王妃说了,必须走,我们现在留在这里完全没用,您别忘了,王妃有所打算,到时候她一个人总比带着我们一群人容易脱身,走吧!”   杏儿很着急,可是她还是压着声音跟赵倾颜解释了一番。   经过她一番解释,赵倾颜总算是想起来,子衿原定的,就是八月十五之后便找机会离开皇宫,想通之后,赵倾颜便抹干眼泪站起来,匆忙收拾了几样要紧的东西,两人便离开了皇宫。   永和宫。   子衿已经生了一个多时辰,可是因为她体内的羊水与血都差不多流干了,反而不容易生,子衿忽然拉住稳婆的手说,“伸手进去,将孩子取出来,快!”   这……四个稳婆面面相觑,这个方法不是没有人用过,可是这痛,估计子衿怕是承受不住,若是她再次晕倒,而孩子又不能拿出来,那可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啊!   “快啊,他的动静越来越小了,动手!”子衿拼尽全力大吼,“你们放心,我用银针护着,不会晕倒,赶紧,再晚这孩子就真没了。”   稳婆不敢行动,只好看崇景,崇景沉声问,“可行么?”   “太子殿下,可行是可行,可是这很是伤母体……”   “不必,接着生!”听到伤母体,崇景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子衿的提议。   子衿拉崇景的手,“来不及了,若是不博一博,我们都得死!”   “王妃说得也对,若是这孩子一直生不下来,而卡在产道之中,那不仅孩子没命,王妃也必死无疑啊!”   一个稳婆害怕子衿真的死了,那她们还有他们的九族,便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崇景咬牙,“动手,尽量保住大人!”   子衿想开口,可是她已经累得无力说话,她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只要这孩子死了,她就杀掉这皇宫中的所有害她的人,让他们都给她的子归陪葬。   稳婆对崇景说,“太子殿下,劳烦您将睿王妃抱住了,不要让她乱动。”   崇景取了一方锦帕放在子衿嘴里,而后紧紧的压住子衿的双手,另外两个稳婆,分别按住子衿的腿,一个将手放在子衿的腹部,狠狠的挤压,让孩子往下走,一个蹲在子衿身边,伸手进去将孩子捞出来。   稳婆刚伸手进去时,子衿疼得忍不住呜呜的叫了两声,豆大的汗珠子和眼泪也流到枕头之中,她这般纤弱之人,崇景都差一点按不住她,可见她真是疼到极致了。   崇景见她这般难受,恨不能一刀了结了那孽种,可是一想到子衿没有这孩子便活不下去的誓言,他又只能生生的忍住。   那个伸手去取孩子的稳婆忽然大叫一声,“摸到孩子的头了,王妃你们都再用力,争取再往前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便可以将孩子取出来了。”   听到稳婆的话,子衿与那个助产的稳婆一起用力,那稳婆手指便像爪子一般,卡住孩子的头便往外拉。   子衿终是疼得大叫一声,“啊,崇睿救我!”   而此时,崇睿正带着人往渭西城中赶去,就在子衿发出那声无助的惨叫时,走在队伍前面的崇睿忽然觉得心口一疼,疼得他几乎站立不住。   “王爷,您怎么了?”黄影关切的问。   崇睿无意识的喃呢,“子衿,子衿出事了!”   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可是崇睿就是知道,子衿定然是出事了。   他努力压住口头腥甜上涌的血气,对黄影说,“没事,继续前进,今晚一定要收复渭西,将西凉大军赶尽杀绝。”   “诺!”黄影点头,扶了崇睿一把,而后继续往前走去。   京都,永和宫。   随着一声声微弱的哭声,子衿虚脱一般的紧握住拳头问,“他还活着对么?”   “活着,王妃您且忍着,我将孩子取出来。”稳婆拿着剪子。在子衿那处剪了一个缺口,那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让子衿昏厥,她挣扎了许久,才稳住心神,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此时若是睡着了,谁来救这孩子的命?”   稳婆将孩子取出来后,赶紧抱过去收拾干净,这才笑眯眯的走过来说,“恭喜王妃,这小世子虽然弱了些,但好在呼吸正常。”   听说是个小世子,崇景的眼里闪过一抹寒芒,极短,转瞬即逝。   而子衿,她挣扎着虚弱的喊,“抱过来给我看看。”   稳婆将孩子抱过来,子衿来不及看他模样,便给他探脉,发现他确实只是早产虚弱,其余并无大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子衿看了孩子一眼,发现孩子手臂上,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狼牙状胎记,看清之后,子衿便虚脱一般的倒下去,头一歪,便失去知觉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崇景大怒,他的吼声惊动了孩子,孩子嘤嘤的哭泣起来。   “将他带到一边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想要捏死那个孩子的冲动。   此时,宫门处。   杏儿扶着赵倾颜一路狂奔,直到离开皇宫宫门,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一直潜伏在暗处的魅影和赤影见状,连忙走出来,一人搂着一个,便往城北飞掠而去。   城北吉祥巷。   茴香见到赵倾颜,只管哭哭啼啼的问,“子衿姐姐呢,她一个人在皇宫可如何是好?”   “王妃命我离开之时,她还是没有生产下来,我也不知她现在是什么状况,可是她逼着我们走,当时崇景在旁,我也无计可施,我怕我们不走,会坏里王妃的大计,是以才带着赵姑姑离开。”   杏儿何尝不自责。只是当时情况如此紧急,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离开皇宫。   “去将师傅找回来,让他去宫里探查一番。”墨影及时想到方案,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在崇景眼皮底下去皇宫探望,可是师傅可以啊!   听完墨影的话,魅影二话不说,便从窗口飞掠出去。   “刚哲,去将大船准备好,该带的东西全部带上,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崇景为人如此狡诈,定然不会放过我们,只要王妃那里一稳定,他一定会派人前来此处捉拿我们。”墨影一步步的指示。   “晓芳与绯影姑娘都受了伤,她们便翻墙去后山洞里,我们从正门走,走到城北中心,让所有人都看着我们离开吉祥巷之后,再绕道回去后山,这样即便崇景要查,也不知我们会在哪里。”刚哲依旧冷厉,但是头脑也依旧灵活。   这些日子,他已经将所有的细软都置换成银票,只需带着银票便可以离开。   商议好之后,大家便连夜离开吉祥巷。后又从城中绕道回到后山,一路上,刚哲与墨影都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怕被人发现踪迹。   他们躲在山洞之中后,墨影便传讯让所有城中影卫都撤回来,给他们重新分配了任务之后,这才安心下来,等着青山老人的好消息。   青山老人得知子衿在皇宫被崇景算计,孩子可能早产,可心疼坏了,扛着鸡腿一边吃一边往皇宫掠去。   青山老人赶到永和宫时,寝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崇景见子衿一直未醒,便离开永和宫,下令让人去捉拿赵倾颜等人。   看来,墨影等人对他的估量也分毫不差,崇景确实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这样,也给青山老人创造了机会,他将明里暗里的侍卫宫女嬷嬷全部迷晕之后,才大摇大摆的走到子衿寝宫里去。   崇景害怕子衿不醒,便将子归放在子衿床头,单独给他置了个小床,小家伙睡得十分香甜,只是子归那皱皱巴巴的样子,实在是……   青山老人做了个恶心的动作。拧巴着五官,拿恨世嫉俗的眼光,用鸡腿指着子归,恨声说,“你可真丑!”   不对……   青山老人转念一想,我得瞧瞧清楚,到时候要是他们问我生的是个男的女的,我两眼一抹黑,那不是要被晓芳儿打死?   他将没有吃完的鸡腿往身上的袋子里一放,将双手上的油渍擦在身上,确定自己干干净净之后,才翻开包被,一看到那根小东西,他便傻呵呵的笑,“嗯,是个带把的,等谷丫头生个丫头,你便给你父亲母亲报仇,去调戏他家丫头。”   没想到,他一句玩笑,许多年后,竟……   青山老人用手戳了戳子衿那雄赳赳的男性象征,玩得不亦乐乎!   恩哼!   良久之后,青山老人才鬼鬼祟祟的放弃他大孙子的小丁丁,一本正经的走到子衿榻前给子衿号脉,他发现子衿亏损得厉害。便用自己的内力给子衿推功过穴。   而后便从随身的暗袋里面掏了一个天青色的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喂到子衿嘴里,“儿媳妇,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感觉衣袖忽然被人拉扯了一下,接着,子衿便缓缓的睁开眼,“师傅,子归还好吧?”   “好着呢,我带你们离开!”青山老人说罢,就要带子衿和子归走。   子衿摇头,“师傅,我现在气血两虚,压根不能动,子归也不足月,若是贸然带走他,只怕也不利他生长,这段日子,我会假装昏睡,劳烦师傅辛苦一些,经常来为我把风,我将他调理好了,我们便走。”   “那不行,我便守在这宫里,你随时都可以找得到我。今夜,为师先去跟墨影等人说一声。他们已然做好离开的准备了。”   青山老人说话的时候,子衿已然再次陷入昏睡,看她一个人凄凉的样子,青山老人不免感慨,若是当年将崇睿留在青峰山,不要助他前来报仇,或许他们之间,会幸福许多吧?   可是,他却不曾想到,若是崇睿真留在青峰山,又何来与子衿这一段姻缘?   半夜,城北,吉祥巷。   皇城禁卫军集结在刚哲他们所居宅院前,一个身穿铁甲的将军手里握着火把,坐在战马上盯着小院,禁卫军已然将整个小院包围,弓箭手站在墙头,手持长矛的士兵站在第二排,拿刀剑的站在最后,三层防御之下,犹如铜墙铁壁。   小院里,连一盏灯都没有亮起,这若是在寻常人家,倒也不足为奇,可是这是崇睿家的宅院,没有灯火。却显得有些诡异。   那将军素来知道崇睿手中有高人,自然不敢强攻,可是太子殿下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将睿王家眷和亲随全部缉拿归案,他也别回宫了。 第157章 夜攻渭西城 为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想到临行前崇景说要抓活的,那将军便一脸郁色,他思量了许久,这才开口,“弓箭手准备,你们几人,给我冲进去。”   士兵们撞开大门冲进去之后,便大肆搜掠,可是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值钱的东西也没有,看那井然有序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匆忙离开的。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深夜沉睡的人,城北住的大多是江湖豪侠,半夜被扰清梦,脾气自然都不好,好几家出来破口大骂,“大半夜不睡觉,找死啊!”   可民不与官斗,更不能与皇帝斗,看到禁卫军,那些人即便再嚣张。也要收敛几分,都恹恹的不说话,只是交头接耳的议论。   “打扰诸位,诸位可曾见住在这里的人都去了何处?”那将军倒还好,没有仗势欺人的盛气凌人之势,问话也还算恭谦。   有人说,“入夜后不久。就见他们包袱款款的往城中走去,不知去了何处。”   “往城中去了?敢问,他们有多少人?”   “一个男人,抱着把大刀,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太监,还有三个女人,两个年轻的,一个年纪大点的,不过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抱着大刀的男人?   那将军思量,这人一定就是睿王殿下的侍卫刚哲,三个女人中年纪大一点的,自然就是赵倾颜,白白胖胖的太监,定然是唐宝。全都在了。   “不好,赶紧去追!”那将军说完,便催马前往城门,希望还能赶得上。   上千人的禁卫军在城中奔走,显然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一时间人人自危,也没有人敢开门看个究竟。   那将军赶到城门口,便勒住缰绳,对守城的士兵说,“可有看见一个抱着大刀的男子,带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和两个年轻女子从此处离开。”   “将军,未曾得见!”守城的士兵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将军没办法,只得回到皇宫去复命。   崇景坐在东宫的首座上,眸色淡淡的看着那将军,“刑将军,人呢?”   崇景记得他说过,抓不到人,他也不必回来了,崇景素来不喜欢不听话之人。   那刑将军身体一颤,跪伏在地上说,“启禀太子殿下,我们赶到时,那小院已然人去楼空,属下问过周围的街坊,他们都说亥时便看见他们离开了,属下去城门口寻,也已经赶不上,请殿下责罚。”   崇景淡然一笑,“罢了,此事怪不得你,她这般聪明,一定猜到我会再去抓她母亲,只怕那些人早易容离开,退下吧!”   那刑将军没想到,自己还能躲过此劫难。他生怕崇景反悔,连忙躬身退下。   “走吧,去永和宫!”   正在打盹的张公公听到崇景的话,连忙大喊,“替太子殿下备灯。”   渭西城。   崇睿带着五万精兵,一路潜入渭西城中,他与黄影先去探了路。这才回到地道之中。   现在的渭西,一个老百姓都没有,全是西凉大军,许是中秋夜喝了酒,整个大街上冷冷清清安安静静,除了秋风卷起的落叶,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   “黄影。他们住得相对集中,现在又有大风,我们分头行动,采用火攻,我去将西凉二皇子找出来,要灭西凉,必须将皇族之人全部杀死。趁他们还是一盘散沙,将他们一网打尽。”   崇睿思量了片刻之后再次开口说,“今夜,不成功便成仁。”   “不成功,便成仁!”那些将士小声而又坚定的说。   “行动!”崇睿说完,大家便悄然潜入城中,崇睿他们刚进去。就遭遇了一队巡逻的士兵。   崇睿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暂停的动作,而后与黄影比了个包抄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同时出手,快如闪电的将一队有六人的巡逻小队斩杀。   很快,便有士兵上前,将那几个被杀的士兵的尸体藏起来,确定毫无破绽之后。他们才再次行动。   就在所有人就位,准备要点火时,一个客栈的大门却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士兵,他手里还拿着壶酒,自言自语道,“娘的。中秋佳节,没有女人没有热炕,这叫什么事,咯!”   慌乱之中,一个大月士兵手里的火折子脱手而出,黄影飞扑过去想要接住火折子,可是那醉酒的士兵显然已经发现不对劲。   啊!   一声短促的喊叫声之后,那人被欺身上来的崇睿一把搂住脖子,轻轻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那人便软软的靠在崇睿怀里。   客栈里亮起烛火,崇睿示意所有人隐藏起来,而后便听见有人骂骂咧咧,“他娘的,灌多了黄汤就站在外边喊春,你不睡别人还要睡!”   稍后,便听见有人开门。   崇睿等人将那醉汉的尸体藏起来之后,也连忙隐藏在暗处,生怕功亏一篑被人发现。   可是良久之后,也没听到有人出门,那间亮起烛火的房间,很快也吹灭了烛火,显然那人是被吵醒之后,去了趟茅房。   虚惊一场之后,大家显得格外慎重,都沉寂了许久才又开始准备行动。   忽然,去远处探查的黄影拎着一只木桶颠颠的跑回来,咧着嘴笑,“王爷,火油!”   崇睿眸色一亮,小声问,“有多少?”   “四五十桶,看样子是想用在战场上对付我们的。”   崇睿勾唇,“先给他们尝尝!”   “诺!”黄影提着火油桶,一路撒着走。崇睿吩咐其余士兵将火油全部取过来,火油几乎铺满了渭西城。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站在城中的崇睿一声令下,东南西北四条街上同时点火,一时间,整个渭西被一片火海包围,失火之后,崇睿直奔渭西府衙。   得知渭西失火,那位从未上过战场的西凉二皇子慌不择路,一边逃命一边责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突发大火?”   “二皇子,大月突袭,渭西已然被他们包围了。”他身边的随侍一边护着他跑,一边还要与他解释。   “为何没有设防?”二皇子恨得牙痒痒。   这……   “二皇子,四处城门都有人设防,可是没有任何异常,那些大月士兵是怎么进城的都无从知晓,您还是快些逃命吧,西凉再也不能失去您。”   “哦?是么,那真是不好意思,看来你们的愿望要落空了!”晚风索索中,一个黑袍男子手执长剑挡在路中,他双眉飞斜入鬓,双眸囧囧有神,鼻若悬壶,唇红齿白,气质高华,英姿飒爽的站在夜风中,像是忽然降临的神祇一般。   “你……你……”二皇子没想到会有人忽然出现挡住去路,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他是崇睿,大月的三皇子崇睿!”人群中忽然有人认出崇睿,他的话一出,其余众人皆不安的后退一步。   崇睿在大月周边小国之中,一直是不可战胜的神话。几天前,他又以不足十八万的军队对阵西凉三十万大军,不但将西凉大军打得落花流水,还直接将他们赶到渭西城中龟缩起来此时,崇睿在他们心里,更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崇睿!”西凉二皇子又恨又怕的从牙缝中挤出“崇睿”二字,他没想到,他与崇睿,会是这样相遇。   崇睿颔首,“正是!”   “你杀我父皇,杀我兄弟,杀我将士,我与你不共戴天。”这西凉二皇子看上去倒有几分骨血,即便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可还是敢于对崇睿说狠话。   听完他的话,崇睿淡然一笑,“你父你弟践踏我大月疆土,撕毁盟约,杀我渭西五万百姓,奸杀了多少无辜女子,还企图用他们的尸体在河中制造瘟疫。难道不该杀么?”   听到崇睿的话,西凉二皇子咬牙,却无可辩驳,因为崇睿所言,句句属实,句句扎心,他无言以对。   “再说了。你一个死人,如何能与我同处一片天?”崇睿的语气狂妄至极,听到崇睿的话,西凉二皇子与他的侍卫都是一脸怒色。   “兄弟们,跟他拼了,就算死,也要保护二皇子活着离开。若不然,西凉可真完了,我们这般对待渭西老百姓,他日若是崇睿打下西凉,我们的父母姐妹,也难逃厄运!”   那人话音刚落,其他人便已然做好了要与崇睿拼命的打算。   崇睿淡声说。“你放心,本王手里的兵,绝对不会欺负无辜百姓,但是你们,却一个都不用离开,尤其是你。”   崇睿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西凉二皇子。在漫天的火光中,崇睿简直就像是勾魂的无常。   “杀了他!”西凉侍卫举着剑朝崇睿冲过来,有两个侍卫趁着时机,领着西凉二皇子便跑。   崇睿淡然勾唇,而后足尖轻轻一点,人便腾空而起,从那些侍卫的头上踩过去,直逼西凉二皇子。   那些人没想到崇睿会有这一招,连忙折返回来护驾,与崇睿缠斗在一处。   二皇子见崇睿厉害,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往城西方向逃窜,此刻能离开渭西,逃回西凉,才是他最要紧的事。 第158章 纵身一跃香消玉殒 含满钻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么   侍卫见二皇子受伤,不要命的扑上来要杀了崇睿,崇睿微微侧身躲过他们的攻击,而后宝剑出鞘,剑光闪耀着,不肖片刻,便将围困他的几名侍卫全部杀死。   崇睿看也没有看那地上的尸体一眼,便追上去,将其余的侍卫杀死,剩下二皇子一人,面如死灰的看着西凉的方向。   “想回去么?当初打出来的时候,可想到过会是如今这样的结局?”崇睿恨,若不是西凉挑起战争,此时他便可以搂着子衿,守着她,等着他们的孩子出生。   “我死也不受辱于你!”那二皇子咬咬牙,忽然捡起地上的长剑,往脖子上一抹,便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王爷,剩下的士兵全部逃往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去了,我们要追么?”黄影赶上来一脸兴冲冲的样子。   “追,往西门去。”想从西门逃走的都是聪明人,崇睿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   “诺!”跟在黄影身后来的士兵听见崇睿的话,激动的大喊着,便往西门追去。   崇睿以屈屈五万人,直取敌人腹地,将西凉二十万大家消灭于渭西城中,这场战役一经传开,崇睿在大月百姓心中,更是神一般存在,大家甚至都希望崇睿能继承皇位,保护大月不受外敌入侵。   后半夜,城北隐秘山洞。   因为事先约定好的,青山老人便直接去了山洞,虽然已经是后半夜,可是所有人都没有睡,所有人都在等着青山老人的消息。   以至于青山老人刚走到山洞门口,就被晓芳一把抓进去,数十双眼睛盯着他问,“怎么样,王妃没事吧!”   “她的情况不算好,但是方才我与他治疗了一番,她已然清醒,不过那小子虽然早产,身体倒是不错,就是……”青山老人圆润的五官纠结在一处,这大喘气,吓得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   “师父,说重点!”墨影咬牙,让青山老人怀疑,他要不是师父,墨影真能咬死他。   “大家不要紧张,就是长得丑了点!”青山老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要淡定。   噗!   晓芳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王爷与王妃的美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子归就丑了呢?”   赵倾颜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总算母子平安,你们不知道,刚出生的小娃娃都是红彤彤皱巴巴的,等过些日子,就长得水灵灵的,别提多可爱了。”   听到赵倾颜的话,所有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幸好你们走得及时,现在崇景正满世界找你们,日后你们谁都不许出门活动,每日饮食我会给你们弄来,但是褚影还得出去,继续寻找芷水丫头,只有找到她,我们才能随时离开。”   “师父是说,崇景真的派人前来捉拿赵姑姑?”墨影与刚哲互看一眼,都有些后怕,幸好他们走得够早,若不然……   “好了,我明日会给你们弄吃的回来,现在都休息,养精蓄锐,京都日后的局势,会越来越紧张。”青山老人说完,便离开了山洞。   茴香未能去皇宫陪伴子衿,也不知朝中局势到底有多险恶,想到子衿孤零零带着孩子生活在皇宫,还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崇景,她便忍不住哭出声来。   “母亲,姐姐实在是太辛苦了!”   哎!   所有的女子都默然流泪,子衿所遭受的一切,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承受的,可他们现在谁也帮不了她。   刚哲走过来,对魅影说,“要赶紧给王爷消息,告诉他王妃早产一事,让他做好准备,崇景公然对王妃下手,想必离对王爷下手,也不远矣!”   “对,我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王爷!”   说完,魅影便站在门口召唤信鸽去了。   崇睿收到子衿生产的消息已然是两日后,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纸张里的一字一句,心都恨不能滴血。   崇睿找到清虚老人,与他说,“前辈。我想潜回京都去看看!”   “你现在若是离开军队,那崇景更有理由给你治罪,现在你要做的,便是按兵不动,将渭西城中的所有事情处理好,随时做好从渭西取道北荒的打算,我回去照顾那丫头。”   “有清虚前辈前去,崇睿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不能陪在他们母子身边,睿深感愧疚!”   子归的降生,没有让崇睿感觉到丝毫的惊喜,他只是记挂着子衿,不知她在经历这般大的磨难之后,还有没有精力去对付崇景。   “那孩子必然是要被崇景抱走的,小丫头的方法是最好最出其不意的方法,崇景绝对想不到子衿会弃那个孩子于不顾离开皇宫,到时候我们两边同时动手,将孩子从东宫偷出来,而后一路北上,去与你会合,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赶在郭全福占领西凉前,先将西凉城中所有的财富转移。”   言落,清虚便起身飞掠而去。   看着清虚远去的背影,崇睿百感交集,一方面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一方面有对子衿深深的愧疚和担忧。   崇睿大破西凉二十万大军,不损一兵一卒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京都,京都百姓自发去替崇睿祈福,一时间,整个京都,乃至天下,都在谈论崇睿如何的骁勇善战。如何的英明神武。   崇睿的好,越发折射出崇景内心的阴暗,在滔天的恨意驱使下,崇景连发九道圣旨,要求崇睿当即交出兵权,回京述职。   不日,送往渭西的粮草被劫,朝廷一片沉寂,只有赵由之一个人站出来,与崇景据理力争,然后,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崇景道,“这些日子,为了供应渭西战事,粮库已然空虚,崇睿要想活下去,只得自己解决。”   赵由之气得浑身发抖,可是眼下,他却没有能力与太子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再也无计可施。   是夜,永和宫。   子归在他的小榻上吮着手指,睡得十分香甜。   崇景疲倦的走到榻前,看着他们母子的睡颜,一时间只觉岁月静好,就想这样天荒地老才好。   “可惜,你不是我与她的孩子,你若是的话,我定会让你受尽荣宠!”   回应他的,只有萧索的秋风,还有惆怅的秋雨,从生产那日起,子衿便一直沉睡,过了六天,也未曾醒来。   崇景抓起子衿一缕头发,沉痛的说,“慕子衿,我连下九道圣旨去催崇睿回宫,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听我的,如今是占领西凉的最好时机,渭西过去,不用一天时间便能到达凉月城,此刻,或许他已经站在凉月城,如此,我便有理由杀他了。”   ……   “眼看就要入冬了,我断了他们的粮草,又不给他们送御寒的衣服,你说,他这战神,能镇压住那些想要活着回来的牛鬼蛇神么?”   崇景放开子衿的头发,又去握子衿的手。   “你醒来吧,你睡得太久了!”   崇景最怕的,就是子衿一睡不醒,毕竟宫里所有的太医都看过了,她亏损得实在太厉害,能活下来已然是万幸。   “我若是知道母妃在酒水中下了那么厉害的滑胎药,我定会拦下她,我若是知道奴二十会那么用力的打你一掌,我定不会这般轻易就让她死去,我要让她生不如死,你醒来吧,你再不醒,我就要杀崇睿了。”   不管崇景说什么,子衿都那么恬静的睡着,好像这世间纷扰,再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崇景一直坐到亥时初。他将子衿的头发别到耳后,淡淡的说,“你不让我杀芷水,可我竟不知,留着她有何用,可你说不杀,那就不杀吧,不过赵由之却留不得了,他总是忤逆我,我要去看看芷水,或许她肚子里的孩子,对赵家有用,我不能让她伤着。”   崇景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子衿的寝殿,在他走后,子衿缓缓的睁开眼,眼里只有一片幽冷。   青山老人站在房梁上看着子衿,用唇语说,“我跟着去!”   “师父,今晚不能动手,查到位置后,过几天再动!”子衿回以唇语。   两人无声的交流,站在门外的崇景叹息,看来,青峰山的人是真的放弃子衿了。   也许,崇睿也并未如子衿所想的那般爱她,这样也好,至少她就会知道,这世界上,到底谁对她最好。   崇景整理了一下衣袖,飞身而起,没入黑暗之中。   崇景走后,青山老人便跟着一同没入黑暗之中。   崇景性子十分谨慎,虽然他悄然躲在殿外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声音,可是出宫之后,他也没有即刻前往地窖,而是在大街上晃荡。   秋意萧索,秋渐浓!   潇潇秋雨,能断魂!   崇景就这样一步步的走着,走着走着,竟走到天香楼的门口,此时的天香楼,早已经打烊休息,除了照着天香楼牌坊的那两盏灯笼,再也没有任何灯火气息。   崇景摸了摸雕花大门,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十五岁的慕子衿,倔强而又温柔。   他在天香楼踌躇了很久,又转身走到城西,眼前又不禁浮现子衿携着茴香猜灯谜的样子,还有崇睿替她戴上玉簪的样子。   这些年,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将子衿夺走,可是最后,都在他心心念念的宏图大眼面前失败,他爱子衿,更爱江山。   即便知道自己以后会落得这般凄凉的下场,他想,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这江山。   最后,崇景才渐渐往西,一路走到一个当年因为闹鬼而荒废的村子里,他在门口谨慎的查看了许久,这才走了进去。   青海老人跟在他身后,看清他从那残垣断壁之间的暗门中走了进去,他贴在墙上听了许久,直到听见里面传来芷水活力充沛的怒骂,“崇景,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崇景没想到,这个时间芷水还没睡,他淡然的看着她,“关到你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为止。”   “你是不是想利用崇智杀三哥?”芷水气得浑身颤抖,她一直很克制,可还是经不住颤抖。   “她不许我杀你,我也不想杀你,但是你很聪明,我很想杀你,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别怪我不顾念兄妹情谊。”其实,让芷水活着,对崇景而言,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芷水有一瞬间愣住,她能死么?   微微隆起的腹部提醒着她,她已经是一个母亲,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经四个多月,即便为了孩子,她也不能死。   “给崇智写信,告诉他,你在我手里,让他赶紧下手杀了崇睿,不然你们姐弟都得死!”崇景没有耐心在与她耗下去,将纸笔扔给她之后,便用手扶着脑袋,闭目养神。   芷水看着纸笔,心痛得肝肠寸断,一边是一直保护她的三哥,一边是亲弟弟与孩子,她能如何?   芷水抬手想拿笔,可是却止不住的颤抖着,不敢伸手去拿,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忽然将纸笔全部扫到地上。   “你要杀便杀吧,只要崇智与三哥还活着,他们总会为我报仇的。”   最后,芷水还是选择了大义,她微阖着双眼,用手摸着肚子,温柔的说,“宝宝,反正我们俩也无依无靠,不如死了干脆,死了还能阻止舅舅犯错,我们都死了,你父亲便清净了,多好!”   言落,芷水感觉到一阵疾风吹过,而后世界变得平静,在她身侧,有一缕秀发纷飞坠落,而她的左耳上,少了一只耳环。   这双耳环,是当年李妃送给她的开笄礼,她最喜欢的一对耳环。   “崇景,你这个疯子,你不仁不义,你要杀你的弟弟妹妹和哥哥,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离开前,崇景听到了芷水的话。   报应么?   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找上来了,他有何惧?   崇景所料不差,收到圣旨时,崇睿确实已经打到凉月城,拿下凉月城,对崇睿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今的凉月城,只有两千驻兵,对崇睿而言,犹如空城。   当初西凉皇帝笃定瘟疫会四散开来,所以倾巢而出,可结果,三十万大军,无一生还。   对大月的老百姓而言,崇睿是神,可对西凉的老百姓而言崇睿便是魔,他让多少西凉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西凉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堵在城门口,不许崇睿进城。   圣旨发到凉月城楼下,就只是一门之隔,崇睿自然不会放弃西凉,他骑着战马看着城中百姓,凉声说,“你们恨本王,本王何尝不恨你们,是你们的兄弟亲人,屠杀了我渭西五万人,那里面,有耄耄的老人,有年幼的孩子,西凉国君甚至将他们的尸体丢在河中,用铁笼子关起来,企图他们在水中腐烂,变成瘟疫,从而让大月亡国。我所做的,只是在捍卫我大月的疆土,你们西凉人才是无耻的侵略者,你们见过七八岁的小姑娘,被你们西凉的士兵凌辱么?我见过,在莫金山下,我去救她们时。她们衣不蔽体,遍体鳞伤,我不想杀西凉老百姓,是因为我不想自己变成无耻之人,可是你们若是执意阻止我进城,我不介意制造一场无异于渭西的屠杀,毕竟是你们不义在前。”   崇睿的话,传出去很远很远,西凉那些来势汹汹的老百姓都羞愧的低下头,有些紧紧的搂住自己年幼的女儿,生怕她也遭到渭西那些女子一般的命运。   “本王不愿杀生,你们只要将路让开,让本王直取皇宫,我保证我的士兵不敢动西凉百姓一根头发,此后的西凉,也会在本王的保护下,再也不必经受外族掠杀。”   他们都抬起头来仰望崇睿,他们知道,崇睿做得到。   人群中渐渐有人将路让开,接着,更多的人纷纷避让,站在道路的两旁,用战败者的沮丧,迎接崇睿进入凉月城。   崇睿淡淡启唇,“凡大月士兵者,胆敢骚扰西凉百姓,抢夺财物,奸淫妇女者,杀无赦!”   信使见崇睿要进城,急忙跑上前来拦住崇睿,“王爷,陛下有旨,让王爷即刻交出兵权,回京述职。若敢反抗,杀无赦!”   崇睿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信使,冷声道,“好一个杀无赦,大月的将士们,凉月城已破,难道走到门口,我们都不进去了么,等着西凉卷土重来,再次与郭将军殊死决战?”   “进城,进城,进城!”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这些原本与崇睿相悖的将士,也已然诚服于崇睿,在他们心中,崇睿才是王,才是王道。   “你若让开,本王不与你计较,你若不让,本王只能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崇睿淡淡的睨了那信使一眼,他相信,若是这信使足够聪明,定然会选择让开。   果然,信使垂手而立,退得远远的。   “王爷,王爷,京都传来消息,发给我们的粮饷被劫,官府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赵侍郎上求,被太子殿下驳回,我们的粮饷断了,而且据悉。这些粮饷是被太子殿下的人劫下的。”   黄影从远处飞奔而来,手里拿着青峰十八子传信的特殊纸张,一脸菜色。   听到这些消息,崇睿一点都不惊讶,他淡然的从黄影手里接过密报,凉声说,“太子殿下凭何断我粮饷?若说我不听号令攻下凉月城,那这断饷也发生在这之前,他让人假扮盗匪劫走粮草,是真不给我留活路了么?”   崇智心里一沉,他不知这真是崇景所为,还是只是崇睿为自己造反找的借口,所以他站出来说,“三哥,没有证据证明太子殿下劫走粮草之前,我们还是先稍安勿躁吧!”   他想得很简单,若是崇睿真的在此时反了,那芷水就活不了了。   “大家或许不知,八月十五那天,我们的太子殿下,与我们的陛下还有平妃娘娘,三人联手,逼我妻慕氏子衿喝下加有滑胎药的酒,然后命杀手将她打伤,让我不足月的孩子早产,如今他们母子生死不明,这一切,我崇睿都忍了,可是如今,我们刚打完仗,连战场都还没来得及清理,他便逼着我交出兵权,并断我粮草,这般狼子野心。还需证明么?”   崇睿的话,让十几万将士不约而同想起八月十五那晚,崇睿是忍着怎样的伤痛,完成了这样一场完美的战争?又是忍着怎样的伤痛,在明知自己妻子被人这般虐待,还为大月平定渭西。   还有那位在疫病发生时,不顾一切与锦州巡防营五万将士同吃同住,为他们治疗,带着他们离开疫区,重新活了一回的睿王妃,她竟然被这般对待。   “太子无德,睿王殿下,打回京都去,夺下这江山,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愿生死相随!”   首先站出来的,是锦州巡防营的人。   崇睿淡淡的看着凉月城,“我不想要这江山,我只想让大家都活着,在太子殿下未给我交代前,本王就在这凉月城中守着。”   崇睿不愿挑起叛乱的大旗,他要与崇景周旋,逼着崇景再次下死手。   “信使,回去告诉父皇与太子,我崇睿对大月忠心耿耿,只要他们将粮饷发出来,将我妻儿交出来,我便双手奉上兵权,若不然,别怪我不仁义!”   信使哪里想得到,崇睿竟这般大胆,公然说出这般忤逆之言?   崇睿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冷声道,“还不去?”   在崇睿冰冷的眼神中。信使不得已翻身上马,将崇睿的条件传达回去。   崇睿站在凉月城的门楼前,淡声说,“各位将士,若是觉得崇睿无状,想要离开的,请便!”   言落,他再也没有说话,转身带着锦州巡防营的五万士兵一同进入凉月城。   崇智立在人群中,看着两边渐渐拉开的距离,忽然一咬牙说,“现在朝堂断了我们的粮饷,再过不了些日子,便要大雪封山了,与其回去,还不如跟着睿王殿下进城,先谋生路。”   崇智这番话说得很漂亮,若是日后崇睿真的反了,而他又做了什么的话,这些不敢与崇睿走的人,便是他的护身符。   可是崇智心里其实也很清楚,以崇景的性格,只怕他回去,也未必能活。   崇睿进入西凉皇宫之后,以西凉四皇子为首的西凉贵族,早已捧着降书跪在中庭,见到崇睿,四皇子将国库钥匙,粮草装备,还有所有贵族孝敬的金银财宝高举过头,放在崇睿面前。   “睿王殿下,西凉四皇子携整个西凉皇族,特来投诚!”   崇睿看着那个比他还年轻些的皇子,心里不由感慨。这人这般聪明,如何能留?   可是,人家投诚,崇睿若是再杀了他,只怕会凉了西凉百姓的心。崇睿看了四皇子一眼,淡声说,“将皇族所有人,流放到北荒去,不得传召终身不得再回西凉!”   北地苦寒,能撑过去的,能有几个?   而且,在北荒,崇睿也不惧他们耍花样。   听到崇睿的宣判,西凉四皇子暗自咬牙,“都说这大月三皇子谋略大于天,仅凭三年,便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变成现在的样子,果真是不容小觑!”   可是,作为弱者,他又能如何?   三日后,大月皇宫早朝。   盛怒之下的崇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杀了前来报信的信使,从左右两相到六部官员,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崇景的不是。   皇帝坐在龙椅上,犹如傀儡!   “父皇,三哥如此不仁,何须忍让?他手里有十五万士兵,郭全福手里也有十五万士兵,可他手里的兵鏖战了两个多月,早已筋疲力尽,儿臣以为,理当让郭全福攻打凉月城,崇睿手里的士兵。除了巡防营的人,其他的一定不敢造反,到时候我们既往不咎,并给他们加官进爵,他手里便只剩五万人马,何惧之?”   崇景躬身,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皇帝。   皇帝迷迷顿顿的睁开眼,淡声说,“朕当初就不该让他从北荒活着回来,传朕旨意,命郭全福攻打崇睿,所有跟着崇睿造反的士兵,只要投诚,既往不咎,加官进爵!”   “诺!”张公公唱喏着,便下去拟旨去了。   赵由之大骇,他没想到,皇帝如今竟如此草率,说要让崇睿去死就要让他去死,他想站出来替崇睿说几句公道话,可是赵文修却忽然走过来,将他拦了下来。   崇景淡然一笑,“赵侍郎可是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赵侍郎年轻,性子直,看不透崇睿早已有反心,臣下这便带他回去,好生看管!”赵文修说罢,拉着赵由之便跟皇帝告辞。   崇景冷冷勾唇,其他朝臣见赵文修离去,也纷纷禀退。   大殿之上,瞬间只剩下崇景与皇帝两人。   “传旨下去,将何絮儿抓起来,逼问崇睿与她的关系,淫乱宫廷,我看他如何收场?”崇景冷冷的睨了皇帝一眼,眸色冰冷,含着浓烈的杀气。   皇帝忽然站起来赔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人啊!”   芳华宫。   何絮儿独坐窗前,自上次大病一场,她便整日恹恹的缠绵于病榻之上,这段日子下来,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忽然,有人大力推开宫门,走上前来说,“大小姐,不好了,睿王不肯交出兵权,皇帝已经下旨,让人攻打凉月城,崇景传令下来,说要将您与崇睿之事公开,并以淫乱宫廷的罪名,给睿王殿下罪加一等,逃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听到下人的话,何絮儿没有任何惊讶,从那日崇景说她和慕子衿都是崇睿的致命伤起,她便知道,崇景总有一天会拿她与崇睿的关系大做文章。   何絮儿端庄的站起身来,问那下人,“我今日的衣衫可美?”   今日的何絮儿确实很美,因为后宫无主,皇帝亲自赏她红绸开始,她便时常穿些带点红色的衣物。   可像今日这般一身绯红,却从未曾有过。   何絮儿本身就长得娇美,肌肤莹润透白,在红衣的衬托之下,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下人不知她为何这般问,可还是点头说,“小姐不论穿什么都美,穿红色尤其美,若不是嫁到皇宫,不能夺了皇后光彩,小姐日日红装,定能留住陛下心思。”   “美就行了,你们都走吧,去将夫人带走!”何絮儿微微一笑,便义无反顾的走出芳华宫,往永巷走去。   永巷的尽头处,便是巍峨的宫门,从永巷的尽头,有一阶阶的石梯供人上城楼。   平日,只有皇帝宣告大事的时候,才会走上城楼,可何絮儿却不知为何,一步步坚定的往城楼上走去。   何絮儿走上城楼,看着皇城外的芸芸众生,那是自由的味道,她闻到了。   “现今是何时?”何絮儿整理被风吹乱的衣摆和头发,眸色苍凉的问士兵。   “回禀贵妃娘娘,如今是辰时!”   何絮儿喃喃自语,“辰时,多好的时辰啊!”   那士兵见何絮儿举止怪异,心生疑惑,可是人家是贵妃娘娘,他一个守城士兵,自然不敢多问。   “你们都先下去,陛下命本宫在此处宣布一件事情,守着入口处,不要让别人上来!”何絮儿拿着一块令牌在士兵眼前晃了一下,那人甚至都没能看清楚。   “贵妃娘娘,您这……”他不敢让何絮儿单独待在城门上。   “啪”的一声,何絮儿一耳光打在士兵脸上,“难道本宫的话,你要质疑么?”   “不敢,属下这就带人离开!”那士兵委屈的捂着脸,带着士兵下楼,将城楼留给何絮儿一个人。   何絮儿提着裙摆站在城楼的墩子上,对着下面来往的人群大喊一声,“大月的百姓,我是明德皇帝陛下的贵妃,何氏絮儿。今日,我有一冤屈想与大家说说。”   何絮儿的话,让城楼下的老百姓纷纷驻足观望,贵妃上城楼喊话,这可是件新鲜事,消息很快传开,不肖一炷香时间,宫门前便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老百姓。   这一切,正是何絮儿想要的结果。   猎猎的秋风,伴着萧瑟的秋雨,打在何絮儿的脸上,显得格外冰凉。   她低着头,让那些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良久,她才抬起头来,凄然一笑,“我是神威大将军的女儿,我的父亲,与睿王殿下前往渭西平定西凉之乱,睿王殿下冒着染上疫病的危险,下水将西凉人残杀的渭西百姓打捞上来,让京都乃至整个大月,免于受疫病之乱。   随后,我父与睿王殿下杀西凉三皇子,杀西凉皇帝,为渭西的百姓报仇雪恨,可就在他们带着将士们奋勇杀敌的时候,我们的太子殿下,这位来历不明的太子殿下,他竟然说要睿王殿下交出兵权,西凉未定,渭西战火未灭,他便要睿王交出兵权。   八月十五那日,他更是与皇帝还有其母妃平妃三人,逼着睿王妃喝下滑胎的药,并命人击打睿王妃的肚子,导致王妃早产,生下不足月的孩子。   为的就是用孩子要挟睿王殿下,还有满足他龌蹉的想占有睿王妃的心思。   他更是断了征西大军的粮草,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十五万大军,在已经被战火毁烧殆尽的渭西,如何自己解决?   在睿王殿下携大军赶到凉月城时,他让信使在凉月城门口阻拦睿王殿下,不许他进凉月城,若是抗旨,就地格杀。   为了给睿王殿下扣下足以杀害他的罪名,这位太子殿下无所不用其极,更有甚者,他竟然要诟病于本宫,说本宫与睿王殿下私通,这样一个无容人之量,毫无建树,只知道卖弄权术的人,他配做大月王朝的太子么?”   何絮儿说完,微笑的看着城楼下越发激愤的民众,那些被赶下城楼的士兵听完何絮儿的话,顾不得何絮儿贵妃的身份。跑上城楼便想将她抓下来。   在士兵扑向何絮儿的时候,何絮儿忽然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她想,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崇睿,我能为你做的,只剩这一件事。   崇睿,若有来生,我们都投胎到普通人家去可好?我陪你看天下繁华,你陪我看云卷云舒……   崇睿,若有来生,你一定要记得我,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一定……   “不,别杀我!”何絮儿在那士兵刚碰到她脚的时候,忽然纵身一跃,跌下城楼,那红色的七重纱衣,重重叠叠的漾开,像祥云带着何絮儿坠落。   可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祥云,那是催命的明幡。   何絮儿看着她眼前这片开阔的蓝天,天好蓝好蓝,又好高好高,记得那年初遇,她骑在父亲肩头吃着糖葫芦。   而他,身后跟着唐宝与卢嬷嬷,就这样看着她的糖葫芦,一句话都没说。   何絮儿见他可怜,便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可父亲见状,却将她放下来,跪在地上给崇睿请安,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崇睿,知道他是睿王爷。   那时,他十二岁,她十岁!   她永远也忘不了,崇睿第一次吃糖葫芦的样子,那时候的他,笑得比糖葫芦还甜,如同正午炙热的阳光,扎眼又明艳。   时光荏苒,长大后,他去北荒,她毫不犹豫的随军一同去了北荒,崇睿十七岁那年,何絮儿十五岁,她被碎叶城的人绑走,崇睿杀红了眼,将她救出来。   他对她说,“絮儿,我爱上你了,我要娶你!”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爱情带来的甜蜜,两人蜜里调油,即使崇睿东征西战,两人也没断了鸿雁传情。   她原本以为,十八岁,她便可以如愿嫁给崇睿。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照顾醉酒的崇睿,听他说起他母亲的事情,他想报仇却无门的无奈,让絮儿心疼。   适逢选秀,她毫不犹豫的进宫,这一走,她便知道,她与崇睿已然缘断。   时光荏苒,带走了儿时的纯真,带走了他们的爱情,也带走了崇睿,可她的心,始终还在崇睿身上,哪怕付出生命,她也在所不辞。   “嘭”的一声,何絮儿的七重纱衣一层层晕开,像一朵妖艳的彼岸花,何絮儿躺在上面,眼神定格在某处,她的嘴角残留着一丝血丝,笑容却明艳而忧伤。   “崇睿,我走了,来生许我可好?”何絮儿甜甜一笑,而后缓缓的闭上眼。   永远的,闭上眼!   而另一边,张公公带着人前去芳华宫拿人,当他走到芳华宫时,整个芳华宫早已人去楼空,谁也不知何絮儿为何消失不见。   张公公一路打听,一路问,最终得知,何絮儿去了皇宫城楼,他连忙带着人前往城楼。   而在何絮儿对京都百姓细数崇景罪状的时候,守城的士兵害怕出事,便差人去了养心殿禀告,得知后,崇景几乎是飞掠而至。   他站在城楼往下看时,只看到何絮儿躺在血泊之中,鲜红的衣服与暗红的血纠缠在一起无法分清。   守城楼的士兵见崇景,连忙下跪行礼,“太子殿下,这……”   “他是太子,这个人就是太子,你不配做我大月的太子!”人群中,终于有人义愤填膺的站出来,将手里刚买的鸡蛋丢上城楼,刚好砸了崇景一脸。   接着,便是各种蔬菜瓜果,甚至还有鞋子。   崇景眼里杀气大盛,他阴郁的对守城的士兵说,“何絮儿到底胡说八道了什么?”   士兵一五一十的将何絮儿说的所有话都跟崇景说了一遍,听罢,崇景恶声说,“将这些蠢货全都给我抓起来,处死!”   “殿下,这……”那么多百姓,若是全部处死,那京都势必大乱!   可崇景已然愤怒到极致,他没想到,这个该死的何絮儿,竟有这般能耐,在他还未曾动手前,就先出手,将他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若是不杀一儆百,只怕日后他继位之路,会因为这些民众而被阻挠。   “我让你抓!”崇景长相原本就阴柔,如今这般愤怒的样子,看上去更是森然可怖。   那士兵没法,只得下令,“开城门,将这些聚众闹事之人全部抓起来。”   然而……   听到那士兵的话,城楼下的民众更是愤怒,在宫门大开的时候,他们就冲过来,将那些禁卫军全部围在中间。   一边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边是铠甲铮铮的禁卫军,双方形成对峙状。   得知太子对崇睿犯下罪行,越来越多的民众前往皇宫门口,他们振臂高呼,“请陛下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短暂的失态之后,崇景总算找回理智,他站在城楼上,看着底下那些卑贱如蝼蚁的人,凉声说,“你们当真要与整个大月皇室为敌么?”   “哼,殿下说得好笑,我们只是想让陛下出来,与我们解释解释关于睿王之事,我们一没有杀人二没有放火,怎地就与整个大月皇宫为敌了?”   城楼下有民众表示不服!   崇景淡然一笑,“好,现在本宫便与你们说说,你们人人敬仰的睿王殿下,他都干了些什么,其罪一,他拥兵自重,抗旨不尊,其罪二,他藐视朝廷,擅自攻破凉月城,其罪三,他淫乱宫廷,与何贵妃通奸,其罪四,煽动民众大闹皇宫,随便一条,都是死罪!”   那些民众陷入沉默,他们脸上都有愤怒,只是却不知如何反驳崇景。   这时,一个一身红衣长身玉立,气宇轩扬的男子站出来,他先是给崇景躬身行礼,而后朗声说。“太子殿下说睿王殿下罪一是拥兵自重,抗旨不尊,在下不才,想问一下太子殿下,睿王殿下是何时攻下渭西城,剿灭西凉二十万大军的?”   “八月十五!”崇景没有说话,张公公便站出来与那红衣公子对质。   “好,那敢问,陛下是何时发旨让睿王殿下交出兵权的?”   这……   张公公闭嘴不言,那红衣公子笑说,“怎么,公公答不上来了?”   “我来说,朝廷是八月十七收到睿王殿下捷报的,当下陛下与太子殿下便连发九道圣旨,逼着睿王殿下交出兵权,圣旨发到时,睿王殿下已经攻下凉月城,正要进城,而那时,渭西城中那二十万敌军尸体还为清理完毕,你们可知,太子殿下为何急着让睿王殿下交出兵权?因为八月十五那夜,借夜宴之名,皇帝陛下与平妃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三人,逼着睿王妃喝下滑胎药,而后利用宫女撞伤王妃,导致王妃早产,产下不足月的孩子,那个孩子因是早产儿,形体虚弱,而睿王妃,至今未醒!”   一个小太监手里拿着一本账册一样的东西,那是皇宫发圣旨与诏书的详细明细,他将十七发圣旨的那页高举过头,一个个拿给那些民众看。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睿王殿下已然兵临城下,自然不会放过攻克西凉,可那传旨的信使却说,要就地格杀睿王殿下,与此同时,睿王殿下得知睿王妃出事,试问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如何能交出兵权?”   那太监义正言辞的问崇景。   崇景冷冷勾唇,手里却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枚暗器,只是他迟迟没有下手。   “好,其罪一二解释得通了,我们来说其罪三,太子殿下说睿王殿下淫乱宫廷,与何贵妃通奸,这位何贵妃,是大将军何光远的爱女,是大月最尊贵的女人,为了自证清白,她从城楼上跳下,挽救了她与殿下的名声,没有什么比活着可贵,能让一个女人选择死,只有名节,而且,大家都看到了,何贵妃是被人推下去的,至于原因,相信大家心知肚明。”那红衣男子挑衅一般的看着城楼上的崇景,眸色凉凉。   “其罪四,太子殿下说睿王殿下煽动民众闹事。敢问殿下,睿王殿下远在西凉,如何能煽动我等闹事,我们有眼睛自己会看,有耳朵自己会听,据悉,太子殿下监守自盗,命人劫了征西大军的粮草,赵侍郎让太子殿下再往渭西送粮草,被断然拒绝,那时,王爷还未抗令进西凉。”   “原来,睿王殿下真的是被逼的!”   民众之间开始窃窃私语,他们知道的不多,可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阴诡算计。   那小太监见大家议论纷纷,再次开口说,“睿王殿下回复朝廷,让陛下释放睿王妃与小世子,他便交出兵权回京述职,可太子殿下却煽动陛下,让郭全福郭将军携十五万大军前往凉月城攻打睿王殿下,完全不给殿下喘息之机,他想杀睿王殿下之心,路人皆知!”   一时间,民众再次沸腾起来,所有人都指责崇景心狠手辣,一个出现在皇宫才几个月的皇子,没有任何建树,便被封太子,却无容人之量,简直不配做储君。   崇景握紧拳头,对着那小太监淡声说。“你是崇睿的人吧,这般颠倒是非,要维护他?”   “不,太子殿下您想多了,我是渭西人,我的父母亲人,全部死在西凉人手中,我的姐姐妹妹被西凉士兵关在军营中糟蹋,睿王殿下风驰电掣马不停蹄赶到思源县,当晚便不顾劳顿,亲自前去将所有渭西受辱的女子救出来,而后,又亲自下水将那些被残忍杀害还被浸泡在水中的我的父老乡亲从水里打捞起来安葬,这样的王爷,奴才尊敬他,不允许他被人诟病!”   小太监的描述很简单,可是却让所有认不寒而栗,让所有人感同身受,同仇敌忾。   也让所有人更加信任崇睿,更加反感崇景。   崇景手里的暗器蓄势待发,可他知道,若此时就下手杀人,只怕更加激起民愤,最终他没有下手,而是对着城楼下的民众说,“众说纷纭,待他剑指京都时,你们就懂了。”   “哼,即便睿王殿下剑指京都,那也是你逼的!”民众并不买崇景的账,在他们看来,崇景现在所有的话,都是在替自己开脱,因为没有人相信。年纪轻轻就已然是后宫最有权势的何絮儿,会无故站上城楼自杀。   在他们眼里,何絮儿的气节,已然是巾帼英雄,她敢于站上城楼,对天下人指出皇帝与太子的龌蹉,为了保住自己与崇睿的名节,她敢指天立誓,敢以命相搏。   这天下,最令人害怕的,就是不要命的人。   而崇睿手底下,刚好就有这些不要命的人,他们会为了崇睿,不计代价,不惜性命,就只是为了崇睿一个人。   崇景站在高楼上,思量着他穷其一生也要得到的江山,若是民心尽失,他得到这个江山,又有何意?   思及此,崇景淡淡的整理衣摆,凉声说,“本宫不愿与你们计较,都散了吧!”   他的语气如此无辜,神态也如此疲惫,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以至于下午,京都便出现两种声音,一种任何崇睿是被迫驻守西凉不肯回朝,一种是说,崇睿早已起了反意,连妻儿都不顾,只想要从崇景手里夺得这万里江山。   城北后山。   红衣男子与那一身太监衣衫的男子谨慎的观察四周,确定确实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往山洞方向走去。   他们走进山洞时,迎接他们的是一柄大刀,是刚哲的破云刀!   “等等,是自己人!”墨影飞身过来,一脚将刚哲的破云刀踢开,避免那两人变成刀下亡魂。   那太监扮相的男子拍拍胸口,声线粗哑的说,“吓死老娘了!”   老娘……   原本恹巴巴坐在暗处的魅影听到这个声音,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冲出来,大叫,“彩影,你终于回来了!”   被叫彩影又自称老娘的小太监,横了魅影一眼,淡声说,“你离我远点!”   哦!   平日稳重的魅影听了彩影的话,连忙退后三步,而后眼巴巴的看着她,那眼神,只能用望穿秋水来形容。   跟在后面的端庄男子,及其不符合他谦谦公子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凉声说,“你俩要腻味,那边去。”   可是赤影却忽然窜出来,搂着红衣公子蹭,“红红,你回来了!”   茴香与杏儿面面相觑,“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那红衣公子见赤影推开,而后整理衣摆走进来,给赵倾颜行礼道,“晚辈虹影,见过赵姑姑!”   赤影走到杏儿面前,指着自己说,“青峰十八子,外加门下还有三十二使徒。全都在皇宫各处,即便崇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我们到底藏了多少人在皇宫。”   “虹影,你们此时回来,是不是出事了?”短暂的失神后,魅影再次恢复了他的睿智。   “嗯,何絮儿从宫门口的城楼上跳下来,死了!”虹影淡声说着,却忍不住叹息一声。   什么?   听说何絮儿死了,所有人都十分惊讶,毕竟何絮儿在崇睿的过去里,充当着最重要的角色。   而对于青峰十八子与刚哲而言,何絮儿也是崇睿过往生活中,唯一的暖色。   只是,没想到,这女人却死了。   “她,死得很惨烈!”彩影将太监的官帽摘下来,露出一头柔美有光泽的秀发,她的眸光却如此悲伤。   死得很惨烈!   “怎么回事?”晓芳最是不待见何絮儿,可听说她死得很惨烈,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彩影叹息一声说,“崇景向皇帝进言,说要给王爷多加一条罪证,要将他与何絮儿之间的关系公之于众,构陷王爷淫乱宫廷,我将消息传给何家人,可没想到,何絮儿让何家人全部撤离,她自己却上了城楼,她将崇景陷害王爷,断粮,害王妃,所有的罪状都说了出来,而后。她跳楼了,为了配合她,我与虹影也暴露了,但是崇景现在的处境也不好,那些老百姓都十分痛恨他,只是……”   只是这代价,是何絮儿将命豁出去了。   “那现在,要将事情告知王爷和何将军么,我们要不要去救一下何家人?”魅影看向墨影,而墨影,看向刚哲。   “何家有脱身之计,通知王爷,免得何将军坏事!”刚哲不知,若是让何将军知道他女儿死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魅影点头,“好,我将消息发给王爷。” 第159章救芷水崇景怒   凉月城。   崇睿让人将所有的财物清点好,将所有将士集结到中庭,“这一路走来,大家或许对本王也有所了解,我虽不允许大家掠夺老百姓财物,但是在敌国所获财物,我会分发给大家,但是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问题,朝廷不给我们粮草,十几万人要想在凉月城生活下去,必然需要粮草和过冬的衣服,财物我已然分配好,各位若是想离开的,我崇睿不拦着,领了财物,我敞开大门放你们走,若想留下的,便只能将这些财物放到那边的箱子中,我会命人去邻国购买御寒的衣物还有过冬的粮草,这些钱,算是我借你们的,待与朝廷交涉好,我会如数归还给大家!”   说完,崇睿转身,背对大家而站。   锦州巡防营的人,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将自己那份财物放回到箱子里,但是也有人领了财物打算离开。   最后,留下了十二万人。   当晚,崇睿坐在回廊下做木雕小马,他宽厚的背挺得笔直,手上的动作也十分熟练,可是崇睿却能感觉到忧伤与寂寞。   大抵,英雄都是寂寞的。   宫灯下,投射出一条长长的暗影,不断的往崇睿身边移动,他走得很谨慎很小心,从影子里,依稀可以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而崇睿,始终专注于刻着手里的木雕小马,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渐渐的,那个被拉长的身影变得越来越短,接着他穿着黑色皂靴的脚,出现在青石板铺就的步道上,随着他的动作,红色的铠甲袍角也随之舞动。   崇睿似乎依旧没有发现,还是专心的刻着手里的小马。   那人靠过来,将匕首举起来,可是却迟迟没有动手。   崇睿忽然吹掉小马上的木屑,并淡声说,“这是我给子归准备的礼物,你说他会不会喜欢马?”   诡异的身影顿了一下,而后连忙将匕首收到衣袖里去藏好,而后朗声说,“男孩子自然都是喜欢马的,原来三哥忙活半天,就是为了给子归准备礼物啊!”   崇睿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很不自然的崇智,淡声说,“嗯,我未能保护他们母子二人,让他们在京都受苦,心里自然是有愧疚的,可是不管如何愧疚,这一步已然踏出去,我却不能收手,因为只要我妥协了,他们都会死。”   崇睿的话意味深长,崇智这般聪明,他不可能听不懂。   可是,今日他收到崇景来信,信中附有芷水的头发与耳环。若说头发不误辨别,那芷水的耳环,绝对会让崇智心神大乱。   母亲死后,他一直发誓要变得强大,发誓要好好保护姐姐,所以他不允许别人欺负芷水。   芷水要嫁赵由之时,他原本以为芷水找到了依靠,得到了幸福,可是没想到,赵家竟会这般对待芷水,这让崇智心里累极了无数的怨气,无法发作。   今夜,他思量了许久,才决定要刺杀崇睿,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没舍得真的出手,崇睿待他与芷水的好,他不是感觉不到。   可是,若是不杀他,姐姐怎么办?   崇景爱慕子衿,这在整个大月皇室,都是公开的秘密,他自然舍不得杀子衿,可是姐姐呢?   “出来这么久。想姐姐了是么?”崇睿忽然提起芷水,让崇智有些难堪。   “是啊,想姐姐了,难道三哥不想三嫂跟子归么?子归不足月生下来,到底好不好三哥也不知,就在这节骨眼上,公然跟太子杠上,难道三哥从不担心他们么?”崇智的话里,带着责问。   崇睿继续拿着小刀雕刻手里的小马,“难道你觉得,我交出兵权,回京述职,崇景就会放过我么?崇智,我们来打赌可好?”   什么……赌?   崇智不知为何,好好的说话,怎么又跳到赌博上去了。   “过不了多久,崇景一定会想着法的杀了二哥和老五老六老七,二哥软弱好欺,但是也算是完美得没有弱点,他原本可以挑着二哥先下手,但是他不会,他会先杀老五,然后是老六,最后杀老七跟二哥,而你我,若是回京述职,就一定会死在回京的途中而且必须死在回京的途中。”   崇睿眸色温柔的看了看已经基本成型的小马,继续说,“我与你打赌,就是这段时间,老五必死无疑!”   “为什么?”崇智心惊,“五哥长袖善舞,最懂得审时度势,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往四哥的刀刃上闯。”   “因为崇景太子之位得来十分蹊跷,我的人说,崇景继位太子前夜,子衿利用幼时记忆,逼着崇景对她感情流露,父皇发现后,当场震怒,几乎是暴跳如雷的将崇景带到了养心殿,但是谁也不知两人到底在养心殿干了些什么,次日父皇便将太子之位给了崇景,崇礼长袖善舞会审时度势,他身后更有秦顺这个奸臣,只要秦顺怂恿他,他势必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攻击崇景,而崇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崇睿的分析,让崇智无言以对。   崇睿低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崇智,三哥不会让芷水与子衿出事,你放心!”   “好!”崇智点头,可是眉头却拧得更深。   是夜,京都,永和宫。   崇景坐在子衿榻前,看着躺在床前小榻上气息微弱,哭声也微弱的子归,还有躺在榻上始终没有清醒迹象的子衿,心情复杂。   宫女打来热水,她拧巾帕时的水声,打破了永和宫的宁静,有一瞬间,崇景产生一种子衿已经醒过来,正在小厨房忙碌的错觉。   “太子殿下,奴婢来给睿王妃净面。”崇景握着子衿的手挡在榻前,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出口。   “给本宫,你下去吧!”崇景接过锦帕,认真而又缓慢的给子衿净面,然后是手指,整个过程,他没有一丝烦乱,一直很细心。   末了,他将巾帕丢回铜盆之中,“叮当”一声,惊醒了熟睡之中的子归,子归咿咿呀呀的哭闹不休,崇景进来时便已经将奶娘宫女全部打发走,一时间他拿子归一点办法都没有。   子衿沉睡的十来天里,子归倒是日日胃口奇好,三个奶娘奶他一人,都不够他吃。   看着已经长开来变得肉嘟嘟白生生的子归,崇景咬着牙,要十分克制才能止住想要捏死他的冲动。   子归瞪着小短腿哭得撕心裂肺,崇景实在是被吵得烦了,只得伸手去抱他,可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软乎乎的,他不会抱,一闪神差点便将子归掉下来,可子归却觉得像是有人在陪他玩,笑得梨窝浅浅。   他那笑,直击崇景灵魂深处。   崇景伸手戳了戳子归的小酒窝,“小混蛋,谁许你跟她长得像的?”   是的,长开来的子归,长得很像子衿,尤其是那梨涡浅浅的模样,简直就是将子衿的梨涡搬到他脸上一般。   子归一个婴孩,他哪里知道大人对他喜欢不喜欢,只觉得有人抱着,便软趴趴窝在崇景怀里,睡得惬意悠然。   崇景难以克制的亲吻了一下子归肉嘟嘟的小脸,那嫩滑弹润的触感,让他愁肠百结的抱怨,“你要是我跟她的儿子,该有多好!”   崇景抱了子归一会儿,而后便将他放下来,转身对着子衿说,“他长得很像你,喜欢笑,就是太能吃,你醒来吧,你睡得够久了,再不醒来,可就要下雪了。”   “何絮儿死了,她为了帮崇睿最后一把,竟然不顾一切从城楼上跳了下去,你知道么,看到有人甘愿替崇睿去死,我就忍不住嫉妒他,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只爱他一个人,明明他与我一样,一直都在用不正当的手段夺嫡。”   崇景苦涩的勾唇,“不,或许你们都觉得我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殿下,礼王府有动静了,您要去瞅瞅么?”张公公的声音透过门扉传进来,听到崇景心头一紧,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动手了。   “知道了!”崇景不舍的将子衿的手放下,而后柔声说,“我明日在来看你!”   崇景离去后没多久,值夜的奶娘便进来,守着子衿与子归打盹。   又过了一刻钟之后,青山老人神出鬼没,快如闪电的出手,将所有监视子衿的暗卫,明卫还有奶娘都弄晕,然后拿鼻烟壶在子衿鼻子下晃了几圈,趁子衿打喷嚏之前,将她的嘴捂住。   “别出声,轻轻的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子衿被捂住口鼻,只能点头,表示她已经全然清醒,青山老人这才将她放开。   子衿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先抱子归,“师傅,我怎么觉得他又好看了些?”   子衿眼里全是母性的温柔,看子归的眼神也温柔如水,她轻轻的将子归放到榻上,细心的替他探脉。   “谢天谢地,虽然怀着他的时候,便没有顺利过,又遭受这样大的劫难,可我们子归却好健康,您看这小胳膊,跟大馒头似的,多可爱!”   “嘿嘿,现在是好看多了,刚生下来那日,我还以为抱错孩子了,那小样真是丑。”想起初见子归的样子,青山老人依旧觉得一阵恶寒。   青山老人拧了子归的脸一把,笑着说,“不过这小子太能吃了。三个奶娘,那是个个都苦不堪言。”   听到青山老人的话,子衿噗的一声便笑了出来,她当初那样子,不就是子归日后最好的写照么?   “只是,我要告诉你一个该不该称为好消息的消息!”青山老人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此事该告诉子衿为好。   “何絮儿死了,是么?”说起何絮儿,子衿脸上初为人母的笑容也变得苦涩起来。   子衿悠悠一叹,淡声说,“她与王爷青梅竹马,为了王爷入宫为妃,苦苦挣扎数年,现在又是为了王爷而死,只是她到底为何要死呢,不是应该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脱身的么?”   迷迷糊糊间,子衿听到崇景与她说的话,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何絮儿选择已死来助崇睿。   “哎!那日早朝时崇景小儿怂恿皇帝让郭全福全力攻打崇睿,而后与皇帝说,要以淫乱后宫的罪名给崇睿罪加一等,何家人得到消息后,劝她离开来着,可她竟没有离开。而是站上城楼,细数崇景罪状,为崇睿赢得民心,只是可惜了她,当场便死了。”   子衿沉默良久之后,忧心忡忡的说,“王爷应当会很难过吧!”   “我不知他难不难过,但是何光远定然是心如刀割的,儿媳妇,眼看着就要下雪了,若是再不让他们离开,只怕山洞之中越来越冷,你母亲怕是熬不住的!”   “师父,今夜劳烦您先去将芷水接出来,这几日,我身体也好了许多了,这些日子,崇景一定忙着收拾崇礼,这是我们的机会。”   子衿没敢推开窗,可是却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子归毕竟不足月,若是真在寒冬远行,对他而言,还是太过危险。   “好。你躺好,将药吃下,我去将芷水带走,这几日我们便着手,尽快离开京都!”青山老人说罢,便拿了避息的药给子衿服下,并细心的帮子衿整理好被角,确定没有丝毫破绽之后,才离开。   青山老人离去后,特意去了一趟赵相府。   虽然已是深夜,可是赵由之与芷水所居院落之中,却依旧灯火通明,不时还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   他推门进去时,却见赵由之握着一套芷水未曾完工的小娃娃衣衫,对着晦暗不明的灯火发呆。   “臭小子,现在倒是知道后悔了!”青山老人撩开帘幔,从内室走出来,对着赵由之嘲讽的笑。   “您……”听到声音,赵由之惊讶的站起身来,当他发现来人是青山前辈时,心里不免一阵心慌。   他最想见的是子衿也崇睿身边的人,因为那会给他带来芷水的消息,可是他又害怕见他们,因为他们有可能带来的是坏消息。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然找到芷水下落,不日会送她回北荒,她如今在京都已然没有容身之所,也不知如何与你告别,你们,就此别过吧!”   言落,青山也没给赵由之任何说话的机会,一转身便没入黑暗之中。   只是他却幽幽一叹,只盼他给了赵由之这个机会,赵由之能珍惜才好,也不枉芷水对他一片深情。   对于赵家,赵由之如今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芷水被俘赵家的不闻不问,子衿说要和离,父亲的强硬态度,都让他知道,芷水不可能有机会再回到赵家。   既然她回不来,那他便去找她!   赵由之站起身来,收拾了些紧要的东西,而后将芷水给孩子准备的衣服带上,趁着夜色离开了赵家。   赵由之走后,赵官家与赵文修出现在前院的回廊上,他披着大裘。对着赵由之离开的方向淡淡的说,“沿途打点好,千万不要让少爷出事。”   “老爷真放少爷走啊!”赵官家看着赵由之行动不利索的样子,心里颇为担忧。   “他一向帮着崇睿,如今崇景下了杀心要对付崇睿,这时候谁帮崇睿说话,谁就是往刀刃上撞,日子到了,他便会回来的。”   赵文修说完,转身便回了后院,风卷起残叶飘零,秋更浓了。   青山老人摸黑去到城西,从那处荒废的宅院一路走过去,经过长长的地道,不多时便走到关押芷水的地方。   青山老人丢了一块石头在地上,寂夜之中,这石头的响声格外怪异而突兀,看守芷水的两个黑衣人都吓了一跳。   本能的跳起来,假装清醒的喊道,“恭迎主人!”   青山老人辨别出他们的方位之后,随手丢了两颗石头将那两人打晕,而后摸上去,在那两人口袋里翻找,可翻了半天。却什么都没翻到。   看来,这两人也不是持有玉佩的那两人。   沉睡中的芷水听到外面有动静,吓得翻身而起,抓起桌案上的剪刀护在胸前,她想,若是崇景敢对她不利,怎么着她也要拉着他一起死。   如此,三哥便少了一个对手。   芷水紧张的藏到门口,看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进门,在暗夜之中,显得十分诡异。   “你可别打晕我老头子,要不然可就出不去了!”青山老人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芷水藏身于门后了。   听大熟悉的声音,芷水顷刻之间便泪如雨下,“青山前辈!”   “哎哎哎,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想逃。”青山老人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对着芷水摆手。   芷水破涕为笑,她胡乱的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看她这样听话,青山老人这才开心的拍手,“这就对了,我们走吧!”   青山老人话音刚落,便感觉一股剑气扑面而来。“小心!”青山老人一把将芷水推开,用两根手指,像夹菜一样的将那把剑夹住。   “小娃儿,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师父来也只能哭鼻子!”青山老人将剑扭转,而后往一个地方掷过去。   一个身影飞扑上来抓着剑,可是因为青山老人的力道太大,他握住剑柄之后,被逼的退后了两三步。   是一身黑衣的奴一。   他刚站稳,便抓着剑往青山老人身上刺过去,青山老人叹息一声,忧伤的说,“我原本想放你一马的,不过你们的存在对我那几个徒弟实在太危险,去陪你师父去吧!”   言落,青山老人出手,只用一招,便将奴一打飞,直接落在芷水睡过的床榻上。   奴一呕了一口血,捂着胸口拧着眉,看上去应该是痛到极致了,一张脸苍白如纸,可他却依旧不死心,伸手便扔了一把暗器朝青山老人与芷水飞去。   暗器在幽暗的灯光下发出蓝幽幽的光,青山老人凉声一笑,“真是自作孽!”   他随手一扬衣袖,那些暗器便忽然掉头,全部让奴一身上飞去,奴一触不及防,被那些见血封喉的暗器打中,他眼里藏着不敢置信的寒芒,可手却再也无法动作。   “砰”的一声,奴一僵硬着倒在榻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他……他,死了么?”芷水还是见不得这种杀戮的场面,她颤抖着问青山老人。   青山老人淡声说,“他的暗器上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必死无疑!”   “前辈,我们走吧!”芷水一刻都不愿待在此处,只想赶紧离开。   “等等,我要将他弄走,不能让崇景知道是我干的!”青山老人又恢复了一贯的跳脱,他走过去在奴一身上摸索了一圈,找到两枚玉佩,奴一,奴九!   青山老人呵呵傻笑,“嗯,只差一枚玉佩了!”   说罢,他扛着奴一的尸体,拉着芷水便往外走,走到河边的时候,他将奴一的尸体丢到湍急的潕河中,而后说,“去吧,从此处能回到北荒!”   而后,拉着芷水的手往后山山洞掠去。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被关押的这些日子,芷水压根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的什么。   “我儿媳妇已经做主,让你与赵由之和离,赵家与皇家都已然认可,日后你都不用回去赵家,而且你也不能回去赵家,吉祥巷也被崇景端了,我们现在住在山洞之中,等着儿媳妇找时机离开皇宫,便可以去北荒了。”   去北荒!   与赵家再没有任何关系,原来,明觉大师竟语语中的,她被绑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三嫂如此决绝?   不一会儿,青山老人已然将芷水送到洞中,他急着回去守着子衿,便大吼一声,“芷水来了,你们照顾好她,老子走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是惊弓之鸟,即使是半夜,也都睡得不沉,听说芷水回来了,便全部都醒了过来。   杏儿最是激动不已,她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找到芷水,并扶住芷水,焦急的问“公主,,您没事吧?”   芷水安抚的拍了拍杏儿的手,“不妨事。”而后走到赵倾颜面前,恭敬的行礼,“赵姑姑!”   看芷水肚子越来越大,赵倾颜安心的叹息,并伸手将她拉过来,“这些日子,崇景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他只是将我关起来,却从未为难我半分。”这一点,芷水也觉得十分奇怪。   “公主被掳走当日,王妃便知道一定是崇景搞的鬼,她去求过崇景,让他放了公主,可是崇景拒不认账,王妃无奈,只好求他不要伤害公主,想来他是听进去了。”那的情形,杏儿最是清楚。   听了杏儿的话,芷水这才了然,“难怪他说那些话,原来是在意三嫂,只是,你们都出来了,三嫂一个人在皇宫,岂不是很危险?”   芷水的话,让所有人的沉默不言。   “怎么了,三嫂是不是出事了?”芷水后知后觉的发现,大家提起三嫂的时候,脸色都那般怪异。   杏儿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哽咽着,没扣开口说话。芷水不安的后退几步,“你说话呀!”   赵倾颜见芷水急了,便拉着他坐下来,将子衿中秋节那日的遭遇全部告诉了芷水,听说孩子与子衿都安然无恙,芷水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   “墨影大哥,劳烦你们传个信给崇智,说我已经被救,让他千万不能干傻事!”说着,芷水将剩下的一只耳环取下来,“这是我的耳环,他认识的,有一只估计崇景已经送到崇智手里了。”   墨影走过来,接过芷水手里的耳环,转身交给魅影,“传信,并告诉王爷,我们已经做好准备,这段日子便会离开!”   “好!”魅影拿着耳环便转身走出山洞。   大家都睡不着了,便围着芷水,小声的聊着这段时间大家的遭遇,芷水听说崇睿已经抗旨驻扎在西凉的凉月城,不禁感慨道,“三哥终于走出去这一步了。”   “是啊,这一路如此艰辛,最让人想不到的是,皇上明明前一日还说要将皇位传给你三哥,隔天崇景便已然是太子,这是最诡异的地方,我们一直都想不通。”   说起皇帝,赵倾颜的眼眸里,只有冰冷的厌恶。   “或许,皇帝已然不是以前的皇帝了!”晓芳思量着,将这件她与子衿没来得及讨论的事情,说了出来。   晓芳此话一出,自然所有人都将惊愕不已。   “你说什么?”虽然皇帝翻脸无情,可毕竟是芷水的父亲,听到晓芳的话,她还是觉得难受,这意味着,皇帝可能……   “说具体情况!”墨影与绯影同时开口,绯影看了墨影一眼,淡声说,“我日夜监视皇帝,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崇景不可能来个大变活人而我完全不知。”   “师姐,崇景功夫比你高,他在的时候,你是不是都会避开?”这是崇睿给他们下的指令,若是单独监视时,有崇景在场,就让他们离开,因为他们监视不了崇景,有可能会白白丧命。   绯影还是不信,“可是后来我监视皇帝时,也没发现他有任何异常。”   “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错我不知,可是中秋夜宴,我与王妃都发现了,只是我们没来得及沟通,当时崇景一直紧紧的盯着我们。”   “若是真的,那皇帝可能早已遇害,崇景之所以这般顺利当上太子,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墨影淡淡的说完,眼神却凝重的看向刚哲和魅影。   “他没有直接当皇帝,就说明,他还有顾虑,可他顾虑的是什么?”魅影再次提出问题。   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知道……   气氛变得压抑而又沉默,山洞外忽然刮起了凛冽的寒风,夹着些小小的雪粒子飘到洞口,在没有任何屏障的情况下,冷风灌进来时,几个没有功夫防身的女子都忍不住打了寒颤。   “要下雪了么?若是真的下雪,潕河的水,会不会结冰?”晓芳走到洞口查看了一番,忽然忧心忡忡的问。   刚哲放下刀,转而将茴香搂在怀里,“潕河河水终年不冻,无妨!”   “这洞里不能生火,明日师父来,得让他弄些御寒的衣物和被子来。”赤影见杏儿与赵倾颜还有芷水也冻得缩到一起,喃喃的说。   “活动痕迹过大不行,魅影传信给玉影,让她准备些上好的皮料,让师傅送来。”因为有玲珑坊作为依托,玉影暂时没有暴露,所以她一直留在城中,继续打探消息。   永和宫。   子衿母子依旧安静的躺着,那些个宫女太监,因为掌握了崇景来去的时间段,都放心大胆的打着盹。   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快速的将守在屋内的宫女打晕,而后一步步往子衿的榻前走去。   烛火倒影着那人修长的身影,从他的倒影中,可以看到他忽然状如鹰爪的手,笔直的朝子衿伸出去。   可此时,青山老人还在赶回的途中,这个暗影会是谁呢?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伸手握住子衿的手腕,给子衿号起脉来。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尘仆仆从渭西赶回来的清虚老人,他去过城北吉祥巷,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这才想着回皇宫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回来时,竟一个影卫都没有守在子衿身边,他心往下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连忙进入内殿,查看子衿的情况。   探脉之后,他才发现子衿是避息,他拿了鼻烟壶给子衿闻了闻,子衿这才幽幽转醒。   看到清虚老人,子衿心里无比激动,他挣扎着起身,抓着清虚老人的衣袖,焦急的问,“清虚前辈,崇睿他还好么?”   “他很好,倒是你。提前这么些日子生产,身体可受得住?”清虚向来关心子衿,比关心其他人多,从进来开始,他便没有看过子归一眼。   “前辈来得正好,能否帮我看看子归的情况如何?”子衿却不一样,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子归的安危。   清虚这才纡尊降贵的低头看了一眼睡得犹自香甜的子归,蹙眉给他探脉,“长得倒是白净,只是受如此重创,身体难免有些虚,此去北荒尤其寒冷,只怕他不适合去北荒,要是能到南疆去养一段时间,配以南疆的观音草日日浸浴,一年后,便可痊愈。”   要去南疆?   子衿也曾想过,他们这么多人,只能从潕河进入北荒,若是中途遇上风浪,子归这般孱弱的孩子,如何受得住,如今听了清虚前辈的话,她更是忧心。   不过,南疆……   “数日前,魂归大哥为了专心帮助我斗崇景,将嫂子送回南疆之南去了,如此,我们北上时,便劳烦前辈与魂归大大哥,将子归带去南疆可好?”   “一南一北,终归是分离,你舍得?”   清虚从子衿看孩子的眼光里,就能感受到她对这孩子浓烈的爱。   “我相信魂归大哥他们不会亏待了子归,不管怎样,都比留在崇景身边强!”   舍得?如何舍得?   可是如今局势动荡,她与崇睿朝不保夕,还不如将子归寄养在南疆,如此一来,即便他们死在崇景手里,至少子归还活着。   “你舍得便好!”清虚老人说完,便给子衿服药,让她再次沉睡过去。   青山老人披着一夜的寒霜回到永和宫,却见清虚大摇大摆的坐在外间的桌案上,手里握着一本古书,正看得不亦乐乎。   “老东西,你何时回来的?”青山老人两头跑。这段日子也着实是累着了,乍然看见清虚老人,他简直心花怒放。   “跟你很熟么?”清虚睨了青山一眼,持续维持他矜贵的形象。   呃!   “老东西,别蹬鼻子上脸,这里交给你,老子要休息一日!”青山老人回忆自己这段日子,只觉得好辛苦。   言落,也不管清虚老人同不同意,他纵身一跃,走了。   翌日午时,东宫。   崇景坐在首座上,听着下面的黑衣人跟他报告芷水被劫的事情,他的脸色很平常,可是眼里却全是杀气。   “主人,如今可如何是好?”那黑衣人低着头,没敢看崇景的眼睛。   “奴一呢?”崇景只觉得焦头烂额,关键时刻,杀手几乎被人一锅端,现在他做事都缚手缚脚。   能掌握他的杀手的行踪,并将他们杀死,除了青山老人和清虚老人,他不做第二人想。   那黑衣人摇头,“从昨夜开始。便再也没有见过奴一!”   “那好,今日起,你就是头牌杀手,本宫命你去监视礼王府,若是他与秦顺见面,你尽量将他们谈话的内容传达回来,不得有丝毫闪失,可懂?”   “诺!属下定不辱命!”听到崇景的话,那人欣喜若狂的点头,平步青云,也不过如此而已,他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那人走后,崇景愣愣的看着门外风卷残叶,良久之后,才站起身来,对张公公说,“去永和宫。”   永和宫中。   奶娘正在逗弄子归,过了这么久,子归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少,要人陪着玩的时间越来越多。   崇景披着风霜而来,给原本温暖的房间带来一丝寒意,奶娘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正要斥责。可一抬头,却看见崇景隔着帘幔站在外间往里看。   奶娘连忙将子归放到小床上,跪下给崇景行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退下吧!”崇景疲倦的挥手,将奶娘屏退。   奶娘宫女全都退下之后,崇景站在那小小的床榻前,看着在里面咬着手指玩得不亦乐乎的子归,没来由的烦躁。   可子归哪里懂得大人的世界,他只管张着水盈盈的大眼睛,梨窝浅浅的看着崇景,看得崇景的怒火完全熄灭。   “臭小子,你该庆幸你自己长得像你母亲,要不然你早死了!”   崇景说完,子归还是冲他抿着嘴咿咿呀呀,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躲过了多么残忍的生死杀劫。   子归玩了一会儿,便闭上水盈盈的大眼睛,沉沉的睡着,除了屋外的风声,整个永和宫再一次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   崇景走到榻前,忽然伸手掐住子衿的脖子,任何人,装得再好,可在生死存亡之际,也不可能保持绝对的冷静。除非……   榻上的子衿却毫无生气,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崇景颓然的松开颤抖的手指,而子衿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五个明显的指痕。   “慕子衿,只要我稍微狠心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或许我就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可是,我还是舍不得杀你,即便我知道你早已部署好了一切。”   崇景从没怀疑过芷水是被别人带走的,能顺利找到城西的地窖,又能不动声色的带走芷水,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留下,除了那两个死老头子,他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本事。   “你连睡着了,都要跟我斗,难道我真的就温暖不了你么?”崇景的眼圈泛红,有盈盈的泪水充斥在他眼眶之中,可他却咬牙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榻上的子衿依旧安静的躺着,不管子归哭闹还是崇景的话,她都毫无反应,崇景心里不是不疑惑的。她躺在这里,可外界青峰十八子却并未沉寂。   崇景不相信青峰山的人有这等谋略,他咬牙,忽然沉声开口,“奶娘,收拾小世子的东西,你们随我一同去东宫!”   “诺!”奶娘们也不知崇景为何忽然决意要将小世子带走,但是这是皇家规矩,她们也不敢多言。   是夜,永和宫。   两个加起来两百多岁有富余的老头,在横梁上大眼瞪小眼,比赛看谁先输,输的那一方,负责去放倒那些宫女太监。   清虚老人冷眼看着青山老人,青山老人却笑呵呵的转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珠,就是身体不动弹。   片刻之后,清虚老人忽然冷冷拂袖,“哼,老夫为何要与你玩这等无聊的把戏,如今要做的一切,都与你徒儿有关,你若不去,老夫可就走了,我儿媳妇一个人在南疆。都不知是何情况,正好我师徒二人可去瞧瞧她。”   言落,清虚老人便起身要走。 第160章过继东宫 为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青山老人一咬牙,一蹙眉,那喜庆的脸瞬间便垮成大阴天,他拉住清虚老人的衣袖,委屈巴巴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子去,成了么?”   清虚老人点头,凉声说,“这还差不多!”   子衿醒来后,便一直盯着子归的小床沉默不言,清虚与青山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子衿。   “那个,儿媳妇啊,我们昨夜只顾救芷水,忘记崇景会有这一招了,都是师父不好,你别这样,心里若是不痛快,你便骂师父可好?”   青山老人最是见不得子衿这般忧伤的情绪,这一路走来,他看得太多。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只怕经历这么多事,早已崩溃,可是她却依旧坚强,能娶到她,真乃崇睿之幸。   是以,他最舍不得子衿受苦伤心!   “怎么能怪师父呢。这也是我自己的疏忽,只是子归到东宫去,没有了我们的庇护,定然会遭到平妃毒手,清虚前辈,能否劳烦您,去东宫帮我守着子归?”   子衿从来都知道,子归是崇景用来威胁他们夫妻的利器,他之说以将子归放在她身边,只是希望能促使她醒来,可是子衿虽然未醒,却处处给他下套使绊子,他自然是要将子归带走的。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那小子出事。”   言落。清虚便起身,往东宫的方向飞掠而去。   “师父,平妃一旦得知子归人在东宫,必然会找借口杀他,他一个婴儿,即便清虚前辈再怎么防,也是防不胜防,所以,我想求师父帮我帮办一件事……”   子衿有些为难的看着青山老人,可即便她没说,青山老人也知道,子衿想让他帮忙办的事情是什么。   “儿媳妇,你放心吧,为师这就去杀了平妃!”   “等一下师父,如此明目张胆的杀她,崇景必然会怀疑我,到时候他若是真的对子归不利,我们可就麻烦了,我有个计策,还请师傅帮我……”   子衿与青山老人耳语,将她的计划告诉了青山老人,青山老人听后咧着嘴直笑,“你这丫头,比崇睿鬼点子还多!”   哎!   子衿叹息,“此法毕竟阴损,师父不怪我子衿便已经感恩戴德了。”   “嗯,青峰山是什么地方,我们青峰山的人,才不管阴损不阴损,犯我者,诛之!”   青山老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而后扬扬眉毛说,“我老头子走了,你赶紧吃药躺下,不出三日。崇景必然会杀崇礼,那时候便是我们离开的最佳时机!”   青山老人离去之后,子衿躺在榻上,并未吃药,这段日子混混沌沌的,也不知崇睿在西凉可还好。   西凉比大月苦寒,这个时节。想必已然是大雪纷纷,在缺衣少粮的情况下,他要如何撑过这个冬天?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子衿忧心忡忡。   翌日晚上,魅影收到崇睿来信,说郭全福已然抵达凉月城楼下,可他毕竟顾及当年情分,迟迟没有下手。但是他的家人在崇景手中,影卫也找不到,所以此战无可避免。   崇睿信中言明,现在城中缺衣少粮,虽然暂时有他们在西凉皇宫搜罗的金银珠宝去跟邻国交换了一些粮草,可是这无异于杯水车薪,让他们将府中财物盘点。留足够他们北行的银票,其余全部送到战场上去。   银票素来都是刚哲管理,看到信后,墨影与魅影看向刚哲问,“家里还有多少银票?”   “慕明轩给了十万两,加上我们以往累极的财富,还有崇景送给王妃那些朱钗所换。一共有五十万两。”   刚哲对睿王府的账务了然于心,魅影说,“这笔银子数量倒是可观,只是要长期下去,也不够支撑这么多人的生计,这样,先给王爷送四五万两去。我们留下五万两银子足够了。”   “不,我们有一万两便足够了,非常时期,大家都紧手些,一万两银子也够我们支撑一年。”墨影开口。   其他人都点头同意。   赵倾颜忽然拉着芷水站起身来,给所有人行礼,“各位。我替崇睿与子衿谢谢各位!”   “赵姑姑万万使不得,我们与王爷王妃亲如兄妹,兄妹之间,何以言谢!”晓芳见状,连忙走过去将赵倾颜扶起来。   “如此巨额的银票,自然不能让信鸽送走,这样,魅影与彩影,你俩将银票送到王爷手上,顺便助王爷一臂之力。”墨影看了一眼魅影,魅影了然的笑。   彩影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不知为何,看魅影那饱含深意的微笑,一向心如死水的她,竟觉得心如鹿撞……   两人踏着风霜,连夜出发,带着四十九万两银票前往西凉,助崇睿与郭全福决战凉月城。   清虚老人暗中监视所有的宫女奶娘,可正如子衿所言,若是崇景或者平妃铁了心要杀子归,即便有三个清虚老人也是防不胜防。   为此,清虚老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后半夜时,巍峨的皇宫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张牙舞爪的吞噬着一切,即便繁华如皇宫,此时也已是万籁俱静。   飒飒的寒风吹打着枝头的树叶,话说一叶知秋可真是不假,这个季节,黄叶飘零,偶尔夜间还会夹着些雪粒子,若是打在人脸上,生生的疼。   按理说,这样寒冷的夜里,应当是没有人会起来走动的。除非……   原本闭目养神的清虚老人,隔得远远的便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东宫的偏殿。   紧接着,一个女子轮廓倒影在窗棂上,接着,便听到有人刻意压着嗓子说,“杨嬷嬷,你睡了么?”   杨嬷嬷是照顾子归的三个嬷嬷中,最谨慎的一个,是以即便子归还是个婴孩,她也不曾怠慢过,听到声音,她立刻便翻身起来,披衣低声问,“敢问……”   “我,青华宫的刘嬷嬷!”   听到刘嬷嬷的名字,杨嬷嬷赶紧起身走过去给刘嬷嬷开门,那刘嬷嬷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藏在斗篷下,进屋后,她抖了抖风霜和枯叶,抬起头来时,一脸的晦气。   杨嬷嬷屈膝给刘嬷嬷见礼,“不知嬷嬷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在这深宫之中待了这么些年,杨嬷嬷岂会不知,这刘嬷嬷大半夜悄然而至,自然是有不能见光的事情。   可她,却不想做这见不得光的事情,她还想活的更久一些,将来好出宫去,跟家里人团聚。   可是刘嬷嬷既然找上她,又如何会允许她后退?   刘嬷嬷伸手从怀里取了一包银子递给杨嬷嬷,压低嗓子说,“我知道你今夜值夜。明日便能休息,平妃娘娘说了,让你去青羊宫一趟,有要紧事要找你帮个忙。”   “刘嬷嬷这真是折煞奴婢了,平妃娘娘是太子点下的母亲,哪里需要奴婢这等卑贱之人帮助,这银子奴婢是万万不能收的。”说着,她看都没看那银子一眼,便往回推。   她这一推,刘嬷嬷自然是不高兴了,她将银子搁在桌案上,凉声说,“这风寒露重的,若不是娘娘交代。我何苦巴巴的跑来,将这好差事告知你,你莫要辜负了娘娘好意,明日太子殿下上早朝时,你便去青华宫,否则,哼……”   刘嬷嬷将那“哼”咬得特别重。即便她没有明说,可杨嬷嬷如何不知她在要挟自己,身在深宫之中,她又如何反抗像平妃娘娘这样有权有势的主子?   杨嬷嬷的眼里闪过一抹畏惧,刘嬷嬷见状,凉凉一笑,便将银子揣到怀里。用斗篷将自己的头盖住,而后扭着腰便离去。   也,一下子便恢复如初。   杨嬷嬷看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子归,不由得泪流满面,“小世子,那平妃娘娘八月十五未能杀你,今夜之举。只怕不善,奴婢虽同情你,可奴婢更思念奴婢的孩子,奴婢还想留着命回去,回去见我的孩子。”   尚在熟睡的子归自然不知,他的存在,竟让那么多人如坐针毡。   清虚老人眸色凉凉的看着这嬷嬷。将她的长相牢记于心,整个人身体绷紧,就害怕这人随时会出手害子归。   翌日,清虚老人一路跟着杨嬷嬷去到青华宫。   在青华宫门口,同样以一件黑色斗篷加身,将斗篷扣在头上的杨嬷嬷,鬼鬼祟祟的对门房说。“奴婢是东宫照顾小世子的杨嬷嬷,求见平妃娘娘。”   那门房应当是被打过照顾的,听到杨嬷嬷说是东宫照顾小世子的,二话不说,便将杨嬷嬷引进门,还谨慎的四处看了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杨嬷嬷,确定没人跟踪之后,他这才关上青华宫的大门。   杨嬷嬷赶到时,平妃正在用早膳,见杨嬷嬷到,她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可口气却十分热诺的招呼杨嬷嬷,“可吃了早点,刘嬷嬷去准备些早点给杨嬷嬷用!”   “平妃娘娘,奴婢已然用过早膳,只是不知平妃娘娘找奴婢,是有何事?”   杨嬷嬷的目光闪躲,尽管她费力的藏,可还是被平妃捕捉到了。   聪明!   平妃暗赞,这等奴婢,在宫中当差,该装糊涂的时候便装糊涂,从来不会将自己的聪明表现出来,可越是这般,这类人就越危险,让她去做坏事,再好不过。 第161章宫闱丑事   心里有了这般想法之后,平妃便不动声色的看了刘嬷嬷一眼,可刘嬷嬷却未往她这边看过来,平妃暗自咬牙,心里很是不忿,她想,“哼,不懂事的奴才!”   可她心里所想,刘嬷嬷是无论如何都听不见的,她只是静默的站在一旁,两只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地面。   这样诡异的沉默,让杨嬷嬷倍感尴尬,她看了平妃一眼,又看了刘嬷嬷一眼,内心徒然升起一抹畏惧,她们似乎……   就在这时,平妃忽然开口说道,“本宫这些年吃斋念佛,心里也是无比虔诚的,这等事本宫便不开口了,刘嬷嬷,你与她说吧。”   平妃最终还是明着将话说出口,只是她的理由却是那般好笑,吃斋念佛,那她倒是与当年慕良辰有过之而无不及,吃着斋,念着佛,却做着这世间最龌龊的事。   “不过,你且放心,事成之后,本宫会安排你出宫回家,与你的孩子团聚。”平妃假慈悲的跟杨嬷嬷说完,也不管杨嬷嬷作何反应,便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消失在紫色的帘幔后面。   那句安排她出宫与她的孩子团聚,无疑比金钱更加有诱惑力,可是……   杨嬷嬷忧心忡忡的看着平妃离开的方向,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心里很清楚,平妃要她做的事情,定然是与小世子有关的。   只是,小世子的事情,岂是那般容易的?太子殿下虽然口中对小世子恨意浓烈,可是只要去到偏殿,他必然是要抱上一抱的,若是平妃让她杀……   不不不,平妃娘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杨嬷嬷很快便自我否定了,刘嬷嬷见她犹豫不决,眼里寒光大盛,她幽冷的开口,“怎么,莫非杨嬷嬷觉得平妃娘娘不够诚意?”   诚意?   “不不不,刘嬷嬷误会了,奴婢自然是想出宫的,只是奴婢不知,平妃娘娘想让奴婢帮忙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在没有清楚到底是做什么之前,她不敢松口。   刘嬷嬷的眼皮跳了跳,她傲慢的从鼻子里呼出一口冷气,“哼,平妃娘娘看得起你,才将这差事交个你,能出宫,这是这宫里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不但不感恩,还这般质疑平妃娘娘,你要知道,平妃娘娘可是太子生母,她让你办事,那是看得起你,你若不从,哼,只怕你回不了家,也活不成命。”   杨嬷嬷没想到,这刘嬷嬷会忽然发难。吓得脸色苍白的咬着唇,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幽幽说,“只要能放奴婢回去,但凭娘娘吩咐。”   刘嬷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一个蠢女人,你丈夫拿着你在皇宫赚来养孩子的银子,养了两房姨太太,你的孩子却过得不如下人,哼,出宫只怕到时能出宫你也生不如死。”   可是当杨嬷嬷看向她时,她却笑意盈盈的拉着杨嬷嬷坐下来,拍着她的手说,“这样便对了,杨嬷嬷,这进了皇宫的女人啊,都盼着能早点出宫,你算是好了,终于熬出头了。”   “多谢刘嬷嬷给我指了这样一条明路,奴婢感激不尽!”杨嬷嬷泪盈盈的拜谢刘嬷嬷,   不管平妃让她做什么,既然已经找上她,便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与其被人利用而得不到半分好处。还不如趁此机会离开皇宫,反正平妃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做事自然不会信口开河。   可她却忘了,这深宫之中,哪有言出必行四个字?   刘嬷嬷已显岁痕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不过转瞬便消失不见,她微笑着说,“都是姐妹,都为平妃娘娘办事,无需多谢。”   言落,她便乘机塞了一包棕色油纸包着的小包,塞到杨嬷嬷手里,并压低嗓子说,“这东西塞到那小东西嘴里,那小子便跟发跟睡着了一般,悄无声息的便死了,即便被人发现,也不知是被毒死的。”   “不不不,刘嬷嬷饶命啊,这事奴婢真干不了,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不光奴婢要死,就是奴婢的家人,也免不了一死啊!”   听到刘嬷嬷的话,杨嬷嬷吓得双膝跪地,不停的给刘嬷嬷磕头,她之前是想到过,可没想到这平妃竟然真的敢……   太子在意睿王妃,这在大月皇宫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若是小世子死在东宫,那睿王妃必然不会原谅太子,最后倒霉的,只会是她而已。   刘嬷嬷似乎早已预料到杨嬷嬷会有这般反应,她眸色凉凉的看着杨嬷嬷,冷声说,“杨嬷嬷这是要出尔反尔么?”   “刘嬷嬷,奴婢家中还有稚子等着我回去,我若下毒毒害了小世子,太子殿下定然不会允许奴婢活下去,到时候只怕奴婢的家人也会无端受累,这事奴婢真的办不了,求刘嬷嬷高抬贵手!”杨嬷嬷声泪俱下的祈求刘嬷嬷。   可刘嬷嬷却像没听见一般,任由杨嬷嬷抱着她的腿摇晃,被摇得烦了,刘嬷嬷便愤恨的抬脚将杨嬷嬷踹开,“如今你已然知道平妃娘娘计策,你若是不干,你和你家人的下场一样的惨。”   “不,奴婢保证守口如瓶。打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今日之事。”杨嬷嬷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浑身颤抖的蜷缩在地上,后悔自己来了青华宫。   “你家住城西市集那里,你儿子名叫刘创生,你要么拿着药乖乖回去,要么就等着你丈夫给你传信,说你儿子死状如何凄惨!”刘嬷嬷那张脸扭曲到变形的描绘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不!”杨嬷嬷摇着头,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包药粉,紧紧的攥在掌心中,颤抖着说,“诺,奴婢定找准时机,给小世子下毒。”   “最迟不能超过今晚,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千万别被人遇着。”刘嬷嬷拍了拍杨嬷嬷的手,眸子里透着一丝森然冷厉。   杨嬷嬷愣住,没想到这平妃娘娘竟这般着急,竟然限定了时间,难道她不知道,若是弄死了小世子,即便她是平妃娘娘,她也未必能活么?   这样的话,她自然是没敢说,只是握在手里的药粉,却像是着了火一般,烫得吓人。   “怎么,还想从平妃娘娘这里捞多少好处?”平妃原本要打赏给杨嬷嬷的那份,已经被刘嬷嬷私吞,她自然不会将银子吐出来,对杨嬷嬷而言,能“出宫”已然是最重要的财富。   “不不,不,奴婢怎敢要平妃娘娘的好处”杨嬷嬷连忙躬身说,“奴婢这就退下!”而后拉着斗篷盖住头,低着头便离开了青华宫。   她离去后,刘嬷嬷便揭开帘幔,走过长长的甬道,到达平妃寝宫的内殿,隔着绘有仕女图的屏风,刘嬷嬷恭敬的对侧躺在榻上看书的平妃说,“娘娘,已经将人打发走了。”   “嗯,就盼今夜她能成事,了却了本宫这一桩心愿,那孩子在太子身边,终究是本宫的心头大患,只要孩子死了,慕子衿必然不会原谅崇景,只要他们不结合,本宫便了无牵挂。”平妃说这话时,表情是如此的患得患失。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子归的存在对崇景而言,是有利无害的,只要有他在手里,慕子衿与崇睿必然会有所忌惮,他们一定不会真的与崇景撕破脸,只要崇景能控制住这一切,那慕子衿也好,崇睿也好,到最后都不过是崇景踏上皇位的基石。   可是,利益也是双刃剑,子归的存在,对崇景而言,有好处也有坏处,只要慕子衿在,他便被束缚了手脚,有可能成也子归,败也子归。   而且这是唯一让崇景与慕子衿反目的机会,只怕再不利用,日后崇景灭了崇睿,必然会娶了那慕子衿,若是让慕子衿当上皇后,那后果……   “娘娘放心吧,那杨嬷嬷做梦都想出宫,只要娘娘承诺她出宫,她必然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至于太子殿下,他那么聪明,必然知道娘娘这是为了他好,到时候木已成舟,殿下了无牵挂,他便知道,娘娘所做的一切,是为他好。”刘嬷嬷一脸笃定的看着平妃,只是她宽慰的话语,连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平妃叹息一声,背对着刘嬷嬷而卧,“就盼她争气些,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她没有提起崇景得知此事后的反应,因为她知道,以崇景的为人,很难达到刘嬷嬷预期的效果,也许,她也不过是安慰她而已。   刘嬷嬷屈膝,恭敬的说“诺!”   而后,她便躬身退出平妃寝殿,偌大的寝殿,便只剩下平妃一个人。   平妃感叹,“这天越发冷了,快要下雪了吧!”   可是,回应她的,除了一室的寂寞,再也没有其他。   平妃紧了紧被子,不知怎的,总觉得浑身都泛着冷意,最初,崇景被送出皇宫时,她也是这般空虚冷,后来得知崇景死亡,接受一切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在意过冷热,只觉得余生该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事情。   然而,明德皇帝防备心太重,她等于白白耗费了多年的光阴。   平妃躺着,胡思乱想了许久,终于平静下来,闭上眼,真正的休息。   可是……   在她身后,忽然出现一双穿着皮皂靴的男人的脚,他的脚步十分轻缓,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鬼鬼祟祟的往榻前移动,随着他渐渐走进,便能看见他一身黑衣,轻轻的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高大,挺拔如玉的样子,让人光凭背影,无法判断出他的年龄,那一头头发也不羁的披散着,刚好挡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悄无声息的走到榻前,而后……   他异常熟练的伸出双手,替平妃捏着肩,并沉声说,“你若杀了那孩子,不怕景儿杀了你么?”   平妃显然已经十分习惯这人的存在,她微微的张开眼,伸手拍拍那人的手,柔声说,“这一生,我辜负他太多,他拼着命从外面爬回来,就是为了坐上皇位,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阻碍他的霸业,他下不去手对付慕子衿。我便帮他下手,只是……”   平妃忽然转过身来,投身在那人怀里,闷声说,“只是,我这一生辜负你的,却不知如何偿还。”   “公主殿下何须此言,这江山社稷景儿唾手可得,只要公主开心,臣下便开心了。”   那人虽然尊称平妃为公主,可两人之间的亲昵的动作,却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臣子与公主该有的。   “哎!当年景儿被迫离宫,我未能站出来替他说话,他一直怨恨我,所以现如今,我也无法帮助你,让他对我们的故国宽待些,我最怕的是,我越说他越下狠手。”   平妃的语气充满了悔恨,也充满了不安。   那人伸手紧紧的搂住平妃,却没有说话,只是从侧面看过去,却能看到他紧咬着牙齿,像是忍耐着怒气……   这一幕,刚好被藏在暗处的青山老人撞了个正着。他故作娇羞的用双手捂住眼睛,却跟个顽劣的孩童一般,将两个圆溜溜的眼睛露出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对交颈鸳鸯。   青山老人暗忖,“没想到这冷若冰霜的平妃娘娘,寝宫之中,竟然藏着一个男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见两人你侬我侬,青山老人捂唇偷笑,而后悄然离去。   另一边,清虚老人一路跟着杨嬷嬷,这杨嬷嬷倒也聪明,从青华宫出来之后,她拐弯去了一趟御花园,在御花园中,她将斗篷取下来,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回到东宫。   杨嬷嬷若无其事的回到偏殿自己的房间,将药仔细的收好,这才安心躺下休息。   清虚老人见她睡下之后,才悄然下来,将她弄晕,而后找出平妃给她的白色药粉,放在鼻息下面闻了闻,而后大惊。“是无影蛇胆,哼!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这平妃竟能对一个孩子下这般霸道的毒药!”   无影蛇胆,是北荒极寒之地一种能在雪地里生存的剧毒之蛇的蛇胆炼制而成,这种毒药最大的特性,便是中毒之人,只有在中毒之初的一刻钟之内能查到体内含有毒素,之后便慢慢流失,让人无据可查,因此得名无影蛇胆。   此毒异常霸道,即便是成年男子,在睡着的情况下,服用一点点,也会在睡梦之中安然死去,连痛苦都没有,因为毒性太快,根本就来不及感知,更何况子归还是个孩童。   清虚老人从自己暗袋之中找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材,以掌力将那些药弄成粉末,乍一看,跟无影蛇胆差不多。   他用同样的油纸将药粉包好放回杨嬷嬷藏药处,而后回到子归的房间,继续监视另外两位嬷嬷的一举一动。   正午时分,久违的太阳照耀着大地,黄灿灿的甚是讨喜。心情略好的平妃用完午膳,便对正在端漱口水给她的刘嬷嬷说,“今日这阳光不错,陪本宫去后院走走,晒晒太阳。”   “诺!”刘嬷嬷见平妃心情好,心里也跟着高兴,便对身边的宫女说,“你去速去弄些瓜果茶点放在后院,仔细些。”   宫女恭敬的退下,去后院准备去了。   平妃漱完口后,便在刘嬷嬷的搀扶下,悠闲的往后院走去,一路上,平妃兴致大好的指着路边的各色菊花赏玩,身后的太监宫女跟了一串,却没人敢出声,只有她与刘嬷嬷两人叽叽咋咋。   “今日的阳光真是暖和,你说若是景儿早些结婚,此时本宫是不是也能抱着小孙子,在这太阳下含饴弄孙,一派悠闲?”   暖洋洋的阳光打在平妃脸上,在她莹白如玉的脸上投下一抹淡淡的光晕,那光晕折射出一层柔和的光,却无法融化平妃眼里的冰冷。   刘嬷嬷陪着笑脸说,“太子殿下还年轻。如今又正是打拼的时候,相信朝局稳定下来之后,他也定然会觅得有情人,给娘娘生几十个金孙,到时候只怕娘娘忙不过来呢。”   听到刘嬷嬷的描述,平妃眼前似乎真的出现这样一幅画面,她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在她膝盖上,脚边,还有手里,草地上,各种年龄的孩子奶声奶气的绞着她,“皇祖母,陪我玩嘛,皇祖母!”   “只怕,我等不到那一天吧?”平妃知道,她一旦对慕子衿的孩子动手,崇景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她,以他的性子,只怕连求证都不会求证,便直接要了她的命。   可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帮助他,只有慕子衿对崇景死心,崇景才能彻底死心,只有崇景死心。他才能继续完成他的霸业宏图。   这,也许便是一个母亲的心愿吧!   “怎么会呢?娘娘待太子殿下如此用心良苦,殿下不会不懂娘娘心意的。”刘嬷嬷也不知如何安慰平妃,毕竟崇景的性子,谁也说不准。   “罢了,不说了,这个时节,萧索是萧索了些,可这锦鲤却最是肥美的时节,你去弄些鱼食来,我们去看看锦鲤去。”   说罢,平妃便起身,往鱼池那边走去。   青华宫后院的鱼池,还是当年她刚嫁过来时,皇帝体谅她是外族人,又不喜与那些妃子扎堆,便命人在后院掘了鱼池,养了许多锦鲤在里面,这些锦鲤,跟着她在青华宫,已经二十几年了。   她嫁过来时,刚好赶上崇睿生母有孕,她看着她被李妃欺负,心里更不愿与大月女子交往,便一个人锁在宫里喂喂锦鲤,直到……   后来,崇景出生之后,皇帝便冷落了她,她自己出生皇家,自然知道自古帝王多薄幸,她一点也不期盼皇帝会待她真心,刚好那时,那人寻来,刚开始两人还只是传递一些情报之类的,后来,崇景被皇帝流放致死,她心如死灰,一来二去,便与那人……   这些年,那人一直生活在她身边,也是因为有他的陪伴,她才能熬过漫漫长夜,才能熬过漫长时光。   平妃陷入回忆难以自持,不禁悲从中来,鼻子也一阵发酸。   平妃不愿在下人面前失了仪态,连忙用手绢压住鼻子,这样,能止住眼泪往下流。   也不知是不是思虑过度,她竟觉得小腿忽然打了个颤儿,而后脚底打滑,隔着玉砌雕栏,她竟如鲤鱼打挺一般的一头栽倒进鱼池之中。   “啊!”平妃发出一声惨叫,人便立刻跌落在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接着便有锦鲤跳出水面。   说来也怪,那雕栏的高度已经到了平妃的腰处,可平妃竟然能直接越过栅栏,直接扑到水里,所幸她摔下去之后,并未直接落到水底,要不然,今日她的腰都要摔断。   平妃在水里挣扎着,想要自己爬起来,可是鱼池的底部布满了青苔,她试了好几次,都未能站起身来,她只能用手支着鱼池的底部,不让自己下沉。   可是,在水里扑腾这几下,平妃脸上的妆也花了,头发也散了,整个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各种颜色都有,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哪里还有半分端庄的模样?   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那些宫女太监才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平妃娘娘落水了,快救娘娘!”   宫女太监乱作一团,找竹竿的找竹竿,下水的下水,手忙脚乱的将平妃从鱼池中捞出来。   这个时节的水已然刺骨寒凉,平妃浑身湿透,唇色冻得发紫,裸露的肌肤都冻成紫色,整个人也不停的颤抖着。   可是,她摔下去之后,那些该死的太监宫女,竟没有一个人第一时间去将她救上来,想到这里,平妃只觉得一股无名怒火在心里灼烧。   平妃怒不可遏的伸手甩了搀扶着她的宫女一耳光,“你们是不是要等本宫死了,才想着要救本宫?”   “娘娘息怒啊!”那宫女无端被甩一耳光,却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好跪伏在地上,不停的叩头谢罪。   那些宫女太监见状,跪了一地,齐声告罪。   “所幸本宫今日命大,每个人都罚俸半年,下次若是再这般蠢,就都别活了!”平妃的话语冰冷得如同这时节的池水,那些太监宫女却一点怨言都没敢有。   刘嬷嬷取了鱼食回来,见平妃跟落汤鸡一样的站在原地,眸色森然的看着那些太监宫女,吓得大喝一声,“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你们这群该死的狗奴才,怎么照顾娘娘的,都给我滚下去,去抬热水,准备姜茶和参茶。”   刘嬷嬷一声令下,那些吓得六神无主的宫女太监连忙退下,各自去忙去了。   平妃被刘嬷嬷扶着回到寝殿之后,喧闹的后院便恢复了平静,只有池塘中漂浮的几只死去的锦鲤证明,这处刚才经历过什么!   在众人离去之后,一个鬼魅的身影也快速离开。   平妃回到寝殿之后,刘嬷嬷就连忙助她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用干被子将平妃包裹起来,太监将水注满浴桶之后,平妃才泡到桶里去。   氤氲着水雾的隔间里,刘嬷嬷拿着瓢儿舀水从平妃裸露的肩头淋下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娘娘怎么会从这么高的栅栏上翻身掉下去的?”   平妃一愣。而后将她莹白的腿伸出来,在她小腿肚上,赫然有一个大拇指指甲盖般大小的乌青,突兀的呈现砸她的腿上。   “这……”刘嬷嬷惊骇不已,“这是有人故意的?”   “嗯,本宫当时也没觉得,就是回来时,总觉得这小腿疼,查看之后,才发现这处淤青。”   平妃面色十分凝重,心里却在思忖,到底是谁在出手对付她,按理说,那杨嬷嬷还未出手对付慕子衿的孩子,现在整个皇宫之中,定然是没有人敢与她为难的。   更何况,慕子衿躺在榻上,能不能醒来都不知,据说睿王府的下人早已撤离皇宫。   可是,除了睿王府的人,她还真想不出还有谁?   “这像不像是小孩子用弹弓打的?”刘嬷嬷反复查看之后,总觉得这像是小娃娃打弹弓打的伤。   “这些年,宫中连个小童都没有,哪有人会玩弹……”在刘嬷嬷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平妃的话,终于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说是崇义?”这宫里,最是童心未泯的人,除了崇义不做第二人选,而崇义,时常拿着弹弓到处顽劣。   “娘娘想想,八月十五那夜,我们对付慕子衿时,他那愤怒的样子,简直就想要吃人一般,若不是惠妃拦着,估计那夜他要与太子殿下拼个你死我活了,所以事后他报复到娘娘这里,再正常不过。”   听到刘嬷嬷的分析,平妃也觉得甚是有理,“崇义原本就与崇睿关系极好,慕子衿那夜吃了那么大的亏,他定然是气不过的。”   “那,娘娘,要不要……”刘嬷嬷没将话说完,可眼神之中却透着一股子狠劲。   平妃剜了刘嬷嬷一眼,“罢了,本宫造下的杀业够大了,崇义只是孩子心性,这样一个不成气候的皇子,杀了他别人势必会构陷崇景,说他没有容人之量,先是对崇睿下手,接着是崇礼,这下又是崇义,这对景儿一点好处都没有,罢了,不过就是受点惊吓而已。”   “是是是,奴婢多嘴了,这事是奴婢想得不够周全,娘娘息怒!”刘嬷嬷赔着笑脸跟平妃告罪。   毕竟刘嬷嬷跟在平妃身边多年,为了这么点小事,平妃倒也不至于要对刘嬷嬷怎么样,只是她心里不快,自然说话的语气也不会很好。   这时,宫女端着姜茶进来,刘嬷嬷去取姜茶时,两只手狠狠的捏着托盘的边缘,眼里全是冰冷的恨意。   她没想到,这假慈悲的平妃,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能忍得下去……   “娘娘,喝些姜汤吧!”刘嬷嬷的脸色已然恢复如常,她毕恭毕敬的将姜茶递给平妃,平妃接过茶去,忽然刮起一阵怪异的风,茶盏微微晃动了下,不过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转瞬,便已然停止。   刘嬷嬷一抬眼,发现有窗户没关严,便与平妃告罪,“娘娘,奴婢失职,这窗户都没关严实。”   平妃淡淡的说,“罢了,你去将窗户关上吧!”   言落,平妃小口小口的将姜茶全部喝光,又泡了一身大汗之后,这才起身。   “本宫受了惊吓,有些疲乏,你去给本宫准备一杯参茶,我喝些参茶便小憩一会儿,要热乎些,本宫慢慢喝,正好发发汗。”   平妃穿着睡袍,恹恹的靠在榻上,小宫女正轻柔的用干巾帕给她擦拭头发。   不得不说,岁月都是优待皇家的妃子的,平妃年过四十,若是崇景早些成婚,只怕现在孙子都已经满地跑了,可她却还是保持着姣好的身段,侧躺在榻上,风韵犹存。   那一头青丝更是柔滑细腻,连一丝白发都没有。   “诺!”刘嬷嬷下去之后,平妃便屏退了小宫女,“你也退下吧!”   “诺!”那宫女躬身退了下去。   平妃斜靠在榻上,对着对面的衣柜柔声说,“今日我受了惊吓,你陪陪我可好?”   不多时,一个男子从从里面推开衣柜门走出来,他还是一身黑衣,依旧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出来之后,他也没有靠近平妃,而是站在衣柜门口邪肆的勾唇笑道,“平妃娘娘越发会撒娇了。”   “你就会笑话我。”平妃原本苍白的脸上,因为男人的一句话,飞起两朵娇羞的红云,那眉目含春的样子,自有撩人之姿。   那人始终低着头,淡声说,“公主殿下不是让人给你送参汤么,待送参汤的人走了,我再来陪公主殿下。”   言落。那男人便转身,拨开平妃的衣服,往里面的暗格走去,就在他拨开衣衫时,忽然闻到一股异香,他勾起平妃华丽的衣服轻轻的嗅了嗅,而后轻浮的勾唇,不甚在意的回到暗格之中。   整个寝殿再次恢复自由平妃一个人时的样子。   刘嬷嬷很快便端着参茶敲门进屋,在她推门时,忽然脚下滑了一下,茶盏的盖子忽然滑开,落在托盘上,不过眨眼功夫,便有一个茶色的药丸掉到茶盏之中,遇水即化。   刘嬷嬷只顾自己脚下,压根就没发现不对,她将盖子盖好之后,便继续推门进屋。   平妃静静地侧躺在榻上,手里握着一本书看着,可她的样子分明有些困顿,刘嬷嬷见状,关切的说,“娘娘,这参茶有些烫,要不奴婢去放凉些,您喝了好早些休息?”   “不必了,你放着罢,我小心些喝便可以,你退下吧,将宫女太监全部撤下去。”这些年,为了掩盖与男人的事,平妃睡觉时,从来不许任何人在侧守候。   刘嬷嬷不疑有他,躬身退了出去。   良久之后,平妃才出声,“人都走了,你出来吧!”   衣柜门再一次被打开,那男人低着头便走了过来,他衣服鞋袜未脱,便坐到榻上去,从身后搂住平妃,“你怎的落水了?”   “哼,不过就是崇义那等小毛贼,想替慕子衿报仇吧!”平妃言语之间,全是看不起崇义的样子。   “不过还好有你,我现在暖和多了!”平妃淡然一笑,回身搂住那男子。   “无妨,他日我定会找他讨要回来!”那男人的言语之间全是淡漠和冷意。   平妃圈住那人腰身,期期艾艾的说,“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当年若不是你,崇明如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你将朝廷的水搅浑,崇睿得势之后,景儿才能凭借崇睿一举回宫,并当上太子,只可惜景儿他……”   “他是他,你是你,当年我将崇明引入歧途,也不过是为了我们的家国,只是没想到,皇帝竟防得这般死紧,我潜入大月这二十年,除了让崇明嗜色好杀,再无其他建树,故国依旧,而我们,却老了。”   那人感叹着,伸手轻轻的抚摸平妃的侧脸,那粗粝的触感让平妃瑟缩了一下,男人手顿了一下,关切的说,“我可是弄疼你了?”   “没事,崇睿将你关押那么久,为了逃出来。你受苦了。”平妃将那人的手放回到自己脸上,那人冷哼,迟迟没有开口。   良久之后,他才幽幽开口说道,“若不是有崇睿搭救,我早死在慕良远手里了,只是慕良远到死都想不到,他死了我却还活着。”   那人转身过来,将参茶抬起来,此时,他的容貌才真正露出来,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是……刘兴元!   当初崇睿让人冒死从天牢将刘兴元救出来后,原本想要利用他来对付皇宫慕良辰,可最后,崇睿还是没舍得再让皇后罪加一等,许多前程往事,过了便过了,刘兴元便就这样被他们关在一处院子里。   为了能逃走,刘兴元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血肉之手从他卧房的柜子下面,挖了一个大洞,而后从大洞跑出去,回到皇宫找到平妃,从此便藏在平妃的寝殿之中,伺机再次出山。   只是。他一直未能等到机会。   只是,没想到,当年太子崇明,竟是被他……   “来,喝杯参茶暖暖身子,早些休息吧!”刘兴元坐起身来,想要喂平妃喝参茶。   平妃摇头,偎在刘兴元怀里,娇声说,“我见你这段日子气色也不好,这参茶是特意为你备的,你喝了,陪我睡。”   “好,公主想让我怎么陪,我便怎么陪。”毕竟是当初替太子搜罗天下美女的人,刘兴元虽然口中叫平妃公主,可是语气却十分轻浮。   可是,平妃却吃他这一套,她娇媚的笑着,看着刘兴元一饮而尽,而后两人便抱着一团,闭目养神。   两人你侬我侬,压根就没发现,横梁处一个小洞里,有淡淡的青烟冒出来。   一炷香后。刘兴元忽然扯开衣襟,哑声说,“这都九月了,眼看着就要下雪了,怎地还这般热?”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热!平妃素来清冷的眸子里,氤氲着淡淡的雾气,薄唇微启,姿态说不出的撩拨人心。   见她这般妩媚,刘兴元只觉情欲大盛,竟有些控制不住的伸手粗暴的将平妃的睡袍扯下,只留下一件大红色的肚兜儿,红的兜儿白的肉体,扎得刘兴元眼睛生疼。   刘兴元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让平妃身体也不由得窜出一波一波的热度,她抓着刘兴元的衣襟说,“兴元,我们……”   平妃原本想拒绝刘兴元的求欢,可是看到刘兴元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平妃娘娘便觉得一个拒绝的字眼都说不上来。   她红唇轻启,吐气如兰的模样,刺激得刘兴元兽血沸腾,他不管不顾的低头噙住平妃的唇,眼神中全是情欲,连他自己都纳闷。为何情欲来的如此突然。   两人干柴烈火,自然是一番极致缠绵。   青天白日下,平妃也不敢放肆的呻吟,便硬生生的用她的睡袍堵住唇,不许自己失控媚叫。   两人都十分畅快,正到极致处,平妃忽然脸色一白,然后揪着胸口轻声说,“兴元,我疼!”   刘兴元正在要紧时,哪里会管平妃痛不痛,他胡乱的亲了平妃一口,邪肆猥琐的说,“公主这般娇媚,只会让臣下更加想弄死你!”   说罢,他真的加大力度,狠狠的撞击起来。   一时间,红被翻浪,娇喘吁吁,谁也顾不得这是白日,这是皇帝的后宫。   忽然,平妃尖叫一声,而后抠住刘兴元的手臂,两个眼珠子突兀的鼓出来,而后便定格在帐顶。脸上瞬间便苍白如纸。   刘兴元还未尽兴,也未曾发现平妃异状,他将平妃扣在他手臂上的手指拨开,淡声说,“微臣最爱公主殿下这般人前端庄,人后淫荡的样……”   他的话未曾说完,便发现平妃一直保持着那苍白如纸并双眼暴突的样子,而且身体也变得十分僵硬。   他有瞬间的慌神,便伸手去探平妃鼻息,这一探,他也吓得魂不附体,忽然觉得心口一痛,便有鲜血从眼耳口鼻七窍之中渗透出来。 第162章密谋 为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不过片刻,刘兴元便断了呼吸,保持着这般不堪的样子,两人双双被定格在这一幕,过往的罪孽也好,无奈也罢,都统统留在此刻。   而这一幕,与当初崇明之死,简直一模一样,真不知以崇景的聪明才智,会不会首先便想到子衿头上。   因为平妃为人薄凉,她没有拉铃叫人,宫女太监自然都不敢来打扰她,只当她是受了惊吓,睡得比平日沉了些。   直到暮霭四合,刘嬷嬷来门外探听了几次,也未曾听到里间有丝毫动静,即便是刘嬷嬷也不敢敲门,平妃那性子,说好听些是冷淡,说难听些。与她儿子一样残暴,她若是惊扰了平妃,只怕接下来几日都要被她虐待。   为此,刘嬷嬷也不曾敢去敲门。   直到后来,她见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加上日间平妃娘娘曾落水,她担心平妃发烧烧糊涂了。这才去敲门。   “娘娘,夜深了,您可是身子不利爽,要不,奴婢去叫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可好?”   刘嬷嬷侧耳倾听,就怕漏听了任何声音,可是除了萧索的秋风,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嬷嬷与身后候着的掌灯太监面面相觑,可是此时的刘嬷嬷依旧不打算推门进去,那掌灯太监拉着刘嬷嬷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嬷嬷,您若不去,小的们就更不敢去了。”   “小混蛋,娘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若是打扰了她的睡梦,只怕死的便是我,而且……”刘嬷嬷也是压低着声音说话。   跟在平妃身边多年,平妃身上不时出现暧昧的痕迹,最为亲近的刘嬷嬷自然是第一个发现的,只是她一直藏着,没让平妃知晓而已。   虽是自梳女,可刘嬷嬷对这些痕迹总是熟悉的,往年皇帝宠幸时,平妃的身上便会出现,所以这些年,她从不敢主动去打开平妃娘娘的寝殿门,就是害怕撞见这一幕。   “可是,刘嬷嬷别忘了,平妃娘娘平素从不会午休到这个时辰的,她今日落了水,若是出点什么事,我们的罪可就大了。”那小太监掌灯也有十来年了,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情况。   刘嬷嬷心想,也是,虽然太子并不待见平妃,可若是平妃真的出事,他们这群下人自然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她现在可不能死……   思量了片刻之后,刘嬷嬷才伸手再次拍门,“娘娘,奴婢这就进咯!”   然后屋里的两人依旧保持着死亡时的样子,只是浑身已然毫无血色,苍白得吓人。   刘嬷嬷这样喊平妃都不开门,这下刘嬷嬷也慌神了,她与那掌灯太监说,“我们一同进去,你将灯掌起来,我去伺候娘娘。”   “诺!”那小太监拿着自己掌灯用具,两人同时伸手推门。   门是从里面闩住的,刘嬷嬷推了半天也没推开。那小太监是真急了,“刘嬷嬷啊,平妃娘娘铁定是出事了,您看看,这下可如何是好?”   “你去找人,赶紧的,将门撞开!”这下刘嬷嬷是真的急了。连忙指使小太监去喊人。   不多时,小太监便领着几个禁卫军前来,刘嬷嬷见状,连忙对那些禁卫军说,“劳驾各位,我们娘娘关在屋里一天了,怎么喊都不应。门又是闩死的。”   听到刘嬷嬷的描述,那几个禁军二话不说,抬脚便往大门上踹去。   皇宫所有宫殿的大门,都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的,坚硬无比,几个身强力壮的禁卫军撞了许久,才将门闩撞断。这样大力的撞击,平妃都未曾有丝毫动静,刘嬷嬷这才真真着急。   屏退禁卫军之后,刘嬷嬷与小太监两人各自推开一扇门,沉重的木门打开,发出的吱呀声,在万籁俱寂的当下。显得尤其瘆人。   掌灯太监先将大殿的灯火点燃,而后才提着灯笼往内殿走去。   这个时节,屋里已然冷风阵阵,加上没有烛火,刘嬷嬷与小太监都走得战战兢兢,小太监那盏指路灯,只有一个昏黄的点。照着脚下的路,其余地方全是漆黑一片。   气氛越发诡异!   终于,两人走到内殿,小太监连忙走过去将灯点燃,瞬间,整个内殿亮如白昼。   小太监掌灯的时候,刘嬷嬷刚好走到榻前。她正要弯腰下去喊平妃,忽然之间的光亮,和眼前的一切,吓得她不顾一切的大喊起来。   “啊!”   听到卢嬷嬷的尖叫声,那掌灯小太监好奇的往榻上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是将他也吓得魂不附体。   只见平妃袒胸露乳的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珠子鼓出来瞪着某个方向,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而她的身上,骑坐着一个同样未着寸缕的男人,那男人的情况比平妃还要凄厉,七窍流血而亡。   两人还保持着交媾的姿势,但是一看,便已经断气多时。   小太监吓得控制不住自己,尖叫声比刘嬷嬷更加凄厉,他的声音惊动了各处的宫女太监,有人走进来看。   看到平妃竟然和一个男人一同死在榻上,所有人都沉默,一种死亡的寂静弥漫在他们周围,谁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刘嬷嬷忽然清醒过来,她厉声警告那些人,“谁许你们进来的,都出去,仔细你们的皮。”   “嬷嬷,这事您还是去同太子殿下说一声吧!”有宫女害怕的躲在小太监的身后,全然不敢看榻上的场面。   “对对对,赶紧去找太子殿下。”刘嬷嬷被人点醒,连忙提着裙摆往外跑。   东宫。   崇景正在与赵文修还有刑部宗人府官员商议要事,几人的面色都十分凝重,也没有人敢先开口。   崇景将手里的卷宗丢在桌案上,冷声说,“这些可都是证据,今日找大家来。就是商议如何处置崇礼。”   原来,他竟是在与他们商议崇礼的事情,这两日,他四处派人收集崇礼企图篡位的证据。   虽然并未有直接证据证明崇礼有篡位的动机,可他的诸般动作,已然不是一个皇子该有的行为,为此,崇景这才召集各部,让大家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置崇礼。   “臣下以为,应当防患于未然,既然已经发现礼王殿下有此苗头,应当及时出手,阻止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赵文修自然是想处理崇礼的,因为他与秦顺分庭抗礼这么多年,早就看秦顺不顺眼了,当初秦顺支持太子,他支持二皇子,两人也是见面必掐,如今,太子之位尘埃落定,他审时度势,不在提起旧事。   可是秦顺跟着太子做了太多恶事,他若是不能将崇礼推上去,那摔下来的人便一定是他,为了活命,也为了控制崇礼,从而控制整个朝堂,秦顺自然是会不遗余力的。   可是刑部与宗人府却始终保持中立,一来,崇礼并未正式发动宫变,二来,崇景手中所谓的证据,也全是他推断出来。   “臣下觉得赵相说得言之有理,可是俗话说得好。捉贼拿脏,公然处理礼王殿下,若没有可让人信服的证据,只怕……”   刑部左常兴内心还是倾向与崇睿,所以并不支持太子治罪崇礼,可是赵相势力滔天,太子性情不定,他也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宗人府之袁公公看看一眼左常兴,又看了一眼赵相,战战兢兢的说,“奴才觉得,此时若是拿下五皇子,只怕对太子殿下不利,殿下可别忘了。何贵妃给殿下留下的难题还未解决,京都百姓的心还未安抚住,此时……”   袁公公这人就比较圆滑,其实他中立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崇景这太子之位得来并不光彩,自从见识崇睿的手段之后,内心深处。他也是看好崇睿的,只是明面上,他也不敢得罪崇景。   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时的崇景,就是又一个明德皇帝!   刚愎自用,心狠手辣。赶尽杀绝……罄竹难书!   “袁公公是怕本宫失了民心是么?”关于民心,崇景的想法比皇帝更刻薄,在他看来,这天下是他的,臣民自然也是他的,他让他们死他们就不该活,他让他们活。他们便不敢死。   袁公公抹了抹额头的汗,在崇景幽冷的眼神中,“啪”的一下跪在地上,“太子殿下饶命,奴才只是忧心殿下……”   “罢了,你也是替本宫着想,可是崇礼若是不除。后患无穷之!”其实找他们来商量,也不过是与他们通气而已,根本就不是商量。   崇景决定的时候,三人面色各异……   崇景拧了拧眉心,疲倦的对赵文修说,“赵相,这段日子赵侍郎称病不上朝。可要传太医去给他瞧瞧?”   赵文修心一沉,不明白崇景为何此时提起赵由之。   自从那夜赵由之离开后,赵文修便一直以赵由之脚伤为由,替他请了病假,玩弄权术这么些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崇景想杀赵由之的心,不是一日两日而已。   就在赵文修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门外传来张公公的呵斥声,“大胆奴婢,这是东宫,岂是你能乱闯的。” 第163章逃出皇宫   “张公公,求您让我求见太子殿下吧!”门外的另一个女声,正是刘嬷嬷。   那张公公也是个势利眼,见平妃并不得崇景尊重,自然也不会尊重平妃身边的人,他甩了一把拂尘,尖细着公鸭嗓说,“太子殿下正在与大臣们商议要事,你要真有事,且等着,待太子殿下处理完公务之后,便会见你!”   “张公公,再晚就来不及了,求求你,让我见见太子殿下吧!”刘嬷嬷一边凝神听里面的动静,一边求着张公公。   “哼,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张公公倒是油盐不进,看刘嬷嬷的眼神也透着讽刺。   “平妃娘娘殁了,难道这也不能见太子殿下么,娘娘再不济,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难道殿下真的不管娘娘了么?”刘嬷嬷想来也是急了,说话也好不留情面。   她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大殿上来,崇景眸色一凉,赵文修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好好的平妃,怎么说殁了就殁了。   “让她进来!”崇景的声音很冰冷,却异常冷静,一点都不像死了母亲,且不说着急了,就连一点悲切的情绪都没有。   或许在他心里,平妃早已无异于死人一个。   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刘嬷嬷披头散发的跪在殿门口,对崇景叩头哭诉,“太子殿下,平妃娘娘殁了!”   “何时发生,怎么殁的?”崇景淡声问。   “奴婢也不知是何时发生的,今日午时娘娘在后院喂食锦鲤,可不知哪个小贼用弹弓打了娘娘的腿,害娘娘跌落鱼池,回来她便觉得甚至不适,喝了些姜茶便睡下,娘娘午休奴婢等人从来不敢打扰,可是今日天都黑沉下来,还是不见娘娘召唤,奴婢这才觉得不对,进屋一看……”   “太子殿下,平妃娘娘先是被人弄下鱼池,接着便殁于寝殿,此事大有蹊跷,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袁公公见崇景始终不言,便提议去看看,毕竟这是在皇宫内苑出事,他有责任管理。   袁公公的话,适时的打断了刘嬷嬷,她低着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恶毒,在心里腹诽道,“哼,去看看吧,精彩绝伦。”   “走吧,一起去看看!”崇景睨了袁公公一眼,而后率先踏出宫门。   刘嬷嬷眼里闪过一抹幽深,而后跪行至崇景面前,哀求道,“太子殿下,这恐有不妥……”   “平妃娘娘无故殁于宫中,吾等去查看一番有何不可?”左常兴作为刑部侍郎。历来便是一身浩然之气,听刘嬷嬷阻止,他自然是有怒气的。   这……   刘嬷嬷为难的看着崇景,一副难以启齿状的样子,可是内心却冷笑着说,“你最好是带着这些人去看看,看看你的母亲到底是怎样一个淫荡的女人。”   崇景神色一凉,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如今赵文修左常兴与袁公公都在此,他若是不许他们同行,只怕平妃之死难以说清。   “几位都是朝廷的肱骨重臣,有何不可,母妃之死,定有蹊跷,张公公,将这刘嬷嬷押下去关起来,本宫容后再审,你,带上人,跟我一同去,将青华宫上下全部捉拿,一个都不许放过。”   崇景言落,拂袖而去。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刘嬷嬷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冷冷的,像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   走到青华宫,看到寝殿的一幕之后,崇景便开始后悔,没想到他一生算计,却没算到,他这位吃斋念佛的母亲,竟是这般淫荡的女人。   看着榻上的一幕,赵文修与袁公公也是一脸的不忍直视,他们都避讳的将脸扭到另外一边不敢再看。   倒是左常兴,最初看到刘兴元时,心往下一沉,各种想法接踵而至,最最想不通的是这刘兴元如何会出现在深宫之中这位娘娘的床榻之上。   难怪当初他逃走后,刑部如此寻找,都找不到他的下落,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比娘娘的芙蓉帐里更安全呢?   “赵相,这人……”左常兴假意不知刘兴元诈死,指着刘兴元一脸惊恐的喊赵文修。   顺着左常兴的目光,崇景最先往刘兴元脸上看过去,他心里一凛,这人……原兵部尚书,刘兴元,崇明太子党羽,他……   经过左兴元的提醒,赵文修自然扫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却大发雷霆,“这人不是前兵部尚书刘兴元么,他不是在狱中畏罪自杀了么?”   “是啊,当日我们还仔细严查过尸体,就怕慕家偷龙转凤,没想到……”不得不说能在朝廷做大官,都须得有不输戏子的演技,左常兴将一个无辜的当局者迷,演得惟妙惟肖。   崇景淡声说,“易容术,当时慕家风头强势,找个人不怕死的易容代替一下,有何不可?”   “慕家可真是死到临头都还在捣乱!”赵文修毫不掩饰对慕家的厌恶,毕竟当年赵倾颜飞蛾扑火一般的嫁给慕良远做小妾,结果还不被珍惜,这是他一辈子都过不去的伤。   “如今这……”在宗人府任职几十年,袁公公从未遇见过这样诡异的事。若是一般的妃嫔,定然是要诛灭九族的,可这是太子生母,他总不能不卖太子人情。   “传太医仵作各一名,验尸!”崇景的手紧握成拳,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那森然之气,让赵文修等人都觉得寒意森森。   赵文修却淡声说,“太子殿下,此事还是不已声张才好啊!”   “有何不可,去传!”崇景却异常的坚持,因为平妃这样的死法,深深的刺激着他身体某个角落,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有些害怕。   袁公公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去,让人去传太医和仵作前来验尸。   被传召的太医与仵作看到如此情形,心里自然大惊,战战兢兢的跪在崇景面前,迟迟不敢下手去验。   “本宫让你们验尸,听到没有!”崇景周身的怒气暴涨,让人不寒而栗。   太医与仵作连忙跌跌撞撞的跑去验尸。   与此同时,永和宫。   那些守卫的太监忽然悄无声息的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接着便是站在门口的宫女,所有人都倒下之后,一个圆滚滚的背影才从屋顶跳下来。   他跳下来之后,拍了拍手,一派悠闲的便往子衿的内殿走去。   “玲儿,这水凉了,你去给我再弄些水来,我给睿王妃擦擦身子!”屋内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吓得青山老人抱头鼠窜。   窜了半天他才叉腰,微仰着头,将两个又圆又大的鼻孔对着天空,傲娇的说,“老夫神功盖世,丰神俊逸,怎么还能被个小宫女吓成这样?”   那宫女见没人应声,便喋喋不休的念叨,“你们呀,虽然睿王妃现在意识不清,可太子殿下还是随时都会来探查的,要是看见你们消极怠工,只怕你们小命都难保。”   那宫女提着铜盆走出来,她眼前晃过一个黑影,而后便觉得脖子一疼,最后便软软的往下倒。   青山老人见这宫女心还挺好,便想扶她一把,免得她摔下去磕着,可他忽然意识到铜盆若是掉到地上,必然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便改了主意,手忙脚乱的去接了铜盆,将那一盆水接住,青山老人颇有成就感的眯着眼笑了笑,这才小心的将铜盆放下。   他走到子衿榻前,用鼻烟壶将子衿弄醒,子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看见青山老人放大的脸,倒挂在她头部上空。   她倒是已然习惯了青山老人层出不穷的出现方式,梨涡浅浅的笑看着他。   “儿媳妇,你身体受得住么,现在能走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哦?”青山老人飞身下来,站在子衿面前问。   “怎么了师傅?”子衿不知何意,但是看青山老人那难得的严肃模样,她心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那个……我跟你说了,你千万别生气,今日,晨间我原本要去给平妃下毒,可是我忽然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于是与清虚臭道士改良了一下你的方案,平妃死在青华宫了,但是我估计崇景会怀疑你,你处境堪舆若是不走,只怕他便拆穿你假睡的秘密了”   青山老人两只胖胖的手指互相勾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没敢正眼看子衿一下。   “好,那子归……”子衿没有问缘由,反正既然师父与清虚前辈能做这般决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她一边收拾她紧要的东西,一边担忧子归。   青山帮着子衿将值钱的东西收拾好,“你无需操心,此刻那死道士早已带着他离开皇宫了。”   “走,师父!”子衿快速将东西收拾好,早已归心似箭。   “你多加些衣服,这时节外面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凉。”子衿的全然信任,让青山老人倍感窝心。   子衿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一看,被里面的景象震慑住,里面全是全新的冬衣,各种样式各种颜色,很显然,这些都是崇景准备的。   子衿晶莹的眸子暗了暗,她知道,此后经年,崇景最恨的人,只怕也会是她。   “快些,要是他发现,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可就有麻烦了。”青山老人没发现子衿的黯然,催她挑衣服离开。   子衿回神,拿了一件紫色的披风披上,两人便遁走离开了皇宫。   离开时,子衿的心情是如此的复杂,当初来时,她便想过离开时的样子,只是没想到,会这般顺利。   而崇景的深情,她是注定要辜负的。   在子衿心里,崇景不过就是个可怜人,幼年时便被亲生父母抛弃,被恶奴欺主,远走北荒却被师父那般对待,他性格扭曲,子衿深感同情。   可是。他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强加给别人,这就是他的不对。   崇睿虽然遭遇不如他悲惨,可他的遭遇,也绝对不会好,可他却如此豁达心善,子衿在心里默默的说,“崇睿,我来找你了!”   青华宫。   仵作与太医验完尸后,便跪在地上与崇景说,“太……太子殿下,平妃娘娘是突发心绞痛而死,这……”太医指着刘兴元的尸体战战兢兢,说话都说不完整。   崇景一脚踢在太医的脸上,“说!”   那太医像个藤球一般,被崇景踢出去好远,打在墙上又滑落下来,一时间口鼻流血,眼看着便要不行了。   那仵作吓得急声说,“那男子是吓死的,肝胆俱碎!”   听完仵作的话,崇景反手便是一耳光,那仵作也没能逃过被崇景一掌拍死的命运。   赵文修等人似乎没想到,崇景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残杀太医与仵作。只是如今崇景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他们也不敢加以阻拦。   崇景冷冷的看着他们三人,“如今朝局纷乱,本宫需要各位,还请各位将嘴管住,要不然他们的下场,便是几位的下场。”   言落,崇景转身欲走。   没想到,这崇景不但敢公然在他们几个官员面前滥杀无辜,还公然威胁他们,这简直……   左常兴与袁公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两人心里俱是一样的想法,可是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太子殿下要去何处?”赵文修叫住他。   崇景转过身来,淡淡的剜了赵文修一眼,“难道各位不觉得我母妃的死,与当初崇明的死,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一个是男方马上风,女方被吓死。   一个是女方心绞痛,男方被吓死。   这世间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太子殿下何意?”赵文修故作不知,左常兴却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这是……   “慕子衿,她连睡着了都在给本宫下套,本宫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真昏睡还是假昏睡。”   崇景带着一身的戾气与杀气走出门口,可刚到门口,他又顿住脚步,仰头看了看天空,“这天,快下雪了。”   谁也不知他此言何意,可转眼之间,他便厉声喝道,“禁卫军何在?”   听到崇景的召唤,禁卫军连忙跑过来回应,“回太子殿下,禁卫军在此!”   “给本宫杀了这青华宫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部丢在宫中,一把火将青华宫焚烧!”   禁军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猛然听到崇景下令,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面面相觑之后,便全部看向崇景。   “太子殿下放心去吧,臣下会处理好此处。”赵文修比任何人都希望子衿死,所以他主动揽下这事,就是为了让崇景快些去杀了子衿。   崇景点头,飞掠而去。   他刚走到永和宫门口,便看见永和宫那些明里暗里的侍卫躺了一院子。崇景如地狱恶鬼一般恶狠狠的踢开子衿寝殿的大门,冲到寝殿之中去。   那平日总是安静躺在榻上的小女人,早已没了踪影。   崇景一个箭步飞奔到榻前,将被子掀开,可是被子里什么都没有,那仅剩的余温,被崇景这样一掀,也随之溜走。   那一刻,崇景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被人指点一般的耻辱,更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一般的凌迟。   “慕子衿!”崇景对着繁花似锦的穹顶怒吼一声,那恨,丝毫不藏。   这个女人,终于还是耍了他。   榻前,一件来不及带走的淡蓝色小衣衫,安静的挂在榻边,崇景眸光一凛,忽然飞掠回去东宫。   与子衿的寝殿一样,平日躺在榻上的子归,也早已不见踪影。   崇景忽然踉跄后退了一步,他难受的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硬生生被气得吐了血,“慕子衿。我要杀了你!”   崇景仰天长啸,惊动了巡逻的禁卫军统领刑将军,他大步跑到东宫,跪在崇景面前,“太子殿下,发生了何事?”   “去,全城搜捕慕子衿,发下海捕文书,待本宫绘出画像,一同发往各地州府,遇见慕子衿一行人,格……格杀勿论!”   即便恨慕子衿入骨,可崇景在说“格杀勿论”这四个字时,还是觉得像是有人拿刀子剜他心一般的疼。   有多爱,就有多疼!   即便他从来都知道,慕子衿从未真心待他,随时随地都在想着算计他,离开他,帮助崇睿打击他,可他没想到,她竟会在这件事情上这般费力。   这个女人,她就是如此聪明,这样艰难生下孩子。她竟都能一步步给他设下陷阱,让他一步步身陷。   她,定然在嘲笑他,笑他自作多情,笑他不自量力。   崇景跌坐在子归的榻前,从未如此挫败!   “慕子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路从京都到西凉,我倒是要看看,你带着老幼妇孺,要如何躲避我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你这该死的,既然非要给崇睿陪葬,那你便陪他一道去死去吧!”   崇景的手掌狠狠的抠在地上,五个长长的指甲瞬间便发白断裂,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有些巴着肉的地方,都渗出血丝来。   崇景去一点也不觉得疼,或许跟内心的疼痛比起来,这一点点疼,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一般,良久之后,他才站起来。一个人回到永和宫。   他在像个无处依附的孤魂野鬼一般,在子衿的寝殿之中徘徊着,想像着她在这里是如何生活的。   桌案旁边的书本,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想必,她闲来无事时,总会信手拿起一本书读。   桌案上,想必也会放一杯温热的冒着氤氲热气的水,当她看得累了,一抬手,便能拿起水来喝。   这个女人可是说是相当无趣的,她的生活里,出了下厨便是女红,除了女红便是看书,永远只有这三样。   他走到子衿的榻前,伸手轻轻的抚摸子衿睡过的枕头,只有枕头上散落的发丝能证明,这一切并不是梦一场,慕子衿她确实存在过。   只是,她的心从未停留。   崇景将枕头上那一根子衿的发丝捡起来,紧紧的握在手中,可是这发丝太细,他握在手里,也像握空气,一点踏实感都没有。   他脱下鞋子,平躺在子衿躺过的榻上,也不知子衿走了多久,榻上全然已经没有了温度,崇景觉得冷,他觉得无比的冷,可屋里明明放在两盆烧得旺盛的碳火。   良久之后,崇景才起身,走到桌案边坐下,方才提笔,一笔一划勾勒出早已印在他心中的影子。   城北,潕河岸边。   一条大船诡异的出现在这条从未有个船只通行的河边,汹涌的潕河河水拍打着船体,“啪啪”的声音像是要撕碎这条船,船还没有下水,但是光是那河水拍打的声音,就已经让人觉得不踏实。   为了避人耳目,这条船上没有灯火,漆黑的船身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船上传来各种女子逗弄孩子的声音,压根没人能发现。   这些人,自然就是早已等候在此的子衿的家人们。   “呀,这小家伙,长得可真好看!”茴香已经是第五次忍不住捏子归的脸。   她刚一出手,便被芷水与晓芳拍开,“你当我们子归与你一样,是小包子呀,他这么娇嫩,别给捏坏了。”   晓芳未曾见到娃娃时,也不觉得娃娃可爱,可见着子归,她便觉得整颗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茴香呵呵傻笑着,尴尬的将手缩回来,“忍不住,忍不住!”   从清虚老人将子归抱回来开始,赵倾颜便一直将子归搂在怀中,她爱怜的摸摸子归的脸,又抓了抓他的小手,始终不舍得放开。   “前辈,子衿到底何时才能来到,子归这手越发的冷了。”赵倾颜忍不住再次发问,有看见子衿之间,她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快了!”这是清虚第八次说快了,事实上,他也不知为何到现在青山还没有将子衿带回来。   忽然,他看见皇城方向传来冲天火光,他看见了,墨影等人自然也看见了,大家面色都变得十分凝重,赤影忧心忡忡的说,“这么大的火,怕是整个宫殿都烧没了。”   魂归性子急,见这么大的火,子衿又迟迟没有回来,便说,“师父,我去接应他们。”   “不可,此时我们只能等,若是青山都带不走她,你去也一样带不走,我们时间不多,一刻都容不得耽搁,若是中途你们错过了,我们还等你,再等!”   呃!   既然不能去迎子衿,那魂归自然是要找些事情来做的,他嬉笑,“师父,今日与我说这么多话,不累?”   清虚老人淡声冷哼,“找死!”   魂归翻白眼,“师父,您永远都只会这一句,徒儿不找死,徒儿找活!”   自己的徒弟什么性子,清虚老人自然是清楚的,像魂归这等混账东西,你越理他他越嘚瑟,清虚老人便干脆当他不存在,只是往城北方向卡过去,远远的他便看见青山老人携着子衿飞奔而来。   “来了!”清虚淡淡的说。   听到清虚老人说来了,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看着船舱外,他们大多数人都跟子衿朝夕相对三年多,对子衿早已如亲人。   忽然,甲板上传来一阵跳脚声,“我的大孙子呢!”   听到青山老人的声音,赵倾颜抱着子归冲出船舱,接着便是晓芳,芷水,茴香,丽影。绯影……   “母亲!”子衿一来便跪在甲板上,给赵倾颜叩头谢罪,“这些日子,女儿让母亲担惊受怕了!”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赵倾颜经历过太多子衿生死难料的时候,如今已然淡定了许多。   清虚老人从赵倾颜手里将子归接手过来,淡声说,“该出发了!”   言落,他便将子归丢到魂归怀里,魂归帅气的五官拧巴成一团咸菜,“师父,你弄个大姑娘给我抱,我自然会抱,可这小子,这臭小子……”   满脸的嫌弃!   他的嫌弃自然招来大家的不满,尤其是茴香,咚咚咚走上前来,狠狠的踩了魂归一脚,“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子归才不臭,你臭!”   呃!   “前辈要带子归去哪里?”赵倾颜欲伸手去抱子归,却被子衿一把拉住。   她别过脸去,忧伤的说,“母亲,子归不能与我们一同去北荒,他受过太多磨难,身子落下了病根,清虚前辈要带他去治病!”   “可子归来那么小?”茴香已然泪千行。   “前辈出发吧,要不然崇景疯狂反扑过来,我们顺利逃走的机会就渺茫了。”子衿忽然跪在甲板上,给清虚老人磕头道谢。   魂归心有不忍,走向前来,单手将子衿拉起来,而后将子归塞到子衿怀里,“再抱抱他!待他病愈,我便带他去北荒找你,你要保重!”   “谢谢大哥!”子衿抱着子归,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的蹭了蹭子归的脸颊。   才刚见面,就要分别,这对子衿而言,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必须出发了,皇宫那把大火烧得蹊跷,崇景那人疯狂至极,你们行踪他若猜不到便还好,若是猜到了,可就麻烦了。”清虚老人再一次催促。   子衿依依不舍的将子归交给魂归,而后转身,再也不看子归一眼。   清虚老人与青山老人互看一眼,青山老人说,“都进去坐稳扶好,这一路颠簸,必然十分难受,动作快些。”   晓芳走上前来扶住子衿,子衿义无反顾的踏进船舱,面对分离,她肝肠寸断却不敢表现丝毫,而子归,小小的人儿,根本就不知离别是何意,犹自睡得香甜。   清虚老人与青山老人同时发力,用内力将船推入水中,船一下水,便颠簸着往前冲出去。   青山老人飞身上去,那船很快便漂出去很远。   “走!”清虚老人一声令下,他与魂归便飞身离去。   京都,再也不见!   大船上。   这船是当年崇睿命人特制的,为了应付颠簸,船上特意做了许多与甲板连接在一起的凳子,每一个凳子的左边扶手上,都有一块活动的横木,人坐上去之后,只要将横木放下去,搭在右边扶手上,人便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即便再大的颠簸,也不会被甩出去。   加上,影卫们与青山老人都用了些微的内力压制,所以船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晃动。   子衿一直没有机会问青山老人,为何要将计划提前,她悲痛难忍的时候,就总是想做些事情转移自己的主意力。   “师父,您为何要提前计划,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青山老人看她一眼,坏笑着说,“原本我是想按照你的计划出手的,可是我发现一个十分有趣的事情,便改了主意。”   “什么有趣的事情?”说到有趣,晓芳和茴香便激动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同时发问。   “好吧,反正这船颠簸,大家都难受,不如我跟你们说说,还能解解闷子。”   事情,还得要从早上说起,当时刘嬷嬷将要毒害子归的药拿给杨嬷嬷后,平妃便借故说身体不适,让刘嬷嬷离开,她一个人关在房里。   原本青山老人并不觉得有何异常,他正要离开去照顾子衿时,却意外发现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平妃房间。   作为后宫的嫔妃,平妃寝殿里藏着男人,这件事情不管如何看,都诡异得紧,青山老人不动声色的观察两人。   两人搂搂抱抱好不亲密,青山老人当时便想,“哼,你屡次痛下杀手要杀我儿媳妇与大孙子,你倒好,还敢偷人。”   听说平妃屋里藏着男人,还状似亲密,所有人的脸上都精彩纷呈,茴香故作老成的咂舌,“啧啧啧,这位平妃娘娘简直就是女魂归,都是臭流氓。据说还是公主出身,简直将她皇帝爹爹的脸都丢尽了。”   刚哲宠溺的揉了一下茴香的秀发,淡声说,“乖乖听前辈讲话,不要打岔。”   “哦!”茴香乖乖闭嘴,但是晓芳却说,“我倒是觉得茴香终于说了次人话,这平妃人前人五人六的,没想到心里也是男盗女娼的贱人一个。”   茴香先是点头,而后反应过来,怒指晓芳,“你说什么?”   晓芳呵呵一笑,不打算解释。   “你们都别吵了,听前辈说正事!”杏儿也是操碎了心,与她俩在一处,总是要给各种安抚。   大家都知道在皇家,女子偷情,其罪可诛九族,如今崇景得势,他自然会想法子脱身,只是那平妃这般可恶,青山老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轻饶了她。   他屁颠颠的跑去找了清虚老人,两人一合计,清虚老人便给想了这个法子,这青山老人可乐坏了。   “娘的,老子这个大魔头的威名应该让给你,你太损了!”青山老人只觉得异常畅快,便欣然接受了清虚老人的计划。   清虚老人倒是依旧矜贵,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淡声说,“老夫向来都是可魔可仙,你充其量不过就是跳梁小丑。”   青山老人哪里听得了这个,撸起袖子就准备要跟清虚老人大干一场,可是清虚老人却凉飕飕的说,“你还不去布置,将计划告诉他们,今夜走的时候,才不会仓促。”   “哼,为了我儿媳妇和我大孙子,我忍你了!”   青山老人回到青华宫后,那男人已经不在平妃榻上,平妃许是被哄开心了,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便吃了午膳。   青山老人一直等不到机会下手,这可巧,那平妃吃完午膳之后。竟然说想要去后院鱼池看鱼,青山老人脑子里立刻便蹦跶出来好多使坏的主意,乐得他暗自拍大腿。   青山老人这人虽然乐呵呵的,可是帮亲不帮理,更何况这平妃还无理,对平妃,他自然不会有任何同情。   从他藏在身上的暗袋中,东淘西淘,淘了好些东西出来,最后才锁定了弹弓。   所以,那用弹弓打平妃落水的,根本不是崇义,而是青山老人,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没人能猜到。   他用弹弓打了平妃,趁她脚下虚浮的时候,用隔山打牛的技巧,轻轻的拍了一掌过去,平妃便跟那要下锅的饺子一般,飞奔到鱼池里去了。   不过青山老人倒是没想到,那平妃看起来瘦弱,下水的时候那水花,竟有那么高!   他那咂舌又无辜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原本不指望恶作剧能成功,结果却意外的成功的小孩,真不愧是青峰山“最小”的人。   后来,平妃喝姜茶时,是他故意打开一扇窗,并将子衿用在平妃身上,会导致心绞痛的药,放在平妃的参姜茶之中。   而后那男人出现时,他又给那男人用药,导致他气血两虚,看上去脸色不好,这样平妃自然会将参茶给那男人喝。   那杯参茶之中,下了清虚老人研发的新毒药,服用之后,情绪只要过于激动,便会肝胆碎裂,像是被吓死的一样。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方法,子衿与崇睿已然用在太子崇明身上,只是,崇明的那个侍妾,是真的被吓死的。   而后。他又燃了含有媚药的熏香,两人丝毫不查,并互诉衷肠,从他们的言谈之中,青山老人得知,那人竟是远兵部尚书刘兴元。   听到刘兴元的名字,子衿晓芳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里都有些疑惑,刘兴元逃走,他们无暇顾及,没想到,他竟跟平妃又这样一场香艳的故事。   从他们言谈之中,青山老人还得知,当年太子崇明性情大变,究其根本,都是被刘兴元所引诱,他的目的,原本是要为他们的国家争取利益。   药效发作后,两人白日宣淫,最后药发,两人都死亡,趁还没人发现,青山老人又回来。让墨影他们将船准备好,一旦救出子衿,便离开京都。   魂归也是他去通知的,因为清虚跟他说起过,子归的身体亏损得厉害,若不好好调养,将来会落下病根。   一切处理完后,青山老人又想起之前刘嬷嬷故意将平妃被弹弓打伤的事情,引到崇义身上,他又好心去通知了崇义,让他离开。   因为崇景发现得晚,所以青山老人有充足的时间,处理好一切之后,只等崇景发现平妃死亡,在他赶过去的时间,他们便带着子归与子衿离开皇宫。   听完青山老人的讲诉,子衿深深叹息,不得不说,两位老前辈确实心思缜密,这一环扣一环的,硬是让崇景无暇分身。   子衿遥看皇宫的方向,不知皇宫该是怎样的情况,可是她的心。却已然飞到崇睿身边。   凉月城。   凉月城的地势比大月要高,冬天相对来得早些,此时的凉月城,已然一片白雪皑皑,而且风雪还没有停止下来的趋势。   崇睿坐在皇宫的回廊上,今日的他,穿着一身淡紫色的便服,衣服的袖口处,全是用银线绣的盘龙纹,这些精美的刺绣,要么出自子衿之手,要么出自赵倾颜之手,但是大部分还是来自子衿,脱下铠甲之后,他便喜欢穿着子衿给他缝制的这些便服,方便舒适。   因为是在室外,他还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裘,那油亮的皮毛折射出来的光晕,将崇睿衬托得龙章凤姿,气质卓绝。   他手里依旧拿着那个小马在雕刻,那专注的样子,刚毅的五官,在黑色大裘的映衬下。更是俊美无俦。   黄影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可他的面色却十分凝重,踩在积雪上的脚步,都变得十分沉重。   崇睿拧眉,淡声说,“你受伤了么?”   黄影摇头,并未说话。   崇睿见他没有开口,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他眸色凄凉的样子,现在的崇睿,最怕的就是看到这个表情,这对他而言,绝对算不得好事。   “怎么了,是不是京都出事了,是不是子衿与子归……”崇睿没敢接着说,他将小木马紧紧的攥在手心,眼神变得幽暗,那里面蕴藏着浓烈的杀气。   “你看看吧!”黄影没有回答崇睿的问题,只是将纸条递给崇睿。   崇睿一把将纸条抢过去,薄如蝉翼的纸条上写着:絮殁,京都大乱,芷水得救,不日北归。   絮殁……   崇睿觉得自己心里有个地方忽然像被人挖空了一般,他喃喃的握紧纸条,厉声说,“怎么会这样?” 第164章心魔重,华发生 为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因为只有两个字,所以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崇睿一点头绪都没有,此刻他脑子里面只剩一个念头,絮儿死了。   这个陪伴他成长起来的女人,为了他义无反顾踏进皇城,虽然她并未真的起到什么作用,可是光是那份心,崇睿就算穷其一生也还不完。   还记得他中蛊毒醒来时,得知子衿过他过蛊,他心里便心心念念,只想要对子衿一个人好,所以他将絮儿叫到一边,对她说了最残忍的话,   他说,“絮儿,你已经是父皇的妃子,不管如何,你们已然缘尽,日后……你还是好好的待在皇宫吧,我的事情。你不必管。”   当时何絮儿便哭了,她拉着崇睿的衣袖,想要靠近崇睿一些,可终究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凄婉的问,“崇睿,今生我们错过了。你将来世许给我可好?”   崇睿心里不是不痛的,可是他不知来生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人是不是有来生,竟没有答应她。   那一刻,他才知道,他自己是如此的残忍,当时若是许了她来世,她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崇睿的眼眶泛着红,忽然屈膝跪在雪地上,“啊!”他仰天长啸,那悲壮的声音,感染了整个凉月城。   雪,下得更大了。   黄影没有阻拦他,任他一个人在雪地中跪着。崇睿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那背影是如此悲伤,如此孤独。   “崇睿,崇睿,你在哪里?”远处,何光远带着戾气的声音传来,黄影心头一紧,莫非何光远收到消息了?   崇睿始终跪在地上,那把锋利的刻刀被他握在手心,瞬间便割破了他的感情线,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也许,他所有的痛,都藏在心里。   何光远看见跪在雪地里的崇睿,他愤怒的冲上来,狠狠的揍了崇睿两拳,“你可知,我可怜的絮儿没了。”   何家的情报网同样发达,在崇睿收到消息时,他也已然收到消息。   崇睿依旧没有说话,不管何光远怎么打他,他既不言语,也不反抗,黄影也没有阻拦何光远,他知道,何光远打得越狠,崇睿心里反而会轻松一些。   可是崇睿的那声呐喊,却惊动了崇智,崇睿跑出来,却看见崇睿跪在雪地上,手掌还在出血,而何光远拧着他的衣襟,崇睿的嘴角已然冒起血丝。   “何将军,你疯了么,为何打我三哥!”崇智将何光远拉开。可是何光远却又像疯了一样的扑上来。   黄影见状,将崇智一把拉开,“你让他们打吧,何絮儿死了,但是你姐姐被救出来了,这几日他们便会前往北荒!”   听说芷水被救,崇智喜上眉梢。“可是,何絮儿死了,与三哥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过些日子你便知道了!”黄影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飞雪,眼里也全是悲怆。   崇智仿佛从里面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却依旧讷讷的说,“那。那何将军也不能打人啊!”   “若是打一顿便能偿还,即便打王爷半死又如何,可是这如何还?”从不感怀的黄影也不禁感慨万千。   远处,何光远还在一拳一拳的揍崇睿,而崇睿,始终这般受着,一言不发。   何光远毕竟年纪大了。打了十几拳后,他便像虚脱一般的跪在崇睿面前,“王爷,您要替我絮儿报仇啊!”   崇睿跪在何光远面前,用手将何光远拖起来,“何将军你放心,只要我崇睿一日不死。我便是倾其所有,付出生命,也要去找崇景报仇雪恨。”   何光远老泪纵横的咬牙,“我要你即刻发兵,剑指大月,我要你踏平大月的疆土,我要你坐在龙椅上。封我女儿为后!”   “将军,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首先,这些士兵甘愿留下来与我们共同进退,便是对我最大的信任,此时发兵,不用等到大月。我们的士兵都得冻死饿死在路上,我不能不对他们负责。其次,我欠絮儿的,即便到死也还不了,可是我不能因为她,再去欠子衿,我承诺过子衿,此生此世独她一个。”   崇睿知道,絮儿对他的好,封个后位给她也是无可厚非,可是一路上艰难险阻,还有子衿也同絮儿一般辛苦,他不能在已经辜负絮儿的情况下,再去辜负子衿,这样做,他等于同时辜负了两个女人。   所以,他不能同意!   “崇睿……到如今,你还是只想着你妻子,难道絮儿为了所做的一切,你丝毫都不在意么?”何光远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因为崇睿的话,再次变成焦躁。   崇睿无言,人死为大,絮儿所做的一切,他不便过多的评价,但是当初崇睿苦苦哀求,他说过,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他甚至可以放弃报仇,可是絮儿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进宫。   如今絮儿惨死,他虽不知原因,可是想必也是跟他有关,毕竟崇景曾多次以絮儿相要挟,是以他更不能说子衿如何如何好,可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慕子衿为了他,付出的不比絮儿少。   她为了毫不相干他,去皇宫与皇帝斡旋,让他当时免于被遣往北荒,后来被魂归带到碎叶城,她原本可以从此不在回来的,可她还是回来了。   若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崇明寻仇的话,那崇明死后,她却依旧九死一生,处处为崇睿着想,她所做的一切,所受的苦,又能与何人说?   他承诺过,此生唯她一人,永不更改!   “好,你不去,我去!”何光远狠狠的剜了崇睿一眼,竟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他觉得不平,因为他的女儿穷其一生帮助崇睿,可崇睿却毫不在意。   从知道崇睿想要报仇那刻起,何絮儿很整个何家都不遗余力的帮助他报仇,虽然絮儿进宫,何家便知道她与崇睿已然缘尽,可如今絮儿丧命都是因为崇睿,他竟可以如此冷眼旁观。   “何将军,我说过,我不会让絮儿白白牺牲,我更不会允许你去送死,絮儿不在了,我就是您的孩子,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您去送死。”   崇睿抓着何光远的手臂,幽冷的对黄影开口。“黄影,将何将军送回去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放他离开凉月城。”   “你……”何光远没想到,崇睿竟然要将他软禁起来。   崇睿负手而立,没有往何光远这边看上一眼,黄影连忙拉着何光远下去。   空旷的雪地上,只剩下崇睿与崇智两人,崇智从暗袋中取了一方手帕给崇睿擦拭唇角的血渍。   可是崇睿却偏过头去,避开了崇智的好意。   “芷水已经被救出来了,这几日他们便会启程前往北荒,西凉的冬天特别漫长,但是此处也不是长久之地,待与郭全福打完仗。我们便要经过源州去北荒,这些日子,你要勤加练兵,三哥有些事情,不会时时刻刻去监督,练兵就靠你了。”   与崇睿朝夕相对的这些日子,崇智从未见他这般颓废。看来……   “三哥,你与何絮儿之间……”崇智没有完全问出口,因为他不知,自己这般问来,是否会伤了崇睿的心。   听到何絮儿的名字,崇睿眼中划过一抹忧伤,而后淡声说。“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了!”   可他越是这般藏着掖着,崇智越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崇睿不说,他也会想办法打听清楚。   崇睿没那么多,他从地上捡起小木马,而后转身离去。   京都。永和宫。   崇景一笔一划,将子衿勾勒在纸上后,他的心忽然又柔软了些,让人发海捕文书时,他特意强调,“除了慕子衿,其他的人都可以杀。”   最终。他还是没舍得杀她。   青华宫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五个时辰,可崇景却连看都未曾看一眼,他就坐在永和宫中,从天黑坐到天亮,又从天亮坐到天黑。   禁卫军几次来报,都说在京都大街小巷都没有看到慕子衿一行人的影子。来报的士兵,都被崇景掐断脖子都了出去。   后来,便再也没人敢来报告。   直到第三日,崇景才从永和宫走出来,可他出来时,一头青丝变华发,那双眼里,盘踞着无数细细密密的血丝,像无数条小蛇。   他的样子,吓坏了宫女太监,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便被崇景掐断脖子。   然而,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有人不怕死的在宫里传平妃的死因,将她与刘兴元的丑事传的沸沸扬扬。   张公公战战兢兢的走到崇景面前,小声说道,“太子殿下,不知是谁将平妃娘娘的事传了出去,若谣言再不制止,只怕……”   谣言?   崇景薄凉一笑,“这若是谣言倒也还好,不过你去查查,看到底是什么人传出去的,将人给我找出来。”   此时的崇景,带着浓烈的杀气,任何人,只要是胆敢辜负他的人,都得死!   张公公悻悻没有动作,崇景眼神一冷,淡声说,“你不想活了么?” 第165章乱世出   “太……太子殿下饶命啊,奴才是想告诉殿下,一直伺候平妃娘娘的那个刘嬷嬷,她逃走了。”张公公简直可以预期崇景的手掌拍在他天灵盖上那一瞬间的剧痛,他已经面如死灰。   “你说什么?”崇景果然大怒,他走过来,提着张公公的衣领,将他高高的举起来,一咬牙便要将他摔死,“本宫养你们这群废物何用?慕子衿看不住,一个婴孩跟一个老妇也看不住!”   此时此刻,对崇景而言,最让他不想听到的,就是“逃走”这两个字,这是他的痛,他的耻辱,他无法愈合的伤口。   “太子殿下饶命啊,那刘嬷嬷会功夫,她是打死了两个看守她的小太监逃走的。”张公公绝望的抱着自己的头,也许这样死了也不会太痛。   听到说刘嬷嬷会功夫,崇景的手一松,便将张公公丢在地上,这个皇宫之中,到底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张公公摔得龇牙咧嘴,却没敢有半分怨言,他揉了揉腰站起来,眼神防备而又充满恐惧的看着崇景。   自记事起,崇景就一直知道刘嬷嬷在伺候平妃,这么多年,也从未见她有过任何可疑之处,可是平妃之事,显然她是故意推波助澜的想让更多人发现,加上她本人会武功,这一切就更加显得扑所迷离。   “殿下,您说刘嬷嬷会不会是别国派来的细作?”张公公战战兢兢的看着崇景,就盼望自己能躲过这一劫。   “是细作是真的,但是不是别国派来的,便不好说了,奴一,去查!”崇景对着房梁上大喊一声,那被崇景提拔起来的奴一便朗声回答,“诺!”   张公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大殿已然恢复安静,可是此时,就算他有再多好奇,也不敢去给崇景取证。   “殿下,那位传话来说,朝堂上,礼王上蹿下跳,已经联合了几位大臣,以杀太监宫女火烧青华宫为由说太子无德,不配做太子,要让陛下收回成命,而且看上去效果显著。”张公公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命算是躲过去了。   效果显著?   崇景嘲讽一笑,“这天下岂是他那般废物可得的,传令禁卫军,随本太子去礼王府!”   对崇景而言,失去慕子衿固然心痛,可比起江山,慕子衿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这几日他已经想清楚,先将江山握在手中,慕子衿,慢慢的去寻。   她总归是要露面的。   而现在,他最要紧的,便是守住他卧薪尝胆十几年才到手的江山。他要将这原本就风雨飘摇的京都,搅弄得更加腥风血雨。   这世间的所有人,都要陪他一起不幸。   这样,他就不会当自己是个异类。   凉月城。   延续了数十日的风雪终于停歇,整个凉月皇宫银装素裹,美得纯白无瑕,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低头扫雪,将半人高的积雪清除,把路面露出来。   一浅墨一彩色两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凉月皇宫中,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一男一女,可是两人都用与他们衣服同色的锦帕捂住口鼻,加上都戴着斗篷,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样子。   两人四处搜索,像是在寻找什么,可是白雪覆盖,整个凉月皇宫都一个样子,他们也不知去哪里寻找才好。   藏在暗处的黄影好整以暇的看两人转圈,良久之后,见两人实在是懵得不行了,他才出声,“两位这是鬼打墙了么?”   “混蛋,你早就看见我们了。为何不说话?”说话的人个头较矮,可是声音却雌雄莫辩。   黄影以手环胸,啧啧啧的摇头对旁边的男子说,“这般女人,也只有你受得住!”   男子揭开布巾,淡声说,“看见师兄师姐不叫,你要上天么?”   来人正是送来四十九万两银子的魅影与彩影!   “那王爷还只是晓芳儿一个人的师兄,他不也没叫我师兄!”黄影歪理倒是一大堆,一点都不惧崇睿那薄凉的眼神。   嗯!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希望王爷叫你师兄咯!”魅影看了彩影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黄影与魅影彩影相对而站,他自然看不见他身后,那穿着一身藏青蓝色大裘,面如冠玉的伟岸男子,也就是黄影心心念念想要人家叫他师兄的那位。   崇睿眉目清朗的站在黄影身后,淡淡的看着他。   “难道你们不想么?王爷那种冰山脸,若是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师兄师姐,不知有多爽啊!”黄影压根不信他们没有这想法。   可魅影给彩影却诚恳的摇头,“我们一点都不想!”   而后,便是魅影以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黄影。   “十师兄还有什么要求,可一并提出来!”崇睿站在黄影身后,凉嗖嗖的说。   黄影只觉得脖子一凉,这样浓烈的杀气,他已经好久没见了。   在魅影与彩影幸灾乐祸的笑声说,黄影艰难的尴尬的笑着回头,摇摇手对崇睿说,“王爷,您这神出鬼没的功夫见长啊,哈哈哈!”   黄影干笑两声,在崇睿还没来得及开口时,便继续说,“二师兄跟大师姐来了,京都定有要事,不信王爷问问。”   “你们怎么来了,京都局势这般紧张,为何不留在京都守着?”崇睿这个人从不着急,要报仇有的是机会,可是京都的局势他却是非常关心的。   “我们是来给王爷送银子的,这么大数额的银子,总不能让那只蠢鸽子带来吧!”魅影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影。   黄影站在崇睿身后,对魅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里全是怒气,也不知是生气他给自己下套。还是气魅影说他的小灰是只蠢鸽子。   可魅影压根就不在意,将银票拿出来,双手奉上,“王爷,这是四十九万两银子,请王爷过目!”   崇睿接过银票之后看了一下,“怎么这么多?”   睿王府有多少家底,他心里自然十分清楚,一下子多出几十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年月,其他人不落井下石便已经不错了,怎可能有人雪中送炭?   “呃!我说了王爷可别生气!”魅影心里自然也清楚崇睿睚眦必报的性格,若是让他知道崇景骚扰王妃,而他们知情不报,指不定会怎么报复他们。   崇睿拧眉,“我数到三,不说的话,你们会死得很惨!”   呃!   魅影摸摸鼻子,壮士扼腕一般的说,“嗯,又十万两是当初慕明轩给小子归留下的,还有十万两是我们王府了,剩下的全是崇景送给王妃的东西当了换成银子的。”   “送的东西,什么东西?”崇睿反复的查砍银票的面值,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正在谋反的时候,崇景怎会如此好心,送这么多银子给他?   魅影叹息一声,将崇景打碎慕子衿的玉簪,而后又用玉簪讨好她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崇睿,原本魅影以为,听到这些银子是崇景送给慕子衿的发簪换来的,崇睿会很有傲骨的将银子摔在地上,并恶狠狠的说,“哼,即便我崇睿穷死,我也不要他崇景的钱。”   很显然,他是想多了,崇睿勾唇魅惑的笑着将银票仔细的收到怀里,宠溺的说,“子衿这性子,真是深得我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诳得了银子收拾得了狼子!”   情敌讨好妻子的钱,妻子交给丈夫,丈夫又拿去攻打情敌,人还是他的人,银子也是他的银子,多好!   呃!   魅影扶额,嘀咕道,“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蔫坏。”   崇睿但笑不语,反正只要不对他使坏,就是个好娘子,至于对别人坏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爷……”彩影看了崇睿一眼,她无法从崇睿的神情中分辨出来崇睿到底对絮儿的死抱持怎样的态度,可是她又害怕自己太过直白,伤了崇睿的心。   可想来想去,她终究心有不甘,便咬咬牙问,“王爷可知,何姑娘出事了?   空气忽然变得十分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随我回去,与我说说,何絮儿的事吧?”这些日子崇睿依旧对何絮儿的死耿耿于怀,即便彩影不主动提起,他也正打算问。   言落,崇睿转身,用左手整理了一下他的广袖,便率先往书房走去。   书房。   崇睿命人给他们准备了热茶,将人全部清走之后,崇睿便开口说,“彩影,素来是你负责絮儿的安全,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那日我没有在芳华宫,而是易容成小太监的样子,站在养心殿打听消息,众人离开后,崇景便与那狗皇帝提议,说要以淫乱宫廷的罪名给你治罪,我听后,便赶紧通知了何家人,让何家人带絮儿姑娘离开。”   彩影叹息一声,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她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   “我没想到,絮儿姑娘会将她的家奴全部遣散,自己去了城楼,当我得知她在城楼上,对着京都的百姓陈诉太子的罪行,京都百姓都被聚集到城楼下,后来她就被守城的士兵推下去了。”   彩影这人心肠算硬的,可是说起当时的何絮儿,她依旧忍不住眼泪盈满了眼眶。   崇睿揪着衣襟踉跄后退了几步,他沉声说,“她不是被士兵推下去的,她是故意跳下去的,就是为了让全京都的人都觉得,崇景做贼心虚,欲杀她。”   他是了解絮儿的,她从来都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在生活的。   “我不知她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被推下去的,总之她跳下去之后,崇景在京都便失去了民心,当时崇景还试图狡辩,没办法,我与虹影便只能暴露自己,我偷来登记圣旨的账册,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王爷不是逆贼。”   “辛苦!”崇睿淡淡的说完,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说,“那絮儿呢?”   “她被京都好心的百姓敛了。后来我们偷偷去将她偷出来火化,让墨影他们带着回去北荒,我想,她应该是想回北荒的。”   毕竟在那里,絮儿与崇睿曾那么相爱!   “那子衿同子归呢?”崇睿叹息着转移了话题,可他的手却紧紧的攥成拳头,想来对何絮儿的死,还是不能释怀。   “我们来时,便听师傅说起,崇景已经预备对崇礼痛下杀手,这几日京都必然会出乱子,说不定,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京都了。”   魅影的话音刚落,黄影的肩头便站了一只鸽子,“咕咕咕”的用脑袋去蹭黄影。   黄影从鸽子脚上取了纸条下来,递给崇睿。   崇睿拧着眉打开纸条,上书:平妃殁众人平安离京,归往南疆治病,皆安。   “不是说子归身体很健康么,怎么……”崇睿适才便已经拧成结的眉头,此刻更是堆成一座小山。   魅影将崇睿手里的纸条接过去,不明所以的说,“可师傅确实说小子归身体健康。已经长得白白胖胖了,怎么会……”   “也许是清虚前辈发现了不对,罢了有师父和清虚前辈在,他们总归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们到彭城的时候,河面若结冰,他们便只能弃船走旱道,崇景一定布下天罗地网在等着他们,黄影,拿地图。”   崇睿急切的情绪,黄影也吓了一跳,连忙拿了地图出来,与魅影联手展开地图。   崇睿指着潕河一路往下走,“从潕河往下走,彭城是必经之路,想改道都没有办法,传信给他们,让他们一定要小心彭城,若实在不行,就在洛川易容上岸,崇景一定想不到子归会不在队伍中,那些人一定会想尽办法盘查携带婴儿的人。”   “诺!”黄影取了纸笔。快速的写下一行字后,便对鸽子说,“快去,看你的了。”   “只盼彭城晚些下雪,那是前往北荒的必经之路,崇景一定在彭城下了大力气,子衿身子骨弱,这样折腾,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崇睿始终觉得亏欠子衿,贵为王妃,她却连月子都没法做完,便冒着风雪一路逃亡。   崇睿被两笔情债压在头上,只觉得连呼吸都十分吃力。   “王爷,王妃他们要前往北荒,我们也需快些解决了郭全福,开拔前往北荒安排好一切,王妃她们才不至于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魅影想得周全,虽然有十来个影卫相随,但毕竟有四个不会武功的女子需要保护,以崇景的性子,只怕北荒也不会放过。   “我倒是觉得崇景一定想不到王妃一行人会前往北荒,我估计崇景最会设防的地方,会是渭西。”彩影指了指地图上的渭西。   一语惊醒梦中人。   崇睿拍了拍桌案。“诚然,我们只以自己的视角想问题,崇景定然想不到子衿是要去北荒,毕竟我现在坐拥整个西凉,魅影你先稍事消息,而后去查,看渭西有没有加大设防?”   “我现在便去吧!”魅影说着,便用手握拳,大拇指翘着朝着门外的方向指了指。   “不急,你们一路劳顿,先休息一番,朝廷最快,应该也要明日之后才能将消息发到渭西。”   “那,先吃饭,饿!”魅影揉着肚子喊,这一路为了赶路,他们可都没好好的吃过一餐饭。   黄影失笑,“但是得委屈你们一二,如今我们缺衣少粮,所以伙食不太好,王爷也与大家同食同饮。”   “你少来这套,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随军过,彩影。待会儿我去猎些野味来给你解解馋!”魅影也是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与彩影说话,就柔情似水,与黄影说话要多糙有多糙。   彩影淡淡的说,“不是只有你们俩随过军,老娘才没那么矫情!”   几人叽叽咋咋的吵着离开了崇睿的书房,书房中,便只剩下崇睿一人了,他淡淡的看着窗外的积雪,眉心一片郁结。   良久之后,他提着一壶酒,便走到软禁何光远的宫殿之中。   何光远自从被崇睿软禁之后,撇开最初几天大吵大闹之外,其余时间他都非常安静,缩在宫殿之中,长长会让人忘了他的存在。   崇睿来时,他也只是淡淡的睨了崇睿一眼,而后继续蜷缩在角落里,并未理会崇睿。   “絮儿的骨灰已经被影卫带去北荒,待解决了郭全福之后,我们便可以开拔前往北荒,到时候,我会将絮儿葬在碎叶城的山巅上。让她不用垫脚,便能看到我。”   听到絮儿的名字,何光远总算动了动,“我的妻子呢?”   前几日的大喊大叫,后几日的不言不语,让何光远的嗓音变得十分粗哑难听,在空旷的大殿上,倒影出来的回声,听起来很是瘆人,让人听之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可崇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走过来,将酒放在何光远身边,淡淡的说,“花影一直贴身保护着夫人,只要她没有发出遇难信号,就说明她们是安全的,您放心,我再也不会让夫人也离开您身边。”   何光远依旧没接崇睿的话,他将酒瓶打开,给自己灌了几口酒,而后抹了抹嘴,继续蜷缩在角落。   崇睿撩开衣袍,直挺挺的跪在何光远面前。“将军,少年时崇睿便得将军一路扶持,若不是将军,崇睿也很难找到师父学的手艺,如今絮儿走了,崇睿会代替她尽孝,不管将军如何埋怨恨我,我都会照顾好您与夫人,但是我不会放你出去送死,今夜我要去夜探郭全福大营,您先睡吧。”   崇睿的话刚说完,何光远便沉沉的闭上眼睛。   崇睿担心不保险,还点了他的穴道,并叫来崇智,“三哥要去夜探敌营,何将军你要看好,若不然军法处置。”   自从得知芷水得救,崇智便在也没有对崇睿深处反心,他原本就崇拜崇睿,如今更是对崇睿言听计从。   “三哥您放心,我一定将何将军看好。”   “何将军若是醒来我还没回来,就再给他喝几口,这酒里有迷药,你可千万不能喝!”基本上,崇睿还是很信任崇智的,虽然年少,但是自从去到锦州巡防营后,那浮躁的性子便收敛了许多。   也算是少年老成!   “三哥争取不战而屈人之兵,争取早日去北荒,到时候你便能见到芷水,我也能见你嫂嫂了。”崇睿拍了拍崇智的肩膀,无限向往的说。   呵呵!   崇智失笑,“三哥想嫂嫂想疯了吧都!”   “嗯?取笑我么?”崇睿拧眉,故作严肃。   崇智摇头,“没取笑没取笑,你快去吧,我还等着抱小子归呢!”   提起子归,崇睿心里总是忧伤的,他淡淡的说,“子归身子不好,清虚前辈带他去疗养了,要一年之后才会回来,这一年,我们都见不到他。”   “怎么会?不是说很健康么?”崇智惊愕的问。   “我也不知什么情况,但是清虚前辈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反正一年而已,很快的!”崇睿说完,便离开了。   是夜,郭全福大营。   崇睿要进郭全福的大营,自然是很简单的,他熟悉大月的所有布防,很轻松便找到了郭全福的军帐。   军帐中,郭全福似乎正在喝酒,他那公牛般的嗓音隔得老远便能听见,“老子他娘的最憋屈就是这次打仗,想我与睿王多亮知交,最后竟要战场相见,我告诉你,崇景这杂种,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绑了老子的婆娘和儿子,硬逼着老子打王爷,可王爷那样的人,岂是我能打赢的?”   “将军这就不对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崇睿再厉害,他也是个人,现在凉月城中缺衣少粮的,我们就这般耗着,总有一天他们得出来送死。”   啪!   郭全福将酒杯重重一放,那酒杯直接便裂成两半,“你她娘的懂个鸟,他一夜之间不费一兵一卒杀了西凉二十万大军,你以为他在意我们这点人啊,他不过就是念个旧情,没有对我们出手而已。”   郭全福对面坐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唯唯诺诺的点头,“是是是,属下与崇睿不熟,自然不知他的兵法谋略之精妙,将军见笑了。”   崇睿拧眉看着那人,这种面相的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处处套话,郭大傻子却听不出来。   崇睿不禁为郭全福着急!   就在这时,郭全福忽然一脚踢在那人的胸口上,“娘的,你别以为老子好相处,便是个傻子,虽然老子名叫郭大傻子,可老子真的傻么,你大爷的,崇景让你来试探老子的对不对,老子的妻儿呢,在哪里?”   呃!   崇睿扶额,真不愧是郭大傻子,你完全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出什么招!   “将……将军怎么说翻脸便翻脸,属下不过就是看大雪封山,想给将军寻个乐子而已,怎的就扯上太子了呢?”那人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想着法子脱身。   崇睿冷笑,从地上捡了一枚石子弹在那人的太阳穴上,那人哼哼两声,便动弹不得了。   “他大爷……”   “郭大傻子,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喊什么喊!”崇睿撩开军帐的帘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郭全福一见崇睿,三两步便跑过来,一把搂住崇睿的肩膀,“你他大爷的,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喝酒,我可是给你屯了好些粮草等你来抢,你咋不来?”   “我若抢你粮草,崇景不得拿你家人出气?你放心吧。崇景给了我几十万两,够我买很多粮草了。”即便两人处于对立面,可郭全福内心还是关心崇睿的。   他待崇睿好,崇睿自然不能让他为难。   “大爷的,老子当初真不应该鬼迷心窍娶了个媳妇儿,现在被人抓着尾巴,动都动不了,我对不起你!”郭全福还是那般仗义,只是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他没法置妻儿的命于不顾。   “我懂,我也曾让人四处打听嫂夫人的下落,可是一无所获,崇景关押芷水的地方那么隐秘,他都没有将嫂夫人关到那里去。”要是能救出郭全福的妻儿,那他便等于又多了十五万大军。   郭全福抹了一把眼泪,“老子有时候都怀疑,她们娘俩是不是早就被崇景那杂碎弄死了。”   这,崇睿也很难说。   “罢了,我会让我留在京都的人继续帮你查看,今日我们不谈战事,就淡淡崇景这个人吧!”这场战争,对他们而言,都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好不说就不说,你大爷的,你这花肚皮,崇景怎么甘心情愿送你几十万两银子,让你打他的?”崇睿有才智,这毋庸置疑,可是崇景能将崇睿玩弄于股掌之间,那肚皮指不定比崇睿还花。   崇睿叹息,“他摔断了本王送给我娘子,便将京都所有的发簪都买回去送子衿,子衿收下之后,马上就转手变卖,折成银票收起来,刚好现在我要跟崇景打,她便将银票拿出来,让我狠狠的打崇景。”   噗!   郭全福一口老血差点就吐出来,“你大爷的,你说说你,怎么找的,竟找了个这么厉害的婆娘,会做饭懂医术,敛财有道简直比你还凶狠,宝物啊!”   “那是自然,她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慕子衿!”崇睿简直自豪得不得了。   呃!   郭全福嫉妒了,他用自己的杯子给崇睿倒了一杯酒,而后拿了对面那死鬼的杯子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媳妇这也快生了吧,她一个人在京都总是不安全的。”   这哪里是敌对的将领在说话,简直就是街坊邻居的家长里短。   “八月十五,崇景与皇帝还有平妃三人,明目张胆的逼着她喝了滑胎药,还让人击打她的肚子,当晚便生了,是个小子。”不管过了多久,也不管崇睿有没有亲历过当天,说起那日,他的眼神中,便有浓浓的杀气。   “你说什么?那才七个月吧,小子还好么?”郭全福激动不已,“娘的,皇宫里那群饭桶,竟然对老弱妇孺动手。”   “没事,就是身子骨弱!”崇睿会心一笑,有了初为人父的喜悦,他仰头,一口闷了杯中酒。   郭全福又给他添了酒,“要不,你回去吧,我用这万千将士保护你,保你性命无忧!”   “郭大傻子,崇景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皇子,他的心思没人能猜得透,我不在京都的这些日子,他先杀了何絮儿,接着便开始整崇礼,崇义也被迫逃出皇宫,接下来,我二哥与老七定然也逃不出他的手心,他要想坐稳他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皇位,势必要杀了我们兄弟几个,他们对皇位没有多大的要挟尚且逃不出他的手心,更何况是我?”   虽然知道郭全福是好意,可崇睿还是嘲讽他的天真。   “哎呀,不过就是个破皇位,没想到这崇景竟这般狠,不过他的手段倒是与皇帝差不多,难怪皇帝会将皇位传给他!”有其父必有其子。   “京都局势十分紧张,我的人查到皇帝行为怪异,我估计,现在坐在朝堂上的,可能不是皇帝!”崇睿对皇帝已然失去信心,所以再也没有称他为父。   郭全福吓得酒杯掉在地上,人也站起来,“可当真?”   “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么?”崇睿睨他。   郭全福摇头说,“像倒是不像,但是你会整人,往死里整人!”   “你得罪我了么?”崇睿倒是很清楚自己睚眦必报的性格。   郭全福不假思索的说,“我怎么没得罪你,现在老子和你可是交战双方的将领,是死敌!”   “拿酒过来,死敌!”崇睿从善如流,继续与死敌家长里短。   郭全福将酒递给崇睿,忧心忡忡又满怀期待的说,“你说我要是跟你打,能打赢么?”   “你明天白天将枕头垫高些,也许能打赢!”崇睿自斟自饮。   郭全福一听能打赢,立马便笑逐颜开,可才笑到一半,他便觉得不大对劲,“垫高枕头便能打赢?有没有那么顺利?”   被下过太多次套的他,简直怀疑崇睿的人格。   果然……   只听崇睿悠悠的说,“毕竟那是你的梦。你想什么就是什么!”   郭全福嘴角抽了抽,恶狠狠的指着崇睿,“大爷的,不服我们来打过!”   太欺负人了!   崇睿才不理他,继续给自己倒酒,“第一,你不可能打赢我,第二,我最近不想打架,第三,你就不怕太大声,别人听到,告到崇景那去?”   也是!   郭全福乖乖的将衣袖放下来,放弃了挑衅,继续与崇睿家长里短。   “你说要真是崇景继位,这天下是不是要变成他的屠宰乐园!”虽然对崇景不甚了解,但是从传言来看,郭全福也觉得崇景不会是个明君。   “崇景童年遭遇过不幸,被至亲父母抛弃,被恶奴欺主,后来拜师到我师父同门师弟的门下,据我师父所言,他那位师弟好男风,特别喜欢幼童,我估计他的遭遇不会太好,被这样压抑,崇景心里自然是充满杀欲的。”   “即便他童年不幸,那也不能这般残暴啊,你童年也没见得比他好,你家那位童年也不好,可你们不也没有滥杀无辜?”郭全福觉得,任何理由,都是借口,一个人是好人便是好人,是坏人便是坏人。   他这样的人,心思比较单纯,心里自然定位非黑即白!   “他身上杀戮太重,江山落到他手里,自然是不行的,可是我也不会要这江山,经此一事,我便只想陪着他们娘俩过些平凡简单的日子。”   身在皇家,最大的悲哀便是,连平凡日子都未必能过。   “那你要是将江山抢到手,你打算给谁?”郭全福越发不解崇睿了。   “崇智不错,少年老成。爱恨分明,随军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观察他,只要他在我身边再待上一年,必然能成事。”   “你真舍得这江山么?”郭全福简直不敢相信,崇睿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崇智上位。   崇睿淡笑,“有何不舍,我只想有个封地安身立命!”   “你可真舍得!”郭全福对崇睿竖大拇指。   “当你遇上那个人时,你就会知道,她比秀丽江山更珍贵。”若是没有子衿,或许崇睿得到江山之后,便不会放手。   可是如今,他倒是希望有一个小国,按照赵由之的国策论去执行,大家安居乐业,他与子衿一生一世一双人,膝下儿女成群,有朋满地,没有战争,也没有苦难。   “郭大傻子,今日我原本是想来你军营捣乱的,可你这混蛋。还真是让人下不去手,酒也喝过了,就此别过吧!”崇睿起身,整理了衣襟,便要离去。   郭全福忽然热泪盈眶的跪在地上,“王爷,我对不住你,你有妻儿要守护,我也有妻儿要守护,来日相见,我们是不是便只能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不管怎样,我都会让你回去与你妻儿相见。”崇睿何尝好受,与郭全福几年情谊,最后却要战场相见。   “亦然,王爷您多多保重,若实在粮草不够,你只管来取,我老郭给你屯了好些!”   郭全福的话,让崇睿眼眶发热,即便明日就是生死仇敌,可是郭全福的心。还是向着崇睿的。   崇睿拱手,“大傻子,保重!”   郭全福抹了一把眼泪,“你她娘的快走,忒他娘的煽情。”   他知道,以后或许再也没人会喊他郭大傻子,他也再也不能拍着这位王爷的肩膀大骂你他娘的,你大爷的。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与崇睿一般豁达。   崇睿冒着风雪而来,冒着风雪而去。   郭全福突然大喝一声,“来人,这孙福他娘的是个细作,给我丢出去喂狗,今夜开始,加强巡逻,防止崇睿突袭。”   郭全福说完,从绑腿上扯下一把匕首,狠狠一刀插在那人的胸口,即便刚才崇睿那一招没弄死他,他这一刀,也足够解决他性命。   崇睿回到凉月城时,何光远还未醒来。崇智像个雕像一般的守在何光远身边,即便过了一夜,依旧精神抖擞。   看着崇智,他心里深感安慰。   京都,礼王府。   暮色四合的当下,天空黑沉沉的笼罩着厚厚的乌云,那云低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空中飞舞着几片雪花,这是今年第二次有飘雪的迹象。   崇景骑在战马上,眼前忽然闪过子衿与子归笑意盈盈的样子,他们母子皆弱,若真起了大风雪,他们如何能熬得住?   不,他们是你的敌人!   崇景告诫自己,而后幽冷的看着礼王府,拔出佩剑冷声说,“将礼王府上下都给本宫抓起来,鸡犬不留。”   得知消息的崇礼跑出来,指着崇景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贱种,竟敢对本王下手,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母妃淫乱宫廷,按律当灭九族。你有脸么?”   看到崇景一头的白发和血红的双眼,崇礼明显的楞了一下,但是想到慕子衿的离开,崇礼便觉得心里无比的痛快。   贱种这两个字无疑刺痛了崇景的心,他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气,可却笑得十分得意,“崇礼,你企图篡位,却在此处说话污蔑本宫,这可是罪加一等的大罪。”   “来人,给我杀了崇景!”崇礼一咬牙,他的护卫便冲出来,将崇景包围在中间。   崇景淡笑,“就这两个人,你想杀本宫,跟崇睿打过架么?”   崇礼不明所以,不知崇景为何问起崇睿,他与崇睿自然是打过架的,或许不该叫打架,该叫挨打。   崇睿的功夫,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   “崇睿都未必能打赢我,你觉得你这两个人有胜算么?”崇景坐在战马上。鲜衣怒马的笑得张扬。   崇礼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也知道崇景能拿住崇睿不是简单的角色,却没想到,这小子竟这么厉害!   不对?   崇礼眼神一凛,“你打不过崇睿抢不到他的妻子,是不是就撒癔症,幻想自己是天下无敌的……”   崇礼屡次挑战崇景底线,那句抢不到慕子衿,算是彻底点燃了崇睿的怒火,他凉声说了一句,“找死!” 第166章民怨沸腾 为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崇礼甚至没看见他出手,那些围着崇景的侍卫便已经躺在地上哀嚎,他们每个人都断了一只手一只脚还瞎了一只眼。   崇景明显是在炫技,他没有杀那些人,可是崇礼又如何不知,这比杀了那些人要难得多。   “你……”崇礼这才害怕,他握住长剑的手都在发抖。   “我还是不如崇睿么?”崇景淡淡的笑着,看着他剑上的鲜血一滴滴的滴落。   崇礼摇着头满脸惧意的说,“崇景,你不能这般对我,我要见父皇,我要问问父皇,他难道当真不管他的儿子了么?”   “你企图篡位,父皇如何会保你?”崇景讽刺的笑,这般没脑子的人,居然还想跟他抢天下。   “你有何证据证明我篡位?”崇礼死到临头还嘴硬,他甚至期待着能见到皇帝,让皇帝替他做主。   崇景仰头长啸。那满头白发在空中飞舞着,像是一张张牙舞爪的网,逼得人窒息。   “证据,很快就来了!”   言落,便见长街那头,一个模糊的影子往这边踉跄的飞奔而来。“太子殿下饶命啊,臣下也是被五皇子胁迫,迫不得已才与他为谋的,求太子殿下饶命啊!”   “秦顺!”崇礼咬牙,他没想到,秦顺这厮,竟敢反咬一口。   “秦顺,明明就是你怂恿本王造反的,你如今反咬一口,难道不怕本王告到父皇那里去么?”   崇景冷笑,“五弟,你不打自招了!”   在崇礼错愕的眼神中。崇景张扬的白发,血红的眼眸,冰冷的声音,无不昭示着崇礼已经是一个死人的事实。   “崇景,你诈我,你混蛋!”崇礼此刻的眼神,比崇景的还要可怕。   礼王府的人被陆陆续续的抓出来,秦顺站在崇景身边,像狗一样的冷眼看着崇礼一家人相继被抓起来。   以崇礼为首,礼王府一百多口人被抓了起来,路过长街的时候,围观的人都看着崇景指指点点,“天啦,这是太子么,这怎么长的像个吃人的妖怪啊?”   “可不就是,睿王殿下这么好的人,他都要杀,后来又杀何贵妃,现在又要杀这五皇子,他若不是魔鬼,能是什么?”   民众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崇礼忽然站起身来,对着长街上看热闹的人大喊,“各位,崇景他不是太子,他的太子之位得到蹊跷,不仅如此,他还杀了睿王的妻儿,如今深宫之中,不信的话。各位可以叫崇景将将她们带到城楼上,大家都认识睿王妃,他绝对拿不出人来,还有,大家还记得几日前皇宫那场烧了五个时辰的大火么,那是他的母妃。平妃与男人偷情,双双裸死在榻上,他害怕别人笑话他,这才杀了青华宫几十个宫女太监,并火烧青华宫……”   忽然有禁卫军走上前来,用未出鞘的刀狠狠的打了崇礼几下。崇礼吃痛,便再也说不上来话。   崇景幽冷的看着崇礼,他没想到,这崇礼到死,反而有骨气了。   可那又怎样?   他根本就不在乎!   忽然,有民众堵在队伍前面。崇景眸色一冷,正想杀人,却见越来越多的民众堵在路中,有人带头说,“太子为何不许礼王继续说,是不是心慌了。难道太子也想像杀何贵妃一般,杀了礼王殿下么?”   “无知愚民,都给本宫退下,本宫既往不及,若是惹怒了本宫,本宫便是杀遍京都。也在所不辞。”   崇景的话非但没有阻止民众,反而激起了更多的激愤,有人喊,“我们要求公审礼王,要求见睿王妃一面。”   “找死!”崇景拔箭,欲杀鸡儆猴。   在他看来。这些愚昧的人们,都是些跳梁小丑,只要有一个人被杀,便能震慑住所有人。   可是刑将军却跑上前来,握住崇景的手说,“太子殿下可别忘了,民众是水,殿下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三思啊殿下。”   崇景将宝剑扣回去,淡声说,“让崇礼说,本宫与他对质!”   “对质?你敢说你母妃没在宫闱偷人,你敢说你没杀了慕子衿与崇睿的孩子么?”崇礼自然不会与他对质,秦顺只要归顺了崇景,那他作乱的证据便不会少,他才不傻,等着崇景在民众面前收拾他。   崇睿在大月百姓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就是要利用慕子衿与崇睿的孩子,让大家对崇景怨恨,这样即便死,他也拉上崇景垫背,看皇帝如何将皇位传给这样一个混蛋。   只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如今的皇帝,已然不同于以往的皇帝。   “对啊,我们要求见睿王妃,至于那位平妃娘娘偷人不偷人,我们不在意,我们要替睿王殿下守卫他的王妃与孩子。将睿王府交出来!”   子衿现在都不知去了哪里,崇景去哪里找子衿?   崇礼狼狈的跪在牢笼之中,却笑得一脸得意。   崇景伸手指了指崇礼,他没想到,崇礼与何絮儿一样,死到临头都还要给他找麻烦。   “刑将军,去永和宫将慕子衿带到城楼上,让这些人看看,她还在不在?”崇景一脸不屑的看崇礼。   崇礼一愣,他可是得到确切消息,说慕子衿已经在平妃死亡那日成功逃离皇宫了,难道崇景又将人抓回来了?   刑将军也是一脸为难,慕子衿早已离去,这些日子他们这样寻找,都不见踪影,他去永和宫找谁来与大众见面?   “速去,那里有人!”崇景十分笃定的低声说。   刑将军无法,只得骑着大马从人群中让出来的路上一路策马往皇宫走去。   “不是要看慕子衿么,跟我去皇城门楼,我让你们看看,慕子衿还在不在!”崇景眸色凉凉的扫了一眼民众,一脸的嫌弃。   就这样,京都万人空巷的赶往皇城楼下,静静的等待慕子衿站上城楼。   不多时,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抱着个孩子站上城楼,凛冽的寒风吹在她单薄的身体上,让她随时都有种随风归去的感觉。   崇景眸光一热,可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这人不管扮相如何像,可那双眼睛永远骗不了人。   慕子衿,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各位民众。本王妃在此谢过大家关心,但是太子殿下真不是你们所想的那般,他待我们母子都很好,所以请各位不要错怪了他。”   崇礼眼睛眯起,“鬼才相信你的话,你根本就不是三嫂,崇景要杀三哥,你却帮着崇景,要么你就是假的,要么你就是贪慕虚荣,委身崇景,将我三哥卖了。”   “礼王殿下说话要小心。睿王妃她不是这种人,我们有办法鉴定王妃真伪,敢问王妃,清江的鲈鱼做糖醋鱼该如何做?”   问话的是城西的菜贩,他们与子衿最是熟悉,所以他们与子衿之间的相处之道。自然是别人所不知道的。   崇景眸色一冷,崇礼却好整以暇。   “这……”城楼上的“慕子衿”被一句话便问住了,她紧了紧手,抱着孩子看向城楼下的众人,吞吞吐吐的说,“自然是加糖加醋来做?”   “哼。王妃可确定?”   那菜贩一脸不屑的看着“慕子衿”心里已然有了定论。   “那奴家也问问,天香楼的大厨莫大厨最擅长的菜是什么菜?”这些人简直就是来捣乱的,崇景确定,这女人不是天香嫂子是谁?   他对着城楼上的“慕子衿”用口语说,“不对,天香楼的大厨不是莫大厨!”   可是“慕子衿”虽然看见崇景嘴唇在动。可她一句也听不懂啊?   “自然是煎炸炖煮样样都会!”“慕子衿”都快哭了,她压根就不知这些人问的是什么问题。   “你这女人好不要脸,竟敢冒充睿王妃,稍微懂点厨艺的人都知道,鲈鱼细鳞最适合清蒸,还加糖加醋。你怎么不说加把火呢?”   适才问鲈鱼怎么做的小伙子啐了一口,狠狠的拆穿了那假的慕子衿。   崇景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手里握着一枚淬满毒液的暗器,却迟迟没敢杀了那些多事的混蛋。   天香嫂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对,你就是假的。谁都知道,我们天香楼的大厨姓吴。”   城楼上的女子急的快哭了,她看崇景,可崇景却眼神悠悠的看着天香嫂子。   天香嫂子那性情多烈,岂是一两眼便能吓住的,她抬高下巴,不畏不惧的与崇景对视,而后凉声开口,“怎么,太子殿下还想杀了我么,各位街坊可看清楚了,我天香嫂子若是死了,或者我儿遭遇不测,可都是这位太子殿下干的。”   崇景磨牙,淡声说,“泼妇!”   “你们……你们……”楼上的“慕子衿”你们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最后她跺跺脚,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是真的睿王妃,我是被逼的,这孩子也不是睿王殿下的孩子,不知是在谁家偷来的。”   一时间,万众哗然。   “你算什么太子,将睿王妃还给我们!”民怨沸腾之下,崇景竟也无还手之力,他忽然飞身而起,往高高的城楼掠去。   “救我!”那女子见崇景飞上城楼,吓得往城楼下一跳。 第167章北行   有了之前何絮儿被推下城楼,大家都心有余悸,众人合力跑过去给那女子当了人肉垫子,将那女子救下来。   女子倒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并未倒在地上,心有余悸的哭着喊着,“谢谢你们救我一命,谢谢!”说完,便抱着孩子藏在人群之中,那些百姓也忧心她会被崇景抓住,连忙护住她,她东躲西藏,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崇景搜寻了许久,也未曾搜寻到女子的身影,寒风更加凛冽,可是再凛冽的寒风,也不敌崇景此刻的眼神冰冷。   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猎猎的风吹起他的黄色的衣角,他的衣角翻飞着,他却淡淡的看着下面的民众,良久才开口,“慕子衿已然逃离皇宫,我母妃也是被她所杀。”   “你放屁,你母妃明明就是偷人死在床榻上,怎么可能是三嫂所杀,三嫂一个弱女子,如何突破层层防卫,从永和宫去到青华宫杀人?”崇礼毫不畏惧的看着崇景,一脸的不屑。   崇景忍无可忍,手里那枚始终没有发出去的暗器,终于脱手而出,直逼崇礼的面门而去。   崇礼看着那枚暗器在自己的瞳孔之中慢慢放大,他诡异的笑了笑,“你们看吧,我是第二个冤魂,接着还有……”   崇礼的话没说完,便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他的眉心处,有一点红心,诡异的渐渐变成黑色。   人们先是愣住,而后……   “太子杀人了,太子杀人了,快跑啊!”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满大街的人开始乱跑,这场动乱,持续了很久很久……   待民众散去之后,崇景看到那身熟悉的衣裙,被人挂在一面客栈用来书客栈名字的旌旗上,微风吹动,像是在跟崇景炫耀,崇景,你又输了一次。   最过分的是,不知谁将关押崇礼家人的笼子打开,除了已经死去的崇礼,那些囚车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崇景紧紧握拳,“该死的,该死的!”   他冲下去,揪住一个禁军的衣领,声色俱厉的说,“人呢,你们看守的人呢?”   “回……回殿下,人没了!”至于怎么没的,他们也不是很清楚,那些人都只觉得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到一边,待他们回来时,囚车已经被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崇景又挫败又愤怒,原来这江山,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这场暴乱之后,天香嫂子也消失在京都,崇景开始大肆搜查,奴一排查之后。他不惜亲自出马,就是为了抓住崇睿的影卫。   他不信这些民众有这般聪明,一定是崇睿家的那些影卫,只有他们,能掀起风浪,崇景知道,想要挽回民心,必须要将那些人全部处死。   于是,京都便开始了一场血腥大清理。   鉴于崇景搜查的力度太大,玉影玲珑也只能关闭了素衣坊,易容成一般的农妇,逃离京都。   京都与锦州交界处,上窑村。   “大娘,求求您救救我吧,我被夫家追杀,实在走投无路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农妇跪在一户农家小院之中,不停的给农妇磕头。   那大娘为难的看着农妇说,“闺女,不是大娘不帮你,大娘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你看这世道这么乱,我们就老两口,没钱没势,连饭都吃不起。真不知如何帮你。”   “大娘,我夫家重利,想娶一位官宦人家的小姐做正室,奈何我娘家对他有恩,他不敢公然休妻,便想杀了我,若不是我家丫鬟衷心,只怕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有银子,我可以养活你们,就是求求你们收留收留我。”   农妇扮相的女子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那大娘也不识得是什么东西,便说,“你也别给我看,我又不识字。”   始终坐在一旁抽着旱烟沉默不言的大叔忽然敲了敲烟斗,淡声说,“进来吧!”   “谢谢大叔!”农妇一进门,便将银票塞到大叔手里。   那大叔一看,“我的乖乖,你这到底是什么人家,竟这般有钱!”   “这是多少钱啊?”大婶见大叔一脸惊愕,连忙凑上来看,可她实在看不懂,便只能作罢。   大叔没有回答妻子的话,而是将银票退给农妇并说,“闺女,财不露白,你赶紧收起来,我们收留你便是。”   “大叔,这些钱是我答谢两位的,有这些银子,你们生活也可以过得好些,不必推诿了,你们救我一命,待他日我躲过这劫,定会给两位更多酬谢。”   “闺女,你这可是五百两,我几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啊!”对他们而言,这些银子,足够养活村里所有人几年。   什么?   那大娘听大叔一言,吓得不知说什么好,“闺女,你这……赶紧收回去。”   “你们收下吧,我还有钱!”女子像是急了,跺跺脚说。   两人傻眼了,一个孤身女子,竟有这么多钱,这……   “你们放心。我夫家不会往这边走,即便走,他们也不可能挨家挨户的查这里,他们只会去查客栈饭馆,你们就放心吧!”女子像是害怕两位老人因为她太有钱而不肯收留她,吓得赶紧解释。   哎!   “那我们也不能要你这么多钱!”大叔依旧坚持。   女子急了,“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就是我买一个首饰的钱而已,你们就不要推脱了?”   呃!   “既然如此,我们就谢过闺女了!”   两人盛情难却,只得收下,但是老头却说,“你在家守着,我去镇上换成银子,再买些酒菜和药,屋里那位再没药,可就死了。”   屋里还有人?   女子眼神一凛,但是却并未多言,她静静的跟着农妇进屋,却在看到榻上那个男人时,大惊失色。   榻上躺着的,竟然是原本该待在皇宫的李德安。   只是李德安像是生了重病,昏睡在榻上,大概是卧床太久,整个人又黄又瘦,全然没有在皇宫时的丰盈。   而农妇,自然是玉影易容而成。   她之所以选择躲在京都与锦州交界的上窑村,便是希望太平之后,再次回到京都,帮着崇睿继续监视京都动向。   李德安这样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玉影打算将人救活,等他醒来再问是什么情况,他为何会忽然失去踪影,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等,便是三日。   三日后,李德安才悠悠转醒。   夫妻两求神拜佛一顿感恩,“哎呀,这人不死不活的躺在这里一个多月了,总算是醒来了,你这闺女是个福气之人,若不是有你和你的银子,他也死定了。”   两人喜上眉梢的样子,让玉影觉得倍感温暖。   “大娘大叔,这位大叔刚醒来,劳烦您二位去弄些吃的给他,要清淡些!”玉影打算将两人支走,而后再问清楚情况。   大叔大婶都是淳朴之人,听到玉影的话,自然是拍了拍大腿说,“哎呀,真是的,看我们都只顾着高兴,走走走,去弄些薄粥给这位。”   两人离去之后,玉影才走到李德安身边,淡淡的看着他说,“我是睿王殿下的侍卫,李公公为何这般模样出现在这里?”   什么?   李德安眼神一亮,“你说你是睿王殿下的人?”   “对,你不在皇宫照顾皇帝么,怎么会在这里?”玉影再次开口问。   “姑娘,你快些去告诉王爷,陛下已经被崇景杀死,现在这个陛下,是假的!”李德安着急的拉着玉影的衣袖。   什么?   玉影吓得不轻,“你说皇帝被崇景杀了?”   “是的,那夜陛下暴怒,与崇景在养心殿对质,谁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第二日崇景便成了太子,我心里觉得不对劲,便悄悄观察,后来我发现那人是假的,原本想要告诉王妃,可被人打断,回去后,我便被崇景一掌拍在天灵盖上,那些人可能以为我死了,便将我丢在乱坟岗,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我竟被这两位救下,一直藏在此处休养,对了,宫中局势怎样了?”   李德安在宫中多年,知道这样的情况,宫中自然是一片大乱,而崇景,既然敢对皇帝下手,自然不会放过其他的皇子,尤其是崇睿!   玉影将所有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德安,李德安大怒,“那姑娘是怎么离开京都的?”   “崇景被民众攻击,逼他交出王妃,我得知后,便潜入皇宫,见他们易容一个女子,让她假扮成王妃去糊弄大众,我便巧施妙计,将那宫女藏起来,自己假扮成王妃的样子,在城楼上拆穿了崇景,他大怒之下,便全城搜捕我们,我担心被他发现,这才躲起来。”   “那个连自己父皇都杀的魔鬼,若是让他当上皇帝,天下必将生灵涂炭。”李德安激动不已的说。   玉影却十分冷静,“王爷不会让他得逞的。”   “姑娘,你快些去告诉王爷,让王爷做好打算啊!”李德安一着急,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玉影替他顺气说,“好,你别急,我替你易容,你好好的藏在这里养伤,这些银子你留着,有银子傍身总是没错的,待王爷打回来。一定会来接你,你要保重。”   “姑娘,你且安心去见王爷,告诉王爷,让他一定要回来寻我,我手里有对王爷很重要的东西,还有,若是王爷回来时,我已遭遇不测,王爷可上灵台山去寻找一位师父,王爷与他是旧识,他会将东西交给王爷!”李德安说完,便累得气喘吁吁,气若游丝。   玉影点头说,“你且安心休息,王爷会来寻你的。”   言落,玉影转身离去,将那大叔大娘叫进屋,说明了情况,一听是崇睿的部下,两人便激动不已的说,“我家两个儿子都在睿王殿下的锦州巡防营当差,姑娘你只管去,我们一早便知道屋里这位公公定然是从皇宫逃出来的。所以才一直救治他。”   “好,我要将他易容成别的模样,他在皇宫是大红人,皇宫人人都认得他,日后便劳烦大叔大婶照顾好他,这些银子我替您两个儿子孝敬两位,两位保重,我定会告诉他们,您二位是多么的深明大义。”玉影说完,又要给他们钱。   “闺女,你就不要客气了,他们被太子断了粮草,一定缺衣少食的,你将银子带去西凉,哪怕让他们多喝一碗粥都好!”   这便是天下父母心!   玉影给两人鞠躬,然后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跌跌闯闯的跑进来,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玉影飞身上前拧住那人的胳膊,那人吃痛,却跪地求饶,“姑娘,姑娘在下能否求姑娘一事?”   “何事?”玉影没想到,这年头求办事的人还挺多,她刚求完。这里又有人求了。   “我是郭全福将军的部下,奉命寻找他被崇景藏起来的妻儿,可是我日前发现,他的妻儿都已经死了,从尸身腐烂的程度来看,应该死了一个多月,这是他妻子的手镯,这是他儿子的长命锁,姑娘您会武功,求您将东西带去西凉,让郭将军千万不要与睿王殿下开战。”   什么?   “你凭什么说你是郭将军的属下?”玉影眼里杀气大盛,她才不信这世间有这般巧合的事,随便撞进来便遇见李德安,随便撞进来,便是郭将军的手下。   “听姑娘语气,应当是认识郭将军与睿王的,郭将军最爱与睿王喝酒,他从不尊称睿王殿下,从来都是你大爷的,你他娘的叫殿下,殿下也不恼他,都会叫他郭大傻子!”   竟全都对了!   玉影拧着他的衣领说,“正巧我要去西凉,便带上你。你若是骗我,我宰了你。”   玉影说完,与那对夫妻和李德安抱拳,而后抓着那人衣襟,飞鸿一般的掠出去。   李德安眼珠一转,“你们快些将我藏起来,估计不日便会有人来这里排查。”   夫妻两人一合计,便将李德安藏在床榻下的地窖之中,这是两个儿子给他们弄的,为了躲避战乱用的。   两人刚将银子和李德安藏好,便有人过来寻找一名受伤的黑衣男子,当真是险!   三日后,凉月城。   崇睿集结了所有的士兵,城楼上也放满了火油和投掷火油的用具,他与郭全福的战争,终于在崇睿的主动挑战中一触即发。   郭全福坐在战马上,看着崇睿说,“王爷,我是真不愿与王爷交手,相信大家都不愿与王爷交手,可是我老郭有妻儿在崇景手里,得罪了王爷!”   郭全福手举着令棋,却迟迟无法下令攻城。   与崇睿相处的那些日子,对郭全福而言。是如此的珍贵,而郭全福手下的士兵,很多都受过崇睿的恩惠,被崇睿指导过功夫,他们都静默的低着头,并不愿与崇睿打仗。   副帅李茂清指着那些垂头丧气的士破口大骂,“你奶奶的,你看看你们的熊样,还没跟崇睿打起来,你们都输了气势,你们别忘了,你们是大月的军人,崇睿是他娘的乱臣贼子。”   崇睿站在城楼上眸色凉凉的看着那李茂清,对身后的黄影说,“这人是你的了,必须让他死。”   黄影好战,他兴高采烈的点头,“好勒,保证不让他活着!”   “郭大傻子,你是将领,自然不能如此说话,各位同袍,我崇睿被逼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属无奈。还望各位海涵,但是在战场上,我们是敌人,各位不用为难,该杀便杀,我崇睿不会怪大家!”   崇睿的话,从城楼上传得很远很远……   郭全福一咬牙,“对,殿下说得对,我们是军人,生死有命,大家都给老子打足了精神,杀进凉月城,但是不许伤了殿下分毫!”   “诺!”   万千将士的回答,声震山河。   崇睿哭笑不得,“真他娘的是郭大傻子!”   那李茂清被郭全福的话气得直跳脚,“郭将军,你别忘了,你是太子殿下的兵。”   郭全福一把方天戟直指李茂清,“你大爷的少给老子啰嗦,老子是大月百姓的兵,是陛下的兵,什么时候变成崇景的兵了,你若再穷咧咧。老子杀了你祭旗!”   那李茂清知道郭全福是个急脾气,怂包一样的敢怒不敢言,只得在心里说,“郭全福,看老子回去怎么参你一本。”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十分简单,郭全福拼命,他在后面捡漏,待回到京都,他参郭全福一本,郭全福一死,大月便再无强将,而他,便是大月的新一代战神。   郭全福自然也知道他心里所想,他冷哼一声,在心里腹诽,“你大爷的,让你嘚瑟几天,若不是战前杀将动摇军心,老子一方天戟劈死你。”   郭全福一脸怒气,便抓起令旗往天空一丢,“给我杀进凉月城!”   “杀不得!”一道黑影飞奔过来,稳稳的接住令旗,让令旗不至于落在地上。   “宫二?”郭全福眉头跳了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全身蔓延。   被叫宫二的人一把抓住令旗,沉痛的跪在郭全福面前,“将军,嫂夫人与小侄儿,早已殒命,我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腐烂,只能模糊可辩容貌,还有这是嫂夫人的镯子,这是小侄子的长命锁。”   在宫二身后,站着一身黑衣,清丽嫣然的玉影!   郭全福抓着那镯子与长命锁仰天长叹,“崇景,我草你大爷,你竟杀我妻儿,我与你势不两立!”   “调转队伍,杀回京都!”郭全福霸气一声吼,目测起码有十万人调转方向,直指京都方向。   “没动静的人都看清楚了么?”崇睿对身后的黄影说。   黄影点头,“看清了!”   崇睿听后,足尖轻点,便如大鹏一般,往郭全福方向扑去。   李茂清哪里想打会有这样一出,他跳脚怒骂,“郭全福,你疯了!”   郭全福眼里全是血丝,他方天戟一挥,便要砸死李茂清,李茂清吓得四处逃窜,却被玉影飞身起来,轻轻一脚,便将他踢到郭全福脚边。   郭全福的方天戟抡下去,那李茂清脑袋便像西瓜掉在地上一样,全是红酱子溅在雪地上。   “不想随我杀回大月的,都给老子滚!”此时的郭全福已然失控,像野兽一般的看着众将士。   崇睿飞身下来,淡淡的站在郭全福的马上,随手一抢,便将方天戟夺下,“此时不能回大月!”   “为什么?”郭全福逮谁咬谁,他没敢提崇睿的衣领,但是却怒吼崇睿。   “时机未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他娘的说的容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知道十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老子现在就要去杀崇景,你让开,不然跟你翻脸!”郭全福是真的气着了,整张脸通红,脖子上脸上额头手臂上,青筋暴涨。   崇睿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抡了一圈,“郭大傻子,我的妻子儿子也一样在他手里,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只怕比嫂夫人的遭遇更痛苦,我怎会不了解,但是你现在杀回大月,你杀得回去么,即便你有粮草有人马,若是遇上一场暴风雪,不用回大月,你都得死在路上,来年春好,到时候你再找他算账,又有何难?”   崇睿的话,终于让郭全福稍微冷静了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可怜兮兮的说,“王爷,我心疼啊!”   崇睿拍了拍郭全福的肩膀,沉声问,“你信不信我?”   “我信!”郭全福用力的点头,眼神笃定。   “信我就不要此时去京都送死,明年我一定带着你打回去,到时候我将崇景抓到你面前,让你亲手了结他。”崇睿看了看漫山的积雪,还有黑沉沉的天空,淡声说,“今夜只怕会有一场大风雪!”   “兄弟们,我郭全福自认对大月皇室不薄,崇景掳走我的妻儿,为此,我不惜与王爷为敌,可他却残忍的将他们杀害,我要为我的妻儿报仇,我要助王爷一臂之力,这大月江山万万不能落入崇景手里,愿意跟着我的,站过来,不愿跟着我的,可以走!”   料峭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吹得人心里无限的惆怅,人群中,有人悄然移动,偷偷的站在郭全福的身后,有的人却在观望。   不知谁说了一声。“王爷,我们都跟着您干,崇景会伤害我们的家人么?”   “他敢么,你们的家人,便是整个大月的子民,他想要这江山,就不会对你们的父母亲人动手。”   对这一点崇睿十分笃定,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君王,可以脱离所有的子民而独自存在,除非他想当真正的寡人!   人群中又有人往崇睿的阵营站过来,最后,只剩下一支不到五百人的小队伍,依旧矗立的寒风中。   郭全福看了他们一眼,淡声说,“人各有志,我老郭也不便逼你们,伺候天涯海角,还望珍重!”   那五百人的士兵,没有人接话,他们默默的转身,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中。   回到凉月城后,崇睿第一时间便将玉影叫到书房,问清了子衿的近况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崇景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这般嗜杀之人。   崇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怕的说,“三哥,您怎么料到崇景会最先对五哥下手的?”   “因为你五哥最不安分,崇景当上太子,他比谁都要不服,所以他一定会暗中破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崇景可不是个有度量之人,他一定会最先杀崇礼,只是崇礼一生做了那么多坏事,这次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九月十六。   整个大月国境内,纷纷扬扬的飘起雪花,大月的冬天,真正开始了!   子衿他们的船一路从潕河往西走,收到崇睿的飞鸽传书时,还没有下雪,彭城的湖面自然还没有结冰,于是子衿他们又强行往前走,一路到达榕城。   到了榕城,河面上的冰层已经很厚,船只也被困在河面上,寸步难行。   子衿穿着仓皇之间从皇宫穿来的那件紫色大裘,站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河面,忧心忡忡的问,“刚哲,这已经到了榕城了是么?”   “嗯,可是我们似乎只能弃船上岸了!”刚哲也忧心忡忡的看着河面。   “此去北荒,还有多远?”   “走陆路的话,五天可达,这个时节的北荒,连海面上都结冰,所以即便榕城没有结冰,我们也不能走水路了。”墨影看了看远方,可能是生长在北荒,他很喜欢靠近北荒的地方的气候。   凛冽的寒风吹过,子衿的鼻子脸颊都冻得红中带紫色,可她却忽然调转方向,看向西方,而后又调转方向,看向南方。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一个在西!   不知何日才能团聚!   “儿媳妇,此去西凉不过就是三日的路程,你想去西凉的话,为师带你去?”子衿看向西凉的眼神这么忧伤,连青山前辈都觉得不舍。   子衿摇头,苦涩的笑了笑,“师傅,我们一路走来这般顺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崇景根本就没意识到我们会走水路,他更想不到我们会去北荒,现在的渭西和西凉城外,只怕有千军万马在等着我。”   她摆了崇景这样一道,以崇景的为人,一定会费劲心思想抓她,而后费劲心思想折磨她。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往崇景的刀刃上撞。   “王妃,你进来吧,我帮你易容一番,我们好上岸,我们的船一旦被发现,崇景也许很快就能想到我们要去北荒,到时候要是北荒布防,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熟悉北荒的人都知道,北荒的冬天,野外是根本无法生存的,若是进不了城,就只能死在外面。   而碎叶城,一定要通过北荒才可到达!   “好!”子衿又遥望西凉一眼,才揭开帘幔走了进去。   榕城城中。   整个榕城三步一卡五步一哨,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敬告城民,兹有北荒口音案犯数十人,京都口音女犯三人,携幼童一名,从京都逃亡,其中匪首慕子衿,祸国殃民其罪当诛,若提供其行踪,赏纹银十两,抓从犯一名赏纹银五十里,抓婴孩赏一万两,抓匪首赏黄金万两,封万户候,子孙后代,永承其位。   榕城街上,一个身量高大,冷峻寒酸的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迟暮老妪,一个清隽少年,还有一个双眼水灵灵人却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丫头,走在积雪皑皑的长街上,四人的衣着普通,甚至打着补丁。但是不难看出女子贤惠,那衣服虽说旧了些,可都洗的十分干净。   那少年扯着中年妇女的衣袖说,“娘亲,孩儿饿了,可否先休息休息?”   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一张脸冻得通红,手掌不停的互相搓着,正对着那中年妇女撒娇。   “你这孩子,去买些包子吃吧,我们还得快些赶路到城外的刘庄去,你姑姑还等着奶奶呢!”中年妇女嘴上虽对少年严厉,可手却伸进衣兜里,拿了几个碎银子出来,让那少年去买包子。   少年喜笑颜开的拿着银子去买包子,包子铺掌柜的是个大姑娘,见少年眉目俊朗,便心生好感,娇羞得不敢抬头。   少年脸上有些尴尬,却转瞬即逝。   “掌柜的,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下,这城中是盛产醋么,怎么全是醋味?”少年假装不待见那味道,用手扇了扇。   姑娘跺脚,“人家有那么老么,我才不是掌柜,我爹才是掌柜!”   呃!   少年无言以对。   “这醋是跟着告示一同出现的,谁知道有什么用?”那姑娘也是一脸嫌弃。   “说起告示,在下就更奇怪了,我们一路走来,城中到处都贴满了告示,可是要抓什么人啊?”少年好奇的问。   那姑娘娇羞不已的扫了少年一眼,柔声说,“你就别瞎打听了,这次朝廷可是下了大力气要抓人的,你们这些外乡客,最是不好瞎打听的。”   “我们外乡客怎么了,我们一路走南闯北,指不定就在路上见到那些人,要是能把人抓起来,我可就能娶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了!”少年的话,让那姑娘更是脸上飞起两团娇美的红云,煞是好看。   姑娘熟练的给少年装了十几个大肉包,娇憨的将包子塞到少年怀里,“你想得倒美,小小年纪就想娶媳妇,你这身量再长开些差不多?”   呃!   “我们南方人跟你们北方人自是无法比,在我们家乡。我也算得上是俊眉小哥一名了,就是家里穷,要不然早当爹了,姑娘你行行好,就告诉告诉我吧!”   那姑娘被少年缠得有些烦,便四下看了看说,“我与你讲,据说朝廷要抓的人是睿王爷的妻子,好像太子殿下还特意让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前来镇守此地,可是我们北边的人,谁也不信睿王爷是坏人,我倒是觉得那太子殿下不是什么好人。”   “多谢姑娘!”少年对姑娘拱手,便要离开。   “哎,你等等,据说那太子殿下还抓到了睿王殿下家的狗,那狗现在就在榕城城门口,听说凶猛得很,你们小心些。”   那姑娘忽然叫住少年,特意嘱咐了一番。   少年感激的对姑娘躬身行礼,而后抱着热乎乎的包子往他父母身边走去。   几人一路走,走到一处僻静处,那少年忽然开口说,“撕狼在城门口,我们此时若是去城门。它看见我们一定会有反应,到时……”   少年的声音一变,便成了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那如何是好?总不能杀了撕狼吧?”中年男子沉声说。   那中年妇女跺脚,“大木头,你瞎说什么,怎么能杀撕狼?你杀撕狼我就杀了你!”   敢情,有人不如一只狗!   这妇女的声音也十分熟悉,一行人赫然就是子衿等人,赵倾颜扮成奶奶,刚哲扮成父亲,茴香扮成母亲,子衿与杏儿便是哥哥与妹妹。   “茴香……”刚哲的尾音拖得有些长,这不符合他一向冷厉的性子。   茴香嘟嘴藏在赵倾颜身后,嘟囔着说,“就知道欺负我!”   “可有影卫在此?”子衿不像崇睿那么厉害,能感觉到影卫的存在,她只能对着暗处喊。   不多时,墨影从暗处走出来,一脸凝重。   “墨影大哥,他们将撕狼放在城门口,我们如何是好?”这时候,子衿能靠的,也只有影卫。   “我已经去探查过了,崇景那混蛋。知道我们的隐身术最怕醋,他竟让人在城门口熏醋,我们若是想隐身去救撕狼,看来是行不通,可是我们若是不救撕狼,撕狼见你肯定会激动,到时候我们可就真麻烦大了。”   墨影气得牙痒痒,他们的隐身术这么多年未曾被人如此打击,真不知师父为何要有一个师弟,而他的师弟,偏偏要收崇景做徒弟。   “难怪我们一进城便闻到一股醋味儿,开始我还以为榕城盛产醋,可是后来一想不对啊,醋应该是阳城特产。”对于厨房调味,子衿自然是门清。   杏儿抓着辫子拧了几圈,忧心忡忡的问,“王妃,崇景是不是发现我们要去北荒了?”   杏儿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不言,若是崇景真的发现他们的意图,对他们而言,现在的北荒就是一个巨大的口袋,只要她们敢去,就一定会被崇景拿住。   毕竟。在北荒长大的人,不止崇睿和青峰十八子。   “不,榕城四通八达,从了北城门,便有两条官道,一条去往西凉,一条去往北荒,我估计崇景主要是防西凉,往西凉的一路上,一定都有人把守着。”刚哲随崇睿南征百战,对大月的每一座城池,每一条官道都无比熟悉。   “今日你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到夜间,我们与师父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撕狼弄走。”墨影说完,便指了指城南方向,“城南口有一家客栈,名叫一家客栈,老板是个很讲义气的江湖人,当年我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你们去那里打尖,告诉他,是墨公子的家人,他便不会为难你们!”   子衿顺着墨影的手指方向。往城南看了过去,而后点头说,“那你们小心些!”   “去吧!”墨影点头,而后没入黑暗之中。   子衿等人便顺着墨影的提示,前往一家客栈,进到客栈之后,子衿便看见客栈的柜台上有她们的画像,两个官差坐在离柜台不远的桌子上喝酒。   那两人看似松散,其实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出入的人,整个人紧绷着,随时都等着进入备战状态。   子衿看了一眼那个脸上有一条深深的刀疤的掌柜的,又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两个官差,而后走到柜台前。   “掌柜的,我是墨公子的家人,还请行个方便!”子衿说话的时候,刚哲与杏儿都十分聪明的走到她身侧,将那两个官差的视线阻挡开。   那掌柜的抬眼看了子衿一眼,脸上的刀疤越发的狰狞起来,他的眼神十分冷淡,这让子衿有些吃不准,生怕被这人洞悉他们的伪装。   毕竟江湖人,见过的人多了,应该很容易就能察觉他们不正常。   等待总是磨人的,尤其是在这位掌柜的那样冷厉的目光下。刚哲虽然没有破云刀在手,可是他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却随时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我让你们去给我弄些冬笋,你们倒好,空手回来了,还要我施舍你们几顿饭?”那掌柜的忽然开口指责。   子衿点头哈腰的道歉,“实在是对不住,我奶奶年岁大了,外面风雪交加的,您容我们几天,不,就一天,明天不管天气好不好,我们都再次出发去找冬笋,一定帮您将冬笋找来。”   “这还差不多,要说,我这人吧,就是心善,收留一批又一批的难民,我这比官府的善堂还畅销!”掌柜的一边抱怨,一边说,“走吧,你们之前的房间我给别人住了,重新拨一间给你们。”说着,那掌柜的便拿着钥匙准备上楼。   “等等!”那两个一直看热闹的官差忽然将筷子往桌子上一丢,而后便站起身来。 第168章榕城之危   刚哲眼神一凛,手里的匕首也悄然出手,露出古朴的刀柄,还有一截白生生的刀刃,子衿见状,轻轻对刚哲摇头,刚哲这才不甘不愿的将匕首藏回去。   子衿低眉顺眼的躬身退至一旁,那掌柜的便赔着笑脸站起来,谄媚的说,“两位官爷,这是我一个亲戚给我找来的长工,说是在南方挖笋特别厉害,我就想着,让他们去帮我挖冬笋,这要是能挖到冬笋,我第一个先做来孝敬二位,让二位尝尝鲜。”   两个官差围着子衿等人转了几圈,而后将目光定格在杏儿身上,“这大姑娘也挖笋么?”   “官爷有所不知,我们这贫穷人家的女子,自然是比不上大户人家,讲究个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了讨生活,这不我与家父拖家带口的,便来北边讨口饭吃来了。”子衿见那两人看杏儿的目光透着猥琐,便将杏儿藏在身后,干笑着解释。   其中一个嘴角冒着油光的男子瞥了子衿一眼,伸手推了一下子衿的脑袋,“藏个鸟啊,你那妹子长得这么丑,老子才不稀罕。”   “来来来,都把手伸出来,老子要挨个检查!”那官差说完,便第一个去抓杏儿的手,杏儿委屈的想躲开,可一想到他们的近况,又不敢反抗得太用力。   那人抓着杏儿的手反复的看,亏得他们这一路上没有好生养护,手上不是冻疮便是皴裂,倒是与一般的农户的手无二致。   藏在暗处的赤影见那人反复的摸着杏儿的手,心里一股无名怒火起,他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你奶奶的,待他们离开,你看老子不剁了你的贱手,连大爷的女人都敢摸。”   “这位官爷,这位官爷,我们就是普通的农户,您信不过我们,还信不过掌柜的么?”子衿继续赔笑脸,将那官差的手从杏儿手上拉开。   那掌柜的被点名,连忙站出来圆场,“就是就是,小二,给官爷再来两壶好酒,上一盘肘子一盘牛肉给官爷下酒!”   听到掌柜的要上好酒好菜,那两人这才脸色稍霁,“看在掌柜的面子上,我们便不与你们计较,真他大爷的扫兴。”   掌柜的见状,连忙骂骂咧咧的说,“真是的,你们赶紧随我来,别扫了两位官爷的雅兴!”   子衿等人自然不敢停留,便跟着那掌柜的要走,可那名满嘴油光的官差却忽然顿住脚步,“等等,你给我站住?”   他用手里的鞭子指着子衿,众人心里皆是一凛,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那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官爷,可还有事?”掌柜的没想到这两人这般难缠。一次次的纠缠上来,若是真的这般一直纠缠下去,这也不好办啊!   “没他大爷的喊你,你给大爷滚开!”那官差将掌柜的推开,刚哲连忙扶了那掌柜的一把,就这一拉一扯,两人心里都是一震,都在心里感叹,好高的功夫!   两人同时试探出对方的功夫都非常高,但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没有点明。   “你他大爷的一个大男人,手这般细,你莫不是个娘们吧?”那官差指着子衿的手,面色带着怀疑。   子衿心里一凛,这一路上,为了关键时刻躲避官兵,她们一直没有刻意去保养双手,可是皮肤可以改变,手指的大小却是如何也不能改变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官差竟这么难缠,观察如此细致入微。   倒是另外一个人不耐烦的说,“你大爷的,那南方人本来就秀气,男人手指细长十分正常。你大惊小怪个毛啊,再说了,我们要抓的人可是带着婴孩的,你看他们几个,像是带着婴孩的人么?来来来喝酒!”   “对啊,两位官爷,在下手指细长,是因为常年读书写字,并未做太多的农活,可是说来也惭愧,寒窗十年,却连乡试都没通过,愧对父母的栽培,便想着跟着他们一同来北边赚些银子补贴些家用。”子衿将那份读书人的酸与尴尬演得淋漓尽致。   这时,店小二唱喏道,“两位官爷,上好的西风烈,水晶肘子,酱牛肉来了,二位请慢用!”   听到有西风烈这等好酒,那官差便着急了,“哎呀,一个酸书生,你疑心病可真他大爷的重。你不来老子可喝酒吃肉去了,西风烈这等好酒,稍后放凉了,味儿可就不正宗了。”   言落,那人便不再管兄弟,自己坐了过去。   那人见同伴上了桌子,生怕他将好酒喝没了,也顾不得再去盘查子衿,不耐烦的挥挥手说,“滚下去吧!”   “哎哎哎,这就滚,这就滚!”那掌柜的连忙带着子衿等人去了后院。   将他们一行人带到后院,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那掌柜的才躬身说,“刚才委屈几位了,最近抓得严,实在是没有办法,还请多多包涵。”   “兄台客气了,大恩不言谢,刚才若没有兄台相助,我们只怕会有大麻烦!”刚哲走出来,与那人说起了江湖话。   “这段日子抓得紧,我也不能让各位去住上房,就委屈各位住在我这后院,那灶台上有食物,几位请自便,我不能离开太久,晚上再来与各位告罪!”   那人说完,便对刚哲拱手,而后转身离去。   那人刚走,刚哲便沉声说,“他的功夫不在我之下,却屈居在这小小客栈之中,想来也是有故事之人,我们的身份,只怕他也猜穿了,赤影,你留意些他的动向。”   赤影从暗处黑沉着脸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壶酒,他也不理刚哲,抓着杏儿的手,便用酒给她洗手。   噗!   茴香乐了,用脚尖踢了刚哲一下,“哎哎哎,你不觉得这后院的味道,比外面的更重么?”   “嗯,这起码得是陈酿二十几年的老陈醋!”只能说,一本正经的刚哲被茴香带跑偏了。   赤影耳朵都泛着红光。可却一言不发的继续给杏儿洗手,杏儿羞赧又窝心,大着胆子握住赤影的手,“赤影大哥,我将手砍了算了,可好?”   噗!   这次连子衿与赵倾颜都没能忍住,想不到杏儿这撩人的功夫也不弱啊!   呃!   赤影讪讪的放开杏儿的手,拍了拍手掌说,“嗯,现在洗干净了,我去监视那掌柜的去!”   言落,赤影便要逃走,杏儿忽然拉着他的手说,“你这一身的酒味,你不得散散么?”   “杏儿,你鼻子有问题,明明就是酸味儿,哪有什么酒味儿?”这段日子也是憋坏了小茴香,与刚哲在一处,也不好开玩笑,现在逮着机会,自然是要好好的取笑一番。   杏儿被茴香说得双颊绯红,她低着头不看赤影,可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子衿对众人使了眼色,大家便悄然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赤影从未得到过杏儿的正式回应,如今忽然就被大姑娘拉住手了,他吓得也是不敢动弹,就怕这是自己在做梦,生怕一动,梦就醒了。   人都走了,杏儿倒是矜持了,她慌乱的想挣脱赤影的手,却被洞察先机的赤影一把握住,“他们都走了。”   赤影咽了一口口水,傻乎乎的说着,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刚才的怨气与怒气全都变成现在的甜,齁死人的甜。   “谁,谁跟你说这个,我要去陪王妃了!”杏儿跺脚,又打算抽手出来。   赤影一咬牙,忽然低下头,恶狠狠的说,“虽然你这扮相着实丑了些,但是今日怎么着也得盖上我的印鉴,不然我可不安心。”   印鉴?   杏儿一头雾水,可赤影却忽然低头,深深的吻住她红润的双唇。   杏儿只轰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他……   赤影并未深吻,稍作停留之后,他便抬起头来,捏了捏杏儿的脸,而后移到杏儿红润的双唇上,深情款款的说,“现在,你是我的了,日后谁也不许碰这里。”   嗯!   杏儿羞红了脸,却不受控制的回答了他,得到回应,赤影自然是开怀的,他再次低头啄了杏儿一口,“媳妇,待任务完成,顺利回到北荒,我就娶你!”   说完,赤影便跑了。   那一阵冷风,吹得杏儿直跺脚,“天啦,杏儿,你这个不知羞的笨丫头,竟然中了人家的美男计。”   而后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好久都没起身……   茴香趴在门上,看得津津有味,刚哲一脸不敢苟同的剜她数眼,发现只要有赵姑姑和王妃在,这小东西便不会害怕他,他也便偃旗息鼓了。   “茴香,随我去做个简单的火锅,今夜我们吃口热乎的,这段日子,大家都受苦了。”子衿也是不赞同茴香的行为,便开口叫了茴香。   “姐姐,杏儿被轻薄哭了,我们要不要去安慰她一下?”茴香眼睛都没舍得移开,继续监视杏儿的一举一动。   听到茴香的话,杏儿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快些,随我走!”子衿很慎重的开口,茴香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子衿去了后厨。   没过多久,杏儿便跟着过来了,只是她脸上的热浪却一直未退,甚至还有攀升的意思。   子衿柔柔一笑,柔声说,“看来,到北荒落脚之后,我们来年又有喜事可办了。”   “王妃,您也取笑我!”杏儿拿着一颗辣椒,那脸却比辣椒还红。   “不是取笑,而是这一路艰辛,大家都辛苦,待稳定下来,你们该成亲的,都要成亲,到时候孩子们一同长大,多好!”子衿最喜欢这样热闹的气氛,父辈们是知交好友,孩子们依旧是知交好友。   “对啊,赤影那人挺好的,起码脾气好!”茴香说完,意有所指的横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刚哲一眼,一脸的不待见。   刚哲不以为杵,权当听不见!   因为是在别人家寄居,子衿确实准备得十分简单,可是这简单的一餐,对于许久没吃过热食的他们而言,已经是好得不得了。   是夜,城门附近。   青山老人顶着红彤彤的红鼻子,红彤彤的脸颊,抱着一个酒坛子,歪歪倒倒的走在长街上,刚扫过雪不久的长街上,湿漉漉的在各家的灯笼的映衬下,泛着微微的亮光,却显得越发的冷。   来往的人都瑟缩着,穿着一身圆滚滚的冬装,依旧觉得冷到骨子里去,而青山老人,却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夏衣,让人看了都觉得无比的冷,可他却一点没觉得冷,歪歪扭扭的哼着小曲,在街道上横穿。   青山老人一路招猫逗狗,一边还喝着酒,往城门方向走去。   走到城门口时,他身后已经跟了一大群的流浪狗流浪猫,那场面真是又搞笑又壮观。   一直恹恹被关在笼子里的撕狼,忽然发了狂一样的大叫起来,铁笼子在他的大叫声中,发出唰唰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尤其恐怖。   守城的士兵见状,便用没有出鞘的刀头敲了几下铁笼,“死狗,再叫再叫将你清炖了去!”   另一个士兵哈着热气嘲笑那人,“它可比你矜贵多了,你要是敢吃了它,只怕太子殿下饶不得你。”   “奶奶的,这都什么世道,人活得还不如狗,它天天吃肉干,老子天天吃馍馍,还不能打不能骂一只狗,真是越想越他娘的憋屈。”那士兵见撕狼叫的越发狠了,气得又拿刀柄狠狠的拍了撕狼几下。   “哎哎哎,你可别干这傻事,这狗可真不能有事,据说京都那位太子殿下,手段可狠着呢,连睿王殿下这般厉害的人物,都被他算计得死死的,我们还是小心着点,小心啊,使得万年船。”那人见同僚真的用刀柄扎撕狼,害怕将撕狼扎出好歹来,连忙阻止。   可谁知这时,忽然出现一个疯老头,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忽然瞪着笼子里的撕狼,还不怕死的伸手想去摸撕狼的脑袋。   那好心的士兵见状,连忙走过来拉住青山老人的手说,“老人家,这狗可是凶狠得很,您可别靠近它,我们一个同僚好心喂它吃肉干,都被他撕了半条手臂。”   撕狼被关了大半个月,猛然看见青山老人,顿时委屈的呜咽,青山老人呵呵笑说,“你看,我可是狗王,没有我驯服不了的狗,不过这狗倒真是只好狗,大气,堪称狗中龙凤!”论胡说八道,只服青山老人,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自然非崇睿莫属,这也是他们师徒唯一想象的地方。   那人见撕狼一见到青山老人便安静下来,心想,这老家伙莫不是真有真功夫?   青山老人就如同市井中所有上了年纪的糟老头一般,半弯着腰,伸手摸了摸撕狼的脑袋,“小伙子,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撕狼自然是委屈的,它乌央乌央的用脑袋蹭青山老人的手掌,温顺得像只猫儿。   那两人看得傻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青山老人,那坏脾气守卫讨好的对青山老人笑了笑,“老人家,你这么懂狗,能不能跟它沟通沟通,让它别那么凶狠,我们这帮子兄弟都怕了它了。”   “小年轻,我告诉你们,这越是好狗,就越是傲气,他只服气比他厉害的人,不过今日你们遇见了我老头子,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们,不过我老头子与狗沟通时,我不喜有人旁观,你们得退后,我自然会帮着你们让他乖乖待着。”青山老人也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两人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两人都往后退了几步,“老人家,这样行了么?”   “哎呀,年轻人,你这个距离叫距离么,老头子年轻时候调戏姑娘,都没你们这般近距离!”青山老人说着,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末了,他还砸吧砸吧着嘴,回味无穷的说,“这滋味,真是美啊美!”   也不知是说酒的滋味美,还是说他调戏小姑娘的滋味美。   两人被青山老人逗乐了,嬉皮笑脸的说,“您这是怕大姑娘打您脸,没敢靠近呢吧?”   “去,我老头子玉树临风,丰神俊逸,那些大姑娘一见着我就跟丢了魂似的,要不是我喜欢狗,媳妇我都能娶好几房,嗯,对的,好几房!”   “如今呢?您有几房风骚老太太?”那脾气坏的守卫忍不住调侃他,笑得无比的猥琐。   青山老人横眉怒目的看那人,“哼,小子,你当我老头子说笑?”   “好了好了,您最厉害,您只管将这狗调教得温柔些,我们便感谢您了!”说着,那好脾气的守卫便拉着坏脾气的守卫退后了两丈远,生怕青山老人一生气,便不帮他们忙了,这撕狼可真真是让他们头疼不已。   若真有人能帮着治治,那两人自然是感激不尽。   青山老人扯着唇看了他们一眼,确定他们真听不到他的话,他才摸着撕狼毛茸茸的大脑袋说,“小伙子,这几天憋屈坏了是不?听师公话不?”   这话若是被青峰十八子听见,真不知这老头要被他们批斗成啥样,他是师公,那他们岂不是都变成狗师伯了?   撕狼乌央的蹭青山老人,像是在说,“师公,您救我出去吧!”   “你听话,明日子衿要从此处通过,虽然她易了容,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能认出她来,你乖乖的待着,我弄了些药撒在这铁笼子上。经过一夜,这铁笼子就会变软,待明日子衿通过离开此地,你便可挣脱这铁笼逃出去,我们会在城外等着你,记住了么?”青山老人跟哄孙子似的哄着撕狼。   这段时间的关押,将撕狼傲慢的性子倒是磨平了些,他蹭啊蹭的蹭青山老人的手掌,算是回应了他。   “这孩子,真懂事,到了北荒让你母亲给你做好吃的肉干,师公也想吃得紧!你记住啊,你母亲路过的时候,千万不要乱叫。”   青山老人汗颜的想,我这跟只狗讲大道理,也不知能不能成,算了明日还是先让晓芳儿来试试水!   搞定之后,青山老人便拍拍手站起来,对远处的那两个守卫招手,“来来来,现在你们摸摸他,可温顺了!”   两人自然不敢,只是干笑着说,“老头子。只要他不乱吠,我们便安心了,多谢多谢!”   想来是对当初同伴的手臂耿耿于怀!   青山老人也不强求他们,背着手说,“如此,我老头子也要去撩老婆子去了,我发现城南一个老太婆,长得真俊!”   说完,青山老人还做了个娇羞状,看得两人直恶心。   “您慢走!”两人丝毫没有怀疑青山老人的目的,青山老人便这样,潇洒的领着一群阿猫阿狗离开了城门方向。   而撕狼,此后便一直没有开口乱叫。   翌日,大清早的,子衿等人就起身收拾好行装,就等着青山老人和晓芳去城门口试试撕狼的反应。   为了不暴露自己,青山老人在离城门还有很远的时候,便放任晓芳一个人往城门口走去。   晓芳的肚子已经显怀,要藏肯定是藏不住了,于是她便化妆成农妇,挎着一篮子鸡蛋,摇摇摆摆的就往城门口走去。   经过撕狼身边时,晓芳还特意靠近撕狼那边走,撕狼很敏锐。他很快便发现有熟悉的气味往他这边走来。   可是撕狼真是通人性,他扑闪扑闪的扇了几下耳朵,而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晓芳一路畅行无阻的就出了城,青山老人远远的就看见,他不由得感叹,“这小伙子比他爹靠谱多了。”   确定无疑之后,子衿等人便与客栈掌柜辞行,那掌柜的还给他们准备了好些肉干馍馍烤鸡等食物。   子衿拱手说道,“掌柜的,我们离开之后若是一直没有回来,那两个官差会不会为难与您?”   “这倒是没事,大不了我就说你们卷了定金跑了就行了,反正这年月,不实诚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便对我下手。”那掌柜的一脸的笃定。   子衿再次拱手,“大恩不言谢,他日墨公子定会登门拜谢!”   “好,我等着他跟我一较高下!”那人十分豁达的说。   子衿淡笑,她已经可以理解,为何墨影不愿自己来跟这位掌柜的打招呼了,原来是一位想着要战胜他的江湖豪侠。   子衿一行人告别掌柜的之后,便往城门口赶去。   昨夜吹了一夜的寒风,被清理积雪的路面上结上一层厚厚的冰,被北荒之地称为桐油构。坚硬无比,又十分滑,每年冬天,总有几人要在这桐油构上摔断手脚。   子衿等人走在湿滑的道路上,每一个人都走得小心翼翼,子衿与杏儿担心赵倾颜,便一左一右扶着她,三个人一同走着,倒也没有打滑。   长街上并无多少行人,这对出城的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人少了,他们盘查起来,会更加仔细。   可是,青山老人担心走晚了被人发现铁笼子被做了手脚,到时候若是将撕狼换个地方关起来不说,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是以,她们才一大早便起身往城外走去。   好在他们接近城门的时候,发现进出城的人已经变得多了起来,可是隔着远远的,子衿便看到被关在笼子里的撕狼,她心里并不确定,能不能顺利通过。   一步,两步,三步……   他们离撕狼越来越近,撕狼感觉到子衿的气息时,眼里留下一串晶莹的眼泪,他忽然站立起来,吓得守卫一大跳。   撕狼的动作不仅吓着守卫,更是吓坏了子衿等人,她有些绝望的想,看来,这一仗在所难免了!   可谁曾想,撕狼只是站起来翻了个身,接着便趴在笼子里再也不看子衿等人一眼。   可是他起身翻身时楚楚可怜的眼神,却让子衿觉得好生对不起撕狼,她就盼望师父所说的办法真的管用。   赵倾颜害怕子衿难过,用手捏了捏子衿的手,表示一番对子衿的安慰,因为被守城的士兵看着,子衿没敢表现出来,只是用手指碰了碰赵倾颜,表示她没事。   守城的士兵对每个人的盘查都十分严厉,不但要听口音,辨别是否有易容术,还要打开包袱检查。   他们先是调查了子衿,因为子衿冷静,对突发情况能掌握得很好。而刚哲本身说话就带有南疆口音,与京都人说话大有不同,子衿便没让他先去接受检查,他若先行出城的话,那对她们几个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子衿模仿能力强,说话的口音偏南方,说了几句之后,那些人便没有再问,晓芳的易容术独步天下,这些人自然不能辨别他们的易容术,子衿很快便通过关卡。   到赵倾颜与茴香时,其实是最麻烦的,一来她们两人从小生活在京都,又没有过多的接触外界的人,尤其赵倾颜,生活结构单一,所以要模仿外地口音,其实有很大的难度。   到茴香检查时,子衿的指甲都不自觉的抠在手心之中,就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怀疑了去。   那守城的侍卫冷冷的看着茴香说,“你照着这个说几句话?”   茴香假装一头雾水的看着那张纸,“大锅,这是什么?我就是个农妇,哪里懂看字呢?”   这两句话,茴香倒是说的很南方,想来是跟着刚哲,耳濡目染,刚哲教了许多南方的好笑的话。   茴香顺利过关之后,便是赵倾颜。   她心知自己必然是无法顺利通过的,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啊啊啊半天,就是不说一句话。   杏儿见状,连忙走上前来说,“大锅,这是我奶奶,她不会说发,天生的哑巴!”   这话一听,就是现学现卖,她是照着茴香的话说的,杏儿倒是真的聪明,只凭听了一些简单的话,便能融会贯通,组合成自己的语言。   到刚哲时,更是简单,他几乎不用伪装,就能一口说出南方风味独特的话。   那守城的士兵抓头,“今日这他奶奶的怪事多,怎么这么多南方人?”   “将军,小的确是南方人,前面第一个过去的是犬子,第二过去的是我内人,后面的那是我女儿和我母亲,我们是城南口一家客栈的掌柜的雇来挖冬笋的,小的听说城外有一大片楠竹林,便要去那里碰碰运气,劳烦将军通融一下,到时候若真能挖到笋,小的定要孝敬将军一些。”   “得得得,谁要你笋子,赶紧滚!”另外一个守卫说完,便拉开栅栏,将刚哲放了过去。   几人匆忙离开了城门口,藏身在那楠竹林对面的松树林中,等待撕狼。   子衿等人离开半个时辰后,城门口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撕狼便像发了狂一般的挣扎不休,而那固若金汤的铁笼子,在撕狼的大力撕扯下,变得像棉花一样,被他大卸八块。   守城的士兵见撕狼要逃走。吓得纷纷提着刀上来追着撕狼砍,可撕狼的身手敏捷,他们没法近身,加上之前有同僚在撕狼手上吃过亏,所以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撕狼。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关城门,速速关城门!”   可惜城门未来得及关,撕狼便矫健的从城门里面窜了出去,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守城的士兵吓傻了,有人问,“这铁笼子这般坚固,这狗是怎么逃出去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昨夜守城的两个士兵已经轮休,所以刚才发生的这一幕他们看不见,即便他们看见,也不会将昨夜的事情说出去,说出去,可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两人自然也不会说。   这时有人大喊,“那只狗不能丢,我等的命都不如他的值钱,不能丢啊!”   接着便有士兵整队,“快点,趁雪天留下脚印。容易跟踪,速速去追,追不回来我们的小命就完了。”   可惜,他们想得太过简单,撕狼跑出城门后,便被早已等在一旁的青山老人一把搂过去抱在怀里,施展他踏雪无声的轻功,一路狂奔到松树林。   看见撕狼,子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跑上来去抱撕狼,却被撕狼扑倒在雪地里,舔了一脸口水。   这时,一辆豪华的宽大马车从远处驶来,车上站着红衣俊朗的赤影,他对他们招手,“赶紧的,若是他们查到,我们可就要被追杀了。”   一行人快速上了马车,他们没有选择走官道,而是往河道上走去。   所有人都上马车之后,赤影便说,“师父,大师兄,你们先走。我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一番,很快便回来。”   言落,赤影便往榕城里面飞去。   “他这是要去哪里?”杏儿站在车辙上直跺脚,好不容易出来,她真想不到赤影要回去作甚。   她没想明白,子衿等人却是心知肚明的,不过谁也没有说话,便由着赤影走了。   晓芳坏笑着说,“杏儿,你就放心吧,赤影一个人进城,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先赶路,他很快便能追上来。”   “但愿吧!”杏儿喃喃自语。   再说赤影,回到城中之后,他便摸回客栈去,却见那两人正在与另外两名官差交班,可那昨日摸过杏儿手的官差却忽然捂着肚子说,“大哥,我这肚子受不住了,要不您今天帮我守一天,明日起,我帮您守三天。”   一天换三天,那被叫大哥的人自然是愿意的,他奸笑着说,“去吧,老子过几日刚好要去会相好的,她男人明日离家,这几日老子正好去快活快活。”   听了那人的话,四个官差都心照不宣的淫笑起来,那人受不住,笑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一家客栈,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赤影暗中跟着,一路跟着那人回到家,那人上茅房,他就守在茅房门口,臭的几次想作呕,他也没有离开。   那人从茅房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摸着肚子奸笑,“娘的,你以为小浪蹄子就你一个人能玩啊,她可是与老子说好了,她男人昨日便已经离开,今日老子先玩,明日你来玩剩下的。”   说着,那人便提了提裤子。打算去找小娘子去。   就在他抬脚要走的时候,忽然感觉一股疾风刮过,而后便觉得裤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裤腰带已经被割断,裤子松松垮垮的掉到地上,只剩下两条白生生的腿在空气中晃荡。   那人冷得一哆嗦,嘴里还笑骂,“你娘的,老子知道你急,可再急也不能先脱裤子跑出来啊。”   他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痛意,接着,只见他腿间有大量的鲜血涌出来,那人先是愣住,而后才大叫出声。   藏在暗处的赤影冷笑一声,而后转身离去。   果然,没多久,他就赶上了子衿等人的马车,走在队伍后面,笑得一脸满足。   稍后,他们便来到河边,此时的北方河道上已然结了厚厚的冰层,且不说马车在上面行走了,就算千军万马也一样可以承受得住。   沿着河道走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缩短脚程,三天便能到达北荒,那时即便有人发现子衿他们有古怪,可他们人已然在北荒。   劫后余生之后,子衿等人便开始有心情欣赏起这千里冰封的北国风光,茴香与杏儿更是兴奋得叽叽咋咋吵个不停。   “哇,我第一次见到可以在河面上行走的马车,还有你们看看,那远处的冰柱子,并皇宫的盘龙柱还要威风!”茴香已经停不下来。   子衿扶着赵倾颜,挑起帘幔看外面的风光,出生在北荒的撕狼冷眼睨他们,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高华,除了窝在子衿脚下,便再也不看别的东西。   子衿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只觉得物似主人型,这撕狼不管是神态还是性格,都与崇睿学得入木三分。   想到崇睿,子衿的神色便落寞下来,崇睿与子归两人,在她生命中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想到崇睿,她自然会想到远在南疆之南的子归。也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想着想着,子衿便觉得潸然泪下。   可她一直克制住自己,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情绪失控,她现在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是他们前行的目的,所以她不能软弱。   可是作为母亲,赵倾颜又如何不知子衿心里所想,她将手里的暖炉放在子衿手背上,柔声说,“南疆此时最是温暖,子归一定会过得很好,清虚前辈与魂归都不会错待了他,至于崇睿,只要去到北荒,他便一定会想办法前来见你的。”   “母亲,我不希望他来,太危险了!”且不说凛冬行军的危险,就连崇景,都随时伸长了利爪,就等着撕扯崇睿。   “你这孩子,什么苦都要自己扛着!”赵倾颜心疼的将子衿散落在前额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   子衿顺势便往赵倾颜怀里一靠,“我是母亲的女儿,自然要学习母亲坚忍不拔的性格,我相信崇睿回来。子归会来,一切都会好!”   母女两依偎着,画面无比的温馨。   子衿这段日子大概是累坏了,就这样靠在赵倾颜怀里,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随车的晓芳看她累极昏睡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扰,便拉着茴香与杏儿的衣袖,示意她们不要吵着子衿。   茴香与杏儿见之间睡着,也悄然收起兴奋的情绪,一路乖乖的坐着,没有再打扰子衿。   河面上的冷风像是一首悲壮的挽歌,吹得人心生凄凉,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尽头,也没有边际。   待子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   马车停在河面上,不远处,一座巍峨的城门矗立在眼前,茴香扯着刚哲的衣袖问,“这,可是到了北荒了?”   刚哲点头,“是,北荒到了!”   子衿撩开车帘,望着不远处的城门,心里无限感慨,“北荒,我终于活着走到这里来了。”   就在众人欣喜若狂的时候,赤影忽然睁大双眼,看向不远处,只见另外一头,一支军队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那黑压压的人群,少说也有几万人。   那么多士兵走在冰面上,子衿他们连一点震动感都感觉不到,可见这支军队训练有素,纪律严明。   “是谁?”刚哲也感觉到了,便问赤影。   “是他!” 第169章终于再见 为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赤影忽然大笑一声,他激动的拍着大腿说,“是王爷,是王爷赶来了!”   赤影的话,让马车瞬间便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没想到,会在遥远的北荒城门口见到崇睿,所以大家都不敢置信。   听说是崇睿来了,子衿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那一刻她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若不是赵倾颜轻轻的揽住她的头发说,“崇睿来了,你不去迎接他么?”   子衿这才激动不已的撩开车帘,不顾一切的冲下马车。一路往对方军队中冲过去,子衿只觉得自己的脚下都生了风,两边冰雕玉琢的北国风光在她眼里也全然变成了苍白,现在她所有的心思,她唯一的目的,就是离她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崇睿与崇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人似乎在商议什么,并没有看见子衿跑过来。   “王爷,有人朝我们冲过来了,小心!”一个士兵见状,连忙拔出佩刀,将崇睿挡在自己身后。   身着一身金色铠甲外面罩着一件墨色大裘的崇睿一抬头,便看见从远处冲过来的纤细身影,他虽然还看不清楚跑过来的人的容貌,可是光是那身量,也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模样。   崇睿勾唇,那一笑当真的魅惑众生,卓尔不凡,这凛冬的寒冰都快抵不住那暖意而融化在他的笑容之中。   他翻身下马,朝着那个人影飞奔过去,不过眨眼功夫。便已然跑到子衿跟前,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子衿的面容,便一把将她搂住,搂住之后,崇睿便抱着她转了好几圈。   子衿只觉得天地都在她眼前打着圈的旋转,而她,就像做梦一样的,终于能在崇睿怀里温暖。   最后子衿被转得晕了,不由得伸手捶了崇睿两下,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河面上,显得空灵而又温暖,“崇睿,我晕了。”   “小东西,你比我预期得要更早到。真棒!”崇睿视若珍宝一般的将子衿紧搂在怀里,这一刻,他不管不顾只想将她狠狠的嵌入自己的怀抱之中,让他们再也不用饱受相思之苦。   那小兵懵圈一般的看着眼前的状况,崇智嘲笑他,用刀柄狠狠的敲了他头一下,却并未说话,但是他的目光也是感动的。   “黄影大哥,您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么,这……”小兵看向黄影,只觉得更懵。   “贴身侍卫也管不上人家夫妻团聚,这时候谁要是敢上去打扰王爷,一个字,打死!”黄影用手比了一个二,口中却说着一。   那小兵笑,“黄影大哥,那是俩字!”   黄影睨了他一眼,笑得一脸春风得意,他想,“此后的他们,再也不会这般分离了吧!”   崇睿与子衿抱了许久。他才将子衿放开,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可是在勾住的时候,他又一脸不忍直视的看着她,“你这……”   子衿羞得满脸通红,却温婉一笑,“好看么?”   崇睿拧眉,找到晓芳易容的精髓处,伸手轻轻一挑,便将完美覆盖在子衿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而后迫不及待的吻了下去。   子衿最初是抗拒的,不管他们有多恩爱,她始终不敢在人前与崇睿这般恩爱,可是崇睿却不一样,他总是想什么时候亲了便什么时候亲。   子衿不安的往后缩了缩,崇睿察觉之后,扣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往前带了带,子衿便贴合得更紧,子衿最终还是架不住崇睿的如火热情,慢慢的融化在他的怀抱之中。   这场分别对他们而言太过艰辛,所以他们倍感珍惜此刻的幸福,此刻的天地之间,只有他们,再也没有别人。   而随行的所有人,都安静的站在他们身后,守护着他们,让他们一解相思。   良久之后,崇睿才松开子衿,轻轻的抚摸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子衿最是受不住崇睿的热情,她羞赧的将崇睿的手拉下来,柔声问,“你们怎么过来了,郭将军退兵了么?”   “郭全福妻儿被崇景杀了,临开战时,玉影才将他的人带到战场上去,告诉了他这个消息,郭全福得知噩耗后,便想回去报仇,但是被我拦下来了。”崇睿见子衿身上的狐裘不是以往他亲自猎杀的,眉头拧起老高。   “这暖和么?”   子衿见他不满的看着身上的狐裘,便笑着说。“这是离宫的时候,从衣柜里随便拿的一件,你送我的都被烧毁了。”   哦!   崇睿闷声应了一声,从皇宫拿的?他们进宫的时候是还是夏天,这些冬衣可想而知是谁准备的,崇睿想都没想,便伸手将子衿脖子上的系带解开。而后抓着狐裘便丢得好远,还恶狠狠的说,“真丑!”   子衿无奈,这人的醋性压根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少一分,崇睿坏笑着睨她一眼,而后,他便开始动手解自己的大裘。   赤影见状,连忙用右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拿左手捂住杏儿的眼睛,但是左手是真的捂严实了,右手却一言难尽的打开到最大,还嚷嚷着说,“王爷,不带这样流氓的,幕天席地,你想作甚?”   墨影横了赤影一眼,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看来你是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活的太舒坦了。”   赤影缩了缩脖子,讪笑着说,“王爷,您继续,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赤影的一句话,弄得对面大军哄堂大笑。   崇睿心情好,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微笑,他将自己身上的大裘解下来,紧紧的将子衿包裹住,“暖和些了么?”   “暖和,可是王爷你不冷么?”子衿笑得梨窝浅浅,看向崇睿的眼神却缱绻着无限的柔情,像是一汪温泉水,氤氲着雾气,融化崇睿的心。   “我不冷,原本我是想先你一步到,打下北荒之后,再迎接你进城的,可没想到,你竟然比我预期的早到这么久。”崇睿爱怜的伸手碰了碰子衿的脸,因为有人皮面具遮挡,子衿的脸上倒是水润光滑,一丝皴裂都没有。   子衿将他的手拉下来,紧紧的握住,“我们原本也是预期要五日后才到的,后来师父提议走河面上,我们又日夜兼程,比原定的三天都要早一天,我们一路从榕城飞奔过来,只用了两日。”   “榕城防守严密么?”崇睿虽然这般问,但其实心里很清楚,榕城可入西凉,可往北荒,崇景不可能放过这里。   子衿点头说,“很严,他抓了撕狼,还用醋熏城破影卫机关,若不是师父睿智,我们在榕城可能免不了要一场恶斗。”   “嗯,师父关键时刻,还是可以稍微用一下的,你们都还好么?”说起师父,崇睿总是一言难尽,明明就是个睿智的老头子,可偏偏那性子乖张得像个三岁孩子。   子衿点头,“都挺好的。我带你去见母亲。”   子衿拉着崇睿的手便我马车方向走去,走到马车门口,崇睿便躬身给赵倾颜行礼,“母亲,让您受累了!”   “人这一生,总要领略不一样的风景,走不一样的路才算完整。我很好,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挂念我!”赵倾颜撩开帘子,对崇睿笑着说。   马车里的茴香与杏儿见到崇睿,都赶紧给他行礼,“王爷!”   崇睿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而后转身问子衿,“芷水呢?”   “我担心随行两个孕妇目标太大,便让丽影与绯影带着芷水隐藏着先走,按理说,她们应该比我们先到才对,我们还在榕城耽搁了这么久?”   这两日,子衿都昏睡着,也不知芷水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崇睿一说,她才意识到,按理说,有丽影和绯影两人护送,芷水应该比他们早到才对。   这时,崇智终于也赖不住性子跑过来,对子衿躬身行礼,“三嫂,我姐姐呢?”   子衿又与崇智说了一次,崇智听后,便忧心忡忡的看着来时路,可是茫茫的雪原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崇睿拍了拍崇智的肩膀,安慰道,“丽影与绯影两人的功夫很高,我们也没有收到他们遇难的消息,就说明她们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不是来不了。”   崇智点头,可眼神还是不自觉的往榕城方向看过去,这样大的风雪。姐姐一个孕妇,又从未吃过这样的苦,他如何不担心?   崇睿知道崇智定然是担心芷水的,毕竟两姐弟相依为命,他是个男人,自然要想保护姐姐,不光他担心。崇睿其实也有些担心,以丽影与绯影的责任心,一定是被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耽搁了,要不然不会这么晚没到。   “现在,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进城,今晚势必还有一场暴风雪,我们得快些,要不然在外面过夜,女眷势必受不住。”崇睿说完,便对子衿说,“你们先待在马车里,我去与北荒城守聊聊。”   言落,崇睿便拉着崇智离开。   子衿他们的马车被保护在大军之中,四周都被影卫保护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崇睿策马赶往城门口,他骑在他的战马上威风凛凛的看着守城士兵,他的战马便在原地转圈,不停的打着响鼻。   “让你们城守莫胜辉出来,就说崇睿来了!” 第170章入主北荒城   听到崇睿的名字,守城的士兵吓得握紧手里的长矛,吞吞吐吐的说,“睿……睿王殿下,您如今不能再任意进入北荒重地。”   崇睿勾唇,可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暖意,他淡淡的说,“我让你去喊莫胜辉!”   那人被崇睿凛冽的眼神吓得退后一步,连忙跑下城楼,往城守府跑去。   崇睿看着城门上“北荒城”三个烫金大字,心里无限感慨,当年北荒初定,他以少年之姿稳住形势,那时他便想到过,或许终有一天,他会被皇帝流放到这北荒之地来。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最后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   北荒城守莫胜辉当年是崇睿的部下,与崇睿一同杀匪寇,驱外族,一路腥风血雨,后来北荒安定之后,作为北荒人,他不愿离开故土,就留在北荒,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   莫胜辉时年三十五岁,长得一张方正国字脸,浓眉大眼,身量高大,是个典型的北荒汉子,往人群中一站,绝对是个大高个。   他的面容也十分冷峻,并不爱笑,可能是长期在战场厮杀的缘故,即便现在做了城守,那一身的戾气依旧没有化解。   听说崇睿站在城楼下时,他英挺的俊眉拧成一条麻花,“奶奶的,王爷待我恩重如山,这仗如何打?”   话虽这样说,可他的脚步却忍不住往外移,在那守城的士兵惊愕的眼神中,大步往城门口掠去。   很快,他便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崇睿。   “殿下,别来无恙!”他对崇睿拱手。   “莫大人客气,我崇睿为大月征战沙场的时候,你们的太子殿下几次三番要杀我麟儿,害我娇妻。屠杀我家人,一路走来,我竟没有死。”崇睿骑在战马上,即便在高度上没有占到任何好处,可他却一点也不畏惧,气势甚至比莫胜辉还要足。   莫胜辉看了一眼崇睿的战马,有些感叹的说,“睿王殿下还留着这匹战马?”   崇睿摸了摸战马的脸,淡声说,“为何不留,只要它还能跑,我就一定会带他上战场,它是三千,是三千士兵用命换来的,我自然会留着它,将来它老了,跑不动了,我还要给它养老。”   这番话,若是别人说出来,或许莫胜辉会觉得矫情,可是崇睿说出来,他却相信,因为与崇睿相处的这些年,他很了解这个人,他言出必行,绝不浮夸。   而这匹战马,也勾起了莫胜辉对往昔岁月的怀念,还有对那些死去的,活着的,曾一同征战沙场的同僚。   “王爷,我不知那太子殿下对您做了什么,但是您公然叛国,这罪名便是不轻,念在当年同僚之谊,属下不与您为难,就当您从未出现在北荒,您还是速速离开吧!”莫胜辉话说的十分漂亮,但是其实他与郭全福一样,根本就没有把握能战胜崇睿。   “多谢莫大人一番好意,但是我崇睿说了要在北荒生活下去,便一定要在北荒生活下去,这里原本就是父皇属意要给我的封地,与你一样,念在同袍之谊,你不反抗,我便放过你,让你带着家人离开,若你逼着我开战,我也不介意与你打一架。”这里是他能给子衿的唯一退路,他不可能退让。   听了崇睿的话,莫胜辉讽刺一笑,“就像对待郭全福那般是么?”   郭全福虽然不是来自北荒的将领,但是后来崇睿平定周边小国时,他曾随着崇睿南征百战,大月上下将领,无人不知郭全福与崇睿的关系。   如今崇睿从西凉安然一路走到北荒,想必郭全福也遭遇不测了吧?   “莫大人消息倒是收得挺快,可是莫大人有没有听说,郭全福妻儿被崇景所杀,他战前倒戈,归于本王麾下?”崇睿冷冷的看莫胜辉,言语也越发的冰冷。   崇睿的大军来到崇睿身后,锦州巡防营的人永远站在崇睿身边,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莫胜辉的眼神有片刻是闪烁。   “各位,别来无恙?”他哽咽着,与锦州巡防营的人打招呼。   可是锦州巡防营与崇睿同来的三万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城楼上的莫胜辉,当年跟随崇睿东征西战的这些人,可能也只有他莫胜辉混的最是风生水起。   他们没有人说话,场面一度变得尴尬。   “睿王殿下,西凉既已是您的囊中之物。您为何不待在西凉便算了呢,那个国家虽小,但好歹也是个国家,殿下何必还要来取北荒城?”莫胜辉见锦州巡防营的人没说话,便继续与崇睿说好话。   哼!   人群中传来一声冷哼,一个老兵将长矛深深的扎进积雪中,凉声说,“莫胜辉,你他娘的放屁,睿王殿下当年以少年之姿独闯北荒并平定北荒,皇帝给过他什么?前皇后慕良辰用疫病迫害我锦州大营时,皇帝又在做什么?王妃为了锦州军营的人,不惜深入疫区,与我们同甘共苦,直到将我们全部治愈,可皇帝呢,他发现王妃有孕之后,差点杀了王妃,后来,西凉举兵东来,王爷出征,现在的太子在朝中翻云覆雨,不给我们兵士,不给我们粮饷,将王妃关押在皇宫,三番两次谋杀小世子,让王妃怀孕不足七月便产下小世子,导致小世子出生就需要长期治疗,离开王爷王妃身边,而王爷以十几万人战胜了西凉三十万大军后,太子又干了什么,他逼着王爷交出军权,在王爷走到西凉国都大门口时,还逼着王爷回京述职,否则杀无赦,你难道不觉得像当年北荒一样,王爷不管立下多大的功劳,最后都不可能得到任何赏识么,反而处处被害么?”   那老兵一番肺腑之言,说的莫胜辉哑口无言。   “就是,王爷文韬武略,即便当大月的皇帝,也不辱没皇家,王爷无心皇位,但是却总不能像礼王殿下一样,连命都保不住吧!”   “莫胜辉,我们也不与你啰嗦了,出城迎战吧!”   面对昔日同僚。如今刀剑相向,莫胜辉心里很是不快,他看着他们,咬牙说,“我不想与你们为难,可你们也别逼我。”   此时,子衿从马车里面走出来,淡淡的看着站在城楼上的莫胜辉,而后屈膝给他行礼,“莫大人,您身居要职,自然有分别是非的能力,自从崇景继位变成太子,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排除异己,杀崇礼,害崇睿,追杀崇义,现在京都只剩下二皇子崇睿与七皇子崇仁,可是群殴敢与莫大人打赌,很快,太子便会将魔爪伸向他们两个。”   子衿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他下一步,要铲除的,就是以前与崇睿亲近的官员,作为当年北荒战军的莫大人,您觉得您能独善其身么?今日我们若是走了,您有理也说不清了,现在您只能选择与崇睿一战,您若将我们杀死,或许崇景暂时不会动你,但是绝对只是暂时。”   莫胜辉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身子单薄的女子,淡声说,“敢问是大名鼎鼎的的睿王妃么?”   “我只是崇睿的妻子,不是你们大月国的睿王妃!”子衿一身浩然正气,站在马车上,风姿绰约的看着莫胜辉。   “这个牵动着睿王殿下与太子两个人的女子,当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难怪会成为传奇人物?”莫胜辉看着子衿,忖度她。   他淡然一笑,凉声说,“王妃果然不简单,这番话煽动得在下都忍不住想打开城门……”   “你可以选择不开,因为最后我们都能打开这扇门。”子衿语气甚是挑衅,可是她抬头的瞬间,莫胜辉却看到了笃定。   王妃这话说的霸气,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吧!”莫胜辉说完,便招手,随后便有一排弓箭手站出来,每一个人手上都握着大弓,姿势标准。   子衿眼神闪了闪,这些人……   他们握弓的姿势,与以前在碎叶城刺杀她的那些人好像。   子衿不动声色的看着,并未说穿。   崇睿见莫胜辉做好了要与崇睿一战的打算,眸色一凉,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薄凉,“莫胜辉,今日,我们的同袍之谊,也算到头了。”   “王爷,这样的人是非不分,何须留他,城破之后,先杀了他全家!”   呃!   熟悉子衿的人都懵住了,心想,这王妃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性格发生变异了,这样善良的一个女子,竟会说出这样狠厉的话?   听到子衿的话,莫胜辉神情一滞。那只准备下令射击的手,迟迟没有放下。   就在这时,北荒城中的老百姓忽然聚集在城门口,他们义愤填膺的说,“莫大人,放睿王殿下进城,我们需要殿下庇护。”   听到老百姓的话,崇睿心里一暖,他朗声说,“乡亲们,你们都快些回家去锁好大门,我自会有办法进来。”   “莫大人,当年殿下率领三百精锐将你妻儿从悍匪手中救出来,难道当年恩情,莫大人也不顾念么?”城中的百姓并未回答崇睿的话,他们站在城门口,要求莫胜辉开门放崇睿进城。   莫胜辉呼吸一滞,崇睿不提旧事,但是不代表别人不提旧事。   如今,可如何是好?   城楼上莫胜辉的沉默,让所有人的屏息以待。   “王爷,城楼上的士兵都是些什么人?”子衿越发疑惑,便开口问了崇睿。   崇睿看向黄影问,“你可知那些弓箭手是什么来头?”   “他们是莫胜辉城防军中的金甲护卫,善用弓箭,善埋伏狙杀。”黄影如数家珍的将那些人的来路说了出来。   子衿又问,“他们是直接听命于莫胜辉一人么?”   “原则上来说是的,因为每一个将领,都会组建一支属于他们自己的精英队伍,以备不时之需,那些人一般都只听令于他一人。”黄影继续给子衿解释。   崇睿却拧眉问,“可有何不妥之处?”   “当年我与魂归大哥在北荒屡次被人狙杀,其中就有这群人!”子衿看着那些人,心里一片薄凉。   听了子衿的话,崇睿与黄影俱是一震,“这般说来,这莫胜辉一定有问题?”   “他曾在我麾下,却能平步青云,一路变成北荒城守,这其中定然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看来,这人不简单。”崇睿点头分析。   子衿也点头,“他现在这般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他若不放我们进城,也不算有罪,若是放了我们进城,他也能顺利待在我们身边,这人好精明的算计,只怕他身后的那位,在朝中更是位高权重。”   “王爷,既然留不得,便杀了他!”黄影眼里杀气大盛,其实那些弓箭手对黄影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只需一招,那莫胜辉便死无全尸。   “先不要动,现在北荒城中的老百姓如此爱戴王爷,我们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杀了莫胜辉,我们要让他们觉得莫胜辉不仁义,到时候即便我们杀了他,北荒城中的百姓也不会怪罪我们才好。”善用人心,是子衿的特长。   崇睿淡声说,“子衿说得有理,先不要动他,我们再等等看,若是他母亲出来求情,起码说明她们并不知莫胜辉所做的一切,若是他母亲与妻儿都不出现,只能说明,他们早就知道莫胜辉有问题,到时候我们杀他更无须顾及任何人。”   原本,基于同袍之谊,崇睿还想着,就算他不拱手将城池让出来,只要不过分,崇睿便不会为难于他,可若他与一年多前杀子衿的事情有关,那崇睿势必不会在容他。   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等待。   而城中百姓也是等待,他们等待的是莫胜辉能打开城门,放崇睿进去,起码这里守城的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兄弟,不会受战乱波及。   莫胜辉看着城内的乡亲父老,看着城外的同袍,一时间竟真不知如何是好。   听说崇睿打到北荒来,而莫大人将崇睿关在城门外,越来越多的北荒百姓,走到城门口来,希望莫大人将崇睿放进城。   城中,城守府。   莫胜辉的母亲,一个白发苍苍的朴素妇人,还有他的妻子儿女,全部被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手持利剑关押在厅堂里。   那丫头一脸凶相的踢了莫胜辉倔强的儿子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我刮了你!”   莫夫人害怕那丫鬟真的刮了自己的儿子,连忙将他拉过去藏在身后,她柔声说,“香云,你在我们城守府做事这些年,我们从未亏待过你,你这是为哪般?”   “为哪般?”那女子重复了一次莫夫人的话,而后狠狠一脚踢在莫夫人的胸口,“人活着,哪有那么多为哪般?不过是鸟为财死人为食亡而已,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你这毒妇!”莫公子冲上前来要与那香云拼命,却被奶奶和母亲死死拉住。   老夫人哭得嗓子都哑了,她求着那莫公子,“成儿啊,你父亲不放王爷进来,迟早要死的,你可千万不要学你爹啊,你得为我们家留个后啊!”   “那睿王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这北荒城中的百姓,都那么爱戴他,都要求着父亲放他进城呢?”从“睿王”这两个字出现之后,莫成便不停的听到关于他的传说。   那些传说,他自然是不信的,他不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一个人挑战那么强悍的外族,更不相信他能平定北荒动荡不安的时局换来这些年的太平盛世。   可是,他越是不信,关于崇睿的传说便越多。   莫夫人看了看香云,没有说话。   倒是香云,十分看不起崇睿的样子,“他算什么,我家主人最是看不起他这样愚忠之人,到头来,他还不是落得个叛乱的罪名。”   那老夫人想说话,却被莫夫人拉住衣袖,莫夫人对老妇人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与香云顶嘴,老妇人这才悻悻闭嘴。   这时,城守府的横梁上忽然倒挂着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老夫人,又看看莫夫人,再看看那凶悍的小女子。   他以手环胸,啧啧啧的表示不赞同。   能这般神出鬼没,又不惊动任何人,还时不时出来吓人的人,不是青山老人还能是谁?   莫家两位夫人哪里见过这等吓人的阵仗,吓得大叫一声,“有鬼啊!”然后便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香云也吓了一跳,她自恃武功高强,可是这疯老头到底是何时出现的,是怎么出现的,她竟毫不察觉,更可气的是,那老头仅凭双脚,便能自如的倒挂在横梁上,功夫十分诡异。   香云拔剑便往青山老人头上砍去,青山老人吓得抱头鼠窜,一边逃命一边说,“你这小女子,一点不可爱,我们家那些小女子,可各个都可爱非常。”   “找死!”这香云应该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狠厉冷静,招招杀招!   青山老人见她不可爱,气呼呼的破口大骂,“小丫头片子,我老头子不与你打架,是怕人家说我一百多岁还欺负你一个小丫头,可你非要找死,那便怪不得老头子了。”   青山老人说完,忽然凑上前去,趁香云愣神的时候,伸手轻轻一拍香云的后脖子。那香云便软趴趴的躺在地上。   莫家那十五六岁左右的少爷与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姐看着青山老人,竟吓得连尖叫都不会了。   青山老人一跃上横梁,将他从城守府顺的各种美食打包成的包袱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而后对莫家公子说,“我都将人打晕了,你不绑起来,等下他醒来,杀了你母亲他们,你可别哭鼻子。”   青山老人说完,便转身离去。   那莫家少爷听了青山老人的话后,畏畏缩缩的站起身来,先是用脚尖踢了一下香云,见她确实没动静,这才找了绳子将香云五花大绑。   确定绑好之后,他才叫他妹妹,“蜜儿,你闭上眼睛,哥哥杀了这毒妇人!”   蜜儿倒是十分听话,哥哥让她闭眼,她便藏在母亲怀里去,真的不敢再看,莫成见妹妹准备好了,捡起香云掉在地上的长剑,狠狠一咬牙,便将剑插到香云的胸口。   那香云连动弹都没动弹一下,便没了呼吸。   就在他们被香云劫持的时候,崇睿几次想要冲破城门,可是奈何城中百姓太多,他不愿伤及无辜,便迟迟没能成功。   可是莫胜辉知道,崇睿若是想杀他,不过就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果然……   他刚这般想完,黄影便在崇睿大军的掩护下冲上城楼,拎着他的衣领子便要往城楼下丢。   “等等,王爷,我们可否谈谈?”   这时候才谈,莫胜辉到底有没有诚意,崇睿不得而知,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崇睿也没有办法攻城,他若不想伤到百姓,便不能强攻,可是那些一片好意的老百姓,崇睿真不知如何打发他们走。   “好,莫大人请说!”从头到尾,崇睿都一直称莫胜辉为莫大人,可见他并不将自己视为朋友。   想到这里,莫胜辉不由得心里打鼓,他不知自己所求,崇睿能否同意,毕竟刚才……   莫胜辉看了子衿几眼,而子衿始终淡淡的看着崇睿,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存在。   莫胜辉一咬牙,开口对崇睿说,“王爷,我母亲与家人全部在一个女杀手手里,现在她一定挟持着他们在城守府中,你们只要去将我母亲妻儿救出来,我一定亲自双手打开城门,而后跪迎殿下进城。”   崇睿淡然一笑,“跪迎不必了,只要你将城门打开,让我们不伤一兵一卒,不伤一位百姓进城,本王便感激不尽。”   言落,崇睿一招手,墨影与魅影便翩然飞掠进城,那些弓箭手眼睁睁看着他二人从他们头顶飞过去,心里却都在思量,若是他们真的强攻,以这两人的身手,他们能不能拦截得下来?   时间依旧在等待中煎熬着,北荒冬天的白昼十分短暂,黑夜异常漫长,申时刚过,天已然开始暗沉下来,崇睿看了看天,若是再不能进城,今晚上便只能迎着暴风雪在城外度过了。   好在不多时,墨影与魅影便带着莫家人飞身回来,只是除了莫家那位公子,其余三位都已然晕倒。   莫胜辉见状,跪伏在地上对崇睿说,“王爷,我对不起您!”   崇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幽幽的说,“开城门吧!”   城门打开之后,那莫胜辉倒也算是条汉子,虽然崇睿并未要求他跪迎崇睿进城,可他还是下跪相迎。   看着昔日同袍威风凛凛的从自己头顶走过,他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跪在地上,莫胜辉心里便不是滋味。   他儿子十分懂事,见父亲跪在地上,也赶过来跪下,并说,“父亲,我与你一同受这屈辱。”   “儿子,你记住,这不是屈辱,这是父亲犯下的错误,是父亲该承受的结果,睿王殿下当年与你差不多大,便扛下整个北荒的未来,父亲希望你也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莫胜辉看着崇睿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苍凉。   “那如今我们能去何处?”他儿子看着崇睿的背影,心里暗自发誓,将来我也要做跟睿王殿下一样厉害的人物,这样父亲便不用对任何人下跪,母亲与奶奶妹妹便不会被任何人要挟。   莫胜辉微微一叹,“还能去何处,所幸当年父亲将老家的房子翻新保留着,如今睿王殿下不杀父亲,我们便回去吧。”   莫胜辉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城守府的方向,当年他为了出人头地,拼命的往上爬,没想到最后得到贵人相助,竟真的实现了平步青云的梦想,只是,过往之事,却都已然是过往。   他用不正当的方式得到高位,最后却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从高位上跌落下来。   “你去雇一辆马车,我们回家!”锦州巡防营的人全部进城之后,莫胜辉便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膝盖上在雪地之中磕出的水印,深深的看了一眼城中方向,而后便转身离开。   崇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知道莫胜辉心高气傲,如今落败,自然是要离开的,可崇睿还有许多事情需要问,他微微放慢脚步,对身边的黄影说,“去请莫大人,说我们会备好马车送他与家人离去,但是本王也有事情需要他交代清楚。”   “诺!”黄影说完,便退了出去。   这边,莫家公子刚去寻马车,就被黄影拦下来,“莫少爷,我们与你父亲有事商议,稍后我们会派人送你们回去,这里有些银子,几位可在城中客栈稍等,我们不会耽搁你父亲太久时间。”   “你们想出尔反尔么?”那莫家公子甚是防备的看着黄影,不知黄影这般作为是不是受崇睿指使。   黄影淡笑,“犯不上,我们王爷有口皆碑,从未有人质疑过王爷,你若不信,可带着你家人一同前往,我们只是想问你父亲几句话而已。”   言落,黄影将银子收回口袋,转身便走。   莫家公子咬咬牙,跟着黄影一路往城守府走去。   城守府中,崇睿淡淡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莫胜辉,凉声说,“去年春天,你的金甲护卫曾追杀过一男一女,你可记得?”   崇睿一上来便直奔主题,这些都是莫胜辉已然预料到的,只是他没想到,崇睿却连一句多余的客套都没有,便直奔主题。   “王爷,是我干的,但是为了保住妻儿老小的性命,我不能告诉王爷,到底是受何人指使。”莫胜辉对自己的作为直言不讳,可对那个幕后人物却守口如瓶。   “我知道,那人不是崇景,但是我心里却不是没有人选,只是,我需要有人给证据。”崇睿说完,便眸色沉沉的看着莫胜辉。   莫胜辉低着头说,“王爷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   崇睿被他气笑了,“你明知道你求和之后,我便不会下手杀你,却逼着我杀你,你还真是吃准了我的性子,可是有一件事,你却不知,为了我妻子,我可以对全世界背信弃义。”   崇睿的话刚说话,莫胜辉便不安的倒退了几步,“王爷,不会杀我妻儿吧?”   “他们参与了当年杀我妻子的行动了么?”崇睿不答反问。   “自然是没有,他们甚至不知我与那位结盟做下许多坏事,在我儿女心中,我一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希望王爷能在他们面前保住我的这点尊严。”   莫胜辉摆摆手,连忙出声解释,他这一生,最大的软肋便是家人。   哎!   崇睿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拍了拍莫胜辉的肩膀说,“北荒这么大,你们逃不出他们的手心,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告诉我,而后我派人保护你和你的家人,我发誓能护你们周全,这样,你也不将你主子卖给我么?”   这……   莫胜辉心动了,若是有崇睿的庇护,相信那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不然,光凭他被崇睿单独叫回来,那人便一定会杀他。   崇睿见他已然心动,再次开口说,“我们同时写下那人的姓氏,可好?”   在崇睿说话的时候,所有影卫皆严阵以待,将崇睿与莫胜辉围在中间,有了这些保障,莫胜辉这才算是安心。   两人同时手执毛笔,在手心处写下一个字。两人交换给对方看后,居然一模一样。   崇睿心里已然有数,便用右手的大拇指,一点点的将手心的字擦掉,莫胜辉见状,也学着崇睿的样子,将那字擦掉,这一切,只有他们两人能看见,到底那个人是谁,除了他们,谁也不知道。   “魅影,去后院拨一处安静的地方,将他们安排在那里,派人保护起来,切不可让人对他们不利!”   崇睿坐在圈椅上,修长的手指在大腿上打着节拍,却始终沉默不言。   晓芳撸着袖子气冲冲的跑进来,“王爷,王爷,王妃不肯继续做月子,赵姑姑跟她都快吵起来了。”   呃!   崇睿无法想象,她们母女两人性格如此温顺,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站起身来。便跟着晓芳一路往城守府的后院走去。   东院。   子衿哭笑不得的说,“母亲,我这都已经满月了,做不做月子都一样,您就不要担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不行,这一路上你都没能好好休息,你必须听母亲的话,好好的休养休养身体,千万不要落下月子病呀!”赵倾颜苦口婆心的说着,都快急哭了。   “母亲,您舟车劳顿,好好去休息,我来劝她便好!”崇睿对晓芳使了个眼色,晓芳便拉着赵倾颜的手说,“赵姑姑,您就别抄心了,有王爷在,王爷自有办法劝王妃做月子。”   赵倾颜这才安心离去。   崇睿走过来拉着子衿的手问,“怎么不顺着母亲便好,这一路走来,母亲心里定然十分煎熬,你便顺着她些不就好了么?”   “王爷,你知道我的。我心里有事,要是一闲下来,我便难过得无法呼吸,我必须要不停的做事,才能忘记那些事情。”子衿靠在崇睿怀里,心情终于得到片刻的宁静。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刚生产完,便舟车劳顿,一路经受严寒赶来北荒,身子定然是需要调理的,你若觉得心里不好受,我便整日陪着你,好不好?”崇睿伸手轻轻的刮蹭子衿的脸颊,说着他自己却笑了。   子衿也是,她轻笑着拍了拍崇睿的肩膀,“你就会说漂亮话,你刚到北荒,大局未定,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你什么都不管,却陪我来做月子,像话么?”   哎!   崇睿叹息,“若是赵由之能来,该有多好!”   “王爷,我已让芷水与表哥和离,芷水现在不是赵家人,表哥心里定然是怨恨我的吧?”想到芷水与赵由之,子衿心里便不是滋味。   “他不会,他懂你的心意,你先休息,我让茴香去给你炖些鸡汤喝,我去寻寻崇智,那小子从到北荒之后,便一直心事重重,大概是担心芷水呢?”   崇睿话虽这样说,人却未走,打横将子衿抱起来,便往榻上走去。   子衿踢腿,“王爷,我自己能走的!”   “我就想抱着你,今后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你不再受苦,我想将对不起的地方都补回来,虽然我知道什么都补不回来。”   崇睿绕口令似的说了半天,子衿被绕的晕乎乎的。不由得轻笑着捶了崇睿几下,“你真是一点没变。”   “才离开三个多月,我能变成什么样子去?”崇睿说着,便将子衿放在床榻上,开始动手脱子衿的鞋袜,然后是衣裙。   崇睿的手刚碰到子衿的衣襟,呼吸便变得粗重而浑浊,他咬咬牙定定心神说,“我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做。”   子衿笑着一把揪住衣襟,“你快去吧,我自己来。”   “不行,这是为夫的事,为夫自己来!”崇睿一本正经的说着,子衿听得面红耳赤,眼睛不知往哪里看才好。   崇睿细心的帮子衿脱了衣服鞋袜,便合衣躺在她身边,哪里有要去办正事的打算?   “王爷,您去看看崇智去吧,我自己能睡!”子衿伸手推他,可一上手才发现,他也瘦了许多。   崇睿被子衿一番轻薄,自是心猿意马,感觉妙不可言。   “想不到几个月不见,娘子比为夫更加饥渴,我真是……”子衿一把捂住崇睿的唇,禁止他继续胡说八道。   崇睿顺势轻轻的咬了一口子衿的手心,子衿怕痒,便缩了回去,却伸手紧紧的搂住崇睿精壮的腰身,“崇睿,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我不苦,这样的日子我过个无数次,倒是你,一个人在皇宫的日子,还有赶往北荒的日子,都辛苦了!”崇睿也伸手环住子衿的腰身,满眼不舍。   “崇睿,子归长得可俊了,我原本以为他身子无碍,可清虚前辈说,他身子不足,需要南疆那样温暖的气候还有南疆之南特有的观音草每日浸浴,一年之后方可痊愈,我……”   子衿开始一直不提子归,便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哭鼻子,可是现在在崇睿怀里,只要他们两人在,子衿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苦闷,一股脑儿全吐给崇睿。   崇睿知道她心里难受,他心里何尝好受,可是清虚前辈说子归有亏损。那自然不会有假,子归离开他们一年,便能换来以后的健康,崇睿觉得值得。   他不提子归南行,倒是不要脸皮的说,“我儿子若是不俊,我便将他打也要打俊,要不然哪里对得起他如花似玉的娘亲。”   崇睿这情话说的触不及防,子衿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明白她在变着法子夸自己后,子衿更是哭笑不得。   “没见过你这般脸皮后的!”不过经崇睿这样一闹,子衿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   “你放心,我们一家人以后在也不会分开,只要我在,我就会保护你们,到时候我将整个北荒治理得尽然有序,送给子归一个大礼,让他于太平盛世长大,再也不用经受分离之痛,他爱的,和爱他的,都会守在他身边,一辈子不分开。”   崇睿所规划的未来如此美好,让子衿都忍不住心生向往。她靠在崇睿怀里,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感受他胸膛因为说话而颤动,子衿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着聊着竟依偎在一起,都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些日子,崇睿也是日夜操心,心力交瘁的思量如何打败崇景,如何保住所有人的性命,担心子衿如何能安然度过崇景的重重算计。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日夜不能寐,如今与子衿依偎在一起,竟觉得心情格外的平和,困意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就这样依偎着,才是最安心。   北荒的夜比京都的夜更静谧,入夜之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凛冽的北风拍打着窗棂,让子衿缠绵睡梦,又几次醒来,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竟也睡了两个时辰。   “王爷,救命!”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像一道惊雷,划破了夜的寂静。 第171章解芷水之危   崇睿与子衿听到喊声,俱是一震,子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怎么了?”   崇睿翻身而起,他没有回答子衿的话,连披风都来不及穿上,直接从窗户飞掠出去,只留下一室冷风给子衿。   崇睿这般不顾子衿,可见定是遇见了十万火急的大事情,而这声音……   暗夜之中,子衿看不见亮光,只能开口喊,“有人在么,给我一个烛火可好?”   暗夜中,赤影点燃了火折子,从外间走进来,昏黄的烛火照在赤影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的神色也十分冷峻,这更让子衿心慌,可是她仅着亵衣,也不好起身,便只能缩在被子里,等着赤影离开。   赤影走进来后,直接走到烛台前,给子衿将内室的油灯点着,而后目不斜视的退了出去。   赤影刚走出去,子衿便快速的穿衣起身,走到外室便问,“赤影大哥,出了什么事?我听那声音像是绯影的。”   “是的,王妃,绯影性子一向沉稳,想来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了。”赤影也很着急,可是他肩负保护子衿的责任,便不敢离去。   子衿心里一沉,绯影奉命保护芷水先一步离开榕城,如今芷水迟迟未到,绯影又这般出现在爱城守府中,莫非……   子衿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瞎想,她快速的披上崇睿的披风,声音里透着焦急说道,“我们去看看!”   赤影也正有此意,听到子衿的话,他告罪说了一声,“得罪了王妃,这路湿滑,我拉着你。快些赶过去。”   话虽如此说,可赤影却隔着子衿所有的衣服,还特意用崇睿的披风挡住子衿的手臂,这才一路拉着她往大厅走去。   两人赶到时,只看见崇睿与影卫们离去的背影,子衿不便打扰,便没有吱声,她看见斜靠在黄花梨木圈椅上气若游丝浑身是血的绯影,吓得快步走上来。   二话不说,便搭着绯影的脉搏给她号脉,并问守在一旁的晓芳,“出了何事?”   “芷水公主他们被榕城的追兵追了四天,就在看见北荒城门的时候,被抓住了,丽影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绯影送上城楼,他们全部都被抓着往榕城走了。”   听完晓芳的话,子衿心里也是一震,“怎么会这样,按理说她们两个保护芷水一个人,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啊?”   “他们在榕城城门口碰见了被官兵追杀的赵由之,为了救赵由之,她们三人也暴露了。”晓芳看着子衿,忧心的问,“三师姐怎么样?”   “她受伤很重,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虚弱成这样,是因为失血过多,我开个方子,赤影大哥,你去抓些药来,晓芳你去取药箱来,我要给她施针。”子衿将大裘脱下,对站在门外的士兵说,“小哥,劳烦你帮个忙,将人送到房间去。”   因为刚来也没有布置好房间,子衿便将绯影直接送到杏儿住的房间,看见绯影一身是血的出现,冷静的杏儿也忍不住咬住双唇,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杏儿,去打热水来,叫茴香起来,去多生些炭炉来,将火生大些,我要给绯影处理身上的伤口。”   吩咐完之后,子衿便找来剪刀,开始动手除绯影的衣服,绯影身上很多伤口都已经结痂,血垢与衣服还有皮肉粘合在一起,还有晶莹的冰碴子,看上去触目惊心,若不是有这些冰碴子冻住伤口,估计绯影很难活着回来。   这是影卫第一次受这样严重的伤,可见当时她们遭遇的情况是多么的惨烈。   她没法动手狠心剥离,便沿着边沿将那个地方的衣服剪掉,留下结痂的地方,而后换个地方继续,那些所有伤口与衣服粘合在一处的地方,子衿便留下,没有动,等她将绯影的衣服全部除去,她身上都还剩下起码二十处子衿没敢强行揭开的地方。   打水的杏儿与去拿药箱的晓芳同时出现,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心情都十分沉重,但是全程都没有交流,继续低头做事。   子衿头也没抬,便对晓芳说,“去,看茴香弄好没有,这天气太冷了,绯影受不住。”   很快。便有碳火送来,子衿这才拧了巾帕,轻轻的将绯影的伤口沾湿,确定充分吸水之后,她才开始处理另外一处。   杏儿见状,连忙从自己怀里取了手绢,学着子衿的样子帮绯影处理伤口,子衿欣慰一笑,“你做的很好,能继续么,我先给绯影施针,止血之后再说。”   杏儿含着眼泪坚定的点头,“王妃,我可以的。”   子衿取了银针给绯影止血,然后将她调配的金疮药放在手边,揭开绯影身上一处软化的伤口,便连忙将药撒上去。   已然深度昏迷的绯影,在子衿揭开她伤口衣物与血污结痂在一处的地方时,都会忍不住哼哼两声。   口中无意识的喊着,“冷,好冷!”   “再去生火,快些!”子衿等人的额头已然被汗水浸湿,可绯影还是觉得冷,这样的情况对绯影而言,并不是好事。   子衿只得再次开口喊晓芳,“晓芳,叫人去泡两杯参茶来,绯影坚持不住了,要快。”   “你,去泡两杯参茶来,要快!”晓芳城守府不熟,也只能随手点了一个丫鬟,那丫鬟听了晓芳的话后,便连忙去准备参茶。   很快,屋里便生起了五盆火,将整个房间烘烤得暖洋洋的,参茶也以最快的速度被送上来,晓芳将参茶灌给绯影时,她已然不会吞咽,晓芳一边哭一边喊,“三师姐,你喝下去啊,喝下去才能好。”   子衿见状,只得停下手中的活计,伸手捏住绯影的鼻子,而后快速的将参茶倒进绯影的嘴里,反复几次,直到将一碗参茶全部给绯影灌下去之后。才继续反复重复着揭去绯影身上的伤口上的衣料,而后撒药,整个过程,大约半个时辰才结束。   “杏儿,再去打水来!”子衿并未停歇,淡声吩咐,听到子衿的话,杏儿与茴香两人连忙一同去取热水。   晓芳看着绯影那张一丝血色都没有的小脸,忧心忡忡的哽咽着问,“王妃,三师姐会没事的对么?”   “没事,她就是失血过多,等赤影大哥抓药回来,给她喝下去之后,平日饮食多补补,很快便能补回来。”子衿拍了拍晓芳的手,将她到一边坐下。   “晓芳,为难你了,大着肚子还跟着我们东奔西走。”停下来之后,子衿才仔细看晓芳,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额头上全是热汗。   晓芳摇头说,“没事,当初是我自己非要去京都帮师哥忙的,再说了,现在到北荒来,也算是稳定下来了,你一定不知道,师哥在北荒,就等于是王,他要管理北荒,比管理任何地方都要容易。”   “我知道,今日入城的时候,我便见识到了,这一切都是他努力多年得到的馈赠,以后我们也算是有家了,再也不必漂泊无依。”子衿说着,便伸手去探晓芳的脉搏,晓芳的底子好,即便这般奔波,脉搏依旧沉稳有力。   为了保险起见,子衿还是从衣袋里取了一枚保胎丸给晓芳服下。   “到时候等子归回来,我们便能团聚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怀着孩子,这段时间我总是做梦,总是想回青峰山,我怀念青峰山的一切。”那时的她是如此快乐。   “你是压力太大,只要有你师哥师姐们在,你就不用忧心,如今我们都安然到了北荒,你更是无需忧心,这段日子好好休息,将身子调理好,自然便不会再想那么多,要是实在想回青峰山看看,待芷水回来,便让墨影大哥带你回去看看。”   “不必了,现在王爷正是用人之际,即便接下来我做不成什么大事,可墨妖精却还是大有用处的。”晓芳没说,于她而言,是不是青峰山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能在一起。   两人聊着聊着,杏儿与茴香便将热水打来,子衿将绯影身上清理干净之后,与杏儿合力帮她换上干净的亵衣,才算松了口气。   城外。   “王爷,前面有火把,而且移动的速度十分快,想必就是掳走芷水公主的大月官兵了。”魅影忽然开口。   崇睿眉头微蹙,沉声说,“北荒不同于京都。这个时节在野外疾行的人原本就不多见,一定是他们,追上去,拦截下来。”   崇睿带着墨影等十人,一路狂奔,终于在离北荒城十三里地的地方将那一百多号人的大月军队阻拦下来,那些人果然都穿着大月士兵的军装。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能跑出这么远,可见那些人也是拼了性命的想带着芷水回去榕城。   “是……是睿王殿下!”有人还是习惯性的叫崇睿睿王殿下。   崇睿身着一袭白衣,静静地矗立在大月士兵的面前,崇睿的忽然出现,吓了那些士兵一跳,这些常年驻守边关的士兵,几乎没有不认识崇睿的,他们都知道,只要有崇睿在,总有传奇般的故事发生,是以见到他都不由得后退两步。   这时,那带头的将军大吼一声,“你们都他娘的是些怂包,他算劳什子的睿王殿下,是你家殿下呀,他现在是逆贼,是大月的敌人,再说了,他崇睿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只有十几个人,我们一百多号人,难道还打不赢他们么?”   那些站在前面的士兵都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心里其实都十分清楚,就算只有崇睿一个人,他们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被绑在马车里的芷水听到崇睿的名字,激动得用脚踢马车璧,接着便有微弱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三哥,救丽影姑娘和赵由之,他们流了好多血。”   “别怕,三哥这就救你们出来。”崇睿沉声安慰着芷水,因为隔着马车,他也不知芷水是什么情况,只是赵由之与绯影丽影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不知芷水的孩子……   想到这里,崇睿眼里的杀气大盛,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飘飘扬扬的下起鹅毛大雪,而此时的北风更加凛冽了。   崇睿却丝毫不受影响的负手而立站在那些人面前,“我并不想杀人,但是你们若是逼着我杀人,我也不会介意杀了你们,不想死的就赶紧逃命去吧!”   崇睿的话音刚落,便有十几个人小心翼翼的从崇睿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那位将军咬牙怒骂,“你们都他娘的给老子回来!”   冷冽的夜风将他的话音传得很远,可是那些人却像没听到一般,快速的骑着马消失在冰封的河面上。   “看来,你们都是想留下来受死的对么?”崇睿的声音很冷,绯影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告诉他,这些人伤害了他的师姐伤害了他的亲人。   那些人都不安的后退,那将军恶狠狠的走上马车,将芷水从马车里扯出来,用刀抵着芷水的脖子,恶狠狠的说,“崇睿,你很厉害么,那你妹妹的命,你要不要?”   “你若不伤我妹妹,或许你能活着离开此处,可她若是断了一根头发,本王便让你后悔活在这世界上。”崇睿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将军的刀,生怕他真的一刀了结了芷水。   芷水整个人瘦弱不堪,可是那肚子却异常的大,这样突兀的凸显出来,更显得芷水憔悴不已。   不过一年时间,原本娇俏妍丽的芷水,竟变成如今这样披头散发,脸上全是皴裂的伤口,厚重的冬衣也掩盖不住她单薄的身姿。   那人见崇睿说话嚣张,忽然抓起芷水的一缕头发,狠狠的用刀刃割断,并送到崇睿眼前,凉声说,“老子断了她这么多根头发,你待怎样?你别忘了,你们已经不是大月国高贵的皇子与公主,你们是我大月的罪人。”   崇睿咬牙,沉默不言,他看向芷水的眼神如此沉稳,犹如一潭幽深的古井,芷水能从崇睿的眼神里看到笃定,还有浓烈的杀气。   “三哥,我不怕死,你不必受他威胁,大不了他杀了我后,你便杀了他给我报仇,来年我坟头草长莺飞的时节,带上子归来看看我就好。”这一刻,芷水静如深潭一般,没有一丝波澜。   那将军听了芷水的话后,气得狠狠的用刀柄砸了芷水一下,尽管吃痛,可是芷水却连哼都没哼一下,这时,崇睿背负在背后的手指,轻轻的比划着,让他们从后面包抄,先将人救下来再说。   可那位将军却也十分精明,墨影与魅影刚动,就被他洞察,他眼神一凛,急忙说,“大家围成圈,将这几个人守在中间,只要他们在我们手里,崇睿就不敢对我们动手。”   言落,那些士兵便真的围成一个圆圈,将关押芷水他们的马车围在中间,形成水泄不通的形势。   而就在此时,墨影与魅影还有蓝影忽然隐身,凭空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一个士兵最先发现,他头也不敢回的对他的将军说,“将军,他们少了三个人?”   那将军一看,还真是……   可是这原野茫茫的,他们能去哪里?   即便再高功夫的人,顷刻之前,也不可能掠出去这么远吧?   那人惊恐的看着崇睿,手更用力的勒着芷水的脖子,如今芷水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你大可以再用力些,只要我妹妹死了,不管是你,你全家老小全都要给她陪葬,所以你尽管杀了她,我会替她报仇雪恨。”   崇睿见那人越发用力的用刀往芷水的脖子上靠,生怕他真的伤了芷水,可他现在越表现得在乎,芷水的情况越危险,他越是表现得毫不在乎的样子,芷水还有可能活下去。   果然……   听到崇睿的话,那人的手不由得松开,再也不敢用力,“睿王殿下,你放我们走,我将你妹妹还给你。”   关于崇睿的传说,他听过那么多,自然知道崇睿与李妃当年的过节,更知道芷水是李妃的女儿,他救芷水那人不知是为什么,但是若一直僵持下去,他真的不管芷水,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而他,一点都不想死,之前坚持要抓走芷水,是想立功受到重用,可如今性命都快保不住了,他自然不会在顾及功名利禄。   崇睿讥笑,冷冷的说,“晚了!”   那人不知何意,可就在这时,那人忽然感觉腰上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而崇睿看准时机,手里的宝剑及时出鞘,狠狠往那人落地的方向掷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人便倒在血泊之中。   而芷水忽然飞了起来。她身后的马车忽然传来一声炸裂声,随后马车便四分五裂,跟着她一起飞起来的,还有受伤昏迷的赵由之与丽影。   “黄影,回去告诉王妃,让她准备好伤药和热水,要快!”崇睿见人被救起,连忙让黄影先行回去。   三人被成功救出来之后,崇睿忽然冷声下令,“将他们都给我杀了,然后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送到榕城去,让他们告诉崇景,我崇睿正式与他宣战!”   崇睿霸气的说完,便转身没有再看那哀鸿片野的场面,不过片刻功夫,影卫便将剩下的几十名士兵屠杀。   崇睿淡淡的睨了那些尸体一眼,而后开口说,“我们先走,留三个人将这些人的脑袋给崇景送去。”   崇睿等人带着芷水等人回到城守府,先得到消息的子衿早已守在临时用来救治伤员的屋子里,见他们进来,子衿首先要去给芷水探脉,可芷水却求着子衿,“嫂嫂,先救丽影姑娘,她受伤最重。”   子衿对杏儿说,“还记得处理绯影伤口的步骤么,我先给他们止血,然后你照着我之前的动作,将他们身上的衣服撕开,要快!”   子衿说着,便取了银针出来封住两人的穴道,让他们停止流血,而后她便抄起芷水的手探脉,完事后,子衿从口袋里取了一个保胎丸给芷水服下,“不是给你很多保胎丸的么,为何还伤得这么重,从此刻开始,你卧床不许动,稍有不慎,你便要滑胎,崇智呢,崇智在不在?”   “王妃,小王爷去布置城防了!”黄影站出来说。   崇睿听到子衿喊崇智,连忙走进来说,“怎么了?”   “王爷,抱她去休息吧,从现在开始,她必须卧床静养,要不然这孩子……”子衿没接着往下说,可崇睿却听懂了。   芷水忧心忡忡的看着赵由之与丽影,并不想离开,崇睿站到芷水面前去,沉声说,“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去休息,有你三嫂在,赵由之与丽影都不会有事,听话!”   言落,崇睿便将芷水抱起来,带着她去休息。   芷水靠在崇睿怀里,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可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流泪,眼泪从她眼里一路流到崇睿胸口,看她现在的模样,崇睿不由得想起以前的子衿,因为觉得自己没有依靠,所以连哭都不敢畅快。   “你若难受,便大声些哭出来,三哥永远都保护你!”崇睿的话,通过胸膛的震动传到芷水的耳朵,沉稳有力。   芷水忽然揪着崇睿的衣襟说,“三哥,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去救赵由之,那丽影姑娘与绯影姑娘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是我任性造成的。”   “这不是你任性,即便赵由之与你只是泛泛之交,你救他就说明你心地善良,更何况他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爹。”崇睿安慰她。   可芷水却依旧难受,她说“三哥,我与赵由之和离之事,你听说过的吧,赵家的人全都同意了。”   “你以为他不在意你,想与你分开是么?”崇睿几乎不用想,便能猜到芷水的心思,“芷水,三哥与你说过很多次,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和离一事是你三嫂做主的,你知道她为何要主张让你跟赵由之和离么,因为她担心到时候我们只有一块免死金牌,救不了你们一家人,可若是你与赵家和离,你与你的孩子自然便与赵家没有关系,若是日后出了什么问题,你三嫂也好用免死金牌救赵由之的性命,他也是因为这个,才同意和离的,不是不爱你,他若不在意你,又如何会在你被俘的时候,被打断脚筋也不松手,若是他不在意你,又如何会拖着残腿不远万里的赶往北荒?”   崇睿的话,让芷水沉思,崇睿将她放在床榻上,贴心的给她盖了被子之后才说,“你好好休息,明日让母亲陪着你,等由之伤好了,三哥让他日日伺候你,直到你生产满月。”   听了崇睿的话,芷水被逗笑,“三哥你可真护短,我记得三哥说过的,他是治国之才,现在北荒城百废待兴,你让他一个大男人照顾我,说不定他经不住吓,便逃回京都去了。”   “那也要先将你照顾好,芷水,三哥得告诉你,父皇他……”崇睿深深的呼吸,幽深的眸子你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芷水看着他,不知他说的何意。   “父皇两个月前就已经被崇景杀死了,现在坐在朝堂上把持朝政的,其实是崇景找来的傀儡,现在老五死了,老六出逃,我正在设法营救二哥和老七,现在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与老八,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所以你要听嫂嫂的话,好好的保护自己。”   对于皇帝的死,崇睿并没有太多感触,皇帝待他,确实有失厚道,保护其他的皇子,只是基于兄弟情谊,他不愿兄弟姐妹一场,最后只剩下他与崇景厮杀。   皇帝的死,也没有让芷水有太多感触,或许前半生她受尽荣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自从他们的母妃死后,皇帝待他们姐弟的态度,已然能让芷水寒心不已。   “三哥,我跟崇智真幸运能跟在三哥身边!”若是没有崇睿,她早已被送往一个不知名的国家和亲,此生再也见不到崇智,而崇智,只怕在这样激烈的宫廷斗争中,很快就会被人杀死。   “不客气,带着你们一起造反,希望父皇不要气得跳起来才好!”   “三哥不是造反,三哥才是正义之师。”芷水不服气了,虽然崇睿现在干的事情确实就是在造反,可是芷水却不觉得。   若不是崇景不给活路,他们何至于背井离乡?   崇睿轻轻的拍了拍芷水的头,“休息吧,三哥去帮帮你嫂子!”   子衿这边,杏儿已经有条不紊的处理好丽影的伤口,她正要去处理赵由之的伤口时,赤影忽然从暗处站出来,“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站一边去,我来!”   子衿睨了赤影一眼,心里感叹,“果真天下的男子都一样,真幼稚!”   崇睿回来时,子衿正在给赵由之的伤口上药,看着他一身的伤,子衿不由得感叹,这场政变,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原本赵由之这样矜贵的公子哥,在京都享誉盛名,又是赵相家的公子,自己本身也官居要职,谁曾想,有一天他也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崇睿走进来,与赤影无二致的从子衿手里抢过金疮药,凉声说,“杏儿,扶王妃下去休息。”   哎!   子衿与杏儿两人一同叹息,真不知这奇妙的命运到底是怎么了。   翌日。   崇睿青峰十八子还有刚哲等人聚集在城守府的衙门里,商议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如今,我们已经取得西凉,还有大月与西凉还有北荒接壤的桐城,现在整个北荒与西北,都已经被我们占领,我们的兵力也已经部署完毕,现在是冬天,若是将将士们拉出去攻打大月,对我们的将士并不公平,所以我打算来年在说。”崇睿拿着一支沾满朱砂的笔,将他们已经占领的地方圈起来。   崇智看了看说,“三哥,北荒地广人稀,加上桐城和西凉全境,我们现在也算得上一个大国了,虽然不及大月,但是好歹也能跟他干架,我们现在就养精蓄锐,待来年开春,便打回去!”   被强行架来的何光远看了数眼那张地图,而后幽幽的说,“现在王爷既然已经坐拥大月的半壁江山,就该立国号称帝,来年挥刀东去,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才是。”   “我赞成。既然崇景处心积虑要得到皇位,就让他在那皇位上做一场美梦,时间一到,便打到大月京都去,让他知道,从别人手上抢去的东西,最后还是得双手奉还给别人。”崇智也赞成。   崇睿看了看青峰十八子,“你们也赞成么,我若当了皇帝,你们见着我可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随便了?”   呃!   赤影嘟囔,“难道还穿个裙子,对你挥着绢子,行叩拜大礼不成?”   “你这明显就是进惯了风月场所,才会想到这般香艳的画面,这若是让杏儿姑娘知道,你得哭!”魅影取笑赤影。   墨影却妩媚的横了魅影一眼,而后淡淡的说,“不管你变成谁,老子反正不跪!”   “不知各位有谁听说过赵由之的国策论?”崇睿开口问。   何光远与崇智互看一眼,青峰十八子却一头雾水,其余的都是长期在军营的将士,没有人听过所为的国策论。   可何光远与崇智却是听过的,崇智忧心忡忡的说,“难道三哥要……”   “对。即便我立国号自己当了皇帝,我也要按照赵由之国策论上的治国之道来治理这个国家,我不会搞皇权集中,这天下是大家一同打下来的,便该由大家一起守护,一起坚守。”崇睿从未忘记自己当初对赵由之的承诺,当然,这也是他的梦想。   “你的意思是说,没有皇帝这一说法?”墨影倒是觉得新鲜了。   崇睿沉默片刻之后,才幽幽开口说道,“国策论有言,凡得天下者,若想国运昌隆,莫不民心所向,民心,乃国之根本,万民乃国之根源,顺民意者昌,逆民意者亡,是以君王当以民心为紧要,让其居有其所,耕有其地,不设奴籍,为奴为婢本着公平自愿之责。为君王者,当接受谏言,凡事皆与臣工商议,不可独断,农商官兵律法严明,当天子者乃与庶民同罪。”   这……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虽然都曾因为皇权集中制而水深火热过,但若真说到要让天子与庶民平等,这事他们却从心底不能接受。   同样生在皇家的刚哲却能接受,他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冷声说道,“只有生活在皇家的人,才知皇权集中的可恨之处!”   或许,他与崇睿对国策论能有所共鸣,都是因为他们至亲之人曾被皇权集中制度伤害得体无完肤。   “可是城中贵族会同意让所有的老百姓有所耕地么?”崇智提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城池中是否繁荣,皆靠这些有钱人的生意支撑着,国策论一出,便等于将整个国家的贵族都得罪了,原本他们初掌大权,脚跟都没站稳,国策论一出,只怕……   “要不再等等?”何光远说。   “不能等,一个国家要想成立一个健全的制度,必须在这之初便要执行起来,若是稳定之后再谈这个问题,只会更加困难,一个国家,真正有钱的人不多,剩下的都是穷人居多,只要是穷人,自然都很欢迎国策论这样的治国之策,所以即便有乱,也不会大乱。”逆光处,一身是伤的赵由之站在门口,言之凿凿的说。   崇睿淡笑,“国策论的精髓来了,我们先将制度商量好,只要有了好的制度,到时候便有说服力,我们要将伤害降低到最低。”   赵由之是被杏儿扶着来的,他刚醒来,无意间听杏儿与茴香说起,激动不已的便要起身来参加会议。   崇睿对崇智使眼色,让他去将赵由之带进来,可崇智却像没听见一样,压根看都不看赵由之一眼,想来还在记恨赵家对芷水所做的一切。   崇睿以手扶额,无可奈何的叹息说,“黄影,去将赵公子请进来。”   黄影这才走过去将赵由之扶进来坐好,崇睿问,“关于农商官兵各自的制度,你且说说?”   “那在下便献丑了!”赵由之拱手,而后开始说,“农民最在乎的便是土地,我们要想着如何能将土地回收一部分给老百姓,虽然不能让他们大富大贵,但让他们生活得以保证,商人便是商人,商人还在经营的各自经营,但是他们必须献出自己的一部分土地,这样又能分许多地出来,而官兵,享有粮饷的,便再也不能拥有耕地,将官兵的耕地收回,至于官兵的制度,这殿下应该知道如何制定,我一直以来争对研究的,就是耕地问题。”   “要让官兵退出土地,或许没什么难度,可让商人与世袭的贵族退出土地,他们定然是肯应允的,到时候他们要是大闹起来,我们是打还是不打?”何光远始终觉得让人将土地退出来不是明智之举。   “不打,为何要打?我们现在正是需要笼络人心的时候,打架有失风度。”这一次站在门口笑盈盈的人,是子衿。   崇智嘻嘻一笑,起身要去迎接子衿,却被崇睿一个冰冷的眼神冻住,而后崇睿自己施施然站起来,将子衿迎了进来。   崇智摸摸鼻子,讪笑着不说话。   何光远始终对子衿心存芥蒂,见子衿进来,他心有不忿,出口便态度恶劣的说,“不打,难道你还想让人家自己将土地贡献出来么?”   子衿心知何光远待她自然是有怨言的,想到何絮儿的死,她也不好计较,只是淡笑着说,“举国上下,凡土地超过某种限度,赋税加重到他们难以承受的地步,凡是保持一口人有多少耕地之内的。便不交赋税,其子想要入仕,可优先考虑,退还土地者,朝廷会按市价将地买过去,而商人就更简单了,在没有土地的前提下,若是创造的盈利达到某种程度,可减或免赋税,更能与官府长期合作,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便不会拒绝。”   前来商量的都是锦州巡防营的得力干将与青峰山的人,这里的每一个人在北荒都没有封地,所以对这项制度,他们并不排斥。   尤其,除了何光远与崇智,还有赵由之本身,其余人几乎都是出自贫苦人家,听到子衿的解决之法后,他们自然是心悦诚服的。   崇睿微笑着睨子衿一眼,“你不在屋里待着,让母亲知道了,不得跟你急?”   子衿俏脸一红,柔声说。“我是得到母亲首肯,前来给他们看伤口的,稍后便回去。”   “你们觉得王妃此法可行么?”崇睿说完,除了何光远,其余人都点头同意。   “那你说的度,又该如何处理?”何光远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他,他们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对子衿的敌意。   崇睿心有不快,正要开口,却被子衿从桌子下面握住手,子衿甜甜一笑,柔声说,“何将军说得对,这个问题,我们须得登记出来,看现在到底有多少土地,多少人口,而后才好根据现有的人口来定度。”   子衿的回答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何光远也只能悻悻闭嘴。   子衿说完,便起身整理衣摆,而后屈膝说,“各位,小女子也只是提个意见,这便不打扰大家商议了,告辞。”   “三嫂说得很有道理啊,接着说下去啊,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呢?”崇智自然也看出何光远对子衿的敌意,可他这人素来帮亲不帮理,他可受不得人家欺负子衿。   崇睿勾唇,柔声说,“你三嫂身子需要调养,这些小事无需劳烦她,若真有过不去的大事,我们在去与她商议,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崇睿与崇智说完,便接着与子衿说。   子衿点头,而后离开了衙门。   崇睿等人商议结束之后,众人正欲离开,崇睿却忽然叫住赵由之,“你留下,我有事与你说。”   “诺,三哥!”尽管芷水已然和离,可赵由之还是习惯喊崇睿三哥。   听了他的话,崇睿却眸色一冷,淡声说,“赵由之,我们该清算一下我们之间的账了!” 第172章失而复得的珍宝 为ЯBreakぞЮ加更么么么~!   “三哥,欠芷水的,我会用余生去还,即便三哥再也不许芷水与我在一起,我也要跟在她身边,照顾她们母子,保护她们母子,不管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再也不会有任何因素,左右我的决定,从京都一路逃亡,背弃父母的那天开始,由之便已经决定了。”   赵由之知道,崇睿说的算账。定是与芷水有关,作为芷水的兄长,崇睿确实有理由找他算账,对芷水做过的那些事情,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当初芷水被掳走时,他深感无力,后来子衿要求和离,他曾想过,若是真的这般分开了,或许对芷水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离开他之后,崇睿会给芷水找一个文武双全的夫君,也许……   想到她会在别人怀里哭,在别人怀里笑,赵由之的心便备受煎熬,他实在受不了他的女人会变成别人的女人。   这样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更加坚定了对芷水的心情,可那时的芷水,却早已不知身在何方,他醒悟了。芷水人却不见了。   后来青山老人告诉芷水要前往北荒时,他毫不犹豫的便选择远行,将已然年迈的父母独自丢在局势混乱的京都。   当初在面临选择时,他没能选择子衿,可如今,他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芷水。   原来爱情,才是这世间最难以解释的谜题。   “既然你自己提出来,那我就要以哥哥的名义要求你,芷水动了胎气,直到生产前都不能随意走动,我要你照顾她保护她,陪伴她,不管她愿不愿意,原不原谅。当然。制定国策,你也不能落下。”   得知赵由之来到北荒那刻起,崇睿心里不是不开心的,一方面,芷水不至于孤苦无依,一方面,赵由之是个治国的人才,而崇睿最擅长的便是物尽其用。   有赵由之在朝堂上顶着,他便可以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没事可以带子衿与子归去外面看看风光,三五个好友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岂不快哉?   赵由之并不知崇睿打的如意算盘,他躬身对崇睿许诺,“三哥,我一定会照顾好芷水,也一定会制定出完善的制度,三哥许我如花美眷,许我似锦前程,我报还三哥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好,去看看芷水吧。她需要你,别让你的女人不敢在你面前哭。”   她若不哭,形同心死。   “我记住了!”赵由之何尝不知,当那个女人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哭,再也不会在你面前笑时,你就再也不存在她的世界。   南院,芷水居所。   赵由之站在院子里,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   此时的院子里,除了被冰封住的大树,再也没有别的景色,一片苍茫的白,如同赵由之与芷水的未来。   他不知芷水能否会再次敞开心扉接纳他,她曾一次次的给他希望,最后却都换来失望,若不是在榕城发生的一切,他简直不敢想。   然而在榕城发生的一切,总是不断重复出现在他脑海之中,让他对他与芷水的未来,似乎又有了一丝期待。   他没想到,分别数月,正被追杀到无路可退的他,会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看见了芷水,比他更憔悴更狼狈的芷水。   看见芷水的那一刻,赵由之觉得自己的心被深深的刺痛着,他从未这般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挺着大肚子,冷声呵斥正举刀朝他砍过来的官兵说,“在本宫面前,你们竟也敢杀人?”   虽身着粗布麻衣,蓬头垢面,可芷水的气度却丝毫不减,听到本宫二字,那个官兵明显的愣了一下,就这档口,绯影忽然出现,一脚将那些官兵全部踢开,而后抓着赵由之便回到芷水身后。   那一刻,赵由之百感交集。   在危机时刻,她想都没想,便站出来解救他,这份震撼,足够赵由之记住生生世世。   “芷水……”赵由之有千言万语想与芷水说,可是除了芷水的名字,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芷水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并未开口,那一刻,赵由之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   这时,追杀赵由之的官兵中有一人认出了芷水,他指着芷水大声的喊。“是她,是芷水公主,快快将她拿下,拿下她我们可就发财了。”   听到“芷水公主”四个字,那些官兵全都沸腾了,对于他们而言,抓到芷水公主,就等于掌握了慕子衿的行踪,那个牵动着太子殿下的慕子衿啊!   绯影与丽影暗叫不妙,连忙将芷水与赵由之围在中间,隐身之后急速往城门口走去。   慌不择路的她们忘记了一件事情,城门口崇景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醋熏,她们的隐身术最怕的就是醋,四个人在城门口就这样暴露在那些守城的士兵面前。   若不是绯影和丽影武功高强,带着他们强行越过城楼,他们俩都得死在那里。   离开之后,他们便藏在城外一个农家小院之中,芷水动了胎气,不能再动,只得让她休息调养。   赵由之一直守着芷水,一直握住她的手,就好像握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芷水醒来后,却对他冷冰冰不理不睬,赵由之知道,芷水心里有怨气,是以他只能哄着她,由着她。   可是他们的藏身地很快就被官兵发现,四个人便开始逃亡,眼看就到北荒城门口了,可却被数百人官兵包围,为了保护他们,绯影与丽影都受了重伤。   在一个小兵的刀刃指向芷水时,赵由之毫不犹豫的便扑上去将芷水护在怀里,不管有多少刀砍过来,他都坚定不放手。   这是他这一生,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   为她,他觉得值得!   就在赵由之沉思的时候,芷水房间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杏儿端着冒着热气的食物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的愁容。   “杏儿,怎么了?”赵由之走上前来问。   “驸马爷,公主说她没胃口,不肯吃东西,可王妃吩咐了,无论如何都要吃些东西才行,这……”杏儿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可芷水就是没有胃口。   赵由之伸手将托盘接手过去,柔声说,“你先下去吧,这给我!”   “您身上的伤?”杏儿可是亲眼看见赵由之身上的伤口的,她怕赵由之动了伤口,到时候更加麻烦。   “无妨,一点小伤而已,你去同茴香姑娘照顾丽影姑娘与绯影姑娘吧,公主这里有我便可。”言落,赵由之推门便走了进去。   看着他拖着一条残腿吃力行走的样子,杏儿不由得感叹,希望他们两人能早日揭开心结,也好好过些安稳日子。   看得出来,崇睿确实待芷水很好,芷水的房间很通透,屋里的摆设也十分精美。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不一样,屋里温暖如春,还有许多精致的盆景,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赏心悦目。   藕色的帘幔后面,便是床榻,榻上的床幔也是藕色的。不明艳也不黯淡,透着一丝淡淡的暖意。   芷水斜靠在榻上,因为肚子挺着,她似乎并不怎么好睡,就在赵由之往里走的当下,她便翻了三次身,最后终于侧卧着头朝外。   她愁眉深锁的样子。好像有万千浓得化不开的愁绪,赵由之不由得想起当初初见芷水时,芷水的样子,明艳动人,灿若桃花。   赵由之拖着一条残腿,走起路来十分吃力,发出的声音惊动了芷水,“杏儿,我是真吃不下,我饿了便叫你好不好?”芷水并未看向来人,只当是杏儿去而复返。   “你若不吃东西,身体如何会好,从京都一路走来如此不易,好不容易走到北荒,若是将身子拖垮了可如何是好?”   一连串的疑问,低沉带有磁性的男性嗓音……   是他?   芷水一抬头,便看见赵由之拿着托盘艰难的走了进来,芷水心头一紧,连忙坐起身来,厉声说道,“谁让你来的?你给我出去!”   “三哥同意我来,我才敢来的,我若不来,如何知道你竟肯乖乖吃饭?”赵由之始终温柔的笑着。   这笑,就如同初见时的一样,干净而又温暖。   “我不吃,没胃口!”芷水捧着肚子艰难转身,再也不看赵由之一眼。   赵由之也不恼。芷水还能对他使小性子,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恩赐,他走到榻前坐下,细心的将细滑的牛肉粥端起来,用勺子轻轻搅拌,送到芷水的唇边。柔声说,“你不吃,孩子也得需要营养,你看当初子衿胃口好,即便被崇景这般迫害,子归生下来也健健康康的。”   赵由之的话,戳中了芷水,她试探性的张开一点点嘴,赵由之用眼神鼓励她,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就着赵由之暖心的微笑,芷水不情不愿的张嘴,勉为其难的吞了一口肉粥,赵由之欣慰的笑了笑,连忙夹了一口青菜喂到芷水嘴里。   两人都异常沉默,可是气氛却意外的和谐。   赵由之舀粥,芷水便张嘴,一来二去,一碗粥和一碟小菜竟都吃了下去。 第173章是非多   见她吃完,赵由之细心的给她擦了嘴,并柔声问,“再来一碗可好?”   “不要,晚膳我想吃涮羊肉。”不知为何,赵由之这般细心的投食,芷水觉得自己的胃口忽然好了起来。   听闻芷水不吃饭而紧张跑来的赵倾颜,刚好听见了芷水的话,见他们两人情深意笃的样子,她原本想退出去,不打扰他们,可是芷水刚好抬头看见了她。   “姑姑!”芷水有些羞赧的喊。   赵由之脸皮不如崇睿那般厚,听见芷水喊赵倾颜的名字,吓得赶紧站起来,脸红到脖子根处,躬身给赵倾颜行礼,“姑姑,这些日子辛苦姑姑了!”   “姑姑不苦,芷水才辛苦,既然你选择了离开赵家,日后就要好好珍惜与芷水在一起的时光,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姑姑也就安心了。”   “侄儿谨遵姑姑教诲!”赵由之恭敬的说着。   赵倾颜欣慰的笑,“芷水想吃涮羊肉,今夜我们便吃涮羊肉,你们身上都有伤,先静养着,下一餐是锅包肉,子衿怀孕的时候重口,就喜欢吃这个,姑姑做来给你尝尝,若是喜欢,日后我们便多做些,你要学着子衿些,怀孕的时候,就要多吃些。”   “谢谢姑姑!”芷水十分乖顺的说。   赵倾颜悠悠一叹,再次爱怜的看了芷水与赵由之一眼,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吃饱喝足的芷水,脸上稍微有了些许的红润,可脾气也上来了,她用脚尖指了指门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会好好吃饭的。”   若是平日,一本正经的赵由之肯定就乖乖离开了。   可今日赵由之却微微一笑,坐到榻尾,慢条斯理的除去鞋袜,而后从芷水脚边钻进芷水的被窝。   芷水吓得尖叫,“赵由之……”   赵由之第一次干这泼皮事。脸皮终归有些薄,他一鼓作气躺下,伸出左手扣住芷水的腰,伸出右手将芷水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低沉醇厚的声音从胸膛处传到芷水的耳朵。   “这些日子,你定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快快睡觉!”   “赵由之,这是白天,杏儿随时会进来!”芷水咬着牙,想要从赵由之怀里出来,可赵由之的手始终按着她的脑袋,闻到属于他的气息,芷水心里终究眷念,挣扎的力气也变得微不足道。   “杏儿很懂事,只要我在,她不会轻易进来的!”这说话的劲头,倒是跟当初芷水撒泼的样子很像。   芷水哭笑不得,“你这一路从京都走过来,别的本事没学会,脸皮倒是厚得很。”   嗯!   赵由之赞同的点头,“北荒的寒风凛冽,脸皮若是薄了,如何活得下来,要是脸皮不厚,你如何肯原谅我。”   你……   芷水第一次被赵由之堵得哑口无言。   “你一定是假的赵由之!”赵由之那么矜持的人,如何会说出这般无赖的话?   赵由之放开芷水的头,拉着她的小手放在胸口,字字深情的说,“我是真的,如假包换!”   说着,他大着胆子将头靠过去,轻轻的吻了芷水一记。   “芷水,谢谢你原谅我!”赵由之原本以为,他还需要许多时间才能得到芷水的谅解。   “谁原谅你了,你得看表现,本公主才能决定是不是要原谅你!”   芷水永远也不会告诉赵由之,在京都赵由之奋不顾身去救她,那人说赵由之是条汉子,被打成这样重伤之后,竟然都没有放手时,她便已经原谅了赵由之。   那时候她曾想,不管他们的缘分能否支撑着他们走到最后,她都不会怪他。   要怪,只能怪他们有缘无分。   后来,得知赵由之同意和离之后,青山老人将她救出来开始,芷水心里就很是难受,那种难受里,夹杂着万分的不舍,她知道,三哥迟早都是要离开京都,开创属于自己的天地的,而她孤苦无依,三哥三嫂自然是要带她走的,可赵由之……   他是朝堂官员,是赵相赵文修的儿子,他自然是要紧随其父的步伐,绝对不可能跟他们离开,所以此次分离,等同永别。   可是没想到,在榕城时,她一抬眼,便看到行动不便的赵由之被人追杀,那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只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让他死掉。   芷水的话,赵由之自然是不信的,他知道那是女人口不对心的违心话,他知道,她若不原谅,便不会吃他喂的食物,她若不原谅。就不会允许他拥抱亲吻。   经历磨难之后,他居然懂了。   两人相拥而眠,内心终于得到平静。   当日,绯影与丽影也相继醒来,听到此好消息,子衿很是开心,许久未曾下厨的她,去央求赵倾颜,说想为大家下厨,做顿饭犒劳一路辛苦陪伴的各位。   今日的她,因为心情好,穿着一件红色的广袖留仙裙,层层叠叠的纱衣繁复端庄,配上早些时间,崇睿命人送来的白色大裘,美得端庄,美得空灵,热烈中不失清纯。   城守府中那些下人,许多人之前都未曾得见,这位与睿王殿下一样传奇的睿王妃,对她已然十分好奇,今日一见,却不知她竟是这样温婉端庄的女子。   在北边人的眼里,能干出这般轰轰烈烈的大事的女子,起码眉目英朗,有不输男子的豪杰之气,哪曾想,竟是这般娇滴滴的美人儿。   不过大家倒是一致认为,这位王妃美得倾国倾城,倒是与龙章凤姿的睿王殿下十分相配。   子衿每见一人,都会对人善意微笑,那对甜丝丝的梨涡,简直要融化了众人的心。   子衿一路往赵倾颜居住的西院走去,去的时候,她是打算好了的,要是赵倾颜不同意,她就去求崇睿,让崇睿去说服母亲,一路上,风雪虽大,可子衿却难得的笑意盈盈。   子衿去到赵倾颜房间时,赵倾颜与杏儿正在聊着天,也不知在说什么,两人聊得很是开心。   子衿忽然想到,这一路上,不管子衿怎么问,赵倾颜从来不与她说莲姨去向,莲姨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过。子衿相信,赵倾颜自有打算。   她提着裙摆进屋,人未到声先到,“母亲,你们在说什么开心事,可否与我说说?”   赵倾颜与杏儿同时抬头,就看见一缕绯色裙摆出现在眼前,那红色在冰天雪地的北荒城你看起来,热烈得犹如一团烈火,像是要将茫茫雪原上的冰川都要融化。   杏儿连忙拍拍手,拍拍裙摆上的线头,站起来去扶子衿,“王妃,您怎么又坐不住了?”   赵倾颜横了子衿一眼,淡声说,“今日你可是已经找过借口说要去给由之他们瞧伤口了,现在又是何事?”   来到北荒后,子衿的心情好了许多,也开朗了许多,她呵呵一笑,走过来将赵倾颜手里的小衣服拿走,然后说,“母亲,女儿想同您商量个事。”   难得她露出这般小女儿姿态,赵倾颜也舍不得责备她,只是将她拉到榻上去,“你躺着,我们慢慢说。”   “母亲,您就相信女儿吧,女儿只要觉得疲乏便一定乖乖去睡觉,绝不耽搁半分,只是我一个活生生的健康人,您让我这般躺着,着实难受了些,我坐着与您说!”说着,子衿便坐了过去,伸手就习惯性的拿了赵倾颜未做完的小衣服继续忙活。   赵倾颜一把将衣服夺了过去,“你说吧!”   两个性格原本温婉的女子,为了这事也是各自斗智斗勇,杏儿看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杏儿这一笑,她们母女倒是不好意思在继续斗了,都各自笑了起来。   “母亲,这一路前往北荒,大家都辛苦了,女儿想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大家,也算是替王爷安抚一下。”在睿王府时,他们经常都会与大家同食,子衿一直想着,即便以后崇睿真的称帝,这习俗一样不能破。   赵倾颜也十分理解,“你说这事倒真是一等一的大事,可你最多只能掌勺翻炒,需要的东西,只需告诉下人,不许自己动手去做。”   “好,听母亲的。”子衿知道,不仅母亲,连崇睿也是,因为她一个人在大月皇宫艰难生产,心里都觉得愧疚,想要弥补她,能顺着他们的地方,子衿倒是都会顺着。   杏儿抬头问,“可是吃什么好呢?”   “涮羊肉吧,芷水说想吃羊肉。”赵倾颜笑着说。   “嗯,那敢情好,大家一起吃,公主想必也十分开心。”杏儿毕竟跟着芷水时间长,自然知道芷水心意。   “对了,杏儿怎么不去照顾芷水,她现在可不能随意乱动。你还是去陪着她好些,城守府的丫鬟都不明白芷水的秉性,我怕她们照顾不好。”说起芷水,子衿才想起,杏儿竟没有陪在芷水身边。   杏儿捂着嘴偷笑,“王妃,我才不去呢!”   呃!   子衿一头雾水的看向赵倾颜,却见赵倾颜也笑到一脸轻松,呵呵!子衿懂了,“表哥与芷水和好了是么?”   “嗯,适才我听杏儿说芷水不肯吃东西,我心里着急,便想去劝劝她,可去到却见由之在喂她,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想来是和好了吧!”作为姑姑,赵倾颜为芷水和赵由之的事情,也是操碎了心了。   “他们之间原本就没有问题,所有的问题都来自赵文修与何氏,如今表哥能走出这一步,便说明他已经放弃京都的一切,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家,他们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看见他们夫妻和睦,子衿心里也深感欣慰。   她见赵倾颜心情好,便趁热打铁说,“母亲,平日您也让我与你们聊聊天吧,成日躺在屋子里,没病都要闷出病来,你让我有些事情可做,我也不至于这般思念子归。”   说到子归,三人皆是一阵静默。   “哎,也不知子归在南疆可还好,我可怜的孙儿。”赵倾颜说着,便有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这一生凄苦,却不如子衿这般煎熬。   煎熬了许多年,才得崇睿一颗心真心相待,煎熬了许多年,才从京都那个大染缸里逃出来,这又要煎熬许久,才能与自己的孩子团聚,女人一生能遇见的最大的不幸,她都一一经历了。   “清虚前辈和魂归大哥他们定然不会亏待了孩子,母亲,我们去厨房看看,若是备料不齐,也好着人去买。”   子衿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再想下去,她怕自己也忍不住哭出来。   后厨。   一帮厨娘与丫鬟聚集在厨房里,对子衿的出现众说纷纭,一个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的大娘挥舞着手上的锅铲说,“你们不觉得这睿王妃是个祸害么,我们睿王殿下这么英明神武,却因为她一个女人而叛国。”   “杨大娘您为何这般说呢,适才我见了那睿王妃一眼,觉得挺好的,与殿下一样很有亲和力,对我们每个人都十分客气,长得也极美,配睿王殿下还是配得上的。”一个小丫鬟倒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个蠢丫头,你知道什么,我可是听说了,当今的太子殿下可是为了得到她,才对睿王殿下起了杀心的,若不是她红颜祸水,魅惑太子殿下,睿王殿下何至于九死一生来到北荒?”杨大娘毫不犹豫便怼了回去。   子衿等人走在厨房外面,便听见里面的议论声,杏儿气不过,想要进去呵斥他们,却被子衿轻轻的拉住衣袖,子衿小声说,“你不觉得这位大娘很有意思么?”   杏儿聪颖,虽然还不知那大娘有何意思,可听子衿的口气她就知道,这人一定有问题。   于是几人便站在外面紧静静的听。   “天,那太子殿下也太大胆了吧,睿王妃可是他的嫂子,他这可是不顾纲常的。”另外一个女声惊讶的说。   那杨大娘接着说,“这男女之事,原本就不是一个人的错,她若是不给太子殿下机会,那太子殿下何至于要处心积虑得到她,指不定王爷不在的时候,她与那太子殿下便已经有了私情。”   “这怎么可能,杨大娘你可别忘了,睿王妃可是九死一生才从京都逃到北荒来的,北荒严寒,她若不是真的爱睿王殿下,她何必巴巴的从京都跑来?”反驳杨大娘的还是刚才的女子。   “谁知道呢,也许她是想继续呆在王爷身边,想帮助大月的太子获取情报,将来打败王爷之后,她好当上大月国的皇妃呢?”   杏儿当真是听不下去了,她小声的说,“王妃,任由她这般诽谤下去,真不知会将您说得多么不堪?人言最是可畏,不能让她继续瞎说了。”   “不急,再等一等!”子衿已经恬淡的笑着,并未如此在意。   “天啦,要是这样,那睿王殿下不是有危险?”一个女人的话,让厨房里所有的女人都叽叽咋咋炸开了锅。   有人说,“天啦,睿王殿下这么英明神武的人,若是真被这个女子所害,那岂不是可怜?我们是不是要帮帮殿下才好呢?”   “对啊,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让北荒的老百姓请命,让王爷将她处死。”人群越发的愤怒起来,可见崇睿在北荒老百姓的心里,地位是多么的尊崇。   这时,那个一直为子衿说好话的姑娘再次开口,“你们不可这般草率,若睿王妃不是这样的人,你们错怪了她,那不是害的王爷丧佳偶?”   “怎么是胡说,老娘才没有胡说,何将军大家都知道的吧,当年也随着王爷一同平定北荒,何将军家的那位闺女,何絮儿,相信有点年纪的人都知道,那与睿王殿下可是情深意笃,为了睿王殿下,她甘愿入宫为妃,最后睿王出征,她又甘愿为了殿下名节,从城楼一跃而下,这般气节,才配我们睿王殿下,那慕子衿就是个狐狸精,她什么都没干,便将王爷骗的团团转,我们千万不能让她得逞了去。”   听完杨大娘的话,子衿心里已然有数,她提着裙摆施施然走了进去。   “何絮儿入宫为妃,却是为了王爷,她从城楼一跃而下,也却是为了王爷,关于这点,我从未否认过,可她所做的一切,当初崇睿并未首肯,她若陪在崇睿身边,或许现在便不会有我的地位,可她选择进宫了,他们的错过,与我没有半分关系,我亦与杨大娘无冤无仇,大娘何故这般诟病我?”   子衿风姿卓越的站在杨大娘面前,眸色沉沉的看着那位杨大娘。   杨大娘长得很壮实,如同所有普通的北方妇女一样,可她的嘴唇却十分尖,眼神也游移不定,一眼便能看出不是个安分的主。   看到子衿,她吓得脸色大变,其余人似乎也没想到子衿会出现在厨房之中,在她们看来,王妃这般高贵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厨房这样油污的地方的。   可,偏偏她却来了!   而且还是在她们编排她的时候!   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后,吓得全部低头跪在地上,谁也没敢接子衿的话。   子衿微微叹息,“大家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大家。各位爱戴崇睿,我心甚慰,我与崇睿夫妻四年,看着他一路从不受宠的皇子,变成大月国最炙手可热的人,我知道他的能力,大家可以质疑我,可我对王爷的心意,却还请大家鉴证,若是鉴证之后,大家还觉得我是杨大娘口中所言的女人,大家大可以请命,让崇睿休妻也好,杀我也罢。”   这……   所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如今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处理,若是一般的主母听到这样的言论,少不得要杀几个人泄愤,可这慕子衿却让人去查证。   俗话说得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她不是坦荡荡,又哪敢对众人这般说话?   “杨大娘是么,我是王爷府上的丫鬟杏儿,我来与大家说说,王爷与王妃之间的故事,当年王爷一心思念已然入宫的何贵妃,足足冷落了王妃长达两年,因为府上一个丫鬟心生妒意,雇杀手要杀王妃,王妃被那杀手带到碎叶城数月,最后她还是凭着自己的坚强意志回到京都,后来王爷被前皇后陷害,中了苗疆蛊毒,眼看着就要死去,是王妃不惜以命换命,救了王爷一命,王妃嫁给王爷三年,直到此事之后,王爷才与王妃圆房,后来王爷与前太子不合,王妃险些被前太子杀死,后来又被现太子崇景软禁,王爷在前方出生入死,王妃在皇宫也一样是九死一生,你们见过一个怀孕七个月的孕妇,被人先灌滑胎药,而后再击打肚子,整个人都飞出去的那种经历么?王妃就经历过,她被太子崇景,与崇景生母还有皇帝三人逼迫,于八月十五那夜产下小世子,为了保证我们所有人不被杀害,王妃一个人在深宫之中,与恶魔一般的崇景战斗,直到九月初才带着小世子逃离皇宫,她为王爷所做的一切,即便几千几万个何絮儿也比不过,那位想诟病王妃的人怎么不将这些告知你们,你们都是女人,你们谁能做到像王妃一般,谁能?”   杏儿的性格也算是十分温和之人,可是面对这般无端的指控,她也只觉得怒火中烧。   厨房里的所有女人都沉默,谁也没有想到,子衿竟为了崇睿做了这么多。   那杨大娘被一番抢白,心中自然不忿,可她也不敢公然说子衿的不是,便嘟囔着说,“你说的这些,可又有何凭证?”   “你要凭证是么?”杏儿走上前去,狠狠一耳光扇在那杨大娘的脸上,“若不是王妃真心相待,难道王爷会轻易移情爱上王妃么?还有,即便何絮儿能活着从皇宫出来,她曾是王爷父皇的女人,王爷能娶她么?”   杏儿的话,让除了杨大娘之外的人都深思,她们都深知,以崇睿的为人,一定不是轻易被美色所能迷惑的,若不是这位睿王妃真的付出足够让他心动,想必他也不会轻易放弃对何絮儿的感情。   杨大娘被打懵了,良久之后,她才恶狠狠的扑上来,想要撕扯杏儿,“你这小贱人,居然敢与老娘动手,这城守府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待老娘。”   “杏儿,再打!”一向温和的子衿忽然开口,让杏儿继续抽杨大娘耳光。   “诺!”杏儿移步上前,狠狠的再扇了杨大娘两耳光。   那杨大娘便坐在地上撒泼,“我要与睿王殿下讲讲道理,我们北荒的百姓如此爱戴他,他竟纵容一个狐狸精这般待我们北荒百姓。”   “好啊,杏儿去请王爷来,我们让王爷评评理,看我到底是不是这位杨大娘口中所说的狐媚女子,顺便让晓芳去她房里搜查,我相信,她一定藏着来历不明的大额银票,只要她解释不清楚,便等同小偷,处以剁手之刑。”   子衿巴不得她继续闹,她闹得越大,最后越是无法收场,只要她无法收场,子衿便能自证清白。   杨大娘心里自然是有鬼的,听了子衿的话后,她便再也不敢啰嗦,只得悻悻的说,“你,你凭什么敢去搜我房间?”   “王爷诸事繁忙,我们也不要去打扰他了,各位今日便给我做个见证,若是她屋里真有来历不明数额巨大的银票,便说明她是受人指使故意诟病于我,到时我决不轻饶了她,可若是什么都没有,那便是我以己度人,便是我的不对,到时候我任凭各位处理。”   子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直帮着子衿说话的那个女子便站出来说,“王妃,我带您去!”   “锁儿,你这小贱人,我与你有何冤仇?”杨大娘没想到锁儿会出卖她,气得破口大骂。   “杏儿,她口出讳言,再掌嘴!”子衿毫不留情的继续说。   那杨大娘稍微退后了一步,可还是被杏儿拉出来,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她见子衿果真不是简单的人物,便再也不敢撒泼使横,一路静静地被大家围在中间,往她的房间走去。   这杨大娘在后厨看来也是有些地位,有一间独立的单间,虽不算精致,可在下人房中,也算得上是豪华的。   “王妃,这便是杨大娘的房间!”锁儿将房门推开,而后恭敬的对子衿说。   子衿温柔点头,笑着说,“多谢锁儿姑娘!”   “杏儿,让各位给你搜身,免得到时杨大娘说你蓄意栽赃!”子衿将杨大娘的退路堵死,不让她有任何撒泼的机会。   “这位大娘,劳烦您帮我看看!”杏儿坦荡荡的高举双手,让一位穿着淡蓝色粗布衣服的大娘替她搜身。   这……   那大娘迟疑着,迟迟没敢动。   “无妨,大娘你只管搜,当着所有人的面,仔仔细细的搜给大家看看,看看我的丫鬟手里有没有银票。”子衿鼓励道。   “那,便得罪了!”那大娘仔细的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点的将杏儿的衣袖,暗袋各个地方都搜查了一遍,这才恭敬的退到一边说,“这位姑娘身上没有银子或银票。”   “姑娘,你再试试看!”子衿指了指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让她继续去搜查。   两人一番搜查后,确定没有银票或者银子之类的东西后,杏儿才当着大家的面搜查起杨大娘的房间。   那杨大娘的神色十分复杂,像是紧张,又像是得意,子衿也不做声,只是不时淡淡的看她一眼,子衿心想,这人藏的银子定然是藏得十分隐秘。   果然……   杏儿搜了一圈下来,什么也没能搜到,她脸色苍白的对子衿摇头,并未说话。   子衿看了那杨大娘一眼,杨大娘颇为得意的挑衅,“怎么,搜不到了是么?”   “劳烦刚才两位过来,将我搜身,我要亲自去找。”   那两人并未动作,显然她们内心已经选择相信杨大娘了。   子衿淡淡的再说了一次,那两人才不甘不愿的走过来,一番搜查之后,子衿才开始搜查杨大娘的房间。   子衿每到一处,都会先看看杨大娘的反应,不管杨大娘反应如何,她都会十分细心的搜查一遍,就在整个屋子几乎都要搜完之后,子衿还是一无所获。   杏儿与赵倾颜的脸色不由得有些苍白,可子衿却十分笃定,她笃定这杨大娘一定有问题,只是她会将银票藏在哪里呢?   子衿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她看见杨大娘频繁的将目光瞟向角落的痰盂……   子衿了然一笑,心里不由得对这杨大娘表示佩服,谁能想得到,会有人将银票藏在这样脏的地方?   子衿施施然踱步到那痰盂旁边,忽然将痰盂提起来,伸手摸了摸痰盂的底部,果然,痰盂底部藏着一叠厚厚的纸张,是不是银票,拿出来看了便知。   在看那杨大娘,已然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   “锁儿姑娘,劳烦你与这位姑娘一同过来,将痰盂底下的东西拿出来,我不便动手!”说着,子衿便将痰盂放在地上,娉婷的走到人群中来。   锁儿与另外一个姑娘两人携手将痰盂下的东西取出来,大家一看,果然是银票,而且有数千两,这对于一个厨娘而言,已经是个不得了的数目。   这下,杨大娘着急了,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哭诉着说,“王妃饶命,奴婢也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他给我银子,让我诟病王妃。说这些都只是定金,只要我诟病王妃的言论在北荒城中传开,我还可以得到五千两银票,奴婢这才鬼迷心窍,铤而走险的陷害王妃,求王妃看在奴婢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了奴婢的性命吧!”   “你心术不正,却可用家人老小说情,可你若是诟病我成功,为了王爷的江山社稷,我自然会成全王爷,那时我的母亲我的孩子我的妹妹是不是也要变成无依无靠的人?”   子衿不知该如何说起,这样的人,她心里想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利益,但凡她能为别人考虑一次,或许就不会走上歪道。   “是谁指使你的?”杏儿比较关心的是指使杨大娘的人。   “奴婢也不知那人样貌,只是觉得即便只有五千两,那也是奴婢穷其一生也赚不来的银子,奴婢便同意了。”   杨大娘此刻才知后悔!   “王妃,那人也许还不知我们依然知晓他的计划,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将那人引出来,而后交给王爷吧!”这样的诟病多有几次。即便假的,最后也有可能变成真的。   哎!   子衿微微叹息,“罢了,不必查了,将这杨大娘逐出府去,日后永不录用!”   那杨大娘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听到子衿的话后,她激动得给子衿磕了几个响头,“王妃,您真是活菩萨,谢谢王妃不杀之恩,谢谢王妃!”   “你走吧,希望日后你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操守,切莫再害人害己。”子衿转身,再也不看那人一眼。   她的神态十分疲倦,原本以为逃离了京都,便逃离了这些权谋算计,可是没想到的是,才刚到北荒,她就要继续这般生活下去。   难道,真的要这般生活一辈子么?   这夜,虽与大家涮锅,可子衿却一直强颜欢笑,崇睿发现她不对劲。可当着大家的面,所有人都这么开心,他也不便多问,只时刻关注子衿,给她夹菜添茶,处处维护她的情绪。   散场之后,崇睿便将杏儿叫到一旁,问了些大概,听了之后,崇睿也很是无奈,杏儿说,“王爷,难道真的不查么,这样王妃岂不冤枉?”   哎!   崇睿叹息,“这事本王自己会解决,你只需好好照顾她便是!”   呃!   “诺!”杏儿虽心有不甘,可也无能为力。   崇睿回房时,子衿已然更衣躺下,看着被子下单薄的子衿,崇睿心里很是不舍,他说,“子衿,我对不起你,我无法去与他问罪,要不这样,我将他送走,只要不在一处,日后他便再也寻不了你的晦气。”   “王爷,我想子归了,我想去南疆之南寻子归。”子衿不是与他说气话,她是真的厌倦了朝堂争斗,她只想过些安稳日子。   听完子衿的话,崇睿面色一凛,“你休想,要走我们一同走,我不会再允许你离开我身边,一步都不行。”   子衿就知道,与崇睿商议此事,崇睿的反应定然是十分激动的,可……   “不能,你不能离开我,你去哪里,便将我带去哪里,大不了我们随师父师兄师姐们一同归隐青峰山,反正在那里,崇景也追杀不了我们,我不要江山秀丽,我也不要皇权功名,我只要你,只要我们的子归。”   崇睿说着,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子衿,便狠狠的吻住子衿的双唇,听到子衿说要走,他竟觉得生不如死的难受。   “王爷……”子衿很想与崇睿冷静下来谈谈,可崇睿却不给她任何机会,非要与她唇齿相依,缠绵到极致。   崇睿高大的身躯竟忍不住微微颤抖着,他狠狠的,用最狠的力道将子衿嵌在怀里,见他如此模样,子衿心一软,眼泪也跟着留下来。   崇睿吻得很认真,若不是尝到子衿咸咸的泪水,他想他便会这般,一路往下,直到最后彻底的占有她。   可子衿的眼泪让他迅速清醒过来,他用额头抵着子衿的额头说,“子衿,我们离开吧,这江山送给赵由之也好,崇智也罢,我们走吧!”   “王爷,你不能离开,那些跟着你一路向北的将士,可是都将命托付给你了,你若走了,他们怎么办?”   “可你走了,我怎么办?”听了子衿的话,崇睿想也没想,便咬牙反驳子衿。   “我……”子衿被问的哑口无言,是啊,她若走了,崇睿定然也会离开。   “子衿,我们不分开好不好?”崇睿近乎卑微的开口祈求。   子衿最是受不了崇睿与她服软,看见崇睿这般模样,子衿便觉得心软软的,她哪里舍得这样对待崇睿呢?   “好,不分开,我跟着你,共同守护这如画江山,我们一同挥剑东去,找崇景报仇雪恨!”   “真的么?”崇睿的眼眶兀自红了。   子衿点头,眼泪倾盆而下,“真的,只要你还想继续往前走,我便陪着你往前走。”   “好。待稳定下来,我会寻个地方,让他颐养天年,我绝对不会允许他继续伤害你!”   子衿感觉累,崇睿何尝不累,可子衿累了可以退却,可以甩手说离开就离开,而他,只能违心的离开。   不管留下还是离开,对崇睿而言,都是艰难的。   子衿也知道崇睿为难,她不知如何安慰他,便只能踮起脚尖,将子衿温热的红唇送到崇睿面前,而后微阖眼帘,任君采劼!   或许,此刻最能温暖彼此的,也只有这般极致缠绵的情事……   崇睿颤抖着,温柔的,试探着,缠绵的,渐渐深入,誓要吻到天荒地老。   良久之后,崇睿勾起已然软成一汪春水的子衿的下巴。魅惑的笑问,“可以么?”   子衿娇羞点头,“可以的!”   只是简单一句话,却足够让崇睿化身为狼,他忽然伸手扯掉子衿的亵衣,露出里面果绿色的小兜儿。   小兜儿上绣着戏水鸳鸯,崇睿光是想着那美景背后的景致,便觉得口干舌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而后缓缓的伸出修长的手指……   子衿娇羞不已的弓起脚背,太久未曾与崇睿亲热的她,羞得浑身一片绯色,她想伸手去捂住崇睿的眼睛,可崇睿却坏笑着轻咬她胸前,惹得子衿娇喘不已。   “你坏蛋!”这句话无疑已然成为他们的闺房秘话。   崇睿听了之后邪肆一笑说,“我若不再对你使坏,你不得哭鼻子么?”   子衿脸色更是绯红一片,“你……你……”   子衿你了半天,也未能你出个所以然,崇睿一边使坏,一边学着子衿的口气笑问,“我……我……我怎么了?”   子衿被他逗得急了眼,狠狠的咬了下唇说,“你,不要脸!”   呵呵!   崇睿爽朗一笑,而后握住子衿的脚踝轻轻一拉,已一种不可描述的姿态对立着,“娘子,不要与为夫置气,这几个月为夫冷落了你,今夜便全都补偿给你去。”   呃!   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崇睿若说自己第二,那便没人敢说第一。   然而,他确实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补偿确实很到位……   最后若不是子衿哭着求他,他哪里这般轻易就放过子衿,可看子衿一脸倦怠,崇睿虽然意犹未尽,可还是乖乖放开子衿,搂着她睡着了去。 第174章北狄 含满钻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么   自从将他们全部送到北荒城之后,青山老人便已然迫不及待赶往南疆之南,去陪他大孙子去了。   少了唐宝,少了莲姨,少了清虚前辈,最后连青山老人都走了,一群年轻人倒是能放开了手脚做事,做大事!   三日后。   经过艰难的抉择,城楼下终于张贴皇榜,“兹有大月皇族三皇子崇睿殿下,不堪大月朝迫害,经艰苦卓绝之斗争,终于平定北荒、桐城、西凉等地,确立国号北狄,定北荒城为都,更名为韵城,崇睿为皇帝陛下,号睿安皇帝,立慕氏子衿为后,号贤德皇后,立其长子子归为太子,普天同庆之,钦此。”   虽说初登大典,可崇睿与子衿却异常节俭,并未举行册封大典,昭告天下之后,便将城守府作为皇宫,未砌高墙,一切一如平常。   刚哲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北狄数十万大军,所有军事要务,皆由他管理,赐府邸于皇宫西侧,待局势稳定之后,再行建府。   赵由之为宰相,掌管北狄律法制度,辅佐皇帝行文官之责,国策论的主推官,因念其妻芷水公主身体虚弱,赵由之可在南院办公,待局势稳定之后,再建府邸。   崇智为平东王爷,掌管北狄各个城防要务,到其年满二十,再行出宫建府。   郭全福为司马将军,协助刚哲管理北狄将士,并封西凉王侯,赐原西凉皇宫为宅邸。   何光远为安乐候,赐府邸,颐养天年。   六部官员,即日选拔!   因为青峰十八子并不愿入朝为官,他们只想待北狄稳定之后,便回到青峰山去,是以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人册封。   消息传到大月时,崇景也正准备登基,听到崇睿登基的消息,他气得砸光了东宫所有能砸的东西,当场便呕了血。   他没想到,让人看守郭全福的家人,那人竟会对人家妻子心生歹意。最后杀了郭全福妻儿,他更没想到,郭全福会查到这些。   以至于他原本胜券在握的战事,因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而转变,崇睿不费一兵一卒,竟还收了郭全福的十五万大军。   不但如此,还解决了粮草问题,若是崇睿挥剑东来,他甚至不知如何面对!   他更没想到,崇睿竟真的将西凉交给郭全福,而他自己取道桐城,一路直上北荒,竟将都城定在北荒,最可气的是,慕子衿竟能躲过他的重重封锁,顺利到达北荒。   他穷其一生也未能得到的这个女人,她竟跨越千山万水,就为了去寻找那个男人。   自从崇睿自立成国之后,周边几个小国便开始蠢蠢欲动,竟频繁对边境举兵,他现在的情况无疑是四面楚歌。   他原本以为,以他的谋略,必然能轻松自如的治理好这个国家,岂知大月在明德皇帝的管理下,便已然是岌岌可危,若不是有崇睿的威名撑着周边小国,大月早已被那些狼子野心的小国蚕食。   而这一切,他知道得太晚,他一心只想杀了他得到慕子衿,一心只想着这一件事,可这一件事,他都未能如愿。   崇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未曾出门,再出门时,他直接用朕之名义发出圣旨,要举兵北上,讨伐崇睿逆贼。   即便知道自己未必是崇睿的对手,可在不甘与嫉妒的情绪支配下,崇景毅然决然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皇帝”在位的情况下,竟自称为帝,要挥兵北上,就只为与崇睿争一时之长短。   可他的圣旨却遭到以赵文修为主的一干大臣的强烈抵制,赵文修以宰辅之名,连发三封告天下书,列举崇景三大罪。   其一,崇景弑父杀母,大逆不道。   其二,崇景残杀手足,陷害睿王殿下,以致大月失去战神,四面楚歌,疆土被崇睿蚕食。   其三,崇景畸恋长嫂,为博红颜一笑,散尽国库银两,为崇睿打下北荒筹措军需。   诏书一发,京都百姓全都沸腾,纷纷请命,说要让崇睿回来主持大局。   赵相府上。   得知赵文修发出告天下书。崇景怒不可遏,当夜便潜入赵相府上,誓要将赵文修这个老匹夫碎尸万段。   他到达时,天空沸沸扬扬的飘起了鹅毛大雪,子衿离开时,天空便细细密密的飘过几次雪花,可没有一次,如此刻这般凶猛。   崇景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风雪,京都的凛冬,终于到来了。   他穿着一袭黑色的大裘,行走在已然积雪的院子里,他脚下的积雪上,却没有留下崇景的脚印。   “太子殿下来了!”崇景还为走到书房门口,屋里便已然传来赵文修沉稳的声音。   崇景伸出手掌轻轻一推,赵文修书房的两扇朱红色大门便朝两边飞了出去,凛冽的寒风倒灌入内,吹起赵文修的头发,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赵文修的五官也因为跳跃的烛火显得晦暗不明,可是他的那双眼眸,却幽冷得可怕,里面全是阴冷的寒芒。   “赵文修,我倒是没想到,你竟这般厉害!”崇景站在屋外,与赵文修对望。   “殿下抬举!”赵文修坦荡荡的看着崇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厚道的事情。   赵文修的淡然,让崇景怒火中烧,他淡淡的睨了赵文修一眼,凉声说,“即便你夺得这江山万里,也得不到民心,这天下的民心,都被崇睿笼络去了。”   “殿下可曾听过我儿的国策论?”赵文修也淡淡的笑着。   国策论?   “哼,天下的贱民始终是贱民,当初所有皇室贵族极力反对过的东西,你以为仅凭你一人之力,便能力挽狂澜么?”崇景自然是听过国策论的,可他心里没有天下百姓,所以他觉得赵由之的言论简直就是儿戏。   “所以,不管殿下用什么手段得到这天下,最后都比不过崇睿在老百姓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面对崇景,赵文修十分淡定。   可崇景最恨的,便是别人总拿崇睿与自己比较,崇睿便像是大月的一个噩梦,即便他已经叛国,即便他分裂了大月的江山,可那些无知的百姓,依旧觉得崇睿是好人,是大好人。   “殿下可知,崇睿已然在北荒拟定计划,要用我儿的国策论治天下,他永远都比你强,所以你永远都得不到子衿。”赵文修不停的刺激崇景,竟似乎一点都不怕崇景武功高强。   什么?   崇景素来知道,赵文修在北荒有自己的势力,所以赵文修说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只是他没想到,崇睿好不容易得到大月的半壁江山,竟要往死路上走。   崇景勾唇,“赵相觉得他会成功么?”   “不管他能否成功,日后天下民心只会更加倾向崇睿。”   这也是崇景永远也无法得到的。   “难道赵相还想将这大月江山交给崇睿不成?”崇景始终不知赵文修到底有何目的。   当初他一路逃亡到北荒,一直都是赵文修暗中帮助他,可他却从未感激他,崇景甚至觉得,那虐待他的公公,都是赵文修安排的。   “你想多了!”赵文修淡然一笑,否认了崇景的猜测。   “你觉得赵由之能坐稳这江山?”既然不是崇睿,那一定就是赵由之。   赵文修端起茶盏,优雅的揭盖盖子,氤氲的茶雾便升起来,渐渐变得稀薄,他轻抿了一口茶水,才接着说,“我们赵家世代忠良,我如何会篡夺皇位?”   “那你到底为什么?”连着几个月的受挫,让崇景变得十分暴躁,在他白发红眼的衬托下,他整个人妖异得可怕。   “为什么?因为你与你父皇一样,都痴心妄想得到我赵家的人,当初明德皇帝处心积虑要得到倾颜,为此他居然挟持我父母亲人,逼着我给倾颜下药,就是为了用最龌龊的手段得到她,好在,崇睿那蠢货娘亲,替倾颜挡住了灾劫。”   崇景面色一凛,“所以,你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给赵倾颜报仇?”   “……”   赵文修没有接话,可他的眼神却变得十分狂热。这样狂热的眼神,让崇景觉得莫名的熟悉。   哈哈哈!   崇景忽然仰天长笑,笑得寒风更加凛冽的吹着,院子里的玉兰树上的积雪也哗啦啦的掉下来。   “赵文修,原来你才是最龌龊的人!”崇景开口,眼神幽冷,却带着幸灾乐祸的嘲讽。   赵文修淡笑着说,“殿下若是觉得这样诽谤老夫,心里能平衡些,倒也无妨,只是大月的江山,你确是得不到了。”   “你想得美,你以为你有后招我没有?”崇景说着,便轻点足尖,飞身离去。   他来的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可赵文修却始终淡淡的,谁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翌日。   崇景发出告示,贴出无数证据。   其一,赵文修嫌弃慕子衿出生低贱,配不上赵由之,于是便在城西市集策划了一场看似意外的谋杀。   其二,赵文修利用自己在朝堂的影响力,操控手下官员,促成崇睿与慕子衿的婚事,目的是想利用慕子衿,在朝堂上搅弄风云,坏大月运势。   其三,赵文修助崇景夺位,屡次策划暗杀崇睿和其他皇子,因他势大,崇景作为一个傀儡皇子,不敢与其反抗,只得留下证据,希望有天能沉冤得雪。   其四,赵文修曾在北荒屡次暗杀慕子衿。   ……   崇景列举的,虽然都不如赵文修列举他的那三天罪恶滔天,可在看似琐碎的列罪下,赵文修的用心却已然值得人深究。   崇景再次踏上城楼,对全京都的老百姓说起他凄惨的身世,说起他被赵文修利用来对付崇睿,说起他的“言不由衷”还有他的“身不由己”。   “本宫忍住悲痛,将父皇的尸体偷偷藏在冰窖之中,各位百姓可推荐仵作或者大夫来查看,我父皇是慢性中毒而亡,他中毒长达八年之久,而八年前,本宫还在北荒挣扎求生,根本没有能力潜入皇宫给父皇下毒。”   老百姓到底善良,在听到崇景的悲惨身世时,心里对他的厌恶,便已然减轻了许多。   “关于杀三哥,这些都是赵文修要求的,我承认,我是希望三哥死,争夺皇位时,哪个朝代不是血流成河?可赵相呢,他却是为哪般?”   崇景抛出问题的症结,让大众自己去评论。   “最后,关于慕子衿,天下谁也不知,我与她早在她嫁给三哥之前便已结缘,我承认我喜欢她,可我却不曾卑劣的对待她,我始终尊重她,爱她不是我能控制的,对她好,是我的本能,想占有她是我的不对,可各位想想,若是你自己,你会不会想要占有自己喜欢的一切?”   崇景的话,变成了京都老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赵文修与崇景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谁也没有动手对付谁,可朝堂上下,还是弥漫着紧张。   消息很快被藏在京都未曾露面的黑影,用信鸽传消息到北狄城中,收到消息后,崇睿但笑不语。   他将消息收起来,而后起身前往南院,赵由之在那里照顾芷水,也在那里办公。   他完全兑现了对崇睿的承诺!   崇睿走进去时,首先便看到外间摆放了一整个桌案上的文献,与写了一半便丢弃在地上的纸张,可见赵由之工作的并不顺利。   透过帘幔,崇睿看到赵由之正耐心的喂芷水吃东西,芷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润,不过十来日而已,她已然有了孕妇该有的丰盈。   崇睿没有打扰他们。他坐在赵由之工作的桌案前,翻看他已经制定好的一系列制度,崇睿看过之后,甚是满意,他果然没有看错,赵由之确有惊世才学。   赵由之端托盘出来,见崇睿坐在案前,连忙躬身行礼,“皇上,微臣有失远迎!”   “无需多礼,朕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大月京都正在发生的大事。”崇睿说着,便将纸条递给赵由之。   赵由之看了之后,淡淡的收起纸条,“父亲到底是什么目的,我至今都猜不透。”   “或许,他从头到尾都想扶崇德上位,利用崇景将朕斗走,再暗中收集崇景不轨的证据,想要一举将崇景扳倒,可他没想到的是,崇景竟也留了一手,将他不轨的证据留了下来。”当着赵由之的面,崇睿没见话说出口。   这般狗咬狗的局面,他看着甚是舒心!   “如今京都形势如此严峻,即便二皇子上位,可他能力挽狂澜,稳住京都百姓的心么?”前有崇睿,无才无德的崇德,如何能超越?   “你别忘了,只要赵相找到足够扳倒崇景的证据,崇德当上皇帝,那整个大月朝廷就等于掌握在赵相手里,以他的好手段,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不难。”   赵文修在京都百姓的心目中,或许不如崇睿那么高尚,甚至不如赵由之风评好,可是他也算得上是诚心为民的好官。   民众之所以两边摇曳,那是因为太多的是是而非蒙蔽了他们的双眼,相信很快,赵相便能搬回败局。   赵由之没有接话,事实上,他无话可说。   崇睿看了他一眼,淡声说,“现在京都大乱,崇景自然无暇对付我们,朕想休养生息,养精蓄锐,过两年再找崇景报仇!”   “皇上有这等想法自然是好的,如今北狄初定,百废待兴,只有强大的国力,才能支撑一场持久的战争,国策论若想完全推行开,起码得要一年的时间。”   “朕现在最担心的是,崇景也不是傻瓜,他自然有他的办法对付赵相,若是他赢了,明天开春,他一定会举兵反扑而来,到时候我们国库空虚,该如何应对!”   没有钱,是他们现在面临的,比国策论更加严峻的考验。   “是以,推行国策论,休养生息,储备国库是我们的当务之急。”赵由之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可是我现在所制定出来的制度并不完善……”   “这一部分是已然做好的,适才朕看了下还不错,朕带走让大家商议一下,可以的话,便一步步开始实施起来,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崇睿说完,便将关天土地的制度带着,回到他与子衿所居住的东院。   子衿脑子最是活跃,这些制度,只要她看过,哪里有不对之处,她很快便能指证出来,并且能快速做出调整。   崇睿不止一次感叹,子衿若是男子,不管是做文官还是武将,都将是各中翘楚。   崇睿进屋时,子衿正要出门,两人撞了个满怀,若不是崇睿手疾眼快的扶住子衿,子衿可能会被他撞飞出去。   崇睿邪肆勾唇,“娘子这般着急投怀送抱,为夫深感安慰。”   “皇上,您现在是一国之君,说话怎可这般儿戏?”说着,子衿便要给崇睿行礼。   崇睿浓眉一蹙,眼神中便射出冰刀子,他幽冷的说,“你若敢拜试试!”   呃!   从册封那日,他便当着朝臣的面说,“朕虽登上帝位,可大家还是按照以往礼节,无需叩拜,一切宫仪从简。”   子衿想起那日她拜过之后,崇睿白日便……   她的脸上飞起一抹绯色的云彩,而后跺脚欲离开,崇睿失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柔声说,“我有事要与你说,你要去哪里?”   “就是待着无趣,想去找母亲解解闷子,皇上有事便说吧,我不急!”子衿反手握住崇睿的大手,将他带到桌案前坐下,还贴心的给他倒了热茶。   子衿倒完茶水之后,便想坐到崇睿对面去,可崇睿却狠手一拉,将她狠狠拉到自己怀里坐下,手也习惯性的霸道的攀上子衿的纤腰。   “赵文修也崇景已然开始狗咬狗,北荒刺杀你的人也确定是他,我总觉得他的目的并不简单。”赵文修此人城府极深,他若想做坏事,定然滴水不漏,可如今他这般漏洞百出,到底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他这人太可怕,皇上还是小心些为好。”关于赵文修,他们早已怀疑,只是却始终猜不透他的目的。   “还有,这是赵由之整理出来的土地分配制度,你看看可还行?”崇睿将资料展开,拿给子衿看。   子衿苦笑,“皇上,后宫不得干政,你忘了?”   “嗯,唐宝不在,不怕!”崇睿说的很是敷衍。   子衿哭笑不得,“你这般,只怕唐宝公公知道会伤心的。”   “他暂时回不来,不管我怎么编排他都不怕,你看看,若是可以,我便要与大家商议着推行下去了。”崇睿示意子衿快些看。   可子衿却不急,“皇上,你这般着急,可是国库空虚?”   聪明的女人果真是聪明的女人,随便动动脑子,她便想到了崇睿这么着急的原因。   崇睿楞了一下,可不过片刻,他便伸手拧了子衿的鼻子,“此事你无需操心,你只需帮我看看,这制度可不可行。”   子衿无奈,只得拿起来仔细阅读,“表哥当真是有惊世才学,短短数日,便建立起如此完善的体系……”   在崇睿幽深的眼神下,子衿无奈一笑,接着说,“就是在推行上,应当先从贵族下手,贵族最有钱势,反抗的力度自然最大,我们只需杀一,便能儆百,第一家收购时,我想一同前往。”   嗯!   崇睿点头,“到时我们一同前往。”   “不过,表哥……”子衿的话未说完,又被崇睿一个眼神剜过来。   子衿被崇睿气笑了,她伸手推了崇睿的肩膀一下,娇声说,“你若在这般乱吃飞醋,我便不管你了。”   “那你管谁?”崇睿咬着子衿的耳朵,语气中带着威胁。   子衿害羞,忙用双手捂住耳朵,想躲开崇睿,可腰身被紧紧的梏住,又逃不走,她只能教教软软的说,“我管茴香!”   嗯?   崇睿低沉性感的声音拖得老长,威胁的意味却更加明显。   “子衿,你还是唤我崇睿可好,我喜欢喊你的名字,也喜欢你喊我的名字。”崇睿忽然含情脉脉的与子衿打起商量来。   呃!   子衿无语,“国有国法,我不能……”   “这个国是我们大家的国,我不觉得要唯我独尊,我不喜欢一个人站在高处,连你都要膜拜我,这样我觉得寂寞,很寂寞!”崇睿将下巴放在子衿的头顶上,眼神中含着无奈。   “好,那只有我们相处的时候,我就唤你名字,但是必须是只有我们两人相处的时候。”这是子衿能做的最大让步。   毕竟人言可畏!   “真乖,下午偷偷带你出去,让你感受一下茫茫雪原,正好帮着想想,一整个冬日,北狄该以什么作为营生!”崇睿笑得温柔缱绻的说。   子衿失笑,“你不怕母亲生气?”   “我会与母亲说,我带你去药泉洗浴,有助你身体恢复!”崇睿一点都不着急。   呵呵!   子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记忆中,崇睿也很少见她这般欢乐的样子,不管如何,能见她盛世欢颜,崇睿已然觉得妙不可言。   崇睿一国之君,竟为她诓骗母亲,这倒是有几分童趣,让子衿觉得好玩,心里没有了负担。人自然就开心了。   入暮时分。   崇睿与赵倾颜禀告之后,便带着子衿,茴香与杏儿,刚哲还有赤影一同离开皇宫,说是要去看冰川雪原。   子衿也邀请了晓芳与玉影等人,可她们毕竟从小生长于此,对茫茫雪原一点兴趣都没有,尤其是晓芳,原本最喜欢热闹,最爱往外跑的人,回到北荒之后,竟像身体被掏空了一般,只想睡觉。   这些日子,只要逮着机会,她便窝在墨影怀里,睡得昏天暗地,一点都不想动。   这症状倒与子衿当初怀子归的时候相似,这些日子,虽然日日能见面,可他们夫妻也是聚少离多,子衿只吩咐晓芳好好休息,便带着雀跃的茴香与杏儿出门去了。   北狄地处高寒,冬日积雪最深的时候,能有淹没一个成人的高度,是以北荒的冬天,几乎是没有任何营生的。   崇睿带着子衿等人一路走过,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到了一个旷野之后,崇睿才让赤影停了马车。   “现在正是时候,看看长河落日的景象吧?”崇睿撩开车帘,伸手去扶子衿。   刚哲与赤影也各自将自己心爱的女子带下马车,这是子衿第一次看到这样奇妙的景象,她惊呼,“好美!”   崇睿解开披风,将子衿整个包裹在怀里,“最美也不敌你万一!”   “瞎说!”子衿睨了崇睿一眼,却笑得十分甜蜜,她心里十分震撼,她从来不知,白色的雪原与金色的落日,竟能交相辉映成这般瑰丽的景致。   冰晶的晶莹,被金色的落日折射出来闪耀的光彩,那光彩夺目,灿若黄金,却比黄金更剔透更闪耀。   “这冬日的时候,是茫茫旷野,待雪融春香时,便是北狄最大的河流乌旦河,北狄人全年所食用的鱼虾都是从这条河上打捞而来,那时候河岸两边全是绿草如茵,斜阳倒影在河面上,远处有马儿悠然的吃草,冬日时是大气磅礴的瑰丽,夏日便是如画的浓郁。”   子衿从未见崇睿说起任何一个地方时,有这样的感叹,可见他是多么的热爱北荒。   “你看那边的高山,那是岐山,据说那是前朝的龙脉地,改日我不忙了,便去岐山给你猎几只红狐,给你做件红色的披风。”崇睿喜欢子衿穿红色,端庄又不失娇俏。   岐山……   子衿不动声色的看了好几眼,那座传说中的岐山。   “呀!你们快来看,这河里有鱼,好肥的鱼儿啊!”茴香仿佛看见的不是一条活鱼,而是一条装在盘子里的糖醋鲤鱼。   她那小馋猫的样子取悦了子衿,更取悦了刚哲,刚哲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冷声问,“想吃么?”   “想吃!”茴香回答得很坚定。   刚哲淡然勾唇,握着破云刀忽然用力往冰面上一砸,那冰层便呈蜘蛛网状的碎裂开来,刚哲又用破云刀拨弄了几下,便出现了一个铜盆大的窟窿,很快,便有肥美的鱼儿从窟窿里面跳出来。   可是因为天气太冷,蹦跶几下,鱼儿便没了力气,眼看着便要死去,可接着便又有鱼儿跳出来。   子衿见状,兴冲冲的走过来,对刚哲说,“借破云刀一用!”   刚哲不知子衿要破云刀作甚,对于一个刀客而言,借刀等同于借妻子,按理说,刚哲是不会将刀给子衿的,可因为这个人是子衿,刚哲居然毫不犹豫便将刀给了子衿。   子衿提着刀,便开始杀鱼。看到子衿用自己的绝世名刀杀鱼,刚哲面瘫一般的脸都忍不住抽动。   崇睿以拳捂唇,不笑!   杏儿机灵,见子衿杀鱼,她立刻便接手过去刨除内脏,将鱼放在河水里稍微清洗一下,便放在冰面上。   还有鱼儿源源不断的从窟窿里跳出来,子衿吩咐,“将剩下的鱼儿放回去吧,我们这里已然足够,不要浪费了。”   三哥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动。   茴香却最喜欢抓鱼,玩得不亦乐乎。   刚哲见茴香手冻得通红,一咬牙,便跟着茴香一同抓鱼丢回去。   赤影不解,“皇后娘娘这手法可真是娴熟,可北荒的冬日,即便你想吃些烤鱼也没法生火,你将鱼宰杀了有何用?”   茴香抓得累了,便叉腰教训赤影,“你懂什么?这鱼若是带回去的话,铁定死了,死鱼的味道便不鲜了,所以趁它们活着的时候,便将宰杀好,回去做的时候,味道还是那般美味,这鱼给孕妇吃最好了。”   赤影被抢白,不甘的顶回去,“我家又没有孕妇,我怎知道?”   嘿嘿嘿!   茴香奸笑着指杏儿,杏儿气得直跺脚,“就你爱胡说,刚哲大哥,你不管管么?”   刚哲睨了茴香一眼,淡声说,“天快黑了,回吧!”   子衿难得出来,两手鲜血的看着崇睿,眼神楚楚可怜。   哎!   崇睿叹息,子衿从跟在他身边开始,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外面游历,好不容易来到北狄,再也不用面对朝堂的尔虞我诈,他又如何舍得不顺她心意?   “我看今日阳光明媚,稍晚这里的星空会十分美,想看看么?”崇睿笑意盈盈的看着子衿,宠得没边。   子衿笑得梨窝浅浅,这才满意的转头继续去宰杀剩下的鱼,这画面……   哎!   崇睿觉得,有些煞风景!   子衿处理完鱼儿之后,杏儿便将鱼儿放到马车上去,两人净手之后,三个大男人便十分有默契的带着各自的女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子衿笑,“估计今夜杏儿是不会理我们了!”   “为何这般说?”崇睿再次将子衿卷到自己怀里去,并将她的双手放在两人依偎的地方,这样,子衿的手很快便能暖和起来。   “杏儿肯与赤影大哥走。已然不容易,待会儿少不了要被茴香取笑,她脸皮薄,到时候只怕躲着不敢见人。”说起别人害羞,子衿倒是挺欢乐的。   崇睿轻轻的拧她鼻子,“我看他们性格倒是挺般配,杏儿冷静果决,赤影性格活泼,选个日子,将他们的婚事办了吧!”   听了崇睿的话,子衿开心的回应,“我也是这般想的,我们倒是想到一处了。”   与此同时,崇睿开口,“好意思取笑别人,你每次那般醒来,不是谁也不许去伺候你起身?”   子衿所说的那句话,倒像是在回应崇睿说的话。   崇睿失笑,他爽朗的笑声在原野上传得很远,很远!   “你坏蛋,就只会编排我!”子衿轻轻的捶了崇睿一下,两人却都笑了开来。   再说赤影与杏儿。   杏儿被赤影扯着手走的时候,她还是懵的,压根就不知赤影为何要扯着她离去,可是见崇睿带着子衿,刚哲带着茴香各自离开,她也不好喊她们与自己一起。   便只能跟着赤影往北边走去。   赤影从头到尾都一直牵着杏儿的手,因为杀鱼的时候接触冰冷的河水,杏儿的手冻得通红,而且握在手里,就像握着一块冰坨子。   赤影很是心疼,便一直握着杏儿的右手,直到将她的手捂暖和了,他才放开去捂左手。   “赤影大哥,我不冷的!”杏儿娇羞的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赤影一眼。   赤影拧眉,“这么冷的天,那河水可是结了冰的,不冷才怪!”   他好不容易将左手焐热了,右手又变成之前的样子。   赤影一咬牙,学着适才崇睿的样子,将杏儿卷到自己怀里,而后用披风将杏儿包裹起来,瞬间,杏儿便觉得浑身充满了暖意。   “谢……谢谢!”赤影看不见杏儿的表情,可是光是看她红得滴血的耳朵,赤影便知道,这小丫头定然是害羞到极致了。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与杏儿这般害羞?   简直太可爱了!   “不客气,待局势再稳定些,我便要娶你!”赤影心想,还是娶回家去,想干什么干什么!   杏儿垂着头闷声说,“赤影大哥,我配不上你!”   “谁说的?”赤影怒问,大有要是谁敢乱说,他便要割人家舌头的打算。   “你是皇上的师兄,是青峰山的英雄豪杰,是武功盖世的江湖豪侠,可我只是个小丫头!”不管从哪个身份来说,杏儿都觉得自己配不上。   “那刚哲还是苗王城的皇子,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还是崇睿视为亲兄弟的至交好友,茴香还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她没你懂事,没你温柔,没你可爱,刚哲不也一样与她生活得很好?我要的,是你,不会一个身份!”   赤影一激动,便将刚哲与茴香的身份列举出来,害的往西边走的茴香不停的打喷嚏。   “那不一样,茴香与王妃亲如姐妹,我……”杏儿依旧自卑,以前,她只幻想找一个平凡的夫君,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从未奢想过,有一日竟会得到这样优秀的男子的青睐。   赤影见左右的劝他不住,头脑一热,便狠狠的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儿,末了,才恶狠狠的警告她,“你若再敢说一次,我便亲到你窒息为止。”   呃!   杏儿委屈得像个小媳妇,心里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相对于他们的剑拔弩张,刚哲与茴香的相处就变得异常欢乐,只见茴香左脚踩着破云刀的装具,右脚踩着破云刀,双手撒泼一般的抓着刚哲问,“可以么?”   刚哲一脸生无可恋,淡声说,“皇后娘娘都能用来杀鱼了,我娘子用来做雪橇又有何不可?”   听到刚哲的回答,茴香笑得眉眼弯弯,并得寸进尺的说,“那你拉着我走,要很快很快!”   刚哲认命一般的拉着茴香在冰面上滑冰,她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可笑着笑着,茴香却愁眉苦脸的说,“大木头,我们成亲都快一年了,我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一同成亲的晓芳与芷水都怀孕了,连魂归那混蛋家的谷亦荀都怀孕了,就她一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每每想起来,茴香都觉得心情很烂。   刚哲拧眉,“谁说你怀不了孩子,你年纪还小,再过些时候再说!”   刚哲的脸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可茴香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自然发现不了。   刚哲与晓芳最初的想法一样,不想那么早被孩子牵绊住脚步!   可是这些话,他才不会与茴香说起。   听了刚哲的安慰,茴香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她伸出手指比划着说,“我都十八了,人家普通人家的女子。这时早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你会带孩子么?”刚哲剜她一眼,心说,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呃!   “我生你带!”茴香大言不惭的说。   刚哲嘴角抽了抽,他一个将军,若是带着孩子去操练,那画面,简直不敢想。   三对爱侣各自温馨,可崇睿发现,子衿虽然开心,可眼神总是不时的瞟向远处的岐山,那种眼神不是向往,也不是渴求,反而透着淡淡的忧伤。   他敢确定,岐山对于子衿,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他说过,只要子衿不愿说的,他都不逼问,他只陪着子衿,看她微笑,看她若有所思!   北狄的夜来的特别早,没过多久,天空便像被人盖上厚重的帷幕,可短暂的黑暗之后,雪原上的冰川却折射出淡淡的幽光,如同不太明朗的月色,朦朦胧胧的带着神秘的美感。   可你一旦抬头,天空却纯净得像是被大雨洗过一般的清澈,北狄的月亮与京都的不同,京都的月色泛着微微的黄,北狄的却泛着淡淡的蓝。   而北狄的星空离地面很远很远。可是每一颗星辰都十分耀眼,整个天空还有瑰丽的彩云,子衿被这美景震撼到了。   她喃喃的说,“这是星云么?”   “不是,这是北方特有的一种光晕叫月魂,有时候是紫色,有时候是蓝色,有时确是玫红色,有时又是绿色,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极美的。”崇睿陪着子衿一起遥望星空。   子衿抬头仰望着璀璨的星河,月色朦胧下,子衿富有光泽的白皙脸庞,如同雪原上的冰川,泛着微微的荧光,让她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光晕之中,圣洁而又美好。   崇睿心里十分矛盾,他很想狠狠一把将子衿拉到怀里,而后吻她个昏天暗地,可又觉得月色下的她实在太美,不忍破坏这般美好的景致。   子衿未曾发现崇睿的心思,她专注的看着天上的星辰,心情很是快乐。   忽然,从东边疾速划一串莹白色的光,子衿指着那华丽坠落的流星,开心的说,“崇睿,有流星!”   虽然她不像别人那般欢欣鼓舞的表达自己的快乐,可崇睿却知道,她定然是快乐的。   “这应当是一场流星雨,稍后还有更壮观的!”崇睿搂住子衿,在她耳边说,“想要许愿么?”   “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丈夫,又慈爱的母亲,有可爱的子归,现在又获得了自由,足够了!”子衿抬头看着流星,满足的感叹。   “慕子衿,我爱你!”崇睿在子衿耳边轻声说着。   与此同时,整个星空像下雨一般的,有无数的流星在坠落。   子衿想回头看崇睿,可崇睿却按住她的头,不让她看自己,在流星雨划破天际的荧光中,子衿的脸上,一片温热。   崇睿很少对子衿说情话,如今情难自禁说出来了,可他却觉得难为情,不许子衿看他的样子,是以他也看不见子衿感动的样子。   “崇睿,我终于知道你说起乌旦河时,为何如此神采飞扬,其实你内心十分热爱这片土地,在你心里,这里比京都更让你留恋。”子衿悄然抹掉眼泪,温柔的说。   她心疼崇睿,这个男人用坚忍不拔的精神,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着为他的母亲报仇,即便离开自己喜欢的土地,即便心里是那么的不快乐与不愿意。   “那你会喜欢这里么?”崇睿紧了紧手,将子衿抱得更紧。   “你在哪里,我就喜欢哪里!”子衿也十分内敛,她无法直言说出‘我爱你’这样煽情的话,可她却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出来。   呵呵!   崇睿爽朗一笑,“谢谢你,吾妻!”   他自然听得懂子衿矜持的表达方式,在残酷的皇位争夺战中,他们能全身而退,经年之后,两人能站在北狄瑰丽的星空下相互依偎,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珍惜?   北狄的夜晚,即便有皓月当空有朗朗星空,可夜越深,天气便越冷,崇睿见子衿窝在他怀里都冻得瑟瑟发抖,便开口说,“走吧,若是冻出病来了,下次想出来,母亲可就没那般好说话了。”   “再等等,就一会儿!”子衿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   崇睿终是不忍,“好,那就再看一会儿,待到了夏日,只要你想看,我随时带你来,到时候子归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他定也十分喜欢这里。”   “好,到那时,芷水与晓芳的孩子也出生了,我喜欢孩童的欢声笑语,喜欢家里因为孩子而吵吵闹闹,那样的家,才是真的家!”子衿偎在崇睿怀里,一抬头便看见他坚毅的下巴。   子衿想也没想,踮起脚尖,便亲了崇睿一记。   这事崇睿想干已经一晚上了,见她喜欢看星空,便没舍得打扰,可没想到这小东西,她竟先撩了他一把。   崇睿挑眉,邪肆的指着他的薄唇说,“这里也要!”   原本他以为子衿会跺脚骂他流氓,可谁知,今夜的子衿异常配合,真的便踮起脚尖,将崇睿的头拉低,乖乖的将自己的唇迎上去。   她是想浅浅的吻一下便退开,可羊入虎口之后,哪能这般轻易?   崇睿察觉到她的举动,扣住她的腰身,便加深了这个缠绵唯美的亲吻,有一整片璀璨的星河给他们当背景,他们与星河融为一体,亲吻变得更加炙热而缠绵。   末了,崇睿用滚烫的额头抵着子衿的额头,恶狠狠的咬牙说,“你该庆幸这不是夏日,要不然我办了你!”   呃!   唯美的气氛,因为崇睿一句直白的流氓话,而变得炙热而又尴尬。   子衿狠狠一脚踩在崇睿的脚背上,恨声说,“你现在可是一国之君,说话还这般孟浪!”   崇睿吃痛,手也微微松了些,子衿滑不留手的从崇睿怀里窜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敢对一国之君动手动脚,看我今夜怎么收拾你!”崇睿站在原地邪肆的勾唇。   子衿被他羞得无地自容,咬牙转身便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崇睿见她跑走,便追上来想要搂住她,毕竟这天气实在太冷,这几年自己的寒疾虽然没有发作,可他想到她寒疾发作的样子,心里便觉得难受得紧。   子衿误以为崇睿要欺负她,吓得尖叫着逃跑。   两人便在冰面上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游戏,子衿提着裙摆在月色下奔跑,还不时回头看一眼崇睿。   崇睿也没真的追赶她,就当乐趣一般的与她戏耍,星空下子衿的笑声空灵而清脆,崇睿想,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不会忘记子衿此刻的样子。   是夜。   崇睿兑现诺言,自是百般疼爱,将子衿收拾得服服帖帖。   事后,子衿温顺的躺在崇睿怀里睡得十分香甜,可崇睿却了无睡意,他像个满足的饕客一般,轻轻的梳理着子衿的头发。   犹记得四年前婚后初见子衿时,她还是个青涩的小丫头。虽然面容青涩,可她却沉稳有力的救治撕狼。   那是崇睿第一次被一个女人震撼,撕狼原本就凶猛,那时又别人割了脖子,那一地的鲜血,她非但不怕,还沉稳的救治撕狼。   后来见得多了,他便总是见她在灯下缝制衣服、绣花、看书,子衿的样子,狠狠的撞击着崇睿的心,他从未因为一个女子的背影,便觉得温暖如许。   或许,心动早已开始,而他犹自不知!   了无睡意的崇睿忽然将子衿放在枕头上躺好,而后悄然起身,走到外间去,将油灯拨得更亮了些。   而后铺开宣纸,调制好颜料,沉思了片刻之后,便仔细的将衣袖整理好,提笔开始作画。   他一笔一划勾勒得十分用心,直到半夜才将画完全画好,崇睿将笔放在笔架上,满意的叹息着仔细的端详。   只见宣纸上,赫然是今夜她们所见的那片星空,那片月魂,那些流星雨,还有茫茫的北狄冰原,当然还有那个侧脸看着星空的素雅女子。   他挚爱的女子。   这画工,只怕是宫廷画师也描绘不出来子衿这样的神韵。画上的子衿,栩栩如生。   崇睿满意的点头,而后再次拿起朱砂笔,提下刚劲有力的一句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翌日,子衿醒来时,便听见茴香与杏儿叽叽咋咋在外间讨论得十分热烈,她想叫杏儿进来,却发现自己未着寸缕,一害羞,她又缩回被子里躺好。   不经意的抬头时,却见枕头上崇睿已然备下赶紧的亵衣亵裤,而那些被他撕扯成碎片的衣服,也已经被他收拾过。   想到堂堂的君王在榻前收拾琐碎,子衿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感觉又窝心又甜蜜,子衿所向往的爱情,也不过就是琴瑟和鸣,惺惺相惜。   不管崇睿处在什么位置上,至少他对子衿的爱,毋庸置疑,至少他能保持初心不变!   这,就够了!   穿戴整齐之后,子衿撩开帘子,却见茴香与杏儿,甚至还有大肚子的晓芳,三人围着桌案,也不知在看什么,连她出现,几人也完全没看见。   “你们看什么?”子衿出声问。   “皇后娘娘,您怎么自己起来了?”杏儿觉得,自己也快变成以前的茴香了,子衿这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做,她压根就没什么用武之地。   子衿淡笑,“不妨事的,我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何必事事都要假手于人!”   “姐姐,你快来看看,皇上将你画得可真美!”茴香兴奋得像个孩子,拉着子衿便走。   晓芳站在画前笑,“想不到皇上心思竟这般细腻,昨夜定是春宵缠绵了一夜吧!” 第175章太平盛世第一步   呃!   晓芳素来胆子大,她内心也从未将子衿当成什么皇后,在她眼里,子衿永远是她师嫂,所以说话的时候,跟以往没有任何差别。   子衿也不在意,她反而比较喜欢晓芳这样的性子,相处起来不累。   接着,她便被茴香推到画前,她的眼前便完美的呈现了昨夜的景象,只是她没想到,崇睿竟会……   作完这样一幅精美绝伦的画,少说也要五六个时辰,他真是……   子衿感动又心疼,崇睿现在日理万机,这般劳累,可如何是好?   可子衿却感动得热泪盈眶,尤其是看见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用水葱尖般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抚摸那句诗,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的落下来。   害怕泪水滴在画上,也怕被人看见,子衿连忙转身回了内室。   子衿的举动,让几人都懵了,这好好的,怎么哭了?   茴香想进屋去安慰子衿一番,却被杏儿拉住了,她说,“让她安静一会儿吧!”   杏儿她,总是善解人意的。   这日,土地推行制贴满了韵城的大街小巷,各州各郡也已然发布下去,将在全国范围内开始实施。   此制度一出,整个北狄的舆论,被推到了最高点。   所有人都在谈论土地问题,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这无疑是他们所见,最得人心的政策。   可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北狄城中最大的贵族,便是赵氏一族,也就是赵由之的本家。   得知土地推行制,赵家这一代的长老赵文涛拄着拐杖,领着赵家的所有人成年男子站在皇宫门口,要求崇睿给他一个说法。   崇睿正欲出去,一身盛装的子衿忽然从对面走过来。为了今日的土地推行制,崇睿特意穿了一袭深紫色的蟠龙云纹对襟衫,披风也采用同色的紫色大裘,发冠是是大气天成的白玉,衬托得他整个人丰神俊逸,玉树临风。   而子衿,身穿红色七重纱宫装,逶迤的裙摆上,绣着一只骄傲的凤凰,披风她也用了与衣服同色,整个人就像一团烈火,她的妆容也十分精致,额间还贴了凤尾花花黄,从不喜欢簪花的她,今日也盘了一个飞云髻,金色的凤求凰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崇睿,“陛下怎能撇下我独自去面对那些人?”   崇睿无奈一笑,“你消息倒是灵通,打扮得这么美去与人吵架?”   他原本以为,自己作的画,会让她感动到哭,他将子衿的性子算的极准,子衿从不轻易示弱,她若哭泣,定然会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原以为可以让她避开这纷乱的局势,可不曾想,她竟然消息这般灵通,说来就来。   “是,我不许人欺负你!”子衿逶迤的红色裙摆与崇睿紫色的衣摆纠缠在一起,浓烈得让人炫目。   崇睿会心一笑,“刚好,我也不许别人欺负你!”   两人携手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的赵氏族人,赵文涛一看见崇睿与子衿,便激动的拿拐杖指着他破口大骂,“崇睿,你这黄口小儿,当年你先祖创立天下,全是仗着我们赵家的银子,如今你却要这般对待恩人么?”   “赵氏先祖待大月先祖的恩情确实高比日月,可两百多年来,赵家独占北荒城,几乎将北荒据为己有,赵文修更是官居宰辅,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赵相,这些难道不够还当年恩情么?”   崇睿还未开口,子衿已然淡淡指责赵文涛。   “你这妖女,亏你还是赵家后人,竟干出这般有损家族声誉之事!”赵文涛拿拐杖指着子衿大骂。   崇睿眉头微蹙,双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他正欲发火开口,子衿却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摇晃了几下,示意他不要发火。   子衿讽刺的勾唇浅笑,“赵族长此言差矣,首先,本宫的母亲赵倾颜二十年前,便已经被赵家逐出家门,是以本宫如何算是赵家后人?你们要人脸朝前,不要人脸朝后的本事倒是见长!”   “你……”赵文涛被堵得哑口无言,那段往事,赵家确实如子衿所言,待赵倾颜极不公平。   “其次,如今这北狄是陛下的天下,你一来便辱骂陛下与本宫,可见找族长心中依旧想着大月,而非北狄,既是如此。那族长却有何脸面霸占着韵城一半以上的土地?”   子衿句句珠玑,说的赵文涛脸红脖子粗,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子衿。   “朕要的是天下太平,民心所向,你们赵家依旧可以霸着这些土地,只要每年将赋税交上来,朝廷必然不会勉强你们,朝廷自会号召老百姓再行开垦土地,若想做北狄的臣民,那便得要遵守北狄的国法,各位若是不想的话,朕打开城门,你们还是去大月吧,想必现在赵文修与崇景僵持不下,也需要你们赵家的中流砥柱。”   崇睿霸气拂袖,将最简单粗暴的话,用最委婉的方式说了出来。   “崇睿,你什么意思?”赵文涛没想到,崇睿竟消息这般灵通,不但知道赵文修的动向,还丝毫不惧赵家势力,居然想要将赵家赶出北狄。   “陛下的意思,想留在北狄的。乖乖听话,不想留下的,滚!”刚哲终是冷冰冰的将这句话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说了出来。   周围已然聚集了许多看戏的老百姓,整个韵城的百姓,被赵家欺压多年,如今刚哲一句“滚”,说得大快人心。   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聚集在城楼下,将赵家人团团围住。   崇睿淡然的睨了赵文涛一眼,不疾不徐的接着说,“告示上说得十分清楚,每一家出让的土地,朝廷都会用现今土地交易的价格买进,再由朝廷只有分配给城中百姓,朕并不愿与大家冲突,可赵族长若是企图用当年先祖的恩情强行捆绑,那朕自是不惧,大月朝廷欠朕的,早已让朕心灰意冷,大月不义在前,朕若不义,也属正常。”   赵文涛心里一惊,崇睿重义,这所有的北狄人都知道,可如今,他将自己从那情义中剥离出来,他还能用什么去捆绑崇睿?   赵家的男人见赵文涛沉默不言,各个都激动不已,对于他们而言,那些土地在赵家名下两百多年,早已经深深的刻上赵家人的名字,是赵家的私有物品。   如今崇睿一张告示,便要将他们的土地拿回去,他们自然心里不快,一个年轻男子咬牙说,“族长,趁他羽翼未丰,我们反吧!”   那人说的十分小心,可崇睿与刚哲都能看懂唇形,听到那人的话,崇睿与刚哲互看对方一眼,崇睿淡声说,“下去,将人抓上来。”   “诺!”刚哲听烂了崇睿的话,一跃翻身而下,手指如鹰爪一般,直逼那年轻男子而去,不过转瞬,便将那人抓起来,一跃飞上城头。   赵家一门虽然强势,可赵家重文轻武,全都是些文弱书生,被刚哲往城楼上一丢,那人吓得抱头大叫,“啊,娘啊!”   那人的喊叫,惹得那些老百姓哄堂大笑。   刚哲将他丢在走道上,冷声说,“就凭你这样的软脚虾,还大言不惭说要反?”   这……   那人没想到,他说得这么小声,竟也被听了去。   “草民不过是信口雌黄,陛下明鉴,草民绝无叛乱之心。”那人怂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看着崇睿。   崇睿睨了他一眼,淡声问,“你可认得赵由之?”   “自然是认得的,他是我们赵家这一代最杰出的人才,年纪轻轻便位居六部之首!”赵文修父子在整个赵家都是传奇人物,连赵家的黄口小儿都能津津乐道关于他们的荣誉。   “的确,赵由之确实是个人物,可你却注定只能是赵家的耻辱!”崇睿话锋忽然一转,语气也变得幽冷。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叩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崇睿没再看他一眼,而是盯着楼下的赵文涛问,“赵族长觉得,你若反朕,赢面有多大?”   赵文涛眉梢不安的跳动几下,他咬唇暗暗在心里估量,“崇睿确实有将近三十万大军,可他一路从西凉过桐城,每一处的战线都拉得十分严谨,目前北荒城中也不过五六万兵士,哼!”   心里有了计较,赵文涛却不动声色,他拄着拐杖恶狠狠的说,“赵家族人,与我回去,商议如何退还土地!”   子衿与崇睿互看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赵家人走后,城楼下聚集的百姓依旧没有离开。对他们而言,千百年来,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贫苦的百姓,从不敢奢望有自己的土地。   “皇上,皇后娘娘,我们真的能拥有自己的土地么?”有人怯懦的问。   “君无戏言,朕与皇后还有朝中大臣都致力于让大家居有其所,耕有其地,朕会将这片土地,建成天下唯一的乐土。”崇睿的承诺,回荡在城楼上,久久不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时间,万民朝拜。   崇睿眸色淡淡的看着那些贫苦百姓,沉声开口道,“各位若想过上幸福生活,便该自己努力奋斗,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以下的男子,请自觉参军,战时你们是保卫家园的勇士,和平时期,你们便是建设乐园的工匠。”   “诺!”城楼下,所有年轻男子激昂大喊。   “这里,便交给你了!”崇睿对刚哲说完,便拉着子衿走了。   马车上,子衿问崇睿,“陛下还是去军营部署一下吧,免得到时候应接不暇!”   “不过就是一群注定没落的贵族,此事我打算交由崇智去做,他或许以后要扛起更大的责任。”崇睿的眼神中,有一丝复杂的苦涩。   子衿看出崇睿忧思,可她却不问,他们都一样,对方愿意与自己说,便耐心倾听,可若不说,就证明有苦衷,便也不问。   她握住崇睿的手说,“陛下的画,臣妾看见了,真的很美,谢谢!”   “不客气!”崇睿笑着说。   两人相视而笑,似乎都不在意土地推行制会遭遇瓶颈。   将子衿送回皇宫之后,崇睿便去军营寻崇智去了,子衿闲来无事,便溜达到了南院,去看芷水。   “我不吃了,我都已经胖成球了,我不吃不吃!”站在院子里,子衿便听见芷水活力充沛的吼声。   这,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芷水!   接着便听到赵由之温柔的哄她,“你不胖,谁说你胖,孕妇原本就比普通女子丰盈些。”   “胡说,嫂嫂那时就不胖!”芷水看着自己大得离谱的肚子,和已然换了几次的衣裙,只觉得快要崩溃。   “她那时要防着崇景,要忧心王爷,要保护所有人安全,思虑过度,自然就胖不了,你乖些,待孩子出生之后,我便带你去游历!”赵由之素来都是极有耐心的。   在他持续温柔的劝说下,芷水这才张嘴吃了一口。   子衿走进去,宫女见状,连忙给子衿提了裙摆,正要唱喏,子衿却摆手说,“不必打扰他们。”   赵由之却听见动静,他站起身来,见子衿如此盛装,他有些不惯,楞了一下才躬身给子衿行礼,“皇后娘娘!”   “表哥还是唤我子衿,我会自在些。”子衿淡然一笑,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芷水坐起来,好奇的问,“嫂嫂,你打扮得这般慎重,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今日是土地推行制的第一天,嫂嫂这是故意画得老成些,好与那些贵族吵架!”子衿真真假假的一番说,将芷水逗笑了。   “哈哈,嫂嫂这么温柔,如何会与人吵架?”   “为何不吵,土地推行势必会遭到贵族反对,这不,我吵完架后,便找你解闷来了。”   听了子衿的话,赵由之很快便猜到,他们定然是遭到抵制了,而抵制得最厉害的,“是赵家人吧?”   赵由之这般问,可心里其实早已有了定论。   “赵家比我们想象的态度还要强硬,只怕会有一场恶斗,到时,我们可能会那赵氏族长杀鸡儆猴,希望表哥理解。”子衿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来安抚赵由之的情绪。   “国策论是我毕生心血,推行难度可想而知,你们只管推行,不必在意我的想法,对赵家,我已然失了信心,自作孽不可活,随他们去吧!”   他曾以赵家为荣,可一次次的调查取证,终于寒了赵由之的心。   “表哥这段日子都在屋里待着,出去走走换换脑子吧,芷水我来照顾便好!”他为了芷水寸步不离南院,以往爱结交朋友,爱四处游历的英俊不凡的赵公子,终于也变成了一个安于家室的男人。   “不必,你身子也不好,也该多多休息才是,芷水我能照顾好!”赵由之说着,又端起碗要喂芷水吃东西。   子衿接手过去,柔声说,“去吧,北狄需要你,你整日闷在屋子里,如何制定策略。”   “那我出去走走,稍后便来!”赵由之确实这几日想出来的东西都不尽人意,或许出去走走,灵感便来了。   赵由之离开之后,子衿笑着问芷水,“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开心么?”   “开心,我现在所拥有的全部幸福,都是三哥与嫂嫂替我挣来的,我不知如何谢谢你!”说着,芷水眼眶便盈满了泪水。   子衿将碗塞到芷水手里,“这孩子前面的几个月与你一起吃尽苦头,现在你若不好好进补,日后他身子骨弱,你哭都来不及,表哥这般做,也足够弥补以前他犯的错,别让他还要为难费心,吃得下便多吃些,生产之后,我保证你能瘦回去。”   “嗯,我听嫂嫂的!”芷水说完,便自己端着碗,大口吃了起来。   子衿温婉一笑,去外间取了赵由之拟好的商户制度,仔细的翻阅,看到不对之处,她便细心用朱砂批注,将更健全的方法写出来,以备赵由之参考。   见她沉稳的样子,芷水便捧着脸看她,心想,“我三哥前半生过得凄苦,后半生却得三嫂如此相待,足矣!”   是夜。   赵氏宗祠。   族长赵文涛拄着拐杖,站在祠堂的台阶上,看着院子里那些赵家豢养了几十年的死士,凉声说,“崇睿那黄口小儿。竟想夺去我赵家经营了数百年的北荒城,他不仁我不义,他能做这北狄的皇帝,我们赵家也能,今夜,你们便去,替我杀了那小子,取得他首级者,封万户侯!”   对于那些死士而言,万户侯就是他们一生的荣耀,他们明知崇睿武功高强,还是架不住“万户侯”的诱惑,决定铤而走险。   为了不暴露,祠堂里没有点亮火把,仅凭着黯淡的月光,却不难看出那些人脸上的贪婪。   一千多名死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暗夜之中,直奔皇城而去。   死士刚走,便有黑衣人从围墙上飞身下去,绑了赵家几位牵头之人,快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谁也不知他们是些什么人,到底什么来头。   再说赵家的死士,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想要潜入皇宫,可还没来得及靠近皇宫,便被人阻拦在宫墙边上。   原本黑暗的长街,忽然灯火通明。   宫门口,一身玄色铠甲的崇智手握长矛,威风凛凛的坐在战马上,他邪肆的勾唇一笑,淡声说,“各位好兴致啊!”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有人窃窃私议,“赵族长不是说崇睿应当不知我们的计划么?怎么……”   旁边的人摇头沉默,他们心里也是十分疑惑,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偏颇。   “你们是赵家的族人还是赵家许了什么好处给你们?”崇智牵着马在原地转圈,不明所以的问。   有人站出来说,“我们不过就是赵家豢养的死士而已,还请将军明察!”   “你瞎啊,这是我们的平东王爷,皇上的弟弟!”有士兵见那死士不识得崇智,便威风凛凛的出来纠正。   “王爷,我们也只是平头百姓,赵家给我们签钱,自然是他让我们敢什么,我们便干什么?”   崇智冷冷的睨了那人一眼,“皇上对待贫民如此优待,可分耕地,可经商,好好的人不做,你们偏要给赵家当狗!”   “王爷饶命,我等知错了。”一千多名武艺高强的大男人,不过顷刻间,便全部臣服在崇智的脚下。   崇睿心里很是薄凉,他对属下挥手说,“将他们全都关到牢房去,签字画押,让他们证明赵家企图杀害皇上,至于如何处理,由皇上说了算,收兵!”   此时的崇智,已然是个俊朗的男子,有担当的男子!   翌日,崇睿早朝的时候,崇智便将昨夜的战果与他汇报了,听了崇智的汇报,崇睿很是满意,他淡淡的说,“命人去通知各家各户。让他们前往校场集会。”   “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应声,而后转身离去。   崇睿皇宫不设太监,所用的宫人都是韵城附近贫苦人家的孩子,得知不用宫刑便能拿到工钱,那些孩子的父母对崇睿更是感恩戴德。   “崇智,你去将那一千死士都带到校场去,我们去唱一出大戏给韵城的老百姓看!”   “诺!臣这便去办!”崇智领命而去。   但是他心里其实一直有疑惑,不知为何三哥偏偏要将北荒城更名为韵城,“韵”对于崇智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但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韵”,对崇睿而言,同样有着特殊的意义。   校场。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耀在大地上,被叫到校场上一头雾水的人们,纷纷揣测,“也不知皇上将我们召集到校场来作甚,莫不是要分土地了么?”   “要真能分到土地,那我们这些贫民百姓可就真幸运了。”有人已经跃跃欲试。   就在大家揣度崇睿的用意时,崇睿骑着他的战马,带着子衿缓步往校场走来,沿途百姓看见他们,莫不下跪相迎。   一时间。此起彼伏全是“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崇睿扣着子衿的腰,淡淡的传过人群,不管怎样,最终他们还是站在最高处,变成被人膜拜的人。   子衿不知这样幸福的日子还能延续多久,也不知崇睿能否熬过悠悠众口,做到唯她一人。   是以能拥有这段美好日子,子衿便觉得十分珍惜。   两人一直走到校场中间,崇睿才将子衿从马上抱下来,他看了看那些翘首以盼的百姓,沉声开口道,“昨夜,皇宫去了一千多名刺客……”   崇睿的话没说完,下面人群便已然炸开了锅,“为何会这样?”   “这,便要问赵家族长,问问看他们赵家到底想做什么?”崇睿深蓝色的狐裘在微风中飘扬着,像是春风拂过面颊,暖暖的,有点痒。   赵家?   大家不由得想起昨日赵家在皇城门口的那场大闹,“那赵家族长不是说要回去与族人商议,要将土地出让么?”   “那还用说,定然是用的缓兵之计,他先稳住皇上,而后便让他家的死士前来刺杀皇上,想将皇上杀死,他们赵家便免于交出土地,这赵家当真是阴险龌蹉。”   “是啊,太龌蹉了!”   此时,找不到赵家赵族长的赵家人却激动的跳出来说,“皇上这般指引大家伙来诟病赵家,不过就是眼红赵家的权势与赵家的财富。”   子衿站出来,她梨窝浅浅的笑着,藕色的衣裙在风中翻飞,飘起一片绯色的云彩,美若天仙的站立在崇睿身前。   “这位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子衿看向那人,笑得春风和煦。   那人不知子衿有何目的,却被她的笑容弄得心猿意马,忘了要如何回话。   “赵家以文立家,可否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子衿再次开口问。   “自然是的!”那人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子衿淡然一笑,“既是如此,那在北狄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陛下的土地,你,还有你们赵家所有族人,都是陛下的臣民,陛下有权分配北狄的每一寸土地,也有权处置任何一个阻碍这个国家发展的人。”   “皇后娘娘之意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个赵家族中的老者站出来问。   “陛下不是残暴的皇帝,土地推行制也是赵家赵由之提出的,既是一个国家的制度,那臣民不遵守,陛下自然有理由治罪于他,更何况,你们赵氏的族长还犯了一个大错,他派人刺杀陛下,其罪可诛九族。”   子衿站在人群中,一字一句,异常坚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老者激动不已,忍了又忍,才没对子衿破口大骂。   “大叔你一定会说,我们是为了得到赵家的土地,故意编排了赵家族长,为的就是诛杀赵氏一族,而后霸占赵家的土地对么?其实,这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本宫倒是觉得此法甚好。陛下,您觉得呢?”   子衿笑意盈盈的看向崇睿,眼神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崇睿心中一痛,任何时候,她总是站在他面前,即便被天下人诟病,也在所不辞。   “我崇睿十六岁进入北荒,在北荒几经生死,对这片土地,朕比对大月京都更有感情,朕希望这片土地,变成天下人人羡慕乐土,即便赵家咄咄逼人,可朕也不会对赵家痛下杀手,不管赵家人信或不信,朕还是有意愿原有的比例收购土地。”   子衿成全他的宽厚之名,他要给子衿一个太平盛世!   “哼,你有钱收购我赵家所有的土地么?”那老者似乎并不知赵家族长刺杀崇睿一事,在族人百般阻拦下,他还继续不怕死的挑衅崇睿。   这个……   崇睿竟然被他问住了!   子衿看了一眼远处的岐山,又看了一眼东方,沉痛的闭了闭眼说,“有!”   子衿的话,吓得所有知情人抹冷汗,之前那四十九万两银子,全部用于将士的粮草,还有凉月城的城防,桐城的复建上,来到北荒之后,城守府中的银子只够支撑将士的日常开销,子衿这时说这话,还真是……   可慕子衿却异常坚定,她的坚定,让崇睿不由得生疑!   或许,这事与阮成恩有关!   “皇上,国库空虚,不足以支撑,皇后娘娘这般夸口,这可如何是好?”新上任的户部侍郎萧乾朗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简直不敢相信,子衿竟敢夸下这般海口。   崇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皇后娘娘做事,历来有分寸,你信不信她能创造奇迹?”   创造奇迹?   那萧乾朗一脸郁闷,心说,“她不要捣乱才好。这陛下也当真是,竟允许一个女人干政,可惜了他一世英名!”   从他的眼神之中,崇睿能感觉到他的质疑,可他性子冷,对于这些不相干的人,他自然不去与他解释这么多。   刚哲却走上来说,“皇上,国库真的没有银子可支付,不如……”   “难道你也不信她?”崇睿拧眉,已然不悦。   “不是不信,如今局势好不容易稳定了些,臣只是不希望皇后娘娘过得太辛苦!”刚哲从来都不质疑子衿有能力创造奇迹。   可是创造奇迹的过程却是如此艰辛,一路看着过来,刚哲这般冷清的人,都替子衿觉得累。   “无妨,与赵家人先将赵文涛的账算清楚!”崇睿沉声说完,便转向赵家人。   “朕承诺不牵连无辜,赵家没有涉案之人,也不必受赵文涛株连,但是,朕却有个要求,但凡赵家族人。此事之后,永远驱逐,将来不管北狄的疆土在何处,赵氏一族,永不许踏入我北狄疆土!”   崇睿这处理方式也相当高明,他不滥杀无辜,却也不姑息养奸。   赵家狼子野心,赵文修到底什么目的他也不知,将赵家这样庞大的家族留在北狄,对他而言,无疑是危险的,所以在适当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驱逐赵家人离开。   那老者气得指着崇睿的鼻子大骂,“你个黄口小儿,你别以为你为北荒百姓做了些小事,便真的变成北荒的王,你不过就是个叛国者,你敢驱逐赵家,老朽便敢与你拼命。”   “赵家若敢对皇上不利,便是与整个北狄的老百姓为敌,北狄千万的老百姓,愿为皇上拼命!”那些迫切想要得到土地的人,皆站出来说。   这……   赵家人没想到。崇睿的号召力,竟这般惊人。   这时,赵家一个年轻一辈的公子站出来,他先是恭敬行礼,而后才开口,“皇上,草民是赵家族人,名叫赵由俊,族长伯伯昨日便已然失踪,您此时抓着一千个人放在校场上,道明是我族长作为,可族长不在,难道皇上要断章取义,就这般定罪,将赵家人赶出北狄么?”   就知道,赵家人一定会以族长失踪为由,拒绝对质!   “这有何难,赵族长朕已然给诸位找回来,赵公子言之凿凿的说,那一千死士未必与赵家有关,可朕相信,他们有的是办法证明他们是赵家豢养的死士,只盼到时赵公子也能言之凿凿的说。那些人与赵公子无关。”   崇睿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   那人到底是读书人,脸皮不如那些老家伙厚,被崇睿一番抢白,他竟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将人带上来!”崇睿再也不看那人一眼,淡淡的说。   很快,魅影与彩影便押着被黑布罩顶的赵族长走上校场,看见赵族长的那一霎,赵家各人,脸色各异。   崇睿走到赵族长面前,并未将他头上的黑巾取下来,赵文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便破口大骂,“何方小贼,你可知你绑的是谁?”   崇睿对刚哲使眼色,刚哲便开口,“你那一千死士,是分散到何处去的?”   赵文涛没接话,却被刚哲冷冷一喝,“问你话!”   “阁下是何人,为何关心我那一千死士?”赵文涛全然不知,绑架他的人是崇睿,更不知自己就在校场上,他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夕。   “在下也只是一显贵府上豢养的死士而已!”刚哲继续编,那赵家人尽管着急,可在森然的刀口下,谁也没敢开口。   赵文涛听到刚哲的话,心中一喜,“既是同道中人,阁下为何不放了老朽,老朽乃是赵家族长,整个北荒城最大的家族,只要我们所有的达官显贵一同努力,不愁不能将崇睿赶出北荒。”   “所以,赵族长那一千死士,是去刺杀崇睿的,对么?”   刚哲问完这句话,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都不知赵文涛会不会主动承认,他若承认,那赵家势必落魄,他若不认,崇睿又该如何应对?   紧张的气氛下,所有人都静静的,谁也没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动了赵文涛。   子衿也是,她与崇睿双手紧握,希望赵文涛能痛快些认罪。   “公子可否告知,你是哪家显贵府上的侍卫?”赵文涛能当上族长,自然也是个十分精明之人,从刚哲直白的问话开始,他便已经开始生疑。   子衿与崇睿闪过一抹失望,赵家人却明显松了一口气。   刚哲看崇睿,崇睿用唇形说,“贺家!”   怕刚哲看不明白,子衿便拔了发簪,轻声走到刚哲面前,一笔一划的写着,“贺!”   “在下是贺家的侍卫,崇睿推行的这劳什子土地推行制,害的我们老爷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老爷希望联合各家,将崇睿咔!”刚哲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文涛像是找到知音一般,“现在什么时辰?”   “亥时三刻!”刚哲脱口而出。   赵文涛忽然激动的站起来,“那你赶紧带着人去吧,我的那一千死士就是奔着皇宫去的,吾等就当携手,将崇睿赶出北荒,到时北荒照例还是我们的天下。”   “多谢赵族长这番精彩的讲诉。只是想要朕死,真有那么容易么?”崇睿开口,语气冰冷。   “崇睿,你……”赵族长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讹诈,气得浑身颤抖,“崇睿,你使诈!”   崇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声对刚哲说,“将赵族长放出来,让大家看看,一千死士,加上赵族长亲自招供,这证据够不够说服赵家人。”   刚哲冷冷的将赵文涛头上的黑布罩拿下来,适应不了强光的赵文涛,连忙用手捂住眼睛。   待他适应强光睁开眼时,却看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崇睿与慕子衿双双站在他对面不远处,崇睿的身后,站在许许多多的老百姓,而赵文涛的左手边,是那一千个他派去刺杀崇睿的死士。   他的右边,有崇智率领的五千精兵,将整个校场围成一个铁桶。水泄不通!   而他的身后,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赵家族人。   “你……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竟对赵家下如此狠手!”赵文涛以为,崇睿这是铁了心要杀人了。   “赵族长不但好谋略,还善于指鹿为马,栽赃陷害。”崇睿并不在意他的话,并冷冷的反驳。   赵文涛眯着眼睛看崇睿,“你一早便猜到我要派人杀你对么?”   “不多不少,刚好够自保而已!”。   在崇睿与子衿这样聪明的人面前,赵文涛的小伎俩,早已被猜穿,崇睿之所以不动声色,其实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将赵家人赶出北狄。   毕竟赵文修这样强大的对手面前,任何事情都需防着些。   “好,很好!”赵文涛已是无话可说。   这时赵文俊忽然站出来指着赵文涛说,“陛下,昨日赵文涛失踪之后,赵家便已然选出新任族长,如今的赵家,与赵文涛没有半点关系,他所做的一切,与赵家毫无关系。”   他的话,得到了赵家所有人的响应。   崇睿看着这些豪门大族的嘴脸。勾起一抹冷笑,他问,“赵文涛,为了这样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你觉得值么?”   赵文涛咬牙,“我只恨没能早些杀了他们!”   “我与你做个交易,你将你在赵家的产业交给我,我饶你妻儿不死!”或许子衿有法子找到银子,可就如同刚哲所言,他并不希望子衿劳累,所以他要自己解决问题。   赵文涛艰难的闭眼,再睁开时,已是心如死灰,“也罢,赵家运势如何与我何干,我只要保证我妻儿平安便可。”   赵文涛看了一眼赵家其余众人,而后对崇睿说,“你享有天时地利人和,这天下注定是你的!” 第176章岐山宝藏   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其中却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崇睿自然听懂了!   之后,赵文涛如数将自己的资产上交,他的田产几乎占了赵家产业的一半,金银财宝更是不计其数,这般庞大的数量,让崇睿都不免心惊。   赵文涛原本以为崇睿一定会杀了他,可崇睿没有,他没收了赵文涛的家业之后,便放赵文涛与其妻儿离开。   同时被逐出北狄的,还有赵家其他宗亲,崇睿用赵文涛的银子,买了赵家余下的地,一场风波,在崇睿的宽宏大量与深思熟虑中,轻松化解。   一切平息之后,土地推行制也渐渐走上正轨,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分到土地而对崇睿感恩戴德,子衿心里也替他高兴。   虽然推行的时候,也会遇见许多问题,但都在可控范围内,对与崇睿而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眼看着,他们就要成功!   子衿一直都知道,崇睿宅心仁厚,会是一个好君王,大月失去崇睿,是巨大的损失。   转眼,已然进入腊月中旬。   北荒的的冬天进入最冷的季节,不管昨日打扫得多么干净的院落,经过一夜之后,积雪总能堆积有人高,连出门都不得其法。   这日,萧乾朗找到崇睿,两人在大殿商议,萧乾朗说,“陛下,国库吃紧,连年关都支撑不住,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崇睿正在处理奏折,听了萧乾朗的话,他没有吱声,却长叹一声。   这话刚好被去送参茶的杏儿听见,杏儿回来便与子衿说,“皇后娘娘,国库吃紧,那户部侍郎说,年关都坚持不过去,我见陛下愁容满面。想来也是想不到办法了。”   子衿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说,“你去请皇上来,我去给他做些面条吃。”   她也不提国库之事,只是杏儿见子衿如此淡定,心里便也不慌了,连忙去请崇睿。   “陛下,皇后娘娘说请您过去一趟!”杏儿也不说为何,只是站在门口屈膝给崇睿行礼,说完便安静的退至一旁,再也不说话。   经过上次赵家事件,萧乾朗便已经看不起子衿,如今他正与崇睿商议正事,子衿却叫个宫女来叫崇睿离开,他更是毫不掩饰对子衿的鄙视。   崇睿埋首在成堆的文件中,也没看清楚萧乾朗的表情,便淡淡的说,“萧卿你先退下吧,银子的事情,容朕想想!”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萧乾朗没有了离开,而是拱手站在大殿中间,淡淡的看着崇睿。   崇睿抬头看他一眼,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奏折,“你且说说!”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皇后娘娘若是识大体,便该懂得进退有度,可她却恃宠而骄,屡次冲撞陛下,如今更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难道陛下不觉该管管么?”   萧乾朗的性子很直,他明知崇睿独宠慕子衿一人,为了她,拒绝一切联姻,不纳妃,不选秀,就连宫女都不添置。   “萧卿直言,朕心甚慰,可你却不了解她,当年若不是她在大月皇宫斡旋,朕就只能是一个被扁北荒的废王爷,可因为她,朕得报杀母之仇,得这么多人拥戴,得如今北狄的大好江山,这一切,她居功至伟,外界关于她的传说,一句不假,甚至还有更多你所不知的事,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慢慢的,你就会发现。”   崇睿不求人人都发现子衿的好,萧乾朗直言的做法他也不反对,若是萧乾朗背后对付子衿,他定然不会让他继续活着。   “或许臣是真的不懂,可陛下是一国之君,如此宠溺,终归不好!”祸水误国,独宠一人终究对国事不利,或许……   “她是朕的妻,她值得朕万千宠爱,再说,她主动寻朕,必然是有正事!崇睿挑眉看萧乾朗,却也没有责怪之意。   “皇上为何不与豪门大户联姻,这样,国库自然……”   萧乾朗的话没说完,便被崇睿打断,“你或许不了解皇后,但是她值得朕这般对待,日后休要再提纳妃之事!”   萧乾朗见崇睿不高兴了,连忙躬身说,“关于皇后娘娘。微臣或许过于武断,不管如何,陛下却是好陛下,臣这就告退!”   言落,萧乾朗疾步越过守在一旁的杏儿,往宫外走去。   崇睿抱着一叠奏折递给杏儿,淡声说,“走吧!”   “诺!”杏儿屈膝,而后接过东西,恭谦的跟在崇睿身后。   崇睿去到东院时,子衿已然做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为了让崇睿吃着开心,子衿还特意加了辣椒,黄的煎蛋,红的辣椒,还有细碎的羊肉沫,熬制得浓郁的高汤,绿的葱花,光是看色泽,便已经觉得十分可口。   “陛下,吃碗面可好?”子衿见他,便迎上来。   崇睿淡笑,“还是你最懂我,刚好有些饿了,奏折归你。面归我!”   一碗汤面,让他笑得如此满足。   子衿将奏折放到一边,严肃的问,“我听说,国库空虚,已经支持不到年关了,是么?”   崇睿夹了一筷子面,正要送进嘴里,听了子衿的话,他将面放下,竟有些食不下咽。   子衿走过来,温柔的从崇睿手里接了筷子过去,夹了一筷子面放在崇睿嘴边,崇睿失笑,“我一个大男人,除非你用唇渡给我,否则概不接受。”   说罢,崇睿便将筷子接过去,继续吃了起来。   子衿知道,崇睿不想告诉她,是因为不想她跟着操心,可她如何不操心,打从一开始,她便知道,崇睿迟早要面临这样的难题。   “陛下,我若告诉你,我有很多很多的银子,你会信么?”子衿严肃的问。   崇睿摇头,“我信,你与阮太医之间的秘密,定然就是与此事有关,是吧?”   呃!   子衿几乎忘了,崇睿有异于常人的洞察力。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会有这么多银子么?”那些银子,子衿竟不知从何说起。   “你若能说,自然会与我说,你不说,就说明一定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若是觉得为难,便不说,我不问便是!”崇睿始终相信,他与子衿之间,只有不能说的事,没有秘密。   子衿思量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岐山之中,有前朝留下的密宝,那是前朝在落败之前,埋藏在岐山之中用于复国的宝藏,而我,是前朝公主。”   崇睿错愕的看着子衿,他原以为,子衿手里的宝藏,可能与某个落没的贵族有关,可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前朝公主。   “你说的,是岐山宝藏么?”岐山宝藏在北荒流传甚广,传说中,岐山宝藏有足以颠覆整个大月的宝藏,得宝藏者,可得天下。   “是,师傅说,我背负着整个王族的命运,他让我依附于你,而后利用你复国,可对我而言,复国与否,并无实际意义,北狄在你手里,只会更加辉煌,我从未想过复国,所以一直隐瞒着那些宝藏。”   好几次,子衿都想告诉崇睿,告诉他自己手里握着一支秘密保障,可每次,她都能看到师父身前那迫切想复国的样子,每次,她都隐忍下来。   “那既是前朝的宝藏,便让它留在前朝的龙脉之上,你放心,我会度过这个难关的!”崇睿嘴上说着能度过难关,其实他自己也不知,如何才能度过此关。   可是,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却不愿让子衿为难。   “我是前朝最后一个后裔,撕狼是最后一个得到宝藏的线索,多年前,你阴差阳错寻得撕狼,多年后,你阳错阴差得到前朝公主,这些宝藏,被命运推到你手里,便该你拥有。”   子衿说完,崇睿也刚好吃完。   他放下筷子,揉了揉子衿的头,柔声说,“我是男人,我自有办法能度此难关,你就不要管了,你只需帮我将这些奏折处理好。我要去寻赵由之商议早春之前土地能否分配完毕。”   崇睿若是坚持的东西,子衿根本无法撼动。   可他也忘了,子衿坚持的东西,崇睿也一样无法撼动!   崇睿离开之后,子衿便喊,“玉影姐姐,可否出来一见?”   玉影从暗处走来,像一朵空谷幽兰,犹自带香,她历来都是美的,不管是在京都的玲珑姑娘,还是现在的玉影姐姐,她的美依旧夺人心魂。   “皇后娘娘有何事?”玉影淡淡一笑,与子衿站在一处,竟也不遑多让。   “玉影姐姐想必也知道,如今国库空虚,陛下已然坚持不住多久,可他偏生要凭自己去处理,可冬季的北荒,根本就没有任何可寻之机,我想……”   子衿话没说完,玉影便拒绝了她,“皇后娘娘你莫要说笑了,若是陛下得知,我们可都会很惨!”   哎!   子衿叹息,“即便你不助我,我也要去寻墨影大哥,最不济,我还有赤影可寻,若不然我便不将杏儿嫁给他……”   子衿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打断子衿的,确是赤影,他从暗处走来,恨声说,“谁说我不答应,就算师兄师姐都不同意,我也陪娘娘去闯岐山,就是你必须将杏儿许配给我。”   杏儿在一旁气得直跺脚,“你就会添乱,你快些回去,不然……”   最终,杏儿还是没舍得将狠话说出口。   子衿淡笑一笑,“赤影大哥,你去替我找上墨影大哥与魅影大哥,还有绯影师姐,我带你们去闯岐山!”   “皇后娘娘,凡有宝藏,势必凶险,这个道理,相信皇后娘娘不会不懂,您贸然去闯岐山,若是出事,陛下当如何是好?”玉影见子衿确实要去,吓得连忙阻止。   子衿拉着玉影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玉影师姐,如今北狄正是百废待兴,冬日的北狄几乎没有任何营生,陛下说他自己会想办法,除了去邻国借,他没有任何办法,他连我的银子都不肯要,如何开得了这个口,这时我若不帮他,我有何脸面对得起他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子衿指着墙上被裱起来的那副画,崇睿的心意,就是她最好的回报!   “好,我与你同去,后半夜皇上起身上朝之后走,此去岐山,以我们的脚程,不过半日路程,若是顺利,当日我们便能赶回来,白日里,他没有时间回来,我们只需让晓芳和茴香兜着,自然便能瞒住他。”   玉影真不愧是素衣坊的大当家,做事条理清晰,有条不紊。   决定好之后,子衿便开始为夜间的行程做准备,她没有事先去与茴香说,以茴香的性子,指不定就告诉刚哲了,以刚哲的性子,他自然事事都不会瞒着崇睿。   可是,茴香日日都要与子衿见面,若是一直不告诉她,也势必不行,子衿只好让晓芳稳住她。   墨影与魅影也知崇睿定然闯不过年关,为了崇睿,他们也是豁出去了,只盼着能帮保护好子衿。   是夜,子衿特意吃了安神药早睡,为的就是不让崇睿与她照面,她害怕两人照面,崇睿便会发现她的不对劲,若是被他知晓,那她就别想走。   崇睿回来时,子衿已然入梦,崇睿便没舍得打扰她,抱着她一夜无梦,到上朝时间,便起身去上朝去了。   崇睿离开之后,子衿也没醒来,因为之前与子衿商量好的,玉影便用鼻烟壶将子衿弄醒,为赶时间,子衿起身之后,只简单束发,便去后院撕狼的房间带着撕狼,与墨影魅影绯影玉影还有赤影一同离开了皇宫。   夜里的北风呼啸着,打在脸上像刀割一般的疼,好在临出门前,玉影给她准备了一条软巾捂住口鼻,要不然子衿真怀疑,自己的脸会不会被刮伤。   撕狼似乎对岐山也特别敏感,子衿指了岐山方向之后,撕狼便一路狂奔,竟与轻功极好的影卫们比肩而行。   疾风之中,魅影淡声说,“想不到这撕狼这么厉害!”   “能做守护一整个王朝的宝藏的狗,他若没两把刷子,好意思么?”墨影说话还是那般毒辣。   丽影性子与晓芳相似,为人比较活泼,听见墨影的话,她轻笑着说,“撕狼,大师兄看不起你,咬他!”   玉影一路护着子衿,见他们还有心思笑闹,也是无语。   “你们都好好赶路,一个比一个话多!”玉影一说话,所有人便都闭嘴。   天亮时,他们已然赶到岐山脚下。   子衿被玉影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看着巍峨的岐山,她心里一片迷茫。   师父曾说,当年大月打败前朝后,曾大肆屠杀族人,若不是他们藏身到岐山之中,只怕早已全部亡故。   两百年,这里沉睡了她的先祖,可她却是第一次来。   “王妃,这从何入门?”赤影傻呆呆的看着人迹罕至的岐山,大雪封山之后,这里更是连山上的树都几乎被埋在大雪中。   子衿蹲下来问撕狼,“你知道路的对么?”   撕狼是引路人,子衿是钥匙,也是地图,小时候师傅曾不止一次教她开门的方法,那些地图,即便附身到慕子衿身上来,她也依旧记得十分清楚。   撕狼蹭子衿,而后开始刨雪。   撕狼体型硕大,没多久,便在看似一样的积雪中,刨出一条通往山洞的路,只是那山洞十分幽深,看上去神秘而悠长,让人不敢轻易往前行走。   可撕狼却大摇大摆的往里走,那架势,全然是回家的样子。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赤影跺脚说,“总不能被一只狗比下去吧,走着!”   呃!   众人默,只能跟着一同往里走。   子衿原本以为被积雪覆盖,山洞定然十分湿冷,可没想到进去之后,却发现山洞意外的干燥温暖,她取下斗篷,静静的走在队伍中间。   “这山洞到底有多长?”走了许久还未见目的地,赤影便有些慌,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急躁。赤影的话,被山洞的石壁传得很远很远,回声经久不散。   “你小心些,这样常年人迹罕至的山洞之中,定然寄居着蝙蝠,而北边的蝙蝠最是大个头,若是成群结队的蝙蝠被惊扰,够你喝上一壶的!”魅影跟着撕狼,眼睛却小心翼翼的看着石壁。   赤影听后,果断闭嘴!   他最怕的,便是蝙蝠,儿时总是被墨影他们捉弄,以至于多年之后,他还是那么害怕蝙蝠小鸟,包括鸽子。   “皇后娘娘,你可受得住?”玉影始终关注子衿。   子衿摇头说,“我能受得住,我记得我师父告诉过我,这条山洞有五里路,我们现在大概走了多远?”   “三里地!”绯影全程话不多,心里却最是清楚。   “看来还有两里地,我们得加快脚程,尽量赶在陛下发现之前回到韵城。”子衿想到还有两里地,心里便更有干劲。   之后的两里地,因为越发的幽深,谁也没有再说话,就怕真的如魅影所言,真的有蝙蝠之类的东西。   大月过了一炷香时间,撕狼停在一处拐弯处,坐在地上看着子衿。   子衿从袋子里取了肉干出来喂食撕狼,“是在这山壁后面,对么?”   啊呜啊呜!   与撕狼相处得久了,子衿也已然懂得撕狼表达情绪的方式,子衿摸了摸撕狼的头,夸奖道,“撕狼真乖!”   “难怪师父那老不死的总说撕狼是皇后娘娘的儿子,我看你日后待子归,定然也是这般好脾气!”赤影都忍不住嫉妒撕狼。   撕狼对赤影呲牙,到了他的地界,他越发的高傲起来。   子衿淡然一笑,没做任何解释。   “可是,这里如何显然是没路了,接着怎么走?”墨影回头看子衿。   “有路的!”子衿走到一块岩石后面,摸索了片刻,忽然找到一个突起物,她试图拉动,可能因为太多年没人动,机关变紧的缘故。   “墨影大哥,这里有个机关,你来打开一下可好?”子衿站起身来,指了指机关所在。   墨影走过去,按照子衿的指示,轻轻一扯,便将机关拉动,随着“咔嚓咔嚓”齿轮转动的声音,那一整面的山壁,竟像门一般的朝上升起,一条足够十余人并行的大道,壮观的出现在眼前。   子衿等人互看一眼,眼神欣喜。   大门打开之后,撕狼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子衿等人连忙跟上去,可是,刚一走到大道上,所有人都觉得热,那种热,就像是大夏天在沙漠上被炙烤。   “先退回去,这路不对劲!”墨影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拉着子衿便飞身出了洞口。   子衿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回到原点,她不由得解释说,“这下面是火山,自然是烫的,我们只需快速通过便好了。”   雪山下面是火山?   所有人都跟在后面飞身出来,自然也听到了子衿的话。他们从小生活在北荒,可却从未听说过有火山。   “地面的温度这么高,这附近势必有一个巨大的温泉,你们可有人见过?”子衿提示,就是想打消他们的疑虑。   “我见过,岐山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温泉,泉水的温度很高。”丽影小时候与晓芳撒泼耍赖跟着师父去过不少地方。   子衿笑说,“所以,是地热没错,我们继续前行吧!”   墨影等人互看一眼,只能再次走进去,若是只有影卫,即便火山就在眼前,他们也毫不犹豫的跨过去,可就是因为有子衿在,他们害怕出纰漏,是以做事也变得十分小心。   他们走过去时,撕狼正坐在地上休息,墨影睨了撕狼一眼,走过去摸了一下地面,居然又不热了。   可是,路也没了。   子衿再一次找到机关,打开之后,确是一座冰宫,里面冰雕玉琢。最远处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子衿他们眼前看过去,有车马,有人物有器皿,活脱脱就是一条繁华的街道。   冰与火,仅一墙之隔。   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叹造物的神奇,再往前走,便是宫殿的入口,撕狼呜呜的哀鸣,耷拉着脑袋走了进去。   子衿诧异的看着撕狼,她总觉得撕狼在悲伤。   走进去之后,子衿才知,撕狼为何如此悲伤。   宫殿之中摆放着大大小小上百副冰棺,在寒气森森的地下宫殿里,让人忧伤而触目。   子衿走过去棺材的前面,拿起放在棺面上的木匣,木匣的纹理十分特殊,可子衿却不陌生,她清楚的记得,师傅曾说过,这是前朝的特有的万寿纹。   子衿打开木盒,里面有一本小册子,写着棺材里面的人的身份和生平,还有死因。   皇帝陛下是被大月先祖乱箭射杀的。   皇后娘娘是被玷污致死。   接着是皇子,公主,王公大臣。   撕狼进来之后,便蜷缩在一个冰棺上,黑亮的眼睛里有点滴的泪光。   子衿跪在地上,给她的先祖,在心里默念,“阮氏子孙阮韵烟,不顾前朝旧怨,执意要助崇睿得天下,特来谢罪。然,崇睿心系黎民,是个不可多得的君王,求先祖保佑。”   “撕狼,现在怎么走?”赤影觉得待在一个全是死人的房间里瘆人得慌,他只想赶紧离开。   可撕狼蜷缩着,连头都没抬一下。   子衿走过去摸着撕狼的脑袋问,“撕狼,这里面躺着的,可是你的母亲?”   呜呜!   撕狼蹭子衿的手,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孩,彷徨又无助。   子衿心里不由得一紧,若是撕狼的母亲被人葬在此处,说明近期还有人存活于世,可师父当年明明说过,阮氏族人,除了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存活。   莫非……   “公主,你终于来了!”   冰宫之中,忽然出现一个苍老的声音,森森然透着哀怨,回荡在冰宫之中,让人毛骨悚然。   子衿吓得心头一紧,她努力的控制好情绪之后,才开口问,“请问阁下可是守墓人?”   “是!公主殿下,奴才等了公主二十年,本以为已然见不到公主,没想到,竟还有机会再见一面,真好!”   因为回音太重,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个冰宫里面环绕,连墨影等人遮掩的高手,也找不到那人的藏身处。   忽然,从暗处冲出来一个浑身白色的人型物体,直接往子衿的身边冲过来。   墨影见状,连忙带着子衿飞上半空,踩在宫殿的飞檐上,其余人吓得一身冷汗,正欲攻击那人,却被子衿喝住,“别,他是守墓人!”   “诺。皇后娘娘!”几人停手,却见那怪人围在中间。   说他是怪人,可一点都没有冤枉他,他浑身上下,连头发丝眉毛胡子都是全白,身上的皮肤更是惨白得吓人。   那惨白之中,还透着一丝丝诡异的粉红,这人的视力也不太好,眯着眼睛看人,加上那一身纯白的衣服,看上去就像个大白熊。   “皇后?公主您做了皇后?”那守墓人抬头看子衿。   “没关系,他不会伤害我,放我下去吧,墨影大哥!”子衿说完,墨影便将子衿放了下来。   那人见子衿下来,深深的叩拜,“公主殿下,您做了谁的皇后?”   他的声音是严厉的,带着恨意的,他记得不错的话,阮成恩可是带着公主殿下在敌国皇宫里做太医的,莫非……   “老伯,您想多了,我夫君不是大月人,但是他现在却是整个北荒还有大月的桐城以及整个西凉的主宰,我们的国号是北狄。”   子衿隐瞒了崇睿的身份,她不想横生枝节。   “那就好,那就好,北狄好啊,当年整个北荒城都是我们的国土,若不是被大月侵占,我们的先祖定然会将这里发扬光大,如今也好,公主殿下发扬下去,也是一样。”   那老伯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待他咳完之后,子衿连忙抬起他的手给他号脉,这一号,子衿却泪如雨下。   “殿下莫哭,作为最后一个守墓人,奴才能活在再见殿下一次,能将这财富交给殿下,奴才已是三生有幸,只是日后强国之路,便只有殿下一人撑下去,殿下会十分辛苦。”   他让子衿别哭,他自己却泪如雨下。   “老伯,我夫君他文韬武略,将北狄治理得井井有条,我不会辛苦!”   “那便好。大黑,你过来!”老伯对撕狼招手,撕狼果然听话的走过来,蹭老伯的手心。   原来,撕狼叫大黑!   “殿下是如何寻得大黑的?”老头爱怜的摸着撕狼的脑袋,很开心他回来自己身边来了。   “他是被我夫君捡到的,当年夫君身陷北荒,被狼群围攻,是撕狼也就是大黑救了他,后来我嫁给夫君,他竟能认出我来,便一路跟着。”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已注定。   呵呵!   老伯开怀一笑,“这都是命啊!当年大黑贪玩,时常出走,后来却再也寻不回来,不曾想阔别多年,他竟回到公主殿下的身边,对了,阮成恩呢?他为何没有守护在公主身边?”   “师父他,在大月京都被人害死了。”说起阮成恩,子衿心里无限的愧疚,到最后,她连叩拜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呵呵,我族苦苦求生。最后还是几乎灭族,殿下,你要好好活着,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让我族的血液得以延世。”老伯说完,气息变得更加微弱。   子衿忍住眼泪,连忙从暗袋中拿出银针,想要替老伯扎针,可老伯却握住子衿的手说,“公主殿下,没用的,你要好好活着。”   言落,那老伯忽然跌坐在地,他艰难的将自己弄成打坐的姿势,而后对子衿笑了笑,对撕狼笑了笑,最后归于寂静。   子衿泣不成声的跪在地上,给老伯磕了三个头。   最角落里,有一口冰棺是空的,应当是老伯替自己准备的,墨影等人将老伯下葬,玉影等人便安慰子衿。   将老伯敛好之后,子衿又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子衿心里很不好受,这样一个独自守着这些宝藏的老人。有如松的品德,可为了崇睿,她却欺骗了他。   “老伯,对不起!”子衿说完,便站起身来,对撕狼说,“撕狼,我们走!”   撕狼啊呜啊呜半天也没舍得走,子衿心疼他,也不催,便陪着他一同难受。   良久之后,撕狼才起身,带着他们从冰棺后面通过,来到一座巨大的石门前,那石门上有许多狗的浮雕,那些狗看得出来是撕狼的先祖,每一只都威风凛凛。   “到了!”子衿悠悠的说。   看到那座壮观的石门,墨影等人也不由得感叹,“这地方定然修建了许多年,要不然不可能有这般规模。”   “不过,不是说藏宝地多大凶险异常么,我怎么觉得这一点都不凶险,一点都不异常呢?”赤影拍了拍石壁,总觉得不够刺激。   子衿但笑不语。   玉影剜了赤影一眼,“若是没有撕狼与皇后娘娘带路。你能找到这里来么?这里的每一处机关都巧夺天工,浑然天成,若不是熟悉路线,根本就没人能找到,不设机关,便是最好的的防护。”   “现在怎么开门?”丽影迫不及待的问。   “我来吧!”子衿走上前来,用手旋转最中间那个狗头,旋转了五次之后,她才将撕狼抱起来,让撕狼将爪子伸到一个狗爪形状的凹槽之中。   轰的一声,石门打开,扬起的灰尘让人看不清门里的世界。   直至尘埃落定,他们才看到矗立在门中的巨大牌匾,上书:“剑林”。   “真正的考验来了!”子衿抬头,往穹顶看上去。   顺着子衿的目光,墨影等人也往上看,却见穹顶上悬空着密密麻麻的剑,那些剑的剑尖一致对着下面,若是这剑阵有机关,一旦触发机关,人将避无可避。   “这……有机关么?”赤影咽了一口口水。   原本以为来到这个位置,便已然离宝藏很近了,谁曾想,这里竟然有一个这样的剑阵。   玉影看了撕狼一眼,不疾不徐的开口,“撕狼没有进去,就证明这里面十分危险,他不愿去涉险。”   “这哪是狗,分明就是狗妖!”赤影就没见过比撕狼更聪明的狗。   墨影斜睨了赤影一眼,凉声说,“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便将你丢进去,让你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呃!   赤影闭嘴,乖乖的躲在玉影身后。   “现在怎么办?”魅影看子衿。   子衿走到正门处,规规矩矩的磕了九个头,第九个头磕完后,一个巨大的棋盘升了上来。   那个棋盘与普通的棋盘一样,可上面却没有棋子,但是每个格子里面都画着一副画……是草药!   “你们跟在我身后,我怎么走,你们便跟着走,千万不要去踩别的地方,否则所有人都得死!”子衿说完,便提着裙摆要走。   墨影拉住她,“皇后娘娘,你告诉我该如何走,我先走过去!”   “不行,这些草药没有写名字,除了我,你们没有人能认全,这棋盘十分凶险,稍微有一点错误,上面的剑阵便会启动,到时站在棋盘上的所有人,都将死于万箭穿心。”   子衿看了墨影一眼,淡声说,“墨影大哥,你要相信我,没见到子归前,我不会让自己死。”   听了子衿信誓旦旦的话,墨影这才放手,让子衿走在前面。   子衿每走一步,他们便跟着走过去,一路上,大家都努力屏住呼吸,谁也没敢大声说话,就怕一不小心扰乱了子衿,他们便都要变成蜂窝。   好在这种棋盘,幼时子衿便已经玩得烂熟于心。   一路走过去,也算有惊无险。   所有人都走过去之后,撕狼才大摇大摆的跟着他们的原路走过去。   走过棋盘之后,便有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上画着精美的壁画,描述的是当年大月先祖与阮氏先祖大战的场景。   阮氏族人行事确实与众不同,别人在壁画上记录的全是辉煌。他们却见耻辱刻画在壁画上,想来也是为了警醒后人,让他们不要忘记国耻。   有了前面的剑林,所有人都没敢先往前走,都看着撕狼,等着他先走。   撕狼伸长舌头坐在地上,慵懒的看着子衿,好像在说,“你们走吧,我可不走!”   子衿失声笑道,“你何必作弄他们,这里又没有危险。”   说罢,子衿便提着裙摆先走一步。   赤影指了指撕狼的鼻子,“臭小子,跟你爹爹一样,假正经!”   玉影与绯影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说,“看来你是没被收拾够!”   以前在青峰山时,崇睿那性子还真是……   不管是谁,只要敢作弄他,一天两天他可以不报仇,可即便过去半个月一个月,找到机会,他也会想办法找补回来。   很多时候,神经大条的赤影压根就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崇睿。为何会遭到他惨无人道的报复。   一路跟在子衿身后的墨影与魅影见他们没有跟上来,不由冷声开口,“你们不走等一下走丢了,你们便在这里陪皇后娘娘的先祖,给他们守墓。”   “快快快,跟上去,这鬼地方,会死人的!”赤影说着,便率先往甬道中走去。   “皇后娘娘,还有多久才能到?”绕来绕去,现在只怕都已经过了午时了,魅影始终担心崇睿知道他们擅自与子衿行动,会气得报复他们所有人。   “经过长长的甬道,会出现一个耳室,耳室之中,有许多珍贵药材,阮家后人须得从中挑选出四味最珍贵的药材,方能打开机关,机关后面,便是荷塘,经过荷塘之后,便到了!”   子衿回忆着师父的话,将接下来的行程说了出来。   子衿话音刚落,峰回路转之后,真的有一间耳室。耳室里有一整排的药柜,每一个柜子里面都标注有药材的名字。   上至鹿茸千年参,下至柴胡板蓝根。   最少有上前种药材。   站在这些熟悉的药柜前,子衿仿佛想起儿时站在下面看阮成恩抓药的场景,师父总是慈祥的说,“韵儿,柴胡黄连板蓝根,还有太子参,才是这世间最珍贵的药材。”   最珍贵的药材,柴胡、黄连、板蓝根、太子参!   不多不少,刚好四味!   子衿心头一喜,连忙伸手去拿板蓝根,可她还没拿到,手就被玉影扣住,玉影焦急的说,“皇后娘娘,这板蓝根随处可见,这与最珍贵的药材,相差太远,您确定么?” 第177章富可敌国 为妳闹啥子嘛闹 加更,么么么么哒~!   “不确定,但是也得一试!”子衿是真不清楚,到底这所谓的最珍贵的药材,到底是什么,但是想到师父的话,子衿又觉得应当是这四味药材,因为在医者眼里,最要价值的药材,便是用得最多,治病最多的。   而板蓝根等四味药材,刚好是最基础,能治最多病的药材!   “既是一试,为何不试千年参和鹿茸?”连墨影都觉得子衿的选择有误,加入了游说的行列。   “我师父。也就是阮成恩阮太医,在我幼时带我去药柜取药,总会与我念叨,说板蓝根、柴胡、黄连与太子参,是世间最珍贵的药材,是以,我总觉得,那也是一种提示。”   这……   “极有可能,毕竟在医者眼里,用得最多,最能治病的,反而是世间最珍贵的药材。”听完子衿的话,绯影表示支持。   所有人都沉默,最后,赤影小心翼翼的问,“若是选错,会有什么机关么?”   “不知,我师父从未与我说起。”所以蒙对了,就对了,若是错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变成机关的牺牲品。   “乖乖,你等等!”赤影按住子衿的手。慎重的说,“皇后娘娘,我可是还未娶妻,我的如花美眷可是还在家里等着我,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对我?”   子衿的手无奈的松开,丽影跳出来踢了赤影一下,“瞧你那点出息。人家二师哥与师姐纠缠了这么多年,都不如你着急。”   “二师哥不着急是因为师姐太凶悍,他不敢拿师姐怎样,可我家小杏儿可是温柔善良,纯洁可爱得紧,我可舍不得死,再等等?”赤影是真怕,他如今终于可以理解,为何当初崇睿排斥再爱上谁。   爱上一个女人之后,再勇敢的男人都会有所顾忌,都会变得裹足不前,因为有了牵挂,所以再也不敢肆无忌惮。   魅影被赤影说得横眉怒目,“你适才的话,我会如数告诉彩影,我相信,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招惹了皇上还有凄惨。”   原来,他们几人同时相处时,竟是这样……   子衿深感无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众人也从嬉笑怒骂转成惴惴不安,“选择吧,再耽搁些时间,皇上可就真发现了。”   北狄皇宫。   崇睿难得今日工作少了许多,特意早早的回来,原本想带上子衿去韵城大街上走动走动,可推开门,却发现屋里冷冷清清,连盆炉火都没有。   “人呢。去哪里了?”崇睿自言自语,在东院找不到,便打算去南院,反正子衿也没什么去处,除了东院便是南院。   因子衿不在家,芷水房间里赵由之长期需要安静办公,晓芳与茴香等人便只能待在赵倾颜身边。   赵倾颜也是好奇子衿去处,晓芳随口便说,“皇后娘娘与皇上一同体察民情去了。”   为的是正事,赵倾颜也就不便说话,与他们一同聊着天做着女红,惬意非常。   崇睿走到门口,便有宫女唱喏,“皇上驾到!”   呃!   晓芳与茴香互看一眼,同时在心里哀嚎,不是每天都忙么,为何就今天不忙?   赵倾颜一看她俩,便知她们有事瞒着她。   这时,崇睿刚好走进来,他躬身给赵倾颜行礼,“母亲,子衿去了何处?”   “茴香,子衿呢?”赵倾颜睨了崇睿一眼,而后问茴香。   茴香指着晓芳问,“晓芳,皇后娘娘呢?”   晓芳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   简直……   崇睿拧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走出去,站在院子里大喊一声,“所有影卫,都给我出来!”   然而,出来的只有彩影、蓝影、还有黑影、青影和紫影,崇睿眸色一凛,转身冷厉的吼晓芳,“他们是不是去岐山了。”   晓芳捧着肚子装无辜,“师哥,你这般吼我,我肚子痛!哎呀我肚子好痛,茴香,我要生了,快扶我去找太医。”   呃!   茴香走过来扶着晓芳便走,却在心里算时间,不管怎么算,也觉得晓芳还没到日子,可是想着这方法能逃命,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扶着健步如飞的晓芳,两人快速遁走。   见崇睿真的发怒。赵倾颜这才意识到,子衿定然是背着崇睿去做了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想到有危险,赵倾颜也坐不住了,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问崇睿,“陛下,子衿到底去了何处?”   “没事,她听说岐山有珍稀药材,说想去采药,我说风雪太大,便没允许,谁知她竟自己领着墨影他们去了。”崇睿不想赵倾颜跟着着急,便随口撒谎,没将实情告诉她。   “这孩子,怎么越发不稳重了?”赵倾颜急的直跺脚。   “母亲,都怪我,国库空虚,她也是想去采些千金难求的草药去换银子,助我度过难关!”说起这事,崇睿心里却是苦涩的。   他自尊心强,不愿拿她先祖用于复国的银子来支撑,可他忘了。子衿若是坚持的事情,也会一直坚持下去,两人相持不下的结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起这事,赵倾颜也是无话可说,毕竟国库空虚,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对于一个帝王而言,都是一件很伤自尊心的事。   “罢了,我去寻她,她出门的时间一定很早,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崇睿说完,便飞掠而去,未带一个随从。   岐山。   僵持许久,墨影终于下定决心,“皇后娘娘说的,可是柴胡、黄连、板蓝根和太子参?”   他每说一处,手便往哪里指,直到子衿点头。   “将皇后娘娘带到甬道里面去!”墨影说完便飞身而起,伸手去取了板蓝根。   此时若再阻止他已然来不及,魅影一跺脚,连忙拉着子衿退出耳室,回到甬道之中,为了减少伤亡,所有人也撤了出来。   墨影在药柜上来回,在成功取下太子参的同时,耳室忽然传来齿轮滚动的咔嚓声,接着整个耳室忽然下沉。墨影在黑暗中坠落了许久,才停下来。   墨影点亮火折子,观察周围的环境,却见自己站在一个廊桥上,桥墩上有做工精致的路灯,墨影伸手取了一个灯罩,拿火折子点燃烛火,可他点燃一个,整个廊桥所有的烛火都亮了起来,将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照的亮如白昼。   廊桥的两边,赫然就是子衿口中所说的荷花池,也不知古人用了何种方法,竟能让那些荷花开在地下两百多年。竟未曾调零。   “魅影,下来!”墨影的声音从耳室的下方传上来,刚好被守在耳室的赤影听到。   听到墨影的声音,赤影激动得大叫,“还活着,大师哥还活着。”   原来耳室下沉之后,耳室原来的位置便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他们都以为墨影已经跌入万丈深渊,岂料下面别有洞天。   几人带着子衿飞身下去之后,便看见那片瑰丽的荷塘。   “这……”所有人面面相觑,因为谁也想不到,这地下世界,竟有这样一片荷塘。   “这花是真的还是假的?”丽影伸手想去摸一下那些花儿,看看是真是假。却被子衿拦住,“千万不能碰,这些花有剧毒!”   听了子衿的话,丽影连忙将手缩回来,再也不敢伸手去摸。   “荷花怎会有毒?”魅影提出疑问。   “这些花儿看似与荷花一样,事实上却与我们所见的荷花不一样,你们细看一下。这些花的叶子与荷叶不同,花儿颜色也有差异,这是天荷,根茎有剧毒,花瓣却是上好的药材。”   子衿说着,便用手绢包着一片花瓣轻轻拉下来,而后找来另外一张手绢展开,一片片细心的将花瓣放在手绢上,直到手绢放不下之后,子衿在停手。   “走吧,金库就在荷塘后面!”   一行人继续行走,直到看见又一座石门,这次的石门造型却十分简单,只刻了一个大大的阮字。   子衿走上前来,轻轻的抚摸着“阮”字,来回抚摸了好几次,她才轻轻的按下去,紧接着,石门被打开。   里面漆黑一片,谁也不知里面有什么,魅影拿着火把走进去。将门边的火把点亮,就在火光照亮密室的时候,所有人的诧异的看着,眼里全是惊愕。   金子,整个密室里的地上洒满了金子,那些箱子里,存放着其他的珠宝。每一件的做工都十分精巧,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这……整个是一整个国家的宝藏么?”赤影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他没想到,他们这位皇后娘娘竟这般有钱。   想当初她嫁到王府时,好一阵子都被人嘲笑,说她穷酸。   难怪她当时如此淡然,从不解释。原来她才是最有钱的人。   子衿也没想到,先祖留下来的财富,竟有这么多,她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磕头,“先祖,不肖子孙不能复国,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崇睿身上了。”   而后,子衿站起来,对众影卫说,“我们几个拿不走很多东西,先挑些值钱的,贵重的拿,待明年开春之后,再组织人来将这里的宝藏清走。” 第178章唯后一人   “诺!”影卫们回答之后,便开始搜寻值钱的物件,子衿走到高台上去,将高台上的那个鎏金金丝楠木方盒取下来,打开一看,却见一枚温润的汉白玉玉玺,静静的躺在里面。   她没有打开看,只是仔仔细细的将玉玺收好,不管如何,留个念想总是好的。   每个人尽自己最大所能拿到财物之后,他们便原路返回,因为有了经验,回程的时候便顺利了许多。   回到冰棺室后,子衿再一次给先祖叩谢,若不是有这些财宝,这个年关,对于他们而言,定然是十分艰难的。   几人从岐山宝库出来时,已是暮色四合,金黄色的夕阳照耀在雪原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遭了!”赤影忽然一拍大腿,所有人纷纷作鸟兽散,只留下子衿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以然。   没过多久,苍茫的雪原上忽然出现一个深紫色的身影,渐渐的,越来越近,最后直接站在子衿面前。   看到他冰冷的脸色,子衿吓得转身想逃走,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完全陷在雪地之中,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怎么,想跑?”来人不是一脸寒冰的崇睿还能是谁?   子衿摇头,伸手去拉崇睿的衣袖,“我没想跑,只是有些怕!”   崇睿冷冷拂袖,将子衿的手甩开,可是用力稍微大了些,子衿竟被他甩在雪地上,她想起来,可手陷下去之后,根本就触不到底。   而崇睿,竟冷眼旁观之。   子衿知道自己挣扎不开,便放弃挣扎,就这样斜躺在雪地上,肩膀也微微抽动起来。   崇睿咬牙,狠狠的将子衿拉起来抱在怀里,“你倒是好意思哭,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夫君有能力度过难关么?”   开始是崇睿不理子衿。这会儿却变成子衿不理崇睿。   她将脸埋在崇睿怀里,就是不看他一眼,也不与他说一句话。   崇睿被她气笑了,伸手拍了她几下,“你知不知道,得知你来岐山,我吓得浑身都疼,我说过,再也不许你离开我一步,你却总是不信我有能力能度过这个难关。”   ……   子衿还是沉默,崇睿苦笑着将子衿放下来,让她与自己面对面站着,可子衿不会武功,被崇睿放在雪地上,整个人就往下陷。   可她不挣扎,将头拧到一边,坚决不看崇睿。   哎!   虽然难得见她使小性子,可她要真使起小性子来,他还真是无计可施。   崇睿叹息着将子衿抱起来,让她的脚踩在自己的脚上,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是谁怂恿你来岐山的?”   子衿依旧不回话。   崇睿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他伸手握住子衿的下巴,忽然狠狠的亲吻下来,不同于任何一次的温柔缠绵,崇睿吻得异常残暴,知道两人嘴里都有了血腥,他才恨恨的放手。   子衿却依旧不说话,大颗大颗的泪珠儿在眼里滚动,摇摇欲坠的,却就是不掉下来,这可心疼坏了崇睿。   他伸手将子衿眼角的泪逼出来,而后轻轻的擦干,“你知不知道,得知你前来寻宝,母亲急得晕倒过去了!”   “母亲怎么了?”子衿听到赵倾颜吓晕过去,再也维持不住淡定,抓着崇睿的衣襟便问。   崇睿挑眉,“说母亲的事情你就开口,那若是被吓晕的人是我,你会这般着急么?”   “你现在是皇帝,只要你愿意,如花美眷任你挑选,陛下与我说这些假设性的话,恕臣妾不能回答!”子衿还在生气刚才崇睿的粗暴,原本从先祖的长眠之地出来,她的心情就十分脆弱,可崇睿非但不安慰,还这般说她,她真的生气了。   可听了子衿的话,崇睿也气得不轻,他咬着牙,恶狠狠的喊,“慕子衿,你别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   事实上,他真一点办法没有!   “陛下要赐死我还是要休妻,请便吧!”子衿眸色凉凉的看着崇睿,小性子也上来了。   崇睿被气得一口老血卡在胸口,吐不出来,只能憋着的那种难受劲,让他咬牙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他忽然将身上的大裘解开,而后开始解腰带,眼看着他就要伸手去解裤头,子衿这才慌神,“你……你做什么?”   见她又羞又慌,崇睿这才邪肆勾唇,“你应当记得,为夫说过的话!”   子衿真被吓到了,见崇睿真的伸手去解裤子,她吓得连忙按住崇睿的手,可却不小心按到了崇睿某处。   呃!   崇睿发出一声似难受师欢愉的声音,那暧昧的姿态,吓得子衿双手像摸到烙铁一般,赶紧缩了回来。   崇睿见她缩手,便继续解裤头,子衿急了,继续伸手按下去,她明明看准了地方按的,可就在她伸手时,崇睿忽然伸手过来,抓着她的手往他那处按下去。   且,不许子衿放手!   子衿羞得急了眼,她用空余的左手狠狠的捶打崇睿,“你不许在这里耍流氓!”   “我早就与你说过,别惹我,我舍不得打你,却有的是办法对付你!”崇睿才不管这是哪里,他也是气急了,有无数的怒火转换成浴火,若是不能发泄出来,他非得爆炸。   “这是我先祖长眠之地,你若真敢,我便一辈子都不原谅你。”子衿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崇睿压根就不怕。   “你真这般的话,我便给你下药!”子衿的话,终于让崇睿恢复了一丝冷静。   他恶狠狠的威胁子衿。“今夜,你哭我也不放过你!”   说着,崇睿腰带也不要了,披上大裘便要拉着子衿走,子衿记挂自己被丢在雪地中的包裹,怯生生的说,“还有金银珠宝没拿。”   哎!   崇睿满腔的欲火随着一声长叹,变成无奈的宠溺,他拧了拧子衿的鼻尖,凉声说,“你这小财迷!”   而后回去将包裹抓起来,抱着子衿便往韵城飞掠回去。   他们回到皇宫时,已经是亥时两刻,可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尽管先到一步的玉影等人确定的告诉她,子衿与崇睿在一起,不会有事,可在未见到子衿前,她还是忧心忡忡。   直到看到崇睿抱着子衿从天而降,赵倾颜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去。   子衿见到赵倾颜,便急忙走过去拉着赵倾颜问,“母亲,您没事吧?”   “母亲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冷不冷,饿不饿?”赵倾颜伸手握住子衿的手,却发现子衿的手意外的暖和。   再看崇睿,一张脸已经凝结成冰。   子衿见崇睿一脸冷凝,生怕他真的做出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赶紧对赵倾颜说,“母亲,您屋里比较暖和,我今夜与您同住可好?”   赵倾颜一看子衿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躲避崇睿,她淡笑着说,“早就命人给你屋子烧暖了,热水也放在屋里,吃的东西也准备好了,回去休息吧!”   说着,赵倾颜便领着杏儿与茴香走了。   子衿苦着脸偷偷的瞄了崇睿一眼,却发现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子衿壮着胆子说,“崇睿,夜深了,你明日还要上朝……”   “嗯,那回吧!”崇睿终于开了金口,而后扣住子衿的手腕往东院走去。   子衿不敢惹怒了他,见他此时心情不错,便乖乖的跟着一路回到房间,崇睿淡声说,“更衣!”   更……衣?   子衿咽了一口口水,畏畏缩缩的说,“崇睿,我今日起的好早,如今只觉得万分疲倦,我睡了。”   “替我更衣,我要沐浴!”崇睿淡淡的剜了子衿一眼,只要在有床榻的地方,她就耍不起小性子。   哦!   子衿心里很郁闷,她明明就是第一次做这么任性的事情,依照崇睿的性子,应当也不至于这般生气才对,毕竟晓芳以前任性起来,子衿看了都觉得吓人。   子衿细心地替崇睿更衣,然后崇睿扣着子衿的手腕子,将她一同带到浴桶前,子衿挣扎,“我要睡了。”   “替我搓背,我若心情好了,兴许便放过你了!”崇睿伸出长腿直接跨进桶里,看着氤氲着水雾的热水,子衿只觉得浑身黏腻得紧。   在地热密室里,穿的厚重的她被熏了一身的汗,她其实也好想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   子衿咬唇,怀疑的问,“真的?”   崇睿邪肆勾唇,“你若再不行动,我若改了主意,今夜便真的没得商议了。”   哦!   子衿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连忙拿起搓澡巾给崇睿搓背,不同于刚才的剑拔弩张,现在倒有几分恶霸少爷欺负傻丫头的意思。   整个东院只有缓缓流动的水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崇睿闭着眼,享受的靠在浴桶上,子衿有些害怕这般沉闷的崇睿,她忽然开口说,“岐山有很多的财宝,我们要不要建个皇宫,完善一下皇宫的制度。”   哪壶不开提哪壶!   崇睿原本气消了些,听到岐山宝藏,他那些怒火啊浴火啊什么的,呈井喷式的席卷而来。   崇睿忽然翻身而起,而后提着子衿的纤腰,将她整个人丢到水里。紧接着便欺身上来,伸手去解子衿的腰带。   子衿伸手护住腰带,怯声说,“我哪里做错了?”   “你没错,只是我十分想念适才的举动,想要重温一下!”崇睿邪肆的勾唇,而后便抓着子衿的手往那处放。   子衿羞得连连挣扎,“你,流氓!”   崇睿淡笑,“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娘子怎能说我流氓?”   又来了!   子衿生怕他真的做出更加孟浪的举动,连忙讨饶,“我好饿,一天没吃东西,你让我吃些东西吧!”   “饿了?”崇睿将子衿的贴在面颊上的湿发别到耳后,温柔的问。   子衿点头,楚楚可怜的看他,那晶莹的唇色,灿若星辰的双眸,全都变成点燃崇睿热情的导火索。   崇睿伸手过来,抓住子衿的衣襟往两边一扯,好好的两件衣服,就这样又被崇睿毁于一旦,子衿怒,原以为崇睿会心疼她一整天没进食,进而放过她,可谁曾想,他竟不为所动。   子衿护住小兜儿,试图与崇睿讲道理,可已然化身成狼的崇睿哪里会听,上下其手,攻城略懂,极尽挑逗之能事。   哎!   子衿叹息,化成一滩春水,一点点的浇灌崇睿的欲念。   两人一路从水里,到榻上……   情到浓时,崇睿狠狠的攻城略地,而后握着她的下巴问,“下次还敢不敢背着我去做危险的事?”   子衿被他弄得极致,只能紧紧的攀附着他,娇声说,“崇睿,我不敢你,你饶了我吧!”   上了瘾的崇睿根本就不顾子衿哀求,狠狠地折磨她到后半夜,见她确实坚持不住,这才放过她。   子衿原本以为能好好的睡上一觉,可崇睿却不知哪里弄了一碗面条,将子衿搂在怀里,逼着她一口一口吃完之后,才放她躺下。   子衿累得很了,躺下之后,便马上睡着了去。   崇睿这才起身,更衣束发净面,而后将烛火吹灭,推开门迎接他一天的工作!   子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中午,她浑身像被人拆下来又装回去一般的酸痛,整个人恹恹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嗓子又干又哑,她想叫杏儿给她倒杯水,都觉得困难。   子衿想,“我可能是感冒了!”   正午时分,崇睿与六部官员还有刚哲崇智一起讨论国事,正值用餐时间,崇睿想着,昨夜他这般孟浪,也不知子衿起身了没,想着昨夜,他心里却美滋滋。   心情好了,自然就更想疼惜子衿,御膳房将午膳都准备好了,可崇睿却忽然起身说,“你们先讨论着,朕去看看皇后。”   今日早朝的时候,影卫忽然将那些价值连城的金银财宝放在大殿上,说是皇后去雪山之巅采了珍稀药材换来的。   这些,六部所有的官员,再也不敢质疑崇睿对子衿的独宠,贵为皇后的慕子衿,在大雪封山,本地人都不敢上山的情况下,竟上山采药来维持一个国家的生计,他们还敢说什么?   东院。   杏儿不时焦急的往内室瞧,她站在外间来回踱步,“皇后娘娘从未这般赖床,我还是去看看吧?”   作为过来人的茴香一脸老成的说,“不妨事,你若去看了,我怕姐姐好几日都不敢见人。”   “为何?”杏儿不懂。   可晓芳懂啊,晓芳坏笑着说,“昨夜皇上那表情能冻死人,显然是皇后娘娘私自行动惹怒了他,昨夜战况定然十分激烈。”   呃!   杏儿捂着发烫的脸,听懂了!   “那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让御膳房煮些粥来备着,皇后娘娘醒来后,也能有点东西垫吧。”杏儿说完,便转身离去。   杏儿刚走,崇睿就走了进来。   “陛下!”茴香给崇睿行礼,晓芳却依旧故我,坏笑着凑到崇睿身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   崇睿习惯了晓芳与他的相处模式,也不觉得唐突,大大方方给她看。   “陛下昨夜一夜没睡吧?”晓芳挤眉弄眼的笑问。   崇睿勾唇,凉声说,“凉月往西二百里,有一个叫姑娘村的地方,那里住着许多如花似玉的女子,全是当年西凉劳军的女子……”   崇睿的话没说完,晓芳便睁大眼睛指着崇睿说,“陛下,你难道想纳妃?”   崇睿眸色一凉,声色俱厉的说,“我打算让墨影前去保护她们,据说那里的女子身段妖娆,妩媚多情……”   “师哥,我错了!”晓芳慎重的道歉,而后溜之大吉。   崇睿这才满意的走入内室,却见子衿面色潮红的躺在榻上,状态看上去明显不对劲。   “叫太医!”崇睿没来得及查看子衿的情况,便厉声对外面的茴香吼了过去。   崇睿性子虽冷,可这般吼叫却极为少见,茴香吓得不轻,连忙提着裙摆走出去对守在门口的宫女说,“去,传太医。”   崇睿则急忙走到榻前去,伸手探了子衿的温度,却发现她体温高得吓人。   茴香走进来,见子衿未着寸缕,原本想要退出去,却被崇睿叫住,“茴香,去倒杯热茶来。”   “诺!”茴香连忙去倒了热茶进来。   崇睿端着茶水先自己试了温度,而后才送到子衿口中,“子衿,乖乖喝水!”   微凉的茶水入喉,子衿觉得舒服了许多,神志也恢复了些,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见到崇睿放大的俊脸,便想起昨夜他的孟浪。   “崇睿,你混蛋!”子衿伸手推崇睿的脸,放肆到极致。   崇睿失笑,柔声哄着,“是是是,我是混蛋,再喝点水!”   “我热,不要穿衣服!”子衿已然烧得迷迷糊糊,说话语无伦次。   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崇睿哭笑不得,淡淡的吩咐茴香,“你先退下,我先替她更衣。”   “陛下,还是我来吧!”茴香还从未见过子衿这般对崇睿撒娇,也从未见过崇睿这么温柔的神色,见子衿撒泼,她想笑又不敢。   崇睿这般说,她也不敢坚持,连忙退出去,守在门口,生怕太医不小心看到些不该看的,崇睿非得杀人。   崇睿给子衿更衣,子衿一直不配合,她揪着崇睿的俊脸,恶狠狠的说,“崇睿,你是大混蛋。是臭流氓。”   呃!   崇睿满头黑线,她这是要将这一辈子的仇怨都在这时发泄出来么?   可这时,他除了顺着她,还能做什么?   毕竟,害子衿病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是,我知道了,崇睿是混蛋,崇睿是流氓!”崇睿想,若是让太医听了去,不知又要生出这样的波澜。   噗嗤!   茴香终究没忍住,失声笑了出来。   太医跟宫女一路急匆匆的走来,却见茴香站在门口偷笑,不明所以的他一脸懵的问,“元帅夫人,这……”   不是说皇后娘娘病重么?怎么这元帅夫人还笑得这般开心?   太医从医多年,见过的豪门贵族无数,不由得想,莫非这又是一出激烈的姐妹相争祸起阋墙宫廷大戏?   就在太医浮想联翩的时候,茴香躬身走到帘幔处,恭谦的问,“陛下,太医来了!”   “进!”崇睿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内室传来,茴香这才对那太医说,“进去吧!”   太医进入内室,烟色的床幔已经被崇睿放下来,他扶着子衿的手放在床幔外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医先给崇睿行礼,崇睿淡淡颔首,“张太医过来替皇后看看,她发着高烧。”   “诺!”张太医取了一方洁白的方巾,搭在子衿的手腕上,而后才伸手去探脉。   良久之后,张太医才躬身退至一旁,恭敬的说,“皇上,皇后娘娘应当是疲劳过度,加上偶感风寒,只需服几服药便可治愈。”   “开药去吧!”崇睿说着。   这时,迷迷顿顿的子衿忽然撩开床幔,揪着崇睿的衣襟骂,“崇睿,你是大坏蛋,臭流氓!”   呃!   张太医连忙躬身退了出去,在他退出去时,却听见崇睿温柔的哄子衿,“是是是,我是大坏蛋,再喝些水可好?”   呃!   张太医有些能了解。为何元帅夫人会笑成那样,这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感情可真是好!   所谓铁汉柔情,也不过如此!   安抚好子衿之后,崇睿便说,“茴香,去备些热水来,给你姐姐退热!”   “诺!”茴香便来来去去的让人往寝殿加水添炭。   不多时,杏儿便端着一碗煮的香软的清粥进来,见崇睿在,她连忙屈膝行礼,“陛下!”   “是什么?”崇睿睨了一眼,也没看,就细心的照料子衿去了。   “清粥,皇后娘娘怎么了?”至此,杏儿还不知子衿发烧。   “发烧!”对待别人时,崇睿总是不多言。   可杏儿一听说子衿发烧了,便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请罪,“陛下,都是奴婢照顾不周,请陛下责罚。”   嗯!   “这事不怪你!”这事明明就怪崇睿!   “拿过来,朕来喂,你去准备些干净衣物,让她泡一下澡,看能否退烧。”   “当初在京都睿王府时,陛下高烧不退,皇后娘娘也是将陛下泡在热水中退热的。”想起过往,杏儿不由感叹,那时候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慕子衿会成为专宠,整个后宫独她一人。   崇睿的手顿了顿,并未说话,他伸手接过杏儿手里的粥碗,细心的吹凉之后,才喂到子衿嘴里。   子衿已然烧得迷迷糊糊,除了水,根本喝不下任何东西,崇睿无奈,便只得放下粥碗。   “陛下,热水备好了!”茴香走进来说。   “你们都退下吧!”   “诺!”   杏儿与茴香退了出去,崇睿这才将子衿身上的衣衫退净,放到浴桶之中去泡。   与当年子衿替崇睿泡澡一样,现在的子衿,根本就坐不住,崇睿将她放在水中,她便顺势我那个捅底沉下去。   崇睿没法,只能合衣跨到浴桶之中去,搂着子衿,抱着她泡澡降温。   浸入水中,子衿觉得舒服多了,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崇睿一脸水珠的坐在她对面,子衿伸手去替他擦水珠。   一边擦,一边喃喃自语,“崇睿,你护何絮儿一生一世,我也护你一生一世可好?”   言落,子衿委屈的泪水便掉了下来,如倾盆之大雨,连绵无期!   “我何时说过,要护她一生一世?”她能迷迷糊糊之间说出这番话,只能说明,那是藏在她心里的痛。   可,他何时说过?   “何时?那时,你下定决心要反崇明反姑母反李妃的时候,那一夜,你独立窗前,一夜风霜浸染了你的发色,你伤心,我也伤心。你没死心,我却死心!”   子衿的话,带着软弱的控诉,控诉崇睿的无情,控诉她的当时的无奈!   “或许,我想要守护的人,是你!”崇睿不知是哪里出了错,但那时的他,心早已被慕子衿这人侵占,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人,包括当时的何絮儿。   “子衿,我想护的人,很早以前,便已经是你!”崇睿扶住子衿的头,逼着她看向自己。   子衿半阖着眼帘,忽然凑上去吻了崇睿一下,“好,那你护着我,不许欺负我!”   “好,我护你一生一世,护你生生世世!”崇睿说罢,便要亲吻子衿。   可他刚凑上去,便被子衿一耳光招呼过来,“说了。不许欺负我!”   他说的欺负,与她说的欺负,根本就是两回事!   哎!   原来这人生病,竟比醉汉还要痴缠!   崇睿与子衿痴缠了许久,确定她的体温降下去之后,崇睿才将子衿抱起来,贴心的给她换上干爽的衣服,而后才将自己那一身的湿衣服褪去,换上干净的衣衫。   而后替她擦干头发,陪着她入睡,直到子衿醒来!   子衿醒来时,已是黑夜,子衿抬头看了看,跳跃的蜡烛已经烧了一些,说明天已经黑下来有些时间。   而她的嗓子依旧又干又哑!   “杏儿?”子衿喊了一声,可嗓子又干又痛,喊出来的声音根本就不像她的声音。   在外间处理公文的崇睿听到内室有动静,连忙放下奏折,走进来握住子衿的手问,“子衿,好些了么?”   看到崇睿,子衿本能的拉被子盖头,昨夜的一切,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不敢或忘!   呵呵!   崇睿爽朗大笑,“现在才来害羞么?”   “我是不是发烧了?”子衿只觉得自己一整日都昏昏沉沉的,像被人放在火中炙烤一般的难受。   “嗯,都烧糊涂了!”想起今日的种种,崇睿不自已的勾唇轻笑。   子衿错愕的看着崇睿,总觉得崇睿话中有话!   “我做的什么?”几乎同时,她便想到,自己定然是干了些什么,要不然崇睿绝对不会这般笑话她。   “饿不饿?”这样值得回味的趣事,崇睿自然不愿与子衿分享。   可他越是这样,子衿便越是心慌,“崇睿!”   “对了,你带回来的财物,我已然让人去兑换成银子,至于你说要建宫殿,完善体制,这些都是你皇后的事情,你想做什么便与工部商量,让户部将银子拨给你便是!”   子衿想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心里便不快,“陛下不是说不要我的银子么?”   显然病没好,小性子也没使完!   “你都那般求我,我若再不给你面子,你岂不是会很难过?”崇睿挑眉,笑得一脸得意。   子衿咬牙,“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那,待你身体好些,我带你重温旧梦!”对于此事,崇睿向来乐此不彼。   “嗯,不必,不必!”某些片段忽然出现在子衿脑海之中。   哎!   她也不知自己是为何,与崇睿斗,无疑是自寻死路!   有了子衿从岐山带回来的宝藏,崇睿便大刀阔斧的开始完善赵由之所拟定的所有制度,而子衿,便开始筹备重建皇宫。   原本他们可以将都城迁到桐城去,毕竟桐城的冬日不若韵城寒冷,可因为崇睿对韵城有感情,子衿便将皇宫的址选在乌旦河边,抬头可见星辰,可遥望岐山,可俯视整个乌旦河!   一切看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二月初二,晓芳阵痛,子衿不得不放下手中俗物,日夜守在晓芳身边。   晓芳疼得脸色发白,可嘴里却依旧不依不饶的怒骂墨影,“墨妖精,老娘不生了。太疼了,你这红颜祸水,就知道用美色迷惑我这般无知的少女。”   若不是看她疼得可怜,子衿都忍不住要笑。   而平日最是冷漠毒舌的墨影,这次却破天荒没有怒怼晓芳,甚至还十分配合,“好,生完这个,日后再也不生了!”   “你说的,你若是再让老娘生,老娘便离家出走!”晓芳实在疼得很了,说话都已经没了力气。   子衿对守在一旁的杏儿说,“杏儿,去准备些参茶,晓芳快脱力了。”   “好好好,你离家出走也一并带上我!”墨影最终还是忍不住嘴贱,跟她斗了起来。   子衿哭笑不得,“晓芳,你别说了,留点力气生孩子!”   “我不,我离家出走带上你作甚,你走了,谁给我顾孩子?”若不是现在不方便起身,晓芳真想叉腰破口大骂。   “将他丢给皇后娘娘,我们去过二人世界!”   哎!   子衿叹息,这两人加起来怎么着也要五十好几,说出来的话,却不如三岁孩童。   啊!   新一波的阵痛袭来,晓芳再也没有力气与墨影吵架,哭着喊着,“我不生了,皇后娘娘,你放过我吧!”   “晓芳,你这般大喊大叫,对孩子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若不想孩子在你肚子里面窒息,你便乖乖的闭上嘴休息一下,宫口开到这个程度,孩子也差不多能出来了!”   晓芳是子衿见过的,最不靠谱的产妇!   听子衿说对孩子不好,晓芳便忍住不喊了,这可吓坏了在门口的墨影,他焦急的对着里面喊,“怎么了?”   子衿还没开口,墨影又问,“到底怎么了,晓芳,你怎么了?”   “别吵,我要养精蓄锐,生孩子!”   哎!   子衿今日已经第八次叹息,真不知这两人为何这般契合,生个孩子竟也这般人仰马翻!   忽然,子衿想起她生子归时,崇景不惧产妇血光,守在产房一直到她生产,那样的男子,深情足矣,却始终打动不了人心。   大月京都,养心殿。   主位悬空了许久的皇宫,崇景与崇德分别占据两个阵营,不得不说崇景也有好手段,在赵文修这般强势的手段下,他竟能拉拢一半的朝廷大员,与以崇德赵文修为首的一派分庭抗礼。   “本宫有父皇手谕在手,二哥若是再与本宫这般僵持,只怕崇睿的大军,就要压境了。”崇景眸色森森的看着崇德。   在崇景毫无温度的眼神凝视下,崇德不由得后退两步,赵文修淡淡的睨了崇德一眼,崇睿便咽了一口口水,淡声说,“四弟若是不能解释父皇之死。便不能证明手谕真伪,再说,三弟大军压境,也是你一人之过,你觊觎其妻,屡次痛下杀手,你若当上皇上,那我大月王朝便树了最大的敌人。”   “难道要将江山交给二哥,然后二哥便一切由赵相做主,将大月江山拱手送给赵家人么?”   崇景毫不掩饰自己对崇德的鄙视,在他看来,兄弟相争,远比将江山拱手让人要好得多。   “四弟公然辱没宰辅,可曾顾及父皇遗愿?”不过数月时间,那个宅心仁厚的崇德二殿下,竟也变了。   哼!   崇景嗤之以鼻,“父皇若知他狼子野心,如何会封宰辅之位给他?”   “父皇若知你当上太子便要杀尽兄弟,他当初也定然不会立你为太子!”崇德一着急,竟承认了崇景太子之位。   赵文修咬牙,暗自怒骂,“蠢物,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崇景邪肆勾唇,对着龙椅后的屏风拱手。“叔公可听清楚了?”   叔公?   明王!   赵文修眼里一片暴风,他没想到,崇景会一步步将崇德往套上引,更想不到,崇景能说动明王前来助阵。   崇景话音刚落,明王便从屏风后走出来,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如今凋敝的皇室,叹声说,“如今皇室凋敝,你们手足相争,为保大月不亡,本王宣布,太子崇景之位作数,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听得明王一言,赵文修忽然一掌将崇德拍飞起来,直逼明王而去,崇景大骇,连忙欺身上前去将明王护住,与此同时,赵文修逃离皇宫。   与他公事二十几年的臣工吓得语无伦次,“这……这……真没想到,这赵文修竟是个武功高手!”   崇景恨声说,“将崇德软禁于德王府上。不得外出,即刻去赵家,将赵家余孽统统抓起来,诛之!”   僵持了快半年的僵局,被崇景用计谋打破。   三日后,崇景登基称帝,封明德皇帝元丰太上皇,其生母平妃追封为安泰皇太后。   崇德因参与赵氏叛乱,其罪当诛,但念其宅心仁厚,未曾酿成大祸,故软禁于德王府,享王爷俸禄,终身不得入仕。   七皇子崇仁,赐封地凉州,即刻前往,其生母幽兰美人原该生祭元丰太上皇,但念七皇子少年未娶,特留于宫中,待七皇子建功立业,方可带走其母。   北狄,韵城。   二月初二当日入暮十分,晓芳顺利产下一名小公子,取名沉莫离,小名小墨儿!   同月月底,芷水公主顺利产下一名女婴,名唤赵聘婷,小名婷儿!   阳春三月,整个北狄积雪消融,所有北狄民众皆各有安置,分土地的春耕忙,经商的开始往来各处经营生意。   整个北狄有条不紊。   同年四月,茴香有喜,刚哲喜当爹,平日的冰山脸,终于也在得知茴香有孕之后,冰消雪融。   五月,赤影与杏儿大婚,魅影与彩影大婚。   一日,子衿心血来潮,取了前朝玉玺要想擦拭一番,翻开底座却见四个大字,“北狄国玺”!   子衿裙角翻飞的飞奔去找到崇睿,将玉玺递给崇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前朝公主?”   崇睿掂量了一下玉玺,并仔细看了看,淡声说,“这个没为夫的玉玺霸气!”   子衿无奈,只得索然离去。   崇睿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傻瓜,即便没猜中你公主的身份,可多少猜到阮成恩交代给你的任务便是光复北狄。”   而他,替她做到了!   因崇景与周边小国战火不断,无暇顾及攻打崇睿,崇睿得以休养生息,并与诛国缔结契约,相互承诺,百年之内互不侵犯!   崇景应接不暇,自然也没能力去攻打北狄,北狄境内百姓当年丰收之后,便上交余粮,比起别国苛捐杂税繁杂,民不聊生,北狄国库充盈,人人安居乐业。   北狄皇宫在八月十五那日如期迁都至乌旦河畔,崇睿子衿居中宫位,勤政殿办公议朝政,未央宫为帝后寝宫。   东宫暂时不设。   赵倾颜封皇太后,位居南面淑仪殿。   崇智居于西面揽月宫。   除此之外,不设其他宫位,崇睿同日发出告天下书,天下归心,唯后一人,表示绝不纳妃!   一切看似进入正常轨迹,可子衿却日日心急如焚,只因她的子归,迟迟未归! 第179章帅裂苍穹子归归来 为擁抱寂靜加更,么么么~!   次年四月,既北狄二年。   整个北狄刚刚进入春季,万物复苏,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北狄老百姓各个脸上充满欢愉,整个国家一片祥和。   这日午时,春季的阳光照耀在北狄皇宫上,琉璃瓦折射出绚丽的光芒,不远处的乌旦河上,有渔民摇桨,哼着北狄民歌,阳光照耀在碧绿的草地上。显得草色更青翠,不远处有马儿悠哉的吃着草。   这就是崇睿给子衿的太平盛世,海晏河清,他做到了!   这时,皇宫门口忽然出现一个粉凋玉琢的小娃娃,大约不过两岁的样子,他头上扎着个冲天髻,身穿一身藏青蓝布衣,也不知那衣服是哪里得来的,不是很合身,显得衣服空荡荡的,穿不饱满。   腰上插着一对造型古朴的短刀,脚上蹬着一双草鞋,一条鼻涕挂在人中上,微抿的唇瓣上,有一对儿蜜饯似的梨涡。   只见他匪气十足的叉着腰大喊一声,“你们快些让崇睿出来迎接我!”   噗!   守城的士兵乐了,有人放下手中的长矛,走过来逗弄小孩,“你这小子胆子倒是真不小,竟敢直呼皇上的名讳,你是谁?”   小娃娃将短刀取下来,扛在肩头,老成的说。“小爷我名叫子归,是你们皇帝崇睿家帅裂苍穹的儿子!”   噗!   那守卫被逗乐,蹲在地上与他攀谈,“小伙子,你几岁了,毛长齐了么。还帅裂苍穹,你咋不上天?”   “小爷我一岁八个月!”自称小爷的孩子十分得意的说。   一岁八个月?   那守卫与同僚互看一眼,心想,这谁家的孩子,怎地这般机灵?   “大叔,您赶紧的,去将崇睿叫出来迎接小爷!”若他真是一岁半的孩子,只能说孩子天赋异禀,不但吐字清晰,调理也十分清晰。   那人看同僚,做为难状!   这若真是太子殿下的话,那必然是好,可若不是,这不得闹笑话么?   就在那守卫犹豫不决的时候,赵由之与崇智两人商议着什么从宫里走出来。   “赵相,王爷!”那守卫连忙走过去与赵由之和崇智行礼。   两人不经意的看了装扮独特的孩子一眼,赵由之家小婷儿不过一岁光景,他对小孩子尤其喜爱。便走过来逗小孩。   “这谁家的小公子,长得这般水灵?”他问那守卫。   崇智用手扶住下巴,做深思状,“赵大哥,你绝不觉得这小子,长得有些眼熟?”   经崇智这般一说,赵由之也不由得点头,“对,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小娃娃,你是谁?”   “我都说了,我是崇睿家帅裂苍穹的儿子,你们大人真是啰嗦,每一个人都要问。”自称崇睿家帅儿子的傻小子不乐意了,将苗刀别在腰间,双手抱胸,哼!我生气了。   他的不经意,却让赵由之与崇智大惊失色。   赵由之握住小孩的肩膀问,“你叫什么名字?”   “子归!”原来,竟真的是离开一年半毫无音讯的子归,子归挣扎了下,有些害怕的说,“大叔,我皮娇肉嫩,你弄疼我了!”   这小子!   赵由之与崇智都被他逗乐,崇智蹲下来说,“叫八叔,八叔带你进去!”   “八叔,你叫崇睿出来迎接小爷,小爷在这里等着!”子归规规矩矩叫了八叔,去依旧臭贫嘴。   这小人精!   崇智喜欢得不得了,忙对赵由之说,“赵大哥,你且先看着,我去告诉三哥三嫂!”   言落,崇智风一般的飞身往皇宫跑去。   那守卫见崇智一脸欢喜往皇宫跑,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赵相,这位莫不是真的太子殿下?”   “诚然!”赵由之笑得亦是十分欣慰。   “太子殿下,小人有眼无珠,求太子殿下大人大量!”那守卫吓得跪伏在地上,给子归磕头请醉。   子归也被他吓得躲在赵由之身后,赵由之淡声说。“他只是个小孩子,你别吓着他,退下吧!”   皇宫。   崇睿处理完政务,正陪着子衿要去用午膳,却见崇智一阵狂风一般的站在他们面前,“三哥,子归回来了!”   什么?   崇睿与子衿互看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他们,没听错吧?   “真的,那小子,跟个人精似的,非得叫你去迎接!”想到子归那小模样。崇智觉得好笑的紧。   待他笑完,崇睿与子衿早已消失在他眼前。   崇睿抱着子衿,将内力催发到极致,不过片刻便已经来到皇宫门口,两人一红一黑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一朵盛放的花,缓缓的飘落在子归面前。   子归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心里不由得赞叹,好功夫,好漂亮的人!   “子归!”不过看了一眼,子衿便已然确定,这就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子归,子衿扑上去,将子归搂在怀里,瞬间泪如雨下。   几百个日日夜夜的思念,终于在拥抱住他的这一刻,得以缓解!   “哎!女人都这般喜欢哭哭啼啼!”子归耸肩。一脸无奈。   崇睿挑眉看他,走过来拧住他的脸颊问,“你师公呢?”   “师公跟清虚爷爷在城门口打架!”子归一脸老成,竟像是无法忍受师公与清虚爷爷成天打架。   “小子!”崇睿再次捏他小脸,眼里却柔情满满。   “你是我父亲么?”子归去抓崇睿的手,他很喜欢这大帅哥呢!   崇睿问。“你觉得我是么?”   “你比舅舅帅,你就给我当父亲吧!”这回答这般彪悍,还亏得崇睿帅,要不,他不得认别人当爹去了么?   子衿搂着他问,“师公他们打架去了,你自己一个人来的么?”   “臭小子,你说谁帅?”躲在马车里的魂归终是忍不住了,从马车上跳下来,怀里还抱着个粉凋玉琢的小女娃。   一年多未见,他还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抱个孩子跟抱只小狗似的。   子归见魂归从马车上跳下来,吓得连忙往子衿怀里钻,并可怜兮兮的说,“母亲,舅舅欺负我!”   崇睿拧眉,淡声指着魂归说,“混蛋。老子与你没完!”   子归那个小人精,听崇睿这般说话,便扑到崇睿怀里,觉得父亲可靠些,父子俩首次亲密接触,崇睿吓得手脚僵硬。   他从不知道,原来这般胖嘟嘟的小娃娃抱起来,竟这样温软馨香。   魂归贱兮兮的笑,“多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上好的酒菜招待我便行!”   子归那样子,简直与魂归学了个十成!   不管何时,崇睿与魂归见面,总是要互掐,子衿也已然习以为常,她走过来,伸手对魂归怀里的孩子说,“你叫什么名字,过来姑姑抱抱可好?”   “她叫陈芝麻!”魂归贱兮兮的开口。   马车里飞出来一只鞋拔子。直接巴在魂归脸上,子衿反应敏捷的从魂归怀里将孩子抱出来,退至一边。   果然,马车里飞身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不是谷亦荀是谁?   魂归吓得连忙飞身起来将谷亦荀拦腰抱住,“你个臭婆娘。你是个孕妇!”   子衿惊愕的看着谷亦荀的肚子,这少说也得有五个月了吧?   “嫂子!”尽管惊愕,可子衿还是上前给谷亦荀见礼。   谷亦荀歪着头说,“我需要给你见皇后礼么?”   “不需要,嫂子请!”子衿素来恭谦,即便现在贵为皇后。可对人依旧还是如同以往那般端庄。   “小净初,来母亲抱抱!”谷亦荀从子衿怀里接过孩子,崇睿抱着子归,一行人便往皇宫走去。   子归窝在崇睿怀里,子衿握着他胖乎乎的小手,春风拂过,空气中都留着一丝清甜,他们的子归,终于回来了。   “父亲,这是我们的家么?”子归好奇的左顾右盼。   “对,子归喜欢么?”崇睿声音十分轻柔,脸上也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子归点头,“喜欢,舅舅与我说,母亲会做许多好吃的,子归再也不要吃牛肉了,要吃好多好吃的!”   呃!   “好,你想吃什么,母亲便给你做!”子衿心里一痛,愧疚汹涌而来。   子归感觉不到母亲的愧疚,瞪着小脚丫子开心的拍手,“我要吃好吃的,好吃的!”   “我的子归!”在长长的永巷那头,一群女子朝着子归飞奔而来,为首的赫然就是赵倾颜,杏儿怀着身子竟也健步如飞的往这边赶来。   子衿柔声对子归说,“子归,下去抱抱外婆!”   “好呀!”子归眯眯眼笑得梨窝浅浅。   从崇睿怀里下来,他便瞪着小胖腿跑过去,扑在赵倾颜怀里,还一口一声脆生生的喊,“外婆!”   这可心疼坏了赵倾颜,平日端庄的她也泪如雨下,心肝儿宝贝的抱着子归哭诉她这一年多的思念。   “哎!女人总是哭哭啼啼!”子归抱怨。   却被崇睿冷冷一眼剜了过去,他瘪嘴,指着崇睿对赵倾颜说,“外婆,父亲是不是有别的孩子了,他不喜欢我!”   呃!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崇睿,心里都在思量,冷若冰霜的崇睿对阵鬼灵精怪的子归,会不会是又一场崇睿对魂归的精彩戏码。 第180章终是团圆   “怎么可能,父亲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他最喜欢子归了!”赵倾颜将子归搂在怀里细心的哄着。   “那他这般恨我?”子归学着崇睿的动作,做了个眼神冰冷的样子。   他的双眼长得尤其像崇睿,虽说稚嫩了些,可摆出那副冰山脸,竟意外的像,可偏生那对甜甜的小酒窝又破坏了他的冷厉,让他模样越发招人疼。   “他不敢,他若再敢这般恨你,外婆与你父亲理论去!”得,这小子刚来,就拉了一个最大的靠山靠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是那混蛋的儿子。”他的儿子,却像他最膈应的人,这叫崇睿如何不气?   子衿斜睨崇睿一眼,淡淡的说,“魂归大哥孩子都两个了,你还吃味儿?”   “老子记得他一辈子!”只有遇到魂归,才会让崇睿恶狠狠的自称“老子”。   子衿用手绢捂着唇笑,笑得崇睿面上一热,便睨着她,冷冷的要挟说,“今夜大刑伺候!”   这两年,子衿已然习惯他假正经外表下,与魂归一样龌蹉的灵魂,她看也没看崇睿一眼,走上前去与赵倾颜一同拉着子归往未央宫走去。   子归回宫,对崇睿与子衿而言,是头等大事。   这两年,赵倾颜总是根据想象,做各种她觉得适合子归穿的小衣衫,这会儿子归回来,她自然是要带着子归回去,好好的拾掇一番。   可子归显然已经习惯了苗人的装扮,赵倾颜与他换衣衫,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宝贝似的将那对小苗刀抱在怀里。   仰着头天真的问,“外婆,我的苗刀可以留着么?”   “可以留着,但不能整日放在身边!”赵倾颜将子归拾掇得整整齐齐,上身一件淡蓝色中衣,外罩一个深南色亮色小褂子,下身穿中衣同色宽松裤子。腰间系着一条镶满羊脂白玉绣着拜学图的腰带,走起路来绸带飘飘,小小年纪便有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韵致。   只是……   杏儿看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   “赵姑姑,您觉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杏儿捧着大肚子前后打量子归许久,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我倒是觉得我们子归俊俏得紧!”赵倾颜十分满意子归的装束,眼神之中全是骄傲。   子归右手扶着下巴,耍帅说,“外婆,小姑娘见到是不是心花怒放?”   噗!   一旁的宫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杏儿与赵倾颜相视苦笑,这孩子跟在魂归身边,也不知魂归是用了什么办法,竟将个不足两岁的孩童,教的如此油滑。   子归见赵倾颜与杏儿一脸苦涩,连忙讨好的笑,“外婆,杏姨,子归可以去寻我家小初儿了么?”   “子归不想与外婆在一处么?”赵倾颜假意伤怀。   子归毕竟是个孩子,连忙一把抱住赵倾颜大腿,“外婆,子归自然是爱外婆的,只是与小初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实在是心急如焚。”   “哎哟,这孩子太逗了!”沉稳淑静的杏儿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赵倾颜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想来魂归这一年零八个月,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训练,将子归变得与他一般油腔滑调了。   子归见赵倾颜与杏儿露出笑脸,便啪嗒啪嗒想去寻魂归一家三口,杏儿忽然指着子归的脚说,“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子归的鞋!”   只见贵公子哥儿脚上还穿着一双别致的草鞋!   子归被抓回来换下汉人的鞋子,竟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在苗疆放飞自我,早已形成习惯,如今这般被束缚,自然是觉得不自在的。   被别扭扭与赵倾颜斗了许久,子归还是拧不过,被打扮得粉凋玉琢,让人见之都忍不住想亲上两口。   许久未曾下厨做大餐的子衿,特意差人去叫了茴香与芷水,让他们回来参加晚宴,听说子归回来了,青峰十八子也纷纷赶来看望这个坚强的小生命。   子归被叫着纷纷与他们见礼,除了散落在京都未曾回来的,还有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在崇睿身边的影卫还有十人,可子归竟非常耐心的与他们纷纷见礼,师伯叫得那叫一个甜。   不得不说,魂归那混蛋虽然将子归教得油嘴滑舌,却也将他教的礼貌周全。   赤影忍不住伸手捏了子归的脸,“小子,我是谁还记得住么?”   子归白眼一翻,看幼稚鬼一样的看赤影,“十师伯,难怪师公说你幼稚!”   一个二十好几的成年男子,被一个一岁零八个月的熊孩子嫌弃了,赤影很生气,但子归可是大家的宝,生气他也只能干瞪眼。   墨影走过来,捏着子归胖嘟嘟的脸颊问,“师公可有教你武功?”   “哇,大师伯,你生的真美!”子归学着墨影的样子,想伸手去捏墨影的脸颊。奈何腿太短,根本就够不着。   魅影得意的呲牙,蹲下去将子归的双脚举起来,让他够得到墨影的脸,子归捏了一下,嫌弃的说,“就是有点老!”   “子归,不得无礼!”崇睿走过来,将子归抱过来,生怕墨影一个不快,便一掌拍下去。   可能是自己也当了父亲,墨影的性子倒是比以往好了许多,他淡笑着说,“这小子倒是很合我心,到时候你与小墨儿一同与我学武功可好?”   “是介样么?”子归忽然脚法诡异的往墨影身边移步,飞速的扯了墨影一缕头发,再移步到崇睿身边来。   呃!   这是?   “昆仑山的翩若惊鸿!”墨影与崇睿同时开口。   身后的魂归捶胸顿足,“清虚,你这个臭老道,你竟将翩若惊鸿教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   子归白眼一翻,指着魂归的鼻子不屑的说,“老头,小爷我没吃过奶!”   “那也不能将我昆仑绝学教给你个小屁孩!”魂归现在心肝脾肺肾都疼,疼得泛酸。   要说这翩若惊鸿,可是昆仑山的一大绝学,当年魂归可是求了三年,清虚老人都没教他,竟说他没天分,却不料却教了子归,这叫他如何不恨?   看着子归手里那缕墨色的头发,墨影等人眼里全是欣赏,以墨影的功夫,即便是崇睿想要从他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偏偏子归轻易做到了。   “这小子与他父亲一样,都是武学奇才!”魅影得出结论。   “这般好的料子,师父竟还让他跟魂归鬼混?”赤影表示不信。   魂归横了赤影一眼,“谁说他整日都与老子混在一处,我师父与你师父每天霸占他的时间比老子长多了!”   “那他为何将你的性子学了个十成?”至少有五人以上异口同声怒气冲冲的问。   魂归贱笑,“大概,他是老子的种……”   魂归的话没说完,左右两边各飞来两件不明物体,直奔他面门而来。   左边,自然是抱着孩子,正在喂食甜点的谷亦荀,她丢过来的,是一块糯米糕,外皮是一层软糯的糯米,中间包着香浓芝麻酱,“啪”一声丢在魂归脸上,薄薄的外皮破裂,溅了魂归一脸的芝麻酱。   右边,自然是抱着孩子的崇睿,魂归敏锐的判断出崇睿的武器更有杀伤力,是以伸手接住了崇睿的暗器,才没能躲过谷亦荀的攻击。   而他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的,赫然是崇睿从不离身的匕首!   “崇睿,你大爷的你要杀老子灭口?”魂归跳起来叉腰,一脸泼皮样。   “哎!”   子归摇头叹息,“大人真幼稚!”   “就是!”赤影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崇睿长身玉立的走到主位上,伸手帅气的一撩衣袍,霸气天成的坐下,“子衿,给他下药,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张嘴说话!”   魂归捂唇,怂包的说,“子衿,老子是你的大哥!”   “嗯,大哥日后还是慎言为妙。”子衿倒是习惯了魂归的嘴贱。   子归见魂归那样子着实可怜,连忙掏了手绢拉着魂归蹲下来,细心的替魂归擦脸,而后老成的说,“舅舅,你就不能乖乖的,让子归省点心么?”   “子归,老子真想绑架你回南疆,这里的人都没人情味!”说罢,魂归哀怨的看了谷亦荀一眼。   而谷亦荀,手里握着另一块糕点……   魂归乖乖认怂,“算了,谁叫老子长得帅,总是惹人嫉妒呢!”   哎!   崇睿无声叹息,若是将来子归变成这般模样,可如何是好?   愁!   子归见崇睿垮下脸来,看向他的眼神也越发冰冷,连忙可怜兮兮的说,“母亲,我好饿。”   众人一听,这还得了?   尤其是赵倾颜,走过来抱着子归便走,“你想吃什么,与外婆说说,外婆给你做?”   嗯?   子归想半天,“除了牛肉,什么都行!”   两人絮絮叨叨的便往御膳房走去,子衿与崇睿无奈互看一眼,只觉这孩子会被宠坏!   “好了,你先带谷姑娘下去休息,与子归有的是时间相处。”崇睿说罢,便冷冷的睨魂归一眼,“喝酒么?”   “喝!”魂归从来不惧崇睿冷脸,说走便走!   两坛好酒,两个男人。   崇睿不善于说谢谢,但是他却是真心感谢魂归的,只是魂归那贱人,脸贱嘴贱一身贱,你若与他说几句好听的,他便像拥有全世界一般高傲,简直贱到极致。   是以,崇睿不说。   可崇睿不说。不代表魂归不要,他伸腿踢了崇睿一下,崇睿将长腿往边上一缩,冷声问,“作甚?”   “老子含辛茹苦的给你养了两年的儿子,你都不打算谢谢老子么?”崇睿退一分,魂归便进一分。   崇睿一脚踢回去,“现在你在老子的地盘上,你女儿,你妻子,你未出生的孩子,还有你,一起在此住五个月便可抵账,子归一个小婴孩,你这里还有两个大人,老子这般给你算,已经算是优惠。”   “崇睿,你他娘的都当皇帝了,还这般抠门!”魂归怒。   “对你,何须客气?”崇睿喝了一口酒,心情大好的样子。   魂归撒泼,“老子不管,为了帮你,老子将修罗殿放任不管,现在都不知成什么模样了?”   “那你还不回去京都看看?”目的已达成,秋后算账这一招,哼哼!   “老子拖家带口的,为了你得罪了崇景,现在崇景根本就不许我的人在大月境内经营,碎叶城给老子打下来,老子要将大本营搬到碎叶城去。”   魂归想好了,崇睿若是抵赖的话,他就让他家陈芝麻诱拐子归,离家出走!   “好,你去榕城将榕城守将常江明的脑袋给我割下来,我让我的人接手榕城,回头便帮你打下碎叶城,一城换一城!”崇睿早已想好了计策,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去执行,正好魂归来了,他不去谁去?   “你的意思是将碎叶城整个送给老子?”幸福来得太突然,魂归简直不敢信。   崇睿勾唇,“封你国舅定北侯,驻守碎叶城!”   “你大爷,地还是你的地,老子也变成了你的子民,崇睿你他娘的是属猴的!”魂归咬牙,幸福还没来得及消化,便成了灾难。   崇睿拧眉,“无妨,你若不想要的话,那我让崇智去!”   “去,老子为啥不去,碎叶城可是老子的老巢!”魂归心想,反正老子是国舅,到时候不听你的便是,只是……   “那老子去碎叶城了,崇智去哪里?”魂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崇睿学魂归,笑出一口大白牙,“崇智去榕城!”   言落,崇睿心情甚好的抓着酒坛子喝了一口,却被魂归一掌拍在背上,差点便呛了酒。   “崇睿,你大爷的,你不算计人会死啊!”魂归也是屡战屡败,却越挫越勇!   嗯!   崇睿慎重的点头,“看你快活,老子便不爽!”   “老子要去跟子归告状,你大爷的,欺负他舅舅!”魂归抓着酒坛子就跑,生怕在跟崇睿待在一处,被他卖了自己还傻乐。   魂归离开后,魅影走过来魂归的位置上坐下,从崇睿手里抢过酒坛子闷了一口,“你小子,北边的人蠢蠢欲动,一下子便找到人去要死要活的卖命,还顺便得一城池,师父到底私下教了你什么?”   崇睿苦笑,“这些,都是在大月皇宫为保住命学来的!”   哎!   师兄弟两人一坛子酒,一直喝到黄昏。   子衿偶尔从下面经过,见崇睿爽朗的笑容,心里便觉得甜,他,已经许久没这般开心了。   而她,亦然!   是夜,御花园!   为了迎接子归回家,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处,连平日忙的脚不沾地的崇智,也抽出时间与他们聚在一处。   芷水见到子归,抱着便是一顿流泪,子衿无奈的想,为何每个人见到我都要哭?明明在南疆每个人见到我都笑呀!   可他毕竟年幼,哪里知道,有种哭泣,叫做喜极而泣!   “子归,你可知我是谁?”芷水轻轻的抚摸子归的脸颊,神色温柔如春日暖阳拂柳的风,让子归觉得亲切柔和。   子衿走过来蹲在子归身边,柔声说,“子归,叫姑母,她是父皇的妹妹!”   “姑母!”子归规规矩矩给芷水行礼,全然是一副好孩子的样子。   酒过三巡。   微醺的崇睿举杯,对大家鞠躬,“我崇睿能有今日,全仗各位帮衬,大恩不言谢,先干为敬!”   这一切,仿佛回到了当初京都的睿王府。   只是,时间终究骗不了人,子衿坐在上座,看着下面嬉戏的孩童,看着熟悉的她们身怀六甲的样子,不由得感叹时间如梭。   他们在一起,总能打破“宴无好宴”的规则,吃过主餐之后,男人们便喝酒谈天,女人们便带着孩子另外围成一桌闲话家常。   孩子哭闹欢笑,夹杂着女人们的欢笑,弹奏出了北狄夏夜最美的乐章。   “北狄的星空比南疆的美!”谷亦荀偶然抬头,便见头顶的灿烂星河,不由得由衷赞美,无怪魂归总是对北狄念念不忘。   “当初我第一次在此处看到星空万里时,与你一般震撼,所以我才将皇宫修建在此处,我想让所有人都能与我们一起欣赏这美丽的景致。”子衿也抬头,看了看夜空。   在她怀里不安扭动的子归见母亲抬头看星河,也好奇的抬头,“母亲,天上的星星是什么味道的?”   “甜的!”现在对子衿而言,什么都是甜的。   “我饿,我要糕点!”子归听到甜字,便想起了外婆做的糕点,那当真是他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难怪当初三嫂怀中子归的时候这般能吃,这小家伙从一开始嘴便没停过!”芷水给子归递了一块栗子糕过去。   子衿只是教了一次,子归便记住了,他躬身给芷水行礼,“子归多谢姑母!”   “子归,还有我,我是谁?”晓芳忍不住想戳子归的脸。   子归眯着眼睛笑,一对梨涡甚至比子衿的还圆,“师叔,你收敛些,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哎呀,皇后娘娘,我们换孩子吧!”小墨儿年纪尚小,还不懂得与子归这般斗乐子,晓芳图新鲜,便将小墨儿递给子衿,她自己要抱子归。   “哎,难怪师公总说,让我让着你些。好吧,我让你便是!”   子归一席话,让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大孙子,你叫师公干啥?”远远的,便听见青山老人活力充沛的声音传过来。   不多时,他与一袭白衣的清虚老人便缓缓的落在地面。   “师父,清虚前辈!”崇睿携手子衿与青峰山众人出来给两位老人见礼。   清虚一如既往的冷漠,微微颔首,便找了位置坐下,青山老人便不同,他挨个摸摸脸,而后与子归抱成一团笑闹。   “来人,去将本宫预留的食物端上来!”子衿淡淡吩咐宫女。   “诺!”守在一旁的宫女屈膝行礼,而后往御膳房走去。   子衿走过去给清虚老人倒酒,崇睿与她携手跪在地上,恭敬的将酒高举过头,“晚辈谢前辈这两年替子归调息身体。”   “不谢!”清虚淡声说着,便将酒杯接手过去。   而后,两人有走到青山老人面前,还没来得及跪,青山老人便跳起来老高,“跪什么跪,老子又还没死?”   说着,还挑衅的看清虚老人。   清虚二话不说,抓起桌案上的空碟子便朝青山老人的面门投过来,青山老人哈哈大笑着躲开,子归一脸难以忍受,“又来?”   “哼,若不是挂念儿媳妇做的好吃的,老子今日定要与你打个你死我活!”青山老人接住盘子大笑。   “你死我活!”清虚老人淡声说。   你死我活……   哎!   晓芳怒拍桌案,“你俩为何不干脆打完了再来?”   两人皆是沉默,各自负气不看对方!   原来,两人在韵城门口打起来后,便一路打了好远,打着打着,青山老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便说,“今日子归回家,你说我儿媳妇会不会做好吃的?”   清虚老人也停手,慎重点头,“会!”   “那,要不吃完再打?”青山与他商量,就怕那些小兔崽子不给他留食。   “好!”清虚老人便收了招式,两人一前一后便往皇宫方向飞掠而来。   很快。宫女便将食物端到桌案上来,看着慢慢一桌子的美食,常年生活在南疆吃牛肉的两位老人早已心花怒放,再也顾不得与对方置气,都各自专注吃美食。   晓芳搂着子归小声的问,“子归,你师公在南疆可有去招惹老太太?”   子归塞了一嘴的栗子糕,点头大声的说,“有,师公天天去烦阿侬婆婆,婆婆天天放毒蛇毒蝎子咬他。”   噗!   青山老人一口好酒喷出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看赵倾颜,而后用筷子指着子归问,“你说甚,再说一次?”   “师公最好了!”子归眯眯眼,适时转移话题。   嗯!   青山老人满意的点头,这才放心继续享用美食。   崇睿拧眉,甚是头疼。   子归集各家所长,将清虚的聪明,魂归的痞,青山的无赖,都学了十成。这样性格的孩子讨喜是讨喜,可日后若也这般不稳重,可如何是好?   是以,回到寝殿之后,崇睿便搂着子衿问,“子归的性子若是一直这般下去,那岂不是要变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子衿一边替他净面,一边说,“他虽精怪,可毕竟只是个不满两岁的孩子,我们放在身边细心教导,将来自然会稳重。”   “也是,不过真不愧是我崇睿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明!”说到底,还是自豪的!   “聪明过头了,都不与我一同睡!”想到适才的事情,子衿心里便充满了怨念。   哈哈!   崇睿轻笑,“他与母亲睡有何不好?”   “不好,我念了他这么久,可他却连一点都不愿与我亲近,我想他如普通的孩子一般,依赖我,粘着我。”   子归的懂事与独立,让子衿心疼又觉得失落。   “那,再生一个?”崇睿扣住子衿的腰,随着他的呼吸,便有浓烈的酒香萦绕在两人周围。   子衿轻轻的拍了崇睿一下,抱怨道,“我与你说正事,你别闹!”   “我说的也是正事!”说罢,崇睿便真的无比正经的上下其手。   他喝了酒,子衿不愿与他纠缠,便转移话题说,“我听说你要将魂归大哥派往碎叶城驻守边关是么?”   “嗯,他与你告状了?”崇睿挑眉,从子衿手里将巾帕接过去精准的丢在盆里,笑得像偷腥的猫。   “没有,只是听闻他去与子归告状了。”想着魂归一个昂藏七尺的大好男儿,与一个两岁娃儿告状的画面,子衿觉得好笑罢了。   哦?   崇睿拉长尾音,饶有兴致的问,“我儿子可理会他了?”   想到这个,子衿便觉得好笑,“没有,他说大男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去!”   哈哈哈!   想到魂归吃瘪的样子,崇睿觉得通体舒畅,从未觉得这般畅快,他想着,明天要不要带子归去骑马,或许他会喜欢骑马也说不定。   “你还笑,你处处算计魂归大哥!”崇睿这一石二鸟之计,将魂归用得淋漓尽致。   “嗯?你舍不得?”崇睿一脸酸味的问。   子衿淡笑,不与他一般见识,“不知唐宝公公与莲姨他们可还顺利,他们没有功夫防身,年纪又都大了。”   这两年,赵倾颜将莲姨放在何处,子衿也不得而知,崇睿将唐宝放在何处,她也全然不知,心里总不时替他们担心。   崇睿将衣襟扯开,露出精壮的胸膛,他说,“有人保护他们,你无需操心,现在你最该关心的是我。”   哎!   子衿长叹,转移了半天,最后崇睿都会将话题转回来。   “陛下可有不适,我替你号号脉可好?”子衿假意不知,伸手便要给崇睿号脉。   崇睿瘫在椅子上,“好啊,你号吧!”   “我看陛下身体健康得很,无需关爱!”子衿说罢,便想趁崇睿不备,从他怀里跑出来,可谁曾想,崇睿竟拉住她的衣带,轻轻一扯,子衿的衣服便散开来。   “崇睿,你……唔”子衿的话没说完,便被崇睿狠狠拉过去,深深的吻了下去。   喝醉酒的崇睿,自然是没道理可讲的,两人一番酣战,自是甜蜜异常,自上次他害子衿生病发烧,后来他便克制了许多。   这夜,也是子时便放过子衿,这夜两人睡得十分踏实,而因为不知音容笑貌从不入梦的子归,今夜也闯入他们的睡梦之中来。   有人欢喜,却有人愁。   魂归躺在榻上第五次叹息,谷亦荀终于关切的问了一句,“你今夜怎么了?”   “臭婆娘,老子干了一件傻事!”魂归哭丧着脸侧着身子,用手支着头,伸手去拧已然熟睡的小净初的脸。   啪!   魂归的手被谷亦荀一掌拍开,“说话便说话,你将她弄醒,今夜又别想睡了。”   “老子着了崇睿的道,答应他去帮他杀榕城守将常江明,还要去接管碎叶城那个烂摊子!”魂归真是越想越气,越气便越难以入睡。   谷亦荀拧眉不解的问,“杀榕城守将我理解,毕竟你就是干这勾当的,可接管碎叶城这话,是不是说的不太清楚?”   “什么话不清楚?”魂归伸手摸谷亦荀的肚子,笑得一脸满足。   “他让你接管碎叶城哪家妓馆?”虽然并未去过碎叶城。可谷亦荀却听过不少关于魂归在碎叶城的风流韵事。   一说碎叶城,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魂归当年旧事。   一想到魂归当年旧事,谷亦荀自然就耿耿于怀!   魂归一骨碌爬起来,严肃的说,“难道在你眼里,老子除了嫖妓,便什么都不会了么?”   谷亦荀慎重的点头,“是的,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   “好,作为你的男人,老子若是不做出点成绩给你看,老子便不活了,奶娘的,崇睿说了,要封老子做定北侯,你等着,三日之后,老子便回来,带你回碎叶城!”   言落,魂归抓起衣服与惊鸿剑便飞身出去。   哎!   谷亦荀叹息,终于将这混蛋弄走了,今夜总算是清净了些。   从北狄都城韵城到榕城原本需要三日脚程,但魂归轻功了得,在榕城大街上第一家早点铺子开门经营时,魂归已然潜入榕城。   他趁人们还未完全清醒时摸进守备府,正愁没个方向感时,却见一个老熟人端着一盆水往后院一个房间走去。   魂归悄然跟在他身后,在拐角处时,鬼鬼祟祟的叫,“唐宝!唐宝!”   是啦,这位做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不是唐宝又是谁,为了避人耳目,他粘了胡子,这样倒也真看不出来他是个太监。   唐宝听见魂归的声音,只略看了一眼,而后便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继续端着铜盆往后院走去。   魂归心里一沉,心想,这守备府定不简单,若不然,以唐宝的性子,如何不敢出来相认?   于是他更加小心翼翼的跟在唐宝身后不远处,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忽然他发现高墙之上,有暗影浮动。   果然……   魂归不动声色的闪身到后院一处幽静的院子里,一进门,魂归便心猿意马,心想,老子真他娘的是运气好,随便乱钻,都钻到女人窝里了。   这是一间以红色纱幔与珠帘装饰的房间,屋里熏着玫瑰香,地上散落着许多男女的衣服,可见昨夜战况是何等的激烈。   魂归悄然藏到房梁之上,过了许久也未见唐宝端着水盆进屋,他纳闷的想,“莫非老子来的不是常江明的房间?”   魂归往榻上瞄了一眼,我的乖乖!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相拥而眠,以魂归阅人无数的经历,他敢断定,这两人昨夜定然是疯到极致,要不然不会睡熟成这般模样。   哎!   看到别人红被翻浪,魂归不由得叫苦连天,自打谷亦荀怀孕。他便好久没享受鱼水之欢,怪是想念的。   魂归这般胡思乱想了许久之后,榻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先醒来的是那个女子,她醒来之后,见少年还在熟睡,不由得轻笑着点了点少年的鼻头。   少年不堪被人扰了清梦,不高兴的说,“大胆狗奴才,本少爷砍了你的脑袋!”   “哟,表少爷这是要砍了谁的脑袋?”女子淡声问。   那表少爷听到女子娇软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睨了一眼,“没事,我还以为是那些狗奴才,我哪里舍得砍你头?”   言落,那表少爷便伸手摸了那女子一把,女子不依,娇媚的说,“表少爷,天亮了,您还是先回去吧,若是让你舅父知道,我们可都得死!”   “死便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虽是这般说,可少年却还是翻身而起,想来还是怕的。   “奴家才才舍不得表少爷死呢,表少爷勇猛异常,不知比大人厉害几多倍,奴家快活死了,今夜表少爷还来么?”女子一边伸手替少年更衣,一边邀请下一次苟合。   少年被女子取悦,浪笑着说,“你洗干净了等着,少爷今夜还来喂饱你这小浪货!”   啧啧啧!   梁上的魂归都不由得叹服,这两人一个乱伦通奸,还花样百出,尤其那小子,小小少年,竟比他当年还凶猛。   少年穿戴整齐后,两人便跑到窗户下偷看了一下外面,确定没人,少年便打开门走出去,女子在室内立刻便关上门。   两人默契的指数之高,让人不禁怀疑。这两人干这事,早已驾轻就熟。   少年走后,女子便更衣起身,净面梳头,只见她顾影自怜说道,“可怜我貌美如花,却要落到这个地方给人做妾,该死的常江明,自己不行,还纳那么多小妾,害老娘日夜想男人,还得早早起身去给那母老虎请安。”   抱怨归抱怨,可女子还是收拾妥帖,出门给大夫人请安去了。   女子走后,魂归从梁上下来,原想找个地方溜出去,却不经意看见高几上摆放的兰草,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凭着敏锐的直觉,魂归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他拔出匕首便将泥土刨开。   不久,便露出一块汉白玉出来,魂归拿起来看了看,“这就是普通的玉啊,埋这么深,定有问题,这是什么?”   忽然,魂归发现那玉佩上还有三个字,赫然便是篆书:奴二十!   崇睿他们所差的最后一块玉佩,阴差阳错的,竟被魂归得了去。   只是魂归不知其含义,便想着,这玉藏得这么深,定然有他的道理,便收起来,打算拿回去给博学多才的子衿鉴定鉴定。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魂归吓了一跳,连忙纵身飞上梁上去,却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走进来,先是喊了一声“如夫人”,没见回答,便接着喊,“魂归”。   魂归拍了拍胸口,从横梁上跳下来,“唐宝,别喊了!”   “哎哟,我的魂归少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唐宝也是被魂归吓了一跳,用白嫩嫩的双手拍着胸脯,哪有半点稳重管家的样子,分明还是当年那个贪吃可爱的唐宝。   “还不是你家王不你家皇上,让老子来杀榕城守备常江明,他说能攻占榕城的人,便是你吧?”说起这事,魂归便是各种的咬牙切齿。   唐宝乐呵呵的笑,“你来了,那我们家小祖宗子归可回来了?”   他最挂心的,永远是那个不足月便离家的子归,那小祖宗可是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回来了,昨日便回到他父母身边了,你告诉老子,要怎么做,老子还等着去碎叶城干大事!”想起谷亦荀那瞧不起他的样子,他便觉得恨。   “这常江明非常谨慎,府上埋伏着众多高手,你进来那时。正是他们交接班的时候,是以你才没被发现,你就藏在此处吧,稍后我将常江明给你弄过来,你就在此处了结了他。”   魂归扶着下巴,认真的听完唐宝的话,他思忖了许久才问,“唐宝,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些年那傻大白的样子,是装的对么?”   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哪里像是个傻大白的样子?   “哈哈哈,奴才原本就是傻大白,您就赶紧的吧,我还等着回去吃皇后娘娘烧的好菜呢!”   又来!   不管唐宝承不承认,但魂归却认定了,崇睿身边的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猴精,若不然,崇睿少年时,如何能在皇宫安然活下来?   想到这里,魂归便更加来气,“奶娘的,我恨!”   “你且等着,奴才这便去安排好一切!”唐宝傻呵呵的笑着,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没多久,那如夫人也回来了,一脸怒气冲冲的独自发牢骚,“哼,死老太婆,自己年老色衰,便不许人家艳丽,贱人贱人贱人!”   说着,如夫人便开始宽衣解带,露出姣好的身段,大概真是气得很了,她竟没再穿上衣服,而是揭开被子躺到榻上,并解开小兜儿,裸身睡在榻上。   乖乖!   横梁上的魂归只觉得鼻血翻涌,心说,“奶娘的,你这个小骚蹄子,在天下第一淫贼的面前脱成这般模样,你是笃定老子不敢对你下手么?” 第181章兵不血刃占榕城   “哎!算了,老子好歹也是有家有室的人,我们家恶婆娘虽然凶悍,但老子这般有节操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呢?”   魂归兀自天人交战,想了许久之后,干脆两眼一闭,再也不看那女子一眼,心里想着,“也不知我家陈芝麻在干嘛!哎!真她娘想她娘!”   自从与谷亦荀在一处后,魂归倒也真的一改从前的性子,虽然嘴上贱得吓人,可身体和心却保持着高度忠诚,再也没有去厮混过一次。   魂归心里一遍遍的回忆他们家陈芝麻可爱逗趣的模样,不知不觉,竟撑到中午。   如夫人的房门口响起“叩叩”声,如夫人躺在榻上,没好气的说,“敲甚?”   “如夫人,该用午膳了,请移步用膳,老爷与大夫人都已然入席,就等夫人了!”门口有小丫头清脆的声音传来。   如夫人显然是没有消气,便冷声说,“你去告诉大人,就说奴家要病死了,不吃饭了!”   呃!   丫鬟喏喏不说话,就站在门外,半响之后,才为难的说,“如夫人,大夫人那边……”   “让你说就说,再不滚,将你卖到妓馆去!”想来如夫人是真的气着了,竟不管不顾,大吼起来。   “诺!”丫鬟委屈的退了出去,抹着眼泪便去找大夫人去了。   魂归眸色一亮,机会来了!   到饭厅后,丫鬟如实将如夫人的话转告给了常江明,那常江明听后,不怒反笑,“哈哈哈,这小蹄子,昨夜不过冷落了她一夜,竟跟老爷我耍性子。”   话说,这常江明长得确实有碍观瞻,一张脸上横肉纵横,一口大黄牙不说。还顶着个酒糟鼻,眼袋凸出像只金鱼,一看就是夜夜笙歌纵欲过度。   大夫人冷哼一声,常江明便乖乖闭嘴,没再调笑。   “唐管家你去瞧瞧,看看那小蹄子要作甚?”终归还是放心不下,常江明便开口让唐宝前去。   唐宝见状,适时的走上前来,低眉顺眼的说,“大人,要不还是您去瞧瞧,若不然又该闹翻天了。”   常江明还没开口,大夫人便一掌拍在桌子上,“哼,一个小骚蹄子,我去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大房放在眼里。”   唐宝心里一紧,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那魂归今日便白等一场。   “大夫人,还是让大人去看看吧,这如夫人最近总嚷嚷着累,总没有食欲,奴才瞧这样子,倒像是……怀上了,您这一去,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也只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可是,没想到常江明却来劲了,“她若是真怀上了,再给本官生个大胖小子,那岂不美哉,罢了罢了,你们自己吃吧,本官先去看看。”   说罢,常江明便起身离去。   在大夫人凌厉的眼神中,唐宝也悄然跟了上去,只是他跟在常江明的身后,却一直没有出声,待走到拐角处时,他转了个弯,便往书房去了。   常江明去到如夫人房间,一进门便搓着手喊,“小心肝,你这又是怎么了?”   “哼,老爷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妾,管我作甚?”如夫人脾气不小,拧着腰不愿与常江明说话,却故意将被子滑下来一些,看得那常江明两眼发直。   “你个小蹄子,想老爷了?”常江明笑得猥琐的想伸手去探。   却被如夫人一把拍开,“老爷讨厌!”   她这一叫不要紧,常江明听了却只觉浑身的火都往某处窜去,也顾不得问她是不是怀孕,便开始猴急的脱衣服。   魂归蹲在横梁上,悲天悯人的想,“哎,都是同道中人,临死前,便让你再享受一次吧!”   而后,他便蹲在横梁上,手捧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   可不到一刻钟,那老匹夫便累得趴在如夫人身上大喘气,看样子已然偃旗息鼓!   魂归怒,“奶娘的,简直丢男人的脸,丢脸,要是老子,非得大战三千回合,枉老子给你机会!”   可那常江明却趴在如夫人的身上一动不动,如夫人咬牙切齿。眼神全是嫌弃。   休息了半响之后,那常江明还恬不耻的问,“快不快活?”   “快活,可快活了!”如夫人皮笑肉不笑,心里却在怒骂,老匹夫,你还不如你外甥万一,老娘今夜寻个机会去找表少爷去。   魂归实在是看不下去,从横梁上飞身下来,拧着常江明的身体丢到地上,惊鸿一出,血溅当场!   魂归出手胜在快,一般人与他交手,都输在比他慢上,更何况常江明最是意识薄弱的时候,那如夫人更是一介弱质女流,自然连魂归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见。   如夫人还来不及尖叫,便被魂归一把捂住口鼻,“你他奶娘的,别叫,现在将自己收拾妥帖,打包细软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离开此地。”   嗯嗯嗯!   如夫人连忙点头,答应了魂归的要求。   魂归放开她,如夫人便立刻起身穿了衣服,魂归便双手抱胸用猥琐的目光吃那如夫人的豆腐,可怜了刚春宵一场的常江明,死猪一般瘫在地上,泊泊的鲜血流了一地,而他,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便断了气。   那如夫人显然也是恨极了常江明的,收拾好细软之后,狠狠的踹了他两脚,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如夫人走后,魂归也不着急走,飞上横梁,继续躺在上面养神。   这边,唐宝来到书房,偷了常江明的印鉴,写下受降书,而后揣着受降书便去了军营。   军营之中,大部分的将士对崇睿都有敬慕之情,唐宝将受降书拿出来后,几乎没有人反抗,纷纷表示,愿意受降。   而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就在其中,不是黄影还能是谁?   唐宝举着受降书继续往北门走去。   城门口处的守卫对受降书表示怀疑,一个将领模样的男子揪住唐宝的衣领说,“你他娘的是不是北狄派来的细作?”   “胡说,老夫是常府的管家唐德福,你这般质疑常大人,我看你才有问题。”   两人各自往对方身上泼脏水,谁也不服谁!   就在此时,城外忽然战马嘶鸣,一面墨色的旗帜迎着风发出猎猎叫声,那旗帜威风凛凛的的飘扬着,被风吹得展露无遗,而旌旗的面上,以金色绣线绣着大大的“狄”字。   “北狄大军打过来了!北狄大军打过来了……”城楼上的守卫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犹如天降的北狄大军,吓得连声大叫,而后连滚带爬的从城楼上跑下来,准备逃命去也。   他的惊叫声,惊动了所有城内之人,谁也没想到,北狄军竟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此处,一时间,城门口纷乱不堪,那守卫手执长剑,狠狠的将唐宝拉过去,将剑架在唐宝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你大爷的,你就是细作,北狄大军是不是你招来的。”   “我不是,乡亲们,你们别跑,这是常大人的受降书,有了受降书,北狄人不会伤害我们!”   言落,唐宝将受降书抛了出去,混乱之中,被一个男子捡到。   那男子停下来说,“是真的,常大人真的投降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像北狄人一样,能有自己的土地,经商也被保护?”   男子的话,让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城门,目光总都有殷切的期盼。   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唐宝平日瞧瞧在榕城撒播北狄的政策,才让榕城百姓都知道,他家王爷所建立的北狄国,是多么的好。   “快,我们去迎北狄大军!”那男子又喊了一声,城中的百姓便都沸腾了,他们纷纷涌到城门口,要求守卫将城门打开,那守将见大势已去,也不愿再僵持,只得打开城门,将北狄大军放了进来。   领头的北狄军将领自然是崇智,他坐在自己的战马上,威风凛凛的走在队伍的前面,北狄大军进城,尽然有序,连旁边的摊贩都不会碰到丝毫。   只是,他为何这样快出现在此处?   原来,昨夜崇睿一直派人监视魂归动向,发现他离开之后,崇睿便让崇智动身,并将藏军的位置告诉崇智,所以崇智才会这般犹如天降。   榕城百姓夹道欢迎北狄大军进城,看着老百姓热切的场景,崇智不由得更加佩服崇睿,他总能在挥手谈笑间,便解决所有的难题。   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策,除了他。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能兵不血刃取下城池,总好过尸骨累累,总好过城破家亡,这天下若都能这般平和而治,又该是怎样的庆幸?   为了不暴露目标,崇智与唐宝打照面时,并未表现出熟络的样子,唐宝依旧是常大人府上尽责的管家,他将受降书请过来,送到崇智手上,躬身说,“将军,小的是常大人府上的管家唐德福,这是常大人的受降书。”   “好,速速领路,本将军要去与常大人会面!”   “诺!”   唐宝前面小跑着带路,将崇智一行人领往守备府去。   守备府。   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见常江明去了如夫人房里一直都未曾出来,便好心提醒,“大夫人,大人这么久都没从如夫人房里出来,要不奴婢去看看?”   “哼!”   大夫人冷哼,“那小骚蹄子,定是魅惑了大人做那档子事,才一个晚上,便急不可耐的骚货!不管他,那没用的东西,指不定弄了没几下,就累得睡着了。”   真不愧是大夫人,对自己夫君的行为倒是了若指掌,只是她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此刻她的夫君不看的躺在冰冷的地上,早已没了呼吸。   一炷香后,守备府的大门口,忽然围满了北狄士兵,门房见状,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到屋里去报备,“大人,大人,北狄士兵来了!”   那大夫人吓得脸色发白,手上的茶盏掉下来砸在脚背上,她也不觉得烫,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北狄大军来了!”   倒是她身边的丫鬟冷静些,“你大白天撒癔症不是,北狄大军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守备府,守城的将领都是死人么?”   “大夫人,是真的!”那门房的话音刚落,便见一身戎装,英姿勃发的崇智从正门走进来。   大夫人吓得腿一软,便跪在地上了。   “守备府的夫人客气了,劳烦将守备大人叫出来,就说北狄的平东王爷来了!”崇智往主位上一座,霸气十足的坐实了他的身份。   那守备夫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见崇智这般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吓得直哆嗦,被那丫鬟扶着连滚带爬的往后院走。   走到后院后,那丫鬟拖着她要往如夫人房里走,大夫人却压低声音,厉声说,“你傻不傻,赶紧收拾细软逃命去。”   说着,便健步如飞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简单的收拾了些东西,便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连孩子都顾不上喊。   崇智等了许久也未曾见那大夫人叫得常江明出现,便纳闷的问唐宝,“管家,劳烦你去叫一声,这常大人到底是真要投靠我北狄,还是忽悠本王!”   “诺!”唐宝躬身退下,假意去后院寻了一圈,终于在推开如夫人房间时吓得惊声尖叫,“哎呀,不好了,常大人被杀了!”   唐宝的尖叫,总算惊动了后院的一众女眷,所有人吓得纷纷围在如夫人房间门口看热闹。   常江明的长女常月茹听见动静,连忙放下书本从闺阁中跑出来,刚好与崇智打了个照面。   两人皆是一愣,常月茹虽被养在深闺之中,可却熟识榕城的将领,这人姿态不凡,按理说更不可能被忽略,可她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崇智愣住,全然是因为常月茹那姿态,像极了当年的医女阮韵烟!   常月茹长得不是十分漂亮,那张脸也略有些圆,甚至还有些婴儿肥,可因为饱读诗书,那双眼睛特别明亮,被惊吓时张大的双眼,狠狠的刺痛了崇智的心。   “王爷,常大人死了!”唐宝脸色本就白净,临出门前,他又狠狠的掐了自己几下,疼得狠了,脸色自然便变得很难看。   王爷?   常月茹对父亲的死还不如听到“王爷”二字震撼,她不知,这位王爷,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会出现在守备府中。   唐宝的话,让崇智收敛心神,他淡声问,“怎么死的?”   “这……”唐宝假意十分为难的看了常月茹一眼,常月茹提着裙摆,果决的要推门进去查看。   “大小姐,你还是不要去看得好!”唐宝将常月茹拦下来,不让她进去。   常月茹蹙眉,“为何?”   “王爷,怎么回事,大老远便听见吵闹声?”一个北狄士兵见状,跑进来询问。   常月茹的眼睛定在“狄”字之上,眼神忽然变得幽冷,“你是北狄的王爷?”   她虽然惊讶,可眼神却无丝毫惧意,更能直视崇智,丝毫不惧。   “如何?”崇智挑眉,越发觉得她神态姿容像阮韵烟。   越是这般,他便越是欢喜!   “是你杀我我父亲!”常月茹忽然跑过来,要去抢崇智的佩剑与崇智拼命,却被崇智反手捞在怀里。   “你凭什么说是我?”崇智扣住她的腰,狠狠的箍紧,却被她身体散发的幽香吸引,身心俱荡!   常月茹何曾被人这般轻薄,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芙蓉面上全是绯霞,她恶狠狠的道,“你这登徒浪子,放手!”   崇智拧眉,“我若放手,等着你来杀我?”   扣住便扣住,挺好的!   呃!   唐宝汗颜,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崇睿对慕子衿耍无赖的那股子劲头,真不愧是兄弟!   “别闹,先听听你家管家怎么说?”那常月茹毕竟单纯,一个妙龄女子,在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男儿身上这般蹭,起火了都不自知。   听到崇智沉稳的心跳,鼻息间全是他灼人的男性气息,常月茹终于羞得停止挣扎,喏喏的说,“你,你先放手!”   “说好,不许动手,要不然本王可就不客气了!”崇智虽有不舍,却也不能被人坐实登徒浪子的罪名。   “你放!”常月茹没正面回应,可这也算是回应了吧,崇智想。   崇智一放开手,常月茹便飞奔到唐宝身后藏起来,委屈的喊,“唐管家!”   “大小姐,大人是死在如夫人房里的,嗯,他没穿衣服!”唐宝说的隐晦,可自家父亲是什么德行,常月茹又如何不知。   她更是羞得不敢看人,盯着自己的绣花鞋面,一言不发。   “那如夫人呢?”崇智问。   “不曾见!”唐宝如实回答。   “本王可否进去查看一番?”崇智问唐宝话,却看着月茹。   月茹原本一直盯着地面,可听到崇智的话,她俩忙抬头睨了崇智一眼,可却被崇智炙热的眼神烫得再次低头。   “唐管家,你去将父亲身体盖住,我要自己去看。”月茹再也没看崇智一眼,以至于错过了崇智眼里炙热的光芒。   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崇智的目光,她心想。这人怎么这般孟浪?   唐宝进入房间,用被子将常江明的裸身盖住,这才叫常月茹进去,常月茹进去之后,院子里便只剩下崇智与那士兵。   那士兵附耳对崇智说,“王爷,您收敛些,奸淫敌国妇女,其罪也是不轻。”   “滚犊子!”崇智在军营四年,也早已习惯与他们相处时,没上没下的嬉笑怒骂,他一脚踢在那士兵屁股上,脸却唰的一下红透了。   毕竟,还是个纯情男子。   常月茹去到房间之后,也没敢看她父亲的尸体,只是在屋里探查了一番,却见屋里除了榻上,其他地方整整齐齐。   只是如夫人房里的贵重物品全都没了,唐宝见状,迟疑着说,“这……大小姐,会不会是如夫人杀了大人?”   常月茹愣住,“有理由么?”   “您看,这大人刚刚写下受降书让我带去城门口与军营,说要迎接王爷进城,大人便在屋里被杀,而如夫人却消失不见,贵重物品也没了,看样子,如夫人并不是匆忙逃窜,倒像是有预谋的离开。”   “若是她也被杀了呢?”常月茹提出疑问。   唐宝问,“那尸体呢?”   也是!   常月茹走出来,避开崇智的目光,柔声问府上众人,“今日可有人见过如夫人?”   “今日定省之后,如夫人便说身子不适,便回屋休息了,后来她说身子不适,大人便来屋里看望,之后奴才便不知了。”唐宝将线索引导到如夫人身上,听起来这一切都像是如夫人有预谋的作为。   “后来,如夫人与大人就……那事,然后便没了声音,没过多久,如夫人便从房里出来,她还拿着包袱,气冲冲的说大人不在意她,她要离家出走。而后便从后门走了!”   一个丫鬟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常月茹。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了,很显然,那如夫人是杀害常江明的第一嫌疑人。   “可她为何要杀父亲?”常月茹还是想不通。   “说不定,她是大月皇帝派来监视大人的,大人在榻上嗯那个时,不小心将自己投诚的事情说了出来,便被如夫人灭口了。”   一个夫人模样的女子开口,将证据呈现出来。   如此,便明朗了!   “我母亲呢?”对于这个解释,常月茹无话可说,可她母亲为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出来?   “我想,你母亲已经溜之大吉了。”崇智开口,嘴角上扬,带着些讥诮。   常月茹听崇智诋毁她母亲,自然心有不甘,怒气冲冲的走到崇智面前,“你胡说,是不是你害我母亲?”   言落,便有豆大的泪珠儿从眼角掉下来。   崇智冷声说,“你父亲死了,不分青红皂白便说是本王的过错,现在查出来是他自己被色迷心窍,以至于死于非命。现在你母亲逃走你不信,又说是本王的错,小丫头,本王脸上写着坏人两字么?”   “你……你强词夺理!”月茹说不过他,气得直跺脚。   这时守着后门的门房说,“大小姐,稍早前,大夫人确实包袱款款的带着丫鬟走了。”   呃!   常月茹一脸尴尬,没敢看崇智,可崇智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现在,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王爷打算如何安置我父亲?”常月茹知道崇智想知道什么,可她偏偏不说。   “常大人受降,便是我北狄的朋友,来人,找个宅院,将常大人府上的家眷安置到那里去。”崇智一刻不停的盯着常月茹说。   常月茹松了口气,只要其他的家人不遭受奴役的命运,对她而言,便已然是万幸。   她转身欲走,却被崇智拉住,“你不能走,你三番两次诋毁本王,留下来做本王的侍婢,替本王磨墨洗脚更衣沐浴按摩。”   “你……”常月茹想要挣脱崇智的手,可崇智握得太紧,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北狄国策,不设奴籍,奴役自由,我不想给你做奴婢,你放手,我要跟家人一同离开!”想不到,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竟知道北狄的国策论。   崇智笑了。   “你倒是很了解北狄,但是你却不了解本王,你若不给本王做侍婢,那你的弟弟妹妹便空有宅院,却无营生,你舍得他们饿死吗?”   崇智坏笑着要挟常月茹,常月茹被他说的不安后退,可崇智却不许她退,轻轻一拉,就将她拉到怀里。   常月茹用手抵着崇智的胸膛,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我可以去做工养活他们。”   “哈,那你天真了,本王睚眦必报,你不给我做侍婢,我相信这榕城上下,没人敢用你!”   言落,崇智好整以暇的看着常月茹。   常月茹被气得泪珠儿在眼眶打转,“你这坏人!”   嗯!   崇智点头,“你猜对了,现在,去将书房收拾好,本王稍后要看到所有文件,对了,你呢最好好好活着,乖乖待在府里,要不然你弟弟妹妹我一个不放过!”   言落,崇智便领着人去了军营。   常月茹站在原地,不禁悲从中来,明明早上她还是受尽宠爱的大小姐,可才过了没多久,便家破人亡,成了敌国将军的使唤丫头。   唐宝叹息,哎,这八王爷跟陛下一样,都喜欢欺负自己心仪的女子,这可愁死人了。   “大小姐,你看这……”他想劝常月茹看开些,可却终是不舍,整个常府,也只有这位大小姐宅心仁厚,待人亲和。   他家王爷呢,目光如炬,一来便看中了最好的。   “没事,唐管家,你也自去谋生路去吧,我会乖乖在这里待着,替北狄王爷做工,我会自己将弟弟妹妹养大。”   听到她这么说,唐宝就放心了。   “大小姐,就此别过!”唐宝说完,便转身离去。   常月茹咬牙坚持,去书房整理文件去了。   唐宝赶到军营,崇智远远的便看见了他,吩咐北狄将士接管军营之后,他便找了个机会溜过去,单独与唐宝谈话。   “平东王爷,小的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唐宝躬身给崇智行礼,崇智会意,淡声说,“去大帐谈吧!”   大帐空无一人,唐宝这才躬身说,“八王爷,日后这榕城便靠您守护了。”   “你放心回北狄吧,小子归可爱得紧,也正好缺个信得过的人陪伴!”说着,崇智便取了银票交给唐宝,“你去城外,自然有人护送你回北狄。”   “谢王爷体恤,奴才也是挂念太子殿下得紧,奴才这便要离去了。”唐宝想到子归,便心急如焚的想快些回到北狄。   “嗯,一路平安!”与少时相比,现在的崇智已然老成许多,做事也渐渐有了崇睿当年的样子。   唐宝临出门时,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崇智,小心翼翼的说,“王爷,当年奴才看着陛下情难自已一点点的爱上皇后娘娘,希望您惜缘,若是喜欢,便好好对待,那常小姐人不错。”   崇智抬头。指着北方,淡声说,“快滚!”   唐宝呵呵一笑,因为他看见了,崇智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唐宝离开后,崇智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有这么明显么?”   想着那小女子,他竟觉得十分开心。   这,是一个注定多情的春天。   三日后,北狄皇宫。   长长的永巷这头,唐宝从马车上下来,捧着圆滚滚的肚子便往未央宫走,还没走到未央宫,便被杏儿遇见。   “唐宝公公?”杏儿不敢置信的问。   唐宝将唇边掩人耳目的胡子拔下来,拍着大腿问,“太子殿下呢,子归小祖宗在何处?”   “这个时间,皇上与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应该都在淑仪殿陪着赵姑姑用……”膳!   杏儿话没说完,唐宝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淑仪殿跑,杏儿在后面看着,既是心酸又是开怀。   一路上,所有宫人都好奇的看着唐宝,不知这人为何这般放肆,竟敢在皇宫大内躁动奔走。   崇睿与子衿谦和,连带着宫人也心态平和,虽然好奇,但是却无人责怪他,只觉得看他这般模样,甚是可爱。   直到看到淑仪殿三个大字,唐宝这才整理仪容,一步步往淑仪殿走去。   “小哥,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唐宝求见!”唐宝走到门口,规规矩矩的与门房说话,请他去通传。   门房见他心急如焚的跺脚,以为他要出恭,还好心指引,“大叔,左拐有恭房!”   唐宝黑脸,“你快些去通传便是!”   呃!   门房好心没好报,悻悻的走进去通传,却见崇睿真抱着子归玩高高,门房躬身行礼,“皇上,门外有个自称唐宝的大叔求见!”   听到唐宝的名字,崇睿连忙将子归抱住,子衿也放下手中的绣活,两人竟齐齐起身去迎,那门房一脸懵的跟在后面,不知这唐宝是何许人也。   唐宝站在门口,一见到崇睿,便激动的大喊,“陛下,奴才终于活着见到您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睿与子衿相视一笑,颇没有良心的样子。   子归见唐宝长得圆润可爱,便扯着崇睿的衣襟问,“父皇,这谁?”   崇睿但笑不语,将子归放到子衿手上,便走过去轻轻的踢了唐宝一笑,“别装了,赶紧起来!”   呃!   唐宝拍拍尘土站起来,可一看到子衿与子归,又要下跪,崇睿冷声说,“差不多得了!”   子衿抱着子归走过来,对子归说,“叫唐宝公公!”   子归眯着眼笑,甜丝丝的喊,“唐宝公公!”   “哎哟。我的心肝肝啊!”唐宝被子归奶声奶气的声音酥到,激动得伸手过来一把抱住,“太子殿下,奴才总算是见到你了。”   一番心肝宝贝的腻味之后,唐宝才与子衿见礼,“皇后娘娘,奴才活着回来了!”   “公公辛苦了!”子衿柔声说。   “不苦不苦,有陛下运筹帷幄,奴才在榕城也是风生水起,就是少了又皇后娘娘这般好厨艺的主子,奴才的肚子都瘦下去了。”   子归错愕的看着唐宝的肚子,伸手便戳,“弹弹的,哪里小!”   呃!   唐宝不与子归这般实诚孩子计较,他抱着子归便往院子里走,见赵倾颜也起身相迎,连忙上去行礼,“赵姑姑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无恙!”赵倾颜笑着说。   看到大家的笑容,唐宝心里总算宽慰了些。   “榕城局势可好?”崇睿在石凳上坐下,并指了指另外一边的石凳,让唐宝坐下说。   “一切都如陛下所料,兵不血刃拿下榕城!”对崇睿的算无遗策,唐宝一直都是如此骄傲。   子衿给唐宝添茶,“那便好,这样崇智一个人在榕城,我们也能放心些。”   言落,子衿起身想去给唐宝煮些吃的,可却在听了唐宝的话后,停下了脚步。   唐宝说,“陛下,王爷也不知怎的,看那常江明的女儿看对了眼,整日流氓一般的调戏。”   哦?   崇睿饶有兴致的说,“难得他有看对眼的人,只是那常小姐人品不知如何!”   “就仿若那时的睿王妃!”这对常月茹来说,已经是最高的评价了。   嗯?   崇睿一听,就觉得别扭了,“你说,崇智喜欢了一个与皇后娘娘一般的女子?”   哎呀!   唐宝双手拍在双腿上来回搓了几下,嘟囔道,“奴才说的是,现在的八王爷对常小姐耍流氓的样子,像足了当年陛下对王妃耍流氓的样子。”   噗!   听了唐宝的话,子衿闷笑不已。   崇睿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子衿冷声说,“我对你很流氓么?”   子衿在心里点头如捣蒜,可表面上却矜持着说,“没有。陛下这般气质高华谪仙似的人物,哪里会耍流氓!”   说完,子衿便溜了。   崇睿越想越不对味,想着想着,自己便笑了起来。   是夜,子衿再次设宴,欢迎唐宝安全回宫,如此一来,除了影卫,便只有莲姨一人漂泊在外,等着回到北狄了。   唐宝很是感念,看着所有熟悉的脸孔都有孩子承欢膝下,他觉得此生,也了无遗憾。   翌日,一直跟踪如夫人,直到确定如夫人逃走,再也不可能回到榕城之后,魂归才回到   大月皇宫,养心殿。   自从继任皇位以来,崇景身边总是围绕着各色女子,有身量与子衿像的,有眼睛像的……   但凡有一点像,他都会收在后宫之中,可尽管如此,却总是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白,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可却没有一个是慕子衿。   而且,近日宠幸完那些女子,他总是觉得胸口闷痛不已,有时候呼吸急促,像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齿咬他的内脏,让他苦不堪言。   崇景看着挂在寝宫里子衿的画像,心里一阵惆怅。   “慕子衿,快两年了,这两年你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将北狄建成了什么模样?你可曾想过我?”   画像中的子衿巧笑倩兮的看着他,却永远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崇景捂着胸口,喃喃自语道,“我这般思念你,你可知?”   ……   崇景走到画像前面,轻轻的抚摸画中子衿的脸颊,而后颓废的跌坐在地上,这一生他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将崇睿逼走,若是将他留在朝中,或许他也不必这般思君不见君。   迷迷糊糊间,崇景看见画中人忽然活了过来,她沾花微笑,从画中走出来,搂住崇景的脖子,坐在崇景的大腿上,柔声问,“陛下,你怎么了?”   崇景颤抖着手指,轻轻抚摸子衿的脸颊,急切道,“慕子衿,你总算是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子衿温婉的笑着,那红唇微启的模样,让崇景神魂颠倒,他不顾一切的将子衿搂在怀里,想要深深的吻下去。   这时,养心殿门口却传来张公公的声音,“陛下,不好了,榕城失守了!”   听到张公公的话,崇景骤然惊醒,他的双手牢牢的搂着他自己,哪里有子衿的影子!   原来,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陛下。榕城失守了!”张公公再次开口。   崇景怒不可遏,“滚下去!”   而后崇景继续闭上眼睛,可子衿却再也不肯入梦来,崇景睁开血红的双眸,眼里又是痛苦又是煎熬。   “慕子衿,我这一生,竟为你这般煎熬,你好狠的心!”崇景像困兽一般的低喃着,可却已然难觅伊人芳踪。   良久之后,他才凉声开口,“发生了何事,进来说!”   张公公战战兢兢的进入内殿,跪在地上说,“陛下,崇睿兵不血刃,拿下榕城了。”   好个兵不血刃!   “常江明呢?”崇景一直坚信,常江明这样的人,定然不愿让崇睿拿下榕城。   “常江明死了,据悉,是他自己写下受降书,主动投降的,但是受降当日,他却被他的小妾杀死在家中,坊间传言说他的小妾是陛下的人,得知常江明投敌,杀了常江明后离开了守备府,当日崇智便接管了榕城。”   崇景咬牙,“崇睿,你当真是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中,传兵部尚书刘长青来见!”   “诺!”张公公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看来,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182章明觉旧事 致敬所有读者,多谢大家关照~!   七月十四,中元节!   是夜,韵城城门口。   “老衲确实来自大月京都,但是劳烦将军通传一声,就说明觉求见,你们的陛下自然便会前来见我。”明觉大师披着风霜而来,得见北狄繁华,他心里深感安慰。   崇睿以谦和立国,要求守卫对过往商贾严查善待,那守卫见明觉慈眉善目,也生不出恶感,便好脾气的说,“此去皇宫路途甚远,还要劳烦大师稍待片刻,若大师真是皇上故交,吾等定放大师入城。”   “无妨,多谢将军!”明觉退到城外的石阶上打坐。   看着北狄天空璀璨的星河,他喃喃自语道,“怜素,崇睿他将北狄治理得很好,民风淳朴,官兵谦和,这片土地在他的手里,熠熠生辉,他日,整个大月也会纳入北狄疆土。他长大了,你放心吧!”   半个时辰后,崇睿踏着风霜而来,远远的便沉声说,“明觉大师何在,速速打开城门,迎大师进来!”   那守卫听到崇睿的声音,连忙迎了上去,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崇睿说,“速速打开城门,将明觉大师迎进来!”   呵呵!   “陛下,老秃驴深夜到访,叨扰了!”城门外传来明觉浑厚苍劲的声音,熟悉又亲切。   “大师,是崇睿怠慢!”未曾开门,崇睿便躬身相迎,守卫见崇睿躬身相迎,也纷纷效仿,躬身将明觉大师迎了进来。   一别两年多,再见明觉大师,他却不似在京都时那般体面,一脸的风尘仆仆,脸色更是透着一股奇怪的淡紫色。   崇睿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   “大师……”   “老秃驴想去贵国皇宫讨碗水喝,可行?”明觉打断崇睿的话。笑容依旧和蔼!   崇睿上前一步,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将明觉大师请上步撵。   在步撵上,明觉大师看着北荒城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景象,心里颇感安慰,“陛下深谋远虑,将国家治理得尽然有序,此乃万民之幸!”   “谢大师吉言,崇睿此生所幸得大师与子衿等人鼎力相助,若不然,如何能有如今北狄的海晏河清,歌舞升平!”过往的那些岁月,在崇睿眼里,竟变得珍贵起来。   明觉大笑,“当年我替皇后娘娘批命,说娘娘乃是凤命,陛下还不信,说娘娘非良人,岂料一切皆是天注定,若没有皇后娘娘,陛下也难以成功,陛下如今还想听后面那句么?”   “想!”崇睿赧然。   “九死一生北荒定!这便是娘娘的命格,此后陛下与娘娘的人生便一帆风顺,多子多福!”   听了明觉的话,崇睿有些恍惚。好一个“九死一生”,子衿所经历的一切,不就是九死一生么?   “大师此来,便留在北狄吧,皇宫后山上,有一座废弃的寺院,这几年,子衿一直悉心打理,如今规模已成,她说总有一天,大师会来到北荒,这寺院便用得上。”   呵呵!   “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明觉大师说完,眼睛却看着东方。那深邃的眼神里,迷离着一抹难以言状的忧伤。   若可以,他其实更愿意回到大月,那里总有人在等他回去。   可他却知道,那人更希望他守在崇睿身边,看着他开创盛世太平。   两人一路畅谈,回到皇宫时,赵倾颜、子衿、芷水、茴香还有几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永巷的那头,等着明觉大师出现。   赵倾颜见到明觉大师尤其激动,多年老友,因为同一个目的而苟活,却没曾想,最后却在另外一片土地重逢。   往事已矣,难以追寻!   “见各位别来无恙,还各自觅得幸福,老秃驴深感欣慰,阿弥陀佛!”明觉打了个稽首。   子衿见明觉大师脸色不对,连忙走上前一步,恭谦的给明觉行礼,“大师,可否让子衿一探?”   “皇后娘娘请!”   子衿抓着明觉的手探脉,跳脱的子归偏生要扑上来凑热闹,芷水连忙拉住他,“这位爷爷生了病,子归你乖,让你母后前替爷爷看病。”   “大师可是被崇景的人袭击?”子衿放手,神色严峻。   明觉淡笑,“皇后娘娘莫急,诸位可否容老秃驴与皇上皇后一议?”   明觉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送给子归,那佛珠的正中心处,有一枚淡蓝色的玛瑙珠,赵倾颜见状,眼眶一下就热了。   她抱着子归,从明觉手里接过佛珠,淡声说,“多谢大师!”   “应该的!”明觉笑着说。   而后,他与子衿崇睿一同前往未央宫。赵倾颜等人带着孩子们去了淑仪殿。   未央宫。   子衿从内室取来银针,要替明觉治疗,明觉却笑得分外和蔼,“皇后娘娘不急,容我给两位看样东西。”   言落,明觉便从脖子上将楠木佛珠取下来,寻了半天,取了一颗佛珠出来,手微微用力,便将佛珠捏碎,里面赫然躺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崇睿与子衿不明所以,“这……是何物?”   “陛下,明德一生作恶无数,可临死之前,却做了唯一一件好事,两位看看吧!”明觉将纸条递给崇睿。   崇睿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摊开,却见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朕有感,崇景此子生性残暴,将来恐危害于朕,特命李德安藏此诏书,立三子崇睿为储,以朕之龙纹玉佩为凭,得龙纹玉佩诏书二者得天下之。   崇睿的双手忍不住颤抖,原本以为父皇到死都在迫害他,他心里有诸多恨意,却不曾想,他早已幡然悔悟。   “大师是如何得此诏书的?”时隔两年,这诏书来的晚了些。   “李德安可还活着?”崇睿记得一年半之前,玉影曾与他说过,玉影救过李德安,李德安给崇睿带的话,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诏书了。   明觉打了个稽首,“李公公还活着,却已然被砍断手脚割了舌头,若不是日前他拼死将佛珠送到老衲手里,老衲也不知,竟有诏书一事。”   子衿推断,“所以,当年明德皇帝陛下早已立下遗诏,要将皇位传给陛下,可阴差阳错,陛下被派往西凉,陛下被害,李德安未来得及通知陛下,就被崇景派人暗杀,最后时隔两年,他才将诏书送到大师手中。”   “李德安是在父皇遇害之后,便被崇景杀害,但他命大,被丢在乱葬岗被锦州一对老夫妻捡回去,所幸遇见玉影逃难于此,玉影救下他,当时他应当是信不过玉影,才未将这等大事告知,只让玉影与我传话,后来,他辗转着想将遗诏带走,却被追杀,不得已他便去寻了明觉大师,最后竟害的大师也受累。”   “陛下所言不差,他确实是历经劫难才将佛珠送到老衲手里!”   子衿与崇睿皆默。   “二位可想好了,要不要再去寻回大好河山,两位将北狄治理得尽然有序,若是能将大月归于北狄疆土,会有更多穷苦百姓受益。”   子衿与崇睿相视,而后异口同声的说,“先治伤!”   呵呵!   “老秃驴不惧生死,不妨事的。”或许他的心,早已被尘封在那段岁月里。   “大师不惧生死,可我夫妇二人却怕,如今安在的老人,只有大师与母亲,师父与清虚前辈,唐宝公公与莲姨,若是将来有幸,或许能再见李公公,我夫妇二人若不能尽孝道,让各位颐养天年,何谈太平盛世,何谈安居乐业?”   子衿说罢,提着银针便开始给明觉大师治疗。   治疗过程中,明觉大师便晕厥过去,显然他是强撑着一口气,将遗诏送到崇睿手里的。   将明觉安置好了之后,崇睿便问,“怎样,还能治么?”   “陛下,看来我们还得去一次岐山,天荷刚好能治疗大师所中之毒。正好将宝藏全部起出来,若不然撕狼老了,宝藏若不能起出来,也有可能被长埋地下。”   上一次,崇睿坚持,子衿前往,确定那里面对子衿而来,不具任何危险,加上要救明觉大师的性命,崇睿自然不会反对。   “就这般决定吧!”崇睿说罢,便扶着子衿去寝殿休息。   翌日,子衿崇睿,领着青峰十八子,还有当年锦州巡防营的旧部,现在的禁卫军一千人,于天黑后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岐山。   只因上次子衿来过,对于那些机关,早已烂熟于心,两人去到先祖墓地给先祖磕头谢过他们恩情之后,便领着人进去将财宝起出来,子衿此次有备而来,便采摘了许多天荷花瓣。   一行人原路反回时,撕狼却趴在他母亲的墓前,再也不肯与子衿等人离开。   崇睿眼眶泛红的说,“撕狼期限到了。我见到他时,他便已经成年,在我身边十几年之久,显然已经垂暮。”   子衿是真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看待,如今撕狼不愿离开,子衿只觉撕心裂肺的疼。   “撕狼,你与我回去可好?”子衿去抱撕狼,撕狼却啊呜啊呜的蹭她手心,而后推她离开。   “不,我不走,撕狼,你与我一同离去可好,你哪里不适。我替你治病,我陪你终老,你不要抛下我。”曾梦想复国的族人,最后只剩他俩,最后,撕狼也要走了。   子衿觉得自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迷茫而又害怕!   崇睿心疼子衿,走过去搂住子衿,子衿便扑在崇睿怀里痛哭不能自已,崇睿知道子衿心里的苦痛,可当着众人面,他也不便多说。   只能紧紧的抱住,不松手!   撕狼见子衿哭得凄凉,眼里也有晶莹的泪珠落下来,他伸出爪子轻轻的拍了拍子衿的手臂,啊呜啊呜的靠在他母亲的棺椁前,却始终没有移动脚步。   见惯生死的影卫们都不由得心酸!   “子衿,撕狼不会走了,可大师还等着你的药救命,我们回去吧!”即便不舍,可崇睿却知道,像撕狼这般性格高傲的犬,既然做了决定,那必然也是无法更改的。   “不,崇睿,你带撕狼走好不好?”子衿从未祈求过崇睿任何事情。她这般凄惶的眼神看着崇睿,崇睿也觉得心里划过一抹酸楚,酸楚之后,却只有深深的无奈。   崇睿搂着她说,“所有亲人都在这里,撕狼想留在此处,也是无可厚非,即便我们强行将他带走,他也会自己寻了机会回来,我相信你,不会这般强迫撕狼的对么?”   子衿揪着崇睿的衣衫,几乎哭晕。   崇睿紧紧的抱着她站起来,而后摸了摸撕狼的头。柔声说,“好小子,来生再见!”   而后,不顾子衿哭喊,强行抱着她大步离去。   他们走到外面,就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接着便见岐山山顶有火光冒出来,“火山爆发了!”   崇睿大喊一声,急忙带着人撤退到安全地带。   再回头时,整个岐山山顶都变成一片火海,子衿的泪似乎已经流干,她挣扎着从崇睿怀里下来,而后跪伏在地上,久久未动。   崇睿与她一同跪在地上,岐山的夕阳被火山的火光照耀成妖异的红色,照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艳色。   可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肃穆,为撕狼的忠,为子衿的义。   为前朝那些一心想要复国的冤魂,默哀!   最后,子衿终是哭晕在崇睿的怀里,崇睿将子衿紧紧的搂在怀里,柔声说,“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这一生的每一天都要与你在一起。”   他们一行人回到北狄皇宫时,已经是后半夜,启明星都已经升起,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子衿是在半途醒来的,她不吵不闹,安静的窝在崇睿怀里,崇睿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两人便一路沉默,一直回到皇宫。   在永巷的这头,子衿淡声说,“崇睿,你这一生都不会弃我于不顾,对么?”   崇睿握住子衿的手,情意绵绵的说。“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很害怕分离!”子衿反握住崇睿的手,与崇睿一起,一步步走进他们的皇宫。   从永巷的这头走到永巷的那头,子衿便已然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温婉的笑着,与过往的每一个宫人笑脸相迎。   未央宫偏殿。   “吴公子,此次来北狄,不会再回去了吧?”听到赵倾颜喊公子,子衿与崇睿同时止住脚步,这里住着的不是明觉大师么?   就在两人疑惑不已的时候,却听明觉大师慈悲的声音说,“不走了,怜素此生这般凄苦,我定要好好的替她守着崇睿,直到崇睿将大月收入囊中,成为这天下最圣明的君主。”   认识?   子衿看崇睿,崇睿却看繁复的穹顶。   幼时的偶遇,明觉无端的帮衬,都让崇睿生疑,他总觉得明觉对他,总是存着特殊的感情。可他那悲天悯人的慈悲心,又让崇睿以为,他待着天下人人都一样。   直到后来,他才确定,明觉与他确有渊源。   只是,没想到这渊源,真的与母亲有关!   “是啊,当初怜素若不是为了救我一命,或许崇睿会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会有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可卢素卿与明德,亲手毁了这一切,毁了我。毁了怜素,更毁了你!”   想起当年旧事,赵倾颜总是唏嘘。   “无妨,好在现在子归都这般大了,怜素凄苦的一生,成就了崇睿辉煌的一生,也算不枉此生,你说是不是,小子归?”明觉大师捏了捏正在吃糖的子归的小手,笑得一脸的慈爱。   卢素卿?   卢嬷嬷?   崇睿凝神,眉宇间却有化不开的轻愁,他竟不知,卢嬷嬷与陈年旧事竟也有牵扯。   哎!   可如今。知道又能怎样?   逝者已矣,何必再自寻苦恼?   崇睿忽然握着子衿的手腕走了进去,子归最先反应过来,他飞扑过来,蹭了蹭崇睿,又蹭了蹭子衿,奶声奶气的说,“父皇母后,你们可算回来了!”   “子归先与外婆去找唐宝公公玩耍,母后要替爷爷治病!”子衿亲了子归一记,而后便将他递给赵倾颜。   赵倾颜带着子归离开后,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尴尬,明觉一生磊落。唯独对此事只字不提,如今被子衿与崇睿听了去,他也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倒是子衿,柔声说,“大师,服用天荷会产生剧痛,大师请忍耐些!”   “无妨,我老秃驴此生,吃过的苦,受过的痛,早已深入骨髓,这点痛我自然能忍得住,只是我有一事想与你们说清楚。”   明觉思量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听到一些,与其让你们猜,不如都告诉你们,崇睿,我与你母亲确是旧识,那时她未曾入宫,我们偶遇时她与卢素卿在一处,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一段孽缘。”   “所以,卢嬷嬷确是我的姨母是么?”崇睿一直怀疑,可卢嬷嬷从不承认。他也无从查证,自然就不知到底是不是。   “是,我与你母亲情投意合,却没曾想,她竟对我情根深种,为了拆散我们,她替你母亲报名选秀,没想到你母亲竟被选上,当时你母亲万念俱灰,可我却执着,我认为她终究是要离开皇宫的,没想到,最后她竟这般凄惨的死在宫中。为此,我责怪了卢素卿二十几年,二十几年我从不见她,也不许赵姑娘告诉她我的下落,我一直希望,有天你能杀了明德,替你母亲报仇,可你终究是明德的儿子,年岁渐长,心思也就淡了,后来我替你推宫算命,发现你是帝王命,便一直暗中观察你,帮助你,但是我与你母亲,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回忆往昔岁月,明觉大师的脸上透着一抹淡淡的欢颜,崇睿想,或许他才是这世间最爱母亲的人。   为了爱母亲,他竟连带着也爱母亲与别人的孩子。   “往事已矣,大师何必介怀,治病吧!”崇睿淡淡的说。   明觉大师开怀一笑,“多谢!”   崇睿勾唇,难得露出笑颜!   给明觉大师治伤相当顺利,当天中午,明觉大师体内的毒素便已经被清理干净,整个皇宫都沉浸在夏虫的欢乐叫声中。   这些天,美好得让子衿觉得不真实。   翌日早朝,礼部尚书胡天建在朝堂上公然细数子衿罪状,引得崇睿大发雷霆。 第183章连弩威力   这也是崇睿建国以来,在朝堂上第一次这般发火。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   崇睿听取完所有官员的政见之后,正要退朝,胡天建忽然跪在大殿之上,神情悲痛的说,“陛下,臣有事要奏。”   “说!”崇睿淡淡的看了胡天建一眼,淡声说。   “陛下,自北狄建国以来,已然经历一年半,这一年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又无战事波及,可皇后娘娘却自产下太子殿下之后,便再也无所出,臣要弹劾皇后娘娘!”   胡天建说完,便跪伏在地,不敢看崇睿的眼睛。   崇睿与赵由之互看一眼,又与刚哲互看一眼,这些年,几人早已养成默契。   刚哲站出来,冷声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你倒是说说,她有何罪状!”   “其罪一,皇后娘娘独占后宫,阻碍陛下广纳贤妃,阻碍陛下与属下邻国的友好安邦。其罪二,皇后娘娘自产下太子殿下之后,便再也无所出,阻碍北狄皇室开枝散叶,发扬光大,其罪三,皇后娘娘恃宠而骄,对陛下不敬。”   “你放屁!”崇睿与赵由之异口同声的骂出口。   为官一载,在座的各位官员,几乎没有人见过崇睿发火,更没有见过赵由之发火,可眼下,这朝堂上最有权势的两位,却同时发火。   那胡天建吓得瑟瑟发抖,可却强词夺理,“陛下当年曾有言,北狄事务,都要商议而行,难道陛下不想听听臣子的意见么?”   “那朕问你,朕若是广纳“闲”妃。后宫不宁,你可负责?朕在问你,皇后娘娘为何无所出,你可问过原因,她当年在大月不足月生下太子殿下,九死一生,难道不允许休养生息么,难道朕的皇后只能作为生育工具么?朕又问你,将朕从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扶持到今日的帝位,她难道不该恃宠而骄么,众卿可评评理,皇后她恃宠而骄了么?”   崇睿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胡天建哑口无言。   朝臣也纷纷表示,“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乃是我辈之楷模,胡大人为何以此事攻击皇后娘娘?”   “陛下,臣下绝无攻击之意,臣下一心为北狄,还请陛下明鉴!”胡天建被人一番抢白,吓得连忙叩头,以表衷心。   “罢了,你回家反省几日,想清楚了再来与朕说,朕的皇后,是不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言落,崇睿拂袖而去。   众臣见崇睿离去,也纷纷离开。   那胡天建见众人都走,也悻悻的离开了大殿。   赵由之与刚哲互看一眼,刚哲冷声说,“赤影,跟着他,看他去见谁!”   而后,两人往内殿走去。   内殿之中,崇睿冷冽的负手而立,显然还未消气。   “陛下,属下已让赤影跟上去,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刚哲拱手道。   崇睿转过身来,淡声问,“你们有什么看法?”   “会不会是崇景想从内部分裂我们?”刚哲最先想到的,是崇景。   可赵由之与崇睿却都不赞同,赵由之艰涩的说,“这手笔,难道不像当年细数崇景三宗罪的赵相赵文修么?”   赵由之的怀疑,得到了崇睿的认可,他淡声说,“崇景固然阴险,但他绝对不舍的伤害子衿。”   这一点。即便崇睿百般不想认,却不得不认。   “可他……”刚哲睨了赵由之一眼,没有接着往下说。   “当年他与我摊牌,说憎恨陛下毁了姑姑一生,所以也要毁了大月王朝,我苦劝无果,不由得心生倦怠,可如今他卷土重来,目的却是北狄,姑姑之事,陛下是最大的受害者,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要找什么理由!”   赵由之很是疲倦,父亲的野心如此明显,可他竟拿他毫无办法。   崇睿淡声说,“不管他什么目的,他在韵城定然藏着许多人手,吩咐下去,这些日子留意韵城动向,稍有不对,即刻汇报。”   “诺!”刚哲转身离去。   赵由之站在崇睿身边,良久没有开口。   崇睿说,“赵文修之事与你无关,你只需继续做好你的事,其他无需你操心。”   “陛下会杀他么?”当年大月朝局会走到如今这步,赵文修起着关键的作用,比起崇景,赵文修更加可恨。   “不,他是你的生父,是母亲的兄长,你放心,即便是为了你们其中之一,我也不会对他下杀手,只是他这般针对子衿,却是为何?”   即便他从不认子衿,可要搅乱北狄的朝局,难道真的只凭子衿一人,便能掌控风云么?   或许,他还有别的目的?   赵由之不知崇睿心念所想,躬身对崇睿行礼,“多谢三哥!”   “我担心芷水,你先回去陪着芷水,最好是将她们母女接到宫里来,有我们照护,她们会安全些。”赵文修一向看不得芷水,崇睿想了想,还是觉得将芷水带回来比较好。   经崇睿这般提醒,赵由之连忙告退。“三哥,我这便去!”   想起过往种种,赵由之心里便生出不好的预感,一路紧赶慢赶的往丞相府赶。   此刻,丞相府中。   一个一身黑袍身量高大的男子,站在芷水对面,芷水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慌,双手紧紧的护着怀里的聘婷,聘婷最是怕黑,见来人一身黑衣,她吓得惊声尖叫。   “闭嘴!”这声音……   是赵文修!   赵文修幽冷的眼神像蛇一般注视着芷水与聘婷,芷水害怕聘婷惹怒了赵文修,连忙抱着她轻声的哄。   自从崇景利用明王将赵文修赶出朝堂之后,他便四处流亡,早已没了往昔的丰神俊逸,如今见聘婷哭闹不休,他忽然伸手欲去抓聘婷。   “啊!”芷水尖叫一声,连忙抱着聘婷闪身躲开。   她的声音并未引来任何人,倒是将聘婷吓得再也不敢哭,芷水搂着聘婷,吓得不安后退,“来人啊!”   此时,外面躺着无数家丁护院,看起来都遭了赵文修的毒手。   “公公。您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芷水稳住心神,为了聘婷,她不能乱!   “谁是你公公,卑贱的女人,老夫曾多次告诫,让你离开我儿,你倒好,一路从京都将他拐骗到北荒来,老夫多次召唤他都不回京都助我夺天下,一切都是你!”   赵文修指着芷水,一脸森然。   芷水沉痛的闭眼,“由之来北狄,非我所愿,当年我一心只想到北狄了此残生,却不曾想,会在北狄与他再遇,公公何必处处为难?”   “巧言令色!”赵文修忽然伸手欲掐芷水的脖子,可他的手还没伸到芷水面前,就被一柄长剑隔开。   “赵文修,你竟连你儿媳妇与孙女都要杀么?”听到熟悉的声音,芷水张开紧闭的双眼,却见到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曾朝夕相对许多年,陌生是因为此刻的他,一脸的落拓,胡茬满面,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哪有一点皇室贵胄的样子?   “崇义!”芷水护住聘婷,惊喜的喊崇义的名字。   哎!   崇义淡声说,“好久不见,芷水姐姐!”   赵文修冷哼一声,“好,今日你们兄妹齐聚一堂,正好免去我私下寻找,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杀了崇睿,接着就是崇景与崇德和崇仁,你们大月皇室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说罢,他便先攻击崇义。   这两年,崇义一路逃亡,经历也是十分丰富,武功自然也精进了不少,与赵文修缠斗虽然吃力,可一时竟也胜负难分。   崇义一边与赵文修缠斗,一边说,“我的皇姐,你倒是跑啊!”   哦!   芷水这才抱着聘婷往外跑,赵文修见芷水要逃,一掌拍在崇义的胸口,而后借力往芷水的方向弹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赵由之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把将芷水与聘婷搂在身后,厉声说,“没想到,竟真的是你?”   时隔两年,父子相见,没有问候,只有剑拔弩张。   “赵由之,两年不见,你就忘了为人子该有的礼数了么?”赵文修见赵由之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团无名怒火。   由之惨然一笑,“父亲要杀我妻儿,我该又什么礼数对待父亲?”   “一个贱人,你倒是宝贝成这样!”赵文修傲慢的看了芷水一眼,芷水抱着聘婷,只觉得浑身发冷。   “道不同不相为谋,父亲是要自行离去,还是要放我们离去?”赵由之十分决绝。   “哼,总有一天,你会了解为父用心良苦的!”说罢。赵文修飞身离去。   被吓傻的聘婷见到父亲,这才放声大哭起来,赵由之心疼不已,连忙将聘婷抱过去,心肝儿宝贝的哄着。   芷水无暇顾及聘婷,连忙跑过去将被打伤的崇义扶起来,柔声问,“崇义,你没事吧?”   听到芷水喊崇义的名字,赵由之抬头惊愕的看着他,“六王爷,你怎么在此处?”   哎!   崇义叹息,“我四处游历躲避崇景追杀,终于游到北狄,原本是想去皇宫的,却在路过时,看到你赵相的府邸,我心想,北狄的赵相,不就是你么,我便进来像看看皇姐,哪曾想,竟看见你父亲要杀皇姐,话说,你父亲什么时候这么高功夫的?”   “不知!”说起赵文修,赵由之便十分生硬。   崇义捂着胸口狠命的揉了两下,在芷水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过来,伸手捏了聘婷的小脸,“小不点,真的可真好看!”   “我们,还是去宫里避避吧!”芷水迟疑着开口,却怕赵由之多想。   “走吧,今日朝堂有异变,三哥推断与我父亲有关,这才命我回来接你与聘婷去宫中小住。”想到父亲,赵由之心里还是异常郁闷。   “好,我收拾些聘婷的东西,即刻便走!”芷水提起裙摆,往内室走去。   芷水走后,崇义继续问,“你父亲功夫很高,他是一直都有这么高的功夫么,为何这些年,竟无人发现?”   “我父亲生于北荒望族,直到十五岁,祖父调任,父亲这才随着祖父迁往京都,他从未说起,但功夫应该是当年在北荒便已经学会。”关于父亲的问题,赵由之也是两年前,被子衿提醒之后才发现。   “他到底要作甚?”崇义问。   赵由之无奈望天,他若知道,就好了!   这时,芷水收拾好行装出来,“走吧!”   有芷水在,崇义便没再开口问,众人一路沉默,直到去到未央宫。   崇睿得见崇义,难得激动的快步上前来,崇义原本想着,三哥这么久未见,定然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谁知,崇睿走过来,却狠狠拍了他后脑勺一记,“这两年,你都去了哪里?”   呃!   崇义接受不了这反差,拧巴着脸说,“三哥,你不该深情款款的拥抱我一下么?”   “我问你这两年去了哪里?”兄弟中,崇睿最挂心的,便是崇义!   崇义似乎不太愿意回忆当年旧事,可在崇睿逼人的目光下,他惨然一笑,幽幽说道,“皇嫂被害那日,我公然站起来与崇景冲突,青山前辈料定崇景会与我难堪,便通知我出宫逃难,当时我想带着母妃一同离去,可母妃以死相逼,逼着我独自离开,我藏在京都赌坊之中,数日之后,原想将母妃接出来,却在街上偶遇母亲的侍婢,她告诉我,母妃已被崇景秘密处死,我心灰意冷,逃出大月,一路醉生梦死,浪荡一个又一个国家。”   崇义的痛,崇睿感同身受。   他伸手拍了拍崇义肩膀,崇义却笑着说,“我听过许多关于三哥的丰功伟绩,这才一路向北,想来看看三哥建立的太平盛世。”   “既然来了,便不要再四处漂泊,只要有三哥在,定然不会让你无家可归!”崇睿说着,终是发现不对,“你们怎么到了一处?”   赵由之脸色十分难看,一句话也不说,芷水这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崇睿听后,眸色冰冷得犹如北狄凛冬的原野。   “果真是他,可有受伤?”崇睿骨关切的问。   “三哥,我不碍事的,三嫂在么,让她给崇义看看吧,为了救我与聘婷,崇义受伤颇重!”芷水担忧的说。   哦?   崇睿眼神一亮,可有赵由之在,他也不便开口问,便对芷水说,“你三嫂在母亲那里,你们也过去,将聘婷送去给她老人家想想,顺便去将你三嫂叫回来给崇义看伤,对了,让子归来见六叔!”   “诺!”芷水与赵由之带着聘婷往淑仪殿走去。   待他们走后,崇睿饶有兴致的问,“交手了?”   “交手了!”崇义坦言。   “他功夫如何?”这才是崇睿要问的重点。   “我游历诛国,从未见过赵文修这般诡异的功夫,他若认真与我交手,不出五十招,我必死无疑!”   崇睿拧眉,“那我先试试你的功夫!”   说罢,两人便打了起来。   片刻之后,崇睿才主动停手,“看来,他功夫确实不弱!”   崇义以往不学无术,功夫并不好,可这两年倒是精进了不少,带着伤都能在崇睿手下走三十招,可见赵文修功夫应该不在赤影之下。   “父皇,我也要打架!”听到声音,崇睿与崇义同时回头,却见一团白色身影急速而来。   不过眨眼间,他竟已然走到两人中间,伸手便拽崇义钱袋。   呵呵!   “这小子,过来六叔看看,竟长得这般可爱,喊我!”崇义感慨,当时他原本以为子归是活不成了的,可如今看来,好得很。   “六叔!”子归握着崇义的钱袋子,躬身行礼,规规矩矩。   只是……   “你小子这招哪里学的?”崇义指了指自己的钱袋子。   崇睿威严的轻咳一声,“子归……”   子归不情不愿的将钱袋子送到崇义手里,嘟囔道,“师公拿我才拿的!”   这么一看,却是师公青山老人手笔,他扯崇睿的钱袋子,就跟妓馆里那些窑姐扯男人裤头一样顺溜。   随后,便听到子衿低呼,“崇义!”   崇义回头,躬身行礼,“三嫂,经年不见,别来无恙?”   “真的是你,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子衿的眼眶都泛了红,当年在大月皇宫,唯一一个敢勇敢站出来与崇景抗衡保护她的人,就是崇义,这恩情,她记住一辈子,不敢或忘!   崇义能从子衿声音里听出关切,这世间。除了三哥三嫂,也没人待他这般真诚。   “我去寻佳人,佳人却无芳踪!”崇义说话,永远都没个正行。   哎!   时光荏苒,能改变他的样子,却改变不了他跳脱的性子。   如此,倒也是难得的财富!   “我听芷水说你受伤了,来我给你瞧瞧?”子衿伸手便给崇义探脉。   探过之后,子衿才松了一口气,“不妨事,喝两副药调息一下便好!”   “三嫂贵为皇后娘娘,却还放不下这一生的医术本领。”崇义咧着牙,笑得春风拂面。   “我见芷水与表哥神情有异,崇义又与他们一道,可是与今日早朝弹劾我的事情有关?”子衿温柔的看着崇睿问。   弹劾?   崇义拧眉,“三嫂这样温柔贤淑的好皇后,谁瞎了狗眼,敢弹劾你?”   崇睿拧眉不言。   “不会是赵文修捣鬼吧?”崇义随口一问,子衿却脸色大变。   “赵文修到北狄来了?”难怪芷水与赵由之神色那么难看。   崇睿点头,沉声说,“来了,今早之事与他有没有关系,暂且还不知,但是他一来到北狄,就企图杀芷水,这事确实赵由之与崇义亲眼所见。”   不管他为何而来,一来就要杀他们芷水,这事就值得深究。   “他说,要杀光大月皇室所有人!”崇义不甚在意的说。   子衿与崇睿却互看对方一眼,心里更加纳闷,杀芷水,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芷水拐走了赵由之而心怀怨愤,可整个大月皇族,是为何?   “他与明德太上皇有过节么?”子衿问。   “怎么没有,赵姑姑不就是他们最大的过节?”崇义向来心直口快,说话也是全凭喜好。   崇睿冷冷的剜他一眼,淡声说,“才刚夸你在外历练有了些样子,你立刻便原形毕露!”   崇义抓头,“难道不是么?”   “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可他若真的心疼母亲,当年为何要害母亲,即便他是被父皇所迫,后来他却从不手软下手害子衿,这又是为何?”崇睿问崇义。   崇义摇头,“这我怎么知道,子归。你想不想吃东西,饿不饿?”   “吃”和“饿”简直就是子归的软肋,听崇义这般一说,子归便立刻觉得饿了,他拉着子衿的手摇晃,“母妃吃锅包肉!”   当年子衿怀着他最爱吃的菜,没想到竟会是子归出生后最爱的菜。   “好,去给你和六叔做锅包肉,等着!”子衿虽然疑惑,但是远道而来的崇义不愿说,她也不能一直纠结这个话题。   子衿领着子归去做锅包肉去了,崇义这才收起适才的嬉笑,一本正经的说,“三哥,还打算打回去么?当年崇景太子之位得来非常蹊跷!”   “不用打回去,崇景应该很快也会来找我,几日前我兵不血刃占领榕城,之后大月京都便有异动,估摸着他已经在集结兵力!”   崇睿气定神闲,一点都不担忧!   “他若想死,便赶紧来,三哥到时候你给我个先锋位置,我要与崇景决一死战!”母妃的仇,他不能不报。   “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没来得及靠近他,就得死在他手里,你老实待着,三哥自有办法对付他!”崇睿并不赞成崇义去对阵崇景。   再者,崇景贵为国君,他那般性子的人,如何会御驾亲征?   “陛下,有事禀奏!”远远的,便听到赤影的声音响起。   来了!   崇睿看崇义一眼,淡声说,“应当是赵文修的消息传来了。”   赤影进门,拱手道,“陛下,查到了,胡天建去见的之人,是一个女子,陛下能猜到是谁么?”   “春风笑!”崇睿不假思索的回答。   赤影横他一眼,“真没劲!”   “竟不是赵文修,春风笑当年与崇景决裂,被魂归救起之后,便再也没了音讯,为何此时出现在在北狄?”其实崇睿万万没想到来人竟是春风笑,他能猜中,全是从赤影的言谈之中所得。   “会不会她其实已经回到崇景身边,继续帮他做见不得光的事?”崇义问。   赤影附和,“女人都是这般,爱上一个人,便死心塌地,即便被一再利用,也在所不辞!”   “不,春风笑不一样,她被崇景伤心伤身,养好伤后,绝对不会再回到崇景身边,她的出现,只有一种可能,她想报复崇景!”   而报复崇景最好的武器,就是子衿!   听了崇睿的分析,赤影不由得忧心,“春风笑在碎叶城已无容身之地,出现在北狄,很有可能是与人结盟而来。”   而这位盟友,呼之欲出!   “只是,他们为何要想从三嫂下手?”崇义觉得不可思议。   崇睿睨了崇义一眼,一言不发,只是眉心却凝结成一团,久久不散!   良久之后,崇睿淡声说。“赤影,你继续去跟着春风笑,她功夫极高,你要小心些,不要被她发现。”   “诺!”赤影隐身离去。   赤影刚走,子衿便拉着子归翩然而至,五个宫女跟在她身后,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食物冒着腾腾热气。   崇义一见吃的,便将春风笑抛到脑后,快速的迎上去将子归抱在怀里问,“少年,都有些什么菜?”   “锅塌茄子锅包肉,紫薯小点醉甜虾,粉蒸排骨莲子汤,清蒸鲥鱼醋溜藕,龙门花甲甜掉牙!”子归背了一连串菜名,听得崇义一愣一愣的。   “三哥,你抱错孩子了吧?子归才多大?嘴巴怎么这么溜?”崇义表示不信。   崇睿勾唇,“那你看看,菜对不对,再看他像不像我,像不像你三嫂!”   崇义拧着子归肉嘟嘟的小脸,左右拉扯。“这眉眼确实跟三哥如出一辙,这小酒窝也确实像嫂嫂,你小子是天仙下凡吧你?”   子归还有一个性格格外像崇睿,那就是睚眦必报!   崇义扯他肉脸,他就扯崇义的胡子,反正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子衿无奈摇头,“子归,不得无礼,快请六叔过来用膳!”   子归不情不愿,瘪嘴看崇睿,崇睿一把将子归从崇义怀里扒拉出来,抱着他坐在桌案前,柔声说,“要锅包肉和醉甜虾是不是?”   “嗯!”子归用力的点头,勾着崇睿的脖子,由着他一口一口喂饭,只有吃饭的时候,他像个不足两岁的孩子。   崇义见子归吃得欢畅,连忙走过去坐下,一看桌上的菜,果真是子归报过的那些菜名,“乖乖,子归,六叔真是稀罕死你了,不枉当年六叔疼爱一场,给你猎杀水貂做貂绒。”   子归眯眯眼笑,“六叔乖,吃肉肉!”说着,便从碗里抓起一块肉放在崇义碗里,崇义也不嫌弃,一口便将肉吃下去。   两叔侄你一口我一口吃的异常开心,子归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认真吃饭的样子十分可爱。   见他这般模样,崇义的心,也变成了一团柔软的棉花。   “崇义,你也二十好几了,该定下来了!”崇睿给崇义斟了一杯薄酒,递到他手上,而后给自己斟酒一杯,隔空与他敬了一下。   “未见有缘人,何谈成家业?”崇义的目光有些许闪烁,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崇睿与子衿互看一眼,却都没有开口。   酒过三巡,崇睿再次问,“那女子是什么人?”   “差扎尔部公主!”   说完,崇义立刻便后悔了,“什么跟什么?我想我是醉了,竟说胡话!”   差扎尔便是碎叶城以西的一个游牧民族,民风彪悍,族人凶猛好战,这些年碎叶城的不太平,全是拜差扎尔所赐。   “崇义,不管你爱上谁,三哥三嫂永远支持你,无需介怀!”子衿以为,他介怀的是差扎尔与北狄的敌对关系。   崇义苦笑,“三嫂,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与她,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她不会留,我一定会走,谁也不可能挽流谁!”   “她是因为你的身份才排斥你的么?”崇睿问。   崇义自斟自饮,连喝了三杯,大有自己灌醉自己是意思,烈酒穿肠而过,灼热了五脏,苦涩了唇齿。   “三哥,你出兵吧。差扎尔近期一定会对碎叶城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他们想赶在冬天来之前,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所以,你放弃了你的爱情,不惜远道而来,就是想告诉三哥这事,对么?”崇睿的眼眶也有些热,不管过了多少年,他经历过什么,他永远是那个跟着崇睿身边的少年。   他永远站在崇睿身边,坚定不移!   “崇景去找他们结盟,无意间被使臣发现你的行踪,所以那位差扎尔公主便放弃你们之间的感情,而你,为了我也放弃了对她的感情。”崇睿就是这么聪明,即便崇义只字不提,可他却能分毫不差的猜到一切。   呵呵!   崇义苦笑,“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三哥,现在,她应该已经在前往京都的路上,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崇景的侧妃,与崇景前后夹击,欲将北狄瓜而分之!”   “若她真这般决绝,崇义你也无需留恋,总会遇到的,那个属于你的女子,她总会出现在你身边。”子衿安慰他说。   “我以为崇景是因为榕城而要与我决战,没想到,竟是已经找了盟友!”不管崇景找了多少盟友,到最后,结局已定!   崇义端着酒杯,揉着子归的头,幽幽道,“差扎尔部善骑射,可汗督赫发明了一种连弩,能同时放置十支箭雨,连续发动攻击,射程可达三十丈,杀伤力很强,三哥可要想想如何破解!”   子衿赫然一惊,“战场上有武器就等于占得先机,陛下,还是让人先通知魂归大哥,让他做好准备,加强城府,概不应战!”   “墨影,嘱咐魂归。不可应战,我们会尽快想到办法,助他度过难关!”崇睿沉声说着,只听窗户处传来一阵异动。   墨影应当是已经出发了!   “去请赵大人,还有大元帅,有要事相商!”崇睿对外面的宫人说。   “诺!”守在门边的两个宫人躬身退了出去,而后便小跑着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崇义自觉身份尴尬,吃完后,拍拍手对崇睿说,“三哥,我去与皇姐聊聊,你们商议大事去吧,子归,与六叔走!”   “你不留下来么?”崇睿拧眉。   “三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最怕这些打打杀杀的国家大事,我就适合与子归闲玩,子归,走不走?”崇义对子归挑眉。   一听到玩,子归迫不及待的点头,“走走走!”   一大一小两个小孩便手牵手在宫人的带领下,一路往淑仪殿走去。   “他,终究还是长大了!”崇睿感叹,不管他怎么装的若无其事,可骨子里已经成长。或许,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皇子,早已不复存在!   “人终归都是要成长的!”谁也逃不过!   赵由之来后,未见崇义,便好奇的问,“三哥,崇义呢?”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崇睿知道崇义之所以不参与其中,就是害怕自己参与生出事端来,到时候有人怪罪于他,他的避嫌,似无奈,却聪明!   “那,三哥叫我来,是有何事?”赵由之能确定,定是崇义带来了什么消息,看起来,还十分严峻。   “崇义游历差扎尔部,偶尔得见崇景与差扎尔部结盟,他们打算两方夹击,将北狄疆土瓜而分之,这些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差扎尔部的督赫发明了一种连弩。可同时放置十余支箭羽,连续发动攻击,且射程高达三十丈!”   赵由之是文官,对武器并无太多概念,可看崇睿严峻的脸色,他便知道,这事定然十分棘手。   “普通的弓箭射程如何?”赵由之问。   “普通弓箭射程在五丈之内杀伤力强,五丈之外减弱,十丈已经毫无杀伤力!”多么可怕的差距。   赵由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可如何是好?”   “商议对策,看如何破解他们的弩箭,你擅长作画,便将我们的商讨的方案画下来,我们一同研究,再让刚哲去军营操练,直到找到破解之法,否则,北狄危已!”   赵由之已然惊愕得合不拢嘴,能让崇睿说出这么严重的话,显然,这连弩定不是简单的物件!   “这连弩射程极远,即便魂归大哥拒不应战,差扎尔部的人也一样有办法攻城略地,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将碎叶城保护起来!”子衿将桌案收拾出来,崇睿与赵由之,子衿三人便分别坐在三方位置上,开始讨论战术。   “碎叶城不同与别的城池,那里大多是江湖人士,江湖人对江湖事自有见解,他们不会坐视不理,不会放任督赫,再说了,魂归若是坐在城中都不能保护他的子民,他活着也是浪费,不如死了清净!”   哎!   子衿叹息,这人啊!   “现在,我们要制造出能抵抗连弩的战术与武器!”崇睿毕竟久经沙场,他所提的,一定是症结所在。   “连弩射程远,杀死力大,连贯性强,在战术上,只能先想到能抵挡连弩的武器,而后利用他们装箭羽的时间,开始反攻!”毕竟看过崇景精妙的《机关术》,子衿提出的问题很有建设性。   听了子衿的话,赵由之写写画画,半响不说话。   子衿与崇睿便继续讨论战术,崇睿道,“要想抵挡连弩,必然需要类似盾牌的东西,可是铸造盾牌,耗时过长,成本上也不允许。”   “木板呢?若是坚硬的木板,进攻时,可抵挡连弩的箭羽,箭羽插在木板上,我们还能收集起来,给我们自己的弓箭手用,这样也算是开源节流,退时,木板堆叠,也是我们的堡垒!”   “一箭双雕,此计甚妙!”急匆匆而来的刚哲还不知他们谈论的是什么,但是单凭子衿说的能将对方箭羽据为己有,便已经打击了敌军士气。   “陛下,皇后娘娘,可是有敌情?”刚哲拱手,而后入坐。   崇睿将崇义所言之事与刚哲说了一遍,刚哲拧眉,“那蠢货又来作妖!”   “现在的关键是他有连弩。这是我们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崇睿深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崇景。   “皇后娘娘所言之法我觉得可行,箭羽制作原本就是一大难题,我们若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他们的箭矢,对方主将会急,他急我再点火,他乱了方寸,我军便有了机会!”   崇睿淡然一笑,“我也觉得可行,差扎尔部的人善战却好大喜功,鲁莽无知,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盾牌!”   “三哥觉得,这个如何?”赵由之将一张图纸递给崇睿。   子衿与刚哲一同探头过去看,只见赵由之画的草图上,画着一个状如雨伞的盾牌,说是盾牌可前端却有锋利的矛头,可攻可守。   “表哥……所设之盾可以么?”子衿原本想夸赞赵由之能文能武,可是想到崇睿这个醋篓子,她又放弃了夸赞。   “先试着吧!”刚哲将草图接过去,转身便离开了皇宫。   子衿等人也并未闲着,一同又想了许多方案,可不管想了多少,最终都没有最初的那个方案有用。   这一番商议。三人一天一夜未曾出门,朝中大事全都交由刚哲代为处理,朝中大臣皆风声鹤唳,不知是不是胡天建引发。   兵部尚书问,“元帅,可知陛下与赵相为何不早朝,是因为皇后娘娘之事么?”   “不知!”刚哲亦是风风火火,丢下一句不知,便大步流星离去。   最后还是唐宝站出来,他乐呵呵的对众臣说,“诸位,帝后伉俪情深,自然不会因为小人一句话便产生嫌隙,陛下与赵相之所以闭门不出,却是因为两人在商讨一件大事,于国于民都有利的大事,既是大事,自然需要保密,诸位且各种恪尽职守,无需惊慌!”   有了唐宝的定心丸,朝臣心下稍安。   谁知,下午便生事端。 第184章校场之变 为擁抱寂靜和所有小伙伴加更,七夕快乐~!   流言,像疫病一般的蔓延传播,杀伤力也几乎与之等同,只是疫病争对的是每一个人,而流言,往往是争对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   终归,不是全世界!   皇后娘娘慕子衿,与赵相赵由之幼时相恋,赵由之唯恐情深不寿,特追随子衿而来,两人眉目传情,对陛下不忠,被陛下所见,陛下遂怒而杀之。   一时间,整个韵城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人们奔走相告,不知接下来他们是不是又要回到之前那种生活。   不多时流言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不得已,唐宝不得不去跟崇睿禀告。   “陛下,出大事了!”唐宝的声音,隔得远远的,便传到了崇睿等人的耳朵之中。   崇睿拧眉,可手上却未停。唐宝素来一惊一乍,崇睿早已习以为常,他哪天若是假装沉稳,崇睿还怀疑他是不是唐宝。   “陛下,出事了出事了!”唐宝风风火火的走进来,连帽子都跑歪了,见崇睿冷眼睨他,他这才整理仪容,用眼神瞄崇睿。   崇睿淡声说,“若不是出了大事,朕与赵相还有皇后娘娘也不必天天困在屋里。”   “哎哟,我的陛下,这下是真出大事了!”唐宝拍着他肥嘟嘟的大腿,急得前额全是冷汗。   崇睿终于放下手中的草图,“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若是没有,你就死定了!   这几乎是崇睿与唐宝之间不必言说的潜台词   “陛下,不与您说笑,您过来,奴才与您说!”唐宝神神秘秘的对崇睿招手。   崇睿气短,淡声说,“你再招手,朕便让皇后红烧了你的胖蹄髈,说!”   “哎哟。奴才说了您可别扣奴才工钱!”唐宝话没说完,便被崇睿一个冷冽的眼神制止,他赌气般的说,“坊间传言,说皇后娘娘与赵大人有染,陛下得知,一怒之下便杀了赵大人与皇后娘娘。”   “放屁!”   “胡说!”   那句不雅之言,是赵由之与崇睿说的,那句“胡说”自然是子衿说的。   唐宝抹了摸前额的汗,焦急的说,“是真的,奴才哪敢拿这事开玩笑,坊间都传疯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您若是不管管,那些民众一旦暴乱,可就麻烦了。”   “哼,春风笑到底想作甚?”崇睿露出一个残忍的笑,眼里全是冰冷的杀气,显然,他已经对春风笑起了杀心。   “与春风笑何干?”这两日,因为连弩之事,崇睿并未寻得机会告诉子衿,春风笑出现搅局之事,是以子衿并不知道春风笑也参与进来。   崇睿简单将事情经过与子衿说了一下,子衿听后忧心忡忡的说,“看来,他们很希望我露面!”   “我去寻他,问问他到底要作甚!”赵由之已然忍无可忍。   “你如何寻他,他躲在暗处,根本不可能与你见面!”崇睿拉住他,劝他理智。   唐宝喏喏的问,“那现在如何是好?”   “他希望我们出去,我们便出去,去将母亲他们集中到一处,请明觉大师前来。所有影卫将淑仪殿围成铁桶,留一个人与我一处,只需保护子衿,他们不会伤害赵相!”   崇睿话音刚落,空气中有猎猎风声远去。   崇睿他们也赶往淑仪殿,正好茴香也在,崇睿也不解释,只是吩咐他们不可离开大殿,而后便携着子衿与赵由之离开。   赵倾颜等人忧心忡忡的看着崇睿严峻的离开,却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晓芳说,“要不我也跟上去看看吧?”   芷水拉住她说,“三哥让你待在这里守着,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或许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   说着,芷水便想起赵文修去杀她那次,会不会……就是赵文修!   赵倾颜见芷水若有所思,便问,“芷水,你这是怎么了?”   “姑母,公公来到北荒了,那日要杀我与聘婷的人,就是他!”   芷水的话让赵倾颜与晓芳等人惊愕不已,茴香喏喏的说,“聘婷可是他的孙女,他怎么下得去手?”   赵倾颜苦笑,复又眼神冰冷的说,“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哎,小人易躲,伪君子难防!谁能想到当年刚正不阿的赵相赵文修,竟是这样一个连自己孙女都要杀的大坏蛋?”   茴香捧着肚子感叹,所有人皆默!   崇睿三人乘坐步撵,从永巷出发,一路往城中校场走去。   从他们出现开始,便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有百姓讨论,“不是说皇后娘娘与赵相都死了么。这……”   虽然好奇,但是原本伤心欲绝的韵城百姓,见到故事的男女主角出现,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跟着崇睿与子衿他们一路,前往校场。   校场中间,崇睿淡淡的看向民众,他忽然拂袖,冷声说,“你们可知,你们的人云亦云,将朕与皇后置于何等危险?”   崇睿的话,让人们面面相觑,现在的一切太混乱了,他们根本就不知事从何处起!   “陛下为何这般说?”人群中,终于有人大胆问。   “传讹之人,就是想利用大家将我们夫妻从皇城之中逼出来,他的目的何在,想必不必朕说,大家亦十分清楚,朕虽知各位皆是好意,可好心有时也会办坏事!”   这……   所有百姓都沉默,不知崇睿所言是真是假,但是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他们确实给崇睿添了麻烦。   沉默许久,可校场却安静异常!   终于有人忍不住站出来问,“陛下,不是说有人要对帝后不利么?”   人呢?   崇睿咬牙,冷声说,“春风笑,你的目的达到了,出来吧!”   哈哈哈哈哈!   “睿王爷真是聪明,我藏得这么深,你都能看见我,可见我在你心里,定然也是不一般的存在。”   随着声音的来源处,一个小姑娘拨开人群,慢慢的走了出来。   这小女子身量极矮,不过七八岁小童的模样,穿着一套碎花布衣裙,如同所有农家女子一般,看不出任何异常,可她的声音却是十足的成年女子的声音,妩媚而又风情万种。   她走路的姿势也是腰肢款摆,捻着兰花指,烟视媚行的看着惊愕的人群,而后轻轻的捂唇,“你们这些臭男人!”   场面变得诡异,成千上万的百姓,却无一人发出声音。   “是春风笑!”子衿吃过春风笑无数的亏,对春风笑已然十分了解,她指着春风笑,水盈盈的眸子中,全是震惊与愤怒。   崇睿淡笑,“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王爷这般想我,我自然要出来与王爷相见的。”春风笑妩媚的坐在校场边缘上,用手支着下巴,对崇睿抛媚眼。   以孩童之姿,做出成熟女子的妩媚,怎么看怎么怪异。   偏生这种怪异,却真实发生在每一个人的眼皮下。   “朕乃北狄君主,你这般介意,可是对崇景旧情难忘?”崇睿从来都会戳别人心窝子,这一句话,更是直接捅了春风笑心窝子数刀。   春风笑咬牙,“崇睿,休要与我提那不要脸的东西!”   “恨么?”崇睿问。   每一次与崇睿说话,春风笑都要气到内伤,她咬牙切齿的说,“恨,但我更恨慕子衿。”   “你与赵文修结盟,他能给你什么?”崇睿对春风笑表示恨子衿的言论没有任何表示。   春风笑妩媚的眉眼一滞,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难怪连崇景那样的人,在明面上斗都斗不过他,崇睿简直不是人,他太能洞悉人心。   可表面上,春风笑却淡声说,“赵文修什么东西,他配与本姑娘合作么?”   “不管他配不配,但朕配!”崇睿勾唇,笑得冷厉而又魅惑。   哦?   春风笑挑眉,饶有兴致的说,“说来与我听听?”   “你恨崇景。我也恨崇景,他觊觎子衿,非子衿之过,你不该将过错算到子衿头上,你想杀崇景,可你更想得到崇景,我负责将崇景送到你手里,而你,离开赵文修!”   崇睿知道,春风笑对这个交易一定是感兴趣的。   崇睿说得没错,春风笑确实恨崇景,却更想得到崇景。从一开始,他便用高傲的姿态出现在春风笑的生活中,对春风笑而言,他就是高不可攀的神话。   春风笑曾想,高攀不上那便不要再攀,想要征服一座大山,旅途总是得让人心累,她不愿活的这么累,所以她放弃了。   可魂归……   想到魂归,春风笑心里便有一个疙瘩,堵在心口,沉重得无法呼吸。   然而,这一切,都怪慕子衿!   “可你该知道,我恨慕子衿,不仅仅是因为崇景!”春风笑阴测测的笑着,眼神却带着狠厉。   “哦?难道你心里还能同时装下两个男人?”崇睿自然知道春风笑指的是魂归。   呵呵!   “有何不可?”春风笑笑得花枝乱颤的对崇睿说,可她心里却非常苦。   “既然没得谈,那就打吧!”崇睿淡声说,不愿与春风笑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子多说一句废话。   春风笑狂笑不止,“哈哈哈崇睿,我不会跟你打,但是我会让你知道,今天就是你跟慕子衿的末日!”   不明所以的老百姓看着春风笑,终于知道,他们的无知,给崇睿带来了多少麻烦。   “春风笑,当初魂归大哥救你,你曾说过,此生要退隐,言犹在耳,你却要食言么?”子衿站出来,她眉目清朗,在萧索的秋风中,竟也温暖如春。   “你别给我提魂归,当年我苦苦哀求,让他与我一起回碎叶城,他为了保护你,说什么都要留在京都,如今他是回去了,却带着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那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这个世界都背叛我了,我为何要信守诺言!”   说起魂归,说起再也不愿与她一同携手天涯的魂归,春风笑的面容都已经扭曲。   “可是最先背叛的人,是你!”子衿指出症结所在,当年她亲眼所见,魂归苦苦相劝,让春风笑不要作孽,可她却毅然决然的站在崇景面前,将长剑指向魂归。   说起当年旧事,春风笑便咬牙切齿,姣好的面容因为嫉妒与悔恨而扭曲得面目可憎,她最后悔的事情,是当年没有对子痛下杀手。   那时她若是知道子衿对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造成这样大的影响,即便是拼尽全力,她也一定要杀了慕子衿。   就在春风笑用阴森怨毒的眼神看着子衿的时候,崇睿忽然拔了子衿头上的发簪,狠狠的朝春风笑只掷了过去。   春风笑见崇睿忽然发难,就地一滚,滚向另外一边,而后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原本像孩童一般大的春风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恢复了本来的面容,那身花布衣服下面,依旧是春风笑妩媚的着装。   一件玫红色的露脐衣衫,将妖媚腰身与肚脐露出来,白生生的肉体在阳光下莹白如玉,下身是同色薄如蝉翼的留仙裙,她站在逆光处,风轻轻一吹,裙子下面笔直的双腿看得分明。   围观的男子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同时感叹,“这是什么妖精,勾魂摄魄,可大可小?”   崇睿与赵由之却面不改色,尤其是崇睿,一击不成,他又从子衿的发间取了一枚银针朝春风笑攻了过去。   当那枚小小的银针朝着春风笑命门去时,春风笑连续后空翻,堪堪躲过了崇睿的攻击。   “崇睿,你想不想知道。当年慕子衿与魂归被困碎叶城时,是何等的恩爱两不疑?”春风笑笑得分外妩媚,她这样的挑衅,不过是为了激怒崇睿。   可崇睿却不是那般容易被激怒的,他淡淡的看着春风笑,凉声说,“当时你的心情如何?嫉妒么?痛恨么?”   你……   没把崇睿气出个好歹,反而将自己气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春风笑只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堵得难受。   “怎么,难受了?”崇睿挑眉,戏谑的看着春风笑,而他的手却紧紧的握住子衿的的柔荑。   春风笑眸色阴毒的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却忽然勾唇娇媚的笑,“来了!”   来了?   什么来了?   崇睿拧眉,不知春风笑何意,他与子衿互看一眼,因为春风笑太过胸有成竹,两人不免有些担心。   人群中,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抱着个孩子从远处走来。   子衿三人见到来人,皆是大惊失色,“唐宝公公,你为何带子归出来,快回去!”   没错。从远处拨开人群走来的人,就是唐宝,他还是穿着那身大内总管的枣红色衣装,只是手里的拂尘换成了沉睡的子归。   可他,却再也没有圆润可爱的微笑,有的只是悲壮与不甘,自然,还有更多的是愧疚。   子衿踉跄一步,崇睿连忙伸手扶住她,子衿揪着崇睿的衣襟无助的问,“唐宝公公这是怎么了?”   “不知!”崇睿回答得十分生硬,与唐宝相处多年。崇睿从来不知,他竟有这样一面。   他算无遗策又能如何?   最后还不是被最亲近的人欺骗!   唐宝没有看崇睿与子衿,只是看着怀里的子归,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生怕吵醒他一般,依旧慈眉善目。   “唐宝,你为何这般待我?”崇睿艰涩的开口,喉咙处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他,疼得煎熬,夹杂着无端的愤怒。   这种愤怒,远比得知卢嬷嬷背叛时还有深,这世界,除了子衿,他最信任的人便是唐宝,从未怀疑。   唐宝依旧没有看崇睿,他欲将子归交到春风笑手里,子衿哭诉,“唐宝公公,不要!”   春风笑狞笑着将子归接手过去,阴森森的笑着问,“慕子衿,挚爱被抢走的感觉,疼么?”   “春风笑,你若敢伤我儿子一分一毫,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子衿恨到极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嵌到肉里,恨不能与春风笑同归于尽。   “那又何妨?”春风笑一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一切都离她而去,她为何还要在乎?   这时,唐宝转过身来,“碰”的一声跪在崇睿与子衿面前,一脸平静的说,“陛下,皇后娘娘,奴才该死!”   “你是该死!”崇睿冷声说。冷凝的眸色中,带着一丝沉痛。   “求陛下赐死!”唐宝依旧一脸平静,不过个把时辰没见,他的鬓角各处,竟有白发夹杂在原本浓密的黑发之中。   苍老而又憔悴!   “告诉我,为何要这样做?”   崇睿自认待唐宝不薄,他曾想,这天下即便所有人都背叛了他,唐宝也不会,可现实却甩了他好大一个耳光。   “奴才五岁入宫,因性格懦弱,受尽凌辱,十五岁那年,差点被杂役房几个太监凌虐致死,幸得赵公晟洲所救,奴才想报答他的恩情,可他却说,让奴才将来照拂赵家后人,奴才未能照顾,却被赵相照顾,他一手将奴才弄到陛下身边,让我远离杂役房,远离那些魔鬼,当时他也未图报答,这些年,奴才如鲠在喉,今日他找到奴才,以其父与他的恩情,逼着奴才帮他这一次,奴才有罪,陛下杀了奴才吧!”   崇睿眸色沉沉的看着唐宝,“你何罪之有,你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   言落,崇睿冷冷的睨了唐宝一眼,而后拂袖侧过身体,再也不看他一眼,多一眼,都足够让他毫不犹豫的下手杀了唐宝而后快。   可……   他终究还是不舍的!   唐宝直挺挺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不说话,不解释。   只有心如死灰的沉寂!   “慕子衿,现在,我要你拿起崇睿的佩剑,朝着他心脏的位置,狠狠的插下去,你若不杀他,我就杀你儿子,从心脏这里,狠狠的,一刀插下去!” 第185章 四方祸乱 含满钻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么   春风笑一手抱着子归,一手拿着匕首抵着子归的心口。   子衿摇头,“不,你不能这样残忍!”   “1!”   “2!”   “春风笑,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崇睿幽冷的打断了春风笑的话,他眼里的杀气浓烈幽冷,仿佛能凝结这个世界。   春风笑眼里迸发出一道寒芒,“3!”   “等等,我选!”子衿不舍的看了子归一眼,又看了崇睿一眼,她单薄的身姿在阳光下,透着一丝冰冷的绝望。   “皇后娘娘!”那些百姓纷纷跪在地上,他们不说,但是子衿知道,他们希望她选择崇睿,毕竟崇睿是他们的希望。   人,终归都是自私的。   子衿衣袂飘飘的走到崇睿面前,伸手抚摸崇睿的脸颊,眼里万分不舍,崇睿微笑握住子衿的手,柔声说,“没事,我不怪你!”   “我与你一起走!”子衿说着,大颗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带着无尽的忧伤,摔得粉碎。   “陛下,皇后娘娘,不可啊!”唐宝得知子衿的决定之后,凄厉大喊一声,而后狠狠的用自己的头磕向地面。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可崇睿与子衿都能听见唐宝磕头时,头部与青石板碰撞的声音,还能看见飞溅起来的血滴。   赵由之也不由得忧心忡忡的喊了一声,“三哥,你们……”   而后,他对着人群中大喊一声,“父亲,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为何要苦苦相逼,北狄现在的一切,是孩儿一生的心血,是三哥让我实现愿望,您为何要这般残忍?”   ……   赵文修没有回应,可赵由之知道,他定然就藏在人群中某个角落看着。   “今日三哥与子衿若是死了,孩儿也不活了,我欠子衿太多,三哥给我太多,终归都是欠,他们死,孩儿必不能活!”赵由之咬牙,怒声说。   空气中传来锐器划破空气疾速飞来的声音,崇睿眼神幽幽的看着那枚暗器朝着赵由之飞去,可他并未伸手去阻拦。   他,只能护住子衿!   而赵文修,一定不会杀了赵由之!   果然,那枚暗器狠狠的打在赵由之的膻中穴上,赵由之闷哼一声。便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崇睿看着暗器发出的方向,眸色凉凉的看着。   “开始吧,慕子衿!”春风笑显然已经失去耐心,再也不给子衿缓冲的机会。   子衿咬牙,沉痛的拔下崇睿的佩剑,而后高高的举起来,狠狠的往崇睿心口刺过去!   崇睿勾唇一笑,反手握住子衿的手腕,将子衿拉到怀里,将她反锁在怀中,而后柔声说,“我不会让你动手杀人,你的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   “崇睿,死到临头了,何必再挣扎?”春风笑气得指着崇睿的鼻子讥讽,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谁知崇睿却忽然有了动作。   听了崇睿的话,春风笑眼里全是妒忌之色,她自然是恨的,慕子衿这一生,得这么多男人真心相待,而她只求一人,却求而不得!   崇睿并未理会春风笑的话,他见春风笑怀里的子归动了动,便说,“反正我我都要死了,让让我与我儿子告别。”   哈哈哈!   春风笑狞笑,“崇睿,你怕死的话,就告诉北荒的民众,你根本就不是他们心中的神,你就是个孬种。”   “各位,我崇睿此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死了便死了,有何难?”崇睿这句话是用了内力的,声音传出去好远好远。   听到崇睿的话,满城的百姓再次跪伏,“陛下,您不能死啊!”   “谁要死?”   躺在春风笑怀里睡得香甜的子归醒过来,伸手揉了揉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   “子归!”   子衿情真意切的喊着子归的名字,眼里有晶莹的泪光闪动。   “母后!”子归眯眯眼笑的甜丝丝的,压根就没发现自己身处险境,他与下地让子衿抱自己,却发现身后抱住他的人,箍得很紧。   “你是谁,为何这般丑?”子归从不轻易说人丑,最多是夸人长得好。   被一个奶娃娃嫌弃,春风笑怒不可遏的扼住子归细嫩的脖子,“小混蛋,你嘴巴长得不好,老娘替你治治!”   “春风笑,你敢!”崇睿与子衿同时开口。   唐宝也飞扑过去要去抢子归,可春风笑却冷笑一声,狠狠一脚踢在唐宝的肚子上,并厉声说,“找死!”   唐宝像个皮球一般的飞了出去,落在石柱上,又狠狠的弹了回来,落在地上时,激起一层厚厚的灰尘,他懊悔的看了崇睿一眼,而后头一软,晕了过去。   “糖爷爷!”子归见唐宝摔伤,急的哇哇大哭起来。   这是子归回到子衿与崇睿身边后,第一次这般哭得凄惨,从唐宝回来那日起,他便日日与他朝夕相对,对他早已有了感情。   他愤怒的瞪着春风笑,狠狠一耳光扇在春风笑脸上,“你打我糖爷爷,你是坏女人!”   “找死!”春风笑被子归扇了一耳光,气得理智大失,狠狠的扼住子归的双手,抬手便要扇回去。   子衿与崇睿心里一紧,恨不能现在就杀了春风笑。   子归见春风笑大手一挥,吓得一脚踢在她的鼻梁上,春风笑被子归踢了一脚,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小混蛋,老娘弄死你!”   春风笑抓着挣扎的子归,高高的举起来,想要将子归摔死,崇睿大惊,飞身过去想要救子归。   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的赵文修如秃鹫一般飞身下来,他的目标是已经没人保护的子衿。   可崇睿离春风笑毕竟有段距离,眼看着子归被春风笑高举过头,使劲往地上砸去,看上去,显然是用了力道的。   “不要!”崇睿与子衿同时大喊一声,那些围观的百姓纷纷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然而,子归却在春风笑腰部位置上打了个旋儿,而后稳稳的落地,然后往崇睿怀里冲了过去。   “父皇!”   崇睿接住冲过来的子归,紧紧的护在怀中,并亲吻他的额头,“儿子,你没事吧?”   “父皇,母后?”子归大叫一声。   崇睿回头,却见赵文修从子衿身后攻过来,紧差一臂的距离,便要抓着子衿,这时藏在暗处的赤影举着长剑冲了出来,一剑格开了赵文修的手。   崇睿连忙飞身过来,将子衿与子归一同护在身后。   “子归,你没事吧?”子衿搂住子归,心里一阵后怕!   “没事!”子归懂事的学着崇睿的样子去亲吻子衿的额头,并柔声安慰。   赵文修知道崇睿暗处一定藏了人,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人功夫竟这么高,打下去虽然他一定会赢,但若是崇睿的援兵一到,他便是死路一条。   赵文修咬牙。抓着赵由之便跑。   赤影想去追,却被崇睿叫住,“赤影,先回宫,不着急找他!”   赤影收住脚步,转身过来问,“你们都没事吧?”   子衿摇头,“赤影大哥,劳烦你抱着子归!”   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可偌大的校场上,除了那些百姓与唐宝,哪里还有春风笑的影子?   崇睿幽冷的眼神疏离的看着台下众人,凉声说,“日后,希望大家慎言!”   而后,他打横抱起子衿要走,子衿指了指地上的唐宝,“陛下,唐宝公公怎么办?”   “他……”   崇睿拧眉,淡淡的说,“回不去了!”   而后,赤影抱着子归,崇睿抱着子衿,一路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校场上变得十分安静,刚才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可偏生又如此真实,“不知,陛下会不会收回我们的土地?”   人群中响起一句一场突兀的话,接着便是无数人的抽气声,他们今日的行为,差点害死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皇上心目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沉默中,有人轻声咳嗽,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的持续了许久。   “你们……放心,陛下不是这样的人,日后,还望各位守望相助,不要再做对陛下不利之事!”   说话的人,是清醒过来的唐宝。   他靠在石柱上,苦涩的笑着。   崇睿没有杀他,也没有带走他,唐宝心里是无比庆幸的,他跟着崇睿二十多年,事无巨细的照顾崇睿,他们都是了解对方的。   崇睿知道唐宝不会再回去,因为他已经没脸回去,所以他看都没看一眼,便走了。   唐宝也知道,崇睿定然有能力救下子归,他虽然背叛了崇睿,却也将赵文修引了出来,只是日后,再也回不去了。   而是非曲直,哪那般容易说得清楚?   唐宝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的磕头,而后转身没入人群之中,很快便消失在人海中……   淑仪殿中找子归和唐宝已然闹翻了天,子衿与崇睿带着子归刚跨过门槛,赵倾颜便一个纵步跑过来将子归抱在怀里。   “我的子归,你去了哪里,吓死外婆了!”   “外婆,糖公公不见了!”子归虽然小,但是却已经懂得了伤离别!   赵倾颜不明所以,便问,“怎么回事?”   这也是所有人想问的,唐宝与子归无故失踪,再出现时,子归与崇睿他们在一处,唐宝却没了踪影。   “日后,北狄皇宫,不许再提唐宝此人。”崇睿说罢,转身欲走,可又忽然停住,“就当他故去了!”   这……   大家虽然心里都十分疑惑,可却没人敢开口问一句为什么。   唐宝,便成了北狄皇宫再也不被提起的过去!   崇睿离开之后,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大殿之中,谁也不见,包括子衿。   子衿心力交瘁,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想要搜寻到赵文修和赵由之的下落,虽然赵文修不会伤害赵由之,可与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在待在一起,终归不好。   再者,她也没法和芷水交代。   子衿并未见赵由之被俘的消息告知芷水。   “赤影大哥,劳烦你寻墨影大哥过来,我有话同你们说!”   言落,子衿提着裙摆便去了御书房,书房中,他们一起设计的方案还未完成,子衿恬静的拿起赵由之的画笔,仔细的描绘她心中那个能克制连弩的阵法。   不多时,门外响起敲门上,“皇后娘娘!”   “请进吧!”子衿将方案放下,起身迎接赤影与墨影。   两人落座之后,她开口道,“去见春风笑之前,我们三人身上都涂过一种药粉,那药粉在夜间月光的照射下,会发出淡淡的紫光,遇水不散,入夜你们就赶紧去寻一下表哥,赵文修老奸巨猾,我怕他发现端倪。”   “好,陛下……”   师兄弟一场,他们很少见到崇睿如此伤怀,是以难免有些担心。   “无妨,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子衿温婉一笑,“这事就拜托二位了,我都没敢与芷水说,希望今夜便能将表哥救出来。”   “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说罢,两人联袂离去。   稍晚。   刚哲从大营回来,去书房却只见子衿一人,便问,“陛下与赵由之去哪里了?”   子衿幽幽一叹,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得知今日他们的遭遇。只淡声说,“可惜!”   唐宝原本可以背信弃义,永远带在崇睿身边,做北狄皇宫中最快乐的太监,可他最终还是为了报答赵家的知遇之恩,而选择背叛崇睿。   自然是可惜的!   “刚哲,我们的方案可行么?”子衿心里始终记挂着连弩之事。   刚哲忙说,“有,我们模仿了连弩的威力,用木板去挡连弩,可劲头太大,士兵被撞得后退几步,根本就站不稳!”   “若是用木板叠加挡在他们身后,以木板为依托,他们有了靠山,是不是就能稳固得多?”子衿突发奇想。   “若是士兵被冲击力击倒,后退时又被木板挡住,很容易受伤!”刚哲摇头,表示这个方案并不可行。   两人皆是一默。   “我们要做的,就是固守城门,我军在城楼上,只要能想到一个办法挡住连弩,然后再将他们的人打散,这样就无需操心后续问题。”毕竟城楼高高,一时半会儿,想要攻上去也不容易。   “火攻!”沉稳的声音从帘幔后面传来,接着便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的搭在帘幔上,接着便露出来人神祇般俊朗的面容。   “陛下!”子衿与刚哲同时站起身来,给崇睿行礼。   数年来培养的默契,自然也无需无谓的嘘寒问暖,刚哲淡声说,“陛下且说说,连弩的射程如此远,他们定然会站在离我们相对较远的地方,一般的火,如何攻得上去?”   “他有连弩,我有滚火球!”崇睿笑得意气风发。   “何为滚火球?”子衿与刚哲同时发问。   “适才,朕去与子归玩耍,见他拿勺子从碗里舀汤圆,从一个碗里舀到另一个碗里,手法奇快,我便忍不住想,若是这是无数的火球飞到对方营地,会怎样?”   一向沉稳的刚哲一拍手,“自然是烤全羊!”   “没错,差扎尔部族人身上所穿皆是兽皮缝制,兽皮上的毛,最易着火,如今又正是秋风扫落叶的时节,风一大,火势就更难控制。”   “可,如何设计那投掷火球的机关?”子衿问的话,让崇睿与刚哲皆是一愣。   这是问题的关键之所在!   “这事,自然要交给你,刚哲,我们去练兵,或许能找到些灵感!”而后,崇睿风风火火的拉着刚哲走了,只剩子衿一个人对着崇睿的奇思妙想苦苦构思。   是夜,崇睿回到寝殿,却见寝殿冷冷清清,“来人!”   “皇后娘娘呢?”   “回禀陛下,娘娘不曾回来!”宫女恭敬的走进来,红着脸不敢与崇睿对视。   崇睿连正眼都未曾看那宫女一眼,便转身离开,转身离开,前往御书房逮人。   果然,御书房的烛火亮着,从烛火的倒影中,能看到子衿温柔的剪影,她正提笔耐心的勾勒着什么。   崇睿心里一暖,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里有淡淡的墨香萦绕,崇睿走到子衿身后,伸手勒住子衿的腰身,柔声说,“这么晚了,为何不回去休息?”   “等表哥消息,也想早些将这滚火球的投掷器设计出来,魂归大哥驻守碎叶城,终归不安全!”   子衿据实以告,说完才想起,崇睿是个了不得的醋篓子,赶紧眨巴着水盈盈晶灿灿的双眸,咬着唇,将头转过去,不敢与崇睿对视。   崇睿爱极了她这欲语还羞的模样,一口咬住子衿的耳垂,视线刚好能欣赏到子衿一点点变得绯红的耳廓。   “你别闹!”子衿羞得无地自容,这可是崇睿与大臣议事的地方,可他兴致来了,总是不管不顾。   崇睿轻笑,“没闹!”   子衿知道与他将道理根本就无用,连忙一把将他推开,“你去看看子归,今日他吓得不轻,不知睡着了么?”   “早睡了,我去时,宫女说他早早便与母亲睡下了,那是我儿子,胆子比天还大,这点小事,岂能吓住他?”   言语间,全是骄傲!   “那就好,陛下你看,我这般设计,可合理?”子衿就怕崇睿心念动了便胡来,连忙用正事分散他的注意力。   崇睿果然被子衿设计的投掷器吸引了目光,“挺好的,明日让刚哲先找人做出来,试一下便知道了。”   而后,一把将草图抢过去丢在桌案上。   嗯!   子衿咽了一口口水,“不知,赤影大哥与墨影大哥回来了么?”   崇睿的手握住子衿腰间的挂饰把玩,却有意无意的触碰子衿的腿,子衿羞得无地自容,再问,“要不我们去迎迎他们?”   “不必,我们回来了!”墨影风情万种的闪身进来,刚好看见崇睿撤回去的手。   他勾起一个风情的笑,凉声说,“我需不需要回避?”   “请!”崇睿很解风情的回答。   子衿跺脚,“陛下,您喝多了!”   而后问墨影,“墨影大哥,赤影大哥呢?表哥救出来了么?”   “我们见到赵由之了,在守备府西厢的夹层中,有一个密室,他被困在里面,赵文修大概觉得那里十分安全,是以并未看守赵由之。”   听说找到赵由之,子衿松了口气,“那就好,否则我真不知如何与芷水交代!”   “他不肯回来!”墨影说。   什么?   崇睿与子衿互看一眼,都不敢置信的再一同看向墨影,墨影妩媚的丹凤眼冷冷的睨了他们一眼,“看甚,他确实不愿回来!”   “表哥可是想说服赵文修?”子衿咬牙,赵文修到底为何这般做,他们至今都未曾摸清,他也太草率了。   “不!”墨影果断的说。   不?   “他想留下打探赵文修的目的?”崇睿用恨不得咬死墨影的眼神看他,这般重要的事,他还非得要人猜来猜去。   “对,他说赵文修的行为太奇怪了,他必须打探清楚才回来,他给芷水公主捎了信,说他暂时不会回来,赤影送过去了。”   墨影无惧崇睿冷眼,说罢便大刺刺的离开了御书房,在房门关上的瞬间,传来他戏谑的声音,“师弟,好歹也是个皇帝,荒淫无道终归不好!”   回答他的,是崇睿丢出去的镇尺,然而,墨影早已远走。   只剩子衿在原地生无可恋的怒视崇睿。   崇睿凉凉的扫了子衿一眼,“我喜欢做荒淫无道的皇帝!”   而后一把横抱起子衿,往寝殿走去!   翌日早朝。   崇睿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惴惴不安的大臣,不疾不徐的说,“昨日之事,想必大家都有耳闻,赵相被赵文修掳走,如今朝中无宰相大人,大家各自辛苦一些,夺担待一二。”   “陛下,敌国宰辅在北狄兴风作浪,可是大战在即?”兵部尚书并未收到任何文书,可他却深以为然。   “总所周知,差扎尔部一直在碎叶城蠢蠢欲动,大月皇帝崇景蓄势待发,如今再加上一个赵文修,差扎尔一直不安分,这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崇景与赵文修沆瀣一气,两人定然有所关联,各位须得小心自己手中事务,若是在各位辖区出现细作各位不察,那可就是各位的罪责!”   崇睿冷冷的扫了诸位大臣一眼,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   他手下的官员,都是他与赵文修子衿三人联合选出的,虽不说各个出类拔萃,人中龙凤,相对而言,却也算是铁骨铮铮,对政见各有见地。   可自然也少不了违心之人,他不动,不表示他不知。   崇睿此言一出,人人自危!   下朝之后,各部官员连忙回去清理门户,生怕自己下部出现细作,到时候受到株连。   崇睿叫住刚哲,两人风风火火赶往军营,让木工师傅合力将子衿所设计的投掷器做成成品。   昨日崇睿心里不畅快,折腾起来又没了轻重,子衿知道他心里难受,便由着他,崇睿更是撒了欢,被他这样一折腾,翌日子衿自然是浑身酸痛,可心里惦记芷水,子衿强撑着起身。早早的便去了淑仪殿找芷水。   今日子衿穿了一件白色素衣,衣袂飘然,随着她走动的而迎风飞舞,煞是好看,这两年,宫中的宫女內侍习惯了她的素净,看着倒也十分亲和。   一路走到淑仪殿,子衿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却见同样一身素衣的芷水正在喂聘婷与子归吃东西,见子衿进院子,芷水起身屈膝行礼,“三嫂,今日可早!”   子归见到母后,自然开怀,飞扑过来便保住子衿大腿,“母后,母后,昨夜子归做梦了?”   “是么,子归做了什么梦?”子衿蹲下来,与子归平高,宠溺的摸了摸子归的头。   “母后,我被昨日那个丑女人吓哭了!”子归一脸嫌弃。   子衿叹息,想来昨日也是真吓着了。   芷水笑着看他们母子互动,虽然面带微笑,可子衿却看得出来,她笑得甚是牵强,可见赵由之之事对她而言,并不是小事一桩。   “给我吧,我来喂!”子衿从芷水手里接过粥碗。爱怜的摸了摸聘婷白生生的小脸,“这孩子没也是没睡好吧?”   “嗯,被吓着了,睡得不安生!”芷水无事可做,便拿起桌案上的绣活做。   子衿心疼了,“稍后舅母去给你与哥哥弄些安神汤喝喝,为难你们了!”   “三嫂才为难,不管多大风浪,总跟三哥一起扛着!”芷水虽然没说,但是子衿能看出来,她心里定然是抱怨赵由之的。   哎!   “芷水,表哥此举,我们都不赞同,可眼下他铁了心要自己去处理他父亲之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你放心,我们会派人时刻照顾他的安全,你现在怀着身子,千万不要过多思虑。”   想起自己以往所过的日子,子衿心里不免唏嘘,总希望芷水他们每一个人都过得好,在怀孕的时候,能有夫君陪同在侧,虽然他未必能帮忙,可毕竟心里有个依靠。   “三嫂不必劳心我,我很好,倒是你,子归都这般大了,为何不考虑再生一个?”她与谷亦荀晓芳与子衿差不了多少时间生孩子,现在除了晓芳不愿生,他们可都在孕了,子衿身为国母,延续皇家子嗣确是头等大事,可她却总是没个动静。   子衿面皮薄,说起这事,她总归不太自在。   可这些年的相互扶持,她与她们也已然无话不谈,只听子衿幽幽一叹,“哎!眼下崇景蠢蠢欲动,差扎尔又蓄势待发,你三哥说了,平定这两处之后再说!”   崇睿的心思她很清楚,她怀子归时,他未能在侧,心里总是遗憾,所以再生孩子,他自然是希望能全程陪护。   “也好,时局动荡,你若怀着身子,三哥在外做事也缚手缚脚,你们研究了这么些日子,想必要打大月与差扎尔也不在话下,待平定两国,我们的小侄子便可享盛世太平。”   芷水的话刚说完,子归便扭着小短腿过来,用他特用的奶声奶气老成的说,“子归要与聘婷和净初一般的妹妹!”   哈哈!   子归的话,惹得子衿与芷水大笑不止。   “你们乐什么呢?”茴香清晨起来,便听见几人的欢声笑语,心情也跟着顺畅起来。   看着茴香硕大的肚子,子衿有些忧心,“过来让姐姐瞧瞧!”   按理说,茴香三月份便该生的,可这都四月中旬来了,她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仅子衿急,刚哲那般沉稳的性子都忍不住天天摸着茴香的肚皮喊话,让小家伙早些出来。   茴香的肚子出奇的大,这样怀着她也辛苦,巴不得子衿给瞧瞧,便兴冲冲的走过来,想让子衿给她探探。   可她看不见脚下的路,不小心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晓芳大喝一声,而后便飞身上来,稳稳的搂住茴香。   啊!   茴香惨叫一声,接着便感觉下身有泊泊的液体流出来,“子衿姐姐,我……我……”   茴香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子衿见她神色不对,连忙撩开她的裙子,一看,亵裤上全是淡黄色的液体,正源源不断的往下流。   “来人,扶元帅夫人去产房!”   晓芳一听,拍着手说,“总算是要生了!”   宫人将茴香抬走之后,子衿便对晓芳说,“将小墨儿交给芷水,你去叫刚哲回来!”   “哦,好!”尽管已经当了母亲,可晓芳却丝毫不见稳重,窜上墙头便往大营飞奔而去。   子衿去产房守着茴香,茴香最是胆小,当年晓芳生产时的惨样记忆犹新,她便害怕的握住子衿的手说,“姐姐,我害怕!”   “不怕,我已经让晓芳去找刚哲了,姐姐在这里,你还用害怕么?”子衿话音刚落,稳婆便鱼贯而来。   子衿一边帮茴香擦头上的汗水一边说,“你哟啊保存好体力,生孩子需要很多力气!”   “好,姐姐你让刚哲快些回来吧!”说到底,还是希望夫君陪在身边。   一阵阵的宫缩,让茴香疼得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稳婆蹲在茴香身边说,“夫人,您用些力,您的宫口开得好,只需用些力,很快孩子便出来了。”   茴香点头,咬牙坚持。   果真如稳婆所料。茴香生孩子可算是她们所有人之中最顺利的,刚哲还未赶回来,茴香的孩子已经呱呱坠地,是个大胖小子。   生完孩子,茴香很是疲倦,晕晕乎乎的便睡了过去。   刚哲回来后,也未曾去看孩子一眼,先跑去看了茴香,见茴香睡得沉,他还忧心忡忡的问,“皇后娘娘,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累着了,过两个时辰便精精神神的!”子衿笑着说。   刚哲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性格内敛沉稳的他都忍不住当着子衿的面,狠狠的亲了茴香一下。   守在她身边便没舍得离开。   哇哇哇!   耳室传来小娃娃高亢的哭声,刚哲拧眉嘟囔,“莫不是我家孩子?”   子衿被他逗乐,“这不是你家孩子还能是谁家的!”   “他若与茴香一同哭闹,这日子可怎么过?”   刚哲抱怨的话,让子衿开怀不已。   茴香醒来后,便扯着嗓子干嚎,“大木头,你都不知道,我生孩子可疼了?”   晓芳在一旁翻白眼,“你少来,我去寻刚哲时你才开始阵痛,他回来时你都生完,像猪一般的呼呼大睡。你生孩子就跟放屁一般容易,还好意思嚎。”   呃!   被拆了台,茴香便愤恨的看了晓芳一眼,转而可怜兮兮的刚哲说,“我饿了!”   “来了来了,人参炖鸡!”茴香话音刚落,赵倾颜便端着鸡汤进来了。   她最好,众星捧月的,又没遭什么罪便将孩子生下来了。   刚哲见她恢复得好,便揉了揉她的头说,“你安心待着,陛下还等着我回去研讨方案,我今日争取早些回来。”   不愧是大元帅夫人,茴香懂事的点头,不吵不闹看着刚哲离开。   子衿追上去问,“刚哲,可是那投掷器出了什么问题?”   刚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嗯,快倒是快,就是射程不远!”   呃!   “射程不远是因为弦的弹性不够,你们可去寻些弹性好的物件试试看!”子衿提醒道。   “好,我回去告诉陛下!”刚当上爹爹,刚哲的心情很好,与子衿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意。   子衿看着刚哲离去的背影叹息,希望此次能成功,崇义从差扎尔部一路走来,他们设计方案又耽搁了这么些时间,子衿真怕差扎尔随时发动攻击。   大营。   崇睿守着工匠不停的改良。弄好之后,便急忙让人去试,这一次,射程倒是达到了三十几丈。   士兵们欢欣鼓舞,可崇睿却不怎么满意,他摇摇头说,“对方兵器射程五十丈,我们必须做好他们会在五十丈外攻击的准备,到时候他们若是在五十丈外攻击,我们的滚火球射程却只有三十丈,那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再试!”   麻绳、马鬃、布条……   无奈射程多达不到理想状态。   一个小兵见状,腼腆的抓着腮帮子对崇睿说道,“陛下,我们家乡人们最好用牛皮制成牛皮筋打弹弓,那小玩意倒是挺结实又有弹性,您看看,能不能试试?”   现在任何人提出任何未曾试过的方法,崇睿都要试试,立刻命人找来牛皮筋,安装上去之后,射程竟能达到六十五丈。   这下,整个军营都沸腾了!   崇睿惊喜不已,当下奖励小兵五十两银子,赐宅院一处,良田五顷,美得小兵两个眼睛都眯成一弯看不见缝的月牙儿。   刚哲见大家躁动不已,连忙跑上去来问,“成了么?”   崇睿见刚哲来,淡笑着骄傲的说,“成了!”   “皇后还提醒我们要用弹性大的东西,陛下这边便已经想到了对策,倒是与皇后娘娘心连心!”刚哲心情好,说话也俏皮了些。   崇睿心情好,有听得刚哲这般夸赞,想到子衿的聪慧,便笑着问,“茴香可还好,生了么?”   “生了,带把的!”刚哲回答的异常响亮。   也是得意忘形!   “嗯,那你便回去照顾她去,朕今日高兴,今夜与诸位不醉不归!”崇睿话音刚落,那些士兵爆发出比研发出新武器还开心。   “不过……”   崇睿话锋一转,有人已经哀叹,“陛下,您可是君王,一言九鼎!”   “那是自然,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得先造出十台投掷器,今夜必须连夜送到碎叶城!”崇睿嘴上不说,可心里也知道,魂归在那里是何等的危险。   “诺!”有好酒好肉,大家便格外有干劲!   入暮时分,十台投掷器,连同火球制造方法被一同送往碎叶城。   崇睿对负责押送的士兵拱手,“辛苦各位,庆功宴给各位留着。待平定此次祸乱,朕让皇后娘娘亲自下厨,为各位设宴庆功。”   “诺!”一番豪气干云的回答后,那些士兵带着崇睿他们辛苦研制的滚火球,前往碎叶城。   翌日午时,碎叶城。   魂归手执惊鸿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眺望着更北边,自从崇睿送来消息,称差扎尔部有可能会突袭碎叶城开始,魂归便日夜守在城楼上,生怕被人偷袭。   以往,修罗殿的属下对他而言,不过就是赚钱的伙伴,他自己都不惧生死,更何况别人的生死?   可如今,每当他看见榻上熟睡的谷亦荀与净初,心里便觉得十分柔软,便想好好守护她们,不想让她们受风雨侵袭。   在他给的世界里,风和日丽,温暖如春。   “侯爷侯爷,您看,来了来了!”一个士兵吓得头盔都歪了,他扯着魂归的衣袖大喊,那头盔咕噜噜便从他头上掉了下来。   此时的碎叶城风沙弥漫,大风吹落了树叶,又卷着落叶飞到半空中,而后纷纷扬扬的又往下掉,让这个季节显得如秋日一般萧索。   顺着士兵的手指。魂归就是在漫天落叶中,看见远处一队人马往碎叶城奔来,他们的铁蹄卷起的尘土,让人看不清他们的模样,更不能确定人数。   “弓箭手准备!”魂归精神一震,远远的看着那队人马,眼神兴奋又肃杀!   城楼上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与普通士兵各自分工,士兵将早已准备多时的铁板举起来,每个铁板之间都留有一个成人大拇指那般长的缝隙,足够弓箭手放箭和窥视城楼下的敌军。   不出片刻,便能听到“哒哒”奔来的马蹄声,从远处奔来的人也看得清大概轮廓,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将军模样的人,他们身后的马车上,驮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在红绸下显得十分神秘。   “侯爷,您说,那些人拉着的,是不是传说中的连弩?”魂归身边的士兵问魂归。   魂归点头,“奶奶的,再进一点就给老子放箭!”   魂归将“放箭”两个字咬得有些重,说得有些狠,离得远的士兵以为魂归下令攻击,刷刷的便开始放箭。   接着,其他人也开始放箭。   魂归怒,“你大爷的,都没看清楚,谁让你们放箭的!”   “你!”魂归身边的士兵指着魂归说。   魂归一脚踢在那士兵的屁股上,“真他娘的不省心!”   “都给老子停,看清楚再放!”   那些人这才停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显然是对连弩存着畏惧。   他们放出去的利箭,刚好落在赶来的马队前方不远处,前方两人的战马受到惊吓,扬起马蹄嘶鸣,而后跟在后面的战马也跟着嘶鸣起来。   “大爷的,你们都他娘的没带眼珠子出门是不?”前方的将军怒目,指着城门大骂。   “艹,是北狄士兵,开门开门!”魂归汗颜,后知后觉的看见马车上的北狄旌旗。   城门大开,来送滚火球的士兵入城后,又连忙将城门紧闭。   魂归嘻嘻哈哈的走下城楼,那骂人的将军见魂归,连忙拱手说到,“侯爷,末将奉陛下之命,给侯爷送来了克制连弩的武器。”   “什么东西?”魂归好奇的去揭开红绸看,却只看到一些散乱的零件。   “来人,将东西运上城楼组装起来!”那将军还没回答,魂归却迫不及待了。   韵城来的士兵帮着将投掷器搭建起来,将使用方法以及滚火球的制作草图交给魂归,“侯爷,皇后娘娘让属下给您捎句话。”   “什么话?什么话?”   魂归一听子衿要给自己传私话,贱笑得好像去跟隔壁寡妇偷情的单身汉,那将军在心里对他竖大拇指,可真够猥琐的。   “娘娘说,打不过便赶紧跑。千万不要恋战!”那士兵说完,便拱手道,“侯爷,吾等还要回去复命,告辞!”   说罢,也不管魂归的脸色如何难堪,带着人就往回赶,心里还寻思着,若是可以的话,最好是赶在天黑前回到韵城。   一行人从城口出来,站在城楼上风中凌乱的魂归才跳脚骂到,“你大爷的,这根本就不会是子衿说的话,你让崇睿给老子记住了,老子才不跑,老子将差扎尔打下来,给我家陈芝麻做聘礼,娶你们家太子殿下来碎叶城做上门女婿。”   那些士兵假意没听见,这些都是当年巡防营的老人,谁都知道,崇睿很魂归,魂归看不惯崇睿,两人即便不能见面,也是要掐架的。   直到离得远了,那将军才说,“大爷的,魂归倒是不蠢,知道是陛下故意激他!”   “不好,不好。蒋大哥快撤回去,快快快!”一个士兵忽然看见北边有风沙滚滚而起,地面也开始大力颤抖。   “撤回去,快!”那被叫着蒋大哥的人连忙带头掉转马头,朝着碎叶城跑去。   远远的,便听到他喊,“侯爷侯爷,差扎尔的人来了,快开城门,准备迎战!”   魂归还站在城头生闷气,忽见那些人去而复返,神情很是紧张,连忙对下面守城的士兵说,“开门,快让他们进来!”   城门刚打开一条缝,那队人便往里面挤,最后一个人刚进门,那蒋大哥便说,“关城门!”   他们刚上城楼,差扎尔的人便已经在离碎叶城五十丈的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切皆如崇睿与子衿所料,他们果然停在五十丈开外。   魂归虎视眈眈的看着风沙渐渐平息后的差扎尔部,淡声说,“现在我们的火球尚未准备充足,你们速去准备,我来拖住他们!”   “诺!”   巡防营旧部连忙跟着碎叶城守军一同去准备材料去制作火球。   “哒哒哒!”   差扎尔的首领督赫骑着高大马走过来,这督赫长得孔武有力,一脸横肉,手里握着一把大刀,他随意将大刀扛在肩膀上。自诩潇洒。   他站在离城门不远处对城楼上的魂归说,“崇睿小儿倒是天真得紧,他以为除了他,还有别人能打得过老子么?”   “那正好,崇睿都是老子的手下败将!”耍嘴皮子,魂归会怕?   他也与那督赫一般,扛着惊鸿,像泼妇一般的准备骂街,不过魂归长的好,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股风流姿态。   呃!   这是什么东西?   督赫不解的看向魂归,在他的认知里,中原地区的人最是讲究礼节,这人却一脸痞气直呼崇睿其名不说,还敢说崇睿打不赢他。   “老子不杀无名之辈,将你的名字报上来!”差扎尔的消息不若崇睿灵通,是以他并不知魂归是何人。   魂归凉凉一笑,指着督赫的鼻子说,“老子的名字响彻天下,说出来怕你尿裤子,不过老子却知道你,为了抱大月的大腿,将自己的妹妹送给崇景那不男不女的货。”   “是崇义那小混蛋告诉你的?”督赫脸上挂不住,咬着牙问。   “不是,你这老混蛋长得就一张靠女人吃饭的脸!”魂归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他身边的士兵还陪着煽风点火,“侯爷,您这般说不是侮辱了小白脸么?”   两人一唱一和,倒也相得益彰。   督赫咬牙,“两个只知道说人是非的娘们!”   魂归坐在城楼的墩子上,痞气的说,“罢了罢了,看在你这么孝顺,千里迢迢的赶来看望老子的份上,老子也不与你计较,你就说说吧,想干嘛?”   “敞亮,将碎叶城交给老子,老子便不杀城中百姓,让你们逃往韵城去!”督赫骑在马上来回转圈,目光犀利的看着城楼上的魂归。   哈哈!   魂归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听的笑话,笑得直拍手!   督赫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里徒然升起一股不明怒火,正欲开口,却见他的军师跑了上来。   “首领……”那军师将刚得到的情报递给督赫,并在他耳边耳语。   什么?   听完军师的话,督赫眸色灼灼的看着城楼上的魂归,冷声说,“魂归,修罗殿当家,崇睿的大舅子,定北侯,想不到你一个江湖人物竟也靠着裙带关系摇身变成一方霸主。”   嗯。   魂归慎重点头,语重心长的说,“是啊,老子靠着裙带关系轻易得了一座城池,你将你妹你母亲都送到崇景的榻上,也未必能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城池。”   督赫怒不可遏的指着魂归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何必与你废话?开打!”   “你可要想好,今日即便你能打下碎叶城,可你却防不了我修罗殿的千万杀手,只要你的蹄子敢踏进碎叶城,老子便倾修罗殿之力,杀你,杀你儿子,奸杀你母亲你妻子你妹妹你女儿,保证让你差扎尔部后继无人!”   魂归杀气腾腾的说着,眸色森然,虽然都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可督赫见到魂归眼里的杀气都不由得后退两步。   那军师说,“首领,大月皇帝有令,即刻进攻!”   啪!   督赫一耳光扇在军师脸上,“你他娘的是老子的人还是他崇景的人?”   “自然是首领的人!”那军师被打,却敢怒不敢言。   “他是魂归,是修罗殿的主人,老子得想想!”   他这一想,就给魂归喘息之机。   与此同时,韵城城门下。   大月定北将军秦福寿抬头看着城门上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北榕”,笑得不可一世。   秦福寿是右相秦顺长子,长得与秦顺一样白白胖胖,那双倒三角眼闪着阴狠的光,与其父一样,秦福寿花花肠子也很多,秦顺得宠后,他也水涨船高,一路荣升成大月王朝最有谋略的将军。   “崇智何在?”少时,他与崇智也算是少年伙伴,如今再见,却是兵戎相见。   与此同时,平东王府。   崇智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在研磨的常月茹,常月茹羞红着脸,却不敢出声,纤纤玉手一刻不得闲的快速研磨,只希望快些磨完,好干净远离崇智。   崇智好整以暇,伸手握住常月茹的香囊,淡声说,“我的香囊坏了!”   ……   常月茹假意听不见,手里的动作未停。   崇智轻轻用力一拉,常月茹便靠近崇智了些,可她依旧不言不语,继续研墨,身体不可察觉的往反方向移动。   “不理我么?”崇智倒也不慌,抓着常月茹的香囊继续用力。   “王爷若想要,府里多的是姑娘愿意给王爷绣香囊,月茹无暇……”   月茹的话未说完,崇智狠狠一咬牙,便将月茹拉到他怀里,而后用低沉魅惑的声音说,“可,她们不是你,我喜欢你……”    第186章再见崇景   听到崇智的话,常月茹倒抽一口凉气,人也踉跄后退了两步,脸上飞起两抹绯云,心里像揣着两只小兔子上蹿下跳。   可崇智却不紧不慢的接着说,“绣的!”   常月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生出一抹类似酸楚的情绪,淡淡的带着一丝惆怅!   “难道……”崇智忽然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常月茹。   常月茹被他困在桌案与双臂之间,他不断的靠近,她便不断的后退,纤腰抵着桌子,身子便继续往后,到最后,她整个人几乎都贴着桌案,两人之间有暧昧的气流涌动。   像是亲密无间的拥抱!   “王爷,大月攻城来了!”黄影一脚踹开崇智书房的大门。   崇智被吓了一跳,手一软,身子也贴了上去,常月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变得巨大,既惊且怒更羞。   “崇智,你这个流氓!”大家闺秀常月茹不知用什么言语去表达她此刻的愤怒,只能娇娇弱弱的这样骂。   可这般骂崇智,崇智竟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难道……   我真是流氓?   崇智心里这般想着,可立马又摇头否认,他装着若无其事的起身,眼珠子却瞪着常月茹胸前那处,根本就拔不下来。   “看着挺瘦,没想到……”   崇智嘟囔着,却被黄影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王爷,大月攻城了,你还要不要榕城?”   哦!   啊?   崇智这才反应过来,“走走走,赶紧的!”   推着黄影便往外走,可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今夜我回来若是见不到香囊,你仔细些……”   说完,也不管常月茹如何的羞愤,推着黄影便往城门口走去。   榕城城门口。   崇智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往下看,却见秦福寿极不耐烦的坐在战马上,看见崇智,他忽然笑了。   自从来到北狄之后。崇智嚣张跋扈的性子便自动复活了,他冷冷的睨了秦福寿一眼,淡声说,“你父亲舍得让你来送死?”   “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与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何用,战场上见真章。”秦福寿素来知道崇智性子,也不与他计较。   黄影在崇智耳边说,“我去禀告陛下,你一个人能行么?”   “为什么不能,我若年秦福寿都弄不死,我好意思说自己跟着三哥学了两年多么?”   他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小子,那你撑着些,我很快便回来!”对黄影而言,崇智就是个孩子,大放厥词未必没有,但是能力却还是有的。   “你去与三嫂说一声,让她准备聘礼,我要娶妻!”崇智坚定的说着,眼波之中却流露出一丝缱绻的深情。   黄影怒,“若是耍流氓就能娶媳妇,老子早娶到了!”   崇智不理他,回头继续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福寿,“哎,你父亲没死,想必又是干了些缺德事保命了吧,我听说,他用我五哥的命换了自己的命,他倒是几十年如一日,奸猾得没有一丝人性。”   “崇智,我们也算是相交多年,你若乖乖投降,我便求陛下饶你不死。毕竟你们是兄弟!”秦福寿依旧没有发火,还好意相劝。   可崇智却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要不要进城来看看,我三哥将北狄治理得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的盛况?”   可忽然间,他又忽然翻脸,冷厉的说,“大月现在还剩下谁?”   “……”   秦福寿不知崇智何意,他抬着他肥硕的脑袋看着崇智,“难道,你真的觉得你们这些逆贼,能将这天下归为己有么?”   “一个人反,叫谋逆,两个人反也教谋逆,可活着的兄弟七人,有四个人反了他,还有一个被他软禁,另外一个被他发配凉州,他杀了我们的父皇,害我们家破人亡,我们这才是正义之师,专门对付崇景这无耻狗贼!”   崇智说的大义凛然,浩气长存,胸中憋屈了数年的怨气,也得到了暂时的纾解。   “如此说来,我们只能打了是么?”秦福寿凉声问。   崇智斩钉截铁的回答,“必须打,本王会替三哥守好关隘!”   “好!”   秦福寿拍手叫好,而后转身策马而去,“弓箭手做好准备,给我杀!”   一时间硝烟弥漫,兵戎相见!   与榕城一样,碎叶城也陷入战局之中,火球源源不断被运送过来,魂归的铁板挡住了连弩接二连三的攻击,可督赫的大营也被烧得哀鸿片野。   谁也没讨着好处!   督赫不敢与万民归心的北狄死磕,不得已咬牙撤退了二十丈。   碎叶城得以喘息,城中百姓自发将家里能用的劳力物力全都拿出来。资助魂归制造火球。   这是魂归第一次打心底里佩服崇睿,他做到了万民归心!   入暮十分,北狄皇宫。   “陛下,大月大军兵临城下了!”马不停蹄的黄影顾不得宫仪,推开门便说。   崇睿站起来,“来得这么快?这么无声无息?”   “是的,领头的是秦顺的大儿子秦福寿!”   秦福寿!   崇睿衡量了这个人片刻,而后对子衿说,“我得去一趟,崇智毕竟年幼,我怕他不是那小狐狸的对手,朝中你与刚哲多担待些,我尽快回来!”   说罢,崇睿收拾紧要物件,便与黄影一同离开。   子衿看着崇睿离去的背影,心里很是惆怅!   她最怕的,便是战火连连,更怕与崇睿因为打仗而分离。   后半夜,榕城。   崇智驻守在城楼上,与城下的大月士兵对峙,他的脸上身上都有箭羽擦伤的痕迹,手臂上被白布条包裹着,有殷红的血丝透出来。   忽然,他感觉到后背有阴风吹过,接着肩膀便被人抓住,“才这样一场小仗便受伤成这样?”   “三哥,你怎么来了?”崇智没想到崇睿会亲自前来,眼里全是讶异之色。   “我若不来,你能弄死秦福寿那小狐狸?”崇睿清清淡淡的言语,简直挑起了崇智的好胜心。   他大声说,“为何不能?今日他这般凶猛的攻城,都被我拦下来,我厉不厉害?”   哎!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是被他宠坏了的孩子!   崇睿淡声说,“你回去休息,将伤口处理好。”   “不,三哥长途跋涉,要休息也是三哥去休息!”崇智还挺犟。   “这是命令!”崇睿说完,便不再与他废话,而是将手里的草图递给黄影,“去,按照这个,让木工连夜给我弄两台出来!”   “诺!”   黄影告退之后,崇智还是依依不舍,被崇睿冷冷的睨了一眼,不得已只得回了府邸。   王府之中,万籁俱寂。   崇智大刀阔斧的往里走,并未惊动任何人,跟在崇睿身边,他已然学会了尊重所有人,不麻烦所有人。   可是,他走到后院后,却见书房的烛火亮着,那丫头不会还在绣香囊吧?   出于好奇,崇智鬼使神差的没有回去,而是移步到书房,却见凭栏处,伊人依栏眺望,眼里透着紧张,见到崇智,她吓得缩了一下,便像兔子一般逃走。   “你敢跑试试!”崇智幽冷开口,成功阻止了常月茹逃跑的步伐。   她期期艾艾的转身,却在见到崇智一身伤痕后,急忙走过来,“王爷,您受伤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会做饭么?”崇智不甚在意的看了自己受伤的手臂一眼问。   “会些小炒!”常月茹回答。   “那便可以了,你去弄些食物,三个男人吃了管饱的!”说着,进了书房。   他知道崇睿是想让他休息足够了,明日才有力气与崇景的大军拼杀,他也不矫情,就着书房的躺椅便合衣躺下,连脸都顾不得擦一把。   常月茹弄好饭菜,用食盒装好,才提着食盒来到书房。   却见崇智疲极躺在躺椅上,连手上的伤口都来不及处理,她心一软,便去取了赶紧的锦帕,将崇智手上带血的白布解下来,打来热水仔细温柔的替他擦拭伤口,处理干净之后,才包扎起来。   崇智确实太累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待他醒来时,启明星已经升起,他大概也睡了一个多时辰,想到崇睿还未进食,他挣扎着起身,却见腹部处躺着一只深紫色的香囊,香囊中放的是他最喜欢的茉莉花香,也是她最喜欢的。   崇智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但那幸福的感觉却浓得化不开。   攥着那只香囊,崇智精神焕发的提着食盒往城门走去。   暗夜中,拐角处一抹淡色衣裙悄然退下。   崇智来到城门后,却见崇睿站在城楼上往下看,“他们快发动进攻了!”   崇智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可对方大营风平浪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不可能,我们站在高处,若是他们有所行动,我们定然会有所发现,三哥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崇智想也没想便反驳了崇睿的话。   崇睿也不客气,接过饭碗便开始吃饭,可能是在军营长期形成的习惯,即便吃饭,崇睿与黄影也是谨慎的看着对面的动向。   忽然,崇睿将饭碗往空中掷去。   崇智大惊,“三哥,饭不好吃你也别发火,这可是我家月茹辛苦煮的!”   却见黄影也学着崇睿的样子,将碗往空中掷去,接着,便有惨叫声不绝于耳。   天上居然有怪物!   这下崇智也慌了神。连忙将心爱的姑娘煮的饭菜往空中丢去,刚好砸中一个。   崇睿等人的声音自然惊动了弓箭手,他们举着弓箭便往空中投射,一时间静谧的夜空中,全是惨叫。   人类的惨叫!   崇智身边已无可丢的东西,他大声说,“这都是些什么?”   “你四哥未进宫前,是个了不起的机关大师,长见识了吧!”崇睿忙里偷闲跟崇智解释一番,手里却一刻不停的用暗器击打那些空中飞人。   第一轮的攻击被打了下去。   崇智急忙往下看,却见地上落着一只大木鸟,确切的说是背着鸟翼的人。   “所以,这些都是他的设计?”崇智张大眼睛和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   崇睿耸肩,没有作答。   “命人多捡些石子来,还有,将滚火球给我备好!”崇睿对崇智说完,便一个鹞子翻身直下城楼,随手一抓,便抓了一只鸟人上来。   崇景不愧是机关大师,他设计的鸟翼薄如蝉翼,形状逼真,崇睿注意到,那人到死手里都紧紧的拽着一个把手。   崇睿将那死人踢出去,而后抓着那鸟翼,试着摇动把手,他一动,鸟翼便动,他动作越快,鸟翼的震动频率就越大,有种将人拉扯到要飞起来的感觉。   原来如此!   崇睿淡声说,“看准了再打,打这个位置,相信等一下还有一场,都仔细些!”   “诺!”北狄士兵各个精神抖擞。   崇智暗自抹冷汗,刚才他还质疑崇睿,立刻便被打脸,今日若是没有崇睿在,那后果……   崇智简直不敢想!   大月士兵的夜袭被发现后,倒是一直十分安分,养精蓄锐醒来,便等着与北狄士兵决一死战。   崇睿衣袂飘飘的站在城楼上,甚至连铠甲都没有穿,他淡淡的说,“楼下的大月士兵,你们可曾想过,你们与之交手的,很有可能是你们的亲人!”   “所以,你为何不弃城投降,却坚持要血流成河?”秦福寿冷眼看着崇睿,这个曾经是大月士兵心中的神的男人。   “崇景不义在先,你却好意思叫我弃城投降?小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崇睿的脑子里,只有战死,没有投降,与你秦家门风完全不一样。”   真不愧是兄弟,挖苦打击人,都这个调调。   秦福寿咬牙,谁都能拿他父亲来讽刺他,谁都可以!   “大月将士,我手中握有我父皇的遗诏,是由李德安公公亲手交给明觉大师,明觉大师不远千里交到我手上的,大家可想知道,这遗诏里是什么内容?”   听说崇睿有遗诏,大月的士兵讶异的看着崇睿,秦福寿也是,他本能的往大月士兵人群中看了一眼,却接收到一抹寒凉,连忙转身。   “崇睿,你这攻心战打得可真是精妙绝伦,有本事你将遗诏拿下来给我们看看!”   秦福寿嘲讽的笑看崇睿。   “蠢货!”崇睿回以两个字。   秦福寿再次咬牙,也不知这场战役结束,他那一口大黄牙,是不是都得咬碎了。   “朕有感,崇景此子生性残暴,将来恐危害于朕,特命李德安藏此诏书,立三子崇睿为储,以朕之龙纹玉佩为凭,得龙纹玉佩诏书二者得天下之。”崇睿运用内力将明德皇帝的诏书大声念出来,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他相信,所有人都听见了!   “我父皇离奇死亡,崇景太子之位的来离奇,这一切,难道就没人想过,会有不妥么?”这句话,当初崇德与赵文修在养心殿也曾问过。   然而,却被崇景机智处理,从此再也没人敢提此事。   可是崇景太子之位来的蹊跷这事,不管过去多少年,始终有人存着质疑。   “各位若是不信,我还有证据,当初崇景门下有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共二十个人,以奴一到奴二十命名,那些杀手帮着崇景干下多少坏事,却都用账本记着,不巧,这账本到了我的手里。”   崇睿拿着账本高举过头,“这么多证据,难道你们不想看看么?”   “你信口胡诌一个所谓的证据便想诬陷我大月陛下,崇睿,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做事为何不能光明磊落些?”   好一个光明磊落,崇睿嗤笑。   “秦将军要光明磊落,那好,我给你!”崇睿忽然转身,直奔城中。   不多时,他身后便跟着一顶软轿,跟着崇睿快速的往城门口走去。   谁也不知,那软轿之中,到底坐着什么人?   秦福寿在城楼下等的着急,他一急,他胯下的战马也跟着着急,踢踢踏踏的刨土整个大月军营,弥漫着一股紧张。   不多时,崇睿回来,他让人将软轿抬到城楼上,而后撩开帘子说,“叔公,请出来吧!”   叔公?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看着那顶软轿,能被崇睿称为叔公的人,还有几个?   软轿中的人探出头来,他的头上包裹着一个黑布袋子,手脚也被软绳捆绑着。   崇智见状,连忙伸手去解开软绳,被俘之人一旦获得自由,立刻将自己头上的布罩取下来,颤颤巍巍的走到崇睿面前,用尽力气狠狠的甩了崇睿一个耳光。   只见那人白发白须,一脸沧桑,不是明王还能是谁?   打完了崇睿,他又回身狠狠的甩了崇智一个耳光,颤抖着手指,恶狠狠的说,“你们这两个混蛋,你们要将大月弄成何等模样,才能放手?”   就在明王露脸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明王吸引,谁也没注意到,大月军营中,一个人影悄然退出,离开了战场。   “叔公,此事非我与三哥挑起,还请叔公明鉴!”崇智不服气,跳出来反驳,却遭来明王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崇睿将崇智拉到身后,淡声说,“难道到此刻,叔公依旧觉得是我们的不对么?”   “不管对错,只要能守住大月江山的,我都认!”他心里何尝不知崇景是何种人,可为了祖宗基业,他别无选择。   “所以,即便他杀了我们所有的兄弟,叔公也认是么?”崇智依旧不怕死的顶回去。   明王被问得哑口无言,当年明德皇帝杀光所有的兄弟与皇叔,独留他一人,他又何尝没有煎熬过。   就是因为煎熬。所以他消沉了这些年,也让明德放心了这么多年!   “叔公请看!”崇睿将遗诏与账本一同交到明觉手上,而后便退至一旁,再也不出言打扰。   崇智见崇睿肃穆,也退到一边,等着明王自己去辩别真伪。   良久之后,明王颤抖着双手,苍凉的说,“龙纹玉佩何在?”   崇睿从腰间取下玉佩,恭敬的递到明王面前,“叔公,即便崇睿手执遗诏,可依旧不愿卷入战争,这一场一场的战争,都是崇景挑起的。”   明王凛冽的睨了崇睿一眼,“你当我瞎了么?你若不占榕城,崇景如何会发兵?”   “榕城是守将常江明拱手相送,作为一个君王,邻国将土地拱手相送,相信任何一个人都抵挡不了这般诱惑,我接手榕城,不过就是顺应民意而已。”   崇睿顿了一下,在明王开口之前堵住他。“再说,崇景为何没有动手,相信叔公心里有数,他觊觎我的妻子,伤害我的孩子,这些我都不与他计较,可他呢,最初未敢动手,是因为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的大月,如今得以喘息,他便举兵北上,难道这也是崇睿之过么?”   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崇智仿佛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蜘蛛精,他织了一张硕大的网,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他手里。   明王再次哑口无言。   城楼下有士兵着急的问,“太上王爷,这遗诏到底是真是假?”   秦福寿一个冷眼瞪过去,“自然是假的,你们别再闹,若不然,杀了你们!”   “本王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难道你当你们父子在大月当真是无人能管,也无人敢管么?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   果真是一家人,连骂人都一般犀利!   秦福寿敢怒不敢言,他这是招惹谁了,这是?   “遗诏却是明德皇帝陛下的遗诏,笔迹与印鉴皆对!”明王叹息着,却不得不道出实情。   此言一出,众将哗然!   “所以,大月的皇上,应该是睿王殿下才对!”有人喃喃,有人哽咽。   “求明王做主,让睿王殿下回大月皇宫主持大局,吾等愿放下武器,与殿下一同挥剑东去,将狼子野心的崇景杀之而后快!”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声,让整个榕城都清晰可见。   “你愿回去么?”明王问崇睿。   崇睿踢了傻愣的崇智一脚,“你愿回去么?”   崇智摇头,“北狄民风淳朴,国治繁盛,最是适合我这等少年郎觅知音,三哥有经世之才,还是三哥回去较好!”   得,崇景挣破头的的大月江山,却被崇睿与崇智嫌弃成这样!   明王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两个小混蛋,难道祖宗基业也不管了么?”   “叔公,让郭全福率兵打回去,您回去让崇仁继位吧!”崇睿并不愿再去管理大月,他想要的,就是如今的样子。   他的国家繁荣昌盛,他的臣民天下归心,他有娇妻美眷入怀,有子女承欢膝下,有高朋满座惺惺相惜,这样,便是最好的归宿!   “崇仁是美人之子,不得继位,这是祖训!”明王跺脚,真恨不得自己再年轻些,这样便能打死崇睿这个不肖子孙!   “叔公,难道您要将天下交给崇德?”崇睿丝毫不惧!   你……   明王气得直喘气,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叔公,相信我,崇仁是唯一的人选!”   “你呢,你是死人么?”   “我?我若将大月收入囊中。大月这个国号便将不复存在,我会让他变成北狄的疆土,用北狄的的国策去执行,我要将土地分给民众,皇权再也不能代表一切,这样,叔公也要将大月交到我手上么?”   崇睿咄咄逼人的连着问了数句,明王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好半响,他才咬牙说,“你休想!”   “所以,我会将崇景从皇位上弄走,至于是崇仁来当皇帝还是叔公子自己来当,你们大可商量着办!”   你……   明王一口老血卡在胸口,两眼一翻,直接被崇睿气晕了过去!   “求睿王殿下接手大月!”   ……   此起彼伏的声音,全是祈求崇睿掌管大月的,这世间,有那么多人为了皇位努力,都望尘莫及,可崇睿与崇智明明都有机会得到江山,他们却都弃之如敝履。   崇睿沉默着对那些将士拱手,而后漠然走下城楼!   崇智追上来问,“三哥。你不想要这天下,为何还要攻下榕城?”   他,百思不得其解!   “崇景想要的,我都要抢!”   这句话,原本是崇景说的,可现在,崇睿却一字一句咬得十分清楚,只要是崇景想要的,他都要抢。   他就是这般睚眦必报!   呃!   崇智心想,三哥,你的心眼到底有没有针眼那么大?   崇睿见他郁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据说,你在榕城肆意快活得很?”   “哪有?我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崇智条件反射的说。   “那,这是怎么回事?”崇睿一把抓住崇智铠甲上那新的香囊,能在铠甲上系香囊,除了纨绔子弟,不做第二人想。   崇智闹了个大红脸,恶狠狠的说,“千金难买我乐意,我乐意!”   接着便宝贝一般的将香囊抢回去,还嫌弃的在崇睿抓过的地方拍了几下,崇睿见状,不由感慨,崇智终于也要长大了。   “陛下,王爷,打起来了!”   两人还未来得及走远,就被黄影大声的叫住。   听到打起来,崇睿与崇智神情俱是一紧,连忙飞身上城楼,却见城楼下的大月士兵已然起了内讧。   “这……”崇智原本以为是大月士兵跟北狄士兵打起来了。   谁知却是一场内讧!   “还能怎么回事,秦福寿一定是想要攻城拿下榕城,而后挥剑指向京都,那整个大月便是他秦家的了,可谁知,大部分的士兵不买账,这说打就打上了!”   黄影抱着手臂看戏,分析得条条是道!   “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一碟花生米,再来一壶好茶?”崇智不齿黄影的行为,自己却与黄影一般,抱着手臂坐等看好戏。   崇睿终究宅心仁厚,从城楼上飞身下去,加入了纷乱的战局。   黄影将崇睿冲了下去,再也顾不得看戏,连忙冲下去保护崇睿!   黄影与崇睿默契十足,两人都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两人几乎不做任何交流,同时出手朝秦福寿而去。   秦福寿虽然有些花花肠子,可武功却十分平庸,见崇睿与黄影朝他袭来,吓得从马上跌落下来,拼命的往人群中钻。   崇睿飞身而起,踩着士兵的肩膀将秦福寿提起来,而后站在高处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秦福寿这边的人见秦福寿被崇睿擒住,吓得纷纷住手,而那些想让崇睿回去主持大局的大月士兵,见崇睿出来主持大局,自然也停手。   “你,想作甚?”崇睿淡声问。   秦福寿吓得腿软,“殿下,属下只是想让他们随我打回京都,替王爷清君侧!”   “放屁,你明明就是想自己打回去做大月的皇帝!”人群中有人不服气的高喊一声。   哦?   崇睿饶有兴趣的拖长了尾音问,“你想做大月的皇帝?”   “不不不,误会一场,都是误会一场!”秦福寿这辈子都没有这般狼狈过,额间有大颗大颗的汗水伴随着泪水滚落。   “大月江山,即便我不要,也轮不到你们秦家,可懂?”崇睿问得十分平静,可秦福寿却听得心惊胆战。   “殿下,奴才真的不敢,求殿下开恩!”秦福寿跪在地上,再也不复初来时的嚣张气焰。   崇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对黄影说,“下手利索些,将他的脑袋送过去给秦顺。”   那么些年,在秦顺那里吃的苦头,也算是得报了。   “不不不,殿下,你别杀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秦福寿被吓尿了,腥臭的尿液从他的亵裤里流出来,发出阵阵腥味。   崇睿与黄影皆后退一步,黄影嫌恶的厉声说,“快说!”   “你放我走!”秦福寿与崇睿讲条件,“否则,你此生都会后悔没与我做这个交易!”   看他说得这么笃定,崇睿的心往下一沉,,揪着秦福寿的衣领恶声说,“说话!”   “崇景刚才一直混在士兵之中,可明王出现后,他便消失了!”即便秦福寿没有说得很清楚,可是崇睿如何不知,这里离韵城那么近。   “该死的!”崇睿松开秦福寿的衣襟,急速往韵城飞掠而去。   秦福寿趁机翻身上马,挥着马鞭赶着马儿便没命的跑,城楼上的崇智见状,从士兵手里接过弓箭,满弓拉弦,“嗖”的一声,利穿破秦福寿的脑袋。   “咚”的一声,秦福寿从战马上摔下来,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死了。   崇智飞身下来,扯着黄影的衣领问,“我三哥呢,出了什么事?”   “崇景刚才在队伍中……”   听了黄影的话,矜贵的贵公子也忍不住爆粗口,“我艹!”   入暮时分,北狄皇宫。   子衿去逗弄了茴香家的刚舒城一会儿,便一个人前往御书房处理奏折。   因为不方便当着大臣处理。所以奏折都是刚哲送到御书房中,而后子衿才着手处理。   刚哲见子衿要走,也依依不舍的放开舒城的小手,“皇后娘娘,属下与你一同前往!”   “无事,天色晚了,你多陪陪茴香,那里没多少奏折,我很快便能批好!”说罢,子衿提着裙摆就往御书房走去。   掌灯已经将烛火点亮,此刻的书房比外面黑沉沉的天还要亮些,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夹杂着雷霆之势打得房门噼里啪啦,吹翻了子衿豆沙绿的裙摆。   子衿将门关上,却忽然闻到一股陈醋的味道。   奇怪,没有人在御书房偷吃食物呀?为何会这样?   子衿忧心忡忡的喊了一声,“墨影大哥……”   没人理会!   “赤影大哥?”   依旧没有人理会!   子衿有些着急,“魅影大哥?”   忽然,有人从身后圈住子衿的腰,那熟悉又陌生的阴冷,让子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喊遍天下所有男人的名字,却从来不会好好喊我一声!”   “崇景!”子衿咬牙。   崇景在子衿身后笑,两人贴的近。子衿能听见他胸膛因为欢笑而鼓动的频率,还有那灼热的气息,却让子衿觉得无比的寒凉。   “你看,你又调皮了!”崇景抓起子衿一缕秀发,放在鼻子下来嗅了嗅,熟悉的气味,让他的心瞬间就平静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影卫呢?”子衿想要摆脱崇景的钳制,可崇景却伸手狠狠的箍住子衿的纤腰,让她动弹不得。   崇景的眸色一凉,忽然推开子衿,在子衿还来不及反应前,却又忽然将她狠狠的搂在怀中,子衿见机,狠狠的菜了崇景一脚,趁崇景吃痛,她远远的逃开。   与此同时,天空闪过滚滚惊雷,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崇景逆光而站,子衿一抬头,便见他一头白发,双目赤红的站在逆光处,如修罗转世而来。   你……   子衿被崇景的模样吓到了,她不知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会让崇景变成这般模样,但是他的样子确实太可怕了。   “我?你逃走后,我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从永和宫出来后,便成了这幅模样!”崇景的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幅度,话,却说得轻描淡写。   “崇景,你为何要对我纠缠不休?”子衿揪着胸口,质问他。   为何?   “我若知道为何,我便有的是办法戒掉对你的思念,慕子衿,你可以对天下任何人温柔,却为何独独不肯对我温柔一些,哪怕一点点都好!”   崇景的质问,字字泣血!   子衿沉痛的闭眼,她是可以对天下所有的人温柔,自然也可以对他温柔,可她偏偏不敢对崇景温柔。   因为,她怕给了崇景哪怕一丝的希望,只会让他更加疯狂!   “说话!”崇景冷厉的声音与惊雷同时响起。   “不管你存着怎样的心思,我是你三嫂的事实都无法改变。崇景,你若是能像崇义崇智那般待我,我自然也能百般温柔的待你,可因为你是崇景,所以我不能,我不想给你沉沦的理由!”   这些话,对子衿而言,简直就是掏心窝子的话。   可崇景不买账,他怒吼,“我爱你是我的错么,你竟然因为我爱你而远离我,慕子衿,你是这天下最狠心的女人!”   却是他穷其一生也忘不了的女人!   “崇景,你回去吧,待在大月做你的皇帝,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时间慢慢的便会冲淡一切,说不定经年之后,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不可能,从我十七岁第一次见你,你便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当年碎叶城,我未能杀了你,我就知道,这一生,不管是甜天涯海角还是人间地狱,我都忘不了你,忘不了!”   崇景激动不已的说着,头上的墨玉发冠忽然“噹”的一声落在地上,摔成粉碎!   他的白发挣脱的束缚,披散在他身上,那双殷红的眸子,此刻更是红得滴血!   这样的他,更加让人恐惧!   子衿不安的后退,她的药箱在矮柜上,只有拿到药箱,她才有一丝制服崇景的希望。   可崇景却先一步了解子衿的企图,他一个纵步追上前来,狠狠的扣住子衿的腰肢,而后恶劣的在她耳边低语,“你想逃去哪里?嗯?”   “崇景,你放手!”子衿的见自己的企图被崇景发现,气得恨不能毒哑了他才好。   “你又想用你的毒药对付我了是不是?”崇景问得又悲凉又无奈。   子衿也很无奈,北狄皇宫之中,除了崇睿,根本没有人能打得过崇景,她唯一的生门被堵住,如今希望也被崇景遏制。   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难受么?”崇景残忍的笑着,子衿抬头愤恨的看他,那明亮的眸子闪得崇景心疼,他狠狠的握住子衿的下巴,将她脸上的发丝一点点的别到脑后,温柔得近乎虔诚。   子衿想摆脱他的钳制,可崇景哪里会轻易让她逃开,他再问,“我靠近你时,你难受么?”   子衿眸色沉沉的看着他,“难受,因为我以为,我是你三嫂这件事情,你早已接受!”   “你休想,我永远也不会接受,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崇景的女人,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想办法将你弄到手,强占也罢,禁脔也行,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崇景的眼神炙热得近乎疯狂!   窗外的雷声更加激烈,闪电更加频繁!   而崇景,更加疯狂!   子衿的眼角终于流下一行清泪,影卫了无踪迹,只能说明他们已经被崇景伤害了,这个皇宫只剩下老弱妇孺,崇睿远在榕城。   难道……   今日真要被他折辱了么?   子衿眼角晶莹的泪水,在崇景赤红的双目中缓缓坠落,摔成一粒粒小小的血滴,他心痛,可他却不愿自己一个人痛。   他想,只要得到慕子衿,那至少,他们三个都一样痛!   崇景俯身,想要亲吻子衿,可子衿却将头转向另外一边,子衿想,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她将舌头微微往前伸,放在两排编贝般的牙齿之间,狠狠用力…… 第187章施暴   崇景洞察,狠狠的握住子衿的下巴,逼着她松开贝齿,而后逼近子衿,两人的鼻尖几乎贴着鼻尖,这对子衿而言,是巨大的耻辱,她不安的扭动自己的头,不愿与崇景靠近。   她的挣扎,让崇景愤怒,他狠狠的加大力道,不顾子衿不能控制的呼痛声,咬着牙,愤怒的话语从牙缝中吐出来,“慕子衿,你又想当着我的面去死,你宁愿死,也不愿与我亲近,哪怕一点点么?”   “不!”子衿痛苦的嘶吼,她的嘶吼声伴着惊雷滚滚而来,狠狠的甩在崇景的脸上,狠狠的砸在崇景的心上。   “我宁愿去死,也不想你走上不归路,我宁愿去死,也不能让崇睿痛苦,我死了,你也解脱,我也解脱,他也解脱了!”子衿的眼泪源源不断的从她温暖柔情的眸子里流出来。   她想阻止自己的眼泪,可手伸到半空,却被崇景狠狠的握住。   他的白发,与子衿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像是两道不可逾越的界限,却非要硬生生的纠缠在一起,带着决绝之势,那么的扎眼,又让人心疼。   “就算你死,我也要先得到你!”崇景渴望得到子衿,渴望得太久了,渴望得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泛着疼。   子衿眼神变得空洞,眼角的泪一滴滴的摔在地上,而她,再也不试图挣扎。   “崇景,这一生一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诅咒你,永远得不到真爱!”   子衿的话,冰冷而麻木,那种恨意。已经超越了恨,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诅咒,冰冷,决绝,却环绕在崇景耳边,久久不散。   哈哈哈!   听到子衿的话,崇景放开她的手,仰头大笑,他的笑声苍凉而又悲怆,对面的窗户忽然被风吹开,一阵疾风吹来,吹乱了崇景的发,他的头发在空中像魔鬼一般疯狂的舞动,他赤红的双眸中,却划过一颗晶莹的泪。   这是他长大以后,唯一一次流泪,那灼热,狠狠的烫伤了他的心。   他最爱的人,唯一能温暖他的人,竟然诅咒他,说他一生一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得不到真爱。   他唯一渴望的,却被他心里最重要的她,无情的扼杀了。   “慕子衿,你恨我吧,你怪我吧,我们早就该一起下地狱了!”说罢,崇景抓住子衿的衣襟。   啊!   子衿仰天悲泣,她的眼前,仿然闪过崇睿的样子,冷漠的,深情的,悲痛的,绝望的……   “崇睿!”子衿绝望的低喃。   听到子衿喊崇睿的名字,那样决绝,那种生无可恋,刺痛了崇景。   他握住子衿衣襟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只要轻轻一扯,这个女人就能暴露在他面前,毫无保留。   可崇景的心里,却狠狠的,像是被钝器击打一般,疼得无法用力去做这最后一个动作。   接着他松开子衿的衣襟,捂着心口,脸色诡异般的潮红,他大口大口的喘息,那神情,竟像是疼得不能自已。额上的青筋暴涨,一条一条,十分清晰。   他单膝半跪在地上,任凭那种疼痛撕扯他,可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子衿见他放手,连忙往大门口逃去。   崇景见状,狠狠的抓着子衿的脚踝,“慕子衿,你休想跑!”   接着,他忍住那股心痛,狠狠的将子衿拉到自己身边,再次伸手去抓子衿的衣襟,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即便是疼死,他也不会放手。   子衿挣扎,捶打,怒骂……   “刺啦”一声,子衿白色的斜襟春衫被崇景扯开,露出里面纯白色的中衣,微微透出些红色兜儿的轮廓。   崇景的眼眸更是红得滴血!   “春风笑?”忽然,子衿颤抖的指着横梁处打开一条细线的楼板门,冷声喊道。   虽然只是看见一双眼睛,可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子衿只看一眼,便已经确定她是春风笑。   春风笑?   崇景顺着子衿的视线往上看,忽然从腰上取下软剑,狠狠的往横梁上刺上去,俯卧在上面的春风笑见崇景来势汹汹,连忙朝旁边滚去。   崇景飞身起来,将小门打开,伸手便抓住春风笑的衣领,狠狠的将春风笑砸在地上。   “嘭”的一声,春风笑被摔在地上,顿时便口吐鲜血。   她坐起身来,伸出舌头妩媚的舔了一下唇角的血线,娇媚的说,“想不到堂堂的大月皇帝,竟沦落到要靠强暴,才能得到心爱的女人。”   不过,春风笑心里却是万分得意的,她恨不能崇景狠狠的,用最残暴的方式占有慕子衿,她就想看看,到那时,那些男人,是否还是觉得她是最好的。   “你来作甚?”即便当时在京都他差点就杀了春风笑,可是再见她,崇景却依旧已一副高高在上的主人的姿态。   春风笑把玩着自己涂着红色蔻丹的长指甲,饶有兴趣的说,“闲来无事,就想来看看,慕子衿这个贱女人,会不会死,却没想到,看到了如此精彩的一幕!”   “找死!”崇景眸色阴冷的说着,他可以伤害子衿,哪怕将她弄死。   可是,他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春风笑笑得妩媚,她烟视媚行的走到崇景身边,“是啊,我就是找死!”   哀莫于大于心死!   死,又有何惧?   崇景抱着子衿后退了两步,眼神冷厉的看着春风笑,耐心已然用磬。   “春风笑,你来了,赵文修呢,他为何没有露面?”子衿淡淡的看着春风笑,眼底一片薄凉。   “赵文修!”崇景咬牙,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自从赵文修反将一军,崇景无时无刻不想杀他而后快,可赵文修逃得很快,他去到赵家时,赵文修早已离开。剩下一屋子的丫鬟仆役,还有何氏。   崇景一怒之下杀了赵家所有人,一把火烧了赵相府邸。   三年内,先是睿王府京郊的避暑别苑被一把火烧光,接着就是睿王府府邸被烧,接着是慕家家破被烧,而后是礼王府被屠杀,再后来,就到了赵文修赵相。   京都的百姓心生惧意的看着这一切,一再审视崇景的为人。   “你,跟了赵文修?”崇景冷冷的,用森然的目光看着春风笑,可他的表情却十分平和。   可春风笑却最怕崇景这样子,以他捉摸不定的性子,说不定下一刻,便是杀招。   果然……   春风笑刚这般想着,崇景便出手了,只是他出手的对象,确是子衿!   他伸手解了子衿的腰带,将腰带撕成两半,将子衿的双手反绑在身后,而后绑住她的双脚,“慕子衿,等着,我杀了她,就再也没有人能打扰我们!”   子衿愤怒的看着崇景,恨不能吃崇景的肉,喝崇景的血!   而崇景,却笑着站起来,用软剑指着春风笑,“既然你非要找死,那朕便成全你!”   “呵呵,你说过,只要你得到了大月江山,我就是你的皇后,崇景,你自称朕,却将我们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春风笑还是那么妩媚的看着他,丝毫畏惧都没有。   “哼!”   崇景嗤之以鼻,“朕的皇后,永远都只能是慕子衿,你?不配!”   言落,崇景便发动攻击,他的长剑像灵活的蛇一般,往春风笑的心口游过去。   “哈哈哈!崇景,你真可悲,你心心念念要将大月皇后的后位留给她,可她却只在意崇睿给的一切,不管你多么努力,你在她眼里,你永远是个龌蹉无耻,对嫂嫂存着非分之想的混蛋,无耻的混蛋。”   春风笑说着,说着,泪便流了下来。   她没动,崇景的剑刺上来时,她就用那种怨毒的眼神看着崇景,看得崇景手一偏,剑刃从春风笑的手臂划过。   “你为何不躲?”春风笑贪生怕死,崇景心里十分清楚,可她这是怎么了,居然连躲都不躲一下?   子衿也很惊讶,难道春风笑是专门来赴死的么?   看着她子衿忽然有几分同情,连死都不怕,想来也是心灰意冷到了极致,早已心如死灰!   “我为何要躲,当初你骗我为你所用的时候,曾发过誓,此生都会对我好,若是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今你辜负了我,而现在又惊雷阵阵,我就想看看。食言的人,会不会真的遭天打雷劈!”   春风笑还是笑着,笑得妩媚而又多情,就像很久以前,子衿第一次见她一眼。   “你放心,我不会遭天打雷劈,我会得到慕子衿,我会在她跟崇睿的床榻之上春风一度,而后我带着她回大月,让她坐在我身侧,接受万民膜拜!”   “崇景,你无耻!”   子衿虽然心如死灰,可是崇景当着春风笑的脸,这么折辱她,她心里还是不平,还是气愤。   尤其是,他想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对付崇睿,这让子衿心如刀割,对崇景更是恨到极致。   看着子衿痛苦的样子,春风笑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如今,就算死,我心里也是快活的,慕子衿,你越痛苦我越快乐,尤其是看着他伤害你,我就觉得心里所有的怨恨都消失了,哈哈哈哈。”   疯子,都是疯子!   子衿绝望的脸,被窗外的闪电照的惨白。   崇景举着长剑再次朝春风笑攻去,“谁也不许伤害她!”   只有我可以!   可这一次,春风笑却巧妙的躲过了崇景的攻击,她一边回击崇景,一边说,“我忽然不想死了,我就想看看,若是崇睿知道慕子衿被你强暴之后,他还会不会要她,而你,会怎样被崇睿杀死!”   “你做梦!来了,就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崇景是下了杀手的,每一招都致命的攻向春风笑。   春风笑武功不俗,与崇景缠斗之时,还有闲暇分心用暗器攻击子衿,崇景忧心春风笑真的伤害子衿,连忙放弃攻击,改成抵挡春风笑的暗器。   春风笑见崇景分神,欲跳窗逃走,可崇景却快速移步到窗口,软剑横在窗口处,若不是春风笑身段柔软,瞬间下腰躲过了崇景的长剑,现在,她已经身首异处。   “想走?没那么容易!”崇景看着惊魂未定的春风笑,笑得残忍而魅惑。   “莫非,你也想与我春宵一度?”即便惊魂未定,可春风笑的笑容依旧美得扣人心弦。   可她的美,永远也打动不了崇景已然被慕子衿填满的心。   子衿坐在角落里,心里暗自祈求,希望青山老人或者清虚老人从天而降,将崇景与春风笑都杀了。   “你也配?”崇景冷冷的睨了春风笑一眼,而后接着说,“告诉我赵文修的下落,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饶你一命。”   哼!   “崇景,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一心想要得到爱情的小女子么,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一切,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情,任何!”春风笑终于露出了忧伤的神情。   “那,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崇景说罢,便开始攻击春风笑。   春风笑取了鞭子与崇景对打,她知道,这一切崇景是铁了心要杀她,所以再也不敢轻敌,使出浑身解数阻挡崇景。   啊!   一个不慎,春风笑的肩头便被崇景刺了一剑,鲜血泊泊的从伤口处流出来,带着腥甜的气味,迷茫了整个屋子。   “你若在与我缠斗下去,崇睿可就回来了!”春风笑知道,她若在不采取措施,自己今日势必要死在此处。   听到崇睿的名字,崇景的眸色一凉,“你放心,崇睿在榕城接受大月将士的朝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除了赵文修,谁也救不了你!”   可是,赵文修又如何会来救她?   春风笑奋力抵抗,可毕竟功夫不如崇景厉害,渐渐地便开始显现软处,身上各处也被崇景刺伤,那身玫红色的妖艳衣裙,在鲜血的浸染下,变得诡异而凄美。   崇景残忍的勾唇一笑,“春风笑,你不是想看着我如何强暴她的么?给你个机会,你慢慢的看着吧!”   言落,崇景忽然跪在地上,平行的朝着春风笑滑动过去,在春风笑来不及躲闪的情况下,软剑从春风笑的下颚处,狠狠的贯穿了她整个脖子,软剑的另一头从她后脖子上露出来,滴着血珠。   春风笑伸手捂住伤口,不敢置信的看着崇景的手,而崇景,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而后柔声说,“你一定要张大眼睛看清楚,看我是如何宠爱她的!”   接着,他残忍的拔出带血的剑,春风笑的脖子上,便多了两个血窟窿,鲜血像瀑布一般从她身前流出来,流下去。   啊!   子衿惊声尖叫,她眼睁睁看着,终于知道,崇景到底有多么的残忍。   春风笑跪在地上,瞪着眼珠子,似乎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可这一切,却真实的发生了!   她的手无力的垂下,口中含含糊糊的说着,“魂……魂……魂归!”   而后,停止了呼吸,完结了她罪恶的一生!   窗外,挣扎了许久的大雨,终于稀里哗啦的下下来,如瓢泼一般,打得外面的树叶噼里啪啦响。   “崇景,她曾那么爱你,你如何下得去手?”子衿没想到,当年那个说起崇景便一脸热切的女子,竟这般被崇景杀死了。   崇景残忍的笑,“我一直那么爱你,你不一样对我残忍?”   言落,他走过来伸手解开绑住子衿双手双脚的腰带,看见子衿手上的勒痕,他的眸色变得异常柔软,轻轻的替她揉着。   他难得平和下来,子衿也不敢反抗,就这般任由他握着手,两人都没有说话,已经死透了的春风笑瞪着眼珠子看着他们,场面诡异却又意外的和谐。   难得的静谧时光,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歇斯底里,爱恨情仇都藏在孤寂的灵魂深处,他不过是一个男子,而她也只是一个女子。   这样的关系,刚刚好!   所以,崇景舍不得打破这样的平静,若是时光能为他停留在这一刻,那么,就算从此就这样守在她一个人的身边,他也觉得满足。   哪怕……   再也不要那如花似锦的江山万里!   “子衿,若是我不以崇景的身份,那年天香楼的偶遇,我不离开,你会不会也像如今爱崇睿那般爱我?”   崇景问得小心翼翼,子衿的手轻轻的颤了颤。   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假设?   这话,子衿无法回答!   她看着崇景,柔声说,“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心存善念,与我情投意合,或许……”   呵呵!   崇景笑了,他握着子衿的皓腕挨着她身边坐下,“没有或许,我从被父皇抛弃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心存恶念。”   “你知道么?”崇景把玩着子衿的腰带,柔声说,“当年杀我父皇时,看着他眼里深深的无助,我觉得好痛快,能这样温柔的杀死他,也是我作为儿子,能给他最好的归宿。”   他,承认了?   他竟然真的承认,他杀了明德皇帝,杀了自己的父亲!   可子衿一句话也不敢说,她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得罪了崇景,遭来他无耻的对待。   “你一定在鄙视我吧,我这般禽兽不如的人,连亲生父亲都舍得杀死。”崇景自嘲的笑,他的笑容空洞而苍凉。   “可是,我却始终无法对你下杀手,你可是我的杀母仇人啊!”崇景喃喃说着。   子衿无法控制的浑身颤抖,崇景感觉到了,他忽然扣住子衿的手指,一根根的交叉,然后与子衿十指紧扣。   而后,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你现在在想什么?”崇景侧头,眸色沉沉的看着子衿,在他赤红的双目中。子衿看到了自己,狼狈而又无助!   “我在想,若是当年你父皇没有舍弃你,现在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子衿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激怒了他。   崇景冷笑,“不管他如何舍弃,到最后也逃不过宿命,时隔十几年,我一样从地狱尽头爬回来,杀了他!”   子衿沉默。   哎!   崇景叹了口气,接着说,“不管怎样,我也不可能变成像崇睿这样光明磊落的人!”   这是崇景最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我与你说说幼时的我吧?”子衿觉得,刚才的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于是转移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话题。   崇景深爱子衿,对子衿的过去自然感兴趣,他挑眉,“你愿与我说?”   “为何不愿?就如同京都所传言的那般,我在慕家虽有二小姐的名分,可实际上连个丫头都不如,母亲为了与父亲置气,从未开口求过他一次,而我,竟觉得那样的自己,无比的快乐。”   说起幼时,慕子兰被关在深宅大院中,很想出去外面看看,可大夫人公孙翠屏总说她是个高贵的千金小姐,如何能去外面当野孩子。   可子衿却觉得自己做个自食其力的野孩子是多么的快乐,看到慕子兰每次出门前呼后拥,没有一点自由,她都觉得她无比的可怜。   “真傻!”崇景的心口泛着微微的疼,他知道少年在外谋生,是多么的艰辛,这一点是他与子衿的共同点,即便崇睿,也没有这般经历。   “不傻,那时候我每天出门赚少量的银子,与菜贩子讨价还价,他们见我可怜,都十分照顾我,所以人心,只要存着善良,即便有人对你心存歹意,可大部分的人,还是会温柔以待。”   “你是在对我说教么?”   崇景的眸色一沉,显然对子衿的话,十分反感。   “好,那就只说我小时候。小的时候,偶尔父亲也会叫我去大宅,然后大姐与小弟都会欺负我,只有我大哥,他从来都是那么温柔,在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他会站出来说,我们是骨肉相连的兄弟姐妹,你们不能这般对子衿。   大哥总是善良的,他从来不知人心险恶,他以为他说了,大姐和小弟便会听,可谁知,他们却心生恨意,将我和大哥一起骗到大宅的地窖之中,上了锁将我们关起来。   那一年,我才六岁,大哥十岁,他抱着我哄着我,我们两又冷又饿,可是那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了活下去,我四处翻找出路。   没想到,却翻到了一本祖上留下来的厨艺绝本,我自幼母亲便教我习字,看到那书,我如获至宝,我对大哥说,待出去之后,我学会做菜,便做好吃的给他吃。   当时大哥笑得十分温柔,他说,好待出去之后,他要尝尝我做的菜,我对父爱的所有感受,全部来自大哥,为了让我们都活下去,大哥也四处寻找出路,最后,我们终于在一堆废弃的杂物中,感觉到一丝凉凉的风。   有风,就表示有出路,我们一同努力,清理那些东西,也不知奋斗了多久,最后,终于在那里看见一处暗门,我们弄开暗门,一路沿着甬道往外走,最后。终于走到后院的假山,我们得救了。   父亲为了寻我们,不,他或许是为了寻大哥,正心力交瘁,见到我们出来,他很高兴,那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父亲对着我这样笑,我想就权当他是对我笑了吧?父亲问我们为何从假山出来,我原本想说,可大哥却找了借口,说我们贪玩,误入地窖。   我没有说话,可我记住大哥所做的一切,日后我也这般努力的生活着,所以你看到的那个擅厨艺,温暖如许的我,全是我大哥引导得好。”   “你有一个好大哥!”可他却遇不到一个好师傅。   “崇景,或许经年之后,你再回忆往昔岁月,你会发现,在强大的时间面前,再大的恨,都是如此渺小。”子衿说得语重心长。   崇景却说。“不管过去多少年,我的恨与爱都与我同在,直到我死!”   子衿知道,崇景这一生执念太深,不是她一两个故事就能开解的,窗外的雨下得那么大,大到子衿觉得自己心里一片潮湿,潮湿得快要下雨。   “慕子衿,你若恨我,便要深深的恨,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要恨我,只有这样,你才能记住我。”   不!   子衿摇头,“我不会恨你,我死了,我便与孟婆要三碗孟婆汤,忘却凡尘一切事。”   我还要跳入十八层地狱,备受煎熬也不要再世为人。   “慕子衿!”崇景咬牙,“别逼我!”   “对不起!”子衿的话,像一支利箭,狠狠的插在崇景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她说对不起,对崇景而言,也是一种难堪。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崇景的心,终究再次翻腾起来。   崇景眼里燃起的炙热,让子衿害怕,她不安的挣脱崇景的手,紧紧的揪住自己被崇景撕扯的衣服,眼里泛起晶莹,“崇景,求你,别这样!”   “慕子衿,最终你还是会恨我的!”崇景抓着子衿的手腕,将她狠狠的扯到怀里,以决绝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吻住子衿的唇。   许是因为惧怕,子衿的双唇冰冷而颤抖,她紧紧的咬住牙关,试图摆脱崇景的控制,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何挣扎得开他的钳制?   崇景也不急,一点点细心的亲吻子衿的唇瓣,即便吻到口腔里的,全是子衿苦涩的泪,他也好不退让。   忽然,崇景胸口处弓起一个大包,接着那大包像是有生命一般四处游走,崇景疼得狠狠的咬住子衿的唇瓣,瞬间,便有鲜血在两人唇间,腥甜温热,最后却变成决绝的冰凉。   不知怎的,接触到子衿的血,崇景身体里的大包游走得更加厉害,而崇景的心口疼得他再也无力拥抱子衿。   他的手一松开,子衿便连忙退后,她退后时,不小心碰到了身后不远处的高几,高几上种着的君子兰青花瓷花盆,左摇右晃的晃荡了两下,便从高几上掉下来,落在子衿脚边,“啪”的一声,便摔成碎片。   子衿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抓起地上一片锋利的瓷片,她已经决定好了,只要崇景看再往前一步,她就与他同归于尽。   崇景疼得蜷缩成一团,缩在桌案边上,他额头上的青筋浮起,脸上潮红得可怕,那双眼睛里,像有无数小虫在扭动一般,诡异得让人不敢直视。   崇景的手掌也屈起,他想去抓身上游走的那个大包,可他的手还没触碰到,那大包又快速的移动。   子衿看见了!   可她依旧紧紧的握住手里的瓷片,锋利的边沿割破了她的掌心,一滴滴的鲜血从她手中滴落,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崇景,没有往前走一步。   “杀了我,快杀了我!”子衿知道,现在杀了他,或许就一了百了,可她终究还是下不去手杀他,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趁他病得不轻,子衿挣扎着爬起来,往门口跑去。   崇景见她逃走,忍住疼痛,跟着起身将子衿扑倒在地上,子衿被他扑倒,拼命挣扎时,用手里的瓷片,划伤了崇景的脖子。   在他伤口还没收边时,子衿看见了那个从伤口快速游过的大包,那根本就是一只大虫子。有头有嘴有眼睛。   是,蛊虫!   崇景吃痛,连忙用手捂住伤口,可能那只蛊虫感觉到有血液顺着伤口往外流,再一次来到伤口处,刚好被崇景逮着,崇景用两个手指,像筷子一样将那只蛊虫夹出来。   蛊虫被夹出来的那一瞬间,鲜血溅了子衿一脸,崇景顾不得疼,起身一脚将那只蛊虫踩死,而后拉着子衿的手就站在窗口。   他将子衿的头往窗外按下去,倾盆大雨就这样兜头淋下来,子衿挣扎着,她高高的举起瓷片,用尽全力将瓷片插到崇景的后背上,崇景吃痛,却并未放开子衿,而是冷声说,“不想死就别动!”   他耐心的用手清洗子衿脸上的鲜血,子衿握着瓷片的手,终于松开,她绝望的闭上眼,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直到确定子衿脸上再也没有血污,崇景才将她拉起来,雨水顺着子衿的领口没入,濡湿了白色的中衣,里面的小兜儿的轮廓更加清晰。   她剧烈起伏的胸脯,凄惶无助的脸,每一处都在勾人魂。   崇景像被勾住了魂魄,眼里心里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占有她,千万不能让她有机会逃脱。   可子衿却忽然惊恐的睁大眼睛,喃喃道,“崇景,你眼里,眼里还有虫子!”   崇景拧眉,拉着子衿的手往梳妆镜走去,子衿被他拉得踉踉跄跄,崇景一咬牙,打横将她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梳妆镜扑过去。   铜镜里,倒影出两个狼狈的人影。   崇景将子衿放在方凳上坐下,他一手抓着子衿,而后凑近铜镜,仔细的看着自己那双赤红的双眸。   子衿说得没错,崇景的双眸中,确实有许多细小的虫子在蠕动。可是他双眸的颜色也在渐渐的退去。   渐渐的,变成了以往的颜色!   崇景仰天长啸,“蛊母死了,他们也活不了了,慕子衿,这蛊让我每次想你都备受煎熬,可你这一刀,却将我的蛊毒治好了。”   子衿绝望的闭上眼,拒绝与崇景交谈。   崇景伸手捏住子衿的下巴,狠厉的说,“这蛊是你让人给我下的吧?”   “不是!”子衿也是一头雾水。   “你身边有个用蛊高手,她给下蛊,就是不想我靠近你,你还要否认到什么时候?”崇景一点都不相信子衿的话。   子衿也不解释,她想,那蛊虫应当是三年前,崇景追杀魂归与谷亦荀时,被谷亦荀种下的。   可,却被她破解了!   哈哈哈!   子衿忽然疯狂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狂流不止,笑得子衿忍不住趴在梳妆镜前干呕,呕完她又撕心裂肺的笑。   她的笑,终于惹急了崇景,他握住子衿的肩膀,狠狠的甩了子衿一耳光,“慕子衿,恨么,后悔么?”   “崇景,这辈子你都休想得到我!”子衿说完,口中忽然吐出鲜血,而她的手上,紧紧的握着一枚发簪。   发簪与当年崇景摔碎的那枚差不多模样,只是比那个更精致一些,是来到北狄后,崇睿命人按照当年那只发簪给子衿定做的。   就在刚才她趴下去干呕时,她用崇睿送她的发簪,狠狠的,狠狠的扎进她自己的心口,毫不犹豫。   崇景大惊,握着子衿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他伸手去抢子衿的发簪,却在看到发簪的花纹时,心狠狠地抽痛着,嫉妒的怒火几乎将他烧得理智全无。   他将发簪从子衿手里抢过来,狠狠的丢在对面的墙上,发簪被甩得粉碎,可子衿却笑着说,“你摔碎了发簪,却永远也摔不碎我对崇睿的感情。”   接着,便有泊泊的鲜血从子衿的心口处流出来。染红了她素白的衣服。   崇景伸手去按住子衿的伤口,恶狠狠的说,“你竟用他送你的发簪自残,很好,很好,慕子衿,我会让你知道,伤害我,你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崇景不在按住子衿的伤口,而是将她抱起来丢到榻上,狠狠的扯开子衿的中衣,却见子衿胸口处,那正对着心脏的位置上,像泉水一般,不停的有鲜血流出来,染红了她小兜儿上面的并蒂莲花。   那些鲜血再次染红了崇景的双眸,他扯了放在榻上的锦帕捂住子衿的伤口,而后四处寻找,终于在矮柜上看见子衿的药箱。   他走过去去药箱,子衿挣扎着站起来,不要命的往门口扑去,可她实在太疼了,走了没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崇景残忍的笑着,“慕子衿。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都死不了!”   他将药箱放到榻前,而后走过来抱起已然气若游丝的子衿,再次轻柔的放在榻上,打开药箱后,便开始找药。   毒药、毒药、毒药。   全是毒药!   “慕子衿,告诉我,哪个是金疮药!”崇景气急了,捏住子衿的脸,狠狠地摇晃。   昏昏欲睡的子衿睁开眼,淡淡的看着崇景,“全是毒药!”   不,不可能?   崇景见子衿不肯说话,便将他确定是毒药的丢窗外,可最后还剩下红白棕色瓶子的三瓶药,崇景一咬牙,拔出软剑,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三条口子,将将三种药分别倒在伤口上。   子衿调配的金疮药止血效果奇好,崇景一点点划伤,那药效自然是立竿见影,最边上棕色药瓶里的药撒在伤口上后,伤口立刻便停止流血。   崇景连忙将药拿过去,想要撒在子衿伤口上,模模糊糊间。子衿看见崇景拿着金疮药走过来,趁崇景不注意,狠狠的起身撞了崇景一下,崇景手里的药便脱手飞了出去。   崇景没料到子衿还能奋力朝他撞来,没有任何犹豫,他抛下子衿,飞扑出去救那瓶药,子衿见状,连忙扑到药箱去找毒药,可毒药,全都被崇景丢出窗外了。   子衿泪流满面,“崇睿,我尽力了,若是给你蒙羞,就罚我生生世世不能再与你相见吧!”   子衿倒在药箱旁边,仿佛听见崇睿的呼喊,他说,“子衿,不要死!”   可,除了死,子衿再也找不到任何阻止崇景的办法。   啪!   崇景终究也没能救下那瓶药,那药几乎是从他手掌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崇景想去将药粉捧起来。可一阵疾风吹过,那些药便像雾一般散去。   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   崇景傻傻的看着在他面前在剩下碎片的药瓶,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过就是想她活着,陪着他,仅此而已,可慕子衿,她却如此无情,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崇景怒了,他双目赤红,眼神冰冷的回过头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然,狠狠的握住子衿残破的衣襟,“慕子衿,你想死是么?可就算是死,我也要得到你!”   哗!   那是撕扯绵帛的声音,子衿的肚兜被崇景扯成两半,露出深深的沟壑,那白的肌肤,红的鲜血,刺痛了崇景,疯狂了他残余的理智。   哈哈哈哈!   崇景仰天长笑,而后伸出颤抖的手,往子衿的胸口探去,“慕子衿,我终于要得到你了!”    第188章 崇睿赶来 为快乐天使838960和满钻加更么么   “你休想!”   随着一声冷厉的暴喝,寝殿的大门被人一脚一脚踢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间,只见崇睿提着长剑,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   他的眼神冷厉得足以冻住这世间一切东西,那凌厉的杀气,让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崇景的手,停在子衿的肚兜儿上,只差一点点,他就能完完全全的看见并拥有这个女人,可没想到,远在榕城的崇睿,竟然回来了。   子衿浑身是血,衣衫破碎的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得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崇睿眸色一痛,举着长剑便朝崇景攻过来。   两人功夫原本实力相当,崇景被蛊毒折磨了许久,体力耗损严重,可比起从榕城赶来的崇睿,他却是占有优势的。   可崇睿忧心子衿,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两人缠斗中,只见两剑相撞,空中有噼里啪啦的火花飞溅。   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就在两人缠斗不休时,躺在屋外墙角,被迷药迷晕,胸口还插着一柄匕首的墨影,悠悠转醒。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上,扒着窗棂将窗户推开,却见子衿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而崇睿跟崇景依旧在酣战。   墨影从怀里掏出青峰山联络用的信号弹,对着天空接连发射了七次,才忍住疼痛从窗口跳进来。   他举着龙吟剑隔开崇睿与崇景,巨大的龙吟声划破夜空,将两人的剑都斩断,他顺势接手,开始攻击崇景。   崇睿咬牙,转身将子衿抱起来,放到榻上之后,便跑过来夺下墨影手里的长剑,他知道,墨影不是崇景的对手。   崇景手里没剑。便开始捉襟见肘,他咬牙说,“崇睿,亏你自诩仁厚,竟欺负我手无寸铁。”   若是平时,崇睿定然会给他机会,与他赤手空拳做近身搏击,可崇景对子衿做下这般不可原谅的事,他心里的怒火早已战胜了一切。   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   刷的一声,崇睿手里的龙吟剑挑断了崇景的右手的手筋。   “对你。何须仁慈!”崇睿冷声说着,就地一滚,龙吟剑顺着崇景的脚踝转了一圈,崇景双腿一软,整个跪在地上。   他的脚筋,也被崇睿挑断了。   “崇睿!”崇景暴怒,那神情恨不能吃了崇睿。   崇睿邪肆勾唇,露出一个残忍的笑,走过来,抓着崇景的左手,崇景摇头。“不要!”   在崇景凄厉的祈求中,崇睿狠狠一剑,割断了崇景的手筋,而后,崇景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   崇睿将龙吟剑丢在地上,跑到榻前去,握住子衿的手,柔声说,“子衿,你醒醒。子衿,我回来了!”   可不管崇睿如何呼唤,子衿那双总是带着温柔浅笑的眸子却再也没有睁开。   啊!   崇睿抱着子衿,仰天长啸!   寝殿之中的花瓶噼里啪啦全部被崇睿的内力震碎,崇景虽然武功很好,但是现在受了重伤,又失去行动能力,被震得血气翻涌,最后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而墨影,直接被震得晕了过去。   “这……这都是怎么了?”青山老人与清虚老人冒雨赶来,见到屋内惨状,青山老人吓得惊声大叫。   清虚淡定的走过去,将崇睿扯开,崇睿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清虚老人伸手便搭在子衿的脉门上,“将子衿的银针给我拿过来。”   崇睿跪行过去,将银针包给清虚递过来,清虚一边替子衿施针一边说,将墨影抬过来,他的伤若是不治,也是死路一条。   替子衿保命止血后,清虚前辈又替墨影施针,他一向整洁,可今日也是雨水混着血水,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用银针封住穴道之后,清虚老人从暗袋之中拿出两个褐色药丸,一个递给崇睿,一个递给青山老人,“灌下去,我去找药救他们。”   墨影受伤没有子衿重。加上他有内力护体,所以青山老人将药丸喂到嘴里时,他还能吞咽,可子衿却不一样,她的双唇紧闭,牙关咬紧,药丸根本就喂不进去。   情急之下,崇睿将药丸放在嘴里,而后以唇渡药,用他宽厚温暖的舌头将子衿的牙关抵开,而后将药送到她嘴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崇睿将子衿的衣服整理好,细心的给她盖上被子,然后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青山老人环视了屋里一圈,见春风笑死状凄惨的跪在角落,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涣散,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而崇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躺在地上,用恶毒的眼神看着他。   “混蛋,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屡次对我儿媳妇下手,老子老早就该废了你!”青山老人狠狠的踢了崇景两脚。   崇景好不容易平息的血气,再次翻涌上来。   原本坐在榻上的崇睿忽然冲过来,拧着崇景的衣领,眼里全是冰冷的杀气。   哈哈哈!   这个时候,崇景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他浑身颤抖的笑着说,“崇睿,你很想杀我是不是,你杀我啊!”   “你这样多好,猪都活的比你有尊严!”崇睿冷声说。   想崇景这样骄傲的人,杀死他远没有让他像现在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要折磨他。   他将子衿害成这样,崇睿自然不会放过他,崇睿就是要折磨他,让他活着,看他和子衿如何开枝散叶,如何幸福美满。   这,才是最大的惩罚。   “你休想,崇睿你这个孬种,我奸杀你的女人,你却不敢杀我!”崇景知道,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激怒崇睿,就是想让崇睿杀了他。   可,崇睿自然是不信的。   “崇景,都到了这般光景,你还在做梦,你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杀你,你就乖乖的等着余生漫漫,每天守着日出等日落,直到死的那天,你都得不到子衿一个欢颜。”   “崇睿,崇睿,我要杀了你!”崇睿的话,刺伤了崇景所剩无几的自尊。   他恨,这一次,他明明抛下有可能被崇睿收回的大月江山而来,可结果,还是得不到慕子衿。   哈哈哈!   “我真该听春风笑的话,扒开她衣服后,便不要想着温存,应该直接奸了她,可她那绵乳握在手心的感觉,却是如此扣人心弦……”   啪!   崇景的话没说完,便遭到青山老人一耳光,他指着崇景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龟孙子,跟你师父一样,都不是好东西,老子今日便杀了你。看你如何辱没我儿媳妇名节。”   言落,青山老人举起手掌便要拍下去。   “来啊,来啊,对着我的天灵盖拍下去,就一了百了,否则,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就会是慕子衿的噩梦,她就会永远记得,我是如何亲吻她爱……”   崇景的话没说完,崇睿忽然奋起一脚踢在他的肋骨处。只听咔嚓一声,崇景的肋骨便断了,他经受不住这样强烈的痛意,疼的晕倒过去。   “为何不干脆杀了他?”青山老人跳脚,他极少在人前这般发火,看来崇景也算是有能耐的。   可是,最应该发火,怒而想杀人的崇睿却十分冷静。   “师父,他胡说,只是想要激怒我们,让我们杀了他,他好解脱,可我,偏不让他如意!”   子衿有没有被崇景侵犯,他心里很清楚,那是他的女人,她身体的每一寸,他都铭记于心,不管是谁,都无法欺骗他。   挺崇睿这样一说,青山老人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些,他悻悻的抓了抓腮帮子。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直转。   “您要想怎么玩都可以,但别在这里吵着子衿!”那是他的师父,崇睿自然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嘿嘿嘿!   青山老人扭扭捏捏,像个窑姐似的跺脚扭腰,轻轻的拍了崇睿一计,“讨厌!”   “您就差条手绢,便可以去接客了!”崇睿毒舌的指明师父的别扭,一张脸也是扭曲到了极致。   呃!   青山老人嘴角抽了抽,指着崇睿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可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你这逆徒。竟敢说老子是窑姐!”   “嗯,现在不像窑姐!”崇睿解释,青山老人笑弯了眉眼,心想,这还差不多,老子好歹也是你师傅。   他心里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崇睿悠悠的说,“如今,像个骂街的泼妇!”   青山老人这次不只是嘴角抽搐,现在连四肢都开始抽搐了,“老子……老子……”   老子了半天,他还是只能屈服在崇睿的淫威之下,一手捞着晕迷不醒的崇景便要离开。   “等等!”他正要抬脚,却听崇睿凉声开口说,“劳烦师父将这个贱人丢出去,被放在这儿碍眼。”   青山老人絮絮叨叨,“要不是老子没银子赌钱,老子才不给你当苦力!”   可脚却十分诚实,将春风笑一脚踢到外面的大树下,虽不能遮风挡雨,但是起码也不用被大雨淋湿。   而后,他才美滋滋的背着崇景,往他常住的偏殿走去。   清虚老人冒着大雨去弄了药回来,煎药出来给子衿服下之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下了一夜的大雨,总算是停了下来。   雨一停,赵倾颜便在宫女的陪同下,抱着抽抽搭搭的子归往未央宫走。   未央宫门口,有宫女来来往往,赵倾颜见状,连忙抱着子归快步走过来。   “太后娘娘!”宫女见到赵倾颜,连忙躬身给她行礼,赵倾颜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受伤了!”宫女说。   赵倾颜大惊失色,疾步往子衿的寝殿走去,却见崇睿与清虚老人衣衫尽湿,浑身是血,头发散乱的站在子衿榻前。   “这是怎么了?”赵倾颜急的快哭了。   子归见状,也扑过去崇睿怀里,“父皇,我母后怎么了?”   “崇景来了!”崇睿说。   什么?   赵倾颜退后两步,捂着唇颤抖的说。“你说,崇景到北狄皇宫来了?”   “是的,母亲!”崇睿点头,表情凝重。   “是他伤了子衿对么?”赵倾颜恨得攥紧拳头,这都到了北狄了,为何子衿还是逃不开崇景的纠缠?   “看她这伤,像是自己用发簪刺伤的。”清虚老人澄清道。   自己刺伤的?   赵倾颜跌坐在地上,崇睿走过去扶她起身,她握住崇睿的手,“崇睿,你一定要杀了崇景。再也不能让他继续活着,否则子衿这一生都摆脱不了他的纠缠啊!”   “母亲,他再也无法纠缠子衿了。”这一生,有一次就足够崇睿心痛到恨不能杀了自己,他再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那就好,那就好!”赵倾颜踉跄着走到子衿面前,与子归一起,眼睁睁的看着子衿。   赵倾颜流着泪说,“早些时候,子归哭着闹着要找子衿,我偏说风大雨大,让他等雨停了再过来,若是知道她一个人受这般苦楚,那天上便是下刀子,我也该带着子归过来瞧瞧!”   “然后让崇景杀了你与子归,再继续折磨子衿么?”清虚老人负手而立,每个字都说的十分强硬,崇景能将影卫弄走,能伤了墨影,就说明他有不输给崇睿的功夫和才智,赵倾颜来与不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   这……   赵倾颜赧然,“清虚前辈教训的是!”   她将子归搂在怀里,静静的看着,守着。   “父皇,母后会好起来的对么?”子归抬眼看崇睿。   “混小子,有老夫在,你母亲便能平安无事,你瞎操心!”清虚走过来,捏着子归肉嘟嘟嫩滴滴的小脸颊说。   子归眯眯眼笑,“清虚爷爷,您最好了!”   “别给我看你那油嘴滑舌的样子!”这会让他想到魂归,想到魂归,他就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赵倾颜见清虚前辈语气不善,还担心子归受委屈,可他却早已习惯他们师徒的相处模式,眯着眼笑得眉眼更弯。   都说隔代亲,想当年,气质矜贵的清虚前辈被魂归的不着调气得几乎要将他逐出师门,可对这小子归,他确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哎!   清虚微微一叹,“走吧,带你去找你师公去!”   “清虚前辈?”崇睿拧眉,他并不想让子归看见父辈们手足相残。   清虚老人剜了崇睿一眼。凉声说,“就一个废物,能让你师傅玩多久,此刻他不知躲在御膳房哪个角落里偷吃呢,我带子归去吃些东西,缓解一下他的紧张,若不然,今夜势必得做噩梦。”   “好!”崇睿转脸眸色沉沉的看着子衿,没在说话。   清虚老人前脚离开,众影卫后脚便伤痕累累的飞身回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怎么回事?”崇睿眸色一凉。以崇景一个人的力量,若想将他们九人全部伤成这样,也是痴心妄想。   魅影捂着手臂上的伤说,“遇见一个红衣男人,那人功夫奇高,而且行为乖张,嘴更是比魂归还贱,若不是我们九拼死一战,他又看出我们是青峰山的人,说不定我们都得交代给他。”   红衣男子,嘴很贱?   听到魅影的描述,崇睿竟觉得无比的熟悉,他眯着眼想了半天,恍然大悟的说,“是红狐!”   红狐?   在北荒长大的影卫们,又是青山老人足下高徒,对红狐的名字自然都不陌生。   “就是那个传说中男女通吃,专门采阴补阳的死老变态红狐?”晓芳只觉得后背冷汗凛凛,还好他们是九个一起被弄去的,只怕少了几个,他们就只能……   “皇后娘娘怎么了?”赤影最先发现躺在榻上的子衿。   崇睿原本就郁结的眉心,此刻更加郁结,他凉声说,“崇景来了,墨影与子衿都受了重伤。”   听说墨影受了重伤,晓芳急忙拉着崇睿的衣袖问,“师哥,大师哥他怎么了?要不要紧?”   “他伤得没子衿重,清虚前辈已经给他治疗过了,你回去照顾他吧!”   “谢师哥!”晓芳推门便跑了出去。   魅影疑惑的问,“崇景……他会这般伤皇后娘娘么?”   他们都曾守在子衿身边,崇景对子衿那种变态的畸恋,让他们都不由得汗颜。是以魅影并不相信崇景会杀子衿,他最多……   “子衿是自杀!”即便崇睿不说,他们也知道,子衿定是为了保住名节,才会选择去死。   “这个混蛋,我们走,去将他找出来,弄死他!”赤影性子急,听了崇睿的话,便怒不可遏的第一个要冲出去。   “站住!”   崇睿淡淡叫住赤影,“他已经被我挑断手脚筋,现在就是废人一个,你们都先下去,处理好伤口之后,着一个人去碎叶城,让魂归告诉督赫,他的靠山已倒,他若是真要与我北狄斗下去,结果,只有两个字,亡族!”   “我去!”彩影站出来说,“魅影护着我,我受伤最轻,我去跟魂归说明情况!”   言落,彩影飞身离去。   “你们都去让清虚前辈给你们看看伤,顺便让师傅去将红狐弄死,他一定与崇景达成了交易,要不然不可能与崇景同时出现,并将你们全部掳走!”    第189章大举东攻 含为快乐天使838960加更么么   “诺!”魅影等人退下。   崇睿深深的叹息,“母亲,您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便够了。”   “你鏖战了两日,你去休息,我来守着子衿!”   “母亲,您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赵文修藏在暗处,他若是出来作怪,您根本就挡不住他,再说,子衿这般模样,我如何能睡得着。”   言落,也不给赵倾颜拒绝的机会,崇睿便对门外的宫女说,“来人,送太后娘娘回宫!”   哎!   赵倾颜知道崇睿说一不二的性子,跟着宫女离去,可她并未回淑仪殿,而是转身去了御膳房。   “你说,你们九个都被红狐给绑了?他有没有怎么着你们?”远远的,便听到青山老人跳脚的声音。   他鲜少生气,可今夜却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一点就着。   “师父,我们露出青峰山的功夫后,他似乎心存忌惮,便没敢下手,我们这才得以脱身!”赤影如实相告。   “他要是敢下手,老子先阉了他,再天天喂他吃媚药。”青山老人的大鼻子圆眼睛,再也不复往日的喜庆,全是怒气。   “不对!”青山老人忽然转脸看赤影,那眼神冷厉而孤绝。   吓得赤影猛咽口水,后退一步说,“师父,哪里不对?”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崇景进宫袭击子衿的时候来,他奶奶的,他与崇景是一伙的!”青山老人一拍大腿,一脸的恍然大悟。   清虚一边喂子归吃肉汤圆,一边凉声讽刺,“总算是关注到重点,还没笨死!”   “就是!”子归眯眯眼笑着,大口咬了一口汤圆,对师公的蠢,也是表示赞同。   “奶奶的,你给我守着我这一帮徒弟,老子去他老窝里,将他的狐狸毛拔了!”青山老人气坏了,也顾不得与清虚老人吵嘴,撸起袖子就要走。   这时,赵倾颜刚好走进来,平素最喜欢撩赵倾颜的青山老人,今日竟看都不看她一眼,怒气冲冲往外走。   “等等!”清虚老人再喂一个肉圆子给子归,不疾不徐的说,“此人心术不正,留之无用,宰了!”   “好,宰了他!”青山老人与清虚老人难得意见统一。   清虚老人勾唇一笑,柔声说,“乖!”   也不知是赞青山老人乖,还是说子归乖,反正青山老人已经听不见。   “劳烦前辈了!”赵倾颜屈膝,给清虚行礼。   清虚手虚虚一抬,淡声说,“无需客气,赤影,你守着他们,我去看看子衿与墨影!”   “诺!”说罢,赤影便握着长剑,一脸戒备的守在门边。   赵倾颜亲自下了羊肉汤面,让人给崇睿送了一碗,其他的送往影卫的住所,她才安心回了淑仪殿。   此时夜深,未央宫的宫人,皇宫上下无人知晓子衿受伤之事。   赵倾颜也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清虚老人回到未央宫时,见桌案上的面条都快糊成浆糊了,显然,崇睿一口没吃。   他进到内室,就见崇睿握着子衿的手,紧紧的握着,一眼不眨的看着子衿。   清虚老人走过去,踢了崇睿一脚,“出去吃东西,要死不活的!”   他好吃,自然看不得因为一点点小事便绝食的人,对他而言,这世间万事,只有吃饱了,才有解决之道。   崇睿也素来知道清虚前辈与自家师父的规矩,走出去在桌案前坐下,一声不吭的,呲溜呲溜便将那碗糊掉的面条吃了下去。   破晓前,碎叶城。   连续奋战了几个日夜的魂归,终于在接连火烧差扎尔大营。将督赫逼退五里地之后,将城防交给他最信任的手下,与锦州巡防营来蒋震,这才回家搂着谷亦荀呼呼大睡,可这天还没亮,他的房门就被人一大脚踢开。   魂归与谷亦荀吓了一跳,两人都纷纷拔箭备毒粉,准备好好招待一下这位不速之客。   却听暗处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凉凉说道,“你俩要是光屁股,就赶紧将衣服穿好,不要折辱了本姑娘的眼。”   “我艹,你谁?”魂归本能开口,却被谷亦荀捻起一点点皮肉,狠狠的拧了一圈,“知道人家是个姑娘就发骚!”   “痛痛痛!轻点!”魂归求饶,而后起身点亮烛火。   一见来人,魂归怒骂,“奶娘的,你一个小媳妇楞冲什么大姑娘?”   “彩影?你怎么受伤了?”谷亦荀见彩影一身的血,连鞋都顾不得穿,连忙下来查看。   “不妨事,大部分都是魅影的血!”   听听,这什么话?   魂归替魅影不值,深深的同情他变成了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人。   “皇宫出事了对么?”谷亦荀拉她过来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彩影喝完茶后,才开口说道,“崇景混进了北狄皇宫,企图对皇后娘娘施暴,我们被红狐拦截,墨影与皇后娘娘身受重伤。”   “不是,崇睿是死人啊,他能让子衿被那王八蛋占便宜?”魂归一听子衿被别人占便宜了。气得一脚踢翻了凳子,而后想到小净初还睡着,又飞扑过去将凳子稳住,吓得直拍胸口。   “你滚一边去,这事关子衿名节,你再嚷嚷,就给老娘滚!”谷亦荀真恨不能一脚将他踢出去。   彩影放下茶盏说,“陛下去了榕城,大月秦顺之子秦福寿兵临城下,陛下怕八王爷吃亏,便去助他,谁成想,崇景竟趁机混入北狄皇宫。”   “那没脸没皮的,定是卖了屁眼给红狐,让红狐对付你们,那子衿是如何脱险的?”魂归那个气呀,气得肺疼!   “皇后娘娘为保清白,自杀明志,想来他终归是不舍的,所以给陛下赢得时间。”彩影也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反正崇睿回来了。   谷亦荀疑惑的说,“不对啊,崇景中了我的绝情蛊,一旦对子衿动欲念,便会疼痛难忍,若是他真要想要对子衿施暴,他会经血逆转,爆体而亡。”   “你什么时候下的蛊?”彩影与魂归异口同声的问。   “三年前,他截杀你我时,我偷偷下的!”谷亦荀满不在乎的说。   魂归一听,通体舒畅,“么么”亲了谷亦荀一口。“媳妇,你真棒,老子稀罕你!”   “老娘不待见你!”谷亦荀擦了一把被魂归亲了一脸口水的脸,始终疑惑不已。   “照你这般说,那崇景白发赤目都是因为蛊毒所致么?”彩影想起当年崇景的样子,便问了一声。   “对啊,那就是动情至深的表现,可他为何在想要施暴时没有死?”谷亦荀很想知道。   可彩影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我是奉陛下命来告诉你们,崇景被俘,大月皇帝原本就属意将皇位传给陛下,督赫靠山已倒,若是再这般冥顽不化,只有两个字,亡族!”   “好,你先回去保护好子衿,待我将督赫打回老家之后,抽空来看望子衿!”说起正事,魂归倒是正经了一回。   谷亦荀也说,“我也想知道,崇景是如何解除我的蛊毒的!”   谷亦荀耿耿于怀!   告别后,魂归便派人前去传话,得知崇景大败,督赫却不死心,杀了来使之后,便想趁魂归不备,大举攻城。   谁知魂归早有预料,将督赫的人马大得四处逃窜,而后他乘胜追击,用了五天时间,完成了崇睿的许诺。让差扎尔部落亡族。   自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翌日暮时,北狄皇宫。   夕阳如火,残阳如血!   崇睿将寝殿的每一扇窗户都打开,让夕阳的余晖照在子衿恬静的脸上,从昨夜到此刻,她都没有醒来,苍白的脸上,也丝毫没有起色。   崇睿放下政务,将所有探视的人拒之门外,尚在月子中的茴香,竟不顾赵倾颜的阻拦,执意要去守着子衿。   崇睿的拒绝,让她十分伤心,她哭倒在刚哲怀里,可刚哲知道,崇睿之所以不让任何人探视,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守着子衿。   所以,他没有替茴香去求崇睿,也没有替崇睿赶走茴香。   还有芷水,挺着大肚子,牵着个孩子,也是站在烈日炎炎下,不管怎么劝,都不肯回去。   而杏儿,至始至终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这一路走来,她素来沉静,如今她也这般坚持,可见对子衿也是有深深的感情。   他们都是受过子衿莫大的恩惠的人。子衿对她们而言,就是再生父母,如今子衿蒙难,她们自然心急如焚。   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理由!   清虚老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将崇睿从房间里拎出来,然后将众人放进去,“带他去睡觉!”   崇睿坚持,“我不困!”   清虚怒,一掌拍在崇睿后脖子上,“困么?”   崇睿软绵绵的往下一滑,不困也得困。   两日后,青山老人提着红狐的脑袋回到皇宫,丢到被清虚老人毒哑,被他废去武功的崇景面前。   “咯,你姘头!”正对着崇景的红狐,已经不是少年姿态,他先是被青山老人打回原型,而后才被割了脑袋的。   崇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快意,和一丝绝望。   见到红狐的头颅,他快意,是因为他的又一个耻辱,不用他自己动手,便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绝望,是因为红狐死了,这世界便再也没有人会来救他。   可他,更加担心子衿,当初凭着一腔的怒火,和对崇睿的嫉妒,他失去理智的冲到北狄皇宫,对子衿做下这般孽事,可如今清醒过来,想到子衿可能会死,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心疼。   说到底,还是抵不过心里那最后一丝温暖。   呜呜!   崇景像野兽一般残忍的眸子里,全是嗜血的冷芒,可他的神情,却带着隐隐的期盼。   他想知道,子衿到底是否还活着!   这对他而言,很重要!   “你想问,子衿是不是还活着,对不对?”青山老人勾唇,将红狐的头颅包起来丢在角落。   然后拍拍手接着说,“我儿媳妇好着呢,这几日崇睿天天陪着她,哦不对,是陪着她和他们的孩子,他们会一直很幸福,而你,就这样苟延残喘的过吧!”   为了刺激崇景,青山老人也学会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呜呜!   崇景发出悲鸣,可青山老人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三日后,子衿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时,绝望得愤然起身,却被清虚老人一把抓住,“你要作甚?”   “前辈,怎么是您?”想到自己被崇景……,子衿屈辱的泪水便忍不住掉下来。   “不是我,你早死了,你这小丫头,对自己竟能下这般狠手,你可真够狠的!”即便是男子,对自己下手,也未必能有子衿那般狠。   “前辈,求你让我痛快的去死吧!”她没脸活在这世上!   “谁许你死,你难道不要我与子归了么?”听到子衿的声音,原本被逼着在外间用膳的崇睿,放下筷子便跑进来。   不!   子衿摇着头,捂着脸,“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崇睿自然不肯,他想靠过来,子衿却像疯了一样的挥手捶打清虚老人,“不要过来,不许过来!”   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因为子衿的大力挣扎,再一次崩裂开来,浸湿了她的中衣,也染红了崇睿的眼,刺痛了崇睿的心。   “你先出去!”青山老人指着门口,让崇睿先行离开。   崇睿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牙退了出去。   崇睿离开之后,子衿才算平静下来,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靠在清虚前辈的手臂上痛哭到不能自已。   “你这丫头,就是死心眼,这好不容易给你治好的伤,你非得给我弄崩开!”清虚老人将子衿放平在榻上,继续给她敷药。   “前辈,即便你救活了我,我也不会活下去。”子衿的心,早已死。   在门外的崇睿,终于在听到子衿这句话时,痛哭出声。   这是子衿第一次听见崇睿哭得这般悲怆,他是个皇帝。却不顾天家威严,在门口哭得像个孩子。   子衿心里也极不好受,那种心疼,让子衿也跟着痛哭起来。   “你们这是作甚,解释清楚便行了,你没有被崇景侵犯,崇睿及时赶回来,救了你一命!”   清虚老人觉得,自己不但要管着他们的师父,还要帮他们师父操心这十八个徒弟,要命啊!   可清虚老人的解释,子衿也不肯信,她只顾哭,全然不说话。   她这样剧烈的哭泣,伤口自然是再一次崩开,清虚老人无奈,只得将她打晕,这样方能止住出血。   崇睿见子衿不在激动,连忙擦了眼泪走进来,清虚斜睨他,“心痛到极致了吧?”   崇睿赧然,尴尬不言。   “你守着她,若是醒来,点她这两个穴位,让她只能说话不能动,你若能解释得让她相信自己还是清白之身,那日后你们便幸福久长,若不然,你应该知道她的脾性。”   说罢,清虚老人整理了衣袖,淡淡的离开房间。   崇睿跪在榻前,用手轻轻的擦拭子衿眼角的残泪,可擦着擦着他却觉得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还是忍不住靠在子衿手边痛哭起来。   晓芳与墨影原本想来看看子衿,却听到崇睿断断续续如受伤的野兽的低泣。   两人相视,没敢进去打扰。   晓芳扶着墨影去御花园走走透气,却见清虚老人负手而立站在湖边叹息。   “前辈,您怎么也在此处叹息?”晓芳走上前去问。   清虚看了墨影一眼,伸手替他探了一脉,沉声说,“子衿那丫头,怕是留不住了?”   听了清虚的话,晓芳与墨影俱是一震,“不是说无碍了么,怎么又不行了?”   晓芳扯着清虚的衣袖,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她醒来后,不信自己仍是清白,一心求死,我能医治她的病,却始终无法医治她的心。”   “可皇后娘娘明明没有被侵犯!”墨影当时看的分明,她虽然衣衫不整,可下裳完整,而且崇景的衣冠未见散乱。   “可她当时已然昏迷,她谁的话都不会信!”清虚看向墨影。   墨影也是无奈,子衿看似温柔,其实颇有主见,若是她认定了崇景得手,大家伙是为了保护她,才欺骗她说她未曾被崇景那个混蛋欺负,那谁说也是白搭。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般看着皇后娘娘去死,她若没了,我敢说,陛下也不会独活!”如此深情,怎能辜负?   哎!   这下,连晓芳与墨影也只能负手而立,唉声叹息!   当晚,子衿醒来,见崇睿立在榻前,她激动不已的要起身推崇睿离开,崇睿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只有眼睛与嘴唇能动。   “慕子衿,你要逼我到何种地步才算?”崇睿的双眼红肿,里面细细密密的全是血丝。   子衿虽然心痛,可却将头偏向一边,拒绝看崇睿。   崇睿被气急了,狠狠的握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我告诉你,在崇景正要施暴的时候,我赶回来了,他未能得逞。”   “我不信!”子衿开口,嗓音干哑。   崇睿终究还是不忍心,去倒了一杯热茶进来,体贴的扶着子衿,要喂她喝茶,可子衿将头转向一边,拒绝喝水。   崇睿倒是笑了,他含住一口茶,将子衿的头扳回来,一口一口耐心的将热茶喂到子衿口中。   子衿眼里含着泪,倔强的不看崇睿一眼。   “你这小东西,吓我半死还不够,你还要我怎样?”崇睿也不管子衿会不会回应,自顾说着。   子衿果然不应。   “在榕城,秦福寿告诉我崇景混在军队之中,当时我便放下一切事务,紧赶慢赶的赶了回来,期间,崇景还杀了春风笑,打伤了墨影,他能有多少时间?再者,他若是真的敢对你动手,当下我便宰了他,可我没有,因为他真的没有得逞。”   崇睿将时间推算给子衿,可子衿还是不言不语。   “清虚前辈,墨影,崇智,母亲,甚至崇景皆可为我作证,你还是执意要这般倔强么?”崇睿梳理着子衿的柔顺的长发,柔声说。   “崇睿,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子衿终于开口,可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崇睿怒极了,他拿出匕首,放在子衿面前,“我崇睿对天起誓,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若是信不过我,那我便不得好死,你若执意要死,我们便一起去死!”   子衿激动不已,“你混蛋,你若死了,北狄的百姓怎么办,子归怎么办?”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崇睿也激动的吼回去。   再一次,陷入难堪的静默。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心里的痛感却是那么真实,子衿默默的流泪,倔强的不肯看崇睿一眼。   “陛下,大月传来消息,说崇德杀了太上王爷而后称帝,拜赵文修为宰辅。”门外传来魅影的声音。   又是赵文修!   崇睿咬牙,却没有回应,他就这样倔强的看着子衿,一动不动。   子衿急了,“你快去处理公务吧!”   “慕子衿,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有没有被侵犯,你自己不可能一点感觉。”言落,崇睿转身离去。   他决绝的背影,高大而忧伤,让子衿心里无端难受。   或许,真的是她多虑了吧?   崇睿刚走,晓芳与墨影便走了进来,他们是故意背着崇睿而来的,看到他们,子衿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柔声问,“怎么了?”   “皇后娘娘,那日却如陛下所言,因为崇景刚要施暴时,陛下刚好赶来,我也正好醒来,我可以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我全家都不得好死。”   言落,墨影也如同崇睿一样,转身离去。   子衿终是忍不住痛哭起来,晓芳坐在榻前,柔声说,“师嫂,你好好回忆回忆,若是当时他真得逞了,作为女人,醒来后你身体不可能没有感觉。”   “晓芳,我很怕!”子衿说。   “崇景是你的噩梦,我知道,可这场噩梦已经被我师哥终结了,以后他再也不可能站在你面前,此生你都无需再面对他。”   “他,怎么了?”   “被师哥挑断的手脚筋,被我爹爹废了武功,被清虚前辈毒成哑巴!”对晓芳而言,这些都不够,若是她,她会想到一万种更残酷的方法折磨他。   “为何要毒哑他?”子衿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点信心,又有了崩塌之势。   “因为他不想活了,所以他拼命的说话刺激师哥和我爹,清虚前辈的性子多直接,既然不杀,那就毒哑,免得他说得过分了,我爹一怒之下杀了他。”   这倒是清虚前辈性子会干的事情!   “师嫂,你相信我,我们没有骗你,你真的还是完完整整的你!”   晓芳的这句话,终于让子衿忍不住痛哭起来,但是这次,晓芳没有出言安慰,因为她知道,哭出来,就意味着,她很快就能好起来。   事实果然如晓芳所料,痛快淋漓的哭了一场之后,子衿便说要吃东西,这可激动坏了赵倾颜,亲自下厨,给她煮了各种好吃的。   崇睿再回来是,看见子衿倚在床头与子归玩耍,这一刻,他觉得时光真真是优待了他,历经千万险阻,他们一家三口始终还是团聚在一处。   这世间,最好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崇睿,你来了!”子衿见他来,与子归一同看向他,笑得梨窝浅浅。   崇睿踩着从容的步伐走过来,伸手抱住子归,柔声说,“等你身体好些,我带着你一同出征,去将赵由之接回来!”   “不必了,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待你们大胜回朝,我替你们接风洗尘!”   行军途中,若是带上她,那势必会拖累整个军队的进度。   “可我。再也不想将你一个人放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崇睿心里的后怕,他找不到人诉说。   “经过此事,相信清虚前辈与师父也不会放任我们在宫里不管,你只管去出征,将属于你的拿回来,将表哥给芷水接回来。”   崇睿的嘴唇动了动,他很想问,“子衿,你是真的想开了么?”可这句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子衿蕙质兰心,自然知道崇睿心里所想,她伸手握住崇睿宽大的手掌,与他十指交握,柔声说,“你放心,我已经想开了,你放心去吧!”   “子衿,我并不稀罕大月的江山,我只想替芷水将赵由之找回来,所以,之后大月的运势国运皆与我无关,赵文修没了由之,相信他也蹦跶不了几天。”   子衿起身,摸了摸子归的头,“子归,你去找外婆去!”   崇睿拧眉,看来,子衿还有话说!   子归离去之后,子衿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崇睿坐过去,崇睿扬眉,自然是十分乐意。他坐到子衿身边问,“你是不是还有事想说?”   子衿握住崇睿的大手说,“崇睿,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战争,可赵文修这人,无所不用其极,我担心,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没达到,留着他,将来北狄势必不能太平,如今这世道,强大才是真理,只有强大了,才能繁荣,再说了,京都的百姓何等爱戴你,他们希望你带着他们走出困境,你不是冷情之人,你心里自然是感激他们的,你不想再征战,是因为不想离开我身边,可我希望你让天下真正的统一,那时我们才能真正平淡而幸福。”   “子衿……”崇睿一直将心思藏得很深,却如子衿所言,他确实心系大月百姓,心里并未真正的放下,他也确实是想要兑现想陪伴子衿看云卷云舒,看日新月异的盛况,想要停下来,过简单的日子。   “况且,我的身体,一直是我的心病,我想要寻回来,好好安葬,将来故去,我才不至于飘飘荡荡。”这具身体,终究是真正的慕子衿的,慕子衿为了她,选择沉睡自己的灵魂,她不能到死都霸占着子衿的身体。   “好,那我便为你打回京都去,保护万民,替你寻回身体,还有将你师父他们接回来,好好安葬!”崇睿轻轻的吻了吻子衿的额头。   子衿温婉一笑,崇睿心便柔软得像云朵,他说,“我真想带你一起出出征!”   “待我伤愈,我会请师父与我一同前往,去寻你!”也为了寻找她自己。   “好!”崇睿搂住子衿,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翌日,一切准备就绪的崇睿便出发了,这次出征,他依旧没有带刚哲,一是体谅茴香刚刚生产,需要刚哲,二来,刚哲在朝中素有威望,让他去查赵文修渗透在朝中的势力,最好不过。   崇睿刚走不久,魂归便拖家带口而来。   见到子衿虚弱的样子,他周身被戾气环绕,“该死的!”   谷亦荀轻轻的踢了他一脚,没让他接着说下去。对于子衿而言,那些记忆,最好还是不要提起才好。   可子衿却淡然一笑,柔声说,“魂归大哥,碎叶城危机可解?”   “解了,老子打到差扎尔部的老巢去,灭了他全族,日后差扎尔便是我北狄的练马场。”魂归说的颇为得意。   “那便好,北边防卫,就劳烦大哥了!”   “跟我无需客气,你猜我在差扎尔见到了谁?”魂归问。   子衿淡笑,“不会是崇义吧?”自从两军开战,崇义便不辞而别,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魂归摇头,“崇义也是个性情中人,那差扎尔部,除了姑娘长得好看些,也没什么景致可留恋的,他如何会去?”   谷亦荀咬牙,“你很留恋吧!”   “嘿嘿,嘿嘿,媳妇,你说什么呢?”魂归讨好的笑。   哼!   谷亦荀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是我大哥么?”子衿问。   魂归面容扭曲,“你怎么在猜到的?”   “所有亲人中,失去联络的,就只有崇义与我大哥,既然不是崇义,那自然就是我大哥了!”   “是,是你大哥,他现在在差扎尔经营一家马场,据说娶了一房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日子过得平和安乐。”这些,都是慕明轩对魂归说的。   子衿淡笑着看向远方,“慕家总算没有绝后!”   “子归呢,我家子归在哪里?”魂归不太喜欢沉重的话题,加上许久未见子归,魂归便转移了话题。   “他在母亲那里,你去寻他吧,今早他父皇出征,他吵着闹着要前往,正置气呢,你去正好能安慰安慰!”   想到子归,子衿也是无语,这孩子心思还挺重。   魂归拧眉,“混小子,别的不学,学他老子心思重,将来又是个黑心肝的!”   魂归嘟嘟囔囔的说完,便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净初说,“陈芝麻,找你男人去!”   “混蛋!”谷亦荀怒不可遏,恨不能杀了他。   可魂归却早已潇洒离去。   魂归离去之后,谷亦荀坐在子衿身边,语重心长的说,“虽然,我知道现在问起,对你而言有些难堪,可我实在想不通,崇景是如何解除绝情蛊的?”   绝情蛊?   子衿问,“绝情蛊是不是要用被下蛊之人心仪之人的血养成的那种蛊?”   “对!”谷亦荀直言不讳,“当年,魂归那混蛋对你心存非分之想。我原本是想养这蛊虫来对付他的,可最终,还是下不了手,没想到阳错阴差,得知崇景对你也存着坏心,那日他截杀我与魂归,我便乘机给他下了蛊虫。”   呵呵!   子衿笑得苦涩,“好在嫂嫂的蛊虫,要不然,我难保清白!”   “可他动欲念后,为何没爆体而亡?”   “怪我!”子衿苦涩的说。   “你救了他?”谷亦荀简直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子衿竟然还会去救崇景?   “不是,当时蛊虫在他体内肆虐,像疯了一样的乱撞,我见他疼痛难忍,便想逃走,可他却扑上来抓住我,我情急之下,用碎瓷片划破了他的脖子,崇景便用双手将蛊虫抓了出来。”   想去那段回忆,子衿便捂住脸,颤抖不已。   “原来如此,便宜了那混蛋!”说罢,谷亦荀安慰的搂住子衿的肩膀说,“子衿,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威胁你了。”   “还有一个赵文修,他到底什么目的,我们至今都还搞不清楚!”想到赵文修,子衿便觉头疼。   谷亦荀拧眉,“我倒是知道一件往事。不知与赵文修有没有关系?”   “什么?”子衿激动之下,用力过大,牵动了伤口,她疼得呲牙。   “你没事吧?”谷亦荀关切的问。   子衿摇头,“我没事,你说吧!”   “子归在南疆那段时间,我父亲回忆往昔,曾与我说过一件事,他说当年赵文修之父死于非命,应当是明德皇帝所为,十年后,赵文修曾到过一次南疆,分别与我父亲与苗王密谈,他与苗王说了什么我不知,但是他从我父亲那里高价买了炼尸蛊。”   子衿沉吟,“我外祖父若是真的被明德所杀,那赵文修心怀怨恨,也情有可原,后来,母亲又遭遇明德皇帝觊觎算计,会不会这两者之间还有联系?”   子衿想不通,于是急切的喊,“来人!”   “皇后娘娘,奴婢在!”宫女进门,恭敬的屈膝给子衿行礼。   “去请太后娘娘来一趟!”子衿想,那些旧事,看来只有母亲最清楚。   “诺!”   不多时,赵倾颜便赶来,谷亦荀与她见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子衿你寻我可是有事?”赵倾颜的神态有些焦急。   子衿点头,神情肃穆的说。“母亲,当年外祖父是怎么死的?”   说起这事,赵倾颜的神色便有些异常,她有些茫然,有些沉痛的说,“当时大夫说父亲是突发心绞痛死的,后面坊间却传,说是明德皇帝害死的。”   “当初外祖父反对母亲入宫为妃是么?”坊间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相信定有理由。   “是,父亲溺爱我,他只想我找个情投意合的男子过一生,是以拒绝明德皇帝的求亲,当时明德年轻气盛,自然是心有不甘,此事刚过不久,父亲便突然死亡,我曾怒问过明德,可他发誓,说绝对不可能是他。”   子衿看着赵倾颜,觉得她还有话没说完,便接着问,“后来呢?”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见赵文修与何氏谈话,何氏言谈之中,父亲很有可能是大哥他气死的,至于为什么,我却不得而知。”   子衿与谷亦荀心里都十分清楚,赵倾颜不是不知,而是不愿想,赵文修当初定然是想要利用赵倾颜在明德皇帝心中的地位,达到他飞黄腾达的目的,这才……   说起往事,赵倾颜心里苦涩不已,最后只剩唏嘘。   “母亲,赵文修会付出代价的!”子衿说。   “希望吧,他心术不正,若是大月真在他的控制之下,定会民不聊生!”   子衿见她伤怀,便让人送她回去休息。   赵倾颜回去之后,子衿便忧心忡忡的问,“嫂子,那炼尸蛊,到底是何种东西?”   “炼尸蛊,顾名思义,就是炼尸,将蛊虫种在新鲜尸体上,尸变之后,那些尸体便会成为杀不死,打不坏的怪物,攻击力惊人……”   “遭了,崇睿此去会不会……”子衿着急的想坐起来,却被谷亦荀按住。   “你别急,炼尸蛊也不是不可攻破的,尸蛊懒惰……”谷亦荀附耳对子衿说出秘密所在,子衿这才放下心来。   “嫂子,劳烦你给我笔墨纸砚,我要修书一封给崇睿!”   谷亦荀将笔墨纸砚交给子衿后,子衿便写了密信,而后叫,“赤影大哥,劳烦你走一趟!”   哈哈!   赤影大笑,“这才分开半天。皇后娘娘便开始想念陛下了!”   魅影从暗处走出来,伸手拍了赤影后脑勺一记,“你还不去,这话若是让陛下知道,他定然会将你派往差扎尔驻守,然后将杏儿放在宫里陪皇后,让你饱受相思之苦。”   话说当年,晓芳与墨影可没少受崇睿的报复,这赤影真是一点不长记性。   赤影捧心,“那还不如杀了我!”   赤影浮夸的表演,惹得大家都笑了开来,魅影恨铁不成钢,“那你还不长记性?”   “好好好,二师哥,我知道了,对了皇后娘娘,这几日杏儿总是食不下咽,精神不济,稍后您给她瞧瞧可好?”   赤影爱妻如命,简直是所有师兄弟的典范。   魅影真怒了,一脚踢过去,“你先将正事办了!”   赤影这才带着书信飞身离去。   “魅影大哥,劳烦你去给我将杏儿找来可好?”   “诺!”魅影转身离去。   谷亦荀见子衿大病未愈,便要操劳,颇有些不赞同,“你这般模样,就不能消停消停么?”   “当初嫂子不也为了南疆之南疲于奔命么。为了在乎的人,我们都在尽力而已!”子衿笑着说。   “好吧,确实如此!”谷亦荀不得不承认!   两人相视而笑,子衿心想,历经诸多劫难,日后定不负好时光!   不多时,杏儿便被芷水扶着走了进来,子衿与谷亦荀皆是一震,这杏儿脸色果真很差,看来赤影担心也是情有可原。   “皇后娘娘!”即便是在病中,杏儿依旧礼数周全。   子衿忙说,“你都病成这般模样,何须拘礼?”   芷水将杏儿扶到榻前坐下,子衿便仔细给她探脉,良久,子衿才放开杏儿的手,“恭喜!”   一句恭喜,对让杏儿惊喜不已。   “真的么?”杏儿不敢相信的问。   子衿点头,“真的!”   所有人皆替她开心,杏儿更是激动得眼泪直流。   “母后,救命啊!”   忽然,门外传来子归凄厉的哭喊声!   “怎么了?”子衿看向门口,神色有些着急。   哎!   谷亦荀叹息,“又来了!”   “你别担心,定是魂归那老不正经,又拿我家小净初与子归开玩笑,你家子归这孩子也是好玩,旁的任何事,他都毫不在乎,偏偏一遇到小净初的事情,他便能轻易被魂归弄哭,而魂归,你也知道,就是个神经病!”   谷亦荀的话音刚落,子衿便看见子归迈着小短腿,一脸泪痕加鼻涕,哒哒的往子衿这边扑来。   “母后,您快救救我家小初儿!”子归哭得抽抽搭搭。那小模样,倒是真伤心到极致了。   子衿将子归搂在怀里。柔声说,“那子归你告诉母亲,小初儿怎么了?”   “小初儿死了!”子归哭得不能自已,吹起好大一个鼻涕泡泡,指着门口说。   子归话音刚落,便见魂归怀抱着小初儿走进来,她那湖水蓝的小衣裙上,也不知染了些什么东西,乍一看,倒是真的很像流血受伤。   杏儿与芷水皆是一震,“天啦,这是怎么了?”   子衿与谷亦荀两人倒是很平静,子衿依旧保持着恬淡的微笑,而谷亦荀,直接翻白眼,表示受不了。   再看魂归,一脸的扭曲,显然是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谷亦荀捧着肚子走过去,从魂归手里将孩子接手过来,恨声说,“你给她衣服上撒的什么鬼?”   “不是我,是陈芝麻自己在御膳房抓了一个桃子,吃成这样能怪我么?”他倒是有理了。   “那你骗子归,看他哭你很有成就感?”谷亦荀觉得,自己可能多养了一个孩子。   说起这个,魂归就真的来劲了,他说,“你怎么知道的?”   不待谷亦荀发怒,他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媳妇,你不知道。老子一看到那小子沉静如水的眼珠子,就想起他老子是如何算计老子,一想到老子心里就有气,所以看他哭,老子心里就是爽!”   呃!   芷水与杏儿护短的说,“你这人真是有病?”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罢,又一起伸手去将子归从子衿手里接手过来。   两人一人拉子归一只手,芷水恶狠狠的说,“子归,小初儿是睡着了,待你父皇回来,你要记得将此事告诉他,他自会替你报仇。”   呃!   魂归嘴角抽搐,“你们这般教坏孩子,这是不对的!”   听听,说的多么的义正言辞,可他却不想想,他将子归教成了什么样子?   “好吧,老子是个大男人,何苦跟你们这群女子计较,哼!”魂归说罢,转身欲走。   “去哪里?”谷亦荀阴森森的问。   魂归摆手,背对着谷亦荀说,“老子去找清虚老道士算账,他将昆仑绝学翩若惊鸿教给子归,这账必须算。”   “找死!”谷亦荀说着,嘴角挂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果然,魂归却是去找死的。   他走到清虚老人与青山老人所在的揽月宫,霸气十足的一脚踢开宫门,叉腰喊道,“清虚臭老头,我要与你算账。”   后院凉亭。石桌上一盘棋局,一炉檀香,两盏清茶,青山老人与清虚老人正在博弈。   听到魂归的那霸气侧漏的一声怒吼,青山老人与清虚老人俱是一震,青山老人尤其夸张,魂归喊话时,他正捧着杯子在喝茶,“噗”的一声,他口中的茶直直的朝着清虚老人喷去。   清虚老人轻轻一拍石桌,人便飞身离去,那口茶水便泼在他原本坐着的石凳上。   清虚老人面不改色的落地,淡声说,“滚进来,少在外面丢人!”   魂归在院子里扯了一颗狗尾巴草放在嘴里,痞里痞气的走到后院,见青山老人也在,他倒还知点礼数,一屁股坐在清虚的位置上,对青山老人拱手,“前辈!”   “好小子!”关于这点,青山无疑是佩服魂归的,不管被清虚打了多少次,下次见面,他还是那副流氓样,看着都解气。   “有屁快放!”清虚一脚踢过去,魂归自然不敢接招,只能往旁边移,这样青山老人吐的茶水便被他这块特大号的抹布擦干净了。   清虚老人甚是满意,潇洒的撩起袍角,坐了上去。   魂归觉得裤子有点湿,口没遮拦的说。“师父,您不会下不过青山前辈,尿裤子了吧?”   清虚怒了,手执棋子,便往魂归的嘴上丢过去。   哈哈哈哈!   青山老人拍着大腿,笑得浑身颤抖,简直太欢乐了。   魂归不敢硬接,连忙躲在青山老人身后,指着清虚老人,狐假虎威的说,“有本事你打呀?我告诉你,你将翩若惊鸿教给子归,我心里不舒服。”   搞半天,原本是为了这事?   青山想,“哼,你师父才教我徒孙一点点功夫,你都要跑来骂街,走你!”   青山老人趁魂归得意之际,忽然闪身离开,魂归扭腰摆臀的样子,便暴露在清虚老人面前。   他伸出右手,状如鹰爪的抓着魂归的衣领,想将他抓过来,可魂归滑的像个泥鳅,师徒两便开始打起来。   青山老人从他的口袋里抓了一把瓜子,蹲在阴凉处,一边嗑瓜子,一边看他们师徒打架。   魂归三两下便被清虚老人撂倒在地,左右眼分别多了两个黑眼圈,打完后,清虚老人通体舒畅,整理了衣袖,居高临下的看赖在地上的魂归,凉声说,“子归不到两岁,而且毫无武功底子,却能躲过我十招,就凭这个,他就配得到我的翩若惊鸿。”   呃!   魂归不干,抱着清虚老人的大腿,“师父,不要啊,我也要学翩如惊鸿!”   “原本打算教初儿,你若不放手,那别怪为师不客气!”   一听清虚老人说要将翩若惊鸿教给小净初,魂归便激动了,他谄媚的将清虚老人的裤子整理好,拍拍手站起来,“师父你不早说,哈哈,哈哈!”   哼!   清虚老人一拂袖,转身离去。   两日后,榕城。   大军来到榕城,再过去便是大月国境,是以崇睿将大军停留在榕城大营,让黄影整顿集结,准备夜间攻打彭州。   而崇睿未去大营,而是直接策马去了平东王爷府上。   门房不识得崇睿,见崇睿策马而来,连忙将崇睿挡在门外,“这位爷,此处是平东王爷府邸,请问您是……”   崇睿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张桐从平东王府走了出来。   张桐是当年锦州巡防营旧部,崇睿担心崇智年幼,一个人守不住一座城,便将张桐送给崇智做军师。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张桐便要下跪,却被崇睿轻轻拖住手臂,扶了起来。   “朕说过,北狄将士见朕皆可免行跪拜之礼。”   那门房一见张桐喊陛下,连忙跪伏在地上,“奴才不知陛下驾临,求陛下恕罪。”   “不知者不罪,崇智呢?”崇睿虽面容冷峻,可态度却很和蔼,那门房颤巍巍的站起来,躬身退至一旁。   张桐欲言又止。   崇睿拧眉,“说!”   “他,算是在调戏良家妇女吧!”张桐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调戏良家妇女?   崇睿咬牙,“他倒是长本事了!”   嘿嘿!   张桐干笑,心说,“调戏自己喜欢的良家妇女,也算是调戏良家妇女吧?”   崇睿雷厉风行的往后院走去,张桐也是个好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一路跟着进去。   远远的,崇睿便听见崇智的撒泼的声音,“我不管,你今日煮的饭就是难吃,倒了本王的胃口,你让本王亲一下,本王便不扣你这月工钱。”   “你无耻!”常月茹羞得无地自容,真恨不能端起桌案上的菜汤,从头顶浇下去。将崇智烫死了才好。   “来人,将崇智这淫贼给朕拖出去斩了!”    第190章意想不到   听到崇睿说要将崇智拖出去斩了,常月茹并未表现出被调戏的良家妇女该有的快意,她心里闪过一抹浅浅密密的痛,愣愣的站在原地。   崇智听见崇睿的声音,先是一喜,而后立刻怒道,“三哥,为何要斩我?”   “对……对啊,陛下,那八王爷不过就是与常姑娘开个玩笑而已。”张桐额间冷汗津津,其实他适才说八王爷调戏良家妇女,也是说笑的呀!   “为何?”崇睿淡淡勾唇,“光天化日之下,你对人家姑娘口出讳言,难道忘记北狄律法了么?作为王爷,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该斩!”   “可她是我喜欢的女人!”崇智理直气壮的顶回去,他不觉得自己待常月茹这般有错,“当初你调戏三嫂的还少么?”   呃!   “我与她是夫妻,说些闺房蜜话有何不可?”崇睿说得理直气壮,听这两人说话,想不认他们是兄弟都难。   崇智回得更是理直气壮,“那月茹也是我的妻子!”   “我不是!”常月茹跺脚,羞得无地自容。   “张桐,将崇智绑了,马上拉出去斩首!”崇睿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再一次下令。   崇智眸色沉沉的看着常月茹,“你真的宁愿看着我去死,也不愿与我在一起么,好!很好!杀吧,杀了倒是一了百了。”   崇智两眼一闭,显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常月茹还是没有动静,张桐无奈只好将崇智押住,准备拉出去斩首。   一步。   两步。   三步。   眼看着,他们就要跨过圆形的拱门离开,常月茹忽然跪在地上,“求陛下开恩!”   “怎么?姑娘还想他怎么死?”崇睿拧眉,冷峻的神色下,有一抹嗜血微光。   “不,王爷他……他是与奴婢闹着玩的,奴婢……”对于常月茹这样的大家闺秀而言,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十分为难她。   “闹着玩?姑娘此话,可是当真?”崇睿的话语,难免有些轻漫,常月茹脸上飞起一抹绯色的云彩。低着头委屈的绞着手指。   “姑娘摇摆不定,到时难免诟病我包庇兄弟,张桐,拉出去杀了!”崇睿大手一挥,也跟着一同出去。   “陛下,求陛下开恩,我喜欢他,我愿意嫁给他,我与他,便如同当年陛下与皇后娘娘,是两情相悦。”   听了常月茹的话,崇智挣脱张桐的钳制,扑上去便将她搂在怀中,“你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常月茹这辈子都未曾说过这般大胆的话,委屈得伏在崇智怀里痛哭出声。   崇智美人在怀,心里美滋滋,连忙对崇睿和张桐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在这里碍事。   崇睿勾唇,“混小子!”   领着被惊呆的张桐离开后院,给了两人独处的机会。   待崇睿他们离开之后,崇智搂着常月茹便迫不及待的将她按在墙上一顿亲吻,第一次这般接触,两人俱是一震,心下也是欢喜。   良久,崇智才放开她,恶狠狠的说,“真想现在就能娶了你!”   常月茹这才想起要害羞,捂着脸要跑,却被崇智拉回来,搂在怀中说,“怎么,你想赖账?”   “你放开我,羞死了,都怪你!”常月茹捶打着崇智的胸膛,一张脸红的像是灿烂的晚霞。   哈哈!   崇智心里快活,又狠狠的亲了她一记才说,“他们早就被我轰出去了。”   常月茹这才抬头,崇睿与张桐哪里还在?   “你乖乖待在房里等我,我去看看三哥找我何事?”崇智虽有不舍,可还是担心崇睿有正事要他处理。   常月茹知书达理,自然知道国事为重,乖乖的去书房等着崇智。   崇睿美滋滋的走到前厅,见崇睿与张桐正在研究战略,便走过来说,“三哥,准备攻打大月了么?”   崇睿斜睨他一眼,凉声说,“调戏完良家妇女了?”   “多谢三哥成全!”崇智躬身,给崇睿行礼,表达谢意。   “要谢我简单,随我攻入京都,将赵文修拿下,虽然你我已经离开大月,可那毕竟是故国,是祖业,你有这个责任。”崇睿说的义正言辞,外加冠冕堂皇。   呃!   崇智的心拔凉拔凉的,搞半天,原来三哥诓骗良家妇女,不是为了他这个弟弟,而是为了让他随军出征。   “三哥,我这刚拿下美娇娘,你要不要这么狠?”此刻崇智心里想的,全是常月茹娇美温柔的样子,心猿意马到想即刻成亲,马上洞房。   嗯!   崇睿坦诚,他就是这么残忍,听到崇睿那声“嗯”,崇智便恹恹的垂头丧气。   “首先,让你随军,是因为你还不够独挡一面,就像上次那种情况。若是我与黄影,我们都能发现问题,可你却发现不了,若是敌军悄悄摸进来,打开城门,那你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你还需要历练,其次,赵由之是你的亲姐夫,你若不救,如何对得起芷水,再次,我们若不能平定大月,将来赵文修势必会反扑,榕城便首当其冲,最后,你三哥我都不能抱着媳妇享太平,你就休要做梦了。”   噗!   崇智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三哥,你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后这个才是重点吧?”   “我是这样的人么?”崇睿冷声质问。   想到跟在他身边时,那些被整得凄惨的影卫,还有那现在贵为国舅的定北侯魂归,崇智果断的摇头,“那哪能,三哥这度量,简直……”没法形容!   知道便好!   崇睿说罢,便起身说,“去你与的小娘子告别吧,给你半柱香时间。”   “那哪够?”崇智讨价还价。   “计时开始!”崇睿又不是市集卖猪肉的,岂能容他讨价还价?   “好好好,我这就去!”崇智吓得连忙转身往内堂走去。   过门槛时,崇智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只因崇睿说,“也就这点时间,你悠着点,流氓就不要耍了。”   崇智怒,“就半柱香,能干嘛?”   “谁知道你!”崇睿说罢,便继续去研究地图。   张桐一张脸憋得通红,敢在陛下面前秀恩爱,这八王爷胆子真是大得没边儿了。   是夜,子时。   彭城城楼下。   月如钩,星辰浩瀚,寂月皎皎,夏虫啾啾,彭城城楼上,一个士兵打着哈欠说,“自打睿王殿下自立为王之后,这大月国便战火连连,这不,我们那位皇帝陛下担心王太守是个文官,打不过崇睿殿下,派了他大舅子过来,结果他那位大舅子,才来第一天,便先弄了三个良家妇女暖床,打仗,他也就能在女人肚皮上比划两下。”   另一个说,“你小声些,那位皇帝陛下没当上皇帝之前,倒是仁慈,这一当上皇帝,就大开杀戒,弄死了好多人,你不怕死啊,还敢说睿王殿下的好,他再好,也已经是北狄的皇帝,不是大月的皇子了。”   “老子真他娘的想去投奔睿王殿下,可又投奔无门,我们这等升斗小民,去了人家也不搭理,哎!”   两人唉声叹气,压根就没看见,朦胧的月光下,二十几个黑衣人贴着城墙,正准备往上爬。   领头那人,背着一大捆绳子,踩着城墙三两下便飞上去,他将绳子绑在城楼的垛子上,而后放下来,长长的绳子便丢到楼下来了。   二十几号人,便这般顺着绳子爬上去,悄无声音的便出现在那两个聊得火热的士兵身后,伸手一掌便将两人打晕。   而后将两人拖到僻静处,再出现时,又是两个精神抖擞的士兵,只是那模样,不是黄影与张桐是谁?   黄影歪歪扭扭的往城楼下走,一边走一边看城防的部署,一路下去,一共有十个守卫,城门口还有十人,最让人头疼的,当属站在对面瞭望台上的那个士兵,他们只要一动这几个人,那边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黄影走到路边撒了一泡尿,又歪歪倒倒的往城楼上走。   “怎么样?”张桐见他回来,赶紧问。   “对面有个高台,那上面的人将城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得先干掉他。”黄影说罢,便飞身下去。   不远处的密林中,崇睿与崇智站在里面时刻注意城楼的动静,黄影一飞入密林,便将他探查到的情况告诉崇睿。   崇睿拧眉,“隐身过去干掉他!但是要注意观察周围情况,确定暗中没有暗哨,才能下手。”   “诺!”黄影说罢,又飞身回到城楼上。   不多时,趴在楼顶上的张桐便看见对面高台上的士兵倒下,接着黄影便接替了那人的位置。   咕咕咕!   城楼上传来夜枭的叫声,接着那些藏在城楼上的北狄士兵便摸下去,从后面将那些守卫全部杀死,而后摸下城楼,将守着城门的二十几个士兵杀死,将城门打开。   一切悄无声音,彭城的城门大开,北狄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彭城大营。将尚在睡梦中的大月士兵包围在其中。   崇睿身穿金色铠甲,身披红色披风,披风后面,子衿用金线绣了一个大大的“睿”字,即便是在暗夜之中,依旧熠熠生辉,他骑着他的三千,悠然而至。   “是睿王殿下!”不管崇睿离开多久,当年崇睿战场上的威名,他们都不会忘记,因为如今的大月,没有一个人能超越他。   北狄士兵见崇睿策马过来,振臂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千受到惊吓,在原地转圈,不肯安分下来。   崇睿抚摸着三千的油亮的鬃毛,直到三千安静下来。   “诸位,别来无恙啊!”崇睿开口,声音冰冷。   静默无声。   这句别来无恙,对崇睿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现在处于被动地位的他们而言,却是莫大的羞辱。   “睿王殿下……”   “大胆,这是我北狄的君主,皇帝陛下!”张桐站出来,冷冷的喝断那人的话。   “可他在我们心里,永远都是大月的王爷!”有士兵站出来说。   崇睿冷冷的睨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淡声说,“既然,你们还认我是大月的睿王殿下,那就该知道,我手里有真的遗诏,叔公太上王爷可证明,当初我父皇被崇景迫害,他找了个假皇帝糊弄大家,多次假传圣旨,几欲杀我与渭西,现在我只不过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可走了崇景,又来了崇德,你们觉得,我该不该打回来?”   “王爷能不伤大月百姓么?”有人问。   “笑话,当初陛下奉命去攻打西凉,先是西凉屠渭西城,后有西凉将渭西幼女圈禁糟践,我们攻下西凉时,陛下都未曾出手伤害西凉百姓,更何况是如此爱戴王爷的大月子民。”   张桐嘴巴子确实溜,三两句就将崇睿拔高到了无与伦比的仁厚地位。   场面再一次陷入沉默。   最后,有人站出来说,“若是不与殿下打,回乡当普通百姓,殿下会放过么?”   “只要不与我北狄为敌的,都是北狄的朋友!”崇睿开口,再次强调他北狄君主的身份。   乒乒乓乓,人群中有不少人将武器丢在旁边,“我们不打!”   接着,有更多的人放下武器,崇睿拱手,“各位,我也不愿看到战火连天,此时正是夏季,禾苗长得正好,你们要回家的,可回家,不想回去想跟着我继续打到京都的,可与我随行。”   言落,崇睿对崇智说,“老八,走去会会彭城守备。”   留下黄影与张桐,这两人都是硬茬,要走的他们不留,要留下的,自然是要打散整编到北狄的队伍中去。   崇睿与崇智一路策马往彭城守备府中去,崇智抬头看月色,感慨的说,“三哥,这月色如此撩人,若不是你运筹帷幄,这般美丽的月色,有许多人都不能见。”   “北狄大月同宗同源,我估计这一路走过去,都没有太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应该在京都!”崇睿拧眉,不知如何能保证京都百姓安危。   “是啊,整个大月国,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愿意臣服于三哥,京都是二哥最后的屏障,只是,他为何会这般想不开,明知父皇将天下留给你了,还名不正言不顺的去争?”   当初听闻崇德杀掉明王登基称帝时,崇智心里很是难受,因为他以为,所有兄弟之中,二哥是最仁厚的。   可结果,最仁厚的却反而是他们都以为最残忍的崇睿。   “崇德并不是没存着心思,只是他没有后台可靠,自己又没有魄力,自然就不敢去争,如今朝中就他一人,加上赵文修的撺掇,他杀叔公上位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皇宫里长大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心眼,自然还有一个缺心眼的,那就是崇义!   “对了,不是说六哥回到北狄了么,三哥为何不带着他一起出征?”崇智问。   崇睿指了指京都方向,“崇景抢了他的女人,这个情种,定是放不下那女子,前去解救去了。”   哈?   崇智不解!   “许你发春耍流氓,还不许你六哥春心萌动?”崇睿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崇智不解的自然不是崇义发春这事,哎!   谁叫他是三哥,是皇帝,是黑心肠的人呢?   崇智选择不惹他!   两人去到守备府时,那位传说中的大月“皇帝”的大舅子黄彬,还搂着一名貌美小妾睡得美美的,崇智的剑都架在他脖子上了,他还摸着剑锋说,“小美人还挺凉,来来来,国舅爷给你暖暖!”   “你算什么狗屁国舅!”崇智冷哼。   听到男人的声音,黄彬吓得将那小妾丢出来去挡崇智的剑,崇智大怒,“滚开!”   言落,一脚将那小妾踢飞出去,接着一脚将想下榻逃走的黄彬踢回榻上,那黄彬吃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崇睿走上前来,淡淡的说,“再吼一声,一刀将他命根子剁下来!”   那黄彬一见到崇睿,加上听到崇睿嘴里的话,吓得夹紧双腿,再也不敢大叫。   “睿……睿王殿下!”   “喊什么呢?谁是你家殿下,我三哥是北狄皇帝!”崇智嫌他那东西不耐看,挑了被子挡住,顺便便觉得顺眼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黄彬立刻便磕头,听话得不得了。   可崇睿最是看不起他这样没骨气的人,冷冷的睨了一眼,而后淡声说,“将他脑袋割下来,给崇德送去。”   “不要啊,陛下,我我我我有秘密,我用秘密换我的命!”   哦?   崇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淡声说,“说来听听,看值不值得我放你一命?”   “锦州,赵文修在锦州给陛下备下了大礼,不,圈套。”黄彬拼命的擦拭额头的冷汗,连正眼都不敢看崇睿一眼。   “说!”崇睿心里记挂炼尸蛊,却没敢明问。   黄彬说,“我说了陛下会放过我么?”   “我留你何用?”崇睿没说放过,但意思到了。   黄彬知道崇睿脾性,知道他说一不二,便说,“赵文修不知哪里弄了炸药,铺满了锦州到京都的官道上,只要殿下一踏上官道,可就必死无疑。”   好歹毒!   崇睿眸色一凉,心里却松了口气。   “崇智,放他走!”崇睿说罢,崇智便一脚将他踢下榻。“有多远滚多远!”   黄彬走后,崇睿对崇智说,“让人跟着他,他要是敢往京都走,杀!”   “诺!”   翌日,北狄皇宫。   刚哲将一大堆的奏折送到子衿房里,“皇后娘娘,这些都是有问题的官员,当初或多或少与赵家有些牵扯,怎么办?”   子衿简单的看了一下,“最大的官是谁?”   “胡天建!”   “他一个文官,在北狄朝廷没有任何威胁,倒是下面那些武将,尤其是跟着陛下出征的武将,一定要查清楚,赶紧着手调查,而后将花名册送到陛下手里,确保陛下安全。”   子衿稍微翻阅了下,便没再接着往下看,刚哲告辞而去,子衿闲来无事,又才拿起奏折看。   魂归来辞行,见子衿都伤成这样,还在坚持。气不打一处来,“你这都成什么样子了,还忙忙忙,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么?”   说罢,便将子衿手里的奏折抢过去。   子衿笑,“魂归大哥,我没事的,现在崇睿身边有细作,我必须将他揪出来,这事刻不容缓。”   事关崇睿安危,魂归也只能悻悻的将奏折还给她。   “我们要回去了,你自己要多保重!”魂归知道,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只要崇睿还没一统天下,她跟在身后,自然也有得忙。   “嗯,你们回去吧,若是方便,去看看我大哥,告诉他,北狄皇宫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着!”子衿心里,始终还是记挂的。   魂归点头,“知道了。啰里啰嗦!”   而后扶着谷亦荀离开皇宫。   子衿靠在榻上,问魅影,“魅影大哥,不知陛下此刻到了哪里了?”   “适才黄影刚传来信函,彭城破,他们下一步要赶往罗平。”魅影从暗处走出来,将纸条交给子衿。   子衿没有伸手去接,她摆摆手说,“不必看了,他们倒是快!”   “整个大月,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都希望陛下回朝管理大月,崇德这时候站出来抢夺帝位,可真是……”魅影没有明言,但是他对崇睿却很有信心。   子衿淡笑,“陛下厚积薄发,二十几年的沉淀,换来今日的荣光,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   “对了,劳烦魅影大哥去替我请一下清虚前辈可好?”   “诺!”魅影退出去。   不久,清虚老人便翩然而至,他一进门,二话不说便搭着子衿的脉门探脉,子衿也乖,原本就是请他过来探脉的,自然不会乱动。   “脉象倒是平和了许多,只是你身体还是虚弱,伤口还未痊愈之前,你就别想了!”清虚是和等人,子衿一动,他便知道她想做什么?   子衿苦笑,“前辈,您怎知我想法?”   “我与你师父不一样。”   呵呵!   子衿不厚道的笑,“前辈,我有一个治疗伤口的良方,劳烦您给我配药,有了那个药,相信最迟十天,我便能行动自如!”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用发簪戳的伤口,细而深,岂是一天两天就能痊愈的?”清虚老人忍不住指责子衿。   “可是前辈,那炼尸蛊……”   “你还能去咬他们一口?谷丫头已经告诉你方法,你也将方法告诉了崇睿,你若是跟着去了战场,崇睿只会分神照顾你,多此一举!”清虚老人依旧不赞同。   好吧!   子衿无语,“那我下榻走走,总是可以的吧?”   “嗯,让杏儿丫头来扶你?”说罢,清虚老人便要去寻杏儿。   “不必了,杏儿此刻应该被赤影供奉在榻上,宝贝着呢,不妨事,我让宫女扶着我走走便成!”子衿难道说俏皮话,清虚倒是笑了。   “嗯,这还差不多!”   清虚离开之后,子衿便让宫女扶着在寝殿中来回走了几圈,可走了几圈下来后,她便觉得伤口隐隐作痛,自然也不敢坚持。   刚躺下,芷水便带着聘婷过来了。   自从赵由之被赵文修带走之后,芷水便憔悴不堪,不管大家如何安慰,她始终不得宽心,心里始终记挂赵由之。   子衿艰难的坐起身来,对聘婷招手,“小聘婷,到舅母这里来!”   聘婷摇摇晃晃走得不是很稳,扬着笑脸便往子衿身上扑过来,子衿接住她,便逗着玩。   芷水说。“三嫂,您受着伤,孩子没轻没重的,万一伤着可就不好了!”   “不妨事,我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你呢身子可还行?”   “没事……”芷水欲言又止,子衿知道她有话要问,也不多嘴,就等她自己开口。   “嫂子,三哥他们到哪里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子衿微微一笑,“彭城已破,你三哥在大月国的威信还在,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打到京都去。”   “赵文修丧心病狂,我担心他会对由之不利。”芷水不曾与人说,她日夜受噩梦侵袭,寝食难安。   子衿放开聘婷,握着芷水的手说,“芷水,他只有表哥一个儿子,即便再毒,他也不会对表哥下毒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我看你这脸色这么差,就算不为自己,为这孩子,你也该好好保重才对。”   “我就想他回来,我生产时他能陪在我身边。”   芷水说起生产,子衿便不由得想起当年崇景在产房陪着她的情形,虽然恨他,可子衿还是忍不住同情他。   “芷水,你可知崇景被你三哥弄到哪里去了?”子衿不敢问崇睿,她怕崇睿多想。   芷水错愕的看子衿一眼,“他这般伤害你,你记挂他作甚?”   “芷水,他也是个可怜人,我也不是记挂他,就是觉得他也可怜,问一问而已。”   “听说,三哥将他关在明觉大师的寺院里,他这一生,再也走不出寺院的大门了。”说起崇景,芷水也是又气愤又觉得可怜。   “他少年遭遇凄苦,性情执拗暗黑,希望在佛门清净地,能有所感化吧!”子衿觉得,崇睿将他放在寺院,是最好的选择。   芷水摸着肚子,愤恨的说,“赵文修也该去寺庙净化净化他的心!”   “好了,一说起他,你情绪就无比的激动,这对孩子不好,你要平和些!”子衿开导芷水。   可芷水却耿耿于怀,“当年我无意间听到何氏讽刺他,说他当年承欢在父皇胯下……”   “你说什么?”子衿大惊失色的问。   芷水见子衿反应激烈,吓了一跳,“那个,就是他们吵架时候说的浑话,我听了一些,但是事关父皇名节,我便没说出来。”   “母亲告诉我说,当年外祖父可能死于赵文修之手,我们就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他与明德皇帝没有杀父之仇,而母亲又是他自愿献给明德皇帝的,他到底是因为何种原因,一定要这般颠覆大月,是不是……”   子衿的话又被芷水打断,她摇着头说,“这太疯狂了,父皇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如何会对赵文修他……”   那些话,芷水说不出口。   子衿却说,“赵文修与母亲长相相似,当年明德若是出于极端疯狂的情况下,会不会误伤过他?”   这……   哎呀!   芷水忽然脸色大变,额头上顷刻之间便冷汗津津,“嫂子,我肚子疼!”   “来人啊,请清虚前辈,快!”子衿想伸手去扶芷水,可牵动伤口,她也疼得满头大汗。   藏在暗处的墨影走出来,先是将子衿安置好了之后,这才将芷水抱到旁边的躺椅上。   不久,清虚老人便来,给芷水扎针投药,忙活了好半天,才算稳定下来。   “你思虑过度,再这般下去,可是不妙!”清虚对旁的人,说话总是冷冰冰的。   芷水流着泪,一言不发。   芷水被送回去之后,子衿便恹恹的昏睡了一个下午。   赵倾颜见她们两人都十分反常。在子衿醒来后,便来问子衿缘由,子衿不敢将她的推断告诉赵倾颜,只说芷水是思念赵由之,思虑过度造成的。   赵倾颜又急忙去安慰芷水,“你这孩子,崇睿为了救由之,主动挑起战争,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交代,可他若将由之救出来,你却出事了,这要如何是好?”   芷水知道,赵倾颜定是去找过子衿,而子衿一定没有将那事说出来,她心下稍安,只得安慰赵倾颜说,“姑姑,您放心,我日后会乖乖吃饭睡觉,绝不让这孩子出事!”   赵倾颜这才放心,“好,那你先躺着休息,姑姑去给你熬人参鸡汤,喝了之后能帮助睡眠。”   “多谢姑姑!”芷水强颜欢笑。   而后,在赵倾颜离开之后暗自垂泪!   入暮时分,刚哲从军营回来,将那些有问题的士兵花名册交给子衿,“皇后娘娘,全部查实,都与当年北荒赵家有亲戚关系。”   “让人送去给陛下,让他小心行事,还有……”子衿嘴唇动了动,终归没将话说出口。   “罢了,你先将这些送出去吧,我乏了!”说罢,子衿便真的侧身躺着,闭目养神去了。   刚哲心下疑惑,他感觉子衿不对劲,可她若不说,刚哲也不好问,他只得去让影卫送花名册,并打算回去与茴香谈谈。   或许,茴香比他有办法!   刚哲回去时,赵倾颜与杏儿正逗刚北辰玩儿,刚哲与赵倾颜见礼,“太后娘娘!”   “回来了,来人,去替大元帅准备吃的。”赵倾颜搂着孩子,温柔的说。   刚哲伸手摸了摸孩子稚嫩的小脸,柔声说,“不必麻烦,我吃过了。”   而后,刚哲便起身去了外间,擦拭他的破云刀。   赵倾颜见他心事重重,便对杏儿说,“杏儿,我们也回去吧,大元帅劳累了一天,也疲乏了。”   “诺!”杏儿应承,两人便要离开。   刚哲站起身来,沉声说,“太后娘娘,可否帮个忙?”   “什么事?”   “劳烦您给我带带北辰,我带茴香去办点事!”刚哲不说具体是什么事。   可赵倾颜却十分敏感,崇睿不在宫中,刚哲不论从哪里回来,势必都要去见子衿,将他今日遇到的事情与子衿汇报,现在,他不顾茴香在月子中,贸然要带茴香走,实在可疑。   “茴香在月子中,这样不好吧?”杏儿虽知苗王城素来不拘小节,可对女人而言,坐月子可是大事。   刚哲脸上闪过一抹为难,可他终究没有开口解释。   “好了,刚哲素来稳重,他说有事,必然是有事,但是刚哲,你也不能就这样带着她肆意走动,要出门的话,让步撵跟着,下撵也要撑伞,可别让她见了风。”   “诺!”刚哲躬身,将赵倾颜送走。   出门口,杏儿便问,“太后娘娘,这……”   “不妨事,来人,送杏儿姑姑回去休息!”赵倾颜拍了拍杏儿的手,便有宫女来扶着杏儿离开,杏儿离开之后,赵倾颜也离开了茴香的院子。   “怎么了?”茴香见刚哲神情凝重,心里也不由得担忧。   刚哲握住茴香的说,沉声说,“我觉得皇后娘娘不太对劲,适才我去找她商议国事,感觉她状态不好,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你们毕竟是姐妹一场,我想你去看看她。”   “你不说还不觉得,今日公主去见了姐姐,后来便晕倒了,会不会是赵丞相出事了?”茴香问。   “不会,赵由之若是出事的话,我们会最先知道,我就担心她是还在意崇景的事情。”   说起崇景的事情,两人都愁容满面的看着对方。   “那我去看看!”说罢,茴香就要起身梳洗。   刚哲淡声对外面的宫女说,“去替夫人备步撵。”   “诺!”   茴香整理妥帖之后,刚哲便扶着她上了步撵,往未央宫走去。   未央宫。   子衿侧卧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心里全是赵文修那件事,又担心芷水,又担心崇睿。   芷水在意,她也不便让旁的人知道,子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要去寻崇睿一趟,在崇睿尚未打到京都之前,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还有,此事万万不能让母亲知道!   子衿正彷徨的时候,却见茴香走了进来,子衿费力的起身,茴香见状,连忙走过去扶着子衿,“姐姐,你起来作甚?”   “我才要问你,你在坐月子,你来未央宫作甚?”见到茴香,子衿很是疑惑。   哎!   茴香叹息,“姐姐,刚哲说你情绪很差,让我过来看看你,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茴香就是这般,永远那么直接!   哎!   子衿长叹一声,“此事,不是我不愿与你们说,而是我也不知从何说起。”   “可姐姐若是什么话都不说,憋坏了身体,陛下在前方战场上,如何安心?”茴香顿了一下,接着说。“小姐,我们主仆十几年情分,你有什么不能与我说的?”   “茴香,我不愿让你参与这些权谋算计,你的单纯,是我这一生再也回不去的过去,我希望你保留这份纯真。”   “可是,我已经变成了元帅夫人,或许有一天,我也要面临刚哲妻妾成群,有你保护我时,或许没人敢对我如何,可离开了你,离开了皇宫,我要如何生存?”   茴香说的哀伤,却无比现实,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的男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子衿没想到向来单纯的茴香能说出这番话,又是心痛又是不舍,“刚哲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谁知道呢?”茴香耸肩,而后拧眉,“说你的事情呢,怎么又说我?”   不是一孕傻三年么,她怎么反而变聪明了?   子衿为难,“这事……”   “你若不说,我便让大木头告诉陛下,让陛下回来陪着你,我们不能再见你受伤了!”茴香说得隐晦,可子衿还是听出来了。   她苦笑,“不是那件事,刚哲呢?”   “他被兵部尚书喊走了!”茴香眸色沉沉的看着子衿,子衿忽然觉得,这几年的沉淀,不期然间,茴香也长大了。   “好,我与你说,但是你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子衿觉得,能找个人诉说一下,也挺好的。   茴香点头,竖起三根指头,慎重的说,“我发誓!”   她们都没主意到,门外有一个人,正凝神听着她们的对话!   “昨日我与芷水谈到赵文修,从芷水口中,我推断出一个大秘密。但因为没有得到证实,我不敢说出来,更何况,此事与母亲有关,我更不愿母亲知道。”   听到大秘密,茴香水灵灵的眼睛,便睁大大的,凝神听着,“与母亲有关?会危及母亲么?”   “她若知道,必然会十分难过!”这就是子衿一直不愿说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事?”茴香忍不住紧张起来。   子衿靠在软枕上,无奈的叹息,“我们之前一直猜不透赵文修为何要执着于杀大月皇族的人,为何要颠覆大月朝廷,甚至连北狄都不放过,后来得知我外祖父有可能是被明德皇帝所杀,可从母亲言谈中,外祖父似乎是被赵文修气死的,而赵文修,好像曾被明德皇帝玷污。”   什么?   茴香吓得站起身来,“你说赵文修被明德皇帝玷污了?”   “你小声些!”子衿生怕被人听了去。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来人啊,太后娘娘晕倒了!”门外传来宫女的尖叫,子衿与茴香俱是一震,子衿要起身,却被茴香拦下。    第191章赵倾颜出走 为快乐天使838960和晓芳儿加更么么!   “姐姐,你别添乱了,我去处理!”言落,茴香便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宫女将赵倾颜抬到子衿的榻上,子衿替她探脉之后,便忍着疼痛给她扎针,好半响,赵倾颜才悠悠转醒。   子衿屏退了左右所有的宫女,跪在赵倾颜面前,一言不发。   赵倾颜心里难受,一双美眸里全是泪水,也不看子衿,就只是看着榻顶泪流满面。   茴香急了,“母亲,姐姐她身上还有伤,您这样,姐姐可如何是好?”   茴香一句话,赵倾颜才撕心裂肺的哭出来。   这么多年,她们四个人相依为命,子衿与茴香何曾见她这般哭过,听到她的哭声,子衿与茴香心里是何等难受!   茴香在子衿身边跪下,与子衿一样,不言不语!   赵倾颜哭了许久。才从榻上坐起身来,眸色沉沉的看着子衿,“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母亲……”子衿不知如何回答。   “说!”不管过去,还是得知子衿身份之后,赵倾颜也从未这般凶狠的与她说过话,子衿心里一痛,欲语泪先流。   “那只是女儿的推断,是以女儿不敢声张!”在赵倾颜凛冽的目光下,子衿强自稳住心神,淡声说。   赵倾颜难堪的闭了闭眼,“你是个稳重的孩子,若是没有证据,你定然不会有这样的推断,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怀疑的?”   这么多年,谁也不得而知的过往,子衿却失魂落魄,芷水更是直接被刺激得晕倒过去,这事定然是有据可循的。   子衿无奈,只好一五一十的将芷水听到何氏与赵文修争吵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明德那个畜生,因为得不到我,所以便对我哥哥下手了是么?”赵倾颜拧着胸口,疼得不能自已。   “母亲,我不知如何解释明德的行为,只是何氏的话,还有赵文修对大月皇室的恨意,我都只能这般推测,母亲,是女儿不孝,胡乱推断,伤了母亲的心。”子衿说罢,泪水便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摔成一滴滴的小碎滴。   “你何错之有,错的是我。若不是我招惹明德,我大哥如何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大哥若是不曾有过这般遭遇,他如今也不会变成这样可怕的人。”   赵倾颜的泪,让子衿与茴香心里俱是一痛,他们都曾以为,赵倾颜这不幸的一生,总算是迎来了美好,可没想到,最后却……   子衿悔恨不已,这事她就应该烂在肚子里的。   “你们这是……”清虚衣袂飘飘的站在门口,他原本是想来看看子衿的伤,可谁成想,却见子衿跪在地上,赵倾颜泪流满面的躺在榻上。   听到清虚的声音,子衿三人不约而同的抹干泪水,子衿笑得十分牵强的说,“没事,我们两姐妹惹母亲生气了,正赔不是!”   “你身子不宜大动,去躺椅上躺好!”清虚指着躺椅,才不管三个女人这一台大戏有多精彩。   “不必,茴香,随我回淑仪殿!”赵倾颜起身。   子衿跪伏在地,声音凄恸的喊,“母亲!”   赵倾颜站在子衿面前,轻轻的托起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孩子,你是母亲的女儿,母亲永远不会怪你,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说罢,赵倾颜便带着茴香离去。   清虚老人将子衿扶到榻上去躺着,却见她素白的中衣上,胸前又有猩红点点。   “你这般折腾下去,不死我算你命大!”清虚老人虽不知她们母女三人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看情形,似乎还挺严重。   “前辈,我会好好养伤的!”子衿决定了,一定要尽快养好伤,而后去寻崇睿。   “最好是!”清虚将药丢在子衿榻前,淡声说,“咯,自己处理!”   子衿将药握在手里,“前辈,我母亲这几日心情不好,您能不能去将子归接到揽月宫中去住些日子?”   “这还用你操心?老早他都与我们住在一处的,瞎操心!”言落,清虚老人大步流星的离开未央宫。   此后三天,整个北狄皇宫一片愁云,芷水关在屋子里,美其名曰是养胎,其实终日闭门不出,赵倾颜那次之后,将所有人,包括孙辈们,全都拒之门外,子衿每日在榻上看医术,想早日康复。   子归寻不到外婆,又见不到母亲。便撒了欢的跟着青山老人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清虚眼不见为净,每日窝在屋里看书。   罗平城外,北狄大军驻扎处。   崇睿拿着刚哲送来的与赵文修勾结人员的名单,眸色凉凉的对崇智说,“名单给你,妥善的处理干净,不许留下任何把柄。”   崇智接过崇睿手里的花名册,指着被批上朱砂的几个名字问,“这几个怎么回事?”   “给赵文修准备的大礼,他们几个你不用动,只需将其余的人处理赶紧,但是不能惊动了我留下的几个人,做到了,回去便让你三嫂给你们准备婚礼,搞砸了,三年内不许成婚。”   崇睿说得云淡风轻,崇智却听得胆战心惊,“三哥,不带这样的!”   “那便十年!”崇睿握着子衿给他绣的钱袋子把玩,一脸的不容商榷。   “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你弟弟!”崇智抱怨归抱怨,可还是起身往张桐与黄影的军帐走去。   只剩崇睿一个人后,崇睿便握着钱袋子发呆,也不知子衿怎样了!   北狄皇宫。   冷落了子归许久,子衿总算想起自己不仅仅是女儿,是妻子,还是母亲,她放下手中的书本,对门外的宫女说,“来人!”   “皇后娘娘,奴婢在!”   “去将太子殿下带过来给我瞧瞧吧,这几日都没见他了。”   “诺!”   宫女躬身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将子归带了过来。   “母后!”听到子归的呼喊,子衿抬头,笑容却卡在脸上,这……是她儿子么?   那身湖水蓝亮色苏锦对襟薄衫,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上面五彩斑斓的色彩,简直像是染坊的小伙计,头上插着树叶草屑,头发蓬乱,脸上黑成了锅底,那双小手扑上来握住子衿白色的衣袖,瞬间便有一对乌漆墨黑的爪子印。   这……   子衿错愕的看宫女,宫女吓得跪伏在地,“皇后娘娘饶命,太子殿下与青山老前辈刚从后山玩耍回来,奴婢去接时,原本想带殿下去梳洗,可殿下一听说皇后娘娘要见他,便立刻跑了过来,奴婢实在是追不上。”   子衿哭笑不得,“无妨,你去取他的衣服来,给他沐浴更衣便可以了。”   “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那宫女感恩戴德,子衿却哭笑不得。   不管她与崇睿如何和善,人们对皇家威严的畏惧,却始终无法改变。   “子归,与师公去后山做了什么?玩得这一头的大汗?”子衿伸手搂住子归,只有抱着他,子衿才会觉得胸口被填的满满的。   “师公带子归抓山鸡,抓兔子!”子归开心得手舞足蹈,胖嘟嘟的小屁股在凳子上扭来扭曲,好不快活。   子衿爱怜的将子归头上的杂草取下来,柔声说,“这几日,母亲不见子归,子归可曾伤心?”   “一点点!”子归用两根胖胖的手指比了一点点,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可爱。   宫女抬来热水,抱着子归去收拾妥帖,换上干净衣衫之后,子归又变成了粉凋玉琢的小公子哥儿。   洗好澡后,子归便恹恹的抓着子衿的手问,“母后,父皇去打仗了,舅舅舅妈也回家了,外婆不理子归,姑母也不理子归,小墨儿一点不好玩,子归不开心。”   子衿无法与他说大人们的无奈,只抱住他。温柔的哄着他说,“不管怎样,日后母亲都不会丢下子归不管。”   有了子衿的承诺,子归便眯着眼笑了起来。   “母后,你给我生个妹妹吧,有个妹妹子归便很开心很开心!”子归摸着子衿的腹部,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嗯,子归想要一个怎样的妹妹?”母子俩靠在一起这样聊天,倒是很温馨。   一说到这个,子归便来劲了,他抬头幻想了一下,而后开口说。“我喜欢小初儿,小初儿那样的妹妹!”   “那聘婷呢?”子衿逗他。   子归拧眉,“聘婷不爱笑,聘婷总是哭!”   “可是聘婷是因为被吓到了,才会总是哭,其实她也很爱笑的!”子衿忽然有种在保媒拉纤的错觉。   子归歪着头想了想,“那都喜欢,生两个妹妹,一个像聘婷,一个像小初儿!”   “好,待你父皇平定大月之乱,天下太平之后。母亲便给你生很多很多的弟弟妹妹,让他们与你一同成长。”   小孩子都喜欢多,一听很多很多,便开心得不得了。   “好呀好呀,要很多很多很多!”   “好!”子衿轻轻的吻了一下子归的额头,母子俩相视而笑。   这时,门外传来杏儿急切的声音,“皇后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不见了!”   什么?   子衿放开子归,便见杏儿脸色苍白的跑进屋里来,子衿忙问,“怎么回事?母亲怎会不见了?”   接着,赤影从门外走进来,他拱手对子衿说,“对不起,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今日早起,让我随她去明台寺听明觉大师讲经,我以为她心情不好,定然是想去明觉大师那里散心,便没想那么多,后来她与我说,后山有一种野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十分好,杏儿嘴里无味,让我去采摘,我便去了,去到山上,我没发现野果,回来便发现她与明觉大师都不见了。”   听到赤影的话,子衿亦是脸色惨白,“怎么会?”   “我马上去追!”赤影一咬牙,决定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子衿叫住他,“赤影大哥,不必了,明觉大师武功高强。他若存心躲着,你们寻不到的,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事你们不用管了,你带杏儿回去休息吧!”   这……   “没事,顺便将子归送到师父那里去!”   子衿说罢,疲惫的靠在榻上,双眼泛着晶莹的泪光,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木发呆。   即便是赤影,也终于发现,这两天,子衿、赵倾颜、芷水三个人都十分反常。   可是。子衿不说,他们也不知如何开口。   韵城外十里,密林中。   明觉大师赶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马车,将候在树林中的赵倾颜扶到马车上,两人相视一笑,赵倾颜仰头看着满天的飞絮说,“怜素,我们回来找你了!”   原来,赵倾颜这三天闭门不出,谁也不见,就是在思量,要不要回京都,她知道,再次踏上东途,仅凭她一人之力,是绝对完成不了的,可是若是不回去,她心难安。   思忖了许久,赵倾颜才决定去找明觉,当年旧事,她不想牵连孩子们,可现在崇睿深受其害,为了崇睿的大业,她只能去找明觉。   她让赤影随她一同去了明台寺,看见后山那片茂密的树林,她便对赤影说,“赤影,那后山有一种野果酸酸甜甜的甚是开胃,你去采一些,带回去给杏儿吃吧。”   杏儿初孕,食不下咽,赤影听说有开胃的果子,心里自然心动不已,加上赵倾颜是与明觉在一处,赤影便放心的离开。   赤影离开之后,明觉大师便说。“赵姑娘将那少年支走,可是有事?”   “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赵倾颜的神情十分严肃,明觉见状,便将她带到厢房。   到了厢房之后,赵倾颜还十分谨慎,四周看了确定没事之后,赵倾颜才坐下来,开口说,“吴公子,我想回京都!”   回京都?   明觉握着佛珠的手顿住,眸色沉沉的看着赵倾颜,“崇睿正向大月开战,赵姑娘此时回去,只怕……”   “吴公子,我必须回去,你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大哥在作怪,我需要调查清楚一些事情,然后想办法阻止他!”赵倾颜没敢看明觉大师的眼睛。   若是可以,她并不想说明原因。   可明觉见她言语闪烁,加上现在她的身份尊贵,若是赵倾颜没有特重要的事情,他如何敢就这样将赵倾颜带走?   是以他问,“赵姑娘如今身份尊贵,若是贸然离开,只怕北狄举国大惊,再说了,不管多大的事情,以崇睿的聪明才智,应该都能应付自如,你……”   “不,吴公子,此次的事情,只怕崇睿也没有办法,那日子衿与芷水聊天……”赵倾颜便将芷水与子衿的聊天内容与明觉大师说了一遍。   这……   明觉大师也没想到,原来赵文修一切罪恶的根源,竟还是因为明德对赵倾颜的那段痴恋。   “因为事情尚未证实,我也不敢贸然告诉崇睿,加上,那是他的父亲和我的大哥,我不喜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所以我要回去调查清楚。”   当年旧事,只有赵倾颜,只有她可以找到人证实,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任何人比她跟能胜任。   “只是,你这般离开,子衿她会作何感想?”明觉大师问。   说起子衿,赵倾颜心里似有不忍,她哽咽着说,“我给她留书说明了缘由,子衿那孩子善解人意,她会懂的。”   “那……老衲便陪你走这一遭吧!”明觉淡然一笑,对赵倾颜打了个稽首。   于是,两人避开所有人,偷偷离开了明台寺。   赵倾颜离开之后,子衿更是忧心忡忡,子归自打回来之后,几乎都跟着赵倾颜,几日不见外婆,更是吵着闹着要外婆。   “母后,我要外婆,我要外婆!”他也不哭,就是碎碎念,念得子衿再也没有心思看奏折。   子衿无奈,只好骗他说,“外婆有事出了远门,很快便能回来。”   可子归也不是那般好糊弄的,拉着子衿的手说,“那母后随我去找外婆。”   “母后受伤了!”子衿温柔的哄着。   可子归还没哄好,茴香却跌跌撞撞的跑到子衿寝殿来。“姐姐,母亲去了哪里,今日我去见她,发现她不在屋子里。”   得,都来了!   “她去大概是去京都了!”子衿预测。   “为什么?”茴香问,而后忽然想到,“是因为那件事么?”   嗯!   子衿点头,神态疲倦,茴香见了不忍心,便对子归说,“子归,随姨母去找弟弟玩好不好?”   “姨母,我要外婆!”子归倒是孜孜不倦了。   “姨母带你去外婆屋子里玩好不好!”子归的那些小玩意,也几乎都在赵倾颜屋子里。   “好吧!”子归勉为其难的点头,便跟着茴香走了,子衿瞬间便觉得耳根子清净了,她这才继续处理公文。   可是还没清净片刻,茴香又回来了,她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双手都忍不住颤抖,“姐姐,这是母亲留下的书信。”   子衿接手过来,却见赵倾颜娟秀的字迹:子衿吾儿,有女如此。母心甚慰,然舅父之事母终耿耿于怀,思量多日,遂决定东往,查清当年旧事,替睿扫清障碍,吾儿切勿寻母,安心养伤,若母亲再难北归,吾儿亦无需伤怀,睿之大业,乃母亲最后心愿,成之母心便慰,母亲绝笔!   第192章会讹钱的皇帝   子衿手里的信笺从手里飘落,像一片黄叶飘零,无依无靠。   绝笔!   母亲竟然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去京都的,虽然知道京都之行必然是有危险的,可有明觉大师一路随行,子衿以为,母亲必然是安全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母亲自己带着这般心境而去。   “魅影大哥,带上彩影师姐去通知师父,我们去京都!”子衿捂着伤口下榻,却被茴香拦住。   “不行,姐姐,你现在身子如何能长途跋涉?”   子衿也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口不宜移动,可眼下赵倾颜这样离去,她如何能安枕无忧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   “皇后娘娘,这不是儿戏,您放心,我与彩影一起去,一定会将赵姑姑拦下来的!”魅影也不赞成子衿涉险。   “不,你们劝不了她!”从本质上而言,赵倾颜与子衿有一种共通,她们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一般人,也无法轻易改变她们的决定。   有的人像鸡蛋,看似坚硬,其实轻轻一碰就碎,可有些人却像水,看似柔弱,可是不管前方有任何阻碍,他还是执意要流向他的目的地。   而赵倾颜,就是这样如水的女人。   “那你也不能去,实在不行,我只能告诉陛下,让陛下去处理此事!”   “别,不能告诉崇睿!”崇睿打仗的时候,子衿并不想打扰他。   魅影拧眉,“那就请皇后娘娘以大局为重,不要为难我等!”   子衿沉默不言。   良久之后,才淡淡的说,“那就劳烦两位跑一趟,多谢!”   “皇后娘娘客气了!”魅影说完,便转身离去。   茴香期期艾艾的坐下来,握住子衿的手说,“姐姐,你说母亲会不会遇到危险?”   这个问题,子衿也无法回答。   两人相伴十几年,这是最难堪的一次沉默,茴香有些害怕此刻。找了个借口,便退出子衿的房间。   罗平城外。   崇睿正在与大月军队厮杀,彭城失守后,赵文修便及时调整了罗平的城防力量,从中将当年秦顺培植的势力利用起来防守崇睿。   丧子之痛,让秦顺各位痛恨崇睿,他悬赏,只要有人能取下崇睿头颅,秦顺便散尽家财,将家中田产地契金银财帛全都双手奉上。   在利益的趋势下,罗平的防守异常严密。   乱中,有北狄士兵举剑朝崇睿砍过来,黄影见状,狠狠一脚将那人踢开,可那人的剑还是划破了崇睿的手臂。   崇睿眸色沉沉的看着那人,那人却跪在乱军之中,“陛下,属下杀红了眼,竟将刀剑指向陛下,求陛下责罚。”   “你是该死,你若认错一般的士兵,倒也无可厚非,可你竟连我三哥都要认错,简直不可饶恕!”崇智举剑要砍杀那人。   却被崇睿一把拉住,“崇智,先攻下罗平再说!”   他没说要罚,也没说要放。   可崇智与黄影却留了心,始终守在崇睿身边。   第一次进攻,最终以失败告终。   整修时,有士兵提议,“陛下,为何不用滚火球,滚火球的威力巨大,想要攻城的话,非滚火球不可。”   “那城中,住着老百姓,有些甚至有可能是你们各位的父母兄弟姐妹,用滚火球攻城,无疑是自相残杀,我们只针对负隅顽抗的士兵,大月的老百姓与此事毫无关系,所以,滚火球不能用在攻打大月上,可懂?”   崇睿的神情严肃,言语冰冷,可战士们却听得热血沸腾。   “陛下心系万民,统一大月指日可待!”   在大家的歌功颂德声中,崇睿淡淡的看向罗平方向,对黄影耳语道,“你去查查,为何罗平守卫防守这般严密?”   “诺!”黄影说罢,便转身离去,人群中,有几个人互相用眼神交流,而后马上藏头藏尾,他们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其实一切都在崇睿的掌控之中。   军医跑上来,抱拳对崇睿说,“陛下受伤了,属下给陛下包扎一下。”   崇睿用手势阻止军医靠过来,而后举着手臂说,“今日,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一个穿着北狄士兵衣服的人,将朕砍伤,而他却说,他杀红了眼,不认得朕,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那个藏在人群中的士兵脸色大变,他想趁大家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逃离现场,可是却被崇智指着,“怎么,想跑?”   那士兵吓得腿发软,立刻跪行至崇睿面前,“陛下饶命啊,属下真的是杀红眼了,当时连对方是谁都没看清楚。”   “你们信么?”崇睿问。   “自然不信,作为北狄的士兵,不识陛下龙颜,原本就是死罪一条,何况他还企图行刺陛下,该杀之!”张桐站出来,眸色凉凉的看着人群中,那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每个人的身体,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呢,信么?”崇睿又问。   北狄士兵声势浩大的齐声言道,“杀!”   不要啊!   那人撕心裂肺的大喊,可崇睿却转身看着远处苍茫的山,轻轻的挥手说,“我不惧正面厮杀,可大月皇帝如此卑鄙,竟弄了这么个细作过来,不杀他,何以立君威?”   立君威!立君威!立君威!   北狄士兵附议,在他们的呐喊声中,那名士兵被张桐一剑砍了脑袋!   散去之后,崇智连忙找到崇睿,小声的问,“三哥,明明知道他们有问题,为何不干脆全杀了,今日之举,他日必成祸患!”   “今日我立了威,在未达到目的地之前,相信他们都不敢再动,你只需派人将他们看好便可!”崇睿留着他们,可是还有大用的。   崇智离开后,崇睿便提笔开始给子衿写信,以往出征,他给子衿写的信总是简短,此次他却有绵绵不绝的情话想与她说。   洋洋洒洒的,便写了一大篇。   半夜,黄影回来,来没来得及报告军情,崇睿便塞给他信,“让信鸽送回北狄去!”   黄影看着崇睿那卷得比鸽子腿还要大的纸卷,生无可恋的说,“陛下,您这是要写书啊?”   “叫你送你就送,啰嗦!”崇睿虽这般恶劣的态度,可耳朵根子却出卖了他。   黄影嘻嘻哈哈,“我心疼我的鸽子!”   “好啊,那我将玉影召回来,让她去送!”崇睿淡淡的说。   黄影嘴角抽了抽,“那还是让鸽子累吧!”   哎!   将书信送往北狄后,黄影便回来与崇睿报告他在罗平所探查到的一切,“陛下,罗平城中,几乎全是当年秦顺的旧部。”   “秦顺想找我报仇?”崇睿挑眉,不甚在意的样子。   黄影点头,“那是,为了杀陛下,他可是扬言要散尽家财以报答杀陛下之恩情!”   “秦顺散尽家财,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崇睿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黄影,盯得黄影直发毛。   他拉紧衣襟,别扭的说,“陛下,能不能不这样看人家!”   崇睿被黄影恶心到了,从他俊挺如山峦的鼻中,冷冷呼出一个单音节,哼!   表示不屑!   “你不觉得秦家若是散尽家财,那将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么?”崇睿挑眉,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   黄影扶额,咬牙说,“你又想干嘛,你别忘了,你是皇帝,皇后娘娘娘家的宝藏,足够你用三生三世了。”   “谁会嫌银子多?”崇睿斜睨黄影。   “也是!”黄影勾唇,笑得比崇睿还要奸诈,“陛下想怎么做?”   崇睿淡声说,“你在罗平难道没有安排人?”   “有!”黄影斩钉截铁的说。   “嗯,那就好,我与你说……”崇睿与黄影耳语了一番,黄影听得一脸的精彩纷呈,末了只能对崇睿竖大拇指。   “你,真够丧德行的!”最后,黄影找不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形容,也只有这一句话,能表达此刻黄影的心情。   崇睿挑眉,“事成之后,让玉影天天与你在一处,给你一份丰厚的聘礼,再给她一份丰厚的嫁妆。”   “陛下,你太好了,我这就去办!”对付发情期的人,还有什么比这个跟有诱惑力?   黄影离去之后,崇睿勾唇,笑得一脸深沉。   翌日,罗平城下。   崇睿骑着三千,神色漠然的看着城楼上的大月守将,沉声说,“今日,你若打开城门,朕入城之后,自会放你们生路,可若是逼着朕打进去,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罗平的守将又矮又胖,他踩着个凳子站在城楼上指着崇睿大骂,“崇睿,你这个逆贼,生于斯长于斯,你不思报国,却要与我们大月皇帝陛下同室操戈,还敢自称朕,不要脸。”   “哟,我二哥是手下无人可用了么,怎么找个骂街的娘们,你是想哭赢么?”崇智跳出来与那守将对骂。   崇睿端坐在他的战马上,眸色沉沉的看着城楼。一言不发。   那守将是后起之辈,崇睿等人都不识得他,被崇智这样一番抢白,那人脸胀成了猪肝色,气得手都在发抖。   半响才回过神来,指着崇智说,“哼,那就再打过!”   “打就打,本王莫不成还怕个娘们?”   随着崇智的诸般言语挑衅,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两军对峙,双方人马都静静的看着对方,等着自己的将领一声令下,崇睿未动,对方却高呼,“谁若能杀了崇睿,秦家的万贯家财可就是你的了。”   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很快双方人马便厮杀在一起,整个战场上,只剩下刀剑相残的叮当声,还有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这场战役,持续了一个时辰,对方人马越来越少,北狄士气越来越高。   战乱中,对方城楼上忽然一支箭羽疾飞而来,正中骑在战马上的崇睿的胸口,崇睿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着城楼上,抬起手指想说话,可却一头栽倒下来。   黄影扑上去搂住崇睿,“陛下,您没事吧?”   崇睿揪着黄影的衣领,狠狠的揪着,眼里迸发出无限的恨意,他想说话,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挣扎数下之后,抓着黄影衣襟的手指忽然失去力道,狠狠的摔在草地上。   北狄的士兵都懵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战神,竟就这样死了?   啊!   黄影仰头长啸,他站起身来,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给我杀,鸡犬不留!”   黄影的怒吼,让那些人恢复了理智,崇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带头厮杀,“杀了他们,为我三哥报仇!”   群雄激愤的后果,自然是将这个战场变成了一个炼狱,一个修罗场。   很快,罗平前来出战的官兵全部被北狄将士杀死,可罗平守将却十分高兴,因为崇睿死了,崇睿死了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赢了。   战场上,北狄将士跪在崇睿的尸体前,齐声哀嚎,“陛下!”   哈哈哈!   罗平守将大笑着,“是谁杀的崇睿,站出来!”   一个士兵站出来,恭恭敬敬的说,“回将军,是属下!”   “好,好样的,本将军马上上奏朝廷,你速去领赏吧!”没想到,这人到还挺讲道义。   “谢将军,属下此去若真能领到奖赏,愿分将军一半,富贵荣华,属下愿与将军共享!”那士兵激动不已,没想到天上真的掉馅饼来,将他砸晕了。   两日后,大月皇宫。   崇德端坐于主位上,眉眼含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兵,温言道,“确信崇睿已亡么?”   “是的,属下站在城楼上,一箭击穿了他的胸腔,他的贴身侍卫与崇智亲自证实,崇睿确实已经阵亡。”那士兵跪在地上,说得不卑不亢。   “好!”崇德一掌拍在龙椅的龙头上,兴奋得双唇颤抖,除了叫好,竟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而庙堂下的秦顺,此时双唇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赵文修勾唇浅笑,“秦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将家财统计整理好,兑现诺言才是!”   这……   “陛下……”当初秦顺是很笃定崇睿非一般人能伤害的,所以才大放厥词,想在崇德面前讨个好。   可万万没想到,这士兵,这士兵,他竟真的将崇睿杀死了。   崇德自顾兴奋,崇睿若身亡,对他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只要崇睿死了,他便可以安坐高台,再也无需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怎么,秦大人想赖账不成?”赵文修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收拾秦顺,如今见他吃瘪,自然是卯足了劲要落井下石。   “谁知那崇睿是不是诈死?”秦顺拂袖,抵赖抵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崇德还是保持着那喜欢当和事老的性格,他说,“若不然,等北狄退兵之后再议?”   “陛下,我与将军许诺,得到家财之后,定要酬谢将军一半,秦大人若是输不起,当时就不该这般大话!”那士兵将秦顺与崇德皆想赖账,神色间已然不快。   “大胆,竟敢质疑陛下,来人,给我哦拖出去斩了!”秦顺现在巴不得这士兵死一千次一万次。   “且慢!”   赵文修拱手,对高台上的崇德说,“陛下,崇睿是人非神,当着千万将士的面,他若诈死,自然逃不过臣下的耳目,罗平守将的奏折写得分明,崇睿已死,秦大人当着天下人许诺,却不兑现,陛下如何服众?大月正值生死存亡之际,若是没有将士拼杀,何来大月繁荣昌盛?”   崇德一听,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便立刻变了颜色,淡声对秦顺说,“秦大人,既然对将士许诺,便要兑现才好!”   “是!”秦顺心如死灰,可皇帝下令,他若不尊,只怕赵文修定要告他欺君,到时候不仅要散尽家财,还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秦顺暗自咬牙,在心里腹诽,“崇德这个蠢货,当了皇帝还是根墙头草,今日且先让赵文修得意,他日老夫必定骑在他赵文修头上,哼!”   崇德对那士兵说,“除去万贯家财,你还想要些什么?”   “陛下,属下别无所求,只想回到罗平,报答陛下恩德,将北狄逆贼阻杀在罗平城下!”   “好,男儿志在四方英雄就该征战沙场,朕准了,秦大人,去办吧!”   “诺!”秦顺面如死灰的回答。   临走前,赵文修还凉凉的说了一句,“秦大人可不能藏私,私藏便等于欺君!”   哼!   秦顺领着那小兵离去,丝毫不给赵文修好脸色。   自从两天前,崇睿战死之后,北狄士兵便没有再对罗平发动攻击,崇睿亡故,掌权者自然就变成了崇智。   北狄士兵义愤填膺,纷纷围在崇智的大帐前,“王爷,这都过去两日了,陛下尸骨未寒。难道王爷便不想替陛下报仇么?”   “报仇自然是要报的,可是如今罗平守军士气大振,并不是攻城的好时机,待时机到了,本王自然会血洗罗平军营,替三哥报仇!”   时机!   好时机?   “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   崇智淡笑,“就这两天之内,到时我若不能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便自刎于三哥墓前,以死谢罪!”   崇智的孤绝,总算是平息了士兵的怒气。   大月京都,秦顺府邸。   秦顺将家中房契田产尽数交给小兵,小兵倒也十分聪明,当即便叫了银号老板前来验收,全部抵押成银票,因为小兵要价低于市价,那掌柜的自然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替他清点时也是十分卖力。   看着自己积攒了一辈子的身家,就这样便宜了一个无名小卒,秦顺气得胸闷气短,他妻子小妾还跟他大吵大闹,那边吵得热火朝天,小兵这边却与掌柜的,美滋滋的将秦顺家财尽数折成现银。   从秦家离开后。那小兵便去到银号,要求老板给他银子古董抵银票,那老板是做生意的,自然是十分精明,他一看便知这里面定有问题,便找了借口说,“小号如今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那我便杀了你还有你全家!”说罢,那小兵忽然凶狠的将一颗毒药放进掌柜的嘴里。   掌柜的被吓得双腿发软,为了能活命,他只能将库房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供小兵挑选。   虽说只是个小兵,可这小子眼光倒是毒辣得很,他不看金银财帛,专挑贵的古董拿,且所挑的每一种古董皆是价值连城。   掌柜的肉疼不已,连忙跪地求饶,“公子,这银号是赵大人的私产,您这般空手套白狼,小的还要不要活命了呀!”   小兵一听是赵文修的私产,便乐了,“既是赵大人家的,那我多拿几件!”   呜!   那掌柜的死的心都有了。   小兵从库房拿走二十五件珍贵古董,市面价值最少上两亿两银子。看着小兵大摇大摆的带着东西离去,掌柜的心如死灰,一不做二不休,学着那小兵的样子,挑了几件要紧的,而后举家潜逃。   赵文修得知后,气得差点吐血,他以为自己摆了秦顺一道,没想到,却被个无名小卒摆了一道。   不对……   赵文修忽然意识到事情诡异至极,他狠狠的一拳打在圆柱上,咬牙道,“崇睿!”   赵由之从屋里走出来,眸色淡淡的看着赵文修,这段日子,他消瘦得不成人样,且神情沮丧。   赵文修见赵由之走出来,冷声说,“你怎么照顾的少爷,回房去!”   一个穿着桃红色透色衣衫的女子,连忙走出来,扶着赵由之的手说,“夫君,我们回房去吧?”   “谁是你夫君,你这等不要脸的女子,也配做我赵由之的娘子,我娘子在北狄,我娘子是两朝最尊贵的公主,她叫芷水!”赵由之狠厉的推开那女子,愤然离去。   女子见状,不见丝毫委屈,扭腰摆胯的便跟了上去。   赵文修阴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这世间的男人,最难抵御温柔乡,儿子,总有一天,你会感激父亲的。”   而后,赵文修派人全力搜查那小兵,可那人却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一路前往罗平的道路上。   两日后。   罗平城下,北狄驻军大营。   黄影将书信往崇智大帐中的桌案上一放,嬉笑着说,“陛下,成了!”   那穿着崇智铠甲的男子回头,眉眼如画,鼻梁俊挺,薄唇轻抿的谪仙般的人物,哪里是崇智。分明就是崇睿。   他接过信笺看了一下,淡声说,“你让谁去的?”   “旧影!”   崇睿眸色一亮,“莫怪能完成得如此出色,他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皇后娘娘受伤,陛下无暇管理俗务,我料定最终陛下还是会东征,便将旧影安插在罗平城中,没想到,歪打正着。”黄影笑得像偷腥的猫,接着说,“遇见比陛下更贪财的旧影,赵文修与秦顺,真可怜!”   这是怎样回事?   为何已经死亡的崇睿,会安然无恙的端坐在崇智大帐之中?   原来,那日崇睿打定主意想要讹秦顺的银子,两人便合计好了,让他们藏在罗平的暗哨与他们里应外合,一起讹银子。   崇睿这边,他让黄影偷偷将赵文修的一个身形与崇睿相似的细作抓起来,易容成崇睿的样子,而后毒哑,由黄影用隐身术将他带到战场上,带到崇睿身边。在给了对方信号之后,黄影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被他们控制的细作带上崇睿的马背,片刻之间,便偷龙转凤,将崇睿从拉到黄影的隐身术中,让那替死鬼骑在战马上,接受旧影致命一箭。   然后,便有了“崇睿”被对方无名小卒杀死的惨烈。   崇智从外面走进来,怨声载道的说,“三哥,你再不露面,那些士兵我便真的压不住了。”   崇睿心情大好,勾唇淡笑着说,“走吧,出去整理军队,再次攻城!”   “得手了?”崇智颇有兴致的问。   黄影大笑,将信笺拍在崇智胸口,“自己看吧!”   而后便替崇睿换上他自己的铠甲,崇睿看着披风上那大大的“睿”字,眸色温柔得滴水。   “走,尽快杀到京都!”崇睿潇洒的将披风披上,而后便大刀阔斧的走了出去。   崇智问,“三哥这是怎么了?这般急切!”   黄影指了指披风,用口型说,“发骚!”   哦哈哈哈!   崇智秒懂,而后拉着黄影说,“你们就这样讹了秦顺所有家财,顺便讹了人家赵文修这么大一笔?”   “不可以?”黄影拧眉,姿态傲慢!   崇智对他竖大拇指,“怎么不可以,你们青峰山都出的什么妖怪,一个比一个狠!”   “狼妖!”黄影说罢,便追了出去,崇智将信笺整理好揣在怀里,而后美滋滋的追了上去。   北狄士兵正无精打采的练兵,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难道朕不在,你们便想偷懒不成?”   “鬼啊!”有士兵大叫一声,而后现场乱成一团。   张桐也是知情人,他指着地上的影子说,“嚎什么嚎,你们都瞎了,没看见地上那么长的影子么?”   张桐一句话,让现场瞬间平息下来,所有人都仰望着崇睿,良久之后,爆发出一阵欢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睿拱手,将自己讹钱的计谋美化之后,传达给每一个大月的士兵,那些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对崇睿佩服得五体投地。   末了,崇睿说,“为了弥补大家被蒙在鼓里所受的伤,今夜不管战事如何,我请大家喝酒吃肉!”   行军途中,能喝上一顿酒,简直不要太美好!   一时间士气大振。   兵贵神速,崇睿即刻便集结大军,往罗平城门奔去。   罗平守将自以为崇睿一死,他便高枕无忧,整日躺在守备府中,让小妾给捏捏肩捶捶腿,乏了便抱着小妾做梦,梦见那小士兵带来无数金银珠宝孝敬他。   却不知,崇睿已然兵临城下。   罗平守卫城口的士兵见崇睿死而复活,吓得魂不附体,加上守备不在,溃不成军。   黄影与崇智等人领着二十几个武功好的,一同跃上城楼,一路拼杀,将城门大开。引北狄将士入城。   沿途,凡是士兵,皆被杀手。   “城中百姓,快速归家锁门,北狄皇帝陛下崇睿御驾亲征,收复大月,我军承诺,不伤贫民,是以快速回家锁门,为避免误伤,切不可出门。”   张桐一路喊过去,大街上瞬间便空无一人。   崇睿领着北狄士兵一路杀到守备府,那罗平守备见崇睿死而复生,又惊又怒,可这人倒有些气节,为了避免被崇睿折辱,他挥刀自刎,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崇睿攻破罗平的消息两日之后传到京都,知道自己被崇睿摆了一道的赵文修,并未在小兵潜逃当日将事情告知崇德,而是私自按了下来。   大殿之上。   崇德面如死灰的看着在殿前嚎啕大哭的秦顺,心里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   秦顺指着赵文修的鼻子破声大骂,“赵文修,你我同朝为官,你如此见不得我好,我说缓些日子将家财交给那小兵,你非要让我当日兑现,如今可好,白白让崇睿得了那么多银子。”   赵文修没敢说,他自己也折损了上亿两银子。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秦顺,“若不是你大放厥词,如何会有这许多事端,当日若是不将银子交给那小兵,当日罗平便会被北狄攻陷,接下来的青州锦州,崇睿也会如入无人之境。”   “你分明就是想公报私仇,如今老夫折损的银子,当由你来赔!”秦顺一转脸,又换上楚楚可怜的样子对崇德说,“陛下啊,赵文修他这般欺负臣下,臣下对大月的一片忠心,就这般被践踏了,臣下心里不平啊!”   经过此事,崇德看待赵文修的眼神也变得怪异,当初他与秦顺都觉得战后再说此事也不急。可赵文修非要如此这般,现在让崇睿如虎添翼,他心里自然是怨恨的。   “当日确是赵相决策失误,害的秦大人失去家财,这事,赵相便自己看着办吧!”谁说崇德不聪明,这一招四两拨千斤,将所有的难题都丢给赵文修。   赵家一直以文立足于朝堂之上,虽然也有他们的嫡亲下属在军队之中,可是远不如秦顺经营的风生水起,现在朝廷正是用得上秦顺的时候,为了他的大计,赵文修不得不忍。   他冷声说,“既是如此,那臣下的家财分一半给秦大人如何?”   在赵文修幽冷的眼神中,崇德只觉得浑身发冷,可为了天家威严,他还是强忍着那种惧意,对秦顺说,“赵相也是为国考量,秦大人便不要计较太多,他愿许你一半家财,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秦顺不干,“陛下。若是赵相欺瞒,那臣下岂不亏大了?”   “我与秦大人同朝为官,我有父辈封荫,家财且不过这么多,难道贫民出身的秦大人的家财比我赵家还多?”   赵文修这句话看似轻飘飘,可秦顺却吓得全身发麻,他若是承认了自己家财比赵文修丰厚,那赵文修必然会说他贪赃枉法。   罢了,能膈应他一回,秦顺也觉得值了。   “既是如此,那下官便多谢相爷了!”两人针锋相对,谁也没发现,高台之上的崇德的眼中,闪过一抹强烈的杀气。   北狄皇宫。   因为离得近,加上没有人从中作梗,崇睿这仗打得相对比当年攻打西凉轻松,是以书信往来,自然也比以往更加频繁。   崇睿连连告捷,子衿却依旧心难安,赵倾颜的事情,她摇摆不定,不知该不该与崇睿说起,越往京都,凶险便越大。子衿心里也越发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几次提笔,想跟崇睿实话实说,可几次都被子衿捏成一团,丢在桌案上。   这段日子,芷水忙着养胎,最常来看望的,便是茴香与晓芳。   晓芳性子虽然跳脱,可她却无比聪明,知道子衿这段日子,一定是经历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以至于出现赵倾颜出走,芷水病倒这样的事。   而这一件件的事,很明显的指向赵家。   思来想去,晓芳还是决定去找子衿谈谈,临去未央宫前,晓芳特意去了一趟御膳房,见案上有一碗莲子粥,晓芳便对御厨说,“这碗粥我端去给皇后娘娘,你们再弄一碗吧。”   “诺!”那御厨见是晓芳,哪里还敢有意见,连忙恭送晓芳离去。   叩叩叩!   随着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子衿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奏折。不用问,会这样急切敲门的,除了晓芳,也不做第二人想。   “请进!”子衿的声音从帘幔后面传出来,听得不是很真切。   晓芳端着莲子粥走进来,屈膝说,“师嫂,我给你准备了一碗莲子粥,尝尝可好?   “好!”即便心里十分清楚,晓芳无事献殷勤,可子衿还是十分温柔的配合她。   将莲子粥接手过去之后,子衿刚舀了一勺子放在嘴边,脸色便变了变,她将勺子放下,对晓芳说,“去查查,这粥是要给谁准备的,都有谁经手过?”   “怎么?”晓芳忽然全身戒备的问子衿。   子衿用口型说,“有毒!”   子衿刚说完,晓芳便像箭一般的冲了出去,墨影从暗处走出来问,“怎么回事?”   子衿睨了一眼那碗莲子粥一眼,墨影便懂了。   “墨影大哥,知会师父与清虚前辈一声,让他们近日小心些!”子衿想不出这时候,还有谁竟敢在北狄皇宫之中下毒。   墨影发了信号弹,赤影便连忙赶了过来,墨影对赤影耳语一番,而后让他去通知清虚老人与青山老人。   因为不是常日的用膳时间,御厨几乎都在休息,御膳房如同晓芳去拿粥时一样,只有那个御厨在,晓芳抓着那个御厨的衣领便问,“这粥谁煮的?”   “晓芳姑姑,这……这是奴才煮的,怎么了?”御厨见晓芳脸色不善,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还有谁动过?”   这下,御厨终于意识到,这粥定然是出了问题了,当下便吓得满头大汗,“姑姑饶命啊,这御膳房人来人往,奴才实在不知还有谁动过这粥。”   “当初皇后娘娘曾立下制度,一人经手一物,从选材到最后成品,他人皆不可经手,你煮的粥,不可能不守着,出了问题,掉的可是你的脑袋。”晓芳眸色凉凉的看着厨师,语气森然可怖。   一听要掉脑袋,那御厨急的汗如雨下,“姑姑,晓芳姑姑,这奴才是守着的,但是也没这般盯着看,人来人往,奴才是真不知道谁碰过啊。”   “那人要想在粥里下毒,定然要揭开盖子,这样一个明显的动作,你不可能看不见。”晓芳的耐心都快用光了。   可那御厨一脸灰败,却是真的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那你便只能替那人去死!”说罢,晓芳便抓起案上的菜刀,准备活劈了这御厨。   这时,一个厨娘走了进来,看到晓芳手拿菜刀要劈御厨,吓得连忙跑过来,抓着晓芳的手问,“姑姑何故要伤我丈夫?”   丈夫?   “你丈夫煮的粥里有毒,若不是皇后娘娘懂得药理,此刻早已中毒。我不杀他,难道是你?”晓芳将御厨放下,转而逼问厨娘。   什么?   “姑姑说粥里有毒?”厨娘一听,也是脸色大变。   “等等,姑姑容我想想,这粥有人碰过!”   听了厨娘的话,晓芳危险的眯着眼,并未打扰她,她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们夫妻二人都难逃一死。   “对了,是锁儿姑娘,锁儿姑娘在揽月宫当差,是她让熬的莲子粥,后来她来看过,说是太子殿下非要现在喝粥,让我们给看看粥好了没?当时她揭开了盖子。”想了许久,厨娘终于想到了锁儿。   什么?   “你说这粥是要给子归的?”晓芳大惊失色,对他夫妇二人说,“若是第三人知道此事,你们俩一个也别想活。”   那夫妇二人吓得连忙捂住嘴,表示绝对不可能对外说出去一个字。   晓芳这才往揽月宫飞奔而去。   赤影还没走到揽月宫,晓芳已经来到,她拉着青山老人的手问,“子归呢?”   青山老人晃荡着双腿说。“刚喝下莲子粥,在后院耍锦鲤玩儿呢!”   “你说他将那碗莲子粥喝下去了?”晓芳又急又怒,顾不得揍她爹一顿,连忙往后院跑去。    第193章毒杀   青山老人一脸懵的问,“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   “您赶紧去请清虚前辈,晚了可就来不及了!”晓芳头也不回的往后院掠去,风中只留下这句话。   青山抓耳挠腮的寻思,“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哎呀,不管了,先去找清虚臭老道来再说!   说罢,青山老人往未央宫掠去,因为清虚前脚刚走,晓芳后脚就来了。   晓芳跑到后院后,却见子归在宫女的陪伴下,笑得一脸开心的在看锦鲤,而那个宫女,显然就是锁儿。   远远的,晓芳便见子归看上去一切如常,心里疑惑之余,决定偷偷的藏起来,躲在暗处监视锁儿,看她到底有没有问题。   有了这个想法后,晓芳便藏在暗处,认真的观察起来。   未央宫。   清虚前辈背负着手,信步闲庭的走到子衿的寝殿,见子衿榻前的小几上放着粥碗,他拧眉不悦的说,“又不吃?”   子衿将奏折放下,柔声说,“前辈您试试?”   在子衿的意有所指的眼神中,清虚疑惑的端起粥碗,放在鼻子下面轻轻一闻,“哼,哪里来的小贼,竟敢用这样低劣的毒药害你?”   “晓芳去查了!”子衿不以为意,笑得春风和煦,清虚将她的手腕拿下来,仔细的探脉,“嗯,这段时间恢复得倒是还不错!”   子衿笑,“我想去帮崇睿!”   “死脑筋!”清虚将子衿的手粗鲁的丢在榻上。   却被一阵风般刮过来的青山老人拉着往外走,清虚怒而拂袖,“作死不是,动手动脚?”   “晓芳非说有要事要见你,急得不得了!”青山老人难得与他解释了一番。   “你说晓芳要见我?”   “师父说晓芳要见前辈?”   清虚与子衿同时开口,两人互看一眼,子衿眼里酝酿出一抹既惊且怒的急切,“那碗莲子粥,是不是给子归吃的?”   “这粥……”清虚与子衿同时开口,但是得到子衿的解答后,他瞬间便懂了,这碗粥不是给子衿准备的,是给子归的。   “子归吃的呀!”青山依旧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可子衿却面如死灰的从榻上挣扎起身,“不,我要去寻我的子归!”   “等等,这等简单的毒药,对子归一点用处都没有!”清虚开口,眼神笃定,并用手按住子衿。   青山老人可算是弄懂了,“你们是说,这粥里面有毒药?”   还不待别人说话,他又八卦的问了一句,“什么毒?”   “砒霜!”清虚言简意赅的回答。   可子衿比较在意的是,为何清虚前辈会说,这等毒药对子归无用,砒霜也算得上是剧毒之物,为何他们都不着急。   “前辈,您为何说这毒对子归无用?”   清虚老人与青山老人皆笑了起来,青山老人说,“在南疆之南,小初儿出生时。谷丫头拿黄金蝰蛇的蛇眼泡水给小丫头喝,说是能避百毒,魂归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说这般好的东西,为何不给我家子归喝一些,便给子归也喝了,加上子归泡澡的药物,哪个都是剧毒之物,这小子当之无愧的百毒不侵。”   听了青山老人的话,子衿跌坐在榻上,幸好有魂归,要不然今日之祸,避无可避!   “那现在谁在带子归?”清虚老人忽然扬眉问青山老人。   “那叫锁儿的小丫头,晓芳也过去了。”   锁儿!   子衿忽然想起初到北荒,北狄政权未建,这个锁儿便曾经帮助过子衿,躲过了厨娘杨大娘的诟病。   那时,子衿便觉得这丫头有问题,只是她没有明说。   看来,是真的有问题。   子衿躺在榻上,抚着伤口说,“师父,那丫头必然有问题,您去帮着晓芳些吧!”   “好!”   说罢,青山老人便离去。   揽月宫后院。   晓芳藏在暗处一直暗中观察锁儿,她看上去倒是毫无问题,刚好赤影赶来,想与清虚前辈与他师父,让他们小心宫里一切。   晓芳将赤影拉过去,“你怎么来了?”   “皇后娘娘担心宫里有人作怪,便让我过来知会师父与清虚前辈一声,你查得怎样了?”赤影小声说。   晓芳用下巴指了指陪着子归的宫女锁儿,“除了熬粥的御厨,唯一动过莲子粥的人便是这锁儿。”   “有问题么?”赤影问。   晓芳摇头,“不知道,我再看看,你去御膳房,将那御厨与厨娘控制起来,密切监视好所有的厨子,切不可让人有机会害人。”   “好,你小心些!”赤影拍了拍晓芳的肩膀,接着便转身离去。   赤影走了没多久,另外一名宫女便端着茶盏过来,“殿下,天气燥热,您喝点茶吧?”   子归素来喝水。看见茶水色泽好看,便兴致高昂的说,“好呀!”   “皇后娘娘说了,小孩子不能喝茶,你还是去给殿下弄些白开水来吧!”锁儿说。   “诺,锁儿姐姐!”宫女端着托盘就要走,锁儿却叫住她问,“青山前辈与清虚前辈去哪里了?”   那宫女摇头说,“我也不知去了何处,反正都不在揽月宫。”   “是么,那你去给殿下端水去吧!”锁儿笑着说。   待那宫女离开之后,锁儿便四下观察,确定没人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匕首,对着正在专心看鱼的子归的后背就要扎下去。   晓芳大怒,“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她飞身上去,狠狠一脚踢在锁儿的手臂上,那把匕首“咚”的一声便掉到池塘里去了。   锁儿受不住晓芳一脚,被踢飞起来,撞在玉雕的栏杆上,又狠狠的摔在地上,瞬间便口吐鲜血。   子归见锁儿受伤,要走过去扶她。却被晓芳一把抱住,“别去,是坏女人!”   子归一见抱住他的人是晓芳,便搂住晓芳的脖子亲昵的喊,“姑姑,小墨儿呢?”   “他与你姑父在一处,子归乖乖躲在姑母身后,这个坏女人想杀你,看姑姑怎么收拾她!”晓芳将子归藏在身后,眸色沉沉的看着锁儿。   锁儿阴森森的看着子归,“小混蛋,便宜你了!”   “姑姑,锁儿是喜欢我么,叫我小混蛋?”在子归单纯的世界里,所有人说混蛋,都像他舅母说舅父一般,是充满爱意的。   晓芳淡声说,“都说了她是坏女人,日后见到这样的坏女人,就只管打,别问为什么!”   子归慎重的点头,“子归记住了!”   锁儿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气得举着匕首便攻上来。   晓芳眸色一凉。冷哼,“找死!”   在锁儿匕首离她胸口只有一拳的距离时,晓芳忽然转身,绕到锁儿身后,从自己腰间拔下匕首狠狠的插在锁儿的后背。   晓芳的匕首是当年她初入京都时,崇睿送给她的礼物,当世十大名剑之一,削铁如泥,杀个人更是轻而易举。   啊!   锁儿吃痛,却不甘心的往子归扑去,子归牢记姑姑的话,见到这样的坏女人只管打,他便真的不客气的用翩若惊鸿的手法避开锁儿,而后绕到她身后,照着她的屁股就狠狠的拍了一掌。   嗯,没错!   子归记得,他犯错的时候,舅父便是这般惩罚他的。   晓芳怒,“打脸!”   哦!   子归很听话,绕过去,照着锁儿的脸上又来了两下。   小孩子打人痛倒是不痛,只是这样的屈辱却不是一般人能忍的,一个小小孩童,竟想怎么打她便怎么打,想打哪处打哪处。   锁儿翻过身来,如修罗般的往子归扑去。   子归见锁儿攻过来,连忙飞身而起,绕到锁儿身后,眼看锁儿的脑袋离栏杆还有一点距离,他便使出了师公教的掌法,小小的送了锁儿一程,让她的头狠狠的撞在栏杆上。   锁儿几乎痛得晕了过去。   晓芳靠在栏杆上看戏,还有一个看戏的,便是早已赶来,却蹲在屋顶看戏的青山老人。   墨影不放心晓芳与青山老人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闯祸精,将墨儿丢给子衿,便赶过来帮忙。   走到后院一看,果然啊!   这两父女竟双双抱手看戏,让子归一个小娃娃与一个杀手打架。   墨影要出手阻止,却被青山老人拎着衣领拉到屋顶上去坐着,“再看看!”   墨影咬牙,美丽的眼眸之中全是怒火,“师父就不怕师弟回来收拾你么?”   青山老人圆溜溜的大眼睛四下张望,而后眯眯眼笑,“怕啥,又没人看见!”   “我不是人么?”墨影斜睨了青山老人一眼,眼里的怒火都快包不住了。   哈哈!   “老子才不怕,你媳妇也在看大戏,小虫子要是找我算账,自然也会找晓芳儿算账,你说啊,老子怕你就是你孙子!”   墨影勾唇,笑得魅惑众生,“师父,差辈了!”   嗯!   “那你是我孙子!”青山老人看得入迷,压根就没想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不是有问题。   墨影满头黑线,冷飕飕的说,“还是差辈!”   “你别啰嗦,打扰老子看大戏!”果然么,他真当成戏来看了。   墨影仔细看了看,发现子归的动作灵活,那宫女被他连番戏弄,早已晕头转向怒不可遏。   其实,也蛮好看的!   于是,墨影也加入了看戏行列。   最后,锁儿被子归戏弄得筋疲力尽,子归却一点事没有,她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不甘的说。“小王八蛋,你找死!”   晓芳笑,“子归,打脸!”   子归摇头,“太丑了,不想打!”   可不就是如子归所言,锁儿在栏杆上撞了无数次,一张脸肿成了猪头不说,还青一块紫一块,原则上来说,确实很丑。   晓芳点头附议,“确实挺丑的,青山臭老头,你俩在屋顶看了这么久的戏,下来将子归带走,一个小娃娃,让他经历这般血腥的场面,你们忍心么?”   墨影飞身下来,稳稳的落在晓芳身后,凉声说,“你确定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而后提着子归随手一丢,便丢到屋顶上去,被青山老人稳稳的接在怀里,青山老人感叹,“我们子归是太子,你们当他是包袱么?”   而后拎包袱一样的,带着子归往未央宫飞去。   “有其父必有其女!”墨影言简意赅,将这一出闹剧诠释得完美无瑕。   晓芳怒,“少你一个,差你一个!”   墨影淡淡的将挡路的晓芳拨开,而后蹲在地上,对锁儿微笑,“疼么?”   墨影在宫中这一年半,像锁儿这样的丫头,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他,她第一次见到这般精致的男人,精致得她都自惭形愧。   她低着头,本能的点头,模样很是委屈。   晓芳最见不得墨影对别人使用美男计,她走上来狠狠的甩了锁儿两耳光,“我男人好看么?”   锁儿又惊又怒,神志也瞬间恢复,她恶狠狠的看着晓芳说,“要杀便杀,少与老娘废话。”   “哟,老娘在此都没敢自称老娘,你还敢跟老娘自称老娘,你算个什么东西!”晓芳说着,又要甩锁儿耳光。   墨影将晓芳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柔声说,“乖,站在旁边,看师哥的。”   呵呵!   晓芳赏了墨影一个假笑,而后抱手看着他说,“你要是再敢对她笑一下,我休了你!”   墨影果真就不笑了,他神色冷峻的从怀里取了一颗药丸出来,淡声问,“知道这是什么么?”   锁儿摇头,眼里却浮现出一丝惧意。   墨影转动着手里的褐色药丸说,“你既是细作,自然就应该知道,皇后娘娘最善制毒,而江湖上广为流传的枯骨红颜,你可曾听过?”   “不,不曾!”锁儿颤抖着,不安的后退。   “原来你不知道啊,那我与你解释一下,枯骨红颜这味毒药的由来很有意思,就是服用此药的人,在服毒之后,不会立刻死亡,她会痛足七七四十九天,每天身上的肉都在腐烂,最后只剩下血管包裹着森森白骨,最奇妙的是,你能看见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砰砰砰!”墨影长得美,即便形容这般恐怖的场景,也丝毫不损他的美。   可锁儿却在此刻深有体会,所谓越美的东西,往往越毒,说的就是墨影这样的人。   “我还没看过枯骨红颜真正的药效,我们就来试验一下吧!”墨影说罢,捏着锁儿的嘴唇,便要将药放到她嘴里去。   不!   锁儿大声哭喊,“不,求你不要,我将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说!”墨影美丽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是赵相豢养的死士,很多年前便已经在莫大人家里当差,原本是替赵大人收集情报之用,后来,赵大人料定陛下会往北走,与崇景说后,崇景却不在意,赵相便让我时刻关注,若是陛下拿下北荒城,便让我找机会混到陛下身边,色诱也罢,监视也好,一定不能露陷。   原本我也不知去何处寻这机会,可是偶尔之下,我看见何光远与杨大娘交易,我偷偷跟着,将他们的交易弄得清清楚楚,便伺机帮了皇后娘娘一个忙,却没想到,皇后并未因此而重用于我。   陛下与皇后娘娘情深意笃,我没有机会接近,便只能待在揽月宫,直到前些日子,赵相说陛下讹了他上亿两银子,他要给陛下一点教训,便让我伺机对太子殿下下毒。”   “你长期待在深宫之中,哪里得的砒霜?”晓芳问。   “是一个叫阿顺的少年,他负责采买宫里的木炭,出入十分方便。”锁儿不敢隐瞒,问什么说什么。   “是你勾引他,让他去买的,还是他主动找上你的?”这问题看似有些八卦,其实大有学问。   锁儿咬牙说,“是他找上我的,他说他家主子与赵相是朋友,他也是受赵相所托,将毒药弄给我的。”   “你给子归下毒了么?”晓芳好奇的问。   “下了,但是太子殿下好像不惧毒药!”这一点,锁儿也十分疑惑。   晓芳咬牙,“我就知道,他在南疆之南一年半,一定有什么避毒的良药。”   感觉自己白操心一场。   “所以,这宫里,不止只有赵文修一拨人?你有没有同伙?”墨影接着问。   “没有,我们都是单独行动,赵相从不让我们互相见面,是以我也敢确定,阿顺不是我们的人!”   “那你与赵文修如何传递消息?”墨影拧眉,实在想不出来,另外一拨人,会是什么人。   锁儿咳了一口血,淡声说,“你们知道也没用,那人只认我一个,我若是死了,他立刻便会逃走。”   “你说出来,我们自有办法。”晓芳有些耐不住性子。   “那人平日从不找我,有事时,便会在揽月宫的门口挂上一批红绸,我便在侧门的砖缝之中取我的任务,我若想见他,便在揽月宫门前挂红色灯笼,他也自会去砖缝之中取情报。”   “所以,说半天,你也不知他是何人是么?”晓芳真急了。   锁儿点头,晓芳一掌便劈在她的后脑勺上,而后悄然将她关在揽月宫的地牢之中。   之后,揽月宫再次出现的锁儿,便是晓芳。   墨影得得阿顺这条线索后,便让新任的大内总管武大人去将阿顺提到未央宫,在未央宫偏殿,墨影与刚哲一同审理了阿顺。   阿顺胆子比锁儿小,他一见到大内侍卫。便知大事不妙,也没打算藏着,便将他的主人供了出来。   没想到,他的主人,竟是何光远!   刚哲与墨影皆是一阵静默,子衿却早有预料,“他自然是恨我的,絮儿姑娘一生为崇睿劳心劳力,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我却坐享了崇睿所拥有的一切荣光。”   “没有皇后娘娘运筹帷幄,卧薪尝胆,哪有陛下今日的北狄明君!”刚哲最受不得别人诋毁子衿,一路走来,他看得最是分明,自然了解子衿一路到底有多艰辛。   “可是在何光远的心里,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如何絮儿!”   子衿也很疲倦,何光远为了给何絮儿争这个皇后的名头,曾与崇睿大吵大闹过,可崇睿却终究没有同意。   其实即便崇睿同意,子衿与赵由之也不会同意,毕竟崇睿是一个贤明的君主,若是封了自己父亲的亡妃为后。只怕要遭天下人诟病。   可何光远却看不透,不管崇睿多容忍他,他依旧得寸进尺,丝毫不改!   “那,如今怎么办?”何光远虽然现在已经被闲置下来,可他毕竟是被崇睿封为国父的人,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即便子衿,也不能轻易动他分毫。   “阿顺,何侯爷是不是与赵文修沆瀣一气,想要搅乱我北狄大业?”子衿问缩成一团的阿顺。   阿顺摇头,“奴才不知侯爷是不是与赵文修沆瀣一气,但锁儿姑娘要下毒,却是侯爷指使奴才将毒药送给锁儿姑娘的。”   子衿眸色一凉,“他要杀我,我可忍可让,可他要动我的子归,我便不会轻易饶恕他,找人去将保护何家的花影替换下来,接替她的工作,监视何家一举一动。”   墨影神情一滞,“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说,花影……”   “你觉得她会毫不知情么?”子衿凉声问。   墨影无言以对。他对子衿拱手,“我是她的大师哥,出事我首当其冲,赤影,随我去将花影带回来,交给师父,让师父处理她。”   青峰山的人,青峰山自己处理,这子衿认可。   子衿命人将阿顺关押起来,就等着墨影的消息。   不出一刻钟,花影便被赤影带回来,站在青山老人面前,青山多年未见花影,蹦蹦跳跳的围着她转了几圈,而后问,“我家小花儿怎么回来了?”   “师父跟应该问问,花影师姐瞒着大家,对崇睿做了什么?”子衿捂着伤口,从远处施施然走来。   花影眸色一沉,凉声说,“皇后娘娘,我们总算是见面了。”   “不敢当!”子衿站在离花影不远处,眸色凉凉。   青山老人看花影。“你做了什么?”   “徒儿什么都没做!”   青山自然不信,“子衿性子这般好的人都发火了,你还敢说你什么都没做?”   “师姐确实什么都没做……”   子衿话音未落,花影便冷哼,“你不配叫我师姐!”   “花影姑娘确实什么都没做,何光远处处下绊子她也没阻止,何光远与赵文修勾结她也没管,何光远要杀子归她也没管,仅此而已。”说到最后,子衿自己都笑了。   是啊,她做错什么了?她什么都没做错!   “花影,子衿说的可是真的?”青山忽然大怒。   “师父,师弟糊涂受她迷惑,你们为何也这般糊涂?”花影始终无法理解,崇睿与何絮儿这么多年的感情,为何这个慕子衿才出现五年,就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哎!   青山老人叹息,“你长期待在何家,自然不知她的好!”   “我只知道絮儿刚入宫,崇睿便娶了这个女人,之后便再也不重视絮儿,絮儿每日在宫门口眺望,就只想看崇睿一眼,我所看到的,是一个女人一生的痴恋。”花影说到动情处,甚至有些哽咽。   “可师姐你又可曾知道,慕子衿她刚嫁给师哥时,是什么样子?”晓芳将人皮面具扯下来,露出她自己的样子。   花影眸色凉凉的看着晓芳,“我不想知道!”   “即便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说,一个女人,从娘家空手嫁到王府,她承受了诸多的指责,与师哥成亲后,师哥看都不曾看她过一眼,张榕榕要杀她,师哥冷眼看着,我们每个人都冷眼看着。   师哥被下毒,她明知救师哥,师哥也不可能感激她,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救了,师哥恋着絮儿姐姐,她虽然难过,但是得知师哥有可能被发配北荒,她还是凭一己之力,去皇宫力挽狂澜。   被魂归带来北荒,她挣扎求生,也要回到师哥身边,师哥中了噬心蛊,是她以命换命,救了师哥的命,直到那时,师哥才放任自己不再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即便负了絮儿姐姐。   后来,她助师哥杀崇德,在师哥西征时,她明明有机会逃走,可为了师哥的安全,她却在宫中,被崇景欺辱算计,肚子里的孩子被活生生的打出来,她容易么?”   晓芳说完,微微叹息,“死比什么都要容易,最艰难的,是活着!”   “那絮儿所做的一切,就这般被抹杀了么?”即便她慕子衿有多艰难,可絮儿呢?   “难道你希望师弟此生便守着对絮儿的承诺,一辈子再也不能爱上任何人么?”墨影看着花影,眼神中全是冷意。   “离开大月皇宫,他们不就能在一起了么?”花影始终坚持。   呵呵!   “花影姑娘这话说得好笑,絮儿姑娘嫁的是他的父亲,难道换个身份,就能改变她是崇睿继母的事实么?”子衿严厉的看着花影,眼神凌厉得像冰冷的剑。   “你找死!”花影闪身到子衿面前,对着子衿便是一掌。   青峰山的人都愣住了,他们虽然不愿子衿死,可也没人舍得对自己的师姐妹动手,那一刻,子衿心里是如此薄凉,她沉重的闭上眼。   可花影的手未曾碰到子衿,就便一只纯白色的衣袖格开,“青山,你若不管管你的徒弟,别怪我不客气。”   是清虚前辈!   子衿淡然一笑,“前辈,无妨,子归,与母亲回去!”   “皇后……”墨影与晓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子衿回头,笑得灿若星辰。“没事,只是还要劳烦大家,将赵文修藏在暗处的人,替崇睿找出来。”   不在意么?   不在意是假的,子衿从来都将青峰山的人当成亲人,在花影与她之间,他们不知如何选择,子衿并不怪他们,只是,心里终归是难受的。   看着子衿牵着子归离去的背影,青峰山所有人皆默,他们就这样看着,子衿带着子归一步步的走出揽月宫。   连同,这些年,建立起来的亲情!   “这下,你满意了么?”墨影看着花影,凛冽的眸子里,全是责备。   “大师哥……”   墨影摆手,“不必说了,你好好反省反省,日后如何与师弟解释吧!”   从揽月宫离开之后,清虚拒绝让青峰山任何一个人靠近子衿,而青山,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子衿颇感无奈,对清虚说,“前辈,那些事过了就过了,当时他们也能是吓到了。”   清虚剜了她一眼,完全无视之。   清虚就是这般任性,不管是好人坏人,只要是他看中的,他喜欢的,他就会护着,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喜欢的,没有亲人这样的说法。   揽月宫。   苦等多日,晓芳终于等到揽月宫门前挂起红绸,看到红绸之后,晓芳便问藏在侧门的赤影,“看清楚了么?”   “嗯!”赤影回答,可他心里还很疑惑,“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清虚前辈不许我们靠近皇后娘娘。”   那日的事,是所有人的难堪,晓芳这般磊落之人,也觉得异常难堪,她忧伤的说,“以后,皇后娘娘都不会原谅我们了。”   “她才不是这样的人,听杏儿说,她一直在求清虚前辈,让我们继续保护她还有调查何光远,可清虚前辈始终不理会,你们到底做了何事?”   当日的事情只有青山和墨影夫妇还有花影知情,赤影将花影丢到揽月宫后,便去了淑仪殿看杏儿,所以压根不知那日发生的一切。   晓芳听后又惭愧又感动,便将事情的始末与赤影说了一遍,赤影听后,总算是理清。   “你是说,花影动手时,你们没有一个人上前去保护皇后娘娘?”   “那一刻,是懵的,花影动作原本就快,或许,我们潜意识里,确实都不愿伤害师姐,却忽略了这样,对皇后娘娘的伤害有多大。”   说起那日,晓芳便觉得难堪。   “走,师哥带你去见皇后娘娘!”赤影忽然有了主意。   晓芳楞,“我爹爹都未必打得赢清虚前辈,我们……”   “不打架,我们将细作抓过去,皇后娘娘自然就能见我们了!”赤影说罢,拉着晓芳便走。   两人去到杂役房,将一名瘦弱的男子抓住,可看清那人后,两人皆是一愣,这人,不是莫胜辉的儿子么?   “莫公子……”赤影疑惑的问。   “哼,既然都已经被你们找到,又何须这般客气?”他竟毫不掩饰。   “好,即使如此,去皇后娘娘面前交代吧!”赤影抓着莫公子便走。   未央宫前,赤影正要进入,却听到空中传来清虚冰冷的声音,“你们要是敢靠近一步,杀无赦!”   “前辈,那日之事,我小师妹与我说了,这事确实我是我师傅与师兄师妹的错,可眼下,我们抓到了与锁儿一同谋害子归的细作,还请前辈让我们去与皇后娘娘交代一下。”   “人留下,你们,滚!”清虚护短记仇是出名了的,几句话,如何能打消他的念头?   这时,墨影与青山老人押着何光远与他的妻子也来到了未央宫门前。   “子衿,师父将何光远给你带来了,他私通赵文修的证据也找到了,师父对不起你!”青山没理会清虚,用浑厚的内力对屋里喊。   听到青山老人的声音,子衿连忙提着裙摆走到院子里,像个小女孩一般的拉着清虚的衣摆,“前辈,我真不生气,那花影姑娘是师父的徒弟,他们有二十几年的师徒情义,大师哥与晓芳也是,当年我被慕子兰与慕良远如此迫害,也会顾念亲情。而对他们手下留情,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并无大过错的花影姑娘呢?”   “那你难过什么?”清虚不给面子的拆台。   呃!   “当时自然是难过的,可是仔细想想,他们这么多年,跟着陛下不为功名不为利,出生入死保护我们,一点小错何必计较,如今我身体大好,适才魂归大哥不是派人送来了上好的海鲜么,晚上做海鲜给您跟师父下酒可好?”   哼!   “有六十年陈酿西风烈!”这酒是当年阮成恩从皇宫拿出来给崇睿治伤的,因为尊贵,子衿便将酒埋在睿王府的树下,离开前,她让人去起了出来,一路带到北狄。   这酒性烈,她受伤期间,也只敢小饮一点点,清虚时常过来与她治伤,但是因为知道这酒治伤效果奇好,他也没好意思管子衿要来解馋。   如今子衿亲口承诺,他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酒是你孝敬我的,海鲜是我徒弟孝敬我的,与他何干。不给他吃!”清虚用手指着青山,而后拂袖而去。   青山老人忍无可忍,走进去便与清虚理论,不多时,后院便传来打闹声,还有子归的叫好声,好不热闹。   子衿捂着伤口,淡淡的看向何光远,“安乐候,别来无恙!”   “慕子衿!”何光远咬牙,恨不能吃子衿的肉喝子衿的血。   晓芳走上前来,哽咽着说,“师嫂,我对不起你!”   “傻丫头,过去的事,我都忘记了,你去记他作甚?劳烦大哥们,将人都给我带上来,而后将刚哲请回来。”说罢,便让晓芳搀着她往大殿走去。   一切,一如平常,她还是那个温柔有礼的慕子衿,而他们。还是他们。   这就是慕子衿,这个心胸豁达的女人!   不多时,刚哲匆忙赶回来。   “我们,便开始吧!”子衿淡淡的看着何光远,谁也不知她想做什么。   “安乐候,你是陛下亲封的国父,按理说,我一个女人,根本就没有理由审你,是以,我将刚元帅请回来,陛下不在皇宫,他能代表陛下,所以,也不算辱没了阁下。”   “慕子衿,你既然世道我是陛下亲封的国父,还敢这般待老夫?”从头到尾,青峰山的人都没有告诉何光远他们为何事将他带过来。   子衿捂着伤口轻声的咳嗽,“安乐候吃着北狄的俸禄,享受着陛下的厚待,却与大月宰相赵文修狼狈为奸,意图谋杀北狄太子殿下,安乐候倒是好意思拿陛下来压我。”   这……   何光远吓得不安的后退了一步。“你……慕子衿,你这个妖后,你含血喷人,陛下不在朝中,你便找这么个蹩脚的理由对付我。”   “我一直敬重絮儿姑娘,她为陛下所做的一切,我一直感念于心,陛下也从不敢或忘,可安乐候可曾想过,你要求陛下立她为后,其实才是对絮儿姑娘最大的不尊重。”子衿叹息,为了一个虚名,何光远晚节不保,却不知是否值得。   “你放屁,那是我女儿该得的!”何光远指着子衿的鼻子大骂。   子衿往前一步,冷冷的看着何光远,“即便崇睿立她为后,我只是个妃子,于我而言,又有何损失,到时候天下人只会笑话她,说她不守妇道,说她魅惑继子。说崇睿不顾伦常,说他们是奸夫淫妇。”   “你,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跟你拼了。”何夫人原本一直在哭泣,可听到慕子衿的那句“奸夫淫妇”终于爆发。   子衿没有后退,晓芳一把抓住何夫人的衣领,凉声说,“你们要的,不过就是这个骂名。”   “何夫人是大家闺秀,自然知道世人眼中的伦常是何等重要,难道他们还会歌颂他们的爱情么?絮儿在京都百姓心中,在大月百姓心中,是为了保住崇睿与自己名声而赴死的贞洁烈妇,是大月女性的楷模,你们却偏要破坏么?”   这……   何夫人忽然跌坐在地上恸哭,“当初我就说过,她若想要与崇睿日久天长,就不要想着用这个方法去助崇睿,啊!她不听,她偏偏不听!”   听见何夫人痛哭,子衿心里也是诸多难受,她忽然脚下一软,按着伤口跪在何夫人面前。“子衿说话不中听,子衿给您道歉,可若崇睿真的立絮儿为后,那他们面临的,只有这一种状况,夫人,絮儿以死替崇睿铺就的路,如今她的父亲却好毁灭。”   啊!   何夫人只知道哭,何光远被哭得心乱如麻,他恶狠狠的看着何夫人,“你这无用的女人,你哭什么哭,慕子衿窃取了絮儿该得的一切,她凭什么?”   “安乐候一定要逼着我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么,崇睿若是知晓,那他对安乐候一家的情义,还保得住么?”    第194章千里寻夫   子衿眸色凉凉的看着何光远,她眼神里闪过的笃定,让何光远心里一惊,而后何光远像是受到巨大的刺激一般,举着他旁边的花盆便往子衿身上砸过去,“慕子衿,你这贱人,我杀了你!”   “小心!”墨影顾不得男女之防,握住子衿的手臂,将子衿搂住往一边带,并伸出腿一脚便将那花盆踢得老远。   “何光远,你该庆幸,你自己对崇睿有恩,否则……”若是墨影将花盆踢回去,何光远非死即伤。   赤影连忙制住何光远,淡声说,“安乐候可想好了?您若是乖乖待在宫里等陛下回来发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您若是杀了皇后娘娘,只怕陛下也不会再顾及对何家的情义。”   “我何光远当年真是瞎了眼,一路助崇睿夺得这江山社稷,如今他却纵容一个贱人来对我指手画脚。”何光远指着子衿,一口一个贱人,全然没有一点长者该有的庄严。   “何将军此言有失公允,陛下远在战场,宫中事务全由刚哲暂代,刚哲敬重将军是个英雄,可将军为何要在迟暮之年,做下有损名节的事?”   刚哲与墨影他们不同,刚哲一路随着崇睿征战,与何光远也算是相识一场,他曾亲眼看见何光远为了崇睿而做出多大的牺牲。   可不曾想,最后,他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所以,你是与这女人苟且,而后听她摆布是么?”何光远越说越没边,说罢,还挑衅的看着子衿。   子衿气得心口疼,可她依旧沉默不言。   刚哲怒极,将破云刀丢给墨影,走上前来,狠狠的扇了何光远两耳光,“正如墨影所言,你该庆幸,你对陛下有恩,否则你狗命休矣!”   哈哈哈!   何光远大笑。“就因为崇睿不在北狄,所以你们才要合着伙杀我,我告诉你,崇睿回来,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子衿双手握拳,冷冷的看着何光远,从墨影身后站出来,淡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北狄上下,没有人会杀你,阿顺被我们抓起来了,一切都等陛下回来定夺吧!”   子衿说罢,再也不看何光远一眼,转身离去。   原本,他是可以在北狄安享晚年的,如今只能看崇睿的。   何光远面色灰白,他踉跄的后退了两步,“这……怎么可能?”   赤影对跌坐在地上的何夫人说,“起来吧,你们暂且在宫中住下,皇后娘娘不会对你们做任何事情,你们好好待着,待陛下回来发落吧!”   墨影与刚哲将何光远与其夫人秘密关押起来,谁也不知他二人在何处。   他们走后,赤影带着一路无言的莫公子往子衿寝殿走去。   “皇后娘娘,赵家的细作,如何处理?”赤影将莫公子推到子衿面前,那莫公子看见子衿,始终有些赧然,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   子衿看着他问,“你替赵文修做事,你父母可曾知道?”   先有何光远,后有莫胜辉的儿子,都曾与崇睿一同并肩,可最后,却都背叛了崇睿,子衿心里凉飕飕的,这一刻她有些无助,很希望崇睿能在旁边,有他在,这些问题压根就不需要子衿来处理。   可是,崇睿不在,她终归还是要帮他处理这一切。   “不知,我也是偶然的机会被赵文修盯上的。”莫公子有一身的傲骨,即便是在如此落魄的时候,也保留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那你与我说说,他怎么盯上你的!”子衿有些惊讶,最初以为,他是受他父亲之命,继续替赵文修效命,可从他的言谈之中,不难发现,他应当也是受赵文修挟持的。   莫公子看了子衿一眼,凉声说,“都说你是这天下最聪明贤惠的女人,那我问问你,若是我妹妹被赵文修抓走,我该不该受命于赵文修,你又能不能猜到我妹妹被关押的地点?只要你能将妹妹还给我,你想问的一切,我都能回答你。”   “赤影大哥,你过来……”子衿对赤影耳语一番,赤影听后,拱手道,“诺,马上去办!”   赤影离开之后,子衿与莫公子相对而站。子衿没有说话,莫公子也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你会杀我么?”   “当初陛下没有杀你父亲,你若是能交代一切,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只是我以为,莫公子会以陛下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为表率,言行举止虽不及他沉稳,但最起码也不能简简单单就受制于人……”   莫公子双颊一红,羞愧的怒吼,“你知道什么,我原本待在宫里,就是想学习皇上的谋略,想要建功立业,想要一步步走到陛下身边,弥补我父亲的遗憾,可赵文修抓了我妹妹,我能怎么办?”   “你有找过我们求救么?”子衿眉目淡然,看不出悲喜,可那沉稳的气度,却让莫公子不得不折服。   这……   “我父亲背叛了陛下,受赵文修所用。如今你们贵为北狄最尊贵的人,你们会管我么?”莫公子以为,子衿是在奚落他,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子衿淡然勾唇,“你没试过,却武断的判定,我们不会救你妹妹,然后轻易被人胁迫,被人胁迫的滋味,应该不比受人恩惠好过些吧。”   “墨影大哥,劳烦你,将人带走吧,我乏了!”从莫公子倔强的脸色,子衿便知道,他心里未必接受子衿的说法,他认定了他们会落井下石,这样一个连点拨都点不动的冥顽不灵的少年,这样偏执的人,日后也难成大器。   子衿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人身上!   一个时辰后,赤影带着莫家小姐走进未央宫,子衿淡声说,“去将莫公子请来吧!”   莫公子见到妹妹,激动不已的问,“你们哪里找到我妹妹的?”   “守备府上,有一间密室,赵文修就将你妹妹藏在那里,你没有去向你父亲求助,也没有向我们任何一个人求救……罢了,我与你说这些何用,说吧,赵文修到底什么目的?”   “他说,陛下讹了他上亿两银子,他气不过,便要杀了太子殿下,让陛下痛失爱子,看他还有没有闲暇去攻打大月!”   目的看似很简单,可子衿却心凉又心惊。   “你知道么,我是赵相的亲外甥,我的母亲,是他的亲妹妹!”   子衿喃喃自语般的说完,也不待莫公子回答,便对赤影说,“问问还有没有同党,便将他送回他父亲那里去吧。”   经过赤影一番调查,刚哲那里有几个因为没有证据不敢轻易动的官员,也被莫公子揭穿,一时间北狄官府开始了立国以来的第一次大清洗。   锦州巡防营。   崇睿从榕城一路打过来,转眼已是六月底,此时的锦州炎热难挡,因为当初崇德的国舅爷曾说过,赵文修在锦州给崇睿备下大礼,崇睿打到巡防营后,便安心安营扎寨,丝毫没有进一步攻城的意思。   这可急坏了锦州的官员,日前赵文修曾传话,让锦州的太守假意投诚,可人家崇睿来到锦州快三日了,就在锦州巡防营待着,丝毫没有要进攻的打算。   锦州太守在城楼上巴巴的盼了三日,依旧没能等到崇睿,锦州巡防营一片祥和,眼看着赵文修给的最后期限到了,锦州太守终于坐不住了。   他指着一个官员说,“你,去巡防营做说客,告诉崇睿,本官要投诚,让他只管进城!”   “可崇睿那般聪明,我们这样去,他会不会发现我们有别的目的,便不来锦州了?”那官员问。   锦州太守怒,“你只管去说,说我是个大贪官,锦州有大把的银子等着他。”   崇睿为了得到秦顺的万贯家财,阵前戏弄他的士兵,这事在大月被传得十分广,但是说法各一,有人觉得崇睿不严谨,可有人觉得兵不厌诈,崇睿是好样的。   那官员叹息,“只盼崇睿是真的很好骗吧!”   说罢,便悲哀的带着受降书去了。   那官员到巡防营门口后,高声喊,“睿王殿下,属下奉锦州太守之命,前来受降。”   崇睿没有出现,崇智站在高台上,眸色沉沉的看着那官员说,“你们太守既然有意投诚,为何还称陛下为睿王殿下?我父皇被崇景杀死两年了,我等还是殿下,是谁的殿下?”   “八。八王爷,属下口误,属下是特来受降的,烦请陛下一见。”那人尴尬改口。   嗯!   崇智站在高台上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北狄皇帝陛下没空,你去将受降书接过来。”崇智指着守卫,让他去接受降书。   这人是个文官,颇有些气节,见崇智如此不重视,心里很是愤懑,可是想到赵文修那阴鸷的眼神,他又不得不忍住怒气。   “八王爷,锦州太守是个大贪官,这些年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陛下何不趁现在就去锦州,将他的家产收编,他迟迟不见陛下行动,早已起了逃走的心思,倒时陛下去接手的,不过就是一座空城,是以还请陛下考虑一二。”   崇智听罢,被那官员的话气笑了,他痞气的说,“我告诉你,那你赶紧去将银子备好,还有,陛下这几个月,哼,哈哈哈!”   崇智对那人挤眉弄眼,笑得十分暧昧。   可作为男人,那官员秒懂,笑得谄媚的说,“诺,属下这便去准备。”   那人急忙坐着轿子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崇智眸色一凉,淡声说,“找死!”   “小王八,你说谁这几个月哼哈哈哈?”不知何时,巡防营的门口站在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一个穿着藕色宫装的美貌女子,女子手里牵着一个粉凋玉琢穿着月白色对襟罗衫的小娃娃。   崇智吓得剧烈的咳了一声,“死定了!三嫂,我只是……开玩笑的!”   “八叔,你惨了!”小孩坏笑。   明艳的阳光下,那浅笑嫣然的女子,不是子衿又是谁,粉凋玉琢的娃娃自然就是子归,那老头,不用说就知道,青山老人!   “你放心,我知道,你只是想报复一下你三哥,不过……”   “他这辈子都别想报仇!”听到低沉磁性的声音,所有人皆看向发声处。   却见逆光处,一身金色铠甲的崇睿逆光而来,他像是踩着云彩而来的神祇,刀削的五官,被暗影切割得晦暗不明,可那轮廓俊美无俦,加上那似有似无的坏笑,充满了魅惑的气质。   崇睿的步伐极快,他走过来,拧着子归的脸颊提了两下,柔声道:“臭小子!”   而后拦腰将子衿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子衿那藕色的衣裙,便像大丽花一般,明艳绽放在崇睿眼里。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心中皆是一颤,无穷无尽的思念不可抑制的从心底深处溢出来,蔓延在彼此之间,子衿梨窝浅浅的看着崇睿,笑容缱绻温柔。   “你伤好了么,就乱跑!”崇睿的语气虽然全是责备,可表情明明是那么惊喜。   在崇睿灼热的目光下,子衿赧然捶了崇睿两下,“你这没正经的,你将我放下来,师父和子归,还有万千将士看着的!”   大不正经的师父老不正经与儿子小不正经,正很不正经的用双手捂住眼睛,只是那缝隙留得全然不像是非礼勿视的样子。   “你是我的皇后,我抱着你谁敢笑,谁要是敢笑,我便将他牙全拔掉,三年内不许娶妻。”崇睿淡淡的扫了一眼高台上捂住唇的崇智,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崇智苦哈哈的拱手作揖,而后灰溜溜的开溜!   “伤好了么,为何不听话,就这样跑来了?”崇睿再次开口。   “你先将我放下来!”子衿不回答,只是娇嗔的要求崇睿将她放下来。   子衿不回答,崇睿也没再问,只是看着她,将头凑上去,目标自然是他渴望已久的,子衿的双唇。   “我生气了!”对付崇睿,子衿的这句话似乎更管用。   “走,带你去见将士们!”崇睿不敢真的放肆,怕惹怒了子衿,便抱着她要走。   这个地方,子衿曾以命相伴,于她于崇睿而言,都有特殊的意义,她既然来了,崇睿自然要将她带到几十万将士面前。   子衿羞得无地自容,揪着崇睿的衣襟说,“我自己会走,你快放开我!”   “不放,打死也不放!”崇睿很少有这般明艳的笑容,子衿也不禁沉迷,紧紧的圈着他的脖子,由着他胡闹去了。   青山老人带着子归早溜去找火头军了,崇睿抱着子衿一路往校场走去,子衿将脸藏在崇睿怀里,那些士兵见状,便与崇睿开玩笑,“陛下,您抱着个大姑娘,不怕皇后娘娘吃味儿么?”   崇睿将子衿放下,“她不会!”   那些人一见子衿,都吓懵了,其实许多的将领都未曾见过子衿,只有锦州出去的人,对子衿最熟悉。   “参见皇后娘娘!”锦州巡防营的人带头跪下,校场上所有的士兵都跟着跪下,给子衿请安。   那些将士没想到,这位传奇的女子,竟美得这般温暖如阳光!   子衿敛袖,规规矩矩的跪下还礼,“诸位在沙场拼命,与陛下都是生死相依的兄弟,你们不必给陛下行跪拜之礼,子衿自然不能受诸位这一拜,相反,子衿还要多谢各位为了北狄国运,为黎民百姓不辞辛劳,请受子衿一拜。”   自古以来,都是臣子下跪叩拜帝后,他们何曾见过这样恭谦的皇后,皆叩拜还礼。   但是,同时对子衿的好感倍增,崇睿作为皇帝从不拘礼,而这位深闺大院出来的皇后娘娘,竟有此等胸襟,不得不佩服。   与将士们见过之后,崇睿便带着子衿回了军帐。   已进入帐中,崇睿便首先勾着子衿的腿,将她搂住抱起来,让她的脸与自己相对,而后深深的吻上去。   数月未见,两人皆有些激动,吻得浑然忘我,唇齿相依,那一刻天地皆静默不言,这世间,似乎除了他们,便再也没有其他人。   两人一路亲吻,崇睿轻柔的将子衿放在榻上,子衿藕色的衣裙散开在崇睿黑色的榻上。淡化了崇睿的冷厉,那抹温柔,揉进了崇睿心底。   他欺身上去,手都触碰到子衿的衣襟了,却忽然笑着停了下来。   崇睿靠在子衿精致的锁骨上,闷声说,“我若是就地正法了你,你会怎样?”   “即刻离开!”子衿说得斩钉截铁,可温婉的脸上,却飞起绯色云彩。   哎!   崇睿叹息,“我就知道会是这般!”   “伤都好了么?”崇睿忽然退开,担心自己压着子衿,会弄疼了她,再一次与子衿确定。   子衿笑着点头,“都好了,求了许久,清虚前辈才同意我过来的。”   “前辈呢?”崇睿见清虚没跟着,便问了一句。   子衿笑着摇头,“与师父吵架,去碎叶城吃海鲜去了!”   崇睿将子衿被他蹂躏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柔声说,“你怎么就是不听话,这战场如此凶险。怎么就跑来了呢?”   说到这事,子衿的神色忽然严肃,她眸色沉沉的看着崇睿,欲言又止。   “崇睿,母亲去京都了!”子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将事情告诉崇睿。   崇睿拧眉,“为何?”   子衿便将事情始末跟崇睿说了一遍,崇睿听后表情淡然的说,“若真是这般,他恨大月皇室的人,便能解释得通了,可母亲此去,会不会有危险?”   “我也不知,我就是放心不下母亲,还有嫂子所说的炼尸蛊,这才赶来的!”说起这两件事情,子衿便是一筹莫展。   崇睿轻佻的勾起子衿的下巴,“你不是因为想我才千里寻夫而来?”   “跟你说正事!”子衿对他随时随地的醋劲也是无语了。   崇睿点头,“我说的就是正事!”   “别闹,你停在锦州看上去也有些日子了,怎么回事?”子衿知道,若是在与崇睿百话下去,结果只会惹得他不管不顾。   他脸皮厚。可以云淡风轻,子衿可不行,所以她只能转移话题。   忽然,帐外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旖旎。   “三哥,我能进来么,我方便进来么?”崇智在帐外勾唇坏笑,他旁边的张桐嘀咕,“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八王爷这般上赶着去死的!”   “说什么呢?”崇智虚晃一拳,假意攻击张桐的肚子,张桐弓成虾米还不忘抱怨,“难道八王爷不觉得么?我看陛下要真不许你娶妻的时候,你才知道要哭!”   帐内的崇睿将子衿从榻上拉起来,细心的替她整理了仪容之后才说,“进来!”   崇智便大刀阔斧的走进去,先拱手给子衿行礼,“三嫂!”   子衿嫣然一笑,替他们二人倒了茶水,“坐吧!”   崇睿问,“有何要事?”   “那锦州太守耐不住了,差人前来送受降书,为了诱惑三哥入城。竟说太守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若是三哥不去,银子便跟着太守飞走了。啧啧啧,三哥这贪财之名,可是名扬天下了。”   正事一说完,崇智就开始调侃崇睿。   崇睿睨了崇智一眼,“当家方知柴米贵,有银子不要,我崇睿又不是傻瓜。”   “锦州设有埋伏么?”子衿这才听懂,原来崇睿迟迟不攻打锦州,是因为早已知道锦州有问题。   崇智便将他们抓到崇德的小舅子,得知锦州前往京都的官道上有埋伏这件事情,全都告诉了子衿。   “没想到,他为了杀大月皇族的人,竟这般丧心病狂!”在官道上埋炸药,若是伤及贫民,可如何是好?   崇睿淡笑,“若是单纯的只是为了杀皇族之人,以他的功夫,除了我,其余皇子他大可在他们各自的府邸中杀了他们,只怕赵文修还有心要这天下,这就是他为何不许赵由之离开他身边的原因。”   “可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得想办法破除官道上的炸药!”   子衿冷静的分析战局,崇睿从她手里接过她的茶盏,就着她喝过的茶轻抿了一口,淡声说,“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只是在等待时机。”   子衿见他胸有成竹,这才放下心来。   又与崇智闲话家常,聊了些芷水的事情之后,崇智这才离开。   是夜。   平日从不粘着子衿的子归,今日也不知是因为第一次在军营害怕,还是什么原因,竟绞在子衿腿上,可怜巴巴的说,“母后,子归要与母后睡。”   好不容易煎熬到夜幕的崇睿自然不干,他板着脸对子归说,“子归是不是男子汉,是男子汉就不该粘着母亲,师公也好,八叔也可,师伯也行,跟谁睡都可以。”   子归眯眯眼笑,“那我与父皇睡。”   呃!   “你不能与父皇睡!”崇睿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子归。   子归抱怨,“父皇不是男子么?”   崇睿满头黑线,就因为你老子是男人,所以你才不能捣乱!   “父皇有要事与母后相商,子归是小男子汉,乖乖去寻师公去!”为了自己的性福,崇睿耐着性子哄子归。   子衿在一旁无可奈何,羞得恨不能马上离开这大帐算了。   “我才不是男子汉,师公说了,子归是小娃娃。”   这会儿,他倒是不承认自己是男子汉了。   子衿被他们父子逗笑,柔声说,“子归初到陌生环境,会害怕也是正常,今夜便让他与我们一起吧。”   “不行!”崇睿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子衿,就差没明写着“我很饥渴”四个大字在额头上,哪里肯让子归与他们睡在一处。   子衿无奈,搂着子归看崇睿自己在那别扭。   崇睿怨念的看着子衿,“谁让你将他带来的?”   子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沉痛,“他在宫里我不放心!”   有事!   崇睿靠过来沉声问,“出了何事?”   “没事,天色晚了,我们歇息吧!”子衿不想将太多的事情压在崇睿身上,她微笑着掩饰。   可崇睿岂是随意便能敷衍的。他冷声说,“你是要我去查,还是自己主动说出来。”   子衿无奈,只好将子归在宫中被人下毒的事情说了出来,她将赵文修说了出来,却没有将何光远暴露出来。   崇睿听罢,原本就冷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孤绝,“赵文修,我与他的账越算越多,越算越算不清楚了!”   子衿叹息,在心里说,“你若是知道何光远背叛你,你会是如何沉重?”   就像当初唐宝迫不得已的背叛,就是崇睿心里永远不能提起的痛。   “子归,子归,你快出来,八叔带你玩儿去!”   此刻,崇睿觉得崇智的声音,犹如天籁。   子归将头埋在子衿胸口,一只小手还搭在子衿左胸上,闷声说:“不要!”   崇睿眼睛快着火了:“臭小子,你该庆幸你是我儿子,要不然你那爪子可就没了!”   “哎哎哎。张桐,你别动它,得会儿死了可就不好玩了!”崇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上去心情颇好。   张桐心情也不差,笑问:“八王爷您哪里弄的,这小家伙可真是太可爱了!”   啊呜啊呜啊呜!   两人的嬉笑声中,还伴有小动物的叫声。   子归小短腿一蹬,总算从子衿怀里抬起头来,好奇的往帐外看。   子归素来喜欢小动物,那双眼睛充满了渴求,他抬眼看着子衿,“母后,我能出去玩儿么?”   “不行!”崇睿果断拒绝,“父皇平日公务繁忙,你出去玩了,待会儿又要回来住,父皇睡眠浅,一旦被吵醒,那今夜便不想睡了,你快洗上榻上去。”   崇睿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崇智与张桐的大笑声,子归被勾得望眼欲穿,鼓着腮帮子说,“我与八叔睡,与八叔睡。”   子衿狠狠的掐了崇睿一把,面带笑容的看着子归说,“崇睿,你这样对孩子,羞不羞。”   “来,父皇抱你出去!”崇睿没看子衿一眼,走过来便将子归抱出了帐外。   大帐外,崇智与张桐正逗弄着一只通体毛色黑亮的小狗崽,两人头上皆有草屑,那小狗崽神情桀骜的左右摇摆,不想被他们这般玩弄,可奈何身量太小,那两人没办法。   崇睿见那狗第一眼,便想起撕狼来,这小家伙日后若是长大,性子定与撕狼一般冷傲孤绝。   “小狗狗!”子归从崇睿怀里滑下来,走过去搂着那小狗便是一通惨无人道的蹂躏,可说来也怪,那小狗一见子归,便像是没了脾气般,偎在子归身边,温顺得紧。   崇睿问。“哪里来的小狗?”   “在那边捡到的,我俩抓了许久才抓住,想着子归喜欢,便带来给他玩。”崇智一头的草屑,想来抓这狗也是不容易。   崇睿勾唇,“今夜子归便归你了!”   啧啧啧!   崇智摇头,一脸的义正言辞,“三哥,您这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不顾,怕是不好吧!”   “我原本与你三嫂商议,打到京都之后,便让赵姑姑与你姐姐姐夫上门去常家给你提亲,可是如今一想,打下京都后,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只怕……”   崇睿话没说完,崇智便谄媚的笑着说,“三哥,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子归今夜不会出现在三哥军帐,三哥请慢用!”   虽然早知崇睿在军营与外面完全是两个样子,可子衿还是忍不住羞赧。真是有种恨不能咬他一口,方能解恨的感觉。   崇睿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襟,淡声说,“退下吧,我与你三嫂还有大事商议。”   而后,从容的往军帐走去。   崇智与张桐在崇睿身后皆是一脸鄙视,却敢鄙不敢言。   “所有人都随我退出去,陛下有大事商议。”崇智连子归带小狗一同搂在怀里,将守卫的士兵全都撤下去。   给崇睿“商议”“大事”留了足够的空间。   众人离开后,崇睿撩开军帐的布帘,进去之后仔细将布帘系上绳结,确定没有坚固稳妥之后,才朝着坐在案前低着头,露出的天鹅颈全是一片绯色的子衿走去。   崇睿绕到子衿身后,正要将子衿拦腰抱起,却听子衿淡声说,“来,我们商议一下,如何将锦州打下来。”   呃!   崇睿像是被人兜头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下,他咬牙说,“慕子衿,你故意的!”   子衿却一本正经的将地图摊开,转身拉着崇睿的手。将他拉到案前坐下,将朱砂笔交到崇睿手上。   “你说,除了官道,我们还有地方可走么?”   子衿这一本正经报复人的招式,简直深得师父的教诲,可如今,师父却悔不当初。   “别闹,我想你了!”崇睿将朱砂丢在地图上,抬高了子衿的下巴,眸色中氤氲着浓浓的深情。   他鲜少说情话,如今这般缠绵的说情话,子衿心尖一颤,感动得差点便投入他的怀抱。   可一想到他那昭告天下的急切,子衿便来气,她咬牙再次捡起案上的朱砂笔,“你告诉我,可还有别的路。”   “有!”崇睿斩钉截铁的说着,便伸手抓住子衿的两边衣襟一扯,刺啦一声,子衿的衣服便被崇睿扯坏了去。   你……   子衿生气,伸手起拍崇睿的手,可崇睿却将她的手臂抓起来高举过头顶,用一只手将她的手握住,不许她们挣扎,而后另一只手狠狠的往桌案上一扫,案上的茶水地图,子衿的书本全都被崇睿扫到地上。   崇睿顺势将子衿压倒在桌案上,伸出手缓缓的勾住子衿中衣的衣襟的边缘,他的眸子晶亮,闪烁着如狼的微光,子衿无助的弓起身体,“崇睿,你坏蛋!”   崇睿勾唇,手微微用力,刺啦一声,子衿的中衣也被扯坏了。   看到里面勾人魂儿的淡粉色小兜儿,崇睿的喉结上下滚动,沉声说,“你走出皇宫那会儿,就该想到,我会惩罚你的。”   说罢,崇睿一挥手,便将烛火扑灭,这夜,注定是热的。   翌日清晨,朦胧的晨光中,子衿便听到整齐一致的步伐,她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的崇睿已然起身,子衿伸手摸了摸他的位置,已经一片冰凉,也不知起身多久了。   子衿拖着酸痛的身子起身,却见桌案已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想来那坏蛋起身后,先整理了才离开的。   门边的木架上,铜盆里也打满了清水,子衿梳洗之后,便穿了一身简单的衣裙走了出去。   一路上,操练的士兵都拱手与子衿见礼,子衿也一一回礼,走到校场后,却见崇睿打着赤膊在台上看士兵操练。   子衿很少见到崇睿这样糙汉子的一面,在军营里的他,果然更加鲜活。   她没有打扰崇睿,而是转身去寻了火房。   “皇后娘娘早!”子衿到军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军营,火头军虽然未曾见过子衿,可见她随意走动,便猜想她就是慕子衿。   “大家早!”子衿浅笑嫣然的与他们打招呼。   见地上有许多蔬菜待整理清洗,她便拿出早已备好的带子。将衣袖固定好,然后将带子挂在脖子上,便坐在小凳子上开始整理蔬菜。   “皇后娘娘,这……这如何使得!”那些火头军吓得跪在地上,惶恐的说。   “我既来到军营,便只是一个普通人,陛下平日如何与大家相处,子衿便如何与大家相处,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擅厨艺,会点医术,你们都各自去忙吧!”子衿一边熟练的处理手中的事务,一边说。   “诺!”   那些火头军只得与子衿一起处理蔬菜,切菜,直到将早饭弄出来,端到外面去。   见子衿一身素衣,巧笑嫣然的在厨房里走动,那些曾疑惑的士兵总算能明白,为何崇睿当了皇帝,后宫却始终只有慕子衿一个女人。   这样的女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治得了疾病,管理得了国防,有一个,此生足矣!   子衿在军营,便一刻不得闲,从厨房离开后,便去了伤兵大帐,军医还是当年锦州巡防营里的军医,见到子衿便立刻迎上来,“皇后娘娘!”   “可有需要帮助的?”子衿与军医熟悉,军医也不会像其他人那般诚惶诚恐。   “那就劳烦娘娘去处理那边那几个重伤感染的士兵吧!”军营正愁束手无策,子衿来了,他便见到了曙光。   子衿与军医忙了一上午,教会了军营许多处理外伤的知识后,才回到崇睿的军帐。   案上摆着几道小菜,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青山老人与子归崇智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喝着热茶,只要崇睿气定神闲。   见子衿进门,子归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母后,用午膳了。”   “好!”子衿坐下来,夹了第一筷子菜送到青山老人碗里:“师父请!”   青山老人一抬筷子,崇智与子归便饿死鬼投胎一般的风卷云残,看来是饿着了。   子衿笑问:“你们这是……”   “那只小狗太能跑,我俩与它玩了一个早上。饿得腿发软。”崇智说完,便添了第二碗。   呵呵!   子衿给他俩分别夹了些肉,“都慢些吃,要不然肚子该不舒服。”   “你这一早上忙得不见踪影,去了哪里?”崇睿给子衿夹了一筷子菜问。   子衿看着崇睿浅笑,“去了军医那里,有几个重伤患,我帮着处理,又教了军医些法子。”   “累不累?”崇睿问。   子衿面色一红,转移话题说,“锦州太守的受降书,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哎!   崇睿叹息,在心里想,“真容易脸红,我明明问的是正经的!”   “对啊,万一他们真准备了银子,我们不去要不就可惜了?”说崇睿财迷,其实崇智也好不到哪里去。   青山老人一听说有银子,两个圆溜溜的眼珠子更是转的飞快,“有银子呐!”   崇智便将事情与青山老人说了一遍,听后,青山老人拍手说,“那敢情好,我去给你们探探。”   “师父,赵文修可是设了埋伏的。”崇睿不赞成他去。   “放眼江湖,除了清虚那臭老道,还没人能拿住你师父我,我就去看看!”青山老人此刻心里全是银子。   这时,黄影火急火燎的跑进来,“陛下,时机成熟了!”    第195章故地重游   什么时机?   几个大人都看向崇睿,崇睿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吃了么?”   黄影见青山老人与子衿子归都在,连忙见礼,“师父,皇后娘娘!”   子归站起来躬身行礼,“师伯!”   子衿去给黄影拿了碗筷,黄影这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餐饭,如今也是饿得不行,抬起碗便开始吃。   “陛下,什么时机?”子衿问。   “打锦州!”崇睿说罢,便对崇智说,“去集结人马,让他们做好准备,宣传的力度要大!”   呃!   子衿看崇睿那微微眯起的眸子,便知道,这坏家伙,肯定又使坏了。   崇智会意,撩开军帐的帘子便跑了出去,将他们早已选定的人召集在校场上,“兄弟们,黄影大哥探到,明日是偷袭锦州的最佳时机,今夜你们都好生休息,明日带你们去建功立业!”   “建功立业!建功立业!建功立业!”   士兵的欢呼声,传遍了军营的每一个角落。   崇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们都小点声,这般大吼大叫,想让锦州的人听见不是,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是机密,要保密。”   人群中,有几个人悄然撤退,正是子衿给崇睿的花名册上,那几个没有被崇睿处死之人。   那几人十分顺利的便从大营逃走,到密林之中后,有一人便连忙飞鸽传书,可鸽子刚刚飞上天空,便被人抓住。   那几人一愣,见到来人后,急忙拔出佩剑:“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黄影勾唇淡笑,将信笺取下来,却见信上明言:睿明日攻城,机会来矣!   “嗯,还不错!”黄影甚是满意的点头,而后将信卷好放回去,而后将信鸽放走。   “我们中计了,将信鸽拦下来!”有人大喝一声,便有人想飞身起来去抓信鸽。   黄影拔剑,只用了一招,便将那几人杀死在密林之中。   为了不暴露,黄影将那几人堆在一处,往他们的尸体上撒了些化尸粉,不多时,那几个人便变成一滩血水,消失于天地间。   黄影回到军营,对崇睿说:“他们已然中计,信也发到京都去了,人也处理了。”   “嗯,辛苦,去通知你挑出来的那些人,让他们准备好,晚上出发,去会会赵文修的火药阵。”   子衿坐在桌案前,温柔的看着崇睿道:“赵文修会上当么?”   “师父去取银子了,只要他在锦州这么一闹,赵文修一定知道我们明日要起身去锦州,他那人心胸狭隘,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自然会提前让人守在官道上,等着我们去送死!”   关于这点,崇睿倒是丝毫不质疑。   “那你休息一下吧,今夜还有得忙!”子衿体谅崇睿。   “我不去,让崇智与黄影去便成了!”其实崇睿是打算去的,可是子衿来了,他不放心将她自己放在军营中,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着她。   子衿张嘴想说话,可最后还是忍住没说,她只是温柔的看着崇睿笑。   是夜。   崇智与黄影带着人已经出发,崇睿站在大帐外,眸色沉沉的看着锦州方向,眼里透着担忧。   子衿看得分明,她取了披风给崇睿披上,柔声说:“陛下,你去吧,我与子归在军营等着你回来。”   崇睿回头,将子衿纳入怀中:“没事,该是给崇智锻炼的机会了。”   “砰!”   军帐中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子衿觉得地都抖了两下,两人连忙往军帐中跑去,子归可还躺在帐中呢!   两人回到大帐,却见子归坐在榻上,迷迷糊糊的揉眼睛:“师公,你扛的是什么?”   崇睿走过去将青山老人扛在肩上的三个大箱子接下来,却见军帐的东南方向,被青山撕了一个大口子,风正呼呼的往里灌。   “哎呀,可算回来了,累死老子了。”青山老人话虽是这样说,可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哪里像是“累死”了的样子?   崇睿挑眉:“这是什么?”   青山老人傲娇的一仰头:“民脂民膏!”   “你搜刮的?”崇睿问。   青山老人一蹬眼珠子,“老子是那样人么,这是锦州太守搜刮的,老子是替天行道而已。”   说罢,挤眉弄眼的道:“小虫子,很多钱哦!”   崇睿随手打开一口箱子,却见里面各种珠宝手指金银玉器,确实很多钱!   “锦州太守真准备好了放在家里等师傅去取?”崇睿表示怀疑。   说起这个,青山老人便来气,他一脚踩在那箱子上,气鼓鼓的道:“屁,老子一进门,便被几个小姑娘包围,老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们全部送回到锦州太守的榻上去。”   “说重点!”崇睿拧眉,敲了敲另外一口箱子。   哦!   青山老人点头:“重点便是,他压根便没准备银子,老子将他吊起来一顿好打,他才承认是要诱惑你去,设的陷阱,老子便不干了,说我徒弟说了,必须先见到银子,要不明日便改道从鹿塬县绕道进京都,进京都第一件事便是将锦州太守满门抄斩。”   子衿在一旁叹息,这师徒两真是……   崇睿甚是满意:“所以他便将银子给师父准备好了,是么!”   按理说,青山老人这般蹩脚的理由,在赵文修那里应该压根就行不通,可好在赵由之并不知子衿从岐山起出来宝藏无数,以他的推断,崇睿现在的国力虽然强盛,可最缺的便是银子,所以崇睿才阵前这般儿戏,只为了得到秦顺家的银子。   “陛下,现在师父也回来了,你放心去锦州吧,崇智毕竟还小,与其在这里担心,还不如跟上去,若是他拿不下来的时候,你还可以帮帮他。”   子衿了解崇睿,这样重要的事情,只是交给他们几人做,他自然是不放心的,尤其是还有崇智在。   这……   崇睿举棋不定,可看着已经缩成一团安睡的子归,与温柔的子衿,他却摇头道:“罢了,让他们去便可以了。”   “你确定?”子衿了解崇睿,他虽然面冷,但是对崇智,始终像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的关切。   崇睿自然是不确定的,他点了点子衿的额头:“你少惹我!”   呵呵!   子衿轻笑,青山老人一边数银子一边说:“有你师父在,你还怕他们母子不安全,去吧!”   有了青山老人这句话,崇睿便动心了。   子衿主动替崇睿将剑取下来,将夜行衣找出来,柔声说:“快去吧,现在去还赶得上。”   崇睿搂着子衿狠狠的亲了一口,“我很快便回来!”   “嗯!”子衿温柔的替崇睿宽衣,将夜行衣穿上,而后将他送到门口。   崇睿狠狠的搂着子衿亲了一通:“我们尚未回来,便带着子归乖乖的待在帐中,不能离开师父半步!”   “好!”子衿目送崇睿离开之后,才走到青山老人身边去坐下,与他一同清点他的战利品。   崇睿没用多少时间便赶上了崇智他们的队伍,见他加入,崇智忧心的说:“三哥,你怎么来了,营中还有细作未铲除,三嫂与子归在那里可不安全。”   “无妨,我师父回去了,有他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他们母子!”   说的也是,若是在青山老人的眼皮下都能伤了慕子衿,那崇睿在与不在也没什么两样。   黄影笑问:“师父抢到银子没有?”   “嗯,抢到了,够他去赌坊输一个月了!”崇睿心情颇好,一路与他们聊天一直走到锦州城门口附近的密林中。   “黄影,你先去探探,哪处防守最弱?”崇睿让队伍停下来,让黄影先去打探。   黄影向夜枭一般的掠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黄影飞掠在锦州的城楼上,发现防守特别严密,各处都有暗哨,几处暗哨之间相互牵制,相互依存,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精妙。   查看数次,黄影不得不回到崇睿身边:“陛下,看来赵文修那老匹夫确实已经做好的准备,防守十分严密,除了你我,只怕没有人能通过。”   “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么?”崇智问。   崇睿摇头,“除非从水里过,否则很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安全的通过锦州城防。”   “那就走水里呀!”崇智不以为然。   黄影说:“从水里游到官道上去,最少要两个时辰,期间不断有官兵巡逻,只能藏在水里,谁能憋气那么久?两个时辰后才能到的话,等我们去到官道上,也不用做事了,天都快亮了。”   “那如何是好?”崇智摊手,看向崇睿与黄影。   张桐站出来,抓耳挠腮的道:“我有一个办法能进去,就是不知各位愿不愿意?”   “什么办法?”众人异口同声的问。   “当年,我经常半夜去锦州,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个狗洞,从那里进去,便到了锦州城的中心,往京都方向的东门,他们防守势必薄弱,我们要离开也很简单。”   嗯?   半夜去锦州?   黄影与崇智八卦的热血一下子便燃了,崇智扯着张桐的衣袖,斜睨他:“还不从实招来,半夜去锦州作甚?”   张桐先是羞愧,而后痞气的一甩手:“老子去偷人!”   噗!   黄影乐了,笑问:“你小子能躲过我的耳目去偷人,你也挺厉害的?”   “谁还没个少年冲动的时候咋地?”张桐被他们臊皮,脸皮便自动加厚。   “好了,带路走吧!”崇睿淡声阻止了他们的调笑,替张桐解了围,张桐对崇睿投去感激的一瞥。   “张桐奸淫城中妇女,回去之后,罚三年不得娶妻,三年不得逛窑子。”崇睿说罢,便转身离去。   张桐咬牙:“陛下,皇后娘娘都在您身边了,您怎么还兴跟我们来这套?”   “千金难我乐意!”崇睿睨了张桐一眼,淡声说,“还不带路?”   张桐忍无可忍:“您就直说,要我干啥才能解除禁令!”   对于崇睿的套路,他们早已是摸得清清楚楚,张桐这人最恨磨叽,索性便要句痛快话。   “嗯,我还没想好,待日后想到了,再与你说!”   哎!   崇智在一旁拍了拍张桐的肩膀,“小伙子,辛苦了!”   张桐嘴角直抽抽,心说,“我怎么遇见这兄弟俩!”   一行人跟着张桐,从锦州城东南角的狗洞中进入城中,快速往京都方向掠去。   正如张桐所言,这锦州太守毕竟是个文官,又是个只知道敛财的文官,往京都方向他们压根就没有设防,崇睿等人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锦州城,一路往官道上掠去。   在快到达官道前,崇睿让他们都停了下来,照例由黄影去探查,他们在林中等消息。   一炷香后。   黄影回到密林中:“陛下,火药应当是埋在进入官道的十来里处,那些人守在旁边,前面不知还有没有?”   黄影将人数与分布的方式全都说清楚,崇睿心里便已然有数。   “我们摸上去干掉那些人,你往前去打探,若是还有人守在暗处,再回来禀报。”得知后,崇睿淡声吩咐。   “诺!”黄影再次离去。   崇睿看着那些人,沉声说:“我们现在要去做的事情非常危险,崇睿在此谢过各位!”   “陛下,我们也是为自己的亲人而战!”   “好,出发!”所有人蒙上面,兵分两路悄然疾行到黄影说的第一处有人埋伏的地点。   那些埋伏起来的守军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各个睡得跟死猪似的,留下来放哨的也靠在树干上打着盹儿。   崇睿摸上去将从后面搂住那放哨的人,反手一拧,便将那人的脖子拧了下来。   其余人走到各自的目标后,举着刀便将那些人全部杀死。   杀死之后,众人无声的将所有尸体搬到林中,而后等量的人数换上他们的衣服,摸上前去搜查他们埋火药的地点。   可搜查了许久,却未见任何可疑物品。   所有人皆看着崇睿:“陛下,这里没有火药啊?”   崇睿沉吟片刻:“这地方看上去便不像是有火药的样子,往前走,看到有泥土松动的地方,再开始挖。”   崇睿料想,赵文修让人埋伏的地方,势必是引线的所在,可引线所在之处,却未必是火药所在,为了他属下的性命,或许他会将引线与火药之间留出一段距离、   果然,在距离那些人设伏的地点,崇睿发现此处边缘有泥土被翻动的痕迹,崇睿抬手示意:“从此处开始挖!”   过了没多久,真有人在官道两旁的泥土里发现了火药的痕迹。   “陛下,真的有!”那人将火药小心翼翼的捧出来,而后递到崇睿面前。   崇睿眸色一凉,淡声说,“将火药收集起来,换上泥土放回去!”   所有人坚持不屑的奋战了一整夜,总算将所有的火药全部都换成泥土,而后隐藏起来。   而崇睿,忙完了锦州官道上的事情后,便与假装前来收复锦州的士兵汇合,一路大摇大摆的进入锦州城。   因为担心赵文修城中有防备,是以崇睿只带了几万人进城,子衿他们也被留下,跟大军一同。   那锦州太守焦急的守在城楼上,见崇睿只带了几万人过来,脸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崇睿若是不上当,不将所有的士兵都带到官道上去,我们就死定了!”他阴狠的眸子看着踏着风尘而来的崇睿等人。   他旁边的官员都抹着汗低头:“可我们都这般尽力了,崇睿还是只带着这几个人来,我们也没办法啊?”   “哼!你们懂什么?赵相若要杀人,我们同样没有办法!”   众人皆默!   尽管如此,可众人还是赔着笑脸将崇睿迎进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睿穿着银色的铠甲,端坐在他的战马三千上,淡淡的看着锦州一干官员,凉声说:“辛苦各位,今晚朕设宴,请诸位准时赴宴。”   说罢,一踢马腹,便往锦州太守府走去。   夜间晚宴。   崇睿换下铠甲,穿着一身黑色绣着金线的常服,头发上的墨玉金冠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烁着幽暗的华光,他的冷厉,在这闷热的夏夜,竟也让锦州太守等人觉得寒气逼人。   他撩开衣角坐在主位上,所有人都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可他却依旧从容,这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让敬他的人更敬他,惧他的人,更惧他!   崇睿落座之后,并未开口,只是转动着手里的青玉酒杯,看着酒杯中奶白色的梨花白。   场面一度变得尴尬,锦州太守只得强颜欢笑站起来,躬身道:“陛下龙章凤姿,卓尔不凡,当是我大月的国主,臣下敬陛下一杯。”   崇睿淡然一笑,慵懒的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忽然,崇睿感觉耳旁一阵疾风掠过,接着便听见黄影的声音:“陛下,一直到京都,都无人设伏。”   崇睿眼波流转,不动声色。   “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出兵京都,吾等也好替陛下打点准备准备!”崇睿的沉默不言,让锦州太守冷汗直流。   “打点便不必了,明日大早大军开拔,朕乏了,你们尽兴!”说罢,崇睿拂袖起身欲走。   那锦州太守连忙起身躬身说:“陛下这段日子舟车劳顿,臣下在府中为陛下准备了两名妙龄女子,请陛下享用。”   崇睿拧眉,凉声说,“朕不好此道,人留给八王爷便可!”   说罢,在崇智如丧考妣的眼神中,崇睿大步流星离去。   那锦州太守只得看着崇智傻笑,崇智也笑,不过是皮笑肉不笑,他将酒杯放在桌案上,淡声说:“陛下适才与本王说了,我北狄重武轻文,你等文官,各自回家去吧,锦州自有北狄的武官驻守。”   说罢,崇智也学着崇睿的样子,潇洒离场。   那些锦州官员正愁不知如何脱身,崇智的话,简直说到他们的心坎上了,几人一合计,便连忙起身告退。   那几人离去之后,崇睿与崇智回到厅上,崇睿淡声说:“城防布控可完成?”   “回禀陛下,已经完善!”张桐站起来说。   嗯!   崇睿点头,淡声说:“那几人一走便出发,追到官道上去,将他们全部处死!”   “诺!”一听有架可打,张桐与崇智便亢奋不已。   锦州那些官员,抛家弃口,乘着马车一路往京都逃去,可就在他们逃到官道十里处,却被早已集结等在城外的大军赶上。   那几人大惊顾不得道义,哭着求崇睿快些离开此地:“陛下,此地有火药,您快些离开,也放我们快些离开吧?”   “哦?除了此处,还有哪里有火药么?”崇睿漫不经心的问。   “没了,没了,赵相说,有此一处,便足够将陛下……”锦州太守看了崇睿一眼,没敢接着说。   崇睿的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对身后的崇智淡声说:“送他们上路吧!”   而后崇睿带着人策马狂奔。   那几人都疯了,破口大骂崇睿:“崇睿,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我们死了你也一样活不了。”   崇智抱着手看着那些人,待大军离开,他们期待的火药爆炸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而他们,永远也不知道,他们拱手将锦州送给崇睿,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崇睿领着大军疾行,翌日午时便已经兵临京都城下。   阔别两年……   他,又回来了!   马车里的子归耐不住,撩开帘子望着京都的城楼,奶声奶气却语态老成的问:“父皇,这地方我们进不去么?”   “这地方原本就属于父皇,进不进,父皇说了算!”   崇睿将子归抱起来,柔声说着,看到城楼上那两个金粉填写的大字,恍然间,崇睿好像看到了他父皇当年题字时的样子。   那时的他意气风华,如何也想不到,大月两百多年的基业,竟会葬送在他的手里。   他更想不到,当断不断,必然反受其乱。   “老三,没想到你竟真的一路从榕城打到京都来了!”崇德站在城楼上,他依旧是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是那明黄色的衣服,却分外眨眼。   崇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从容道:“二哥难道真没想过这个结局么?”   “当初叔公让你回来掌权,你不回来,朕将这一盘散沙凝聚起来了,你却要回来与朕抢?”崇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沉重的恨意。   “你确定这一盘散沙真的凝聚起来了么,当初我与叔公说过,这江山交给崇仁,可你杀了叔公,自己当了皇帝,好吧,就算你当了皇帝,与我并无大多干系……”   崇睿的话被崇德厉声打断:“那你还回来抢!”   “错就错在,你给赵文修那老匹夫当了走狗,父皇将江山许给我,我可以让给你们任何人,但偏偏,我不想让给你。”崇睿历来是清冷的,说话也是不留任何情面的,他对崇德说的每一句,都扎进了崇德脆弱的心里。   崇德红着眼,声色俱厉的说:“我不是赵文修的走狗,我是大月的皇帝,这大月是我的,是我的。”   崇睿耸肩,“你喜欢的话,便继续自己骗自己吧!”   子归揪着崇睿的衣领问:“父皇,寄几怎么骗寄几?”   “有些人,就是蠢!”崇睿说罢,将子归递给崇智,崇智一手抱娃,一手抱狗,一点都不威严。   崇德温言道:“老八,与其给崇睿当老妈子,还不如回到二哥身边,二哥保你比当年的他,更加辉煌!”   啧啧啧!   崇智摇头:“二哥是想让我将当年三哥走过的路都走一遍么?那二哥太不了解我了,你现在紧紧攥在手里的大月江山,三哥最初是许给我的,我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你……   “我宁愿跟在三哥身边,做个逍遥快活的王爷,也不愿回来,变成奸相手里的棋子,因为,我是大月的皇族,我有皇家的尊严。”   崇德后退了一步,似不忍的开口:“我这般奉劝,你们皆不回头,那愚兄也无话可说,你们就等着被赵相碾压吧!”   言落,崇明黄色的衣角消失的城楼之上。   马车里的子衿撩开帘子,柔声说:“陛下,我们回大营去吧,今夜注定不太平!”   “好啊,回去!”崇睿调转马头,灼灼的烈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倒影在京都的城门上,渐渐的便离得越来越远。   大月皇宫。   赵文修端坐在养心殿大殿旁专属于他的位置上,崇德回来,他淡笑着问:“他们可曾领了陛下的人情?”   “赵相所料不差,我顾念兄弟之情,苦口婆心劝他们放下武器,可他们竟如此奚落于我。”   “那,陛下可还舍不得对他们下手?”赵文修将奏折放在案上,眸色凉凉的看着崇德。   崇德拱手:“一切但凭赵相做主。”   “你太上皇,陛下可舍得拿出来一用?”赵文修言语之间,一点臣下该有的敬重的没有。   崇德咬牙:“但凭赵相做主!”   可他的手掌却紧握着,一刻也不放松。   “好,那臣下便去准备,今夜便叫崇睿等人死无葬身之地!”说罢,赵文修转身离去。   京都梵录书院。   草堂的草帘后,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来路坐着,手指轻轻的拨动琴弦,桌案上燃着檀香,袅袅的青烟升起来,带和一丝灼热,却因微风飘散,微风过处,草堂椽下的风铃铃铛作响,盖住了女子的琴声。   她身边站在一个同样身姿曼妙的女子,那女子身着一件淡蓝色对襟薄纱夏衣,可是却顶着一个大肚子,因被草帘挡着,看不清面容。   女子一曲终了,那站着的女子才开口:“小姐,您让我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一切皆如小姐所言。”   女子正欲抬手拨动琴弦,可琴弦却忽然“碰”的一声断开,整个琴声都因为弦断而颤抖。   “你消息的来源可靠么?”白衣女子柔声问。   蓝衣女子点头:“他心心念念那么多年,我终于与他走到一起,他并不知小姐回来,所以对我毫无隐瞒。”   “哎!都是命,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主人已经来了,大军就在城下!”临走前,蓝衣女子开口,说完这句话,她便撩开帘子,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一路离开书院。   而她,赫然是当初因不明原因离开的莲姨。   而她,竟有了身孕!   莲姨离开后,白衣女子忽然转身,不是从北狄离开的赵倾颜是谁?   只见她泪流满面的看着莲姨离去的背影,幽幽长叹道:“莲儿,对不起!”   “赵姑娘何须自责,莲儿姑娘虽然自毁誓言,可对她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明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细心的开解道。   赵倾颜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良久她才平复了心情,淡声说:“吴公子是说,莲儿她是会幸福的是么?”   “会!所有人都会!”明觉的笑容里,藏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赵倾颜没有发现!   “吴公子,莲儿说,她已经查实,我大哥当年确实被明德皇帝侵犯,之后便性情大变,夜里常常一个人呆坐在书房之中,翌日下人去打扫,总会看见书房一地的鲜血,却不见任何尸体。在那之后,大哥便再也没有与何氏同房过!”   所以,才会只有赵由之这一根独苗!   “都是冤孽!”明觉打了个稽首,表示同情。   赵倾颜轻轻的将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淡声说:“吴公子,我打算去见见我大哥!”   “你此时去,他定会将你作为人质要挟崇睿,只怕……”   “我不怕,我不会给他机会让我变成他要挟崇睿的砝码!”   赵倾颜眼里的决绝,明觉看懂了,却无能为力,他们当初回到京都,打定的便是这个注意,如今只是兑现,而已。   “那,我也该去完成我该完成的使命了,赵姑娘,就此别过!”明觉大师打了个稽首,与赵倾颜道别。   赵倾颜笑颜如花的说:“公子若是侥幸活了下来,便将我葬在慕良远身边吧,生时不能相依相偎,死后,我想守着他!”   “那若是赵姑娘能活着,也请将我与怜素葬在一处,生不同衾死同穴,也算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   “告辞!”   “告辞!”   两人往两个方向离开,草堂里的风铃叮当作响,那断了弦的古琴,与袅袅青烟的香炉,便是最后的决绝!   赵倾颜行走在京都的大街上,这两年,大月换了三个皇帝,可景致还是当年的景致,她一路走到赵相府门前。   看着“赵相府”那三个大字,她心里不禁有些苦涩,这里,不是她儿时的家,这里再也没有她儿时的温情脉脉。   “小哥,劳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赵倾颜求见赵相!”   门房不识得赵倾颜,嘲讽道:“哪里来的民妇,赵相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或许,他愿意见到我呢?”赵倾颜笑说。   她这一笑,却让门房疑惑了,心想,“这女子长得这般像赵相,莫不是……”   想到此,门房连忙跑进内堂,躬身对赵文修说:“相爷,门口有一民妇,自称是赵倾颜,想见相爷!”   赵文修手里的茶盏脱手,滚烫的热茶从他手上倾泻而下,淋湿了他灰色的儒衫。   不待门房反应,他早已大步流星的往大门走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大哥,别来无恙!”赵倾颜淡笑,看着赵文修。   跟在赵文修身后的门房抹了抹汗,还真是……幸好他没多加为难。   “你终是舍得回来了!”赵文修看着赵倾颜,虽然这里已经不是当年的相府,但是最起码,她主动回来了。   赵倾颜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这崭新的赵府,不是她的家的赵府。   赵文修将赵倾颜带到内堂,落座后,赵倾颜状似不经意的问:“由之呢?”   “带少爷出来见姑姑!”   不多时,赵由之被带了出来。   赵倾颜大步上前,搂住赵由之问:“由之,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现在的赵由之,确实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形销骨瘦,面容憔悴,双目无神,神情麻木。   “赵文修,他是你儿子,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维持了不到一炷香的兄友妹恭,在看到赵由之的惨样之后,荡然无存。   赵文修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就是因为他是我儿子,这是他该做的!”   “由之,你怎么了,你告诉姑姑,由之!”不管赵倾颜如何摇晃,赵由之像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眸色淡淡的看着远方的某一点,始终是那一点。   赵倾颜禁不住泪流满面:“芷水和孩子们在等你回去,你这样,如何回得去?”   听到芷水的名字,赵由之的总算有了一丝反应,他的眸子里忽然迸发出凌厉的恨意,狠狠的推开赵倾颜:“我对不起芷水,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芷水!”   而后,赵由之跌跌撞撞的跑进后院。   “大哥,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么?”赵倾颜痛心疾首的问。   “他会好起来的,他也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赵文修觉得,他此刻的人生很完美。   哼!   赵倾颜冷哼:“由之与你不一样,他要的,是平淡如水的爱情,他要的是能一展胸中的抱负,他要的,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这些,我都会给他!”赵文修平静的深呼吸,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他喜欢的香味。   “不,你给的,不可能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你给他的,是人间炼狱!”赵倾颜摇头,戳穿了赵文修的谎言。   赵文修眸色一凛,恨声说:“崇睿给得起的一切,我都给得起!”   “你费尽心思要得到大月江山,若你得到后,由之将江山还给黎民百姓,你会同意么?你不会,因为你自私,当年你为了得到明德皇帝的重用,将我送给他,这便是你最自私的地方。”   赵倾颜笃定,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君主,能如崇睿一般,将天下真的还给黎民百姓。   “赵倾颜,你休要与我提明德,也不要跟我说什么江山社稷,我若得到这天下,第一件事情,便是杀光大月皇族,将这天下,变成我赵家的天下,让天下人都膜拜赵家!”   “所以,你与由之是背道而驰的,大哥,他是你儿子,崇睿能让他做他喜欢的事情,爱他所爱,你放手吧!”   赵文修冷笑:“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来当说客的!”   “我只是不想赵家被你毁灭!”赵倾颜淡声说。   赵文修步步紧逼,将赵倾颜逼到墙角,他恶狠狠的说:“我不是在毁灭赵家,我是在拯救赵家,是拯救!”   “你无可救药了!”看着赵文修狂热的样子,赵倾颜无奈的低语。   哈哈哈!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才是最后的赢家,明德对赵家所做的一切,我都要一一报复在他的子孙身上,我要让他家的人知道,赵家,才是这天下的主宰。”   说罢,赵文修拂袖欲走。   赵倾颜忽然欺身上来,伸出双手拦住赵文修,苦口婆心的劝导:“大哥,你放手吧,不管这天下是谁家的,我希望赵家还是当年的赵家!”   “你不帮我,却无法阻拦我!”赵文修心意决绝的盼了这么多年,怎会因为赵倾颜一句话便打消了放弃的念头。   “可……”赵倾颜的话,被赵文修打断,他凉声说:“你若闭嘴,今夜我杀崇睿时,或许会留下你女儿的性命,你若执意与我作对,我连你一起杀!”   说罢,赵文修转身便走。   在他左脚跨过大堂的门槛时,赵倾颜忽然厉声开口:“你要背负明德皇帝对你的伤害多久,要死多少人,才能让你忘却那些伤害?”   赵文修的脚,被定格在跨越的那个动作上,他僵硬的转身,难堪的看着赵倾颜,阴鸷的眸子里全是阴森之气:“你说什么?”   “大哥,明德对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害了大哥,大哥若是觉得必须要有人死,才能解脱,那大哥便杀了我吧,只希望我死后,大哥能放下执念。”   赵倾颜绝望的闭上眼睛,一串串晶莹的泪滴砸在红色的地毯上,砸在赵文修的心上。   他快如闪电的欺身上来,一把扼住赵倾颜的脖子,将她定在墙上,双目赤红的咬牙说,“我要杀你了!”    第196章旧人挡路   赵倾颜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扼住自己的脖子,然后胸口有种灼痛感,呼吸不到空气的窒息,伴随着死亡的气息席卷了赵倾颜的神经。   泪,顺着赵倾颜清秀的脸庞滑落,一滴滴砸在扼住她脖子的赵文修手上,赵文修被烫的缩回手,紧紧的将赵倾颜搂在怀里:“倾颜,哥不是故意的。”   赵倾颜面如死灰的看着她眼前这人,这还是她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温文尔雅的大哥么?   她很害怕有一天,赵由之也变成这样的人。   不,我不能让由之也变成这样的人!   “哥,你放手吧,以后我哪里都不去,就留在京都陪你,让孩子们去创造属于他们的人生。”因为脖子被扼住时受了伤,赵倾颜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疲倦的沧哑。   放手?   赵文修轻笑:“你说得轻巧,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当时遭遇了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年,日日面对明德那张伪善的脸孔,我是如何的煎熬,如今我终于有机会杀光大月皇族的人,你让我放手,怎么可能?”   “就算大哥杀光大月皇族的人,能改变那些过去么?过去,只有让他过去,才能过去,要不然,他会成为你的心魔,时时刻刻纠缠你,这样活着,很累!”   过去的那些年,赵倾颜也是这般不幸,可不管多不幸,她也未曾产生过愤世嫉俗的想法。   以她在明德心中的地位,只要她想,她便能是那搅弄风云的妖妃!   “累也要活下去,大月的江山马上就要姓赵了,你等着,哥将这天下都送给你,送给由之!”说罢,赵文修轻轻的放开赵倾颜,转身离去。   “不,我不要你的天下,大哥,你放过由之吧!”知道劝不住他,但起码能让他将赵由之放走,不要让多一个孩子牵扯进上一辈的恩仇。   赵文修顿了一下,并未开口。   在房门阖上的那一瞬间,赵倾颜听到赵文修那仿似来自地狱的阴森声音:“将小姐看好,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赵倾颜跌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赵文修,你到底要做什么?”   门外,没有人回答!   城外。   子衿坐在军帐之中坐立难安,不得已崇睿只好放下手中的书本:“黄影,潜入城中让玉影去查母亲的下落!”   黄影眼神一亮,勾唇道:“诺,陛下!”   “别光顾着调戏师姐,正事还是要办的!”崇睿的声音在黄影背后响起,黄影差点便倒葱栽下来。   “你以为我是你!”黄影咬牙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大营。   子衿看着黄影离去的方向说:“不知她们能不能寻到母亲踪迹?”   “京都现在有三个影卫,还有我藏在各处的暗卫,若是全部发动起来,要找到母亲也不是难事,可若是她已经落入赵文修手上,可就麻烦了。”   虽然他们有能力从赵文修手里将赵倾颜救出来,可是以赵文修的性子,他若存心要毁灭一个人,绝对不会手软。   只怕……   崇睿没将话说明,他不想子衿担心,更不想自己猜中结果。   两人相对无言的看了对方很久,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崇智拎着子归进来时,便看到两人忧心忡忡的样子。   “出事了?”崇智将子归往崇睿怀里一丢,坐下来严肃的问。   子衿摇头:“就是担心我母亲,不知她怎么样了!”   “是啊,京都谁人不识赵姑姑,她在京都确实很危险。”说起赵倾颜,崇智也不由得垮了脸。   黄影潜入如意坊专门给姑娘们做衣衫的耳室,便看见玉影正专心的缝制衣衫,感受到黄影的气息,玉影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排绣花针扔过来。   “你故意的是不是?”黄影欺身上去,握住玉影的皓腕,眼神灿若星辰。   玉影没想到黄影会来这招,她怒:“放手!”   玉影这张假脸平凡无奇,看着那暗沉的皮肤,黄影手法奇快的上手,狠狠一拉,便将玉影的人皮面具拉下来。   疼得玉影这般端庄冷艳的女子都忍不住想爆粗口。   看着玉影本来的脸,黄影这才心情好了许多:“这样顺眼多了!”   玉影咬碎了一口银牙,淡声问:“陛下有什么任务交给我?”   “一年多没见,难道你就不想与我说点什么?”黄影问。   “师兄是来谈心的?”玉影挑眉,冷艳的眉眼瞬间便盛开了花。   好吧!   黄影认命了,这丫头才是青峰山的大姐,明明比他小,可却比大师哥还要老成,他能有什么办法?   “陛下说,让你速去寻赵姑姑,赵姑姑入京多日,陛下担心她去了赵府,被赵文修囚禁起来。”   黄影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问:“素衣姑娘,我家姑娘让我来问问,今夜她要跳舞的霓裳,可准备好了?”   “催什么催?好了自然会给你们送去!”玉影冷声说。   门外那丫鬟不甚服气的嘟囔:“不过就是手艺好些,丑成那般模样,跟我拽什么拽?哼!”   “就是,丑成这般模样,与我拽什么拽,哼!”黄影有样学样。   玉影眼里射出一抹寒芒,淡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走了,今夜赵文修势必有大动作,正好去赵家看看,不用遭遇赵文修,也免了打一架。”黄影说罢,轻轻的捏了玉影的脸一记,而后快速离开。   玉影摸着自己被捏得一片绯红的脸,咬牙道:“待处理完京都的事情,我弄不死你!”   是夜。   赵文修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北狄军营星星点点的火光,阴鸷的眸子里全是算计的阴狠。   “崇睿,你敢出来迎战么?”   因是夜晚,加上赵文修用了内力,是以他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听到赵文修说话的声音时,崇睿等人正在用膳,除了青山老人与子归两人全然不受影响,其他人都放下筷子,安静的看着崇睿。   崇睿起身,淡声对子衿说:“替为夫披甲,今夜我要与赵文修血战到底!”   “崇睿,你要好好的!”子衿握着他的手,心情十分沉重。   因为他们知道,赵文修握在手里的炼尸蛊,势必是他们强大的对手。   子衿替崇睿穿上铠甲,披上披风,带上头盔,而后目送他走到人群之中。   “各位,赵文修要与我们决一死战,这是我们期盼很久的事情,可有一件事情,我希望大家得清楚,赵文修多年前,曾在南疆之南得到一种蛊术,叫做炼尸蛊,若是没有,自然是最好,可若是有的话,希望大家遇见时,千万不要惊慌,我们有办法克制。”   崇睿的话,在士兵之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自古以来,人人谈蛊色变,谁也不想被这可恶的蛊虫盯上。   “大家都知道,谷亦荀是魂归的妻子,她是南疆之南的公主,而魂归是皇后的结拜大哥,当初赵文修手上有此蛊术的消息,还是谷亦荀告诉皇后的,她自然也将解除蛊术的方法告诉了我们,我提前告诉大家,是想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仅此而已!”   听了崇睿的话,士兵们这才算平息下来。   崇睿眸色沉沉的看了这几十万将士一眼,而后冷声说:“将赵家的细作都拉出来,砍了祭旗!”   崇睿的话,让所有人动容,看着自己周围的同伴被拉出来,那些人还犹自像在梦中。   “怎么我们之中也有细作么?”   “赵文修为了此刻筹备了二十几年,我们之中有几个细作实属正常,何须见怪?我崇睿既然能准确掌握他们的行踪,自然便能收拾他们。”   随着那些余下的细作被崇睿砍杀于旗下,北狄将士的士气空前高涨!   他们浩浩荡荡的走出来,抬头看着隐藏了这么多年的赵文修。   “呵呵,你终于来了!”这一刻,赵文修好像等了许久一样,眼里只剩下狂热。   崇睿坐在战马上,淡淡的扯着缰绳,让三千停止下来,他淡声道:“你等这一刻,等了二十几年,真是辛苦了。”   “只要最后目的达到了,便不晚!”赵文修说。   崇智勾唇:“既然赵相觉得不晚,那便是不晚,只是赵相应当清楚,目的,却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赵文修也勾唇浅笑:“崇睿,我给你准备的大礼,你做好了收礼的准备吧!”   言落,他脚下的城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那沉闷的声音,伴随这一股诡异的安静。   很久之后,才有战马“得得”的往城外走来。   第一个,赫然是骑着战马而来的明德皇帝。   他依旧穿着那身龙袍,除了脸色有些发紫,看不出任何毛病。   看见明德皇帝,北狄的许多兵士都忍不住要下跪,可见崇睿铁骨铮铮的看在原地,他们这才忍住下跪的冲动。   明德出了城门后,便站在最左边的位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第二个,是唐宝!   他还是穿着那日在北狄校场的那身暗红色官服,脸上是灰白的颜色,可那张嘴,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一如他离开前的每一次微笑。   看到唐宝时,崇睿的拳头忽然攥紧,当初唐宝离开,他以为他定是去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颐养天年,可没想到,再见面,却已经是这般模样。   第三个出来的,是一身宫装,打扮的精致逼人的李馨云,李贵妃!   他们按着123的顺序依次排开,见到自己亲手敛的母亲出现在这里,崇智是崩溃的,他大叫一声:“母妃,是我母妃!”   “我知道,可你别忘了,炼尸蛊炼的就是尸体,她,已经不是你的母亲,待会儿你若是手下留情,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崇睿看着崇智,淡声说。   “赵文修,我草你大爷,你缺德冒烟的,为何要打扰已故的亡人?”若是眼神能杀人,那此刻崇智眼里的冰刀子,早已将赵文修扎成马蜂窝。   被崇智言语侮辱,赵文修却毫无反应,他淡笑着说:“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能对付你们的,就是老夫最好的武器。”   源源不断的,有许多人骑着战马走出来,可他们却一动不动,蛰伏着,充满了危险。   “由之呢?我母亲呢?你没将他们一并杀了,然后做成尸蛊来对付我们?”崇睿冷眼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尸体。   有熟悉的,有不认识的!   “由之是我儿子,倾颜是我妹妹,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配享有这大好河山的人,不管你如何激我,我都不会杀他们。”赵文修看着崇睿,语气平和。   可崇睿知道,在他平和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汹涌的,扭曲的心。   “赵由之是你儿子没错,可我母亲却不是,当年你将她献给我父皇时,她便已经不是你的妹妹!”崇睿仔细的观察赵文修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生怕错过一个表情。   “不是我要将她献给明德这个畜生,我是被明德逼迫的,是他逼我的!”那段往事,或许便是赵文修心里永远的痛,他怒吼着,宣泄着,做无力的解释。   “是么,可据我所知,却不是这样的,当年母亲从明德手里逃脱之后,回到家中便遭到你们的奚落伤害,她受不了了才离开赵家,去书院寄居。”   若是被逼,赵倾颜脱险后,赵文修理当高兴,理当保护她,可他却将自己的妹妹推出家门。   这,不是利用是什么?   “不管你如何激我,不管你与我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们今夜要死在此地的命运。”赵文修说罢,便转身退了三步。   这时,黄影忽然从暗处走出来,他对崇睿耳语道:“赵姑姑没死,在赵府?”   “为何不将她带回来?”这般好时机,崇睿不知为何错过了。   “赵姑姑情绪有些失控,我们要带她走,她不走,她说要留下来保护赵由之!”   “没见到赵由之?”   “没……”黄影说罢,便默默的退到一旁。   这时,城楼上的赵文修忽然掏出一个孔雀造型的泥哨,随后便有“笃笃笃”的声音响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崇睿等人看向城楼,见不到赵文修,便只能专注的看着城楼下,那些坐在战马上的尸蛊。   随着一声尖锐的类似鸟叫的声音,那些尸体忽然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北狄大军。   他们的眼睛一动不动,先是一种不正常的黑白,而后慢慢的,像是被血染一般,变成了红色。   接着便是咔嚓咔嚓转动骨骼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异常的吓人。   虽然崇睿曾给将士们做了心理建设,可真正看到那些已经死去几年的人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北狄的士兵还是忍不住害怕。   就连青山老人,都从后面飞身上来,落在崇睿身边问:“这些到底是什么鬼?”   “炼尸蛊!”   “什么,炼尸蛊?”青山老人被吓了一大跳,音量也不自觉提高。   城楼上的赵文修眸色一凛,在心里说,“没想到,他们竟知道?”   他并不知谷亦荀与魂归的关系,是以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秘密会被人揭穿。   崇睿对青山老人说:“师父,你回去保护他们母子,马上带他们走,你一定要带着他们回到北狄,只要刚哲在,北狄就不会被打败!”   “你去!”青山老人踢了崇睿一脚,他希望他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师父,听话,我若临阵脱逃,那北狄便真的完了,只要子归与子衿不死,我便无所畏惧,快去!”崇睿难得这般耐心的哄人。   青山深知主帅阵前脱逃的危害,一跺脚便回到营地。   子衿见青山面色难堪,猜想应该是赵文修将炼尸蛊放出来了,她起身说:“师父,赵文修真的出手了是么?”   “对,他将明德小皇帝,还有崇智他母亲,还有唐宝都做成了尸蛊。”   什么?   “师父是说,唐宝已经……”子衿心里一阵难过,她没想到,唐宝会死在赵文修手里。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走!”青山老人一咬牙,抱着子归,拉着子衿便要走。   子衿摇头说:“师父,我不走,崇睿在哪里,我便要在哪里!”   “你这孩子……”青山老人想骂子衿一顿,却不知从何开口。   “师父,您带子归离开吧,若是我们都死在赵文修手里,您便不能去云游四方了,您一定要替我们将他好好教养长大。”   子衿微笑而从容的说着,好像她说的,不是遗言,而是闲话家常。   “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带,老子还要去找清虚打架!”青山跺脚,恶狠狠的说。   子衿敛袖跪在青山老人面前:“师父,这是在说万一,不管如何,请师父保重!”   说罢,子衿便往大军集结地走去。   “你这孩子,你不要命了,你去崇睿还得分神保护你,你快回来!”请青山老人抓住子衿的衣领,将她拉了回来。   “师父,您别忘了,我是医女,我懂得人体结构,我能一眼看出他们到底哪里不对,只有找到问题的关键,我们才能战胜那些尸蛊。”   对子衿他们而言,面临的是自己熟悉的亲人,原本就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就是因为这样,这场战争才变得更加凶险。   你……   青山老人已经找不到话来反驳子衿,子衿摸了摸子归的头,亲了亲他柔滑的小脸,柔声说:“子归,你要好好的!”   “母后,你要去哪里?”子归迷迷糊糊的问,他想伸手抓住子衿,可子衿却从头上拔下一枚银针,稳稳的扎在子归的人中上,子归身子一软,便倒在青山老人怀里呼呼大睡。   “母后要与你父皇同生死,你不要怪我,你会有很多人陪伴,可你父皇,却只有我!”言落,子衿提着裙摆毅然决然的往阵地走去。   今日的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宫装,七重纱衣层层叠叠的散开,像一朵艳丽的彼岸花,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这一去,或为永远!   青山老人看着子衿义无反顾的背影,不得不将子归抱走,他们一家人,总要留下一个才行!   子衿从容的传过人群,她的出现,惊动了那些受了惊吓的士兵,他们纷纷退开,给子衿让了一条路。   淡蓝色的月光深处,子衿逆光走过来,崇睿一回头,便看到她,光影在她的身边被切割成无数的光柱,而她就这样来了。   崇睿咬牙,冷声道:“谁许你来的,回去!”   子衿温柔浅笑,一步步坚定的走到崇睿面前,仰望着崇睿道:“我是医女,我是皇后,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我在!”   “胡闹!”崇睿回头,却没看到青山老人的影子,他咬牙道:“师父呢?”   “我让师父带着子归走了,崇睿,你不要赶我走,我不想在没有你的地方,一个人孤独无依,我要与你在一起,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好一个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崇睿对子衿伸手,他的脸上有缱绻的柔情,这一刻,他被子衿这句话说服,不管生死,他们都不能分开。   子衿微笑着将手递给崇睿,崇睿伸手一拉,子衿便翩然而起,被他拉到怀里。   看着站在对面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崇睿在子衿耳边低语:“你怕么?”   “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子衿的声音格外温柔,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崇睿心都醉了。   “呱”的一声,城楼上的泥哨声停止下来。   赵文修再次走到边上,冷冷的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子衿与崇睿,淡声说:“去,撕碎他们!”   明德皇帝等人便疯狂的往这边冲了过来。   崇睿将子衿拉到身后去,对黄影说:“我先去会会他们!保护好皇后娘娘!”   言落,崇睿起身,踏着马背飞身出去,他选择的是李妃,因为这是崇智的心魔,他必须先将李妃弄“死”。   崇智见崇睿直接去攻击李妃,咬牙道:“三哥,我去弄死唐宝!”   对他们而言,最可怕的,既是他们曾经最熟悉的。   张桐等人也加入的战斗中,可那些尸蛊也不知被赵文修做了什么手脚,刀剑砍在他们身上,就像砍在石头上,不但砍不动,还有火光飞溅。   眼看着那些尸蛊就要飞身上来,站在前排一个士兵吓得将手中的火把丢了出去,这一丢,却将明德皇帝吓得退了回去。   黄影见状,大声喊道:“退回来,他们怕火!”   赵文修在城楼上咬牙:“你们的火,终归是要熄灭的。”   崇睿等人退了回来,不少人都被尸蛊抓伤,崇睿的披风也被撕掉了一大块,剩下“睿”字的一半。   “怎么样,可感觉到他们身体有任何异样?”崇睿翻身上马之后,子衿便急切的问。   崇睿摇头:“他们身上很坚硬,像石头一般,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异常。”   看着那一地的北狄士兵的尸体,子衿眼里泛着泪光,她说:“下一场,你带我上去,我去查看。”   “不行!”崇睿拒绝得很直接。   子衿温言道:“崇睿,这不是任性的时候,我们若是不抓紧,只怕火光一灭,就会有更多的士兵将死于这场诡异的屠杀。”   那些士兵,都是崇睿的士兵,他又何尝不心疼,可让子衿去接触那些尸蛊,崇睿却是拒绝的。   “给我一个火把,我就能逼退他们!”子衿还是不停的说服崇睿。   “陛下,看着天忽然沉下来了,再这般下去,我怕会下雨!”黄影的话音刚落,便看见天际闪过几道闪电,接着便有惊雷滚滚而来。   哈哈哈!   “崇睿,你握有诏书又能怎样,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赵文修阴冷的眸子像蛇一般,没有一丝热度的盯着崇睿。   子衿浅笑着看赵文修,她不疾不徐道:“赵相逆天而行,难道就不怕报应么?”   “报应?这世界最大的报应就是让大月皇族的人活着,他们都是人渣,他们对不起赵家对不起天下,只有你与你母亲,才傻傻的相信他们家的人。”   赵文修看着子衿,心里划过一丝惆怅,当年他一心想利用崇睿来搅弄风云,不惜将慕子衿算计进去,若是知道她有这般大智慧,留在由之身边,又何尝不好?   “你这样憎恨我大月皇族的人,可我却不知,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崇睿看着赵文修,眸色冰冷。   子衿心惊,小声说道:“这个时候你还要刺激他?”   崇睿浅笑:“不怕,赵文修这样的疯子,不刺激一下,他根本就不可能露出破绽。”   好吧,子衿但愿崇睿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果然,听到崇睿的话,赵文修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想到赵倾颜说的话,赵文修不禁联想到,以赵倾颜的能力,那件被尘封多年的事情,她是一定不可能查到的,所以,崇睿应当是知情的。   这个认知,烧得赵文修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竖子,休要与我逞口舌之快!”赵文修盯着崇睿,咬牙说道。   崇睿耸肩:“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却口口声声说我们对不起赵家,赵文修,你这个伪君子,你就是在为你自己想夺大月的天下找借口。”   “哼,天下人皆知,明德觊觎我妹妹多年,差点毁了她的清白,我父也因此事而死,这等深仇大恨,不算么?”   要理由?   赵文修能找到一百条。   哼!   可崇睿却不买账,他凉声说:“我父皇觊觎母亲美貌,这事全京都的人都知晓,可你赵文修当初给我母亲下药,将她送到我父皇手上的事情,天下人也都知道,你笼络皇帝不成,怒将母亲赶出家门的事情,也是尽人皆知,你好意思说,你是为了此事?说的好像是你自己被奸污了一般!”   崇睿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赵文修心里投下一枚巨大的石子,卷起来的,不仅仅是滔天巨浪。   “给我杀,给我杀了崇睿!”赵文修愤恨的说罢,便吹响了泥哨,那些尸蛊痛苦的扭曲着,想要靠近,却又惧怕火光。   崇睿看了黄影一眼,只是一眼,黄影便懂了,他说:“大家跟我冲出去,找这些尸蛊身上的一处,只要攻击到那一处,这些尸蛊便可破。”   黄影说这话时,子衿便抬头看了赵文修一眼,却见他不慌不忙,笑得一脸的胸有成竹。   崇睿拉着子衿出去,他们的目标,依旧是李妃。   崇睿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绑在子衿的腰上,轻轻一推,便将子衿推了出去。   李妃见子衿朝她飞来,张牙舞爪的发出野兽的嘶吼,子衿虽然不会武功,却十分灵活,她在李妃身后躲躲藏藏的,在她身上各处已经下了多处针,可却一处都下不去。   李妃抓住子衿衣带,狠狠的朝着她扑来,崇睿一伸手,便将子衿拉回自己怀里,并对其他人说:“撤退!”   崇睿一声令下,还活着的人全都撤回到火把后面,那些尸蛊便站在不远处张牙舞爪的嘶吼,却怎样也不敢靠近。   “你们都攻击了那些尸蛊的何处,都说出来,我们汇总一下!”子衿说罢,便将自己攻击李妃的地方说了出来。   但是大部分人都记不住自己曾攻击过何处,反正对方的尸蛊一个都没有损失。   “下一轮攻击,你们一定要记住你们攻击过的地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赶在下雨之前,将那些尸蛊消灭干净。”   言落,他们有开始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站在城楼上悠然观战的赵文修不知子衿所部署的到底是什么战略,他们打一下缩一回去,讨论一番,又再次进攻。   就这样,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半时辰。   天空开始飘起零星的小雨,火把的火势也变得越来越小,崇智有些暴躁:“三嫂,适才我将大大家的攻击点汇总了一下,除了足下,其余的地方,我们可都攻击过了。”   足下?   子衿与崇睿互看一眼,崇睿凉声说:“对!就是足下!”   以赵文修心思之缜密,他既然知道这尸蛊有软处,必然会将软处藏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次,你乖乖待着火后,崇智,你与黄影去将唐宝放倒,脱鞋查看,我与张桐去将李妃撂倒,一旦确定,黄影与张桐去将我父皇身上的尸蛊解除,其余人,暂且不动,若是我们确定了制敌方法,便两个一组,上去攻击那些尸蛊!”   “诺!”   崇睿说罢,走到战马前,将子衿拉下来,狠狠的亲了一口:“你说的,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我成全你!”   “我等你回来!”子衿便这样笑着,看着崇睿飞身进去战区。   崇睿与张桐围着李妃转了几圈,几次试图将李妃撂倒,可这位身在深宫之中的娇弱美人,在尸变之后,竟力大无穷,几次都未能得手。   见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崇睿急了,他对张桐大吼一声:“张桐,作人体弓!”   张桐会意,从腰上解下腰带,做成弓的形状,崇睿冲过来,踏着张桐的腰带,像箭一般朝着李妃疾飞过去,狠狠一撞,终于将李妃撞倒在地。   崇智见崇睿方法有效,也将自己做成弓的样子,大喊一声:“黄影大哥,上!”   “好勒!”黄影一见崇智的样子,便知道用途,狠狠一用力,也将唐宝撞倒在地上。   崇睿这头,将李妃撞倒后,崇睿便死死的扼住李妃的脖子,让她暂时不能动弹,张桐唰的一刀将李妃的鞋袜花开,左脚没有。   他又划开右脚,只见李妃的脚底皮肤下,有一只红色的大虫安静的躺在里面,这便是蛊虫了。   张桐举刀将一刀插在李妃的右脚脚底,随着一声尖叫,李妃在地上弹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在右脚,将右脚的蛊虫杀死便可解蛊!”崇睿大喝一声,北狄士兵纷纷杀入战场。   站在城楼上的赵文修咬牙愤恨的看着崇睿,他气急败坏的对弓箭手说:“给我杀,杀死崇睿!”   子衿见状,连忙对身后准备的弓箭手大喊一声:“掷火球,攻击城楼!”   在盾牌的保护下,弓箭手搭起火球,以精准的力道,将火球送到城楼上,那些被烧伤的士兵发出惨叫,不绝于耳。   崇睿足尖轻点,飞身而起,便要去城楼上抓赵文修,奈何箭雨密集,为了活着将赵文修弄死,崇睿不得不退回到战场上。   北狄士兵遭遇双重攻击,死伤无数。   子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照着城楼的楼顶,城门,还有弓箭手攻,那些负隅顽抗的,死不足惜!”这是北狄士兵见过的,子衿说得最狠的话。   有了子衿的指挥,那些火球便往关键处砸,很快,京都这座金碧辉煌的城楼,便成了一片火海,人间的修罗场。   “砰”的一声,城门也倒了。   杀完尸蛊之后,崇睿领着人攻进城,子衿与黄影善后,看见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早已死去的人,子衿淡声说:“黄影大哥,将他们都烧了吧,留着也是祸患!”   “诺!”黄影点头,便对身边的士兵说:“将这些尸蛊集中起来,全部烧毁!”   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堆砌成山,子衿眼里划过一丝不忍,而后坚定的将士兵手里点燃的火把丢到被浇了火油的尸体上,大火之中,还能听到一两声嘶哑的嚎叫。   黄影抹汗:“幸好将他们烧了,要不然指不定有人会复活!”   子衿看着大火熊熊的城楼,淡声说:“京都,我回来了!”   崇睿攻进城后,发现赵文修早已没了踪迹,他站在城门口,对城外的子衿伸手:“子衿,入城!”   子衿跑上前去,握住崇睿的手,与崇睿一同骑着战马往城中走去。   细雨如丝,轻轻的飘落在子衿的脸上,崇睿将她披风的斗篷盖在她的头上,柔声说:“很快便能休息了!”   子衿看着已经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会心一笑说道:“等将赵文修赶走,我们便真的可以休息了。”   一场大雨清洗,京都大街上的青石板路干净而又祥和,一路走来,有摊贩已经开始早起劳作,有人看见坐在坐在战马上的崇睿与子衿,激动得大喊一声:“是睿王殿下与王妃回来了!”   也有人喊:“是慕姑娘,是慕姑娘回来了!”   大街上越发的热闹起来。   走过菜市口的时候,有个人慌慌张张的走到崇睿的战马前,展开双手将崇睿的马拦下来,三千受到惊吓,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扬着蹄子便要踩下去。   崇睿一拉缰绳,冷声道:“三千,住手!”   隐约间,当年子衿置于铁蹄之下时,崇睿出现救下她的场景,忽然变得异常清晰,他穿着酱色蟠龙绣袍,乘着猎猎风声破空而来,赶在子衿落地之前稳稳接住了她,在空中打了个旋,稳稳落地。   他的眉眼,如此清晰。   崇睿拧眉沉声问:“何事?”   崇睿的声音打破了子衿的游神,她盯着那一脸惶恐的百姓,转头问崇睿:“怎么了?”   “王爷,求求您救救我妻子和女儿!”那拦下战马的男子忽然跪在地上,神色凄厉的哭着说。   “你且说说!”   那男子抹了一把眼泪,指着菜市口说:“赵文修抓了好些京都的百姓,要逼着王爷离开京都!”   崇睿一直都知道赵文修定是藏在某处,等着作怪,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卑鄙的用京都无辜百姓的性命来要挟自己。   “走,去看看!”崇睿说罢,便转身对黄影与崇智说:“你们去接手皇宫与大营,将官府军营全都控制起来。”   “诺!”张桐与崇智领命而去。   崇睿带着子衿去到菜市口,果然见数百名士兵,手执弓箭的在最外层,手执刀剑的在中间一层,手执长矛的在最前面,将少说也有数百人的百姓围在中间。   而这里面,赫然有崇义,崇义搂着一个异族女子,眸色灼灼的看着崇睿。   赵文修站在监斩的高台上,一手扼着赵倾颜的脖子,他身边一个阴鸷的男子用一柄长剑架着明觉大师的脖子,正凉凉的看着崇睿。   “崇睿,你素来以宅心仁厚自居,这里有你的兄弟,你的母亲,你的好友,还有爱戴你的百姓,你是要江山,还是要他们的命?”    第197章诛杀奸相 正文完结   赵文修有恃无恐的看着崇睿,等着他做出选择。   崇义咬牙,恨不能扑上去咬赵文修一口,他急切的说:“三哥,你不要信他,不要管我们,杀了赵文修,这天下就太平了。”   呵呵!   赵文修说:“他不会,因为他是个伪君子,为了他维护他的形象,他一定会救你们!”   阿弥陀佛!   明觉大师打了个稽首,他眸色蔼蔼的看着崇睿:“睿儿,你可知,君王要成就天下,须有白骨累累抬着他一路往上,这路又孤寂又艰难,原本我以为你会走得这般孤单,可有子衿陪着你,不管是你母亲,还是我与赵姑娘,我们都安心。”   这是明觉大师第一次这般称呼崇睿,像对自己的孩子那般,充满爱怜。   马背上的崇睿与子衿互看一眼,崇睿下马,而后将子衿抱下来,两人携手跪在赵倾颜与明觉大师面前,躬身不言。   “赵姑娘真好,你与怜素的孩子,最终还是走到一起了,他们能走到这一步,我们下去,也有脸去见怜素了。”   明觉没再看跪在地上的崇睿与子衿,他看着赵倾颜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期盼,等了二十几年,终于要相见的期盼。   “大师,我会救你们!”崇睿终于开口,可嗓音却有些许哽咽。   呵呵!   “孩子,你就是太重义,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今日不管你放手与否,我们都是要死的,既然都是要死,我老秃驴便先走一步,能成全你,多好!”   像明觉这样的世外高人,他对生死,看得原本就比别人淡然,何况,对他而言,苟延残喘这些年,若只是为了成就崇睿的此刻,那他何乐不为?   “不,只要是我在乎的,我都会救,你们都会活着的!”崇睿看着挟持明觉的那人,眸色森森。   “陛下,大师中毒了!”子衿看着明觉的脸,又看了看那个黑衣人,接着小声的说:“挟持他的人,是个用毒的高手。”   崇睿挑眉,凉声说:“若不是有过人的本领,他如何能制住大师?”   赵文修癫狂大笑:“崇睿,现在你是鱼肉,我乃刀俎,原本我想先从那些老百姓下手,可这老秃驴实在是多嘴,我看,便从他先下手吧!”   赵文修话音刚落,那黑衣人忽然紧紧的握住剑柄,只要他稍微用力,明觉大师便能命断当场。   可明觉却依旧笑着,他笑着看赵倾颜:“赵姑娘,你要记得,你答应过的,要将我葬在怜素身边,我,先走一步了,她在柳树下,等了我太久,太久!”   说罢,明觉忽然出手,伸出两个手指紧紧的夹着黑衣人的剑刃,狠狠一用力,生生将剑折断,握住那截断剑,便往黑衣人喉结处扎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崇睿飞扑过去,大喝一声:“不要!”   与此同时,黑衣人的断剑割破了明觉大师的喉咙,赵文修见崇睿扑上来,抓着赵倾颜便往后退,崇睿的剑快如闪电的朝黑衣人劈过去,那黑衣人只看见一阵白茫茫的光,接着便觉得天旋地转。   他的头,像球一般从台阶上滚下来,一直滚到下面平台上才停下来,崇睿抱着明觉大师便飞了回去。   那黑衣人没有了头的身子,在崇睿身后轰然倒下。   “好!睿王爷好样的!”那些人质中,有人爆发出喝彩声,接着更多的人发出掌声。   “不要啊!”赵倾颜被赵文修紧紧的扼住脖子,可她却决绝的要扑过去。   无奈,她在赵文修手里,哪里都去不了。   崇睿将明觉大师抱过来,张桐等人便即刻拔剑将崇睿他们三人护在中间。   明觉的大动脉被那杀手割破,正泊泊的往外冒着血,子衿急忙拿金疮药出来要给明觉治伤,明觉握着子衿的手摇头。   “不必了,死亡对我而言,是解脱,睿儿啊,我多希望我与你母亲未曾错过,若我们未曾错过,现在的你或许只是闲云野鹤,与子衿琴棋书画觅得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看小桥流水,看云卷云舒,多好!”   啊!   崇睿将明觉抱在怀里,仰天长啸:“您不要离开我,母亲将您留在我身边,就是希望我不至于没有亲人没有长者关心。”   “睿儿,人生聚散终有时,不管我们去了哪里,都会守着你们,你们要好好的。你附耳过来,我与你说。”明觉忍住剧痛,在崇睿耳边小声的说:“孩子,赵文修的命门在胸口处,还有千万不要让他逃走,他若逃走,生灵涂炭,一定要将他狙杀在此地,一旦离开此地,你便抓他不住了,这些年,他在京都挖了大大小小数百条逃离的密道。”   这些,都是明觉用生命去打探到的。   “好,我听您的,您先让子衿给您治伤。”自记事以来,这是崇睿第二次落泪,他滚烫的泪砸在明觉的手背上,明觉竟欣慰的笑了。   他伸手将崇睿的手拉过来,与子衿的手交握在一处,幽幽一叹:“彼岸花,开彼岸,花开不见叶,见叶不开花,花叶不相见,生生相错,你们千万要相守生生世世。”   言落,明觉大师蔼蔼一笑,如暮霭沉沉中走来的神仙,又像是守在清辉冷月下的少年,痴痴而盼。   接着,他的手从崇睿与子衿的手上滑落,崇睿眼神一痛,精准的接住他的手,握在手中:“您放心,我不会再让您与我母亲生生相错,父亲,我会为你报仇!”   言落,崇睿提着长剑站起来,指着赵文修:“赵文修,你算什么男人,用自己的妹妹威胁我!”   赵倾颜心如死灰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明觉,神色仓皇而凌乱,她喃喃自语说道:“都死了,因为我一个人,都是因为我,他们都死了。”   “母亲,不要!”子衿忽然感觉心口一阵钝痛,接着便听见赵倾颜的话。   子衿凄厉的喊声,提醒了冷厉的赵文修,他握住赵倾颜的手忽然伸到她脖子后面,一掌将她打晕。   “谁许你死的,我允许你死了么?”赵文修的眼神沉痛。   子衿跌坐在地上,背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崇睿伸手去扶子衿:“你身上可有藏毒药?”   “藏了!”   “可有解药?”   “有!”   就在崇睿扶子衿起身的那一瞬间,子衿已经将药交到崇睿手里,崇睿冷冷的看着赵文修,凉声说:“今日,赵文修若是不死,我崇睿不配为人。”   子衿正欲说话,赵文修忽然开口:“崇睿,下一个,你想要留京都百姓的命,还是想要留你弟弟的命?”   赵、文、修!   崇睿咬牙,字字泣血!   “乡亲们,、我三哥想要救你们,可是我知道,今日不管是你们,还是我,谁都逃不出赵文修的手掌心,我崇义愿先走一步,只是我求大家,莫要为难我三哥,赵文修已经疯了,若是让他逃出京都,将来天下百姓都要受罪,赵文修来吧,小爷我不怕你!”   崇义眸色凉凉的看着赵文修,此时的崇义,不是多年前,那个在皇宫的大内和军营各处肆意撒野的小小少年,他是个男人,是个王子,是个战士。   他知道,他们的死,可以换取整个天下的太平,他知道,三哥重义,不管这台上困着的是他还是谁,只要是老百姓,都是三哥的软肋。   崇义的话,让围观的百姓动容,他们之中,有些人的亲人就在刑台上,只要赵文修一声令下,他们的亲人便会死,只要他们开口,崇睿便一定会救。   可是,崇睿救下他们的同时,便是将赵文修这魔鬼放出去的时间,只要赵文修被放出去,日后这样的悲剧,不管在任何地方皆会上演。   “王爷,杀了赵文修!”   起先那个去拦崇睿马车的男子,眸光眷眷的看着刑台上,他那可爱的小女儿,悲怆的说。   “求王爷杀了赵文修!”不管是刑台上的,还是观战的百姓,全都跪在崇睿面前,求他杀了赵文修。   这般盛大的场面,让崇睿动容,让赵文修畏惧。   好!   赵文修忽然拍手,指着那些百姓道:“你们都不怕死是么,那好,我便成全你们!弓箭手准备!”   “陛下驾到!”随着一声唱喏,赵文修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那些围着京都无辜百姓的士兵亦是面面相觑。   接着,一声明黄色龙袍的明德从容的走来,他走到赵文修身边,有百姓咬牙切齿道:“狗皇帝,不得好死!”   明德凄然一笑,未曾在意。   他拱手对赵文修说:“赵相这是作甚?”   “替陛下巩固江山,难道陛下有意见?”赵文修言语之中,没有丝毫尊重。   明德拉起龙袍的衣角,眷念的摸了摸上面那象征至高无上的皇权的龙纹:“江山固然是美好的,可赵相若是将子民都杀干净了,我要这江山何用?”   “所以,你是来阻止我的?”赵文修睨了崇德一眼,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诸位大月的将军,朕不才,虽是赵相的傀儡,但好歹也是握有玺印的皇帝,赵文修要杀崇睿崇义还是崇智,于朕而言,都没有任何问题,可他却不能杀光大月的子民,这些子民,或许有一天,会变成诸位的父母亲人,是以,希望大家放下屠刀。”   谁也没想到,明德出现,竟是来劝住赵文修的,他们都以为……   赵文修的眼里爆发出一抹幽光,而后淡声道:“找死!”   在赵文修说出“找死”二字的同时,他忽然出手,拧住崇德的脖子一转,只听咔嚓一声,崇德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倒下时,崇德的呼吸还没完全停止,他虚弱的张开眼,看着他正前方的崇睿,吃力的伸出手,断断续续道:“崇,崇睿,大月,大月交给你了!”   而后,他也缓缓闭上眼睛。   崇睿眼神冰冷的看着赵文修,凉声说:“赵文修,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   “杀到你退出京都,杀到你再也不敢与我争这天下。”杀了崇德之后,赵文修的丑恶嘴脸便彻底暴露出来了。   “你若是明君,这天下不必我来争,自然就在你手里,可偏偏,你不是人,我如何能让一个畜生占领我的祖宗基业,伤害无辜黎民?”   这天下,崇睿无论如何,都是要争的。   “赵文修,你杀了我们吧,杀了所有被你绑架的人,可即便你杀光天下的人,这天下也不可能是你的,因为你不配!”崇义愤恨的看着赵文修。   即便崇义如何挑衅,赵文修始终不做回应,他始终淡淡的看着崇睿问:“天下与百姓,你要什么?亲人与大义,你如何选?”   崇睿沉默。   “弓箭手准备!”赵文修一抬手,所有的弓箭手都将弦拉满,等着给崇睿致命一击。   这时,崇睿感觉一阵风吹过他的鬓角,接着便听到玉影的声音:“陛下,我们已经准备好,只是我们人手不够,只怕还是会有伤亡。”   崇睿静静的听着,忽然转身微笑的看着子衿:“我袋子里有毒药,你们只需三个人将药粉撒下,无需出手,那些人都得死。”   子衿茫然,可却不动声色!   “可若是误伤老百姓怎办?”玉影问得小声,子衿能感觉到有声音,却听得不真切。   崇睿拨弄子衿的刘海:“无妨,子衿手里有解药!”   “好,赵文修交给你!”玉影说罢,便从崇睿那里将毒药带走。   赵文修不知崇睿在搞什么,看样子,他似乎在与慕子衿商量什么,可到底是什么,赵文修不得而知。   只是见他二人这般,他心里总是有些堵,担心崇睿会作怪。   听见崇睿的话,子衿心里总算是有了底,笑容也越发明媚,崇睿看在眼里,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炙热起来。   若不是现在形势紧张,他倒是真想将她拉到僻静处,狠狠的亲吻一番,以解相思!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给我杀!”   赵文修的“杀”字刚说出口,那些士兵忽然全部软绵绵的倒下,同时倒下的,还有许多老百姓,见状,子衿与崇睿分别奔向两个方向。   崇睿的目标是赵文修,子衿的目的是那些无辜受毒害的老百姓。   赵文修见士兵全部倒地,当下大惊,正欲逃窜,却被崇睿挡住去路,崇睿手执长剑拦在赵文修面前:“赵文修,你杀了多少人,今日我便让你受多少刀!”   哈哈哈!   赵文修疯狂大笑,而后阴鸷的说:“若是这般说来,我岂不是要被千刀万剐?可是崇睿,你有这本事么?”   “打过就知道!”崇睿不再与赵文修废话,提着长剑便往赵文修身上砍去,因为带着愤怒与悲伤,崇睿的招式变得十分狠辣,一上来便招招致命。   每一剑,都例无虚发的砍在赵文修身上。   赵文修从未与崇睿动手,一直以来,他也只当崇睿与崇景实力相当,可现在看来,崇景算个屁。   赵文修不敢情敌,全力以赴的与崇睿缠斗,杀死崇睿,是他最后的生机,为了活着,赵文修拼命之下的实力,竟也不容小觑。   一番比试下来,崇睿虽然没有受伤,却再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刑台上,子衿在张桐的保护下,给那些中毒的百姓解毒,而后松绑:“这里很危险,你们都各自回家去吧,将门关上,切不可好奇出来看。”   赵文修狗急跳墙,势必会抓住一个便杀一个。   那些百姓听了子衿的话,连忙逃窜,各自回家锁门。   崇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站在子衿面前:“三嫂,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是担心这位姑娘的安危……”   “你是北狄皇后?”崇义身边的女子打断子衿的话,淡声问。   子衿点头:“对,我是北狄皇后!”   “好,很好!”那女子连说了两声之后,便取了发簪朝子衿刺过来。   那女子动作太快,谁也没想到她竟会突然发难,子衿从容的往后退了一步,倒是崇义,大惊失色的叫道:“桑朵,你干什么,那是我三嫂!”   就在桑朵的簪子快逼近子衿时,她忽然自己往后退踉跄后退了几步,簪子掉在地上,碎成片,而她抚着胸口,愤恨的看着子衿。   “桑朵,你疯了么?”崇义走过来,狠狠的握住桑朵的肩膀,眼神里只有一片冰冷。   桑朵凄苦一笑:“你才疯了,我灭族的仇家在此,我杀她有什么不对?”   这……   “姑娘这么说,无可厚非,可姑娘自己却应该想想,若不是你父兄觊觎我北狄疆土,何至于会弄得如此下场?”   此时的子衿,肃穆端庄,一派大国皇后的威仪。   桑朵正欲反驳,子衿却再次开口:“况且,我北狄将士也曾给过你父兄生机,在崇景伏法之后,我方曾让他放下武器,回到差扎尔部去,可他却执意要攻城,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姑娘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执着,倒是与你父兄有几分相似。”   虽然子衿没说,但是她的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她不喜欢这桑朵姑娘。   “成王败寇,你赢了你自然敢这般大放厥词,有本事你便与我打,生死由命!”好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子衿权当听了一个笑话:“崇义,你现在可将她带走,她若是再诸多挑衅,嫂子也不能由着她辱没。”   崇义咬牙,从腰带上将钱袋子解下来,同时取了一把匕首出来,柔声说:“你兄长侵犯北狄在先,你不分青红皂白在后,而我算是害你家破人亡的凶手,你可以选择拿着钱离开京都,也可以选择杀了我,但是我希望所有的仇怨都终结在我这里。”   “崇义……”   子衿大骇,以这女子的个性,只怕她会选择用匕首杀崇义!   果然,子衿的话没来得及说完,桑朵已经从崇义手里接过匕首,她看了一眼匕首上繁复的花纹,凉声说:“我们最大的错误,便是在错的时间相遇,又变成了错的人。”   崇义闭眼,心比冬日还有寒冷!   桑朵咬牙举着匕首要刺下去,可匕首在靠近崇义的时候,却被一股力道拍飞,连同一起飞出去的,还有桑朵。   “三嫂,让她杀!”崇义想,若是仇怨能终结在他这里,也是不错的。   可是,子衿却说:“崇义,你别傻了,不管你如何眷念,她骨子里都是差扎尔人特有的冷漠顽强,今日即便她杀了你,他日她还是觉得是我们的错,她甚至会将你的死一同归咎与我们,为了这样的女子,不值得!”   可值不值得,却是崇义的选择。   他苦笑着越过子衿,将桑朵扶起来,柔声说:“我们,一笔勾销吧!”   而后他握着桑朵的手,将匕首放在桑朵手里,狠狠的往他心口扎去,桑朵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厉,咬牙便要刺下去。   却再一次被藏在暗中的玉影出手相助,她将崇义拉起来,狠狠的甩了桑朵两个耳光,并凉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滚或死!”   崇义闭眼,转过身去不再看桑朵的眼睛:“我给了你两次机会,两次你都下手了,可我嫂子却给了我两次机会,你让我死,她要我活,抱歉!”   崇义站起来,走到子衿身边,再也没有回头看桑朵一眼。   桑朵看着崇义挺拔如玉的背影,放下手中的匕首,毅然离去。   而监斩台上,崇睿已经在赵文修身上留下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他自己却毫发无损,赵文修气到极致,举着剑狠狠的往赵倾颜身上攻击,崇睿眸色一凉,隔开赵文修的剑后,一掌拍在他胸口,赵文修飞出去很远,眼看着他就要转身扭头去攻击子衿,崇睿忽然欺身上来,拉着他狠狠一掌拍回到监斩台上趴着。   赵文修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他咬牙想要站起来再战,崇睿冷眼看着他,出剑架在他脖子上:“赵文修,你输了!”   哈哈哈哈!   “我没输,我杀了对你而言很重要的唐宝与明觉,而对我最重要的两个人,你却永远也不会对他们下手,啊哈哈哈!”   “若是你觉得这样,你心里会舒服些,我没意见!”崇睿并不在意赵文修的坚持,对他而言,赵文修已经输了。   赵文修眸色一凛,所有的笑都因为崇睿的一句话而卡住,他眸色凉凉的看着崇睿,咬牙道:“你不敢杀我,你若是杀我,由之会恨你!”   崇睿未说话只是举起长剑,只要他这一剑下去,他也就能给明觉和唐宝报仇了。   “不要,崇睿!”就在崇睿的长剑即将取下赵文修首级的时候,赵倾颜忽然清醒过来,她跑过来挡在赵文修面前,崇睿的剑尖甚至划破了她的颈项。   “母亲!”崇睿大惊,连忙收剑。   赵倾颜眸色凄凉的看着崇睿说:“你将武功废除,这样日后他便再也掀不起波澜,只求你看在我与由之的面上,不要杀他。”   “倾颜,你让开!”赵文修咬牙,若是那样活着,他还不如去死。   “大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为何还如此看不开?”尽管过往不堪回首,可赵倾颜还是不忍看着赵文修去送死。   人生,不就是因为看不开,才繁衍出这么多是非么?   “你再不走开,我杀了你!”赵文修怒极,不管不顾便一掌拍在赵倾颜背上。   崇睿的剑,再次回到赵文修的脖子上。   子衿从刑台上跑过来,将赵倾颜扶起来:“母亲,您当他是大哥,可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期盼我们都去死,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亲情可言。”   “可若是杀了他,日后由之与你们如何相处?”赵倾颜的话,让子衿与崇睿皆是一愣。   是的,即便错在赵文修,可赵由之也不可能再跟他们同心同德。   赵文修又惊又怒的指着赵倾颜怒骂:“我当你真是为了我,原来,你是为了他们,赵倾颜就算下了地狱,我也会在地狱等着你。”   一滴泪从赵倾颜的眼角滑落,若是连解释都不愿,只能说明,赵倾颜是真的放弃了。   崇睿见赵倾颜难过,心中不忍,便掐着赵文修的任督二脉,轻轻一点,赵文修便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拆散了一般,疼得厉声尖叫。   “你武功尽废,日后好自为之!”言落,崇睿走过来,与子衿一同扶着赵倾颜要离开。   对他而言,放弃杀赵文修,是他最大的极限,当初他设计杀害子衿,阴差阳错将子衿送到自己面前,是他做过最值得崇睿放过他的事情。   可没了武功,对于心狠手辣的赵文修而言,就等于将自己的命交给仇人,这样的未来他不能忍。   就在崇睿他们沿着台阶而下时,赵文修忽然起身,冲到崇睿身边,抢了崇睿的佩剑,张桐担心赵文修对崇睿不利,握着手中的剑便掷了过去。   可赵文修却用崇睿的剑抹了自己的脖子,他身形一晃,躲过了张桐的剑,可大量的鲜血却从他的脖子上流出来。   赵倾颜回头,见赵文修自刎,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崇睿怀里。   赵文修看着赵倾颜,眼里有缱绻的深情,这样多好?这样多好!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倾颜,他曾那么不堪的爱过她!   子衿与崇睿默默的看着赵文修生命流逝,不管能不能救,子衿都不会出手,因为他只配用这样的方式,去祭奠那些亡灵。   赵文修死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将赵倾颜安置在马车上后,张桐问:“陛下,现在是直接进宫么?”   “不,先去寻赵由之!”崇睿沉声开口,神色却异常严峻。   赵文修所犯之罪,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万死难辞的大罪,按理说,赵由之不可能不阻止他爹,现在崇睿最担心的,是赵由之会不会遭遇不测。   “你们先去皇宫等着,我与皇后去看看便成!”说罢,崇睿自己赶着马车,带着子衿与赵倾颜,便往赵家走去。   在去赵家的路上,他们遇到同样关心赵由之生死的崇智,一行四人便往赵家走去。   赵文修死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城,可赵家却十分安静,崇睿等人站在大门口,疑惑的看着赵家的牌匾。   静,依旧是如死亡一般的安静。   崇智性子急,走上前去便一脚将门踢开,随着大门敞开,他们终于看见,赵家之所以安静,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人。   地上有许多散落的衣服和少量的珠宝,还有摔碎的古董,唯独没有人。   崇智问:“三哥,看起来,赵家的人都跑了,这里看上去也不像有人的样子,我们还要进去么?”   “进,快进,由之还在里面!”赵倾颜再次幽幽转醒,看着狼狈的院子,她最担心的,是赵由之会想不开。   赵倾颜带领着他们去到后院,与前院一样,这里看上去也是空无一人。   子衿与崇睿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样下去,可真是没办法找了。   “去找,由之在的!”因为赵倾颜的确定与坚持,子衿等人不得不在后院翻找。   崇睿一直将子衿带在身边,两人在后院的房间里找了许久,也没个线索,倒是在隔壁的崇智大喊一声:“三哥,你快过来,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听了赵由之的话,子衿与崇睿连忙跑到隔壁去,却见崇智面前,有一盆兰花,可能是因为经常被人移动的关系,兰草变得十分凌乱,最主要的是,墙后面,有女人的声音。   崇睿快步走过来,试着转动那花盆,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对面的墙上忽然出现一个门,门被打开后,门里居然是郁郁葱葱的另外一个院子。   院子里有很多女人的声音,只听有人说:“这都怎么了,一天一夜没给我们送吃的,即便我们不吃,少爷总是要吃的吧?”   少爷?   子衿走上前去,有女子看见子衿,不屑的说:“相爷怎么又弄了女人回来,我们这么多人陪着少爷,难道还不够么?”   “女人,女人,我要女人!”   是赵由之的声音!   与此同时,崇睿与崇智走了进来,就在几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赵由之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只是,他却不是子衿记忆之中那个温文儒雅的赵由之。   赵由之披着一件半敞的白色长袍,两个系带松松垮垮的勾在一起,露出赵由之精瘦的胸膛,他的头发披散着,眼神浑浊,里面除了欲望,再也没有其他,脸色苍白得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鬼,看见子衿,他笑着扑上来。   崇睿与崇智同时出手,将子衿拉到身后,两人堵在子衿面前,崇睿还好,他只是冷眼看着赵由之,可崇智见到这一幕,气得肺都要炸开。   “赵由之,你对得起我姐姐么?”说罢,崇智欺身上前,一记左勾拳便将赵由之放倒在地上。   那些女人吓得惊声尖叫:“杀人啦杀人啦!”   可赵由之却神思恍惚的看着子衿笑:“美人,美人,美人!”   “不对!”子衿冲上前来,却被崇睿拉了回去。   “有何不对?”崇睿问。   子衿见崇智又要动手打人,连忙叫住崇智:“崇智,你住手,表哥是被人下药了,你不能打他!”   被人下药?   “快,将他摁住,我要替他把脉!”   听了子衿的话,崇睿连忙上前一步,将崇智拉开,而后反手将赵由之擒拿住,子衿从袋子里取了银针出来,撩开赵由之的衣角,在他腹部施针,赵由之那疯狂的神态才有所缓和。   子衿取了赵由之的手过去给他探脉,心里已是了然。   “他中毒了,赵文修可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子衿咬牙,抬头看着那些侍妾,凉声道:“你们都是赵文修给他找的侍妾么?”   “是……是的,丞相说,不管是谁,只要能怀上孩子,家里的人便能封官得产,做人上人。”一个红衣女子大着胆子说。   崇智怒不可遏:“赵文修,老子定要杀了他!”   “他已经死了!”崇睿淡淡一句话,却引起了那些女子的极度恐慌,她们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   “若是敢逃者,杀无赦!”崇智守在门口,眼里全是冰冷的杀气。   再看赵由之,眼角氤氲着迷蒙的泪光,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芷水,芷水……”   子衿给赵由之服用了一颗解毒丸,崇睿这才将他扶起来,淡声问:“现在如何?”   “三哥,你杀了我吧!”赵由之心如死灰的说。   崇睿眸色淡淡的睨了赵由之一眼:“为了救你,我大举进攻大月,你却让我杀了你?”   崇睿的声音充满了危险,子衿怀疑,赵由之若是再敢说一个“死”字,崇睿会毫不手软的给他两耳光。   “可我没脸回去见芷水!”赵由之从未如此绝望,也从未如同恨赵文修这般,恨过一个人。   “你寻死觅活,确实没脸去见我姐姐!”崇智与崇睿一样,不管多么艰难,想到的是如何活下去,而不是如何去死,所以他也看不起寻死觅活的人。   可子衿却理解赵由之,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像他们这样的人,若是背叛了感情,心也如同死了一般,活着多余。   即便,这种背叛非他所愿。   “崇智,你少说两句!”子衿看不下去,阻止崇智再说话。   子衿淡淡的看着赵由之,柔声说:“今日之事,只有我们知道,你放心,即便芷水知道,她也不会因此而嫌弃你,你也是受害者!”   子衿安慰赵由之的时候,崇睿走到那些蜷缩在一团的女子身边,淡声问:“你们都有谁怀了孩子?”   既然是赵文修用来繁衍后代的工具,那最少也有人已经怀孕才对。   有五六个女子站出来,怯懦的说:“我们几个都已经怀孕!”   或许,她们以为,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她们活命的武器。   可赵由之在听到“怀孕”这两个字时,忽然像受了莫大的耻辱一般,冲到崇智身边,将崇智的剑抢到手上,接着又冲到那些女子身边,一剑便刺穿了一个女子的胸膛。   “表哥……”子衿想上前,可崇睿却拉住子衿:“今日你若不让他将这些女人杀光,日后他定然抬不起头来做人。”   听了崇睿的话,子衿没有上前,而是将自己藏在崇睿怀里,不忍去看。   而赵倾颜,她就站在崇智身后那道暗门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默默的流泪。   那些女子吓得四处逃窜,有一个女子说:“少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您怎么忍心杀我们?”   赵由之像来自地狱的幽灵一般,恶狠狠的一剑刺过去:“你们将我绑起来肆意玩弄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赵由之会有自由的一天?”   寥寥数语,却触目惊心!   他们都无法想象,像赵由之这般天之骄子,在被一群女子抓起来亵玩的时候,将是何等的绝望。   这一刻,崇智都不由得动容,   尽管赵由之长期被灌春药催情,可他毕竟是男子,在有崇智挡住门口的情况下,赵由之用了半个时辰便将那些女子全部杀光。   原本幽静的院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随处可见那些女子的尸体。   哐当!   赵由之将剑丢在地上,而后跪在地上痛哭。   谁也没有阻止他,由着他痛快的,将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赵由之走到崇睿面前,恭敬的跪下行礼:“陛下,我杀了人……”   “我没看见你杀人,子衿,你看见了么?”崇睿打断赵由之的话,子衿连忙摇头,柔声说:“我也没看见!”   “姐夫,我姐姐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生产,聘婷也已经学会走路,会叫父亲母亲,该回家了!”   这世间所有的话,都抵不过芷水与聘婷的名字,赵由之含着泪跪在崇睿面前,哽咽道:“多谢三哥!”   “不必客气!”崇睿接受,并主动伸手扶住赵由之,离开那个让他难堪的院子。   回到马车后,子衿与赵倾颜替赵由之整理了衣衫,子衿替他束发,让他再次变成浊世佳公子的俊俏模样。   崇智将那些女子的尸体拖到屋里去,点燃火折子,将那些尸体焚烧殆尽。   一行人在漫天的火光中,缓缓的往皇宫走去。   三天后,崇睿下诏:废大月国号,大月所有疆土归北狄所有,封崇义为建安王,镇守京都,将京都更名为旧月城。   崇仁依旧镇守南边,被封南安王,将幽兰美人一并送到凉州,如此一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分别有崇睿信任的人镇守。   无论王公大臣还是土豪乡绅,土地一律收购,再行分配,碍于崇睿威名,加上北狄此策颇得人心,推行起来,竟意外的顺利。   崇睿没有在旧月城逗留,去看望他母亲与明觉之后,崇睿便带着人回了韵城,回到韵城之后,崇睿得知何光远勾结赵文修,意图杀害子归一事,他只是抱着子归,紧紧的抱着,很久没有松开。   之后,他让人将何光远送到碎叶城,在魂归的“保护”下,何光远再也未能见到子衿或是子归。   考虑到韵城在最北端,崇睿迁都至榕城,这样,崇智便只能在崇睿眼皮子底下,天天去早朝,时不时还要接受崇睿的奚落打击外加干涉他行房自由。   崇智水深火热,多次离家出走,逃到老七那里或者老六那里去诉苦,可最后都被他们无情的打包送回崇睿身边,让崇睿继续蹂躏老八,只要不将战火蔓延到他们身上,谁管老八是不是水深火热!   很多很多年以后,崇睿与子衿又生下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可崇睿的后宫,依旧只住着这个叫慕子衿的女人。   他们,兑现了对彼此的承诺!   所有经历过磨难,却保持着善意的人们,最后都会得到幸福!   正文完结。    第198章流氓斗地主一   很多很多年后,久到崇睿与子衿都已经生下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久到那些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北狄已经成为最繁盛的国家,没有之一。   北狄都城榕城的城门下,一个十一二岁穿着淡蓝色苏锦衣衫的孩子,抱着一个十七八岁穿着一袭墨色长衫的少年的腿,两只脚还不怕死的缠绕在少年的腿上,任少年如何拉扯,他竟纹丝不动。   为此,少年很是恼火,他沉声警告:“逸轩,放手!”   那双锐利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可那对蜜饯似的酒窝,却让他的威严大打折扣,怎么看都觉得暖人心脾。   被叫做逸轩的孩子眸色戚戚的看着旁边美艳的……   男子?女子?   “墨儿哥哥,大哥欺负我!”孩子粉嘟嘟的脸上,同样挂着一对蜜饯般的酒窝,加上性格软糯,让墨儿都忍不住欺负了一把。   他拧着孩子的腮帮子妖孽的笑:“轩儿要乖,我们是离家出走,带着你算什么样子,你快些回去,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买好吃的!”   若是往日,轩儿听说有好吃的,定然会立马放手,可今日这招……似乎不太好使!   “我也要离家出走!”轩儿跺着脚,挺着胸,一脸豪气干云的样子。   少年拧眉,忽然撩开袍子,将衣角放在腰带上压好:“你若再敢啰嗦,将你送到敬势房去,割你鸡鸡,让你变成女人。”   少年的话,让轩儿水盈盈的大眼睛瞬间便盈满了泪水:“哇!太子殿下要离家出走,你们快抓住他呀!”   呃!   两个少年没想到轩儿会来这一招,抓起行李便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没少干这等抛弃兄弟的事。   城楼上,看着绝尘而去的两个少年,崇睿与子衿会心一笑:“他终于要起飞了!”   “是啊,孩子大了自然是要飞走的。”子衿看着瑰丽的晚霞,眼神里有不舍,也有欣慰。   崇睿将子衿搂在怀中,柔声说:“我已经安排人暗中保护他,只要不遇上他师公与清虚前辈这两个老怪物,以他的功夫,一般人也很难伤害他。”   嗯!   那离家出走的太子殿下,自然是帅裂苍穹的子归大人,叫墨儿的美人,自然是墨影与晓芳的儿子。   两个少年肆意在官道上飞奔,一路上洒下欢笑,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哎,子归,我们去哪里?”墨儿笑得倾国倾城,尤其是那斜睨别人的样子,简直与墨影有过之而无不及。   子归也是不负众望,集合了他父母的所有优点,英姿勃发又有温文尔雅的气度,虽然才年方十八,已然出落成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翩然模样。   子归忽然睨了墨儿一眼:“不知道叫师哥么,还有,师父师娘可知道你离家出走?”   “他们?”墨儿柔媚的勾唇:“他们忙着生孩子,没空管我!”   “还……生?”子归咽了一口口水,当年母妃生轩儿的时候,他可是亲眼见证的,后来父皇便再也没让母后生过孩子,可这师父未免太恶趣味。   墨儿拧眉,眼含怒意:“嗯,据说若是没生得一个女儿,便要一直生下去!”   这……   “你们家老八满月了么?”   墨儿似乎不愿再聊这个话题,冷冷的剜了子归一眼:“你这妇人嘴脸,能不与我说这事么?”   人家王都的翩翩公子,不是去投壶就是去狩猎,要不就是去游园,只有他,从小便是抱孩子,抱老二抱老三抱到老八,他娘都还不封肚。   呵呵!   子归得意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得意嘴脸。   “我问你去哪里?”墨儿的脾气也不大好,问什么事情,问到第三次,便开始发飙。   “我们先去北边,我去看看两位舅父,而后便去西边看望郭叔叔,接着去南边看望七叔,最后去东边看六叔,最最后……”   “回家,被你父皇吊打!”墨儿很冷静的嘲笑子归,一点良心没有。   子归横眉怒对:“瞎说什么大实话!”   两个少年嘻嘻哈哈一路往北方走去。   韵城。   当年那小小的穿着苗衣,带着苗刀的小奶娃,如今以同样的姿势看着韵城的城门,却已然是个俊朗少年。   两人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一路游玩一路走,在韵城与碎叶城中间,乌旦河的中段处游玩,忽然看见河岸上,一群男人拦着两个小姑娘,笑得异常猥琐。   那穿着蓝色广袖留仙裙的姑娘,将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护在身后,她张开的手臂上,衣袖上点缀着一圈素雅的白梅,动一下,那些花儿便像要飘落下来一般,美得出尘。   她眸色凉凉的看着那群男人,眼里有不屑也有厌恶,只是那一身的浩然正气,却让人过目难忘。   那群男人显然是喝多了酒,一个个面红耳赤的看着两个嫩得滴水的小姑娘,其中一个男子看了旁边的男子一眼,两人默契的坏笑,而后男子忽然脱了裤子,女子又羞又恼,连忙侧过头去不敢再看。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忽然抓起一把沙子便往蓝衣女子眼睛撒去,刚好有砂砾撒到女子眼睛里,女子使劲用手揉,却没顾上,让那些人寻得机会攻击上来。   蓝衣女子感觉有人靠近,连忙拉着身后的丫鬟飞身而起,不断的往后退,可她眼睛里的沙子没取出来,一时间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子归与墨儿同时飞身而起,分别将两人抱在怀里,稳稳的落地。   落地那一瞬间,子归才看清女子的长相,她长得很漂亮,即便是像子归这样见惯美人的,依旧觉得漂亮,一双眼睛大而有神,鼻梁秀气挺拔,鼻头圆润,嘴唇红润有光泽,最让人瞩目的,是她的左眼眼角有一个泪痣,给她平添了几分柔弱。   “多谢!”女子开口,声音婉转如黄影出谷,又像是山涧中叮咚的泉水,清冽甘甜。   子归将蓝衣女子扶在一旁坐下,柔声道:“姑娘,我帮你收拾这群混蛋!”   在听到子归声音的时候,女子有片刻的怔忡,这般醇厚低沉的嗓音,该要配上一副怎样惊世绝艳的容颜?   就在蓝衣女子愣神的当下,子归已然拔剑,指着对面几个男子声色俱厉的道:“在我北狄境内,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尔等不想活命了么?”   “我说,少年,你毛长齐了没有?”那脱裤子的男子走上前来,嘲笑子归不自量力。   子归淡然一笑:“要不要我与你比比?”   噗!   墨儿没忍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这人真是个两面派,在他父皇面前,沉稳得像个八十岁的老大爷,一旦离开皇宫,那流氓的特性便会暴露无遗。   呃!   听到子归的话,蓝衣女子愤然收回自己对他的好感,这世界有她父亲一个,她已经觉得很不靠谱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神经病。   蓝衣女子的丫鬟从墨儿惊世骇俗的容貌,与子归惊世骇俗的语气中回神,连忙掬了一捧河水过来给蓝衣女子洗眼睛。   那群男子似乎没想到这个浊世佳公子模样的少年,竟这般粗俗,一时间竟有些难以适应。   子归将剑扛在肩膀上,凉声问:“是打还是比?”   “打!”那男子一咬牙,便举着硕大的拳头朝子归攻过来。   子归见他过来,便使用翩若惊鸿悄然一动,人已经在那男子身后,提着那男子的衣领子,坏笑着说:“小爷送你一程!”   言落,便将人丢入十丈以外的河中心。   “大哥不会游泳啊!”有人想下水,却发现自己也不会游泳,只能在岸上徘徊。   墨儿一听那人不会游泳,连忙纵身一跃,跳到那人浮浮沉沉的脑袋上去站好:“早说他不会水,我早就下来了。”   “天啦,我们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流氓的比我们还流氓,心狠的比我们还心狠!”岸上的流氓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墨儿见水面上水泡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小,这才伸手将那人捞起来,丢到上去。   两人很有默契,一个丢一个玩,不到一炷香时间,那几个流氓已经喝了一肚子水,躺在岸上奄奄一息。   蓝衣少女的丫鬟见她还是睁不开眼,连忙扶着女子去河边清洗,许久之后,女子才算是完全将沙子从眼睛里弄出来。   弄出来后,女子第一件事,不是参观墨儿的惊世容颜,也不是多谢子归的救命之恩,而是取了绳子,将那些人全部捆成一团。   “玲儿,去找根棍子来,将这几人给我弄回去,下大狱。”   被叫玲儿的丫鬟点头,便去芦苇丛中找棍子,她扒开芦苇,却见她家侯爷咬着芦苇花嘻嘻哈哈的站起来。   “陈芝麻,这是你老爹我送给你的礼物,训练你的应变能力的。”   这……混蛋!   被叫做陈芝麻的小女子咬牙,若这人不是她父亲,她会毫不犹豫的将“混蛋”两个字甩在他脸上。   哪有父亲,请人来调戏自己女儿,还大言不惭说是送礼的?   除了碎叶城的城主北狄的定北侯魂归,这世间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子归与墨儿互看,不约而同的摇头,他们见过最不靠谱的,就是墨儿的爹,子归的师父墨影大侠,可与这位比起来,墨影简直正常得不得了。   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则,子归与墨儿转身欲走。   可魂归却飞身上来拦住他二人的去路,嬉皮笑脸道:“子归,墨儿?”   认识?   子归看墨儿,墨儿看子归,两人面面相觑,皆不知自己何时见过这位……不靠谱的神经病!   毕竟子归与魂归朝夕相对两年,他忽然一拍手掌,惊喜的躬身道:“舅父!”   “太子殿下!”魂归很正式的回礼。   子归再次还礼:“舅父!”   “太子殿下!”   “舅父!”   “太子殿下!”   墨儿被他们这样搞得头晕,遂凉声道:“就算拜天地,这也三拜礼成,该入洞房了!”   “臭小子,果然是墨影与晓芳儿的儿子,嘴巴可真毒,你吃砒霜长大的吧!”魂归一掌拍在墨儿的后脑勺上,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   “陈芝麻,过来见过你表哥太子殿下!”魂归招狗一样的对初儿招手。   初儿虽对父亲的作为表示鄙视,可却依礼给子归行礼:“太子殿下!”   “初儿!”子归见到净初,心里很是欢喜,连叫她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甜意,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初儿了,子归一直便记挂着那小小的可爱的人儿。   净初皮笑肉不笑的与子归礼貌微笑,而后扯着魂归的衣袖便走到一边,指着他的衣服说:“父亲这又是去哪里疯来,堂堂的定北侯,竟穿得好似地痞流氓,即便是真的流氓,最起码也要披上人皮,让人觉得你不是流氓才行。”   噗!   听了净初的话,子归与墨儿同时喷,子归是气的,墨儿自然是乐的。   “老子去修罗殿转了一圈,顺便去收了点银子!”魂归扯着自己的墨色衣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然后便拿银子买通几个流氓,让他们来调戏女儿,看女儿是不是能应付得过来,对么?”初儿再次皮笑肉不笑的顶回去。   魂归见女儿发火了,连忙将银票乖乖交出来:“你老子我这样的人中龙凤,找两个混混简直不要太容易,一分钱没花,女儿大人请清点。”   这……   子归与墨儿再次默。   他们曾经听说过许多关于魂归的传说,最多的便是他如何的放荡不羁,可没想到,这样一代枭雄,在他女儿面前,竟如同一个小绵羊般温顺。   是小初儿太厉害,还是舅父不提当年勇?   子归疑惑,只能迷茫的看魂归。   可魂归倒是好,他拍了拍净初的手,嬉皮笑脸的说:“你负责迎接太子殿下入城,我要先回家,不能叫烂谷子发现我偷跑出来。”   言落,魂归便迅速消失在天地间,果真是潇洒得不带走一片云彩。   呃!   陈芝麻?烂谷子!   果然恶趣味!   净初气得脸颊泛红,“混蛋”二字忍了又忍,这才忍住没说出口。   “那就……有劳表妹了!”   尽管子归彬彬有礼,可看透他本性的净初却不买账,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而后凉声说:“太子殿下请!”   是夜,碎叶城北定侯府。   子归规规矩矩给谷亦荀行礼,即便过了许多年,岁月却十分优待谷亦荀,她的样子变化得并不大,隐隐约约,从她的眉目之间,能看到初儿与她相似的影子。   谷亦荀到底年纪大了,拉着子归问了许多关于弟弟妹妹的事,子归倒也乖巧,将弟弟妹妹父亲母亲的近况全与谷亦荀说了一遍。   谷亦荀甚是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果然将北狄治理得很好,崇睿也实现了唯子衿一人的承诺,真好!”   子归笑:“是的,我父皇对母后是真的好!”   关于这点,子归自然是自豪不已的。   “好了,你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去休息吧,明日让初儿带你去看看碎叶城风光。”   “诺,舅母,子归告退!”自小子归就知道,在整个北狄,他是太子,但也是小辈,他没有权利傲视所有人,因为这天下,是天下人努力换取而来。   对子归的谦逊,谷亦荀很满意,可净初却不满意,子归离去后,净初便走到谷亦荀身边,脸色不郁的坐下。   看她如此模样,谷亦荀失笑:“我们的郡主这是怎了?”   净初便将魂归找人调戏她,还有子归救她时的流氓事迹都与谷亦荀说了一遍,谷亦荀失笑:“子归与你父亲可不一样,那个孩子自小便聪明,对付流氓,他能跟流氓,可若是你谦虚有礼,他自会比你更谦虚。”   嗯!   净初记下了,也相信了谷亦荀的话,因为在她心里,母亲说的话,永远都不会错。   然而,在子归与她一同去巡视的时候,净初终于将她一直想对父亲说的那两个字,完完整整威武霸气的甩到子归脸上:“混蛋!”   “我怎么就混蛋了?”子归莫名其妙的问。   净初跺脚,指着子归凉声说:“你敢将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有何不敢?   “小爷我打遍榕城未见敌手,唯一的敌手,就是两个娇滴滴的小女子!”是啊,这话没错啊?怎么就混蛋了?   “那你还说你不混蛋?”净初忍不住想,这混蛋到底是要多混蛋,他才会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从昨日见面起,子归便觉得净初对他怀有敌意,可他竟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这让他十分恼火!   子归拉着净初的手,一步步逼近净初。   净初不安的后退:“你,你要作甚?”   “你不是总说我混蛋么,若是不做点混蛋事,如何对得起你?”子归勾唇浅笑,一步步将净初逼到墙角处,然后单手支着墙,将净初困在他与墙壁之间。   他灼热的男性气息让净初慌乱不已,怒极的净初伸出脚便要踢子归,可子归却像会读心术一般,稳稳的接住她的脚,牢牢的握在手中。   净初是个黄花大闺女,被人这样握住脚踝,羞得恨不能杀了子归才好,好歹她也是师公教出来的,她哪里会任由别人占便宜?   脚被控制了,净初便用手,子归一慌,连忙用脚将净初的脚夹紧,而后腾出手来抓住净初的手,将她两手往墙上摁。   净初不愿束手就擒,狠狠的挣扎,可结果,却与子归来了个面对面嘴对嘴,嗯,亲上了!   旁边的墨儿耍帅一般的扶着下颚:“嗯,我得告诉皇后娘娘,子归第一次耍流氓,对象竟是天下第一淫贼的女儿。”   见他二人大眼瞪小眼,却不懂得分开,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啧啧啧,赶紧告诉侯爷去,郡主非礼了一个少年郎,我们可以喝喜酒了。”   听到群众的话,净初表示不服,她狠狠的将子归推开,原本想甩他两耳光,可双手却再次被子归握在手里。   “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将这淫贼给本郡主抓起来?”   啧啧啧!   一个大叔以手环胸摇着头表示:“郡主此言差矣,两位郎情妾意,郡主可不能吃了不认账,要负责的。”   什么鬼?   净初咬牙,子归却得意:“嗯,还说我混蛋流氓淫贼,我看你,也不差么?”   “你胡说!”净初管理碎叶城这么些年,还从未被人这般奚落,气得两只大眼睛里都氤氲着朦胧的泪光,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让子归有些不忍。   可子归刚松手,便招来净初一耳光,这一耳光打得结结实实,墨儿在一旁捂着自己的脸,喃喃道:“会不会痛?”   “你说呢?”子归没法将手从净初手上拿开,只得用眼神射杀墨儿。   墨儿耸肩:“大抵是痛的吧!”   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走出来,拍了拍子归的肩膀,淡声道:“小伙子,不怕,大叔给你作证,你看刚才的一幕我都画下来了,郡主没法赖账。”   “大叔,不是这样的!”子归见净初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连忙出声解释。   这下,碎叶城的居民可就不干了,一个胖胖的大娘站出来,鼓鼓囊囊的胸挺得比天还高:“怎地,你也想赖账不成?”   子归不敢将眼睛放在大娘的胸口,只得泪眼望天:“初儿,舅父怎么把碎叶城管成这样民风彪悍?”   关于这点,净初是赞同的,她咬牙道:“还好我接手过来管了,要不然真不知得被他弄成什么样!”   “初儿真乖!”子归赞赏的将净初额前的秀发别到脑后,一脸宠溺的说。   “你看,这又是亲嘴儿,又是摸头发,又是夸乖乖,还说不是两口子,这小子要是再想赖账,你们就给我打折了他的腿,打废他第三只腿,看他如何赖账!”那大娘比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彪悍的说。   第三只腿?   净初好奇的往子归身下看,子归毕竟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郎,见净初往他身下开,连忙将他第三只腿捂好。   这东西可真不能坏!   墨儿在一旁一手拿着糖炒栗子,一手拿着桂花糕,与那大娘附和:“就是,将他第三条腿打折!”   净初见子归捂着那个地方,气得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流氓!”   子归泪眼望天:“明明就是你盯着我看,我怎么就流氓了?”   可女孩子若是生气了,哪里与你说这么多理由,净初狠狠踢了子归一脚:“我说你流氓你就流氓!”   “好吧,你说我流氓我便流氓,你若再敢踢我,再敢说一次我是流氓,我就真流氓你!”小爷我也是有脾气的。   当然,小妞的脾气更大。   净初不信邪,偏偏又踢了子归一脚:“臭流氓!”   而后,子归便怒了,小爷我纵横榕城十几年,还没有小爷我不敢做的事情,当下勾着净初的下巴,便狠狠的吻了上去。   那些操碎了心的吃瓜群众,跟着子归脑袋摆动的角度,摆出相同的角度,纷纷记住这经典的一幕。   净初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瞪着大眼睛,傻傻的看着子归。   “都看啥呢?”魂归提着给鸟笼子优哉游哉的扒开人群,却见自家女儿与子归吻到一起,那一刻……   魂归觉得身心舒畅,视野开阔,当年没能办了子衿的遗憾一扫而空,因为,他的女儿,威武霸气的强吻了慕子衿的儿子,哈哈哈哈!   “嗯,小伙子耳朵都红了,是个雏儿!”   墨儿下巴掉了一地,这是做父亲的该关心的事情么?   “侯爷,这样看起来,不久便能喝喜酒了吧!”吃瓜群众一问。   魂归摇头:“陈芝麻性格执拗,你们可都要记住啊,到时候这都是证据,她要再不嫁,碎叶城都快变成死城了,一点都不活跃!”   “就是,郡主给我那倚翠楼闹了五天,我都三个月没生意了,侯爷,为了我们能更好的吃喝玩乐,您一定要将郡主嫁出去哇!”吃瓜群众二添油加醋。   魂归指觉得香气缭绕,便心猿意马的一拍熊掌:“就这么办!”   “魂、归!”净初咬牙,顶着被子归亲的红肿的唇,恨不能将她爹咬死才解气。   被人家父亲撞破,子归有片刻的不自在,可魂归却拍着子归的肩膀安慰:“日后,辛苦你了!”   刚喝完人生第一顿肉汤的子归飘然欲仙,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点头:“谢舅父体谅!”   “我要杀了你!”净初发怒了,变戏法一样,手里忽然多了两把苗刀,一把朝子归飞去,一把朝魂归飞去。   我去!   魂归见他闺女动刀子了,连忙将鸟笼子交给吃瓜群众三:“将我的宝贝鸟儿送回王府,我要逃难去了。”   说罢,一溜烟逃走了。   按理说,子归有翩若惊鸿护体,跑的应该比魂归还要快,可这小子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与净初尬起武来。   两人打得昏天黑地,飞沙走石,前来吃海鲜的青山老人见状,连忙加入观战团,从墨儿那里抓了几颗栗子问:“小娃儿,小初儿跟谁打得这般火热?”   “师公?”墨影原本不知分享他栗子的人是谁,可一听声音,他吓得大叫一声,便要逃走,却被青山老人提着衣领做原地跑步。   “小墨儿,看见师公你跑个甚?”   墨儿悲催的想:“我为何不跑?我可是离家出走的人啊!”   “师公,子归欺负净初,他么么亲了净初嗯五下!”墨儿原本想说子归亲了五十下的,可想了想,五十下似乎太多了点,便打个折,说了五下。   随后赶到的清虚在一旁拧眉不言,神情不悦。   可青山老人却拍着大腿叫好:“真不错,这般算下来,子归十八岁成亲,十九岁当爹,我就变成了曾祖,子归的孩子十八岁若是当了爹,我就是高祖,子归你加油耍流氓,有师公给你撑腰,你爹他不敢打你。”   听到青山老人的话,净初与子归身形皆是一晃,净初功夫确实不如子归厉害,这一口气提不上去,眼看着就要落地,子归连忙飞身上前,揽住净初的腰身,带着她稳稳的落到地面。   “子归给师公,清虚爷爷请安!”子归敛袖叩拜,礼数周全。   净初提着苗刀,恶狠狠的走到青山老人面前:“青山爷爷您要是再胡说,回去我便将您与我父亲一同毒哑,让你们三天不许说话!”   果然是蛊毒世家谷家的后代,果然是清虚老毒物的传人!   青山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不说话了。   “其实,初儿倒是真可以嫁到子衿家里去!”青山老人不说话了,清虚却若有所思的低喃。   净初跺脚:“师公,您要是再胡说,我也不理师公!”   “好不说,初儿将刀收起来,可好?”清虚这辈子,所有的温柔都用在净初身上了,对她说话各种温柔各种暖。   “不好!”净初一跺脚,便拿苗刀指着子归的胸膛:“他轻薄我,我要报仇!”   “大不了给你亲回去,我保证不反抗!”子归很有男子气概的发誓,净初却气得脸一阵青红一阵白。   “师公,您赶紧收拾这个无赖!”净初知道自己不是子归对手,便寄厚望于她师公。   然而,却有吃瓜群众拿着画册走上前来,双手递到清虚老人面前:“老祖宗,这是郡主非礼这少年郎的证据,请笑纳!”   听说是净初非礼的子归,清虚老人果然笑纳:“初儿丫头,我用了几十年都没能收拾得了你爹这个大无赖,子归这个小无赖,还是留给你收拾吧,你看这不挺好的么,你将他管得服服帖帖!”   毕竟是上了年纪,清虚也是恨不能早些将净初嫁出去,刚好他喜欢子归这小子,刚好这小子又落在净初手里,一切都刚好,何乐而不为?   净初跺脚:“今夜你们谁都不许吃我家的饭!”   “凭什么?”不能吃,这简直要了子归的小命。   “碎叶城是我家的,我说了算!”   “那这整个北狄都是我家的呢,小小碎叶城,小爷说了就不算?”   哼!   净初冷眼看子归:“今夜你若是能吃上饭,日后我便随传随到,甘愿给你当小跟班!”   “成交!”   “成交!”   言落,两人各自朝两个相反的方向走去,谁也不看谁。   走出去老长一段,净初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拉着她师公气呼呼的往定北侯府走去。   清虚前辈一脸了然,能将他家理智的宝贝大孙女气得理智全无,果真应了那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物降一物!   子归带着墨儿一路往魂归逃窜的方向追,墨儿不解:“子归,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该回去求侯爷夫人,让她压迫净初郡主才对么?”   “不急,小爷我已经想到办法对付那小丫头!”   见子归笑得这般笃定,墨儿也便安心了,反正子归肚子里的计策,即便他与聘婷姐弟三人还有刚小弟还有他的那三三四五六七个弟弟,就是这一代中,所有同龄人加起来,也没有子归鬼点子多。   子归优哉游哉的找了许多地方,才在妓馆的回廊上,看见魂归正优哉游哉坐在回廊上打盹。   “舅父,与您商量件事情可好?”子归若笑,撇开那对酒窝,简直就是崇睿的翻版。   一看见这笑,魂归便觉得心痛难当,隐隐有种要上当的感觉。   魂归让了让:“老子不想与你商量,反正我已经修书往榕城,让你父皇母后前来提亲,哈哈哈哈!”   想到子衿提亲会送来许多银子,魂归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呃!   “既是如此,那舅父更应该帮助我!”仿佛与生俱来的记忆使然,子归很习惯魂归这般没正经的样子。   哦?   魂归果然感兴趣:“那你说说看?”   “既然舅父与碎叶城的老百姓都觉得我必须要娶初儿,我也不反抗,毕竟我从小便喜欢初儿,母妃也时常念叨初儿,她们做婆媳,也不会有家长里短的争吵,子归心里也是极愿意的,可是初儿个性原本就强势,今日她又与我打赌,我若输了,日后必然要与舅父一般水深火热,我不求美人环绕,只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却不知舅父能否体谅子归!”   这个……   “我会让人通知母后,让她多准备些奇珍异宝孝敬舅父!”   “好,真不愧是老子打小便看好的女婿人选,听你的!”魂归一听到奇珍异宝,便心痒难耐,想也没想便答应他了。   子归勾唇,附耳对魂归耳语一番,而后便带着墨儿走了。   不管墨儿怎么问,子归都不回答,只是带着墨儿往城中心走去。   两人走到城中后,却见一群地痞在街上抢砸摊贩,天生的正义感,让两人当下站出来,要替那些百姓讨回公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无辜百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子归与墨儿背靠背站在长街上,眼神犀利的看着那些人。   那几个人长相十分粗狂,看着并不像北狄人,其中一人指着子归的鼻子大骂:“哪里来的小毛孩子,竟敢管你大爷的事!”   说罢,那人便抡起大拳头砸向子归。   街上行人窃窃私语:“这寒食使者真是不要脸,仗着我们侯爷有事相求,天天在街上胡作非为,太可恨!”   “那是郡主家的小郎君吧,想不到小郎君这般有正义感!”   在那些窃窃私语中,有人道:“这事还是早些去告诉郡主,若是小郎君打不过,我们好帮衬帮衬。”   接着,便有人往北定侯府跑去。   那些寒食国来使,体型高大,力大无穷,即便子归与墨儿神功盖世,可在那几人的围观下,竟也没讨到多少好处。   与对方缠斗了两个时辰,子归与墨儿累得虚脱,那些人也累得够呛,两方都毫发无损,若真是这般打下去,两方都得累死。   最初,净初以为这是子归的计谋,并未理会,可过了两个时辰,他们还在打,总有人去到侯府,在她耳边叽叽咋咋的替子归说好话,谷亦荀见净初脾气暴躁,说话做事都不顺心,便说:“初儿,你去看看,母亲保证,不许厨房煮饭。”   净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人去,将寒食国人礼貌的“请”回驿馆,见子归与墨儿满头大汗,净初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有些庆幸,有些失落。   “堂堂太子,打不过蛮夷,好意思丢人么?”净初嘟囔着转身便走,见子归与墨儿没跟上来,便回头不耐烦的说:“你们走不走?”   子归颇有风骨的说:“你让我们走我们便走啊,你不给我吃饭,我不得买菜去做饭么?”   说罢,拉着墨儿便买菜去了。   净初在身后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疑惑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太子殿下,会做饭?你当我是小娃娃么?”   净初才不信,说罢领着玲儿便回了王府。   “唉子归,你会煮饭?”墨儿怎么就那么怀疑呢?   子归白眼一翻:“谁会煮?”   “那你买菜?”墨儿疑惑。   “不买菜怎么煮饭?”还能不能好好聊天,绕来绕去,简直要命。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回到王府,径直去了厨房,听说太子殿下要自己烧饭,王府的下人全都赶去看他表演。   子归像模像样的挑挑拣拣,不止一次的叹息!   哎!   “殿下,我们还是去酒楼吃吧,您是万金之躯,如何能在庖厨干这些琐事?”配合演出的墨儿无师自通的帮了子归一把。   子归摇头:“母亲教导我们要节约,不就是一餐饭而已,本太子还是做得来的。”   子归将“本太子”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为难殿下,刚平定了蛮夷在街上撒泼,不但没人感恩,连膳食都没有一餐,哎!”配合演出的墨儿简直就是个戏精。   那些看戏的丫鬟最先忍不住:“殿下,奴婢帮您洗菜那个!”   “不不不,净初妹妹会责怪你们的!”   “不妨事,她就是个纸老虎,殿下,我来为您做饭!”厨师大叔安慰子归,将他手里的菜接过去,熟练的处理起来。   “那,就多谢了!”子归谦逊得像个君子,转头看墨儿时,却笑得像个恶魔。    第199章流氓斗地主(二)   待净初回来,便看到他们家厨师正殷勤的指挥丫鬟们在后厨的院子里摆桌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美的食物,还有她父亲的好酒。   “谁许你们煮饭给这人吃的?”净初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才是十七岁而已,他们就那么恨她不早点嫁出去?   大家来来去去,竟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子归与净初隔着人群看着彼此,噼里啪啦的火花在两人中间四散飞溅,墨儿在一旁直搓手:“好强的杀气!”   “你不觉得怨气更重么?”子归坦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经被气得快要失去理智的净初。   好吧!   墨儿想,招惹女人的下场如此凄惨,我还是去请师公他们来用膳比较稳妥,而后快速的逃离现场。   “我让你们将菜给我收回去!”净初咬着牙,愤恨说道。   “哎呀,郡主啊,人家太子殿下与寒食国的武士周旋了两个时辰,你明明一早便知道,却故意不去帮忙,现在还好意思不给饭吃,这样一点都不可爱!”厨师劝道。   子归眸色一凉,欺身上来,握住净初的手臂靠近她,两人靠的太近,以至于净初能闻到他清冽的男性气息,还有他呼吸的热度,喷洒在净初的脸上,净初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初儿两个时辰以前便知道我在与寒食国的人打架,却故意不去阻止?”子归低沉的嗓音围绕在   这……   净初第一次干坏事就被家里这群吃里扒外的下人出卖,又羞又怒,又无奈。   “那个……你,你是太子殿下,那些人在碎叶城胡作非为,你有义务管他们!”净初结巴啊,净初心里悔恨啊,她当初怎么就用这群人了呢?   子归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鼻头几乎碰撞在了一处,净初慌乱的想退开,可子归却坏笑着扣着她的纤腰:“初儿,你害怕么?”   “我才不怕,你……不要过来!”随着子归不停的往她靠过来,净初终于忍不住大力推开子归,而后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净初跑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前来用膳的青山老人与清虚老人,清虚见她慌乱不已,遂问:“初儿这是怎么了?”   净初哪里顾得上与清虚老人说话,推开师公便一路狂奔回到闺房,关上房门之后,还是无法平复心里的悸动。   当子归靠近时,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净初手足无措,只想逃走。   清虚老人走到院子里,见子归坏笑,心下已经了然:“臭小子,下次再欺负她,凑你!”   “清虚爷爷,我哪敢欺负她,都是她欺负我好不好?”子归将清虚老人扶过去坐好,青山老人见状,伸出一只手,傲娇看天。   哎!   子归没法,只得回来,将这位祖宗爷爷扶过去,让他坐下。   “魂归呢?谷小妞呢?孩子们呢?”青山老人发现魂归一家人都没有来,便问。   墨儿痴痴的笑:“侯爷怕被净初姑娘打死,拖家带口潜逃了!”   “去了何处?”清虚言简意赅的问。   “去投奔慕家大舅父去了,据说大舅父那里有成片的草原,最适合策马奔腾,过几天,我们也去!”反正都是离家出走,为何不潇洒走一遭?   青山给自己倒了一杯好酒,嬉嬉笑笑道:“少年,撩完就跑可不是好习惯,先将我们家小初儿安抚好,快去!”   “诺!”虽然子归并不赞同“撩完就跑”,可他还是决定先去将净初哄好,毕竟对他这样的吃货而言,吃饭最大。   子归悠然踱步到净初闺房门口,踌躇了许久才敲门:“初儿,吃饭了!”   ……   “初儿乖,子归哥哥错了,我怎么能这么讨厌,居然轻而易举的就赢了初儿呢,我应该假装得更艰难一些,这样初儿也不会如此生气了。”   更生气好不好!   躲在屋里的净初果然气得直磨牙,她在心里暗忖:“这混蛋,千万不能与他好脸色,要不然他不知作成什么样子。”   “我进来咯?”子归能感觉到净初的呼吸,自然知道她在屋里。   “你敢!”净初凉声说。   子归笑:“初儿,这天下,就没有你子归哥哥不敢做的事情。”   言落,子归便一脚踢开净初的闺房大门,那门颤巍巍的抖了几下,便哐当一声倒在房里,子归大刀阔斧的走进去。   净初怒,二话不说便走过去推子归:“你给我出去,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净初的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子归的胸膛上,隐隐有一丝热度透过薄薄的衣物传到子归的胸口,烫得子归耳朵根子都一片绯红。   不管是之前的亲吻,还是后来的调戏,子归都只是单纯的当她是一个妹妹,可此刻,子归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悸动。   这种悸动酥酥麻麻的,让子归心跳有些失控,这种失控里,还带着一丝轻轻浅浅的甜,更有一丝浅浅淡淡的疼。   这种情绪在他心里发酵,他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他想这或许便是爱情吧!   爱情?   爱情!   想着,子归便笑了!   他伸手握住净初的手,柔声道:“不管怎么生气,先将饭吃了,清风爷爷最不喜欢因为一点小事便不吃饭的人。”   “你走!”净初推得头都晕了,可子归却纹丝不动。   子归笑着说:“你别忘了,我们打赌说过的,今夜我只要能吃上定北侯府上的饭,日后你便要听我的,你莫不是想反悔?”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赶紧离开碎叶城,碎叶城不欢迎你!”对于心里的陌生情绪,净初不想探究,也不愿探究,子希望子归快些离开。   这对刚刚确定自己对净初怀有情愫的懵懂少年子归而言,这无疑是莫大的羞辱,他瞬间便冷了脸,握着净初的手腕子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你原本就不属于碎叶城,你到此也不过是过客,最终你还是会回到榕城,回到皇宫,你凭什么来打乱碎叶城的平静!”说就说,净初才不怕,说罢,净初甩开了子归的手。   “好吧!”子归痞气勾唇:“既是如此,那你最少也要愿赌服输,接受惩罚!”   什么……   “什么惩罚?”净初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不安的往后退,可手在人家手里,她费尽心思的退了几步,子归轻轻一拉,她瞬间又回到子归怀里。   “你亲小爷一口,或者兑现之前的承诺!”子归说罢,便不要脸的将他的帅脸凑到净初面前。   看着子归蜜饯一般甜蜜的梨涡,净初简直不敢相信,他竟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知道他不是个有脸有皮的人,可这……   净初实在忍无可忍,一脚踢在子归的小腿上,在子归弯腰去摸脚时,净初便趁乱离开闺房,往后厨走去。   后厨院子里。   墨儿正给两老神仙斟酒,就看见净初蹬蹬蹬的从拱门处走过来,墨儿手一抖,酒撒了一半,他喃喃道:“子归,不会被灭口了吧!”   “臭小子,说什么呢?你师哥怎么可能这么逊?”青山老人咬牙,恨不能掐死墨儿算了。   墨儿委屈状,清虚老人却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   净初走进来什么话也不说,从墨儿手里抢了酒壶便咕嘟咕嘟灌了自己一大口酒,然后将酒壶砰丢在桌子上,醉眼迷蒙的指着大家道:“你们就是想我早点嫁了,让我爹爹那个不靠谱的老混蛋带着你们吃喝玩乐,好我现在就去找个男人洞房,我一辈子在碎叶城管着你们。”   言落,净初摇摇晃晃的便往外走。   清虚老人的笑尴尬的卡在脸上,一听净初要随便找个男人洞房,这还了得,清虚立马站起身来要追出去。   可净初却刚好撞到赶过来的子归怀里,看她酡红的双颊,萦绕在身边的淡淡酒气,子归抬头,不解的问:“就前后脚的功夫,怎么还喝醉了?”   “自己的媳妇自己看好!”清虚见子归来了,一拂袖一转身,潇洒得好像那个在血气方刚的少年怀里的少女不是他徒孙一般。   呃!   子归无言以对,还真就是他自己的媳妇,怎么办?自己看好吧!   碌肠饥饥的子归只得拉着净初的手,去桌案上拿了两个包子,边吃便守这个小酒鬼。   别看净初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样子,可喝多了酒,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子归去拿馒头的时候,她便拧着墨儿的衣领,露出娇媚的微笑:“你,跟我洞房好不好?”   咳咳咳!   可怜不知来龙去脉的子归,被包子噎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青山老人见自己的宝贝徒孙要噎死了,赶忙送上美酒一杯:“有啥激动的,墨儿毛都还没长齐活。”   墨儿一听这话却不干了,他拧着眉斜睨着眼,凉声道:“外公,你是我外公还是子归的外公!”   “她为啥喝酒了就要找人洞房?”子归打断他们祖孙俩的对话,即便包子已经吞下去了,可子归还是觉得如鲠在喉。   墨儿使劲将净初的手松开,讨好似的笑:“师哥,事情是这样的……”   听了墨儿的讲诉,子归算是明白了,他邪肆勾唇,抓着自己的腰带狠狠一扯,青山一见这还了得:“我的小祖宗,你要洞房也得找个房间不是吗?”   “青山老杂毛,你说什么?”清虚不干了,这是他家的宝贝孙女,怎么能这样简简单单就被洞房,两人二话不说便打了起来。   又来?   墨儿在一旁无言以对,子归却解了腰带,将他与净初的手缠在一起:“墨儿,过来帮我个忙。”   “哈哈,哈哈,哈哈哈!”墨儿一边绑腰带,一边发出那种间歇性神经病才会发出的笑声,笑得欢乐得不得了。   “有本事你就再笑得大声些!”子归怒了,觉得没面子了,想他纵横榕城十几年,还没见哪个女子这般嫌弃他,这吴净初她倒是真的敢。   墨儿立刻严肃脸,拱手欢送子归:“师哥,请!”   “去哪里?”子归一边将乱动的净初困在怀里,一边莫名其妙的问墨儿。   “自然是去房里呀,洞房不去房里,你还想幕天席地啊!”墨儿冷眼睨子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一个这么蠢的师哥。   子归脸爆红,指着墨儿半天无语,怀里的净初又非要去扯墨儿衣服,怎一个乱字了得!   “不管了!”子归咬牙,墨儿以为子归终于要洞房去了,期待得两眼放绿光,可子归却一掌拍在净初后脑勺上,净初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软软的倒在子归怀里。   子归耸肩,轻吁了一口气,扶着净初坐到椅子上,将绑在两人手腕上的腰带解下来,整理好放在旁边,而后自己在净初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为自己倒上一杯酒,美美的喝上一口:“真爽!”   墨儿嘴角直抽抽,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看什么看,不吃了你?”子归弄了一颗花生米放嘴里,淡声道。   墨儿对子归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   翌日清晨。   净初头昏脑涨从宿醉中挣扎起来,想到自己昨日的疯狂举动,她咬着牙硬是不想出门见人。   玲儿听见动静,赶忙从外面进屋:“郡主,洗澡水给您放好了,我去给您端早点来。”   哦!   净初有气无力的回答,而后走到屏风后面脱了衣服便要下水,可子归却冒冒失失的推门而入,听见水声,想也没想便穿过屏风,走到正要入水的净初面前:“我听师公说这个季节的海鲜……好鲜!”   啊!   “你这个混蛋,滚出去!”   外面的下人听到净初的大喊大叫,摇摇头会心一笑道:“自打太子殿下来了以后,我们郡主变得有活力多了!”   “就是,你听这中气十足的!”   ……   子归连忙转身躲到屏风外面来:“那个……除了你凶,我什么也没看见,不是,我是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一番解释下来,子归自己都差不多想哭了。   “滚出去!”净初将自己藏在水里,眼泪瞬间便迷蒙了视线。   “这就滚!”此时他哪里还敢待在净初身边,还不是净初让怎么滚就怎么滚?   子归滚出去之后,眼前还不断浮现净初入水前的妙曼,长发披肩,皮肤细腻柔滑,腰身纤浓有度,就是没看清楚凶……的真面目,哎,遗憾!   在屋里的净初越想越不是滋味,澡也没心思洗了,起身换上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弄干,提着惊鸿剑便要与子归拼命。   玲儿见净初提着剑来势汹汹,连忙拦下她:“郡主,您这喝的什么酒,后劲这么足?”   “你让开,我要杀了子归,杀了他!”净初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整个人像开水烫过的虾,红得彻彻底底。   玲儿一听,这还了得,连忙拦住净初:“太子殿下,你快跑,郡主酒劲还没下去,昨天要与人洞房,今日换成要杀人了。”   噗!   被玲儿大嘴巴这样一宣传,净初最后的遮羞布,就这样被一阵秋风扫落叶,狠狠的扫落在地,卷起一串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   净初跺脚,将惊鸿剑丢在地上,将玲儿推出门外,然后关门上锁,打死也不开门。   玲儿不明所以,她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太子笑得这么欢,郡主气得这么狠,难道,我错过的什么么?   “瞎说什么大实话!”子归从玲儿面前心情的大好的走过去,顺便还弹了玲儿的额头一记。   玲儿摸着额头回头,却见子归用脚踢她家郡主大人的房门:“初儿,快开门,你昨日便没进食,今日若是再不吃……”   “你滚!”貌似今日净初只会说这一句话!   好吧!   子归将他宽大的墨色广袖撩到手臂上,原地跳跃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开门走出来,还是我踢门将你拉出来。”   屋里好半响没动静,子归肝火那个旺盛啊!   嘭一声,昨夜工匠连夜修葺的大门,在子归小爷的大力攻击下,再一次命丧当场。   玲儿哀嚎:“我定要被宋大叔骂死,昨日修门今日又修门,太子殿下您还是早些将我家郡主娶回家吧,皇宫的门,大抵要结实些!”   子归破门而入,却见卧房的窗户大开,微风吹过,吱呀吱呀的响声像是炫耀,来自净初的炫耀。   子归咬牙,沿着长街追了出去,终于在大街上,看见净初正在巡逻,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女子,净初管天管地管父母的性子,确实不讨喜,可你走在碎叶城的大街上,你就会发现,她其实多么了不起。   若是没有她管束,估计魂归得将碎叶城折腾得民不民,官不官。   子归没有打扰她,只静静的跟了一路,沿途总是有人与净初家长里短,她都一一认真倾听,若是有矛盾,她会及时调解。   净初以为,他们让将净初嫁出去,是因为讨厌净初管天管地,可子归却看到的,是来自长辈的关爱,希望她好,希望她能比任何人都要好。   忙活了一早上,净初又去了衙门,处理好各地送来的公文后,她才走出衙门,去此一家酒楼点了一碗清粥,两碟小菜,对着空寂的窗台,意兴阑珊的吃着。   子归见不得她脸上出现这般落寞的神色,蹬蹬蹬跑到她对面坐下,见到子归,净初起身欲走,却被子归拉住。   “你若是敢走,我便喊了!”   净初狠狠的甩开子归的手:“你滚!”   “昨夜,不知是谁,扯着我的衣服说要与我洞……”子归的话没说完,净初便红着脸伸手捂住子归的嘴。   “你……你胡说!”她明明记得她非礼……不,瞎说什么,她明明记得她那什么的是墨儿,这混蛋又想胡说。   子归淡笑,亮晶晶的眸子里全是笑意:“你不信?”   净初用凌厉的眼神凌迟子归:“信你才怪!”   “好吧,那小爷便将你昨夜对我做的事情都公之于众,我要让碎叶城的老百姓替小爷我评评理!”子归赫然起身,一脚踩在凳子上,将无赖流氓演得彻底。   净初反复思量,确定自己昨夜并未对这混蛋下手……   哼!   子归忽然将他墨色的衣服拉下来,露出里面纯白的中衣,而后咬着下唇,故作妩媚道:“你们都想将我嫁出去,我偏不让你们如意,你,过来,我要与你洞房!”   子归握住净初的衣襟,伸手便假装去扒拉净初的衣服,净初又气又惊又怒又羞,这个片段,这个片段……   难道她昨夜记错了?   “后来,小爷送你去休息,你扯开我的腰带,将我手反绑,然后……”说道此处,子归故意露出那种受辱的眼神,静静的看着净初。   这个片段,这个片段?   净初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说的这个片段,隐隐约约净初也记得有,难道昨夜她真的瞎了眼,扒光了子归的衣裳?   啧啧啧!   小二端着一碟时令小炒青菜走过来,用“你这女流氓”的眼神看着净初,重重的将碟子放在桌案上,而后愤然转身。   转身之后又愤然转过身来,指着净初,不赞同的说道:“郡主,虽说您深得侯爷真传,可是我们侯爷那只是嘴上过瘾,却不曾见他真的对侯爷夫人不负责任,您这,哼!太不负责!”   说罢,那小二将小菜收回去:“这菜是掌柜的送的,现在本小二不想送,收回!”   “嗯,小二哥正义凛然,子归铭感五内,但是初儿妹妹她也是喝多了酒,并不是真的要非礼我,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要不然她会打死我的。”   若是有小手绢的话,估计子归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来擦他的鳄鱼眼泪。   “你放心,咱这碎叶城,别的不说,可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等强抢良家妇男的行径!”说罢,富有“正义”感的小二哥在子归“凄苦”的笑容,与净初的呆若木鸡中,潇洒退场。   净初只觉血气翻涌,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店小二离去的方向,用凄厉的眼神控诉道:“他,竟然说我是强抢良家妇男的登徒子?”   “是的,说的就是你!”子归心情好呀,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啊!   “我要杀了你!”净初真的是要疯了,这子归才来了碎叶城两天,竟将此处搞得天翻地覆,人心全都背离她而去。   净初怒极攻心,举着筷子便要戳瞎子归漂亮的双眼,子归翩然后退,而后快速的绕到净初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带我去海边,我便下去与大家解释。”   为了自己的闺誉,净初忍住想将子归大卸八块的冲动,点头算是回应。   见净初答应,子归笑得眉眼弯弯,握住她的手便往楼下走。   一切皆如子归所料,楼下大堂之中的食客见他二人下楼来,纷纷议论净初的壮举,有人甚至说:“这小子虽然出生不是王侯之家,可长得人模狗样的,配我们郡主那也算勉强配得上,配得上!”   “你们再瞎说,全部将你们关到大牢去!”净初气狠了,便开始放狠话。   “其实,我与初儿打小相识,我打小便爱慕她,昨夜之事……”子归欲言又止,故作为难。   碎叶城这些吃瓜群众可就忍不住了,接口过去便接着说:“少男少女,干柴烈火,这也无怪,只要少年你对我们郡主负责便成!”   “负责,我一定会负责的!”子归激动得眼里闪着泪光,暗地里却使劲扯开净初放在他腰上的手,眼睛的泪光,不是激动,而是痛!   “好,我们等你们的好消息!去吧!”说罢,一干吃瓜群众目送子归与净初离开。   子归心里笑得肠子都打结了,而净初却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为何要招惹这个混蛋!有她爹一个还不够么?   两人在众人关爱的目光中,被送到大街上,子归就这般牵着净初的手,一路往海边走去。   小时候的时光,两人其实谁也记不住,只是如今这般相对,净初又莫名觉得熟悉,看着身边看见大海,笑得像个孩子一般的男子,净初心里竟也跟着有了一丝甜腻。   子归见净初神思恍惚,便掬起一把海水洒在净初脸上,净初刚刚对他建立起来的好感立刻荡然无存。   她踢了鞋子,抓着子归便往水里拖,一来二去,两人衣服都湿透了,却都玩开了。   有渔民打鱼回来,见到净初,连忙躬身上前:“郡主,您怎有时间到这里来?”   “我表哥初到碎叶城,想来海边看看,我便带着他来了,最近如何?”一见到渔民,净初便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子归见她被海水浸湿的衣服下,玲珑的曲线被人一览无余,心里便不舒服,将人拉到身后,便拱手道:“大叔,您这海鲜卖么?”   “哟,您是郡主的表兄,您若想吃,与我回去,我便做给你吃,还提什么钱?”   一听到吃,子归便两眼放光:“那不行,您辛苦打回来的鱼,我不能白吃,这样您做一顿给我尝尝,剩下的全给我包起来,我带回去孝敬师公与清虚爷爷吃。”   “大叔,您不必跟他客气,他有的是钱!”净初这话倒是大实话。   “那既然郡主这样说,两位便随我来吧!”说罢,渔民领着他们二人便往家走去。   回到渔民家中,渔民的妻子便取了干爽的衣服给净初与子归:“郡主,这粗布衣服,也不知您穿得惯不,可您与这位公子身上都湿了,不换下来,小心染上风寒。”   “多谢大娘!”净初将衣服接过来,挑眉看着子归:“敢不敢穿?”   “谁怕谁!”子归拿着男子的衣服便走。   净初是女子,收拾起来自然费事,可子归却利索得很,将衣服换下来后,便提出来晾在竹竿上,去看大叔收拾鱼去了。   那大叔见子归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因为他身量高,衣袖裤子皆短,怎么看怎么逗,便笑得一脸褶子的问:“公子,这海鲜味重,您受得住?”   “还行,家母喜欢煮饭,时常也将我带在身边,有时我也处理一些鱼虾什么的,喜欢吃便不觉得味道重了。”说罢,子归便学着那大叔的样子,亲自动手。   “看得出来,公子与郡主一样,都是好人,一点架子都没有,我们这些渔民啊,若是没有郡主,现在您怕也吃不到这么鲜美的海味儿。”   这个渔民也是个健谈的,见子归没架子,便开始与他闲话家常。   子归对净初的事很感兴趣,听渔民这般一说,他便问:“怎么这样说?她还会打鱼不成?”   “碎叶城地处边陲,更往北有一个小岛,岛上住着一岛凶悍的小矮子,我们打鱼只要稍微去得远些,他们便派兵前来诛杀我们,好些渔民都死在那些土拔鼠手里,我们实在生存不下去了,便去侯府告状,郡主得知后,便与侯爷商议,要帮助我们。   他们在碎叶城召集了一群武功高强的汉子,一同化妆成渔民混在船上,与我们一同出海,遇见土拔鼠后,与他们血战一场,将他们打得无力还手,郡主当时便警告土拔鼠,我北狄子民在北狄海域捕鱼,屡次遭到你们士兵残杀,你们真当我北狄无人么?   那土拔鼠的首领见郡主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这般厉害,吓得连连求饶,郡主便与他们协议,日后北狄子民想如何捕鱼,是我们的自由,他们若是再敢伤害我北狄一个渔民,定让他们灭族。呵呵,当年差扎尔灭族,给那些外族人留下了阴影,至此之后,我们便再也没受过欺负。”   “她,是极好的!”不知为何,听到净初的英雄事迹,子归只觉得心口软软的,多少赞美的话也说不出口,唯有这一句,似乎最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那是,这北狄国,除了皇后娘娘,便是我们郡主最有英雄气概!”   呵呵!   听到那渔民这般评价净初与自己的母后,子归便觉得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你们说什么呢,笑成这样!”净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子归身后。   她穿着一件蓝底白花的短衫,下身着一件灰色长裙,头发披散着,只是简单挽了一个发髻,发髻上簪着一朵院子里开得正好的粉色木槿花,清清淡淡的样子,对着子归笑。   不知为何,除去华服的她,让子归更加心动!   然而……   “傻大姑,你干脆嫁到渔村来得了,那绝对是渔村一枝花!”子归这人,越是喜欢,便越是要说话刺激,定要看到净初炸毛,他便觉得有成就感。   “混蛋!”净初甩了两个字给子归,而后转身去寻大娘去了。   她永远也看不到,蹲在她身后的子归,眼里那缱绻的柔情。   “混蛋,混蛋,混蛋!”净初气得将木槿花扯下来,踩了个稀巴烂,亏她见子归毫无架子与大叔一同劳作,觉得他是个好人,其实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为此,用膳时,不管子归说什么,她都坚决不与子归说话,深知内情的渔民大叔笑得开怀,不疾不徐的开导道:“这小两口么,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便用脚踹……”   大叔话音未落,净初便狠狠一脚揣在子归的小腿上,将子归脸上那得意的笑,硬生生转化成痛苦的扭曲。   扭曲了片刻之后,子归才算是缓过劲儿来,他斜眼睨净初:“我知道你爱我之心,至死不渝,可下次能不能总踢那一处!”   哈哈!   这下,连渔民大娘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净初那个怒啊,夹了一块肥美的鱼肉便离开桌案,往院子里走去。   那大娘想追出来,却听子归在后面得意道:“大娘,你别管,小姑娘害羞了,您这时候去,待会儿她得跑更远!”   蹬蹬蹬!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害羞,净初跑过来,一屁股坐在的长凳上,继续吃饭。   子归耸肩,笑得像只小狐狸!   两人在渔民家里吃了一顿美美的海鲜后,便带着其他的鱼虾蟹告别渔民夫妇,往城中走去。   一路上,两人难得没有斗嘴,从夕阳中一路走到星空下,看着月色,子归问净初:“据说,当年我母亲与你父亲被人追杀,曾在海边住了好几个月,不知那地方在哪里?”   “你想去么?”或许是月光太温柔,净初难得没有恶语相待,歪着头一脸天真的看着子归。   子归点头:“自然是想去的,母亲说那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美得像神话!”   “确实挺美,小的时候,师公便经常带着我到那里去练功夫,父亲每次去到那里,便说姑姑是这世界上最狠心又最温柔的女子。”   关于子衿,从父母的言谈之中,净初多少能感觉到一些,当年父亲曾炙热的爱过慕姑姑,只是少年时的往事,回味了便回味了,净初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就是她爹那不靠谱的性子,让她恨铁不成钢。   “那,我们去吧!”子归兴致盎然的说。   两人都走到城门口了,却忽然折返,城楼口的士兵懵圈的看着同僚:“郡主与太子殿下这是要作甚?”   “幽会!”同僚言简意赅道。   “有道理!”   两人正聊得火热,却见子归飘然而来,将海鲜递给那小兵:“劳烦小哥,将这海味儿送到侯府,顺便告诉侯府管事,我与净初郡主有要事要办,今夜不回城!”   “嗯,殿下加油!”那小兵接过海鲜,还给子归加油打气。   呃!   子归不解,可还是点头:“加油!”   他却不知,他与净初这般夜不归宿,是多么的暧昧,以至于后来,他成了全碎叶城最大的话题人物。   因为天色已晚,两人便施展了轻功,一路往那处走去,走在当年魂归与子衿晕倒的密林中,便听到不远处骂街的声音。   “老子都跟你说了,这东西煮了便不好吃了,你非得煮,你医术没我儿媳妇厉害,厨艺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长得还没我儿媳妇漂亮,性格还不如我儿媳妇温柔,老子却与你相处了上百年,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找死!”   噗!   子归与净初皆没忍住,想不到这两老宝贝吵架这般喜感。   清虚老人与青山老人一早便发现了他们的气息,也不管他二人是不是在嘲笑他们,青山接着挑衅:“老子就喜欢看你恨老子,又干不死老子的样子!”   “哇,师公,您这句话说得真是帅!”子归顶礼膜拜中。   净初无奈翻白眼:“我师公是昆仑上的长老,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那怎样,他还不是与老子这等神经一样的人物过了一辈子?”这话说得……   子归无言以对!   清虚这人即便几百岁,依旧秉承着能动手绝不动口的理念,一出手便将两孩子送到屋檐下,而后便开始打得不可开交。   子归与净初闲来无事,便拖着腮帮子看他们打,子归悟性高,与崇睿一般对武学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见两人打得精彩,便跟着学。   青山与清虚两位老人打架,没有个七天七夜没有美食诱惑是分不开的,看到半夜,玩了一天水的子归终是受不住了,便回到小屋。   却见昏黄的烛火下,净初斜靠在原木栏杆上,她头顶有清虚种植的不知名绿色植物,开着一朵朵小小的红花,一朵花刚好落在净初的发髻上,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见她睡得沉,子归没忍心打扰,便悄然在灯下打量她,沉静宛若婴孩一般,睡得犹自香甜,也不知是梦见什么,净初的唇角弯弯,笑容甜美得勾人心魂。   子归伸手戳了一下她粉嫩的脸颊,只是轻轻一戳,便起了一个红红的印子,子归当下便心疼了,伸手轻轻的抚在净初的脸颊上,感受到暖意,净初在子归手心里蹭了蹭,呓语道:“混蛋,帅有个屁用,那也是混蛋!”   呃!   敢情,她梦里的人是我呀!   想到这里,子归便笑得梨涡圆圆,他拧着净初的脸颊,净初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便是一耳光。   子归一时不防,被打了个结实,他哭笑不得再掐一把:“净初,小初儿,你嫁给我好不好?”    第200章流氓压倒地主吧   啪!   子归再次被闪了一耳光,净初迷迷瞪瞪的指着子归的鼻子破口大骂:“来人,将这淫贼给本郡主关大牢!”   子归摸了摸被净初打得红肿的脸,磨着牙想将她抓起来理论一番,可见她安静得宛若孩子的睡颜,竟左右比划,如何也下不去手。   哎!   干脆将她抱起来,放到屋里的榻上去,让她睡得舒服些吧!   翌日,子归醒来后,循着香味便去厨房寻吃的,昨日晚膳吃的早,这会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却见厨房内,净系着褐色围裙,正挥舞着锅铲做饭。   那两打架的老顽童,一人提着一只清蒸螃蟹吃的正欢,见子归进来,青山连忙伸出油乎乎的胖手招呼他:“小子归,来来来,净初丫头煮了海鲜粥,刚出锅的。”   子归勾唇笑着坐到位置上,却见青花瓷的的碗里,白的粥红的蟹青的葱花,美得宛若昨夜灯下的净初。   子归竟有些舍不得吃了。   “傻小子,不比你母亲做的差,赶紧吃,吃完检验你昨夜学了多少工夫!”原来他们不是只顾着打架而已,早已发现子归在偷学。   “诺,师公!”子归正要喝粥,却关切的问:“初儿,你吃了么?”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净初的小脸便酡红,竟看都不敢回头看子归一眼:“吃……吃了,你们快些吃吧!”   说罢,丢下锅铲,头也不回便跑了出去。   子归原本不大在意,可见净初闷头跑回房里,关门声大得隔着老远便能听见,子归便会心一笑,心说,这粥可真是,好吃!   之后几天,子归便被清虚与青山两人轮流打,打完了净初也不与他说话,却做了许多子归喜欢的食物给他吃。   少了与他斗嘴,净初觉得这般相处挺好,子归却像病了一般,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日,子归拉住正要逃窜的净初,柔声问:“那日,你……”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听到!”净初说罢,便甩开子归的手,像避瘟疫一般的避开子归。   子归哭笑不得:“这小笨蛋,我说什么了我,你就没听到,不打自招!”   待他们从海边小屋回到碎叶城后,迎接他们的便是墨儿特大号的黑脸,外加特刺耳的冷哼!   翌日,碎叶城大街上。   “墨儿,那日我给你送来的海味儿怎样?”   “哼!”   “墨儿,我带你去海边吧,可好玩了?”   “哼!”   子归淡笑:“我要告诉聘婷,像你这种娘们,我可不能将表妹嫁给你!”   墨儿的脸爆红:“我还看不上赵聘婷那狠丫头呢?”   话说,赵家那丫头还颇有几分当年她母亲的风采,不爱琴棋书画,偏爱刀枪剑戟,跟着张晓芳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打架也与墨儿不相伯仲。   更是实力嫌弃墨儿长得太妖艳,作为母亲,晓芳不知反省,还与聘婷一起笑话墨儿,墨儿恨不能掐死一个一泄心头之恨。   “你看不上谁?”身后,高大的白色战马上,坐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手里的金鞭舞得啪啪作响。   她的长相咋一看,与慕子衿眉目中有些相似,虽然有英气,可毕竟身子单薄,有一股灵动之气,一双凤眼盼顾生辉,可眼神中却藏着一抹犀利,这样的神色矛盾却又和谐,加上她一身银色铠甲,倒是有几分英武之气。   马车内,赵由之撩开帘子,柔声道:“婷儿,不许与你师哥这般说话!”   “丞相大人,您这是?”因为赵由之穿着官服,子归便规规矩矩的叫了丞相,没敢撒欢叫姑父。   “提亲!”赵由之温柔的看着子归,淡声道。   啧啧啧!   “姑父,您这是要寻觅第二春呐,您就不怕我姑姑弄死您?”子归正经不过三秒钟。   赵聘婷摇头冷笑:“上赶着送死的!”   “子归,你这张嘴便乱说的毛病,要何时才改?”   天啦!   子归与墨儿互看一眼,而后子归泥鳅一般的滑进马车,却见子衿淡笑着坐在马车里,眸色蔼蔼的看着他。   因为是在宫外,子衿未曾穿繁复的宫装,只一身简单的淡蓝色罗衫,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端庄的坐着,看着子归笑。   “母亲,您与姑父同乘一辆马车而来,难道就不怕我父皇那千年醋缸精掀了您的药圃?”子归这般说着,可脸上却十足的幸灾乐祸。   “你呀,若是你父皇在,你又该受罚,十八了,还吊儿郎当,你父皇十八岁时,已是镇守一方的将领,是北征军的军魂。”子衿伸出食指点了点子归的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子归不以为意:“孩儿我也是弟弟妹妹心中的灵魂人物,不信您问墨儿!”   子衿撩开帘子,对墨儿招手:“墨儿,这一路让你受累了!”   墨儿妖媚的眼波流转,上了马车之后,便用淡淡轻愁的语气道:“皇后娘娘客气了,墨儿倒是不辛苦,就是可怜了人家净初姑娘,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被殿下一番搅和,现在都变成碎叶城的负心女了。”   “墨儿,是不是兄弟?”子归怒。   “自然是的!”墨儿淡笑:“关键时刻,就是要插兄弟两肋全是刀!”   呃!   没想到玩鹰的被鹰啄了眼,子归心里那个气啊,可他好歹也是崇睿的儿子,当着他母亲的面,他也不好收拾墨儿,只是在心里想:“不给小爷我等着,我送你一份大礼。”   子衿早已习惯他二人斗嘴,柔声对聘婷说:“婷儿,直接去定北侯府!”   “诺!”赵聘婷一夹马腹,马儿得得得便往定北侯府走去。   马车上不时传来赵由之爽朗的大笑,还有子归与墨儿斗嘴的声音,倒是子衿,像个局外人一般,看他俩斗嘴。   “皇后娘娘,您是来抓我们回去的么?”这是墨儿比较关心的问题,他可不想回家带孩子!   “嗯,算是吧!”子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什么算是?   这个回答子归与墨儿自然是不满意的。   “我与表哥此次前来,是来提亲的?”子衿淡笑着看子归又看墨儿。   墨儿勾唇坏笑,子归默!   “母亲,您不是给我提亲来了吧?”   嗯?   见子归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子衿放下书,淡声道:“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也求人家嫁你了,还要怎样?”   求亲?   墨儿心中的八卦魂被勾起来,他危襟正坐,挑眉八卦:“子归,你什么时候求亲的,说来与我听听?”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提着刀,拿着麻绳,将你从你家偷出来,绑上……”   子归的话被墨儿打断,他冷冷的剜了子归一眼:“再胡说八道,我还有好些事没与皇后娘娘说呢!”   只有在这个时候,墨儿才有了几分墨影的影子,平日里便活脱脱是晓芳的翻版,八卦又热血。   子归撩开帘子飞身上马,搂住聘婷的腰道:“婷儿这些日子可想打人?”   想!   聘婷回答得斩钉截铁!   子归便对聘婷耳语了几句,两人话未说完,墨儿已经从里面冲出来,提着子归的衣领便往侯府飞去。   “那是我的女人,下次你再敢与她这般亲近,我便告诉净初姑娘,你是何等的卑鄙无耻!”   其实,不必墨儿说,适才子归搂聘婷腰的那个画面,已经深深的映在净初的脑子里。   她站在买菜的大婶的摊位后,一双大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可她硬生生的抬头仰望天空,逼着自己将泪水逼回去。   “混蛋!混蛋!混蛋!”净初将已经被她扯得只剩菜帮子的白菜还给卖菜的大婶,而后朝着侯府飞掠而去。   卖菜大婶看着那只有菜帮子的菜,心里哀嚎,这的是有多大的仇,竟将老娘的菜叶子全都掐光光。   子衿等人到达侯府后,魂归便苦着脸走出来,伸手便拍了子归后脑勺一记:“你说你个废物点心,你都干了啥,我家陈芝麻都离家出走了。”   “为何离家出走?”子归关切的问。   聘婷从马上翻身下来:“我想我知道!”   “说!”子归知道聘婷的目的,也不与她废话,便捡着要紧的问。   “就在你掐着我的腰与我耳语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穿着黄色衣衫的漂亮姑娘,掐着卖菜大娘的白菜,掐完一颗,又掐一颗,掐完一颗,又掐一颗……”   子归跺脚:“赵聘婷,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今日你们联起手来整我。”   “舅父,净初往哪里跑了?”子归现在没时间与他们算账,慢慢来,不急!   魂归指着城南方向:“追不回来,老子便将她嫁给村东头二傻子!”   “魂归大哥当真舍得见净初嫁给一个大傻子?”子归走后,子衿撩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嘶!   魂归围着子衿转了两圈:“你这女妖精,怎么都不带老的?”   “你的意思是说,老娘很老咯?”迎接魂归的,自然是一鞋拔子。   完了完了,又打翻醋坛子了!   魂归陪着笑脸将鞋拔子捡回去,给谷亦荀穿好:“你也不老,你也是个女妖精。”   “滚!”谷亦荀言简意赅。   “嫂子!”多年不见,他们相处还是这般欢乐,真好!   谷亦荀走过来,握着子衿的手便往内堂走,留下魂归与赵由之大眼瞪小眼:“我说老赵啊,你那闺女这么彪悍,你能压得住么?”   赵由之淡淡的睨了正打得火热的墨儿与聘婷,一脸超凡脱俗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管他们!”   于是,那两人便在侯府拆房子,魂归对管家说:“你将账务记好,这是赵丞相的女儿与女婿打架,稍后找赵丞相拿银子便成。”   “得嘞!”管家随手抄起一个小本,拿起一只小小狼毫,在舌尖点了几下,便开始记账,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没少跟着魂归讹银子。   城南。   净初背着包袱一路抹着眼泪怒骂:“混蛋,去死,去死!”   走一路,净初就扯了一地的菜叶子。   子归这一路上便追着菜叶子赶到城南,刚好见净初从一个菜贩子那里捡了一颗大白菜,丢了一块碎银子给菜贩子,又接着扯菜叶子。   “初儿?”子归走上前来,也不敢去搂净初的肩膀,就这样微笑的看着她。   净初一见他,便将青菜怼到子归脸上去:“谁许你跟来的,滚!”   “你撒了一路的菜叶子,不就是为了让我赶上来么?”子归意有所指的看着那一地的白菜叶子。   净初拧眉,将青菜往子归怀里一放,厉声说:“不许你再跟着我,再跟着我抓你下大狱。”   “我是太子,你是郡主,即便你是这碎叶城的地头蛇,你也压不过我这强龙,乖乖听话,我母亲来了,说是想你得紧,你赶紧与我回去。”   当年慕子衿赐净初净初郡主封号,支持她全权管理碎叶城,净初对子衿感激不尽,心想:“若是姑母觉得我任性,不让……我呸,不让便不让,我不稀罕他,但是姑母来了,我若是不回去,显得没有家教,原本家教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净初将包袱往肩上一垮,便转身往侯府方向走去。   子归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追着净初而去。   为了面子,净初翻墙进了院子,为了保住她的面子,子归也假意不知,配合的沮丧的从正门走了进去。   子归一进门,谷亦荀便走上前来,关切的问:“没拦下初儿?”   “回舅母的话,初儿压根就没在城南!”子归将那种沮丧演得活灵活现。   “夫人,夫人,郡主在房里生闷气,锁着门,谁也不见!”玲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对谷亦荀说。   谷亦荀叹息:“让你见笑了,这孩子脾气大得很!”   “哪会,敢于扛下碎叶城大业的奇女子,若不是真被子归气得够呛,净初也不至于这般生气,既是我儿子闯的货,那便由我这个母亲去解开他二人的心结吧!”   子衿说罢,便站起身来。   “你就不要惯着她了,你是长辈,又是皇后,哪能一直这般迁就她?”谷亦荀不赞成的说道。   “嫂子这话可就见外了,她还是个孩子,子归胡闹,你们没怪他,我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净初最是听我话,这些年书信往来,我能感觉到这孩子品性好,若不是子归惹怒了她,她何至于气成这样,我的儿媳妇儿,我自然是要多疼爱些的。”   “你就惯着她吧!”   谷亦荀无语了,当年净初修书子衿,说要管理碎叶城,子衿便真的给了她莫大的权利,封郡主,给权利,还特地派人过来手把手教了一年。   魂归倒是不在意,说子衿这也是为他们家子归谋福利,可当时谁知未来会是什么模样,子衿既然肯给净初与赵聘婷这样大的权利,自然是有她的理由的。   子衿跟着玲儿一路走到净初的卧房门口,却见子归正在门口招惹净初:“初儿,你与我说句话好不好,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明知故问!   子衿走上前,无声的戳了子归额头几下,子归耸肩,有节奏的踢着净初的房门:“初儿,开门,初儿开门,初儿开门!”   “郡主,皇后娘娘看郡主来了!”   屋里的净初听说子衿亲自来看她,连忙打开房门,子归一时不防,脚下踢了空,一个趔趄便往屋里钻。   净初将子归扑进来,迅速让开,免于与他跌成一团的厄运。   子归却在空中打了个旋,一个鲤鱼打挺便稳稳的站在净初旁边,嬉皮笑脸。   净初无情的掠过他,走到子衿面前:“净初见过姑母!”   “我们初儿长大了,长成窈窕淑女了!”子衿将净初扶起来,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窈窕输女!”子归说罢,咧着嘴笑。   可子衿与净初都无视他,净初扶着子衿便去了房里坐,子衿落座之后,对着暗处喊了声:“魅影大哥,劳烦你将子归弄出去!”   就这样,子归被无情的丢了出去。   谁也不知子衿与净初在屋里说了什么,反正她出来时,净初便羞答答的跟在她身后,子衿浅笑嫣然的对子归说:“去与你岳父岳母请安吧!”   “哪里?”子归问,遭来净初一顿白眼,他这才醒悟,“初儿肯嫁给我了?”   “我是冲着太子妃的位置去的!”净初傲娇的一仰头,一点不将子归放在眼里。   子归哪里管她是冲着什么去的,一脸春风得意的往前厅跑去:“舅父,啊不,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   哎!   魂归叹息:“净初那点小道行,哪里够子衿戏耍的,天天喊着嚷着逼她嫁人,真要嫁人了,老子居然想流猫尿,太他娘的有损老子的英雄气概了。”   魂归抬头看天,子归亦如此。   “舅父啊,您放心,我会对初儿好的。”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他这性子,不气得净初跳脚,便阿弥陀佛了。   可魂归却信任子归:“你小子,其实说到底,性子还是像你老子,从第一天来到碎叶城就不停的在算计,虽说也学到老子的一点皮毛,可你他大爷的,全用在我家陈芝麻的身上了,用了便用了,以后可不行再用这招去招猫逗狗,逗逗陈芝麻便成了。”   “诺,子归谨记岳父教诲!”   许多年后,当子归当上皇帝之后,许多人不由得感叹魂归当年的慧眼,子归果然与崇睿一般,从一而终,一生只待净初一个人好。   自然,这些后话,暂且不提。   就这样,魂归将净初嫁给了子归,净初出门时,魂归一个人躲在净初房里哭得昏天暗地,谷亦荀去安慰他,他还嚎:“娘的,老子当年没将慕子衿搞到手,被崇睿笑了半辈子,结果我女儿又被他儿子搞走了,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若不是年纪大了,谷亦荀真想翻白眼,再给他两耳光:“贱人!你自己看见彩礼就两眼放光,怪谁?”   “那老子不是将彩礼全部变成嫁妆送回去了么?”魂归抹了抹脸上的金豆子,心里那个痛啊!   “你可以选择不送!”谷亦荀简直无力吐槽。   魂归纠结:“老子要是不送,那以后子归要是欺负我家陈芝麻,她连回家从盘缠都没有,老子是赔了女儿折了银子啊!”   谷亦荀不愿与这神经病说话,领着他们家老三离开了净初的闺房,时不时的,就能听到魂归干嚎的声音。   从侯府出门,一路上碎叶城的百姓自发给她送亲,看着昔日那些熟悉的面孔,净初终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净初穿衣素来素净简单,今日穿着大红的喜服,逶迤的裙摆铺满了整个马车车厢,头上戴着纯金凤冠,凤冠上有一排排的吊坠,一直垂到净初的下巴上,子衿别出心裁,还在她的额头点了一朵娇媚的红色百合,她整个人美得浓烈而张扬。   同样一身红色喜服的子归安慰:“从榕城到碎叶城也不过就是七八日的路程,你若想回来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来。”   “你,离我远点!”虽然答应了嫁给子归,可净初的心里的疙瘩可是一点都没消除。   恨他!   子归撩开衣袍,一脚踩在净初身旁,弯腰低头,勾住净初的下巴,恶狠狠道:“小爷现在对你耍流氓可是合情合理的。”   “你敢我便告诉姑母!”现在有子衿做盾牌,净初才不怕子归。   “母亲也管不得我们夫妻之间亲密,再说了,你好意思痛母亲说,姑母,相公他亲我,啊哈哈哈,一点都不好笑!”子归像抽筋一般,大笑三声后,忽然严肃的说一点不好笑。   净初咬牙:“离我远点!”   “小爷最喜欢凑近了看,媳妇,给小爷我乐一个!”子归不怕死的继续在净初面前调戏。   净初怒极,伸手便要与子归打一架,可子归却握住她的手掌,将她的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这样挺好看的,打架搞得披头散发,变丑了可别哭。”   新娘子么,都是爱美的,净初自然也不例外,羞红着脸要将手从子归手里扯出来,可子归握的紧,不管她用多大力,始终无法将手取出来,子归笑笑不说话,将她的手放在胸口,与她坐在一处,看着她傻笑。   他嘴巴不贱了,净初反而觉得不习惯,用脚踢他:“你坐到别的地方去!”   “我不,你是我媳妇,我拼什么不能坐你身边,我不但要坐你身边,等回到皇宫,嘿嘿嘿……”子归搓着手,一脸猥琐的看着净初。   不能打是么?   妆容会坏是么?   啪!   那踢小腿终归是没问题的吧,净初伸出脚,像踹杀父仇人一样的狠狠一脚踹过去,子归当场便叫得变了调。   啊……哦!   听到叫声,走在最前面的聘婷淡笑,倒是墨儿听不下去了,走到马车旁,拍了拍车厢:“哎哎哎,注点意!”   子归疼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能抱着腿“嘶嘶”“呼呼”,一边疼一边揉一边自己给自己吹!   净初瞬间便觉得清净了不少。   八日后,北狄皇宫。   经过繁琐的繁文缛节之后,净初总算被送进了洞房。   “郡主啊不,太子妃,今夜可是您与太子殿下的洞房花烛夜,您可得收敛些您的脾气,临行前夫人曾交代玲儿,让玲儿告诉太子妃,千万不可任性妄为,这里是皇宫,不是定北侯府。”   净初已经累得两眼无神,定定的看着玲儿,不说话。   不多时,子归便在墨儿小刚弟弟还有赵云轩的撺掇下,扭扭捏捏的来到新房门口,嘴巴贱是一回事,可真到了实战,却是另外一回事。   子归坦言:“你们这群禽兽,给我看的那些小黄本到底有没有用?”   谁知道!   可赵云轩与小刚却点头慎重道:“大哥,以你的聪明才智,不过就是爬一回巫山,淋一场雨,小事一桩,我们相信你!”   好!   子归颇感自豪的拍了拍胸膛:“你们就等着哥哥凯旋而归吧!”   说罢,壮士断腕一般的推门进入,而后将那一干望穿秋水的小混蛋隔绝在外。   玲儿见子归进门,嘴巴特甜的恭维:“奴婢祝太子与太子妃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琴瑟和鸣,共效于飞。”   “多谢玲儿!”子归将红包递给玲儿,玲儿领了红白,便连忙出了门去,而后顺便将墨儿等人轰走。   夜,静谧得让人彷徨!   净初紧紧的握住衣摆,在盖头下显得不知所措,子归拿着同心杆,将净初的盖头揭开,即便来的路上已经看了好几日,可现在在灯火下看,子归还是觉得净初美得超凡脱俗。   “初儿……”子归虽然想心里练习了千百遍,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却真不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净初不看他,头低得不能再低。   “初儿?”子归的手作鸡爪状,想要袭胸,又觉得有些唐突,收回来,放在唇边咬了咬,再伸出去,想掐人家美人的小蛮腰,又怕被扇巴掌。   子归自个儿在那里纠结了半天,却发现净初头部有节奏的一点一点的,他瞬间就像被侮辱了一般,点着净初的额头道:“臭丫头,你要是敢新婚夜给我睡着,看我……”   想要说出口的狠话,终究在看见净初纯真的睡颜时,自动消音。   哼!   “看你今日累坏了,小爷我就先饶了你,明晚上,明晚上嘿嘿嘿嘿嘿!”子归在心里自己脑补了一出大灰狼扑倒小绵羊的画面。   而后,认命一般的替净初除去鞋袜,将她放在榻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小心翼翼的躺下,一点没敢打扰净初。   翌日大清早,玲儿便在杏儿姑姑的带领下,守在门口等着验货……   可等了好久也没见动静,两人便敲门,可门里没有人应声,杏儿姑姑着急了,便推门走了进去。   可进到内殿,却发现两人压根就没在榻上,凌乱不堪的被子下,干净得像刚洗过的一般,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两人好奇的四下张望,却见靠近后院的窗户大开,这二位竟然在院子里打架……   两人打架的内容可谓相当纯洁,没有武林高手过招的既视感,也没有一般夫妻打架的场面感,简直就是两个小娃娃级别的较量。   净初用手掌抠着子归的鼻孔,子归抓着净初的头发,两人扭曲又和谐的定格在原地,两人都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明明都已经累得受不住,可谁也不放手。   作为婆家人,又是伯母,杏儿不得不走过去拧着子归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人家太子妃刚嫁过来,你这般与她打架,若是被陛下知道,不知又要怎么罚你了。”   “十伯母,疼疼疼!”子归被杏儿拧着耳朵,便不敢说话了,乖乖的放下净初的头发,净初见有人来了,也赶紧放开子归的鼻孔,作娇羞状。   杏儿将子归拉到一边:“怎么回事,榻上怎么不见落红?”   子归脸爆红,愤恨的咬牙:“还落红,我体恤她累坏了,放过她没对她下手,她今日大早上醒来,便说我非礼她,对着我就是一顿打!”   真可怜!   哎!   杏儿摇头:“这不都要怪你,平日说话做事没个正经!”   说罢,便走到净初面前:“太子妃,陛下与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去敬茶呢!”   “伯母唤我净初便好!”净初屈膝给杏儿行礼,一副端庄良家妇女样。   杏儿当即便想:“这孩子性格挺好的,子归就是孩子气重,欠收拾!”   一行人收拾妥帖之后,便去了未央宫。   崇睿见子归与净初一脸的愤恨,丝毫未见半分新婚的样子,心下了然,便用眼神掠杀子归,子归在崇睿面前,属于老鼠,他本能的挪着小碎步,躲在净初身后,企图躲过崇睿目光的掠杀。   崇睿秒变脸,温和的笑着对净初说:“离开父母,可有不方便的地方?”   “回父皇,净初习惯的!”净初在崇睿面前,那绝对是小绵羊。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可找你姑母,或者杏儿姑姑,这宫里大小事,她都十分清楚!”   说罢,再次对净初温柔一笑。   净初那个感动啊,心想:“我爹爹也不知为何这般恨父皇,父皇挺好的呀!”   当夜。   子归恬着脸挨着净初坐在榻上,净初手里拿着书看的正好,见子归靠近,便挪开了些。   子归再挤过去,净初便再挪开,最后净初被挤到角落,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便抬起脸来,冷声道:“滚远点!”   “老子就不信了,我是你夫君,昨夜我体恤你紧张,放过了你,今夜小爷若是再放过你,如何保住这皇宫小恶霸的名头?”   言落,子归便精准的掐着净初的小蛮腰,将她往怀里带。   净初羞得满脸通红,左右躲避:“混蛋,你若是敢对我做那种事,我就阉了你!”   “来啊,小爷送你阉!”子归撩开袍子,便露出白色的亵裤,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团就在净初眼前晃啊晃的,别提多扎眼。   净初羞得用手捂住眼睛,带着哭声怒骂:“子归,你这混蛋,流氓,臭流氓!”   么!   子归捧着净初的脸先亲了一大口,而后便对着净初喋喋不休的红唇使劲吻下去,净初只觉得轰的一声,眼前全是绚丽的烟花,将她紧紧的包围。   子归唇间的温热,像冬日里暖暖的浓汤,充斥在净初的唇齿之间,暖得她浑身酥麻,翩然不知归处。   净初的软化,让子归胆子变得大了起来,他的手顺着净初的锁骨,一路往下,在她胸前停留了一秒钟,又滑到腰上,最后又慢慢的,试探的游回净初的胸前。   像是下定决定要流氓到底一般,子归忽然生出宽大的手掌,将净初整个握在手里。   啪!   被吻得快要窒息的净初忽然醒悟一般,狠狠甩了子归一耳光,而后防备的将衣襟拉好:“当年父皇三年才得以与母后同房,你猴急什么?”   这事有谁不急的?   子归咬牙:“我父皇那是亲不到,憋成内伤了都,你不会也想让我憋成内伤吧!”   “对!”在子归期待的眼神中,净初斩钉截铁的甩了一个字,而后伸脚要将子归踢飞出去。   子归见她动脚,敏捷的出手抓住净初的脚踝,伸手便去扯净初的腰带,净初急眼了:“你若是在放肆,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一个给小爷我看看!”子归将净初的腰带解开,接着便伸手去解净初的衣带。   净初真怒了,随手撒了一把药粉,子归双眼成斗鸡眼状,在榻前转了几圈之后,便软软的倒在榻上。   净初伸手拍了拍手上的药粉,一脚将子归踢到里面躺好,而后傲娇道:“好歹我也是谷亦荀的女儿,不对你用毒是客气,可是你这种混蛋,根本就不用跟你客气。”   之后,连着好几日子归想尽各种办法求欢,最后皆被净初的各种毒药毒翻,为此,子归很是恼火。   一日,子归一个人坐在御花园唉声叹气,崇睿眸色凉凉的看着他,凉声道:“一个大好男儿,整天待在花丛中叹气,有本事就赶紧圆房,丢老子的脸。”   事实证明,崇睿只有在面对无赖的时候,才会用到“老子”这个经典的词语。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子归大人更是愁上加愁,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还没见过哪个新婚的丈夫,连行房的权利都没有。   “父皇,当年您是怎么逼着母后与您同房的?”子归一脸讨教样。   崇睿一脸傲娇样:“朕要与你母后同房,需要逼么?”   呃!   “那我不管了,小初儿说要效仿母后,婚后先考察三年!”反正你们急吧,本小爷已经是没主意了。   崇睿勾唇,子归仿佛能看到他闪闪发光的后槽牙。   “儿子,你真让她考察三年?”   “那我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崇睿冷眼睨他剜他:“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   “父皇的意思是说……”子归挑眉,笑得不怀好意。   崇睿整理衣袖,一本正经道:“去找你师母,她会帮你想到最有效的办法!”   子归一听有办法,立马屁颠颠的就找师母去了。   崇睿在后面冷眼道:“蠢货,老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得教你怎么欺负小姑娘,简直有辱为父的威名。”   可子归大人听不到啊,他风风火火的跑到墨儿家里,踩在凳子上便开始撒泼:“师父师娘啊,快来救命啊!”   “你爹死了!”帅大叔墨影冷冷一勾凤眸,说话几十年如一日的毒辣。   呃!   子归呸呸呸了三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子归,你告诉师母,这一胎是不是个闺女!”晓芳挺着肚子,恶狠狠的看着墨影。   子归做羞涩状:“姑母,人家都成亲了,说这话不准了!”(画外音:某疯老家这边有个习俗,就是孕妇问童子,肚子里的孩子性格是什么,据说非常准!记住,是童子哦!)   “哼!你圆房了么,就跟老娘这装有经验的样子!”晓芳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子归的不堪,还撒了一把盐:“据说,你天天都被那丫头毒晕?”   子归恨!   “这胎铁定是个带把的!”   “臭小子,说什么呢?”晓芳怒,提着剑就要找子归拼命,当年就是因为墨影一句话,说她不会生孩子,生了三个没用的蠢货,就没给他生一个软萌小女儿。   晓芳这暴脾气自然是不能忍的,说生就生,可后来连着生了五个,都是儿子,晓芳也很绝望啊,这会儿子归这话,简直就是点燃了炮仗。   子归一见晓芳生气,立马换上一副伪善的嘴脸,嬉皮笑脸道:“真是妹妹,可爱的妹妹,偏亮的妹妹。”   “嗯,这还差不多,说吧,有什么事求我们!”晓芳满意了,便坐下来,优哉游哉的抿了一口茶,子归见状,连忙上前去给师母捏肩。   “那个……那个我父皇说,您有办法收拾吴净初那小丫头?”原本很是难以启齿的话,可为了自己的性福,子归还是厚着脸皮说了。   一听到这事,平日高冷的墨影大侠立马搬个小板凳凑上来,一脸八卦状:“这事还不简单,以牙还牙呗!”   说罢,与晓芳一同奸笑,笑得子归有些头皮发麻。   “您说让我给她下毒,将她毒晕,然后……”子归将自己衣服往两边一扯,那动作要多下流有多下流。   墨影秒变脸:“蠢货,你爹你娘算计人那么狠,咋生了你这么个傻白甜?你若是毒晕她,她第二天不找你拼命?”   “那是必须的!”不用想,子归确定一定会。   “所以啊,这可是个好东西,当年魂归用这药算计我们,现在刚好让子归替我们还回去,来,拿着,这药制药净初丫头吃下去,保证哭着求你!”晓芳挑眉,一脸猥琐状。   子归一听,立马便乐了。   揣着药就走,看着子归兴冲冲离去的背影,晓芳总觉得哪里不对:“师哥卖这个大个人情给我们,到底为什么?”   “报二十年前魂调戏慕子衿的仇!”墨影勾唇,笑得一脸得意。   “我去,二十年前的仇,今日才报,我师哥简直……”已经没有词汇能赞美他。   皇宫。   子归大人拿到合欢散后,便打了鸡血似的,去御膳房让人弄了参汤,将合欢散掺杂在其中,趁着净初看书入迷时,将药送到她面前,净初不疑有他,一口气喝光了参汤,还一脸娇柔的与子归道谢。   子归为了毁尸灭迹,将装参茶的杯子掉包,而后便守着净初,等着她“哭着求他留下来”。   果然,过了没多久,净初便双颊酡红的扯着自己的衣襟,柔弱无骨的攀附在子归身上,哀求道:“子归,我……好奇怪,你救救我!”   子归故作为难:“初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这样,我不想你到时候醒来怪我!”   “不,不怪你,求你,帮帮我!”净初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得七零八碎,里面的小兜儿露出来,勾得子归大人兽血沸腾。   可他却咬紧牙关,打死不从!   玲儿在外面便听到:   “不要,初儿你不能这样,你醒来会打我的!”   “你给我过来,快点,我好热,你把衣服脱了!”   “你热你脱我衣服作甚?”   “闭嘴!我要与你洞房!”   ……   然后就是翻炒童子鸡!   事后,净初抓着被子愤恨的提着长剑要杀了子归,可子归却大叫冤枉:“明明是你非要非礼我,我拦都拦不住!”   “你放屁,是你,一定是你给我下药了!”净初那个气啊,恨不得掐死子归。   可人家玲儿一番绘声绘色的讲解之后,净初不得不正视心里深处的回忆,是的,她饥渴难耐的将子归给强办了。   为此,她好长一段时间受到了子归大人的“压”迫,直到后来,一次子归大人喝醉了酒,她才得知事情真相。   然而,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后,净初变成了孩子的娘,子归变成孩子的爹。   想起这段往事,净初心里都还忍不住愤恨,可即便后来的子归大人变得沉稳有度,可心里依旧牢牢的记得,这是他们家的祖训,兵不厌诈方位上! 第201章阮韵烟的自白   我是阮韵烟,是大月国皇宫的医女,在皇宫当差,我见得最多的,便是妃子之间的尔虞我诈,是以我对皇宫的人很排斥,我甚至不喜欢皇宫的人,因此不管崇智如何表现出好感,我从未正面回应过他。   可是有一天,东宫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抱恙,让我去给太子治病。   若是平日,师父定然不许我单独面见风评不好的太子,可今日太医院只有我一个人在当差,没办法,是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东宫。   刚进东宫,我便闻见太子用的安息香里面被人下了药,我吓得转身便要逃走,可太子却拉住我的手臂,凉声说道:“本太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不,太子殿下,我是医女,我是有官阶的,殿下不能这般待我!”我拼命的挣脱太子殿下的手,可奈何他力气太大,我根本就挣脱不开。   太子发了狂一般的扯我衣衫,我奋力反抗,心中想了一千种毒死他的方法,可我毕竟善良,并未真正对人用过毒药。   加上我若毒死了他,整个太医院都会陪葬,为了师父,我忍住冲动,却没想到,我的反抗招来太子的施暴。   他抓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部狠狠的击打在地上,我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爆炸,整个世界皆是晕眩的,我忍不住便吐了出来。   可我的虚弱,并未换来他的同情,他无情的占有了我,那一刻,我只觉得心如死灰,我想,若是能活下去,我一定要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可是,我终究没有等来杀他的机会,因为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掐着我的脖子,很快,我便感觉到呼吸困难,那种不顺畅,伴随这死亡的气息,一点点的像我接近,   我不想死,所以挣扎中,觉得自己忽然飘飘荡荡的漂浮在空中,也不知飘了多久,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然后我就晕倒了。   再醒来时,一个漂亮的夫人竟告诉我说:“你是慕家的二小姐,是我的孩子,你是慕子衿!”   慕子衿?   京都有名的厨艺高手,慕子衿?   崇明那个混蛋的表妹?   我没死,却被送到这里来了么?   他们将我送到慕家来,是想杀我么?   可是心里为什么有个声音在说:“这是我家,也是你的家,是我家!”   我还有大仇未报,我为何要死,既然你们说我是慕家人,那我便是慕家人,为了稳住那个妇人,我没再坚持,可妇人离开之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彻底晕倒。   后来,我接受了自己慕家二小姐的身份,我假装自己被马车撞伤了脑袋,暂时恢复不了记忆,然后一点点的去回忆。   可,那些回忆如此鲜明,就像我自己的记忆一样。   恍然间,有个女子哽咽着对我说:“姑娘,我不知你为何占据了我的身体,可我母亲命苦,你能不能替我尽尽孝道,照顾她,对她好,算是我借身体给你的酬劳。”   借身体?   我的内心是崩溃的,我听过借钱借米借老婆,却没听说过借用身体,后来,她解释给我听,我才知道,我是真的占用了她的身体。   之后,我努力学习习惯做慕子衿,也真正将自己活成慕子衿,老天既然让我活下来,那我就必须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找崇明报仇。   平静的日子过了三个月,有一天,母亲忽然劝我嫁给崇睿,崇睿,这个在皇帝面前从未得到半点关爱的皇子,可他聪明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能让我再次回到皇宫。   就这样,我嫁给了崇睿,在王府我小心翼翼的活着,可他却总是看不惯我,我知道,我的身份对他而言,确实挺尴尬,皇后的侄女,慕将军的女儿,赵文修的外甥女,不管是哪个身份,对崇睿而言,都是敌对。   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心动的?   这个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的隐忍与他的悲伤,让我情难自禁的对他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同情心,那种同情心,在相处中,渐渐转变成了喜欢。   爱情来得让我措手不及,我根本就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男人,对我而言,太危险了。   我常常会问慕姑娘:“慕姑娘,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喜欢?就是见他悲伤的转身离去时,你的心会痛到无法呼吸,你只想将世间所有的欢笑都给他,让他喜乐安康。”   “可……我要是喜欢上崇睿,你会怪罪我吗?”   “不会,喜欢又没有错!”   “那,赵由之呢?”   ……   慕子衿从来不与我说起关于赵由之的往事,我知道,她心里定是放不下的,可是放不下,不也得放下么?   我知道崇睿不喜欢我,所以我一直努力不去招惹他,也努力在他眼里活的更透明,我只想替慕姑娘好好的照顾她的母亲,然后报仇,最后想办法将身体还给慕姑娘。   可是有一天,崇睿却因为我的事情,被皇后与李贵妃逼到绝境,我在宫里时,最爱听嬷嬷们将八卦,我知道赵倾颜与皇帝之间的旧事,为了报仇,我决定帮助崇睿。   这一帮,竟是这么多年。   当我以北狄皇后的名义站在大月皇宫时,我的内心是无助的,我不知去哪里寻找我的尸体,我不知将来死后,我能不能回到我的身体里,我害怕漂泊,我想要停下来,好好休息。   崇睿知道我的心愿,可他叫魅影与墨影两位大哥翻遍了东宫的每一个角落,却无人发现我的尸体。   那时,我是多么的沮丧!   “子衿,不要灰心,当年崇明未能及时处理你的身体,我们再找找,一定会找到的。”崇睿见我灰心丧气,连忙安慰我。   “崇睿,若是此生都找不到,日后我故去,该去何处寻觅我自己?”说罢,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并不是个容易哭的人,我认为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可这时候,我就想寻不到母亲的孩子,无助得不知如何是好。   崇睿搂住我,柔声安慰:“即便掘地三尺,我也要将你的身体找出来。”   “陛下,我看见八王爷去了枯井……”魅影忽然出现,这让我心里一紧。   崇智去了枯井,崇智……   “带我去看看!”我的内心是激动的,我知道崇智定然是知道什么的,当年他才会这般笃定的去状告太子崇明。   崇睿带着我去了东宫后院废弃的枯井边,我看见崇智一个人坐在枯井边上喝闷酒,他身边摆着两碟我最爱吃的糕点,崇智喝了一会儿酒后,忽然用手抚摸着枯井的边缘,哽咽开口:“韵烟,我没脸见你!”   没脸……   “当初母妃告诉我,若是再继续查下去,最后终究会查到她的身上,到时候不管是母妃,我与姐姐还有舅父一家人,都得为你陪葬,韵烟,我不怕为你陪葬,我甚至想去陪你,可我不能让那个他们都去死,你知道么?”   我往后退了一步,所以当年我在太子崇明宫中闻到想的催情香,不是太子崇明自己做的孽,而是李妃……   崇睿一把扶住我,让我靠在他怀里,我就这样靠在崇睿怀里,觉得自己的全世界都不在天旋地转。   却听崇智继续说:“可是,即便没脸见你,可我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你,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将你带出来的,我不会让你一直睡着这样臭烘烘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靠在崇睿怀里,看着崇智颤抖着肩膀,对我诉说他的思念。   “韵烟,我爱上别人了,看见她的第一眼……”   听到这里,崇睿一把将我抱起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后院。   我问:“为什么不让我听下去?”   “我会找人将将崇智支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身体在枯井之中一辈子。”我一抬头,便看见崇睿拧着他好看的眉毛,抿着他好看的薄唇,一脸的酸味。   这个时候,明明我该悲伤的,可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圈住崇睿的脖子,笑得像个孩子。   “傻!”崇睿似乎也察觉到了我已经知晓他在吃醋,两只耳朵红扑扑的,唇抿得更加紧。   之后,崇睿找了个理由,将崇智支走,他带着我与影卫们一同去了枯井,魅影大哥担心井下有沼气,害怕伤了崇睿,说什么都不许崇睿下去,他说:“崇睿,你现在是皇帝,不要任性。”   在崇睿还是王爷的时候,魅影大哥就很少直呼崇睿的名字,崇睿当了皇帝之后,更是从未如此放肆的喊过他,想来也是气急了。   “陛下,要不算了吧!”我也担心,因为谁也不知那枯井之中,到底有些什么!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崇睿说罢,用绳子绑了一只灯笼,点燃之后,慢慢的放了下去,我紧张的揪着裙摆,若是里面真的有沼气,这灯笼下去,会不会将我的身体烧成灰烬?   魅影劝不住,便与赤影等人守在外面,不让别人靠近这里。   不多时,灯笼触及底部,稍等了片刻之后,崇睿将灯笼拉起来,灯笼里面的烛火还是亮着的,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崇睿将灯笼收上来,摸了摸我的脸,便拿了一个夜明珠纵身一跃,飞身下到井底。   虽然是夏季,可井底却很冷,阴风阵阵,带着彻骨的寒意,崇睿搓了搓手臂,先是查看了四周,想判定风从何处来。   井底的边缘有是整齐的石头堆砌起来的,这口枯井也并不大,崇睿目测方圆不过五丈长五丈宽,也没有出口,可风是从何处来的?   这时,崇睿一低头,便地面上的尸体,全是尸体,最少有二十几具尸体。   即便崇明已经伏法,可看到那些年轻的生命,在被崇明蹂躏之后,还抛尸井底,崇睿已经难以掩饰内心的愤怒。   他对那些尸体拱手道:“各位,崇明已经伏法,我已经替各位讨回公道,稍后,我也会将各位请出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葬各位……”   这时,井底的风忽然停了,虽然还是凉,可这种凉,是属于地底阴暗处特有的凉爽,不在是彻骨的寒意。   他想,可能是那些无辜的女子,灵魂得以安息了吧!   过了这么多年,即便阮韵烟当时是衣着与宫女大不一样,可在井底积了那么多年灰尘,现在早已无法辨认。   崇睿只能飞上井口,我见他空手上来,心里很失落,或许,我的身体根本就不在下面。   “子衿,下面尸体太多,我无法辨认,你告诉我,你当时身上可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东西?”听到崇睿的话,我又惊讶又激动。   “有,有的,我当时头上的簪花是一只梅花金簪,是我师母送我的礼物,我的腰带上,还有医女的腰牌。”即便过去很多年,可我记得清清楚楚。   崇睿想凑上来亲我,可是忽然又缩了回去:“我身上脏,你等着我,我很快将你的身体带上来!”   说罢,崇睿又回到井底。   他仔细的翻找,终于在正中间处,看见一个头戴梅花金簪的女子,他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无辜受害的女子的尸体,果然在腰带上,发现我的银腰牌:大月医女阮韵烟。   看到我的身体,崇睿的眸色幽幽,他伸手整理了我散乱的头发,柔声说:“烟儿,我带你上去!”   崇睿跪在空地上,牵着他的衣摆,将我的尸骨一根根的捡到衣摆上,衣服已经风化得不成样子,一碰就散,他只得将我的头发和腰牌,能捡的全部捡了,然后带着我的身体,飞身上来。   崇睿很虔诚,将我的遗骸一点点的整理好,摆回到原来的样子,看着自己的身体,这是一种奇怪的体验。   我想哭,可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伸手摸了摸那一堆森森白骨,幽幽的说:“我终于找到我自己了。”   “子衿,那下面还有许多尸体,我要将她们也带上来,你一个人可以么?”崇睿很担心我,可是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却不能只顾儿女私情,他希望那些枉死的女子,也能得到一个公平的对待。   “没事,你去吧!”我将那枚金簪从我自己的身体上取下来,紧紧的握在手里。   崇睿深深的看了我几眼,而后开口沉声叫道:“魅影,赤影,你们过来,随我一同下去,将那些尸体全部清理出来。”   赤影与魅影跑过来,两人目不斜视,即便我跪在尸体旁边,神色苦痛,他们也没有问,这让我好受了许多。   两人跟着崇睿下到井底,看到那些尸体,赤影忍不住愤怒的说:“这么多女子,全是崇明杀死的?”   “从尸体腐烂从程度来看,是的!”崇睿沉声说道。   “畜生!”一向温文尔雅好脾气的魅影也忍不住厉声大骂。   之后,三人沉默的整理好那些女子的尸骨,将她们送上来之后,我便在地面上整理,确认她们的身份。   皇宫里面的宫女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腰牌,她们的腰牌与我的不同,我的是银子做的腰牌,她们的都是铁牌,很小一块。   我根据她们的名字,将她们的尸体整理好,编写好之后,再去整理下一个。   我们从上午一直忙到午夜,崇睿等人才将井里的尸体全部整理出来,我将小册子递给崇睿,凉声说:“一共三十五具尸体。”   “那个畜生,让他这样死,太便宜他了!”墨影看着那一地的森森白骨,眼角眉梢全是杀气。   “可是,受害女子又何止这三十五人,那些聪明的,隐忍的,都活了下来,死掉的,都是大力反抗之后,被崇景杀死的。”说罢,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   我费尽力气,哭得声嘶力竭,谁也没有安慰我,他们静静的看着我哭,可是每个人的拳头都攥得紧紧的。   当年,慕良辰到处打压受宠的皇子与妃子,崇景被发配之后,平妃与刘兴元用计将崇明变成了一个嗜色如命的人渣,却害了大月上下多少无辜的女子。   皇权,当真可怕。   后来,崇睿找来以前宫里的老人,让他们去核对当年在东宫当差,后来失踪的所有女子的宗卷,他想将那些女子送回家,回到她们的父母身边。   可是,查下来之后,却发现光是东宫与凤仪宫,那些年无故失踪的女子都有两三百人,崇睿在枯井里找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自从我的尸骨被找到之后,我便整日恹恹不说话,崇睿将我的尸体火化之后,用一个精美的檀香木瓮给我装起来:“子衿,我带你回北狄。”   “好,我要离开这里,我永远也不要来这里了!”这里对子衿而言,就是个噩梦,无法忘却的噩梦。   崇睿给我用了安息香,我睡下之后,他找到正在喝酒的崇义,将他狠狠的打了一顿。   “崇义,你过来!”崇睿抓着崇义的衣襟,将他带到凤仪宫的佛堂去。   崇睿指着那三十四副装着那些无辜女子尸体的棺椁,凉声道:“这里有三十四个棺椁,你嫂嫂已经将她们的籍贯家庭地址都找到了,你是要送她们回去,还是要问一个不值得你付出的女人继续醉生梦死?我告诉你,当年崇明祸害的女子有三百多人,我就寻到了这三十几具,还有二百多具没有寻到,你若是个男人,就站起来,将这些无辜的女子送回到他们的父母身边,然后将两百多人的尸体找出来,你若不是个男人,你就继续醉,这京都,我送给你,要如何管,管不管,都是你的事。”   三天后,崇睿果然带着我离开了京都。   回到北狄后,崇睿知道我心情不好,特意让晓芳陪我,迁都榕城之后,我才发现,这一年多,我未曾亲近他,而他,从未有任何怨言,也不曾主动求换。   这夜,我思来想去,不得不找晓芳想办法,最后在晓芳的撺掇下,穿上了晓芳不知从哪个青楼妓馆找来的薄纱,说是薄纱,都算是客气的说法,这月光色的纱衣,穿在身上轻薄得像是什么都没穿一般。   偏偏晓芳还搞事情,逼着我穿了一件火红的肚兜儿,一条薄如蝉翼的同色亵裤,我羞得无地自容,多次要求将衣服换下来,可晓芳守在我身边,我压根就没有机会去穿上一件衣衫。   听见崇睿的脚步声,晓芳掐着点离开我的寝殿,我听见推门声,吓得赶紧想要脱掉那件不是衣服的衣服,可偏偏人在慌乱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我居然理不清那衣服的衣襟在哪里。   崇睿进来时,便看见我香肩微露的站在榻前。   啧啧啧!   崇睿一个纵步走上前来,握住我的摇身,沉声道:“娘子今夜这般热情?”   我苦着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崇睿握着我腰身的手却上下滑动,他的喉结与手的频率一样,也在上下滑动。   我情急之下,踮起脚间伸手捂住崇睿的眼睛:“你……不许看!”   “好,我不看。”崇睿一本正经说道。   我忍不住想:“他怎么了,今日这般老实?”   这个想法刚刚一闪而过,崇睿的手便已经从腰上转移了阵地,他性感的说:“我摸,总归是可以的吧!”   就知道,这人怎么可能这么老实?   我又羞又怒,伸手抓住他的手,可这个混蛋,他竟然抓着我的手与他一起……   “崇睿!”我咬牙怒吼。   崇睿知道我性子容易害羞,也不敢玩得太过,便含着暖暖的笑意,亲吻我的脸颊,然后鼻子,嘴唇。   我最是无法抵抗他的温柔,在他这样温柔的目光下,我就像一泓荡漾的柔波,依附在他的身上,任由他予取予求。   这夜,注定不平静。   后半夜。   许是太久没有这般亲密,风潇雨歇之后,我们都了无睡意。   崇睿痴痴的笑:“你这身衣服美倒是极美的,只是这要穿出去,我可是会杀人的。”   “杀我么?”我圈着他精壮的腰身,双颊一片绯色。   “杀看你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子归那个总是乱摸你的小混蛋。”崇睿咬牙,对子归耿耿于怀。   事情的起因,归咎于某日,子归亲眼看见茴香喂奶的画面,后来又看见芷水喂奶,那小家伙便不淡定了。   得得得跑到我身边,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小屁股坐在我的腿上,扭扭捏捏的问:“母后,子归小小时候喝谁的奶奶长大的。”   “你舅父的。”崇睿放下手中的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可是小刚弟弟与赵小弟都是喝母亲的奶奶长大的,为什么我是喝舅父的奶奶长大的?”子归表示不服,叉着腰便吼了回去。   我无奈的看着他们父子斗嘴,见子归都要被崇睿气哭了,这才柔声对子归说:“每一个孩子都是吃母亲的奶奶长大,可是当年子归出生时,我们被坏人陷害,所以子归没能吃上……”   “那现在补回来!”说罢,子归一手握住我的胸,好奇的揉了两把。   我感觉到来自崇睿的森然杀气,便笑着对子归说:“好孩子,你现在都已经长大了,是大哥了……”   “不,我很小!”子归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我的开解,手嘴并用在我胸前拱。   大概是母子天性,至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子归都要摸着才安心,每次看到崇睿愤恨的眼神,我是又气又羞。   后来,子归忽然老实了。   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原来小家伙被崇睿单独叫到一边,将他吊打,逼着他日后不许乱摸,屈于父亲的淫威,子归这才没再敢摸。   只是,这人有必要记得这么久么?   “这事你怎么还记得,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也还是个孩子!”崇睿说罢,大手又不老实的攀上来。   我挣扎道:“你若再这般无状,我便不理你了。”   “算了,要是再被你冷落个一年半载,我都生锈了!”崇睿意有所指的顶了顶我的腰,我真是恨不能给他下点药。   崇睿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丈夫,北狄统一大月之后,许多朝臣上奏,希望他多选几个妃子,一来可以巩固政权,二来可以延续皇家血脉。   每次一说到这个,崇睿都会大发雷霆,他说:“朕的天下,还需要朕去陪睡才能巩固么?再说了,老八家里,老六老七家里,哪家不是四五个孩子,要那么多人做甚?”   赵由之与刚哲在一旁抱手看戏。   那提议的几个朝臣被崇睿抢白得不知如何是好,若他们敢说,联姻有助于巩固政权,便等于说崇睿是靠陪睡得天下,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们自然是不敢说。   “可,王爷们的孩子,如何能继承这江山?”唯一能说的,好像也只有这所谓的正统。   崇睿拂袖:“王爷们的孩子怎么了,这江山,他们兄弟几个,谁有能力便谁来管理,日后不许再与我提纳妃,除了皇后娘娘,这后宫朕不许任何一个女人在朕的身边酣睡。”   对与崇睿而言,这世界再美好的女子,也不及子衿之万一。   就这样,朝堂平静了一段日子。   为了不给崇睿增添负担,我曾主动提出,想给崇睿再生孩子。   嗯,是的,再生孩子!   可我没想到,崇睿竟撒欢了,荒淫无度,却不许我怀孕,我终于能体会谷姐姐为何总要给魂归大哥扔鞋拔子,为何总要骂他混蛋,现在我就只想送崇睿两个字:“混蛋!”   在他无情的蹂躏之下,我终于决定要反抗,一天,他兴匆匆的跑来,我听见他来了之后,特意用药物将眼睛熏得眼泪直流。   崇睿见我在哭,便紧张的问:“子衿,你怎么了?”   “陛下,我没能怀上孩子,为了不给你造成负担,你还是纳妃吧!”   “说什么呢你,要孩子是么,现在就生!”说罢,便将我压倒在榻上。   我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了,心里正得意,却不知崇睿心里是如何美滋滋的想着,要“怎样”“艰难”的让我怀上孩子。   后来,我总算是怀孕了,给崇睿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崇睿高兴坏了,下诏普天同庆,并给两个孩子分别取名字叫雨韵和烟晴。   崇睿很宝贝两个小女儿,每次下朝之后,总是要先去亲亲她们,逗逗她们才会去忙别的事情,有时候他甚至将事情丢给表哥与刚哲,自己在寝殿在御花园,追着两个孩子跑。   子归不止一次抱怨:“我不是父皇亲生的。”   后来弟弟逸轩出生之后,子归总算是心里平衡了些,因为不管任何时候,崇睿的目光总是怜爱的关注着两个女儿。   每次看到那对粉凋玉琢的小姑娘,墨影总是对着自己的盛世美颜暗叹:“若是老子能生个女儿出来,那定会比这两小丫头还要美上几分。”   然而,晓芳每次都给他生儿子。   我生逸轩的时候,遭遇了跟生子归一样的难产,这让崇睿更加对两个儿子看得不顺眼,后来便干脆不许我再生了。   事实上,我很愿意为崇睿生很多孩子,虽然这是后宫,虽然千百年来,后宫充满了各种争斗,可是我们的后宫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活在后宫,却如同活在旷野一般自由。   我喜欢看着孩子们围绕在我与崇睿的身边,那种欢笑,是我听过这世间最优美动听的歌。   与崇睿成亲二十二年,我们的子归娶了魂归大哥家的净初,那些尘封的往事,在我们的心里刻下永恒。   去提亲时,我顺道去了韵城的寺院,明觉大师离世十几年,继任的主持依旧将大师的禅房打扫得干干净净。   崇景躺在大师榻旁的小榻上,一个小沙弥正在给他清洗身体,这么多年,我从未提起过他,也从未主动去看过他。   这次看到他,我的心情很平静,表哥原本是不许我来的,可是现在我的子归都要成婚了,过去了十几年的往事,如何击穿我被甜蜜层层包裹的心?   只是看到崇景,我的心情终究有些难受。   初见时,他是天香楼憨厚的伙计,再见时他是儒雅的书生,是精通机关术的机关大师,后来摇身一变,变成了我们最大的敌人,大月国早已死亡的四皇子,没想到经年之后,他会变成这样子。   因为长时间不能运动,崇景的手脚肌肉已经萎缩,整个人消瘦得再也看不清以前的样子。   看见进来的人是我,他痛苦的嘶吼,拼命的想抬手挡住他的脸。   我于心不忍,便背对他站好:“我不看你,崇景,你不要激动。”   啊啊啊!   没想到,他的声音更加凄厉,不管他曾对我做过什么,可是他对我的好,我也无法否认,我回头,一步步走到榻前。   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哀求,一种绝望的哀求。   “你想要解脱是么?”我柔声问。   他这才停止了尖叫,温顺的点头,听到我的话时,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他想要死,我知道。   “崇景,没常伴佛主这么多年,依旧看不透彻么?”若是我们能忍心对他出手,他哪里能活这么久?   崇景摇头:“我不要透彻,我只想死。”   “崇景,子归已经十八岁了,此次我便是去碎叶城替他提亲的,你虽然差点毁了他,可也是你救了他。”   崇景停止了挣扎,他静静的看着我,眼里依旧是我熟悉的温柔,但是此时的温柔里,没有了当年的狂热。   “原本,我想让子归前来拜会你,可是那个孩子,跟着魂归大哥才不过两年时间,竟学着他胡说八道的本事,我怕他惹你生气,便不让他来看你了,过去纵然有错,可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将我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崇景,其实真正的慕姑娘,已经……我是医女阮韵烟!”   听见我的话,崇景的眸色一凉,而后便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想知道真正的慕姑娘的下落。   可慕姑娘在我心里沉睡很多年了,她到底还在不在,我都不得而知。   “当年,赵文修不想让慕姑娘与表哥结合,便让人杀害慕姑娘,这场暗杀,你也参与了,当时,我正在皇宫,被太子凌辱之后,他杀了我,我也不知为何,我的灵魂便住进慕姑娘的身体里了,大概,是我们都有强烈的求生愿望吧!”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看了崇景一眼,我能从里面看到痛苦,他亲手杀了他心里最美好的那个人。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如此残忍。   “日后,我们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你要保重!”说罢,我与表哥一同转身离开。   崇景看着我逶迤的金色裙摆,眼角留下一串热泪,恍然间,他好像看到那个穿着黄色衣裙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女,对他招手说:“崇景,与我走吧!”   而后,崇景安详的闭上双眼,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表哥可曾恨过我?”走在绿树成荫的林荫小道上,我问赵由之。   赵由之淡然一笑:“恨你作甚,当初是我父亲逼死了子衿,你活下来,活成她的样子,我谢谢你还来不及。”   是的,无形中,我已经活成了慕子衿的样子,变成了真正的慕子衿!   “谢谢你!”我只能如此说,才能表达我对他的感谢。   “不客气!”表哥淡然一笑,我们看了对方一眼,都笑了。   我们刚走到大门口,便听见寺院的山顶上传来浑厚的钟声,接着便有一个小沙弥从山上跑下来,对我们挥手说道:“女施主,请稍等!”   “小师父可是有事?”我不解的问。   “阿弥陀佛,女施主,祖师爷禅房里的那位大叔已经过世,师父命我来与施主说一声。”小沙弥打了个稽首,对我说。   过世了?   我看着郁郁葱葱的山顶,微微叹息:“既然是他所求,便让他去吧,他这一生,活的也是痛苦!”   “是,他得此善终,已是你与陛下最大的恩赐!”赵由之道。   恩赐不恩赐的,我也不知是不是,但是死亡,对他而言,便是追好的解脱吧。   “表哥,我们去碎叶城吧!”   这北荒之地,纠缠了太多关于我们的往事,崇景的死亡,意味着往事真正的完结,以后再说起时,这些,真的就只是往事了。   我对着山顶鞠躬,表哥在一旁了然的笑。   “别了,崇景,别了,过去!”   此后,我要过的,将是另外一种全新的生活。   子归与净初成亲后,我与崇睿的两个女儿也到了开笄之年,墨影大哥也不知是故意膈应崇睿,还是故意膈应崇睿。   雨韵与烟晴开笄那日,他命人送来厚礼,还有他们家老二老三的生辰八字,崇睿一看到老二老三的生辰八字,气得提着剑便去找墨影算账。   我阻拦不了,便让子归与净初去看着,去劝架。   可这俩孩子,伙同墨儿与聘婷,居然藏在屋顶看他们俩打架,丝毫没有下去劝架的意思。   崇睿说:“别以为你是我大师哥我就不敢打你,敢打我宝贝女儿的主意,我保证不打死你。”   妖媚的墨影大叔勾唇一笑:“那你女儿你不打算嫁人么?”   “嫁,但是驸马必须在皇宫生活,在老子的眼皮底下生活。”崇睿原本想说不嫁的,可是想着女孩子不嫁人也是不行,便改变了主意。   “切,别以为你是皇帝就了不起,自古女子出嫁从夫……”   “那你家叫张府?那晓芳打你的时候你四处逃窜?那……”   “崇睿,打一架,我赢了,就将两闺女嫁到我家来,输了我再也不提此事!”   墨影心里那个痒啊,晓芳生了九个,全是儿子,气!   “成交!”   说罢,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便开始打架。   我在宫里等了三日,始终不见崇睿回宫,心里自然是着急的,便去了晓芳府上,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历史性的一幕,这两人根本就是要走清虚前辈与师父的老路。   看着屋顶上那吃着零嘴看着好戏的几个孩子,我哭笑不得的命令子归:“还不将他们两人分开?”   “不敢,我打不赢!”这么精彩的打架,子归根本没看够,为什么要暂停?   我气,去找晓芳,晓芳竟然也说没看够。   两人打了七天七夜,最后还是受不住堆积如山的政务的刚哲将两人强行分开,没想到,墨影一句话,说要让他家老四老五包办刚哲家的两个小宝贝闺女,刚哲一听又跟墨影打起来了。   生活,就在这样鸡飞狗跳中,幸福的一路走下去…… 第202章生个女儿辣么难   这世间有一种深情,叫做: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物降一物。   墨影看着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好似缺氧的鱼儿一般蹦跶的晓芳,有一种很深的挫败感。   “师妹……”为了她的生命安全,墨影决定警告一番。   晓芳睁大眼睛,古灵精怪的看着墨影,柔声问:“大师哥,你怎么了?”   我能怎样?   墨影悲哀的想,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要养成到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她动手动脚,最少还需要五六年。   墨影还在愁眉不展,晓芳已经蹦蹦跳跳的蹦到师父面前,像精灵一般,足尖轻点,便飞到青山老人的背上:“老爹,背我去捅马蜂窝吧,后山有一个大大的蜂窝,这个时节蜂蛹最最好吃了。”   “真的,那走?”青山老人背着晓芳便往后山窜。   墨影看着那一老一小离去的背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晓芳跟着青山老人捅了马蜂窝,惹得蜂群炸毛,追着他们足足跑了十里路,最后两人被逼的没了办法,只能跳进冰冷的河水里面,这才避开了蜂群疯狂的报复。   为了吃上鲜嫩的蜂蛹,这父女俩也是各种拼命,然而,当他们怀中激荡的心情,从冰冷的河水中起来,用内力烘干衣服回到青峰山的后山时,两人不约而同叉腰怒吼:“是哪个混蛋(小混蛋)干的,给我(老子)出来。”   那个大如簸箕的马蜂窝……不翼而飞了!   不翼而飞了!   看到这一幕,两人捶胸顿足,从后山一口气飞掠回到家,家里的境况更是惨不忍睹,只能用禽兽方能表达他们内心的愤怒。   青山老人私藏了五十年的上好梨花白,坛子都被摔成了碎片,他们冒着被马蜂蜇死的风险捅的蜂窝在院子里来回滚动的嘲笑着他们的无能为力。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蜂窝在,蜂蛹却没了。   没了就没了,墨影还留书一封,用细小的暴雨梨花针穿过一只蜂蛹,连同书信一起钉在柱子上:青山老头,汝将吾等十两银子卖与崇睿,为答谢知遇之恩,特留蜂蛹一只,不谢!   “老头,十两银子能干啥?”从未离开过青峰山的晓芳儿不知十两银子到底是多少,但是看大师哥字里行间的愤怒,晓芳儿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你头上的珠花五十两,你身上的衣裙一百两,你那双鞋,十五两!”青山老头心里那个悔恨啊,那个纠结啊,他当初应该多出五两的。   对,十两真是太便宜了!   可听了爹爹的话,晓芳却大爆发,她叉着腰怒吼:“青山老头,一双鞋子的钱你就将我十七个师哥全卖给小师哥了么?”   真,太气人了。   “爹爹知道错了,芳儿你就不要生气了嘛!”反省之后的青山老人乖乖的捏着耳朵蹲在地上。   晓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当初谈价钱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要是我在,最起码要多讹些银子!”   “芳儿想要多少,爹爹去给你追回来,让你小师哥涨价!”现在这种时候,若是不能安抚好她的情绪,青山老人也就别想安宁。   晓芳惦着脚尖思忖了半响,忽然豪气的伸出手指,指着爹爹大声道:“最少也要加一包麦芽糖的银子。”   这……   “女儿,麦芽糖爹爹给你买吧,爹爹带你下山玩吧!”   一包麦芽糖五文钱,要五文钱,太丢份了,岂是他一代大魔头能干的事情?   “好啊好啊,就用卖师哥的钱去买买买吧!”愤懑没持续五分钟,原本只值十两银子,后来值十两五文钱的师哥们,就这样被她抛在脑后。   “来人,将院子收拾好,我带小师妹下山玩几天再回来,要是清虚那个老杂毛来踢馆,你们就说,师父下山了,有本事他下山找我去。”   ……   安静,十分诡异的安静。   半响之后,扫地的老伯颤颤巍巍的提着扫把走进来,将一纸信笺丢在青山老人的脸上,是的,是丢在脸上,而后傲娇的将扫把也丢在青山老人的脸上,沉声道:“少爷,我不干了!”   而后,老伯颤颤巍巍的踩着潇洒的步伐离开……   青山老人被人拿信笺怼了一脸,可是他却只是委屈的将信笺从他圆润的脸上扒拉下来,展开看:师父,青峰山的人,您已尽数卖给徒儿,留晓芳师妹予师父解闷,老伯年长不宜长途劳顿,遂一并留下,告辞!   看青山老人一脸懵,晓芳连忙将信笺抢过去,一看差点没晕倒:“老爹,您将青峰山这么多人十两银子卖给小师哥了?一个人值五文钱了么?”   “大概刚刚好……天啦,老子引狼入室啊!”青山老人拍着大腿,悔不当初,他怎么就将这个狼崽子弄上山来了?   “那,所有人都走了,日后我们怎么吃饭?”晓芳关切的问。   青山老人还沉浸在自己被崇睿算计的苦涩之中无法自拔,恹恹的抱着他破碎的梨花白坛子,闻着残余的酒味,后悔伤心去了。   四年后。   在与老爹过了四年多水深火热的苦日子之后,晓芳终于决定,离、家、出、走!   趁青山老人与清虚前辈打架的时候,晓芳带着她身上所剩无几的几千两银子,背着她的小包裹,决定要去寻找师哥们。   经过千辛万苦打家劫舍鸡鸣狗盗的艰难旅程,晓芳儿终于来到了繁华的京都,看着大街上来往的人群,晓芳儿真是觉得什么都新鲜。   可新鲜劲一过,肚子就饿了,肚饿自然就想吃饭,想吃饭自然就要去找酒楼。   得月楼。   晓芳儿看着这气派的建筑,心想,这么气派,能在这里吃上一碗饭,这辈子都无怨无悔了,晓芳拍拍袖子,大摇大摆的就往里面走。   “姑娘,得月楼只招待贵宾,您……”那小二看着晓芳儿一身的泥土,衣服脏的活像穿了一辈子没换过的样子,看她的眼光自然就带着轻漫。   晓芳怒:“你狗眼看人低!”   “你怎么骂人?”那小二见惯了达官贵人,对这等山村野丫头,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晓芳挽起衣袖,呼哧呼哧的喘着大粗气:“我不光骂人了,我还打人打你个狗眼看人低。”   说罢,晓芳抓着那店小二便是一顿打,打得围观的百姓拍手叫好,晓芳这样一番大闹,自然就惊动了得月楼的打手,十几个壮汉提着大刀追了出来,要将晓芳抓去见官。   可晓芳就是山林里的野猴子,动作敏捷,玩心重,三下两下便爬上得月楼的三楼,那三楼招待的人全是权贵,吓得掌柜的直跳脚:“将这野丫头给我抓起来,打死了算我的!”   “涂掌柜是要打死谁?”一身酱红色朝服的崇睿站在得月楼门口,学着涂掌柜的样子朝酒楼上看。   那涂掌柜一见崇睿,吓得立马给崇睿鞠躬行礼:“睿王殿下,这不知哪里来了个野丫头,正闹事呢!”   哦?   崇睿颇感兴趣的看着涂掌柜:“本王倒是没见过还有人敢在得月楼闹事的,这位姑娘倒是好气魄!”   呃……   我就笑笑不说话!   涂掌柜不敢驳了崇睿的面子,只得赔笑说道:“王爷救救在下吧!”   “小师哥……”崇睿与那涂掌柜聊得正好,忽然看见一只泥猴子从三楼窜下来,纵身一跃跳到他身上,双脚勾着崇睿的腰,双手搂着崇睿的脖子,在他怀里蹭!   崇睿拧眉,正欲说话,却见墨影从暗处黑沉着脸走了出来,将那小泥猴从崇睿怀里扯出来,凉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么?”   “大师哥,多年不见,你长得越发美艳了!”小泥猴依旧是那个姿势,只是人换成了墨影而已。   这下,墨影倒是不提男女授受不亲了。   “晓芳儿?”崇睿试探性的问,伸出食指嫌恶的将小泥猴脸上的头发拨开,果然看见一双贼亮的眼珠子,正不安分的转悠。   崇睿将食指放在墨影的黑袍上擦了三遍,确定已经完全干净之后,才转身对掌柜的说:“这是本王的师妹……”   这……   “王爷的师妹自然是能进去的,姑娘请!”涂掌柜笑得脸快抽筋了,心里却是万般苦涩。   “大师哥,我饿得受不了,路也走不动了,你抱我进去!”晓芳牢牢的勾着墨影的腰,一脸的算计。   墨影默!   “你长大了,懂不懂男女……”   墨影话没说完,就被晓芳打断,“我懂,我怎么不懂,可你是美人啊,美人走吧!”   崇睿走在前面,难得勾唇笑得一脸得意,他阴暗的心里有个小人儿正得意的跳舞,晓芳儿克墨影,我克晓芳儿,哈哈哈!   这世界上,说墨影是美人,而不被墨影杀死的,除了晓芳儿,还是晓芳儿!   她就这样舒舒服服的窝在恨不能吃了她的墨影怀里,跟着崇睿吃饭去了。   落座之后,崇睿问:“师父没给你饭吃么?”   说到这个,晓芳便用怨怼的眼神看着崇睿:“都是你,十两银子将青峰山的人全都买走了,害得我要做饭给老爹吃,你看我,瘦成这样了,你要赔我精神损失。”   “你要多少?”崇睿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很大方的样子。   “我要麦芽糖,要桂花糕,要……”晓芳要了一大堆的零嘴儿。   崇睿淡然一笑,将钱袋子解下来,丢给墨影:“你带晓芳去买她要的零嘴儿,然后请玲珑姑娘去府上给她做几套衣裳,吃完你带她回去,让卢嬷嬷给她洗澡……”   “你呢?”崇睿还没说完,却被墨影冷冷的打断。   崇睿从容的抿了一口小酒:“我?我要去西山大营!”   说罢,崇睿便潇洒的离开了酒楼。   晓芳戳了戳墨影的胸膛,扁嘴问:“大师哥,你不喜欢晓芳儿啦?”   “喜欢!”墨影磨着牙,凶神恶煞道。   “我就知道,像我这样温柔贤淑美丽大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美人,怎么可能没人喜欢么!”晓芳眯着眼,笑得像个孩子。   哎!   墨影叹息,真不该将她一个人放在老头身边,养成这白痴样子,今后可如何是好?   吃饱喝足之后,墨影将晓芳带回崇睿的府上,将她交给卢嬷嬷,卢嬷嬷看到晓芳这脏兮兮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抓着她就去了沐浴房,准备了三大桶洗澡水,将晓芳丢进去,用皂角洗了一遍,又用清水清洗一遍,最后才将她放在放有玫瑰花的浴桶之中。   “姑娘有十六了吧?”卢嬷嬷问。   在青峰山,晓芳洗澡就是跳到河里去游两圈上来,换个衣服就可以,哪里见过这样香的洗澡水,边玩边回答卢嬷嬷的话:“是啊,我马上十六!”   “你看看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头发黄的像把草……”   “老妖婆,你再说一遍?”晓芳自打见卢嬷嬷第一眼,便觉得这老妖婆是个老怪物,没想到她还嫌弃自己,晓芳怒了,一捧水拍在卢嬷嬷的脸上。   卢嬷嬷跟着崇睿多年,虽然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恃宠而骄的人,可她不管怎么隐藏,还是恃宠而骄的人,这些年,她哪里被这样对待过。   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两个女人也同样能唱大戏。   两个恃宠而骄的年龄相差二十几岁的女人,就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崇睿回来时,沐浴房也被晓芳拆了,卢嬷嬷头发也被扯下来一绺,两只眼睛也被打成了熊猫眼。   卢嬷嬷还没走上来告状,晓芳已经哭着趴在崇睿怀里哭成了泪人儿。   虽然在青峰山的时间不长,可崇睿从未见这下丫头哭成这样,他自然也是了解卢嬷嬷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的,便将两人分开。   自己单独教训了晓芳:“你这野性难驯的样子,在京都这样的地方,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明日我送你去灵隐寺,你去跟明觉大师先修养一下性子,日后对你有帮助。”   哦!   晓芳自知自己来的第一天便闯祸,也不敢与崇睿耍赖,乖乖的被墨影送到了灵隐寺。   一路上,墨影谆谆教诲:“日后不要动不动就挂在王爷脖子上,他是个成年男子,又是大月朝的王爷,见到他也不能小师哥小师哥的叫,人前叫还是称他王爷比较好,王爷性子淡,你要想离开这寺院,就算装,也要装乖一些。”   “知道了,墨美人!”   这……   半天白说了!   墨影将晓芳送到寺院后,便离开了灵隐寺,明觉大师倒是很喜欢晓芳释放天性,每日与她逗乐子。   晓芳一天扯着他的胡子叫他:“老秃驴,你陪我去后山抓兔子吧!”   “老秃驴,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去后山吃肉!”   一年后,崇睿来接她时,晓芳假装自己是个淑女,跟着崇睿回到王府,崇睿说:“晓芳,我要你帮我办件事情,你可做得到?”   “你说!”晓芳性子直爽,问也不问什么事,先答应了下来。   “我娶妻了,你知道的,可是她的身份对我而言十分危险,我希望你以一个丫鬟的名义,照顾她,保护她,监视她!”   晓芳一听,立马便激动了:“师哥,你的意思是说,她有可能会偷人?”   呃!   “说什么呢,我是怕她是细作,可懂?”崇睿有些后悔,他应该将她放在灵隐寺,一辈子的。   “你不早说?”晓芳对自己八错卦这件事情,还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的。   就这样,晓芳就开始了她的监视生涯,可没几天,就被慕子衿的厨艺俘虏,彻底拜倒在慕子衿的石榴裙下。   一跟就是好些年。   后来,晓芳与墨影成了亲,生下墨儿之后,晓芳便再也不想生孩子了,可每次被墨影美色诱惑,她总是忍不住上钩,后来,就又生了两个儿子。   再后来,慕子衿生了两个女儿,崇睿高兴坏了,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青山老人每次来到榕城,第一件事情也是先去看看崇睿家里那对双胞胎女儿,为此,墨影便吃味了。   可吃味是吃味,墨影也不曾有过想要生个女儿的想法。   转眼两年过去,那两个小女儿长得粉凋玉琢,模样别提多可爱,崇睿更是宝贝得不得了,时不时的就不上朝,将朝政交给刚哲与赵由之打理,他就专心的当个宠爱女儿的昏君。   墨影每次见那两个小女娃,心里也是欢喜得紧,去到皇宫也是要要逗弄一番才舍得回家。   一天,崇睿下朝来,却见两个女儿跟墨影玩得开心,连他都不理。   崇睿便佯装生气:“雨韵烟晴,你们这般对待父皇,父皇可是会伤心的。”   谁知两个小奶娃娃甩着肥嫩嫩的小手说:“小气父皇,不理父皇!”   说罢,便赖在墨影怀里,要漂漂师伯抱。   崇睿自然大怒,指着墨影的鼻子大骂:“有本事让晓芳自己替你生一个去,霸占我的女儿,要不要脸?”   墨影的性子如何忍得住被崇睿这般奚落,抱着双胞胎玩了一个下午,狠狠的报复完崇睿之后,回到家便恹恹不说话。   晓芳以为他生病了,又是试额头又是关心的问:“墨妖精,你这是怎么了?”   哎!   墨影不说话,便用一张苦瓜脸怼着晓芳,看得晓芳直发毛,发毛之后便是发飙,晓芳抱着老三一脚踢过来:“你是不是男人,有话就说?”   “老子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早就验证这么多年了么?”墨影咬牙。   呃!   自从当了娘,晓芳的三观便端正了许多,小脸一红,跺着脚道:“哼,当着孩子,你耍什么流氓?”   墨影默!   晓芳最见不得人这样欲语还羞,领着墨儿,托着老二,抱着老三,便要走。   可墨儿却跑过来抱住他爹的大腿:“母亲,你好狠的心,这般待我父亲,父亲,墨儿保护你!”   哎!   “儿子,你这般贴心,要是个女儿多好,你要是个女儿,我哪里能被你小师叔这般嘲笑?”晓芳离开后,墨影便唉声叹气的与墨儿谈心。   墨儿不知缘故,仰头看着父亲:“父亲,你与我说说,小师叔是如何嘲笑你的,我去找子归打一架,帮您讨回来。”   “小子,你打得赢子归么?”墨影拧住墨儿的脸颊,一脸的不屑,可见墨儿一副备受伤害的样子,墨影又于心不忍,便搂着墨儿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就是嘲笑你母亲不会生女儿,说父亲看着他女儿便眼馋。”   “砰”的一声,大门被踢开。   逆光处,晓芳抬着左脚,右脚上还挂着老二,手里还抱着老三,即便这样,她依旧霸气的说:“谁说老娘不会生,走,生给他看。”   说罢,便让下人将三个孩子带走,她扯着墨影的衣襟便要去卧房。   平日最是猴急的墨影这会儿却矜持起来了,他双手护住自己的衣襟,一本正经说道:“生孩子这种事情,谁说得好,要是下一胎还是个儿子,老子会被笑话死。”   “老娘不信我就生不出个女儿来,走生孩子去!”   在墨影的“心不甘情不愿”中,晓芳拉着墨影便躲在房里探讨生女儿的各种姿势,没过多久,晓芳便怀上了。   墨影兴冲冲的问子归:“子归,你说你师娘这一胎会生个妹妹还是妹妹?”   “弟弟!”子归放眼看了院子里正练武的一众小弟弟,毫不犹豫的将“弟弟”二字甩在墨影脸上。   墨影恨,墨影不甘心,墨影不快乐!   又接着去问聘婷:“婷儿,来来来,告诉伯伯,你师父肚子里的是妹妹还是妹妹?”   “弟弟!”   又被甩了一脸!   墨影恨,墨影不甘心,墨影不快乐!   便问墨儿:“儿子,是妹妹还是妹妹?”   “弟弟!”   墨儿原本想说妹妹来着,可他见聘婷这样说,受了美色的诱惑,便随波逐流,果断的出卖了他的爹娘。   墨影又问小刚弟弟和赵家小弟:“你们若是敢不说是妹妹,为师便打死你们!”   “救命啊父亲,师父疯了!”两人吓得四处逃窜。   最后还是被墨影抓回来问:“是妹妹还是妹妹?”   “弟弟!”墨影绝望了。   几个月后生下来的,诚如孩子们的预言,果然是个弟弟。   崇睿嚣张得紧,从皇宫发来贺文,送来田契与财帛,说是儿子多了,怕他养不活,先将孩子们的彩礼准备好。   墨影受了莫大的刺激,便开始经商,没想到在崇睿的保驾护航之下,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成了富可敌国的奸商一个。   自然,晓芳对“崇睿”的那句话耿耿于怀,不管多么艰难,也要生个女儿给他们看看,证明自己是能生女儿的。   结果,一连生了八个儿子……   晓芳绝望了,她跑到自己面前哭诉:“嫂子,你说说,我想要生个女儿怎么就那么难?”   呃!   “晓芳啊,你都已经是八个孩子的娘了,算了别生了,少时就你最不愿生孩子,结果就你孩子最多,我们家雨韵与烟晴芷水家的聘婷,茴香家的沐沐丫头,杏儿家的凝儿,玉影师姐家的采薇……”   晓芳捧心:“嫂子你别说了,你看看,谁家没个女儿,就我没有,不成,我还得再生!”   即便墨儿已经十七岁,可晓芳说干就干,起身便要回家生孩子,子衿哭笑不得的拉住她:“你生那么多孩子,累不累?”   “不累,老四老五到老八,都是墨儿带大的,生着生着我好像就习惯了,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累了。”   看着晓芳风风火火的背影,子衿为墨儿默哀三分钟。   晓芳一回家,扯着墨影的衣襟就要回房,墨儿见状,眸色幽幽的放下棋子,凉声说道:“母亲,您不会还要再生一个吧?”   “恭喜你答对了,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晓芳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啊。   墨影冷眼剜她:“放手!”   墨儿配合父亲,冷眼剜晓芳:“放手!”   “你不与我生了?”晓芳的眸子危险的眯起来,带着狠厉还有控诉。   “我想好了,崇睿最得意的事情,便是子衿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可咱有的是儿子,我们就去将他女儿娶回来,让他想来看女儿都得看老子的脸色,多好!”   晓芳叉腰,一脸鄙视的看着墨影:“我知道你不行了,没事,这种事情我也不好逼你,我还是去找别人吧,总归能生出女儿来的。”   墨儿闭眼,在内心深处腹诽:“作死啊作死啊!”   果然,墨影怒了,他眯着漂亮的眼睛,一步步逼近晓芳,凉声道;“你说什么?我不行了?你要去找别人生?”   “是!”晓芳才不怕他,挑衅的看着他。   为了证明自己威风不减当年,墨影一把打横将晓芳抱起,当着她儿子的面,将她抱到卧房去,证明他行还是不行去了。   留下墨儿在风中凌乱:“父亲,你怎么这么没节操,就这样被一个半老徐娘给引诱了?”   然而,忙着证明自己的人,哪有时间顾及墨儿的感受?   “大少年,小少爷哭了,要不,您去哄哄?”下人抱着老七走过来,胆战心惊的看着墨儿。   墨儿咬牙道:“本少爷要离家出走!”   而后,他便与子归离家出走了。   得知墨儿与子归离家出走,晓芳就担心的问了一句:“那弟弟们哭了谁来照顾?”   墨影连问都没问一句。   ……   后来,经过墨影大侠的多次努力,晓芳终于怀上了。   那时子归已然成亲,晓芳满含期待的问子归,可子归却依旧甩“弟弟”两个字怼到晓芳脸上,晓芳在心里自我安慰:“子归都不是童子了,这事不作数!”   可谁知,这不争气的完蛋玩意,竟没有与魂归家那小丫头圆房,还恬不知耻的来找他们想办法,办法怎么没有?   当年若不是魂归给晓芳下药,晓芳也不至于嫁给墨影,想到当年魂归的可恶,晓芳便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将方法交给子归之后,晓芳便揣着大肚子,屁颠屁颠的去问他们家小儿子:“老八,你告诉母亲,母亲肚子里的是妹妹还是妹妹?”   “弟弟!”老八傲娇的甩了两个字在晓芳脸上。   晓芳不甘心啊,继续问老七六五四三二一,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们竟都统一口径,说是弟弟就是弟弟,打死也不改口。   为此,晓芳的内心是愤怒的,她怼天怼地跟老天干上了。   “我张晓芳要是生不出给女儿来,我就将墨儿嫁到赵家去!”   墨儿一听这么没良心的话,气得再次卷起包袱就要离家出走,刚好在城门口遇见被皇帝陛下指派全国代天巡狩的聘婷。   墨儿将自己的苦水倒给聘婷听,聘婷听后冷冷一笑:“既然要离家出走,便与我去体会民间疾苦,打击贪官污吏去,要不然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就这样,墨儿被小婷儿拐走,一去多年。   几个月后,晓芳临产,因为是高龄产妇,子衿担心她身体受不住,便早早的将晓芳接到皇宫待产。   因为一连生了八个儿子,晓芳的心里压力很大,临产前特别焦躁,每次看见墨影就跟看见杀父仇人一般,咬着牙道:“老娘这胎要是还不能生个女儿,老娘便休了你。”   每每晓芳说起这事,崇睿都会在一旁用无情的嘲笑配音,气得墨影想要揭竿而起。   对这个孩子,青山老人与清虚老人也格外重视,得知晓芳临产,两人也不去四海云游了,守在北狄皇宫等着晓芳能生个漂亮的小女儿。   过了没几日,晓芳便阵痛,被送到了产房。   子衿守在她身边,随时留意她的动静,手指几乎没有离开晓芳的手腕,就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可晓芳从阵痛到生孩子,一共才花了一炷香时间,人也精神得不得了,孩子一剪下脐带,她就迫不及待的问:“是闺女么?”   “和硕公主,是个世子,恭喜啊!”   听说是个儿子,晓芳“汪”的一声就哭出声来了:“老娘生了九个,九个,全是儿子,要命啊!”   青山老人一听是个小子,那张圆润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脸上,拧巴得像朵菊花,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说你这什么肚子,连生九个,竟一个丫头没有!”   怪我咯!   晓芳毕竟高龄产子,虽然生产的过程很顺利,可还是元气大伤,加上悲伤过度,连话都没能说出口,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墨影从他的银号兴冲冲的跑回来,还没进门便问:“生了个女儿是么?”   哼!   “你还是多赚些银子去吧,九个儿子的人!”   呃!   墨影怒:“老子九个儿子怎么了,老子就让我儿子娶了雨韵与烟晴,老子九个儿子,将你们家的女儿全都娶到老子家里去。”   “对,为师给你做主,谁要是敢不将女儿嫁给我外孙,老子就抢亲!”这师徒两个是真气疯了,同仇敌忾的扬言要倚老卖卖,以暴制暴。   崇睿闭嘴,赶紧去将雨韵与烟晴藏起来,发誓在他们没找到夫婿前,不许跟晓芳家的那些狼崽子见面。   为此,晓芳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每次见到墨影便不想看他,转头看窗外。   墨影好话歹话说了一大堆,最后没辙了,便住在银号的后院不回来了。   他们家老二沉墨欢见这两个老家伙年纪一大把,还要闹分居,想着大哥临行前的交代:“二弟,你可千万要看好母亲与父亲,千万不能让他们给我们找后母继父,很惨的。”   想到听到的关于后母继父的故事,老二遍体生寒,果断的决定,要将父亲从银号接回来,可走到半路,却看见一个女子提着菜刀风风火火的去寻她在外面养小妾的丈夫,那速度,沉老二会功夫都未必有她快。   于是……   沉老二风风火火的跑回家,拍着大腿对他老娘说:“母亲,我见父亲多日没有回来,想去寻他回来,结果……”   晓芳见沉稳的沉老二神色着急,慌张的站起来问:“结果怎样?”   “我不敢说,我怕您提着剑去杀了我父亲,我们可就没爹了。”沉老二那一脸的悲愤,让晓芳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你说,我保证不提剑!”晓芳那个着急啊!   沉老二故作为难的说:“那我说咯?”   “说!”晓芳一熊掌拍在桌案上,吓得沉老九哇哇大哭。   晓芳将沉老九扔沉老二怀里,沉老二接过老九便说:“我去接父亲时,看见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正体贴的再给我父亲添饭,两人那眉目之间……”   晓芳一听年轻漂亮,这还了得,蹬蹬蹬跑到厨房,提了一把菜刀便往银号跑。   沉老二一边逗沉老九,一边凉声道:“两人眉目之间正经得不得了,你看母亲这性子,啧啧啧!”   晓芳提着菜刀,一路往银号走去,大街上的吃瓜群众个个翘首以盼,纷纷议论:“这今日是有厨艺比赛么,怎么这么多女人提着菜刀在大街上狂奔?”   “对,今日是活劈臭男人比赛!”晓芳没想到,她久不在江湖走动,江湖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吃瓜群众一听,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子啊?   身在太平盛世的人就是有这点臭毛病,巴不得人家夫妻不和,打架斗殴,可以调剂一下他们单调的业余生活。   于是,晓芳的身后便跟着一帮吃瓜群众,想要去看晓芳如何活劈臭男人。   晓芳走进银号大门,他们家的掌柜见到她便连忙上前见礼:“和硕公主怎么有空前来?”   “墨影呢,叫他给老娘滚出来!”晓芳正在气头上,说话的声音特别大。   掌柜的见她提着刀,还这样愤怒,立马启动八卦魂:“公主啊,老板在后院,第二间房。”   晓芳刚进去,他便严肃的对柜上的伙计说:“你们好生工作,我去劝劝,可不能伤了人命。”   伙计的内心:“那你还生怕公主找不到老板?”   晓芳在掌柜的指引下,走到第二间房,一脚将房门踢开,却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   “芳儿,你来了!”   “嗯,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呢?”晓芳提着刀子四处张望,却连个鬼影都没有发现。   倒是墨影,一脸病容的躺在榻上,莫名其妙的看着晓芳,幽怨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原来……”   咳咳咳……   “你怎么了?”晓芳将菜刀放在榻前,关切的问。   墨影拿着手绢咳了好几声,张开手绢时却看见手绢上全是血,晓芳一见到血就慌了:“墨妖精,你这是怎么了?”   哎!   墨影将手绢收起来,悲壮的说:“昨夜,一个女飞贼来银号偷银子,为夫抓住她之后,她竟贪图为夫的美色,想对我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我抵死不从,奋力反抗了许久,终于将她赶走,可却受了点伤。”   晓芳感动啊!   “好样的,墨妖精!”   “你来作甚?”墨影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明知故问。   晓芳忽然想起,她一拍大腿,愤怒的说:“墨妖精,我被沉老二算计了。”   嗯!   墨影将晓芳搂在怀里,享受的靠在她身上:“沉老二看着忠厚,其实是兄弟几个中心机最重的人,崇睿说了好几次,让我将他交给刚哲或者赵由之,说他将来是个人才。老子问他给不给嫁雨韵,他当场便叫老子滚。”   “敢算计他老娘,沉老二真是活腻味了!”晓芳叉腰,与墨影相携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跟沉老二算账。   可回到家,却看到沉老九的额头贴着一张信笺:父母大人再上,孩儿不堪大好青春年华用来抱孩子,孩儿决定离家出走,勿念。   晓芳那个愤怒啊!   “老娘当年拼命要想生个女儿,结果生的全是儿子,还一个比一个会气人,太欺负人了!”   晓芳哭诉了片刻,见墨影没理会她,而是细心的替沉老九将额头上的信笺取下来,晓芳笑得谄媚的说:“大师哥,墨影哥哥,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还来?   墨影抱着沉老九一本正经的教训道:“过不了多久,墨儿都该娶妻了,不要了吧!”   “可我想生个女儿啊!”晓芳很期待自己的女儿该是怎样的漂亮样子。   “不了,还是让墨儿他们生个孙女给我们玩玩就好了!”   “可……”   “再生下去真该老了!”墨影使出了杀手锏。   于是,晓芳决定封肚,夫妻同心,要求墨儿与聘婷给他们生个孙女出来玩玩!   生活,就在这样鸡毛蒜皮中,快乐的进行着……    第203章由之芷水   当年,我曾是大月朝最得宠的公主,我在皇宫里横行,看谁不顺眼都会站出来扇他两个耳光,我什么都不怕。   因为我有爱我的父皇,有疼我的母妃,在皇宫沉闷压抑的环境中,我活的很充实很自在,没事的时候,就用太监宫女来练练剑,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和我的胞弟崇智一起去作弄别人。   我的母妃李馨云曾说:“这大月朝上上下来,除了慕良辰,你谁都可以得罪,因为没有人敢得罪你母妃我。”   就这样,我与弟弟更加嚣张跋扈,那时候,我以为快乐,就是这样的。   其实我本身并不怕皇后,大月朝上上下下,我最怕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三哥崇睿!   幼年时期,他也曾与是关系很好,可后来,越长大,他就越沉闷,到最后,就变成肃杀冷厉的样子。   可是我又最尊敬他,我希望自己日后喜欢的男人,也能像三哥一样有担当,长得帅。   一日,我照例溜出皇宫去玩。   在大街上,我看见一个壮汉正抓着一个穿着有些风尘的小姐姐的头发,逼着小姐姐跪在地上,让那个小姐姐舔他的鞋面。   我心里的正义感战胜了我辨别自己实力的能力,我叉腰跳起来,指着那壮汉大骂:“你这个混蛋,放开那位姑娘!”   “小娘们,敢管你大爷的闲事,找死!”那壮汉起身,眸光像冰刀子一般的看向我。   开什么玩笑?   这个大月朝,还没有本公主不敢管的事情,这大月朝,还没有人敢对本公主如此说话,我生气的指着那壮汉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妇女,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去找睿王爷打上一架,要是你能打得过他,那才能说明你是真的男人。”   好!   我的话引起一片叫好声,围观的人群对我鼓掌,这是我第一次享受这样高规格的待遇,因为在宫里,所有人都怕我,能躲着我他们都尽量躲着我。   说起来,我也是寂寞的,连三哥都避开我,其实在宫里,我压根就没有朋友。   我知道,他们真正怕的,是我的母妃!   那壮汉似乎被周围的叫好声气着了,放开那位姑娘,直接拎着大拳头朝我走过来。   我有些被吓到,因为我的宫女与小太监都不在我身边,我刚才逼着他们分别去了两个地方给我买两样东西去了。   现在怎么办?   跑么?   跑吧!   想到这里,我转身就没入长街的人群之中,那壮汉块头大,他追不上我,我在人群中跑着,却也未能摆脱他。   忽然,我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是的,即使没能看清楚他的容貌,可我确定,我是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他身上有清冽的男性气息,比崇智那个小屁孩好闻,不如三哥的阳刚,却有一丝独特的雅致。   “救本……救我!”我喘着粗气一把抓住那个男子的前襟,眼神透着恐慌,却依旧保持着我矜贵的气质。   “小娘们,看大爷怎么收拾你。”那个大汉终于追上来,见我跟男子搂在一起,眼神里透着鄙视,他根本就不将男子放在眼里。   我害怕,紧紧的缩在男子的怀里,我能感觉到,我娇小的身姿,贴合在男子的怀里,可是现在我害怕,根本就顾不上男女有别。   那人伸手过来,想将我从这个男子的怀里抢过去,却没想到,这个男子狠狠的拉住大汉的手腕。   “休得无礼!”他的声音很冰冷,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很差,可是现在只有他愿意出手救我,所以我只能依附他。   “无礼?老子就无礼了,你待怎样?”   听得那莽汉一席话,男子不由得蹙眉,朗朗乾坤,他当真不顾王法呢?   在那大汉的拳头将要砸上男子面门之时,男子忽然开口:“你当真要与我动手?”   “当真!”   “不后悔?”   “你爷爷的,老子最恨你你这般酸儒,打的就是你。”言落,大汉硕大的拳头便砸了下来。   男子搂住那女子往后退了一步,从怀里拿出官令,“这样,你亦要同我动手么?”   “是赵由之,是大儒士赵由之!”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赵由之。   是他?   当朝第一儒士,赵由之。   我抬头仔细的看了看他,虽然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是这却是第一次见到他,他长得可真好看。   若说三哥是挺拔的松柏,那赵由之就是摇摆的修竹,他的眉眼五官都十分清隽,我无法想象,他此刻紧抿的唇,若是勾起笑容,该是如何的如沐春风。   他的身姿单薄却挺拔,有文人雅士特有的挺拔,虽然少了些男子汉的气度,可他保护我的样子,却让我觉得他好有男人味。   当时,我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有一句话叫:一见公子误终身。   那大汉即便不惧赵由之,又哪敢动赵相的儿子,听到赵由之的名字,吓得赶紧后退的三步,转身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中。   那人离去后,赵由之意识到自己挣搂住姑娘的腰,拱手说了声:“得罪了,姑娘!”   “我叫芷水,你当真是大儒士赵由之?”   我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凑近赵由之,对他好奇极了。   赵由之后退一步,他的态度十分冷淡,淡淡的说:“告辞!”   我不甘心,正要大步跟上去,却见我的宫女与太监赶了过来,她俩急切的拉住我:“小姐,你去哪里了,害我们好找。”   “你俩真笨,走吧,去三哥宅邸!”   我看着赵由之消失于人群中,方才意犹未尽的转身,往城东走去。   后来,我总是想着法子的去见他,我发现他怕我,可我喜欢的东西,我就是要据为己有,所以我从来不惧他的淡漠,依旧找着各种机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后来,三嫂被绑架,赵由之每日魂不守舍,那时我才知道,他所有不快乐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喜欢三嫂。   我苦涩的想,也对,像我三嫂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为了能让他快乐一些,我时常没脸没皮的出现在他的周围,我想尽一切办法逗他开心,可是我觉得,我的出现,就足够让他不开心。   可是怎么办呢?   我好喜欢他,我的行为终于引起了母妃的不满,她狠狠的教训了我,可是父皇是喜欢的,他觉得赵由之若是给我做了驸马,倒也不委屈我。   有了父皇撑腰,我自然谁都不怕。   可是,赵由之始终不开心,我第一次体会到求而不得的苦涩,是他给我的,可是那时的我,却如此坚持,我坚信,我喜欢的,最后终归会是我的。   为了能让他喜欢上我,我努力活成三嫂的样子,可我依旧能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他对嫂嫂的眷念。   后来,母妃死了,舅父一家也垮了,我知道,我所有过的那些飞扬跋扈的日子,都结束了。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三哥竟会收留我与崇智,父皇的决绝,让我终于知道,皇家无亲情,明明昨日我还在与他撒娇,转念他便对我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之后,我再也不敢靠近赵由之,他那样好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上我这样的人?   以前,我还可以用我公主的身份自我麻痹,我以为我可以得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可后来我才知道,在皇家,这些都是过眼云烟。   三哥告诉我,赵文修有问题,但是他无法成为我追求幸福的阻碍,只要我喜欢的,我就可以争取。   我不知三哥为何要劝我去争取,那时候的我,内心是已经放弃了的,只是三哥收留了我与崇智,我希望崇智能跟着三哥,变成一个有用的人,所以我打算放手一搏。   可是,没想到,那年大年初一,我与赵由之去到青筑雅苑。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赵由之的世界,青筑雅苑里全是书画,雅致得让我自惭形愧,我想,我与赵由之之间的距离,隔着的何止是三嫂一个人?   赵由之也很紧张,他手脚慌乱的将我带到他的书房,对书童说:“你去弄些碳火来,别冻着了公主。”   那一刻,我心里有多甜,就有多苦。   “由之,大过年的,你不回去大宅,你这青筑雅苑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火盆没等来,我们却等来了赵由之的母亲。   她看我的眼神十分冰冷,冰冷得让我浑身颤抖,可是为了保持我的皇家风范,我还是起身,规规矩矩的跟她问好:“赵夫人新年好!”   哼!   我能感觉到赵夫人对我的不屑,我绞着衣摆,苍白的解释:“我,只是……”   “公主虽然没了母亲,可该懂的礼节还是不能忘,大过年的,与一个单身男子同处一室,这要是被传出去,我们由之岂不是不得不对公主负责了么?”   赵夫人相貌是端庄的,可是那嘴脸却是如此的不堪。   她嘲笑我没有母亲教养,说我勾引赵由之,缠着赵由之。   呵呵,我怒极而笑,淡淡的看着赵夫人说:“本宫虽然没了母亲,但是我却知道与人为善,我从不狗眼看人低,赵夫人只管放心,本宫有的是自知之明,也绝对不会纠缠赵公子,但本宫奉劝何夫人一句,出门戴再多的珠宝,打扮得再华丽,害不如多带点脑子,那样至少可以掩盖肮脏的灵魂。”   “芷水,你够了!”原本一直在劝赵夫人的赵由之忽然沉声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唤我的名字,却叫的如此冰冷。   我粲然一笑,眼泪不争气想要流下来,我拼命的仰着头,对赵由之说:“温文儒雅的赵公子,大名鼎鼎的赵公子,本宫受教了。”   我转身,刚好与送火盆来的书童打了个照面,看着那盆碳火,我发了狠的拂袖将碳火打翻,烧得红火的碳火落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我被炙烤的心,疼得冒烟。   我冒着风雪回到睿王府,在进门之前,我收拾好我的情绪,努力表现出我很正常的样子:“芷水,自己学着坚强吧!”   之后,赵由之也从未来找过我,我过得平凡而充实,因为我还有弟弟要照顾,谁有时间悲伤,谁有时间怀念。   我当那一次,是与赵由之的最后一次见面。   最后,我们还是成亲了,三哥以为我不知,其实我知道的,他是为了保护我,不想我变成皇后与父皇的棋子。   可没有了最受宠爱的公主的身份,赵家人根本就看不起我,历经磨难,我以为,我们分开,便是一辈子,岂料兜兜转转,我们又在一起了,我生下聘婷,怀了云轩,他却走了。   ……   我是赵由之,我从小衣食无忧,可我却懂得人间疾苦,我时常穿梭在大街小巷,体会人间疾苦,所以我信心满满的著了《国策论》。   也是在那时,我认识了我素未谋面的表妹,慕子衿。   她是我见过最坚强乐观的人,我喜欢她,我想要对她好,可是父亲与姑母之间的恩怨,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化解的。   我想,等到她再大一些,我便亲自去与姑母提亲,我要娶她。   后来,我将《国策论》呈给陛下。   然而,我忘记了一件事情,《国策论》等于是在像皇权挑战,为此,我被皇帝搁置,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再后来,子衿嫁给了三皇子崇睿,当时,我是可以带着子衿私奔的,我也确实这样做了,可最后,为了家人的性命,我们放弃了痛命运抗衡。   可是,失去她,我等于失去了全世界。   再后来,我遇见了芷水,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我知道她喜欢我,我能感觉到,那种来自少女的仰慕,可我不喜欢她。   我喜欢的女子,应该是温文如玉,淡雅如菊的样子,而芷水,她连什么是矜持都搞不清楚。   可是,被她纠缠了一年多,后来忽然有一天,她不纠缠我了,我的心里却产生了一种恐慌,一种要失去她的恐慌。   我曾失去过子衿,那种痛,让我毕生难忘,为了不再温习这样的痛,我决定给芷水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后来,我们成亲之后,父母的势利眼让我很头疼,我心疼芷水,可我却无力指责父母。   兜兜转转,我们终于在北狄安定下来,三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承诺给我的,一样没少,我在北狄的疆土上,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与三哥,将北狄这个国家治理得很好,我是自豪的。   可是,父亲的改变,让我心寒,我能感觉到,他是冲着天下去的,他想要江山,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为了得到这个江山,甚至不惜要杀了芷水与聘婷。   为了阻止父亲,我甘愿随他回到大月。   我以为,我能改变他的决心,可我却低估了人心的可怕,为了控制我,父亲给我用了一种叫做失心散的媚药。   他将十几个女子与我关在一起,并对那些女子说:“你们只要谁怀上了公子的孩子,不但你们的父母兄弟能衣食无忧,我还能保证你们将来变成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就这样,那些女人像疯了一样,在我意识尚清醒的时候,她们会几个人抓住我,然后扒光我的衣服,将我当成她们爬往幸福生活的阶梯,疯狂的与我交欢。   “芷水,芷水,芷水!”不管是不是清醒,我只能靠呼喊芷水的名字,来减轻自己心里对芷水的愧疚。   可我知道,这样的我,根本不配与芷水做夫妻,我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我变成了一群女人的的工具,多么可笑!   父亲走进后院,语重心长的对我说:“由之,父亲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有一天,你会体会到父亲的用心良苦的,你会懂的。”   我冰冷的看着他,淡声说:“你杀了我吧!”   “你说什么,父亲如此辛苦,就是为了能让你得到这个国家,你却让我杀了你,你这个小混蛋,那芷水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你竟这样忘不了她?”   “父亲以为人人都如同父亲一样卑鄙么?”   那一刻,我对父亲这个词,能感受到的,再也不是温暖,这个名词再也温暖不了我了。   我没再说话,也没再看他。   他离开之后,也许久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可是那些女子却越发的疯狂起来。   没日没夜的交合,是我最晦暗的记忆,我知道,我的人生,就这样完了,即使有一天,三哥带着人打回来,我又如何好意思在去见芷水?   我没脸见她,我恨我自己,我更恨我父亲。   这样的恨意,支配着我,凌驾于我求生的意志力之上,我是想一死了之的。   可那些女人看的紧,我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没有!   后来,三哥真的打过来了,我不堪的暴露在他们面前,就等同于如此不堪的暴露在芷水面前,我想死,可三哥却责骂我:“我不远千里主动兴兵,就是为了救你回去,你却告诉我你想死?”   “是的,我想死!”这样的悲哀,我无法用别的方式表达出来,除了以死谢罪,我还能做什么?   可是三哥与崇智的不放弃,芷水与聘婷还在远方等着我,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我与芷水的孩子,他也在等着我。   我,不好意思就这样不负责任的死去。   所以,我发疯一样的杀了那些曾经欺辱我的女人,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当我的剑刺破她们的身体时,我有一种报复的快欲,但是更多的,是沉沦的悲伤。   我,终于也变成了与父亲一样嗜杀的坏人。   ……   北狄。   芷水捧着大肚子,站在城楼上翘首以盼。   关于赵由之的消息,崇睿已经提前飞个传说告诉了芷水,芷水知道他在京都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芷水不怪他,因为他也是受害者。   可是芷水却很担心,她不知道赵由之能不能自己走出那个阴影。   远远的,芷水便看见北狄大军从远处卷着尘土飞奔而来,她又期待又害怕,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赵由之必定是十分敏感的,所以她要保持微笑。   赵由之的马车来到时,芷水忍不住捧着肚子走下城楼,去到城门口迎接他,赵由之撩开帘子看见芷水与聘婷的那一瞬间,他也是万分激动的。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往芷水与聘婷的方向跑过来,可就在触手可及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他后退了好几步,淡声道:“芷水,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聘婷,叫爹爹!”那时候的聘婷还不太会说话,爹爹叫得要不是很清晰,可是赵由之却红了眼眶。   可是,他始终没有抱聘婷一下。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脏,他不忍心玷污了聘婷与芷水的纯洁与美好,就这样,直到云轩出生,他也没有亲近过任何人。   他一个人住在书房里,每日都会看望芷水,笑容依旧温暖,可芷水却觉得浑身冰冷。   他,放不下!   她,亦不知如何走进他的内心。   三年,三年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已经四岁的聘婷很敏感,她能感觉到自己父亲对他们的距离。   可是,她并不知道父亲为何要这般?   她经常见到母亲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掉眼泪,聘婷看着年幼的弟弟,看着暗自垂泪的母亲,自己偷偷的跑了出去。   芷水与赵由之疯了一样的寻找,可是整个皇城都找遍了,却无人发现聘婷的下落。   芷水是真的疯了,她跪在湿滑的长街上嚎啕大哭。   这一生她过得太凄苦,原本以为自己会永远幸福的她,遭遇了母妃横死,父皇冰冷的对待,好不容易嫁给赵由之,却被赵家人嫌弃,几次离开,几次和好,她原本以为,赵文修死后,这些不堪便远离她了,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些不堪压根就没有远离她,一直还在。   芷水的哭声,终于撼动了赵由之自己给自己筑起的城墙,芷水的哭声,终于瓦解了赵由之冰封的心房,他跪在地上,一把将芷水搂在怀里,对芷水说:“没事,我们会找到她的。”   这么多年,芷水的心都差不多要冷了。   这时候,他忽然回来了。   芷水气得狠狠的扇了赵由之两个耳光,然后哭倒在他怀里控诉:“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你那段过去,我在乎的是你,可你一次次的辜负我伤害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   “对不起,芷水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这样对你,芷水,我爱你,我爱聘婷,我爱云轩,我不碰你们,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们,而是因为我太爱你们,我不敢触碰你们,我不想弄脏你们。”赵由之的泪,一滴滴的滴落在芷水的手臂上,两人忍不住相拥痛哭。   “我说,两位这是……”墨影含着百分之百的讥笑看着深情相拥的两人,晓芳在一旁笑得肚子痛。   这……   “这样煽情的场景,我们这样笑,好像不太合适吧?”晓芳拍着墨影的背,笑得一点都不像不合适的样子。   赵由之与芷水同时抬起头来,却见他们家聘婷稳稳的坐在墨影的臂弯里,冷静的看着他们。   “婷儿!”赵由之将芷水扶起来,一把将聘婷从墨影怀里抢,紧紧的搂在怀里。   “芳姨姨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母亲不但自己天天哭,还将我父亲也弄哭了。”至始至终,聘婷都很理智的看着不哭也不笑。   晓芳走到芷水与赵由之面前,对赵由之说:“将小婷儿交给我家墨妖精,我有事要与你们说。”   赵由之不知晓芳要说什么,可难得见她如此严肃,也不好了拂她的好意,便将聘婷交给墨影,她们两个跟着晓芳走到另外一边。   “聘婷怎么会与你在一起?”晓芳还没来得及问,芷水已经迫不及待。   “她特意去寻我的。”晓芳说罢,眸色凉凉的看着赵由之与芷水,接着说:“她告诉我说,母亲天天躲起来哭,父亲却从未好好看一眼,她说父亲不喜欢母亲和她还有弟弟,所以他要与我学功夫保护母亲与弟弟……”   晓芳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她看着赵由之与芷水,语重心长的说:“赵由之,我不管你所遭遇的过去是多么的不公平,可现在你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芷水的丈夫,我师哥将妹妹交给你,不是让她背着人群默默流泪的,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还有再一次,一次也不希望有。”   “多谢晓芳姑娘提点,日后我一定不会再做让她伤心的事情,我也会好好的教养聘婷与云轩,再也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晓芳所说的每一个字,赵由之都记住了,他愧疚,他觉得自己亏欠孩子太多,亏欠芷水太多,他想要弥补。   他不想余生再在纠结中度过。   有了他的承诺,晓芳便放心了。   赵由之带着芷水与聘婷一起回家,看着他们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回家,家中的下人都不由得感慨万千:“像赵丞相这样好的男人,像芷水公主这样好的女人,老天终于开眼了。”   这夜,芷水照例带着聘婷与云轩一起睡觉。   虽然如今她与赵由之已经和好,但是她知道,作为一个男人,赵赵由之心里应该还是十分排斥与女子亲近,对于她而言,能好好的在一起,寒冷的时候,能相互依偎,已经足够。   叩叩叩!   三声浅浅缓缓的敲门声,在夜里显得特别突兀,芷水太习惯这敲门的声音了,这世间,除了赵由之,再也没有人能敲门都敲得如此温柔。   “请进!”芷水的声音颤抖着,赵由之主动过来,她不知是不是表示……   想到这里,芷水不由得暗骂自己:“芷水,你想什么呢?”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芷水看着缓步而来的赵由之,心里一紧,竟有种洞房时的不知所措。   赵由之温柔的笑着,他的身后跟着云轩的奶娘,他转身对奶娘说:“将云轩与聘婷都带下去吧!”   他在紧张!   虽然他主动走来,可是芷水还是能感觉到他在紧张,想到这里,芷水反而不紧张了,一如当年。   奶娘含着暧昧的笑屈膝:“是,丞相大人!”   芷水看着奶娘与丫鬟将聘婷云轩带走,屋里只剩下芷水与赵由之两人,芷水沉默的斜坐榻前,烛火在她的脸颊上跳跃,带着晦暗有朦胧。   灯下看美人,自然别有一番风味,赵由之便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不曾有任何举动。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芷水性子一上来,便出口问,问完又觉得不妥,乖乖的抿着唇不在说话。   赵由之走到芷水身边,扶着芷水的肩挨着她坐下,感叹到:“我竟如毛头小子一般,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难得赵由之说出这样一番话,芷水忍不住便笑了,她拧着赵由之腰上的软肉,咬着牙问:“你要对谁下手?”   赵由之的身子一僵,芷水自然感觉得到,她悄然放手,眸光苦涩。   可赵由之却没准芷水离开,他握住芷水的手,将她的另外一只手拉过来,让她圈着自己的腰,而后眷念的抬起芷水的脸,轻轻的摩挲,哽咽的说道:“嫁给我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还好,母妃死后,我原本以为我这一辈子都要受尽屈辱的,不管是你,还是三哥,都没有让我受过太多苦,而你只是暂时走不出来而已,现在,你不是走出来了么?”   对于芷水而言,只要还能走出来,就不晚。   “芷水……”赵由之缓缓低头,狠狠的吻住芷水的双唇,像是控诉,更像是缱绻缠绵,深深的吻住,再也不放开。   芷水没想到他这般迅猛,无助的勾着他的脖子,任由他索取。   赵由之以为,他会很难受,可芷水的身体的每一寸,他都是如此熟悉,那些熟悉的感官,盖过了那几个月不好的记忆,他自然而然的就与芷水融合。   三年的等待,漫长得像是韵城的冬季,除了茫茫的白色,看不到任何出路。   可如今,赵由之自己融化了那比韵城还要漫长的冬季,与芷水共同徜徉在春天的爱河里,浮浮沉沉,只为她一人。   情到深处,芷水忍不住勾住赵由之精壮的腰身,柔声说:“由之,我还想给你生个孩子!”   “好,但是现在不行,过些日子!”赵由之脸上的青筋一条条的鼓起来,像是忍耐到了极限,可他的耳朵却红成了天边绚丽的云彩。   都是过来人,芷水如何不知他的用意,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坏蛋!”   芷水的娇媚,让赵由之的脑子里忽然炸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想起过去的三年,他终于有种浪费光阴的惋惜。   为了弥补,之后的日子,他一直很努力,努力到芷水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回了皇宫。   赵由之的自我封闭,一直是子衿与崇睿心头的大病,可那样的情况,又不能逼着他,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听晓芳说两人和好之后,子衿心里最是开心。   听说赵由之索取无度之后,她还特意调了些药丸给芷水送过去,让她滋补用的。   没想到,过了没几日,芷水就包袱款款的回来了,子衿问缘由,芷水便低着头说:“我想嫂子想姑姑想子归了。”   嗯!   这话,子衿自然是不信的,两人好不容易冰释前嫌,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芷水忽然回了娘家,作为嫂子,子衿自然是要多多关心。   她问:“是不是表哥太……”   哎!   子衿终归脸皮薄,没好意思将话问出口。   一旁的晓芳却最是受不得他们文绉绉的样子,一拍桌子便问:“赵由之是不是被那些女折磨狠了,对你使了些变态的手段?”   “什么样的是变态的?”芷水其实想问,索取无度算不算变态,可终归还是没好意思问。   晓芳嘿嘿一笑,从怀里取了一本书出来,挑眉对芷水说:“这是当年我从魂归那贱人的手上抢过来的宝贝,你看看就知道了。”   哎!   一听是魂归给的,子衿便只能叹息,魂归给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可芷水却很是认真,结果刚一翻开,就像被烫手一样,将书丢的老远,落在地上,一张脸红的滴了血,她一巴掌拍在大笑不止的晓芳背上:“你去哪里弄得这些东西,恶心死了,居然还宝贝似的藏在身上。”   “都说了,这是魂归那淫贼的,怎么样,有没有?”晓芳的八卦魂已启动,谁也拦不住。   芷水跺着脚看子衿,却发现子衿也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要死了,你们怎么会这般想,他还和往常一样的待我,就是有些缠人,不应该是很缠人。”说罢,芷水将自己脸埋在手掌中间,没脸见人了。   晓芳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芷水的肩膀:“你该庆幸他缠人,男人越纠缠不休,说明他待你的心还是一如从前,是吧,皇后娘娘?”   这个好听墙根的,不知听了多少香艳的故事,问子衿的时候,一脸的“你瞎说啊,反正我是不会信的”的了然表情。   子衿被她弄了个大红脸,笑骂道:“连你师嫂都敢调戏,讨打!”   可她却忘了,好听墙根二号早已忘记自己的窘迫,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问:“嫂嫂,三哥是不是也缠人得紧。”   “他不缠人……”子衿顿了一下,咬着牙说:“他烦人!”   噗!   芷水与晓芳都笑了起来,下午,赵由之便顺利的将出逃的娇妻带回家去了。   再后来,芷水怀孕,她终于轻松了些,又有时间去串串门子,然后与子衿一起去张府给在练功的孩子们做点好吃的,日子惬意平淡,她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平静。   芷水唯一的心病就是,聘婷坚持要学武功,不管现在父母如何恩爱,她认定之后,便再也不想更改。   不管大人的世界如何变化,聘婷心里却已经有了比较,她发誓一定要跟晓芳好好学功夫,一定要做一个能保护家人的人。   为了满足孩子的愿望,赵由之并没有多加干涉,而是尊重了聘婷的选择,反正那些男孩子都跟着墨影一起学功夫,让聘婷去又何妨。   就这样,聘婷走上了武将之路。   经年之后,芷水恍然大悟,原来当年明觉大师并未说谎,他说芷水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个将军,当时他们全都以为,这所谓的将军,应当是个男子,直到后来,聘婷成了北狄赫赫有名的将军。   是的,后来,他们的女儿成了北狄建国之后第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崇睿还曾对赵聘婷许诺,只要她能建功立业,将来封她做大将军王,做这天下最微风的女子。   赵由之曾不止一次对崇睿说:“三哥,这孩子您不能这样宠着,还没怎么着都上天了,这要真成了大将军王,我怕她未来的夫婿降她不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但是,这样的话崇睿这样的腹黑男是不会告诉赵由之的,墨影一天打他女儿的主意,他自然要好好培养聘婷,要不然将来这张府如何能“热热闹闹”。   “你做人这般迂腐做甚,我崇睿的外甥女如何做不得那大将军王,再说了就算没有大将军王的称号,我崇睿的外甥,谁敢错待,杀无赦!”   这人,越是上了年纪越护短。   还专门给女孩们长志气!   墨影那叫一个恨!   赵由之只能呵呵!   海晏河清的北狄,加上幸福安康的家庭,赵由之心里的那些磕磕绊绊也被温柔的岁月磨平。   偶尔,他会与崇睿等人坐下小酌几杯,说起当年旧事,说起他父亲,他会感叹,说起那些被他杀了的女子,他一脸的云淡风轻。   他们知道,他是真的放下了。   而芷水,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放下了。   不管赵由之经历过什么,之前对她做过什么,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依旧是她就可以了。   这世界,最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   我陪你度过艰难岁月,你陪我看繁华开秋叶黄,走着走着,我们就老了。    第204章以己为聘   赵聘婷自小的时候便知道,她的父亲与母亲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母亲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哭,而父亲,总是一个人坐在书房叹息。   她想要保护母亲!   这个四岁的孩子,说做就做,趁家里人照顾云轩不备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出去。   她想去找芳姨姨,因为芳姨姨的武功很好,能在天上飞,能打很多的坏人。   于是,小聘婷一个人走在长街上,却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该如何往前走一步。   她走到一个卖菜的大婶身边问:“大婶,您知道和硕公主的府邸如何走么?”   “你沿着这条路,往前一直走,走到最气派的那幢房子,便是和硕公主的府邸了。”大婶有事要办,一边给聘婷指路,一边收拾了摊子就要走。   聘婷沿着大婶给指明的路,一步步往大婶口中最气派的房子走去,她想:“我的母亲是公主,芳姨姨也是公主,我家的房子理当与芳姨姨家的一样。”   怀着这样的分析,聘婷便找到了晓芳的家门口。   聘婷到的时候,墨儿正被他爹拎出来罚站没多久,看见聘婷,墨儿便对她招手问:“小聘婷,你来我家作甚?”   “我要与芳姨姨学功夫,我要保护我母亲。”虽然还只是个小小的人儿,可是聘婷却十分倔强。   切!   墨儿嗤笑:“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保护你母亲,你连我都打不过!”   墨小爷的心情不好,聘婷刚好往上撞,他不拿她出气拿谁出去?   “你凭什么说我打不过,我哪里就打不过你!”聘婷不服,叉着腰凶神恶煞道。   “那你与我打,你打过我了,我便带你去寻母亲!”墨儿自然是看不上聘婷的,尤其是聘婷还挂着两条晶莹的大鼻涕。   可聘婷却咬着牙腹诽:“很,沉莫离,看我不将你打到哭为止。”   就这样,两个孩子便打成一团,小孩子打架自然是没有讲究的,扯头发挖鼻孔抓脸拧痒痒肉咬人,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   门房见两人仇人见面一般的打法,连忙去通知了墨影夫妇,墨影与晓芳便端着小板凳,拿着小零嘴兴冲冲的往门口凑。   见他们这样,门房只能无奈的翻白眼,跟着一道去看戏去了。   墨儿始终比聘婷要大一些,又是男孩子,与子归天天一块儿野,打起架来自然要比今日之前还是个小淑女的聘婷要强些。   墨影见墨儿快赢了,忽然沉声开口:“沉莫离,聘婷是妹妹,你好意思对她动手么?”   聘婷打架不行,可脑子却好使,见墨儿听到他父亲的话之后,动作明显的缓慢了些,便找准时机,一脚将墨儿绊倒,然后骑在墨儿的脖子上,恶狠狠的问:“你服气不服气?”   “不服!”墨儿急的快哭了,他是男子汉,却打不赢赵聘婷这小黄毛丫头,这要是给子归知道了,他指不定该怎么笑话自己,所以即便输了,可气势依旧要强大。   聘婷一听墨儿说不服,抓着墨儿头发便是两耳光:“你服不服?”   哇!   “赵聘婷,要不是我父亲从中作梗,我打不死你!”墨儿委屈了,委屈便嚎啕大哭起来。   晓芳将瓜子壳往身边一丢,伸脚踢了踢墨影:“哎哎哎,一个大老爷们,打不赢就哭,很丢脸呀,你去管管!”   “不许哭!”墨影沉声一吼,墨儿便没了声音。   那时,聘婷便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你强大了,你才能笑着看别人哭。   经年之后。   聘婷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舅父对她格外疼爱,为了她开了先例,让聘婷成了北狄历史上第一个女将军。   册封那天,崇睿问聘婷:“婷儿,舅父让你做这北狄历史上最大的女将军,你敢不敢做?”   “能!”赵聘婷说得斩钉截铁外加咬牙切齿,顿了一下她问:“舅父,婷儿能否求一件事?”   崇睿笑了,而立之年的他,比少时更加沉稳内敛,作为帝王,多数的时候他是严肃的,唯有在面对这几个小女儿的时候,他总是能笑得开怀。   “你与舅父说说?”他很好奇,沉稳的聘婷咬牙切齿要求的事情,会是什么。   “我要永远凌驾于沉莫离之上,不管何时,我都不允许他的官阶比我高!”打了十几年,总是不相上下的打法,让她很烦。   崇睿继续笑,但是在聘婷委屈的眼神中,他稍微收敛了些。   “婷儿,舅父是君王,君王要做的便是对天下人公平,你若是有能力凌驾于墨儿之上,舅父自然欢喜,可他若是比你厉害,这舅父可就管不了了,要不这样吧,只要你建功立业,舅父许你大将军王。”   “三哥,这孩子您不能这般宠,还没怎么着就已经上天了,这要是真成了大将军王,她日后的夫婿可如何降得住她?”   崇睿与聘婷一同看向翩然走来的赵由之,崇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淡声说:“你做人怎么这般迂腐,我崇睿的外甥女,就算没有大将军王的称号,谁敢错待,杀无赦!”   于是,聘婷就这样在崇睿的包容与宠溺,父亲的无可奈何中,成了北狄唯一一个女将军。   得知聘婷变成女将军后,墨儿自然是不服气的,跑到崇睿面前去撒娇:“师叔,我也要当将军,我也要比聘婷厉害。”   崇睿早就料到墨儿有有此一招,也不废话,丢了一道:论如何治国齐家平天下的考题给墨儿,再给他一个残破的棋局。   “你若能将这两道题做好了,便封你做将军!”   聘婷当初能做将军,也是通过崇睿的考核才能当上将军的。   说干就干,墨儿撸起袖子便开始。   看到考题的时候,墨儿是这样回答的:“治国乃子归事也,吾负责赚钱便是,齐家自然简单,不听话便打,平天下亦是如此,打!”   不到片刻,墨儿便将考卷交给了崇睿,崇睿疑惑的拿起考卷看了一眼,淡声道:“说得倒是蛮有道理,你还是回去与你父亲学习如何打理生意吧!”   “为何?”墨儿原本打算去解棋局的,听崇睿这样一说,立刻便激动了。   崇睿淡然勾唇:“你既说治国乃子归事也,你只负责赚钱,那便不要瞎起哄,回去赚钱便好,至于齐家这个话题,你若打得过,自然是极好的,你的回答唯一让朕满意的,便是平天下。”   简单粗暴,多好!   “可是师叔,我想当将军,那从今日起,与子归一同去跟赵丞相学习,表现得好,师叔便让你当将军。”   “好!”说罢,墨儿便寻子归去了。   再后来,聘婷越发表现出卓越的领兵能力,崇睿的那些旧部,每次来见崇睿,总是对她赞不绝口,崇睿表面上淡声说:“小姑娘一个,你们别将她抬得太高!”   其实心里是何等的自豪!   最不开心的,当属墨儿,两人功夫虽然不相伯仲,可如今聘婷已经是北狄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而他还是那个在家帮着父母带孩子的傻大哥。   为此,墨儿决定与子归一同离家出走,两人说走便走,全然没想过前路艰辛。   好几日没见到墨儿的聘婷终于坐不住了,跑到他家里去寻,见晓芳在院子里哄孩子,聘婷难得扭捏,捏着裙摆小声问:“师父,这几日都没见他,他去哪里了?”   “谁?”晓芳明知故问。   聘婷红着脸跺脚:“没谁!”   说罢,便跑了。   墨影从屋里走出来,刚好看见晓芳在院子里笑得像个狐狸,便问;“怎么了?”   “墨妖精,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我们墨儿准备聘礼了?”   墨影拧眉,淡声道:“准备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小子打得过聘婷丫头么?”   “不相伯仲,日后我们可有好戏看了!”   “年纪一大把了,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墨影难得正经教训晓芳一回。   晓芳拧眉瞪他一眼:“你嫌事大?”   “其实也还好!”没有女儿是墨影与晓芳的硬伤,所以他是多么嫉妒有女儿的他们,先抢聘婷,再抢雨韵与烟晴,八个儿子的最大好处就是,到时候他们家里的宝贝,全都在他家里。   想着都解气!   聘婷在晓芳那里没问到墨儿的行踪,便去了皇宫,找到子衿撒娇,子衿也是她唯一会撒娇的人。   “舅母,子归哥哥去了何处?”聘婷去见子衿,总是要换下那一身的戎装,规规矩矩的梳妆打扮,穿上漂亮的宫装。   子衿正在绣花,见聘婷问子归,便说:“他与墨儿离家出走了,不过看他们的路线,应当是去了碎叶城寻子归的两位舅父了,怎么了?”   “没人与我打架,无聊!”聘婷提着自己裙摆的边缘,确实一副无聊的样子。   子衿伸手拍了拍聘婷的小脸,柔声道:“舅母想让雨韵与烟晴与我学些女红厨艺,你要不要趁这时间也学学?”   “不要,我提不起那软绵绵的绣花针!”聘婷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你母亲少年时期,与你一般,最是闲不住,可后来喜欢上你父亲,她便潜心与我学习女红厨艺,作为一个完美的女子,你不但可以是威风凛凛的将军,还可以将自己做得更好。”   “就像舅母这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么?”聘婷悟性高,子衿这样一提点,她倒是也动了心。   子衿笑说:“聘婷与舅母不一样,聘婷生在太平盛世,学习这些不是为了迎合夫君,而是舅母希望,日后你不管去了哪里,做任何事,都不会被人看不起。”   “我学!”聘婷当下便决定了。   雨韵与烟晴虽然小了聘婷四五岁,可两个小家伙是崇睿亲手教的功夫,姐妹三人一起学习女红厨艺,闲暇时候,还能一起切磋武功。   时间倒也不难打发。   这日,崇睿与子衿坐在凉亭商议:“我们是否该给子归准备聘礼了?”   崇睿拧眉道:“老子一个子儿都不想给魂归那个混蛋!”   “可净初那孩子值得子归拥有,子归性子不够沉稳,与净初在一处,相得益彰,两人一同管理北狄,好过一个人劳心劳力,是不是!”   “是,就你深谋远虑,早早的便帮儿子准备了这么好的儿媳妇!”崇睿斜眼睨子衿,而后淡声道:“若是子归不能娶净初,你不是白白培养了?”   “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子归最后是会寻到净初的,这孩子打小就喜欢净初,你看刚到碎叶城,便与净初成了欢喜冤家。”其实话是这般说,若是子归不离家出走,子衿也是打算要召净初来皇宫一趟的。   算无遗策的她,自然不会将这般好的儿媳妇放给别人家去。   “嗯,你打算派谁去与那混蛋纠缠?”崇睿一想到魂归,脑仁就疼。   子衿用手绢捂住唇娇笑:“我去如何?”   “你故意的是不是?”崇睿凑近子衿,却忽然感觉到角落有人,当下便整理衣襟,淡声道:“小丫头,出来!”   聘婷期期艾艾的从暗处走出来,躬身给崇睿与子衿行礼:“舅父舅母!”   “来舅母做了好吃的糕点,带过去与妹妹们一同吃!”子衿知道她在偷听,并不打算执白,小孩子么,好奇一点有何妨。   “舅母,我想与舅母一同去碎叶城提亲!”聘婷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与子衿同行,这段日子没人与她打架,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子衿了然的笑:“好,不管舅母去不去,都让聘婷去好不好!”   聘婷得了子衿的答复,开开心心的离去。   崇睿咬牙:“没出息!”   “你呀,你就巴不得她们都围在你身边,不嫁人了是么?”   呃!   “朕要去找墨影打架,你来不来?”崇睿斜眼睨子衿,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老子谁都不服”的样子。   子衿知道他性子,笑着说:“也好,那就走吧!”   后来,子衿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崇睿答应了她,由她与赵由之还是聘婷一同去碎叶城提亲,子归大婚后没多久,崇睿想要历练聘婷,便给了她一道圣旨,让她代天巡狩,替崇睿巡视天下。   收到消息后,墨儿跑的发冠都偏了,一脚踢开御书房的大门,急赤白脸的问:“师叔,巡视天下要去多久?”   “也就三五年而已!”崇睿放下奏折,一副也没多久的表情,淡淡的看着墨儿。   三五年?   三五年后,赵聘婷都过了最好的婚配年纪了,她要是随便找个地方找个人嫁了,等回到榕城的时候,会不会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墨儿的脑子里像有一团浆糊,全懵了。   “师叔打算让聘婷在各州府择一个夫婿……”   “师叔,你想看我拆房子么?”墨儿勾着桃花眼问。   那表情像极了墨影,美得让人窒息,可那语气和动作,却像极了晓芳,当年晓芳可是没少拆房子。   “难道你就想游手好闲得到聘婷的青睐么?”崇睿哪里会惧怕一个小毛孩子的威胁,只是拆房子这件事情,还是很费银子的,还是算了。   “我要参军,我要与赵聘婷一起去巡视天下。”墨儿说罢,便躬身告退:“师叔,我收拾东西去了。”   哎!   崇睿叹息:“我是不是太娇惯他们了,以至于一个个看到我,一点都不惧怕?”   赤影从暗处走出来,摇头说:“你要是狠狠的算计他们一回,我想他们一辈子都会惧怕的。”   “罢了,让他们都追寻幸福去吧!”崇睿大手一挥,又给聘婷发了一道手谕,让她带着墨儿闯天下去了。   就这般,小兵沉莫离与大将军赵聘婷就开始了他们的流浪生活。   “沉莫离,你只是个小兵,给我从我的军帐中滚出去。”聘婷从练兵场回来,看见沉莫离躺在她的榻上,翘着二郎腿,吃着她的点心,过得像度假一样,心里便有气。   墨儿慵懒的看了聘婷一眼,显然并未将她放在眼里,聘婷大怒,抡着拳头便要打下去,若是往常,墨儿自然是要还手的,可想到临行前父亲对他说的话,他忽然又改变了心意,聘婷拳头砸过来时,他不躲不闪。   聘婷见状,生怕自己伤了他,想要收势,可现在收势,已经来不及了,聘婷整个人便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墨儿忽然伸手勾住聘婷的腰,长腿一勾,就地一滚,便将聘婷压在身下。   两人打了十几年的架,可聘婷还从未被他这样压在身下过,豆蔻年华的少女,自然是脸皮薄的,聘婷捶了墨儿胸口一记,娇声道:“你放开!”   墨儿心里那个乐啊,没想到他老爹说的还挺管用,这赵聘婷现在娇羞的样子,挺好看的。   他爹说:“儿子,要想抱得美人归,不耍流氓无机会!”   根据几个月前子归对净初的流氓事迹,墨儿总结了历史经验,决定要将流氓耍到底。   他压着聘婷,伸手将聘婷的头发撩开,柔声说:“还是喜欢看你穿女装的样子,尤其是穿那套蓝色的留仙裙,好看得很。”   “你,你无耻!”聘婷的脸红的滴血,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这人忽然变得这么骚了?   墨儿勾住聘婷的头发,凑近聘婷,在他的鼻尖几乎要碰上聘婷的鼻尖时,他才停下来说:“不要污蔑我这样的翩翩公子,我若真流氓起来,我自己都怕。”   “我要告诉舅父,我让舅父砍你脑袋!”只有在这个时候,聘婷才将她隐藏的与她母亲以前一样跋扈的性子表现出来。   “切,师叔既然答应让我来陪你,自然想得到这一幕,临行前,他还告诉我,你若是反抗,我可先斩后奏,哈哈哈!”   “沉莫离,你下去!”聘婷哪里想得到,这人忽然就流氓,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吧!   墨儿想,我也不能太过分,若真将这母老虎逼急了,指不定她就要暴打我一顿。   于是,墨儿便起身了,可他刚起身,聘婷便翻身而起,扬手就要给墨儿一个耳光,墨儿冷凝的看着她,凉声说:“你最好是想想清楚,你这一耳光下来,我可就真有了耍流氓的理由了,来,你打!”   说罢,还将他帅的人神共愤的侧脸伸出去,让聘婷打。   聘婷咬着牙推他:“你出去,你出去!”   “我是你的贴身侍卫,贴身当然是要同吃同睡……”   “你想得美!”聘婷快气疯了。   哎!   墨儿叹息,桃花眼瞬间便没了神采:“好吧,既是这般,我就去与那些下作的士兵一起挤通铺,我长这么帅,睡在一群虎狼之中,哎!”   说罢,便垂头丧气的要离开聘婷的大帐。   聘婷在军营磨炼了两年,自然也听过不少那些人讲荤段子,想到沉莫离这样美貌的人与那些人住在一起,聘婷又于心不忍。   “你回来!”聘婷没好气的说。   背对着聘婷的墨儿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可依旧垂着头往帐外走去。   “你不是贴身侍卫么,本将军允许你与我住在一起!”   “那好啊,我们睡觉!”墨儿变脸一般的回头,笑得灿如桃花,拉着聘婷的手便往榻上走。   聘婷咬牙暗自菲薄:“赵聘婷,你居然也会中沉莫离的美男计,蠢货!”   见墨儿脱衣服要上榻,聘婷转身不敢看,吞吞吐吐道:“你……你……你不许睡我榻上,我给你在地上打地铺。”   “婶婶说了,像我这般年纪,不能睡在地上,要是得了风湿,不到四十便要拄着拐杖走路,那得多难看,再说了,小时候都一起睡过了,你怕啥?”   墨儿一副“我其实就当你是兄弟”的坦然样子,搞得聘婷倒变成了小气巴拉的人。   墨儿见聘婷没动,伸手一拉,便将人拉到怀里,伸出长腿将聘婷勾到榻上躺好:“快些睡觉,明日我们还要赶路!”   许是赶路真的累了,没多久,墨儿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直到他睡着,聘婷才敢睁开眼睛,仔细的看着墨儿的睡颜。   聘婷伸手,用手指描绘墨儿的轮廓,在心里说:“长这么好看,真想将你毁容!”   “沉老六你别闹,再不睡觉,大哥打你了!”墨儿迷迷顿顿的抓住聘婷作怪的手,牢牢的握在手心,然后放在胸口,犹自睡得香甜。   聘婷吓得六神无主,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见他并没有清醒的迹象,这才敢动一下,可她一动,墨儿就将她整个揽入怀中,牢牢的抱住:“听话,要不哥哥打你屁股!”   聘婷不敢动了,她的鼻息之间充满了属于墨儿的清冽的男性气息,眼角眉梢全是他白色的亵衣,还有那一片隐隐泛红的胸膛。   没多久,疲惫不堪的聘婷便睡着了,听到聘婷传来均匀的呼吸,原本已经“睡着”的墨儿忽然睁开眼,眼里含着浓浓的笑意。   “傻不傻,幸好我跟来了,要是真来个流氓将你骗走,我去哪里寻去!”墨儿说罢,在聘婷额头印上深情一吻,而后抱着她,安心的睡觉。   都是些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翌日清晨,聘婷在墨儿怀里醒来,也不知昨夜是怎么蹭的,竟将墨儿的衣带蹭开了,露出墨儿精壮的胸膛,线条分明的腹部,还有……   聘婷不敢往下看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墨儿却一把握住她的纤腰:“赵聘婷,想不到你原来这么色!”   “我,我没有!”聘婷被吓坏了,一把推开墨儿,连滚带爬的便要离开大帐。   墨儿一见,这还了得,连忙拉住她:“你要是敢穿这样出去,我就敢剜了你那些士兵的眼珠子,让你的军队变成北狄最有名的瞎子军队。”   “我穿这样怎么……”聘婷反驳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仅穿着一身亵衣亵裤。   “你……”聘婷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烧得难受:“你什么时候脱我衣服的?”   “谁睡觉穿这么多衣服,不脱衣服怎么睡觉?”墨儿不以为然的说。   “就是,不脱衣服怎么睡觉?”一个小兵端着早点过来,听到两人的话,不由得站出来说了一句他觉得公道的话。   墨儿怒,扯了被子就将聘婷包好:“日后要进来之前,先敲门。”   “沉少爷,没门?”小兵委屈的说。   呀呵?   “本少爷让你敲门,你还敢这般挑衅,信不信我打你们将军!”   “不是,沉少爷,这是军帐,真的没门。”小兵欲哭无泪,将早点放下便走,太欺负人了。   呃!   沉少爷干笑:“呵呵,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   原本被气到无语的赵聘婷,就因为他这样无辜的一句话,不由自主的笑开了。   一个人的行程,自然是寂寞的,可是有了他陪伴,聘婷想寂寞都难。   两人一路向东,先去了旧月城,看了聘婷的六舅父,然后才出发前往西边去看郭将军。   一路上惩戒了许多贪官污吏,也替许多百姓处理了冤情,在工作的时候,聘婷才知道,墨儿的简单粗暴,有时候也是一种极好的手段。   这日,巡视小组的人来到渭西,风雪开始肆虐,前路一片迷茫,他们便没有去到渭西守备府,而是在渭西城最大的客栈入住下来。   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聘婷也想犒劳一下那些将士,便要了些酒菜,让士兵们尽兴的吃喝。   西面与北面一样,到了凛冬,人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酒楼茶馆找个地方坐下来,大家一起侃大山。   聘婷他们微服进入的渭西,那些当地人只当他们是江湖人士,便没怎么在意,自顾说渭西守备家小舅子的恶行。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小混蛋,仗着他姐夫是守备大人,只要看中了哪家的小女子,便明抢暗偷加下药,再这样下去,渭西的姑娘可都要被他糟蹋了。”一个老头摇着头说。   听到这话,聘婷与墨儿互看一眼,墨儿起身,对那些谈论的百姓拱手道:“这北狄海晏河清的,为何没人去同平西侯爷郭全福状告他一顿?”   “少年,你有所不知,那朱宏福也不知有什么办法,每一个想去告状的人,最后都惨死在路上,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敢去告状了。”老头的表情十分丰富,讲话的时候两个眼睛像极了青山老人,可逗了。   “他家住在何处?”墨儿问。   老头子摇头道:“少年,这事你管不了,朱宏福有一帮很厉害的打手,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那我呢?”聘婷将自己的腰牌举起来,放在那些人面前。   有人揉了揉眼睛念:“北狄上将军赵聘婷。”   上将军?   女的?   姓赵?   “是赵丞相家的千金,北狄的第一位大将军,陛下的亲外甥,渭西的百姓有救了!”   说罢,那些人便要下跪,聘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本能的藏在墨儿身后,她害怕这些热情,她不知如何应对。   墨儿淡声道:“你们若是不想惊动那只猪,便不要声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人会意,再也不敢对赵聘婷行礼。   回到房里后,聘婷坐立难安,在屋里走来走去,墨儿睨了她一眼:“去洗澡睡觉去!”   “沉莫离,我想去引那朱宏福上钩,然后连同他姐夫一起治罪。”聘婷有乃父之风,最是体谅民间疾苦。   “你丑成这样,如何引诱?”墨儿那个气啊,要引诱也只能引诱他一个人啊?   呃!   聘婷怒而不言,确实,要与墨儿比美,她自惭形秽。   “那,你去!”聘婷指着墨儿说。   “不去,我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能做那等下贱的事?”让他勾引聘婷的话,他二话不说便上,勾引别人,没门。   聘婷咬牙,扯着墨儿的衣袖,娇声道:“你若不去,那我便自己去了,风雪大些又如何,我早日将那混蛋绳之以法,就少一个女子受他迫害。”   这……   聘婷这一撒娇,墨儿骨头的酥了。   “真拿你办法,看哥哥的!”   不多时,墨儿便穿着聘婷的衣服出来了,可他身量太高,穿着聘婷的衣服就像袖子裙摆都短了一截,可胜在他皮相好,让人所有的关注点都在他的脸上。   墨儿穿着女装在大街上游荡,聘婷藏在暗处保护他。   “赵聘婷,要是今夜勾搭不上那头猪,我便办了你!”墨儿一边搓着手臂一边在心里骂。   老天向来都是慈悲的,墨儿在街上游荡的时候,刚好那头猪从妓馆带了一个舞娘出来,打算带回府上去享用。   在大街上看到墨儿,他眼睛直勾勾的便再也离不开墨儿的脸,他将舞娘丢在一旁,激动的搓着手从暖轿上下来,对墨儿猥琐的笑:“姑娘,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里不寂寞么?”   墨儿居高临下的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猪,楚楚可怜的说:“奴家是来投亲的,迷了路又被人抢了包袱,公子可否搭救一二,奴家自当感激不尽。”   那朱宏福一听是外地来的,立马便心猿意马,带着墨儿便往他府上走去。   去到之后,便有人送来暖胃的汤给墨儿享用,墨儿端起碗便知道,汤里面被人下了药,他原本可以不喝的,可是被那头猪看着,加上墨儿心里自有计策,便将那碗“好汤”喝了下去。   那朱宏福见墨儿喝了汤,迫不及待的便将他扶到屋里去,自己却躲在窗外偷窥。   那药也不知是什么药,竟霸道异常,没多久墨儿便受不住开始扯身上的衣衫,朱宏福见状,搓着手迫不及待的便推门走了进去。   “小美人,大爷好久没见过这样美艳的女子了,来,大爷抱一抱!”说罢,便要对墨儿动手动脚。   墨儿难耐的唤了一声:“婷儿,小婷儿!”   藏在暗处的聘婷听后,耳朵脸颊都发烫,她从暗处走出来,一掌便将朱宏福敲晕,然后将他的衣服拔光,用他的腰带将他捆起来,塞到榻下。   “沉莫离,我带你去找大夫!”聘婷去扶墨儿,却被墨儿一把握住纤腰。   “婷儿,小婷儿,哥哥被下毒了,难受你帮帮我!”墨儿的脸色绯红,眼神迷离,一看便是中了春药的样子。   聘婷咬牙:“我带你去寻大夫!”   “没用,我需要女人,我要你我要婷儿!”墨儿迷乱的伸手去扒聘婷的衣服,聘婷又羞又怒又心疼。   “我……我去寻大夫来。”聘婷觉得这时候的他太危险了,说罢便要走。   墨儿咬牙:“你若走了,我药效发作,随便找个女子,那我便不能娶你了。”   ……   “你乖我才娶你!”墨儿攀上来,握住聘婷的肩膀,一口口的啃咬她的颈项,然后将她的衣衫拉开,往胸口探去。   聘婷娇羞不已,推开他说:“沉莫离,你……你流氓!”   墨儿觉得聘婷喋喋不休的样子很烦,扣住她的下巴便深深地吻了上去,聘婷只觉得墨儿的唇炙热得要融化世间的一切,她几乎要融化在他怀里。   “婷儿,我终于能拥有你了!”墨儿的眼里除了炙热的欲望,便只剩下缱绻的深情。   这样温柔的神情,赵聘婷压根就无法抵抗,她红着脸喏喏的说:“你坏,我们还没成亲呢!”   “你乖,你乖乖地,我就娶你!”说罢,墨儿再也受不住,一把将聘婷的衣衫扯开,发了狂一般的将她抱到榻上。   一室温情,融化了窗外的凛冬,融化了两个人的心。   墨儿放浪了一整夜,整个人神清气爽的醒来,见聘婷依偎在他怀里安静的睡着,墨儿心里柔情款款。   忽然不舍的打扰她。   床下被绑了一夜的朱宏福却在这时醒来,他疯狂的拍打滚动,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这叫声自然惊动了聘婷。   她睁开眼,便看见未着寸缕的墨儿支着头看她。   “你不许看!”聘婷随手扯了小兜儿盖在墨儿脸上,墨儿痴痴的笑,将小兜儿从脸上扒拉下来。   原本该是含情脉脉的早上,可榻下的朱宏福实在太煞风景,墨儿一脚踢在床板上,凉声要挟朱宏福:“再吼一声便宰了你。”   朱宏福立马没了动静!   聘婷这才想起正事,羞红着脸将墨儿按到被子里盖好,快速穿衣下榻,而后将朱宏福从塌下拉出来。   墨儿心情好,当着朱宏福的面,优哉游哉的起身穿衣,朱宏福见美人顶着男人的物件,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笑,大叫一声“遭了!”便再次晕倒。   聘婷跺脚大骂:“你到底知不知羞!”   “好娘子,我错了!”恶作剧结束,墨儿穿好了衣衫,两人便带着那只色猪去找了渭西守备,那守备见自己小舅子被赵聘婷抓了个现行,面如死灰,放弃抵抗。   将渭西守备与其小舅子斩首后,墨儿便与聘婷商议:“我们都已经那个了,是不是该成亲了?”   “成亲好累,我看净初姐姐累得那样子,我就完全不想成亲。”聘婷睨了墨儿一眼,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墨儿嘟囔:“不成亲就要睡我,你耍流氓啊!”   “你混蛋!”   哎!   又吵起来了!   最后还打起来了,两人原本是不相伯仲,可怜聘婷刚遭受毁灭性的摧残,今日居然在墨儿手里吃了败仗。   墨儿将聘婷反锁在怀中,柔声安抚道:“我们写信告诉父亲母亲,让他们在家里象征性的走一下过场,证明我们成亲,这样就不用真的去饱受摧残了呀!”   “那你修书,让你家人去提亲,我可没脸说!”   于是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就被墨儿用没脸没皮的三大张信笺,一五一十外加炫耀的传回榕城。   墨影得知后,立马便拿着信笺进宫炫耀,崇睿原本是乐见其成的,可一看到墨影那嘴脸,便来了气,说不许这般草率,即便是两个孩子不在家,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许少。   然后,榕城便有了一场空前盛大,然而却没有新郎新娘的婚礼。   而墨儿与聘婷,惩恶扬善外加游山玩水,回到皇城时,已经是三年后。   两人一进门,就被晓芳与墨影堵在门口,将一份地契放在两人手上,并扬言:“生不出女儿不许回来!”   聘婷怒,墨儿愤怒:“你们生不出女儿,就将主意打到我们身上?太卑鄙了!”   “你难道不行?”墨影凉声问。   “我不行,开什么玩笑,很快就给你们生一个女儿出来,到时候孩子给你们养活!”说罢,墨儿从晓芳手里拿了地契,拉着聘婷便走。   聘婷暴怒,一掌拍在墨儿后脑勺上:“沉莫离,你对付别人的智商都哪里去了,怎么一到父亲母亲面前,就变成蠢猪了?”   “你才蠢,本公子对亲近的人不设防,你懂不懂!”   ……   “哎呀,赵聘婷,你又抓我脸!”   “沉莫离,你敢打我?”   “别抓脸啊,破相了!”   ……   生活,如此精彩。   有何理由不好好过!    第205章京都奇女子   除却京都赵倾颜,世间再无奇女子!   这是世人对赵倾颜的称赞,原本这样的盛誉,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莫大的殊荣,可谁也不成想,有一天因为这份殊荣,会给她带来这样大的伤害。   以至于当时被牵连的所有人的孩子,最后也牵扯在期间,一个也没能挣脱命运的枷锁。   明德皇帝二年。   赵倾颜在长街偶遇明德皇帝,那时的她,并不知自己眼前这位阴沉的男子,便是明德皇帝本人。   她淡雅如菊的站在街上,撑着伞,天空细细密密的飘着秋雨,风乍起,吹起她淡绿色的裙摆,飞扬的薄纱,像羽毛一般,悄然划过明德皇帝的心怀,他知道,自己是爱上这个女人了。   他见过许多美艳的,淡雅的,端庄的,矜持的,各式各样的美人,可从未有任何一人能走进他的心里,包括与他少年夫妻的慕良辰。   赵倾颜备受宠爱,加上少年成名,自然看不上像明德皇帝这样的人,她淡淡颔首,打算与他错身走过,可明德却忽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柔声问:“敢问姑娘家住何处?”   这样孟浪的话,一般人家的男子问出来,原本就是一件比较不讨喜的事情。   可明德不觉得啊,他是天之骄子,在他看来,他的喜欢,他的宠幸,他能看上,都是一个女人莫大的光荣。   赵倾颜性子好,没有与他生气,只是淡笑着撑着花伞,从明德的眼前走过。   那细密的雨丝打在明德的脸上,就好像打在他心上一般,让他心痒难耐。   “小福子,去查,这到底是谁家的千金,想办法将她弄到皇宫去!”   明德是一个很有企图心的男人,他醉心于权利,对女人并不执着,这般赤裸裸的要求别人将一个女子弄到宫里去,显然也是爱极了。   没多久,福瑞便查到赵倾颜身上,他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了明德。   明德听后大喜,连夜召见赵倾颜的大哥赵文修。   那时的赵文修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吏部官员,被皇帝召见,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幸运的事,他父亲花了几十年才走上金銮殿,他若能少年时期便走上这宝座,那他将改写整个赵家的历史。   皇帝将他对赵倾颜的企图与赵文修说了一遍,赵文修当时便变了脸色,可是他心机重,即便心里恨不能将明德皇帝千刀万剐,可表面上,他却未曾显露半分。   没过几日,赵倾颜在一次在家里遇见明德,她秉承着大家闺女的风度,与一个人在会客厅看书画的明德交谈起来。   “公子这是……”   “想必姑娘便是享誉京都的赵倾颜赵姑娘吧?”明德的眼神如此炙热,他从不掩饰自己对赵倾颜的心思。   赵倾颜对明德有些印象,只当他是慕名而来的仰慕者,便微笑着说:“想必公子是家兄的朋友吧,倾颜这便去请家兄过来。”   “赵姑娘,不必,在下是来寻姑娘的。”明德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赵倾颜的手,可是赵倾颜却敏感的避开了。   赵倾颜避开时,明德的脸色一冷,但转念,又立刻变成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一切都被赵倾颜捕捉到了。   她对明德就更加防备。   后来,他总是纠缠,赵倾颜没了办法,迫不得已也要应付他一下,不过好在明德这人,虽然强势,但是文采也是出众,对此,赵倾颜便与他保持着君子之交。   直到后来,一次无意,赵倾颜撞见赵文修给明德下跪行礼,相隔甚远,赵倾颜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能让大哥下跪,此人的身份自然也不简单。   之后,赵倾颜便留了心眼,处处小心。   一日,两人一起游园,倾颜见明德腰间一块汉白玉盘龙纹佩熠熠生辉,而他不管换了什饰品,这盘龙纹佩却从未更换。   “贤德公子,可否借你腰间配饰一看?”赵倾颜停下脚步,眸色沉沉的问。   明德愣住,他有些僵硬的转身,定定的看着赵倾颜道:“你确定要看?”   “自然!”从他的反应看来,赵倾颜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明德邪佞一笑,将配饰取下来,递给赵倾颜,赵倾颜接过去一看,却见玉佩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字“明德”。   “陛下,民女惶恐!”赵倾颜跪在地上,低着头再也没看他一眼。   被猜穿后,明德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他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去给我做贵妃可好?”   “陛下,民女惶恐,民女闲云野鹤,不敢高攀!”说罢,赵倾颜便深深的叩拜下去。   这世间任何一个人叩拜,明德有有种将众生踩在脚下的优越感,只有这个女人,当她跪在自己脚边时,明德是如此的……不舍。   他伸手将赵倾颜拉起来,柔声说:“朕允你不必对朕行叩拜之礼!”   “民女不敢!”赵倾颜心惊肉跳,她最怕的,就是明德强迫她。   可是,明德只是眸色凉凉的睨了她一眼,而后说:“你放心,我不会真的对你怎样,你不愿,我就等到你愿意为止。”   说罢,明德便离开了。   倾颜回到家时,却见家里有太监宫女无数,她的心往下一沉,一种不欺骗的愤怒,不受控制的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避开了人群,独自回到自己的院子。   莲儿神神秘秘的跑回来,叽叽咋咋的说:“小姐,你可是不知道,大少爷升官了,现在大少爷已经是礼部侍郎了,陛下赏了好多东西,不过说来也怪,陛下赏赐的,大部分我都觉得适合小姐。”   赵倾颜苦笑,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明德给她的见面礼而已。   不过,以大哥的才学,倒也担得起这样的殊荣。   那夜,赵倾颜的父亲找到她问:“女儿,陛下是否对你属意?”   “父亲,我拒绝他了,我不想要陷入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之中。”赵倾颜没有隐瞒,事实上,在聪明的父亲大人面前,她也不敢有所隐瞒。   父亲沉重的拍了拍赵倾颜的头,柔声说:“你放心,父亲也不希望你嫁到皇宫去。”   很长一段时间,明德都没有出现,再次有消息,已经是隔年的夏天。   宫里忽然传来旨意,要求赵倾颜进宫随侍,给明德皇帝做女官,圣旨一下,即便是赵父,也无法辩驳。   赵倾颜就这样被送到皇宫,赵倾颜只想做个透明人,是以每次都十分谨慎,可是没想到,明德最后还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去了。   明德下旨,在宫中,赵倾颜无需对任何嫔妃行礼,连帝后也可免叩拜之礼,宫中各处,她可自由出入。   这对于一个小小的女官而言,简直是莫大的殊荣,那些争宠的妃子,自然便将她列为头号敌人。   赵倾颜谨小慎微的在宫中生活,没有朋友,每日就跟在明德身边,连端茶倒水都不必她伺候,她要做的,就是明德皇帝处理政务的时候,她在一旁,拿本书自己安静的看,皇帝想去御花园赏花了,她便陪在身边,安静的被当成花赏。   一次偶然的机会,赵倾颜结识了正因打碎了皇帝最爱的茶盏而被惩罚的怜素,赵倾颜可怜她,便与福瑞说了些好话,福瑞自然不好拂了赵倾颜的面子,便放过了怜素。   一来二去,怜素与赵倾颜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赵倾颜知道怜素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叫吴公子的人,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听了两人的爱情故事后,心里很是同情他们。   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经常便能帮助二人传情,一来二去,便与吴公子也成了好友。   可惜好景不长,赵倾颜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这般难堪的时候。   那日,她前去御书房寻找明德皇帝,可却意外看见几乎被杖毙的怜素,见怜素被打得皮开肉绽,倾颜极力将她救下来。   赵倾颜扶着怜素回去,见她被打得那般狠,便问:“怜素,我知道你的,你对吴公子情深意笃,怎么可能去勾引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怜素害怕赵倾颜再一次被算计,便将赵文修与皇帝合谋,在给她的茶水里面下药的事情说了出来,赵倾颜听了之后,遭受的几乎是毁灭般的打击。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我更没想到,我大哥竟也是这样的人。”眼泪从赵倾颜的眼眶里滑落,她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像被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凌迟一般,疼得难受。   “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倾颜?”善良的怜素连自己的朝不保夕,却担心赵倾颜的以后。   赵倾颜深深的叹息,现在她与怜素的性命都在皇帝手里握着,她若是公然去找皇帝理论,他一怒之下,强要了她,并迁怒杀死了怜素,可如何是好?   “没事,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你好好养伤。”赵倾颜为了自己和怜素的安全,选择了隐忍。   两个月后,怜素伤好了,却被诊断出怀了龙嗣,在彤史未曾登记的情况下,宫女有孕,直接会被视为偷人。   赵倾颜带着愤怒的心情去到御书房,这两个月,赵倾颜总是避开他,他心痒难耐,可上次的不成功,让他有些不舍这样对待赵倾颜,她肯来见,明德自然高兴。   将手中的奏折丢下,明德迎上来问:“倾颜,你总算是不生我气了?”   “陛下,怜素怀孕了,陛下打算怎么办?”赵倾颜好不委婉的开口便问。   怜素?   明德疑惑的问:“谁是怜素?”   他冷漠的态度,让赵倾颜很生气,她凉声说:“两个月前,陛下‘指证’怜素勾引,难道忘了?”   赵倾颜将“指证”二字咬得极重,明德哪里会听不出来。   他的脸色一下子便垮了下来:“这段日子你刻意避开我,刚一见面,就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指责我,赵倾颜,你真当我舍不得你么?”   “陛下竟说怜素是不相干的人,她肚子里怀着的,是陛下的孩子,陛下难道不清楚么?”   听到明德说怜素是不相干的人,赵倾颜只觉得浑身发冷,世态炎凉到如此地步,她情何以堪?   “她怎么就不是不相干的人,若不是因为她,那夜的人就应该是你,现在怀着我孩子的人便是你!”明德气的狠了,冲口便将话说了出来。   倾颜用极度陌生的目光看着明德:“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会委身与你?”   “我与你大哥联手,给你下药了,可惜那药被那该死的宫女换了,这样可以了么?”能让他失去冷静的女人,除了赵倾颜,再也没有别人,再也没有。   赵倾颜心高气傲,说“陛下若真的要这般对待倾颜,倾颜绝不苟活于世!”   “你竟然愿意死,也不愿让我碰你一下么?”明德皇帝的神情如此悲伤,他爱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却弃之如敝履的对他。   “是,若是你不是帝王,若是你最开始出现在我身边时,就不要耍这么多手段,或许我们有可能走到一起,可是一开始,你就让我讨厌。”   赵倾颜愤怒,哥哥的算计,明德的算计,都让她感受到了人性的丑恶,她恨这一切,所以即便知道得罪皇帝的下场有可能很惨,可她已经毫不犹豫的做了。   “倾颜……”   “你别那样叫我,陛下!”赵倾颜将“陛下”这两个字咬得很重,明德皇帝那么聪明,如何听不懂她言语之间的讽刺?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对我敞开心扉?”这是明德唯一一次的动心,他不懂得如何去好好的爱一个人,对她好,包容她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赵倾颜仰头,不让自己屈辱的泪水掉下来,她对明德说:“放我离开皇宫,然后善待怜素和怜素的孩子,那样我会感激你。”   “不,我不会放你走的。”什么都可以,唯有此事不可以。   “那你杀了我,或者我自己去死!”赵倾颜是个才女,也有作为才女的傲骨铮铮,她不愿沦为明德皇帝的玩物,也不愿就这样过这一生,与其这样,倒不如死了干净。   赵倾颜的话,真的伤了明德的心,没办法,他只得连夜放她离开:“既是这般,你走吧,那孩子我也会让她光明正大的生下来,这样你满意么?”   就这样赵倾颜走了。   可谁知,皇帝却没有给怜素名分,她依旧还是那个没有身份的宫女,每天大着肚子还要去杂役房劳作。   赵倾颜刚离开没多久,李妃便入了宫,她是以正妃的身份入宫的,性子又跋扈,自然看不得一个小小的宫女在她之前生产,百般的为难怜素,可都被怜素逃过,只是怜素生产后,却被李妃以无名无分勾引帝王的罪名,活活将她打死在养心殿门口。   赵倾颜得知后,气得直接硬闯宫门,若不是刚好被福瑞看到,她有可能就这样死在那些守卫的刀剑之下。   福瑞将赵倾颜带到养心殿时,明德正在与赵文修商议事情,见到赵倾颜,两人都有些惊讶,可都很好的掩饰过去。   “倾颜,你来了!”不管赵倾颜如何的决绝,可明德待她始终温柔。   可赵倾颜却看不得他虚伪的嘴脸,走到他面前,抬手就甩了他一耳光,当时,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他们全都低着头跪在地上,没有人看抬头看一眼。   只有赵倾颜与明德皇帝两人相对站着,一人神情悲切,一人满眼愤怒。   “你为何打我?”明德不知遂问。   赵倾颜冷笑:“你不知我为何打你?当初是谁承诺要对怜素好的,为何让怜素被李妃打死,你的心难道不会痛么?”   怎么不会痛?   明德的脸色很难堪,他阴鸷的看着赵倾颜,凉声说:“我待你这般好,你却百般嫌弃,你的心,可曾痛过?”   “我不稀罕你的虚情假意,像你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配得到爱!”说罢,赵倾颜提着裙摆就离开。   留下明德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养心殿里,不知如何是好!   赵倾颜虽然愤怒,可是离宫之前,还是想去看一看崇睿,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该是何等的可怜。   她走到崇睿的院子门口,却见皇后慕良辰抱着崇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她正要抬脚进去,却听慕良辰说:“谁让你母亲这般下贱,我若不弄死她,赵倾颜如何会与皇上决裂,皇上若不与她决裂,我这个后位能保持多久?”   赵倾颜才知道,怜素的死,看似是跋扈的李妃若为,其实背后策划的人,一直是这位菩萨心肠的皇后。   而她,是间接害死怜素的人。   赵倾颜没有惊动皇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便离开了皇宫。   她知道慕良辰为了自己贤良淑德的名头,一定会让崇睿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将来有的是机会报仇。   回去之后,赵文修将明德皇帝的盘龙纹玉佩交给赵倾颜,并对她说:“陛下说了,有了这个玉佩,任何时候,你只要想进宫,没有人敢阻拦你。”   赵倾颜原本想将玉佩丢掉,可是转念一想,这玉佩将来或许可以帮助崇睿,思量了许久之后,赵倾颜便将玉佩收了起来。   可谁知,过了没几日,她的父亲就过世了,为此,赵倾颜与赵文修决裂,从赵家搬了出去。   只是没想到,命运却是这样喜欢开玩笑,她竟会遇上慕良远,她以为的良人。   初遇时,她并不知慕良远是慕良辰的弟弟,加上他性子洒脱,又是个愣头青,她以为这样的磊落的男子,必然不会欺骗她。   可谁知,真心相待之后,她才知道,慕良远家里有了妻子,虽然那妻子并不是他属意的,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娶妻。   赵倾颜想过要离开,可慕良远日夜守在书院门口,不管风吹雨打,坚持了整整三日,他说:“倾颜,我会对你好的!”   人,就是个奇怪的物种,赵倾颜就被他的执着打动了,抛开他是国舅的身份,不管慕良辰与自己还有潜在的恩怨,义无反顾的要去给他做小妾。   赵文修得知后,去书院找到赵倾颜:“你混账,让你去宫里当贵妃,你嫌弃陛下不够专情,你不想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可现在,你不也与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   “可他对我好,他不会算计我!”对于赵倾颜而言,不被算计,已经是最好的对待。   赵文修无言以对,沉默良久之后他才说:“你若真的嫁给慕良远,我们兄妹之间的情分,可就真的完了。”   “我们兄妹还有情分么?”   就这样,赵倾颜与赵文修彻底决裂。   她嫁给慕良远后,生活确实很幸福,虽然有大夫人在,可是良远从来不许大夫人欺负她,知道她爱安静,便由着她挑她喜欢的院子住。   两人生活蜜里调油,生下子衿之后,更是恩爱有加。   谁知,幸福的生活也就坚持了四年,慕良远不知哪里听了风言风语,喝的酩酊大醉之后,踢开赵倾颜的房门,指着她的鼻子问:“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男人?”   “良远,你是不是喝醉了?”赵倾颜还很担心,急忙走过来扶他。   可慕良远却将她狠狠的推到墙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将她钳制住:“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   说罢,慕良远将一叠信笺丢在倾颜面前,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赵倾颜浑身都发冷。   是的,那些写的露骨的书信,确是她的笔迹,可她每日都与子衿在家里等着他,如何会有机会出去偷人?   “良远,我从未离开过家门一步,你为何会这般质疑我?”   “谁说你没有离开家门一步,每日将孩子放在家里,自己出去与情郎私会,赵倾颜,不要脸也要有个限度,你若是继续这般,我们将你的丑事说出去,那你可就不是京都第一才女,而是京都第一荡妇了。”   公孙翠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开心的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倾颜知道,这事与公孙翠屏脱不了干系,做的这般的巧妙,她一个粗人自然是想不到,那只有一个可能,背后还有一个人。   赵倾颜心很冷,慕良远的不信任,公孙翠屏的挑衅,让她觉得人心,当真是这世间最最无情无义的东西。   她不愿辩解,她有她的傲气,既然慕良远觉得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不管她如何解释,他依旧会怀疑,既是这般,何必在意?   就这样,她被赶到最简陋的听雨轩,与莲儿与子衿过起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慕良远虽然恨她不贞,可并未真的狠心不管她,每月照例给她银子让她们生活,可这些,都被公孙翠屏暗自扣下来了。   赵倾颜也不去争抢,既然他们如此决绝,她便也有志气,自己与莲儿绣花,卖了成钱之后,用于她们三个人的生活。   日子虽然清苦,可却十分快乐。   慕良远有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走到那个院子门前,听到她们的欢声笑语,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的扇了耳光一样,又痛又羞。   他一个人伤怀,她却过得如此舒心。   就这样,他不在管她的生活,即便知道她母女二人被人欺负,他也不闻不问,两人就像拔河一样的,谁也不愿先放手,似乎一放手,就输了。   多年以后。   慕良远出现,淡淡的说:“将子衿嫁给三皇子崇睿殿下,你意下如何?”   赵倾颜知道这些都是慕子兰与公孙翠屏在搞鬼,其实这何尝又不是她的愿望?   为了不被怀疑,赵倾颜故意与慕良远大吵一架,最后将子衿嫁到睿王府中去了。   其实,很早之前,赵倾颜就知道,现在的子衿不是真正的子衿,她不知那场意外之后,到底出了什么偏差,才会让一个女子在拥有子衿的身体与记忆的同时,又完完全全的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那个孩子善良,赵倾颜能看得出来,所以她不动声色。   赵倾颜也知道崇睿在利用自己,可是能被他利用,对于赵倾颜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她这一生,除了这两个孩子,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情,即便崇睿为了报仇让她去死,她也毫不犹豫。   可是崇睿毕竟善良,并未真的要她去死。   这样的孩子,她心甚慰!   参与到崇睿报仇的大计之中后,赵倾颜忍住心里的恶心,与明德周旋着,明德对她的心思,她动她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感动他的执着,可是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回应。   她的这一生,被明德毁灭得彻彻底底!   慕良远死的那日,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明明悲伤到无法呼吸,可眼睛里却干涩得没有一滴眼泪,她知道,自己的眼泪,关于他的眼泪,在很多年以前,已经流干了。   看着镜中已经容华谢后的自己,她一度想握着剪刀从自己的身体穿透过去,可是想到子衿与崇睿现在如此艰难,她心里不舍,最终还是放下剪刀,继续陪着子衿他们一路前行。   后来,崇睿收复大月,建立北狄王朝,她成了整个北狄最尊贵的皇太后,儿孙环绕膝下,她觉得幸福,这样的幸福,是她一生追寻的,最后却是崇睿与子衿给她的。   弥留之际,她握着子衿与崇睿的手,对他们说:“孩子,母亲陪着你们这么长的时间,看着你们都成了别人的祖父祖母,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崇睿与子衿跪在赵倾颜榻前,悲伤的看着她,子衿哭得无法自已:“母亲,您要好好的,子衿会替您治好病痛的。”   “你这孩子,都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母亲活到这个年纪,若再不死,可就成了老妖精了。”赵倾颜干枯的手紧紧的握住子衿的手。   “现在,我放心了,我真的放心了。”   “母亲……”   赵倾颜摆摆手,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极限了,不想将时间浪费的哭哭啼啼上。   “你们呀,都听我说,我活到七十几岁了,都已经成老妖婆了,够了真的够了,吴公子与怜素都不知下了多久的棋了,我若是再不去,他们可真就不等我了。”   赵倾颜喃喃自语的时候,她寝宫里已经悄无声息的跪了一大片,看着熟悉的孩子们,赵倾颜微笑着对崇睿招手。   “睿儿,你过来!”   “母亲……”   “嗯,我死之后,你要将我与慕良远葬在一起,纠缠了一生一世,我将他的寿元都活够了,他也不算短命了,我要找他去了。”   至此,子衿与崇睿才知道,赵倾颜从未放下。   “记住,一定要将我葬在他身边,好方便来生在遇见!”说罢,赵倾颜安详的闭上眼睛。   屋里哭倒了一大片,子衿更是哭倒晕厥在崇睿怀里,可崇睿却紧紧的攥着拳头,恨当时没有顾虑到赵倾颜的感受。   他们只是主观的以为,慕良远做了那么多坏事,辜负了母亲这一生,母亲应该是不会愿意他的,所以就没想到她会渴望与慕良远有和解的可能,还有感情在的可能。   赵倾颜就是这样的女子,她爱就毫不犹豫全心全意,即使恨,也在爱里轮回。   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崇睿命子归与赵云轩扶灵前往旧月城,要将赵倾颜与慕良远合葬。   可子衿却发狠一般,不许将赵倾颜从冰窖里面带去旧月城。   “母亲在这里过了最幸福的生活,自然要在这里继续幸福,去将慕良远的骸骨取来,要合葬也是他迁就母亲,何至于要母亲去迁就他。”   崇睿无法,只好命人去旧月城将慕良远的骸骨起出来,然后与赵倾颜合葬在皇陵之中。   惟愿母亲来世能幸福!   一天,子衿午休,却有故人入梦来。   有素未谋面的婆婆,还有明觉大师,有母亲,也有慕良远。   他们四人,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一起在山涧游玩,明觉大师还是出家前的样子,翩然如玉,与婆婆手拉手,对着她笑。   而慕良远也牵着母亲的手,对她笑。   子衿也笑,他们幸福,就好了!    第206章 王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耍流氓才能抱得美人归,已然成为北狄上行下效的不二法则,每每说起此事,崇智便指着崇睿说:“我跟三哥学的。”   崇睿拧眉,淡声道:“你何时见过你三哥我耍流氓?”   “我不敢一一举例,我怕你夹私报复!”崇智已经在崇睿的淫威下变成了一个受气包小媳妇,敢怒不敢言。   很好!   崇睿想,有你这句话,你就等着看我的吧!   “三哥,前面就是榕城了,我也不留你吃晚饭了,你自回韵城去吧!”崇智说罢,一夹马腹便要离开。   等等!   崇睿的声音带着薄凉与戏谑,崇智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然后潇洒的留下一串灰尘大笑着离开,可他不敢。   “三哥,还有事?”崇智谨小慎微的看着崇睿,生怕他说,对我还有很多事要为难你!   “嗯,跟我打了这么久的仗,也不知进步些了没有,与我回韵城述职,我满意了,你就可以回来了!”   什么?   崇智苦着脸看坐在崇睿怀里的子衿,眼神中透着讨好!   哎!   子衿叹息:“回去吧,别人月茹姑娘等得太久!”   “是,三嫂,待我成亲后,我一定让月茹好好孝敬三嫂!”有了子衿的保证,崇智撒欢似的跑了,压根不敢看崇睿一眼。   至于三哥会怎么惩罚三嫂,嘿嘿,那关他什么事呢?   这么久没有回去,也不知那小丫头到底有没有乖乖待在家里等着!   看着崇智远去的背影,崇睿拧眉,低头看着怀里的子衿:“他很不想与我待在一处?”   “嗯!”子衿很是感同身受的说。   “好吧!”崇睿轻轻的扯了一下缰绳,他会让崇智感动到的。   崇智回到榕城,第一件事就是风风火火的跑回书房,可书房里压根就没人。   于是,崇智便愤怒了,他将马鞭丢在地上,将铠甲脱了丢在地上,然后愤怒的将鞋袜也甩在地上,然后坐在桌案上呼哧呼哧的气喘如牛。   过了一炷香后,他听见不远处传来那该死的小女子的声音:“不是说王爷回来了么,怎么不见人?”   “不知道,月茹姐姐你去书房看看吧,适才我好像看见王爷跑进去了!”   “好,多谢!”   崇智一听月茹要来书房,顿时便来了精神,弄了些朱砂撒在雪白的中衣上,然后装成痛苦不堪的样子倒在铠甲堆里,眸色凄苦的看着门口。   常月茹一进门,便看见崇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吓得连忙走过去扶住他:“王爷,您是哪里受伤了,来……”   月茹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崇智一把捂住嘴巴,崇智邪肆的说:“你若是将人都喊来了,本王也如何耍流氓?”   说罢,勾起常月茹的腰身,便将她拉到怀里,狠狠的,极尽缠绵之能事的亲到常月茹呼吸急促,快要晕厥了才放手。   “你这人,都受伤了,却总想着那些事,我去给你找大夫!”常月茹又心痛又生气,起身要走。   崇智连忙一把拉住,顺势拉到怀里坐下:“本王就是想亲你,这一路上,我想你想的都瘦了,你摸摸看!”   说罢,扯了常月茹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摸去。   常月茹又急又羞:“你身上还有伤,你轻点!”   将手扯出来,果然手上有血。   不对?   这不是血?   常月茹仔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又好好的看了一下崇智的“伤口”,忽然发了狠的抓着崇智的胸拧了一圈,拧完自己倒是哭了起来。   崇智懵了:“你袭我胸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好了好了,我又不会袭回去。”崇智想了想这样说,到时候岂不是会被打脸,于是加上一句:“至少没成亲之前我不会袭回去!”   “混蛋!”   这是常月茹所能表达的愤怒之极限。   崇智听着,便猥琐的搓手:“你说我现在不袭回去是混蛋是吧?”   常月茹是真的愤怒了,她抹了抹眼泪,狠狠的踢了崇智一脚,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好了,不逗你了,过来,让我好好的抱一下!”崇智说罢,将常月茹抱在怀里,自己好开心的笑了。   “讨厌!”常月茹狠狠的捶了崇智一记,被他这样笑话,脸也不争气的红了。   崇智越想越开心,狠狠的搂着常月茹,数月的颠沛流离,忽然就像脚踩在了实处,风也停了,雨也消了。   “适才你去了何处,我在书房没寻到你,还以为你跑了!”崇智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听他这样一说,常月茹倒是心疼了,替崇智整理了衣襟,柔声说:“我去备洗澡水了,我以为你会先去房里换下这一身戎装。”   嗯!   “那你帮我!”崇智正经了没多久,便又开始撒泼了。   常月茹无语看天:“你若再这般,我就回去了!”   崇智咬牙,坚持了没多久,忽然咬牙道:“算你狠!”   然后打横将常月茹抱起来,大刀阔斧的往寝室走去,常月茹羞得无地自容,着急的说:“你放我下来,快点!”   “不要,要抱一辈子,抱着就不撒手!”   看崇智的样子,常月茹确定,崇智是确定不会放开她了,实在没有办法,常月茹只能将自己藏在崇智的怀里。   至少这样,她就不用见人了。   崇智将常月茹放到寝室,便抵在门口,看着她似笑非笑,然后一件件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你……”常月茹真的是要气哭了,说话都带着哭音。   崇智见她被调戏哭了,只好举手投降:“你放心,我只是想你陪着我,不会对你做那件事情。”   说罢,趁常月茹背过身去时,崇智舒舒服服的跳进水里,长手长脚的伸展开自己的身体,拿着搓澡巾欢快的搓起来。   见他洗得欢乐,常月茹哭笑不得的对他说:“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你走出去,马上拉你回来办了你!”   崇智的脸色瞬间就冷下来了,他都说了不会怎样,只是想每时每刻看到她而已,这女人……   呃!   常月茹不敢动了,她愤怒的回头,却看到崇智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   那一刻,所有的怒气都化成对崇智的疼惜,常月茹情不自禁的走到崇智的身边,伸出水葱尖一般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描绘崇智伤痕的痕迹。   感觉到她的触碰,崇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天天用嘴巴耍流氓的人,真的与常月茹肌肤相亲的时候,他却怂了。   “疼么?”常月茹的手指颤抖的划过崇智的每一处伤痕,泪一滴滴地垂落,落在崇智脊背上的那些,灼热了崇崇智的理智。   “你若在这样摸下去,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啊!你要谋杀亲夫是么!”   原本旖旎的气氛,全叫崇智给毁了。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市井长大的假皇子!”常月茹以为的皇子,就该像崇睿一样,一本正经目不斜视,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这话若是说出口,指不定崇智得多气愤,事实上,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受了崇睿的影响,他深以为然的觉得,只有耍流氓,才能得到美人的青睐。   “你是没见过三哥对三嫂耍流氓的样子,你要是见了,啧啧!”崇智摇头,对三哥的禽兽行为表示鄙视。   呃!   常月茹的世界观,彻底颠覆了!   咕噜咕噜!   短暂的沉默被崇智肚子饿的声音打破,他扁嘴委屈的揉着肚子:“饿了!”   “我说了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非要……”常月茹差点就说出“耍流氓”这三个字了,在崇智似笑非笑的警告眼神中,她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崇智拉着她的柔荑:“饿死也不想放你走!”   常月茹毕竟心软,由着他拉着手,失声笑到:“我不走,我让人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那好,我要喝酒,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谁也不许吵醒我!”崇智觉得这样的人生,简直不要太美好。   畅快的打架,畅快的喝酒,畅快的睡觉!   “好,我去让人给你弄来!”常月茹巴不得崇智赶紧睡觉,这样她就可以去做事,要不然总被他困在房里,虽然别人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是私下里,未必就不会取笑她。   吩咐好一切之后,常月茹主动拿了搓澡巾要给崇智搓背,可崇智却扭曲着脸说:“你现在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   呃!   好吧!   常月茹只好去给崇智准备常服,舒舒服服的洗了热水澡,又舒舒服服的喝酒吃肉,接下来,自然是做些暖饱思什么欲的事情。   崇智拍着肚子对常月茹说;“你过来,替我宽衣!”   “诺!”   一旦崇智正经的喊她,吩咐她,常月茹立刻便恢复自己小丫鬟的身份,恭恭敬敬的走过来给崇智宽衣。   崇智痴痴的笑:“我像不像调戏丫鬟的恶霸?”   哼!   常月茹冷哼,不说话,但是心里却早已将崇智骂了八百遍:“你才像,你根本就是!”   就在常月茹腹诽的时候,崇智忽然伸手三两下扯了自己的衣衫,然后勾住常月茹的小蛮腰,接着便将人勾到怀里,打横抱起,抱到榻上,然后自己扑上去压住,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崇智!”常月茹真是羞得无地自容,忘了两人的云泥之别,直接便喊出了崇智的名字。   喊完,她与崇智都楞住了。   常月茹意识到自己对崇智无礼,连忙道歉:“王爷,月茹不是故意的!”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崇智像那什么情的公狗一样,在常月茹锁骨上拱来拱去。   哎!   常月茹泪眼看天,这人……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大抵是真的累坏了,拱了没两下,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看着他毫不设防的安静睡颜,常月茹的脸上挂起一行清泪。   “你知道么,如夫人回来了,她告诉我说,父亲是被你们杀死的,不是她杀的,我很想问你,可是我问了,我们之间,是不是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坠入梦乡的崇智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许在他清醒的时候,真的会如常月茹所言,问出来,两人之间,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知道,陛下是个好皇帝,我也知道我父亲不是一个好人,可是崇智,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想与你分开,可我……”   常月茹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小声的喊:“月茹姐姐,月茹姐姐!”   为了不惊醒崇智,月茹小心翼翼的起身,将崇智固执的放在她腰上的手拿开,然后起身离开。   “何事?”   月茹整理了心情,淡淡的问传话的小丫头。   “月茹姐姐,如夫人带着少爷小姐们来,说要与八王爷讲讲道理。”那小丫头甚至不知道,如夫人与八王爷之间,有什么道理可讲。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常月茹看了崇智的睡房两眼,然后转身离去。   月茹刚走,崇智竟睁开双眼,看着身侧冷冷清清,他的眸子也变得冷冷清清。   “黄影大哥,你在么?”   “在,你安心休息,我去处理!”   “多谢!”   崇智靠在榻上,疲惫不堪,却又了无睡意!   常月茹匆匆赶到门口,却见如夫人果然带着弟弟妹妹站在平东王爷府门前,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常月茹提着裙摆,一步步坚定的走下阶梯,看向如夫人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寒意。   “怎么,大小姐怕了么?”如夫人得意的看着常月茹,笑容阴狠毒辣。   常月茹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她,而是对弟弟妹妹招手:“到姐姐这里来!”   “大姐,真的是王爷杀了父亲吗?”常月茹的妹妹问。   “你信么?父亲待你好,还是待如夫人好?王爷待你们好,还是待如夫人好?”   常月茹的问题,让妹妹愧疚的低头。   是的,若说崇智是杀人凶手,可这样的杀人凶手,对她们却远比父亲待她们要好得多,当初大夫人连姐姐都抛弃,所有人都逃走了,只有姐姐陪着她们养活他们,只有王爷时常接济他们。   “如夫人,你走投无路回来了,我收留了你,可你偏偏信口雌黄,说八王爷杀了父亲,你的证据呢?”常月茹伸手,跟如夫人要证据。   如夫人的眉头跳了跳:“我没有证据,但当时那人杀老爷的时候,我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你说有个男人,在你的屋子里,杀了父亲,而你却完好无损,我这样理解,没错吧?”常月茹的话,像一柄软刀子,狠狠的插在如夫人的脸上。   这……   “当时他就是问了让我背黑锅,所以才放过我的!”想了半天,如夫人终于想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呵呵!   “当时北狄与大月是敌国,敌国的君王要杀对手的守将,需要找你背黑锅?如夫人,你别以为我不知你与表哥的龌蹉事,父亲死后,表哥曾寻我,说要带我回京都,他告诉我,你是从京都逃出来的宫女,而他,是个密探。”   听到常月茹的话,如夫人后退了两步,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怎么样,这你要解释一下么?一个宫女能从皇宫顺利逃脱,然后那么刚好潜入榕城守备府,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如夫人,你不要告诉我你很聪明!”   不管是如夫人也好,还是常月茹的姨娘还是弟弟妹妹,他们从未见过常月茹这般犀利的样子。从未。   “你们若是觉得真是八王爷杀了父亲,想要报仇的,我不拦着你们,还想好好过日子的,就到我身边来,我不会计较今日之事,还是会继续照顾你们!”   常月茹的话刚说完,除了如夫人外,其他的人全都站到月茹身边去了,即便他们对常胜辉的死有所怀疑,可是为了能安逸的活下去,他们也不会追究。   这一点,常月茹算准了。   如夫人见所有人都跑到常月茹身边去了,气得跳脚指着常月茹破口大骂:“你这个小贱人,仗着崇智对你另眼相待,竟连父亲的大仇都不管不顾,为了这个王妃的位置,你与妓馆里的小婊子有什么区别,跟我装什么清高,你能清高到哪里去?”   “何人在王府门口喧哗?”不知何时,张桐从内院走来。   看到张桐,常月茹身躯微微一震,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蔓延开来。   但是转瞬,她又释然了。   或许,让崇智知道了也好,由他来结束这段关系,她就不会有这么多不舍,只要结束了,她就不必再如此为难。   “她是杀了我父亲后潜逃的如夫人!”常月茹淡淡的说。   哦?   张桐饶有兴致的说:“虽然她是旧朝的犯人,可是她杀的毕竟是与北狄交好的常大人,我北狄不可能不管,来人啊,将这妇人抓起来,稍后由王爷亲自审理。”   说罢,张桐便领着人将如夫人抓了起来。   如夫人得意的看着常月茹笑,只要能见到崇智,她有的是办法脱身。   如夫人被抓走之后,常月茹并未跟着走进去,她站在门口很久,直到那个传话的小丫头喊她:“月茹姐姐,你为何还站在门口?”   “喜儿,劳烦你一件事可好?”常月茹对那喜儿笑了笑,可她的笑容实在是太苦涩,最后她干脆也就不笑了。   喜儿察觉到常月茹有些不对劲,可是她这人吧,若是她不愿意说,就算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劳烦你将这发簪给我放到书房去,我送我弟弟妹妹回去。”常月茹从头上取下一枚八宝琉璃簪,交到喜儿手上。   喜儿拍了拍胸口:“哎哟,就这点小事啊,你吓我一跳,你放心去吧,我给你放就成了。”   “多谢!”言落,常月茹将簪子放在喜儿手上,然后带着弟弟妹妹头也不回就走了。   藏在暗处的黄影没有犹豫,偷偷的给韵城发了消息,然后便跟了上去。   果然,常月茹回到家,便让家人收拾行李,姨娘们就不愿意了:“你这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去了别的地方,你能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么?”   “你们与我一同工作,大家一起努力,终归是能活下来的。”常月茹柔声安慰。   可她知道,那些早已惯于享乐的姨娘,内心定然是不愿意的。   “既是这样,那我们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可是大小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走也不迟吧!”三姨娘漫不经心的把玩自己精心护理过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甲说。   “好,那我们明日再走。”   当夜,姨娘们都走了。   常月茹看在眼里,可她一句话也没说,事实上她无话可说。   翌日,面对哭闹不休的弟弟妹妹,常月茹无可奈何的说:“大姐要带你们离开这里,日后,我们真的要相依为命了。”   “我们会饿死么?”   “大姐会抛弃我们么?”   “不会,大姐不会离开你们,也不会让你们饿死。”说罢,常月茹便领着弟弟妹妹推门而出。   可刚推开门,便看见脸色冷凝的崇智,他负手而立,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每一个边角都用银线绣了古朴的图案,这身衣服,是她做的。   从崇智出征那天起,便开始绣。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崇智没有看常月茹,而是问弟弟妹妹。   常家二小姐年纪没比常月茹小很多,见状,连忙跪在崇智面前:“姐夫,我们不想离开这里,你是不是不要我大姐了。”   多聪明的女子!   “二妹,你瞎说什么?”常月茹跺脚。   崇智冷冷的看了常月茹一眼,凉声说:“这簪子,你确定不要了么?”   “王爷……”常月茹泪眼迷蒙的看着崇智,崇智冷冷的咬牙,看也不看她一眼。   “既然不要,那便扔了它!”说罢,崇智便将簪子狠狠地往墙上摔去。   常月茹见状,连忙飞扑上去将簪子牢牢的握在手中,自己却因为没注意看,而擦伤了手臂。   崇智的手,因为那一抹鲜红而攥紧,可他逼着自己硬下心肠,对常月茹的弟弟妹妹说:“你们哪里都不用去。”   然后扯着常月茹的手就走。   崇智走得极快,月茹被拉得踉踉跄跄,依旧跟不上他的步伐。   “王爷……”常月茹小声的叫了一声,可崇智没理会她。   常月茹又叫,崇智咬牙一把将她抱起来,飞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回到王府后,崇智也没理会常月茹,将她关在卧房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三天后,卧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穿着藕色宫装的丽人缓缓的走进内室,常月茹眸色凄然的看着她,没有开口,片刻之后,又将自己埋首在膝盖间。   “常姑娘,皇后娘娘看你来了!”子衿身边的丫鬟开口,表明了子衿的身份。   听说对方是北狄皇后,常月茹连忙起身,躬身给子衿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常姑娘多礼了,我听说崇智与你使小性子,特来看看。”子衿很温柔,温柔得让常月茹几乎落泪。   她凄苦的闭上眼睛,柔声说:“此事是月茹做得不对,与王爷无关。”   “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划的,崇智并不知情,来到榕城后,他曾告诉我,说想要娶你,你知道么,当时我是反对的,毕竟我与三哥杀了你的父亲,可他坚持,他说只要你们相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崇智这孩子是任性了些,可他对姑娘的感情,却是毋容置疑的。”   子衿顿了一下,转身对她身后的宫女说:“你先出去吧,我与常姑娘单独待一会儿。”   “皇后娘娘……”那宫女害怕将子衿一个人留在常月茹身边。   子衿却微笑着将她屏退,那宫女离开后,屋里只剩下常月茹与子衿两人,子衿从衣袖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在桌案前:“姑娘,你若是觉得一定要杀一个人方能解气,那你将药丸递给我,我吃了时候,要半个月之后才会死亡,陛下一点都不会怀疑到你。”   “不……皇后娘娘,月茹无心让任何人死,我只是……”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严格来说,你的父亲算不上一个好人,他在榕城这些年,榕城可以说是民不聊生,作为君王,我们觉得他该死,作为女儿,你无法坦然与崇智相爱,你觉得他是你的仇人,可爱情,哪里有这么多是非恩仇可言,离开他,你就能不爱他了么?”   子衿问,常月茹摇头:“我,不能!”   “那何不尊崇自己的内心,好好的爱一场,比什么都要重要!”   子衿的话,让常月茹有一种当头棒喝的感觉,是啊,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何不好好爱一场?   只是……   “王爷他生气了!”这时候的常月茹,终于不再是常家的大姐,在子衿面前,她只是一个少女,为情所困的少女。   子衿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更喜欢与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打交道,常月茹无疑就是一个聪明的知道审时度势的人。   不像差扎尔的那位桑朵公主,辜负崇义一片深情。   “你与我来,看三嫂怎么收拾他!”子衿拉着常月茹的手就走。   子衿的手很温暖,常月茹从未握过这样温暖的手,被子衿握着手,她觉得自己瞬间就有了一种被保护的幸福。   “王爷有您这样的嫂嫂,真是幸福!”常月茹由衷的夸赞子衿。   呵呵!   子衿淡笑:“日后,崇智若是敢与你犯浑,你只管找我,我保护你!”   呵呵!   常月茹真心的笑了。   两人一路往书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崇睿用低沉带着凉意的声音说:“芷水让我转告你,你若再耍狠,日后也不用再去看她了,因为她不想错手杀死胞弟。”   呃!   “明明就是她要逃走,又不是我的错!”崇智气还没消。   月茹咬着唇,站在门口不肯往里边走。   “无怪芷水说怕失手杀了你,我再问一句,你到底要不要娶人家常姑娘?”   “要!”   崇智倒是回答得理直气壮。   “要娶你还这般嚣张?”崇睿有种想打死他算了的冲动。   “她要跑我不嚣张?再说了,我都没使出大绝招!”崇智那个悔啊!   崇睿挑眉:“你的大绝招……”   “先奸后奸,奸了又奸!”   常月茹跺脚,恨恨的要走,子衿拉住她,对她摆手,让她继续听。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那是犯罪你不懂?”崇睿气得狠了,一脚踢在崇智臀部,崇智委屈的搓了搓,没敢反抗。   却听崇睿凉声说:“不会动动脑子,让她自己主动让你奸?”   “崇睿,有你这样教人的么?”子衿对常月茹尴尬一笑,然后阻止崇睿继续胡说八道。   听到子衿的声音,崇智咧嘴一笑:“三哥,当年你是不是逼着三嫂主动……”   “你很开心?”崇睿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崇智不知大祸临头,点点头说:“光是我一个人不快,那多没意思?”   “好吧,你与常姑娘成亲之后,便在榕城选一处合适的地方,建一座比韵城那个还要雅致的宫殿出来。”   “三哥,我住这里挺好的,不用劳民伤财了吧!”崇智摆手,努力将自己摆正位置。   嗯!   崇睿点头,而后淡声说:“我知道你住这里就行了,我也没打算让你去那里住!”   “那你建造宫殿作甚?”崇智不耻下问。   崇睿勾唇:“忘了与你说,我要迁都至榕城。”   崇智一听就跳脚了:“你凭什么要迁都榕城,你经过我的同意了么?”   “朕做事需要你同意?”崇睿挑眉,而后继续冷声说:“限你半年时间,若是不能将宫殿建好,砍了你夫妻二人。”   “三哥,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崇智那个恨啊,好不容易逍遥了,若是三哥迁都榕城,他在他眼皮底下,那不是要生活得水深火热?   崇睿握住子衿的手,不甚在意的说:“无妨,还有老六与老七可以利用!”   崇智怒。   “好了,趁我与你三嫂都在,趁大雪未至,赶紧将婚事办了,我是不许你三嫂再跑一趟,你现在若是不办,那就等我们迁都过来再办。”   “那不行,会憋死的!”从崇智说罢,闷头冲了出去。   刚冲出来,就看见常月茹红着脸站在门口,见他出来,她扭头便要走。   “你去哪里?”崇智走过去一把拉住常月茹,然后将她搂在怀里:“你都听到了,若是现在不成亲,就只能等半年以后,你要嫁给我么?”   还不待常月茹回答,崇智就接着说:“算了,反正问不问你都得嫁,必须嫁!”   “那你还问?”常月茹气得想咬人。   崇智挑眉:“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当真!”   而后拉着常月茹的手便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月茹提着裙摆,费力跟上崇智。   崇智见她形容憔悴,便柔声说:“本想带你去置办东西,看你这憔悴的样子,你还是先休息吧,免得到时候全榕城的人都笑话我,说我娶了个丑鬼。”   你才丑!   常月茹在心里腹诽,我这么憔悴还不是你害的!   然后,崇智看不到她的内心世界,他现在满心都是一件事,他终于要吃上肉了。   月茹被崇智拉回去睡了一觉之后,常月茹就被子衿带走了。   “我当年出嫁时,寒酸得被睿王府的下人看不起,不管如何,三嫂都不能让你再被人指指点点,我们去置办些嫁妆去吧!”说起当年,子衿倒也不是很委屈,可她却不愿后来的人受这样的委屈。   崇智没了生母,芷水又在养胎,只有她去置办了。   “皇后娘娘……”   “不管是在皇宫还是在外面,崇智他们都叫我三嫂,日后我也希望你不要拘谨,叫我嫂子多好!”   “三嫂,能嫁给王爷,我已经是高攀了,如何还能让您破费替我准备嫁妆?”   子衿笑:“没事,这些都是陛下从你姐姐还有六哥七哥那里给你们凑的份子钱,反正最后这家都是你们的,你想要些什么,便买些什么,不够的,三嫂再给你想办法!”   就这样,常月茹被子衿驾着买买买,买了三天,将她家的小院子里堆放得满满的。   大婚那日,十里红妆,红绳千匝,月茹知道,即便是父母在,她也未必能这般荣耀的嫁人,子衿虽然设计害死了她的父亲,却给了很多人幸福,甚至她,也能更加幸福。   月茹坐在喜轿之中,被抬着摇摇晃晃的往平东王府走去。   “常月茹,你嫁入王府,没有父母之命,更无媒妁之言,最可恨的是,你竟将王爷送来的聘礼全都带了回去,你真当你娘是死人么?”   熟悉的声音,让常月茹心一紧。   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她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哟哟哟,这位夫人,你好大的胆子,竟连我们平东王府的喜轿都敢拦!”喜娘见有人出来捣乱,只好站出来。   “喜娘,劳烦您,那是我母亲!”   听说是王妃的母亲,喜娘也只能闭嘴不言了。   “哟,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啊?”大夫人见常月茹承认自己身份,更是嚣张跋扈。   月茹淡然一笑,淡声说:“母亲这话说得可笑,当初父亲被杀,王爷进城,母亲不顾我与弟弟的生死自己逃命去了,那时的母亲,可曾想过,自己是一个母亲?”   哼!   大夫人冷哼:“母亲当时逃走,就是为了让你们活命,你看,若是没有我的离去,你如何与王爷成就这番美好姻缘?”   “母亲不是说我与王爷无媒苟合么?怎么又变成美好姻缘了?”常月茹对母亲那副嘴脸,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想快些结束这场闹剧。   “对,你们没有经过老娘的允许,就是无媒苟合!”常夫人一叉腰,挡在喜轿前面,反正她今日就是来讹银子的,要不到银子,她是不会离开的。   笑话!   空中传来一声清冽的女声,接着就见身着紫袍外罩白色薄纱常服的崇睿,搂着穿着浅紫色宫装的子衿从空中飞掠而来。   那声笑话,便是子衿说出来的。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识得子衿与崇睿的人都连忙跪下,与崇睿子衿见礼。   崇睿难得好心情,淡笑着说:“今日平东王爷大婚,大家不必拘礼!”   “陛下,这平东王爷是您的弟弟,您这给弟弟娶亲,却连一点聘礼也不给我这个做母亲的留下,怕是说不过去了吧!”大夫人仗着崇睿的好口碑,以为他是好相与的人,便开始对他撒泼。   可她却不知道,崇睿是有多抠门!   “我弟弟娶亲,与我何干,再说了,常姑娘在平东王爷府上做了这么久的婢女,朕何曾听说她还有母亲?这位大娘要讹朕的银子,只怕……”   崇睿没有将话说完,但是他冰冷的眼神,但凡是有点眼力价的,都应该赶紧夹着尾巴逃走了。   可偏偏大夫人没有这个眼力见,她忽然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说:“这帝王之家强抢民女呀!”   “夫人说我们强抢民女,敢问月茹姑娘,你可曾受胁迫?”子衿问。   “皇后娘娘,民女是自愿的,民女与母亲失散数月,她不知原因,还请娘娘不要见怪。”常月茹虽然生气,但是却不愿母亲开罪了帝后,被杀死。   子衿眼里闪过一抹赞许,有这样的女子陪伴崇智,他们也放心。   “既是如此,本宫亲自保媒的姻缘,夫人却说是无媒苟合,难道夫人心里还想着旧朝,还以为我夫妻二人,不是这个国家的帝后?”   这样一说,那罪过可就大了。   这大夫人再没有眼力见,也不敢接话。   “既然夫人没有意见,那便起轿,不要耽误了吉时。”子衿一发话,便要起轿。   “你们这是欺负老百姓啊!”大夫人想,你会扣帽子,我也会。   子衿淡笑:“你若没有在有难的时候弃月茹与不顾,给你些银子倒也无妨,但你这样的泼妇,若是给了你一次,日后不知要怎么讹诈他们夫妻,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让开,要么士兵将她抓起来,七日后……”   “别别别,老妇就当生了个白眼狼,我走!”   一场闹剧,来得快,走得也快。   常月茹坐在花轿里,却难过得哭了出来,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母亲会出现,并用这样的方式来讹她银子。   或许三嫂说的对,像她母亲这样的人,第一次若是不狠狠拒绝她,日后就是个无底洞。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在管家的唱喏声中,月茹被崇智牵着手回到新房。   “今日你在大街上,被你母亲欺负的消息,我知道了,日后她若是再敢来滋事,你就告诉我,我去收拾她,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因为是新婚日,崇智也难得正经温存。   头纱下的常月茹娇羞的点头:“我记住了,王爷!”   “喊我名字!”真不愧是兄弟,都执着于让心爱的女子喊自己的名字。   “崇智!”常月茹娇羞的喊了一声,崇智便开心的笑。   “我喜欢你喊我名字,日后都要喊我名字,我们要像三哥与三嫂一样,恩爱两不疑。”倒是没想到,原来崇智也会说煽情的话。   月茹点头,心里却隐隐期待他会说:“这一生,唯你一人!”   事实上,崇智并没有说,他取了同心杆揭开月茹的盖头,不由得傻傻的说:“好看!”   “衣服好看还是凤冠好看?”常月茹难得调皮逗弄崇智。   崇智邪肆一笑:“不穿衣服才好看,这凤冠也不如你长发披肩好看,就是你好看,不穿衣服最好看。”   说着说着,就开始耍流氓。   哎!   月茹泪眼看天,这人,也就这样了吧!   崇智见月茹无话可说,便笑着想去吻她,却听到外面张桐扯着嗓子喊:“八王爷,你再不出来喝酒,兄弟们可就闹洞房来了。”   “混蛋,不许进来!”崇智不想让别人看到月茹这样美好的样子,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月茹拍了他一下:“你去招待客人吧,要不该被人笑话了。”   “好!你等我!”崇智是打定主意不喝酒的,这么美好的夜晚,他可不想醉死在那些龌蹉的人面前,辜负大好春光。   崇智走到门口,忽然走回来,搂住月茹便狠狠的亲了一顿:“你给我等着,今夜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这一生,我只要你一个人!”   说罢,崇智便离开了,留下月茹自己一个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一个时辰后,崇智歪歪倒倒的推开门走进洞房,听到开门声,月茹心里一慌,可见崇智歪歪倒倒的样子,她终归不忍,走过阿里扶着他:“我去弄些醒酒汤给你!”   “王妃,皇后娘娘让奴婢送了醒酒汤来!”   “多谢!”她这里刚想到,子衿那边已经有所行动,这样体贴的女子,当得上陛下独宠一辈子。   常月茹在心里暗自发誓,也要做像她这样的女子。   事实上,后来的日子,她也确实活成了子衿的样子,贤惠勇敢聪明,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喝下解酒汤后,崇智神志便清醒了些,他眷念的摸了摸月茹的脸,笑着说:“总算是没有辜负这大好时光,张桐他们那一群混蛋,明日本王一个个的收拾他们,现在,要收拾你!”   说罢,便一把将月茹腾空抱起,月茹羞得藏在他胸口,始终不敢看他一眼。   崇智笑:“老早之前,就想这么干了,今夜你躲不掉的,所以有时间害羞,还不如留着时间对付我。”   这……   混蛋,流氓!   月茹的词库里,多了一个形容词。   或许真是等得太久了,崇智将人放在榻上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扯着月茹的衣衫,月茹被吓到了,缩着身子就要往外跑。   可是还没下榻,就被崇智一把捞回来:“你要跑去何处?”   “我口渴!”月茹找不到借口,急中生智,只能这样说。   “好吧,反正我们还没喝交杯酒!”说罢,崇智快速的走到桌前,拿了杯子走过来,却见月茹已经将被他扯散的衣服穿得好好的。   崇智邪肆一笑:“动作还挺快,可再快也没我快!”   说罢,他将两杯酒都倒在自己嘴里,一低头,便用唇将酒渡到月茹嘴里,狠狠的亲了一通之后,才得意的说:“怎么样,没见过这样喝交杯酒的吧!”   是没见过比你还混蛋的人!   常月茹在心里说着,还没来得及想更多,衣衫又被崇智扯散了,他人也随之压上来:“不许再躲我,我想你想得太久了!”   这样的话,哪个女子能抵抗?   就这样,月茹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被肖想了她好几个月的崇智拆吞入腹,连渣都不剩一点!   血气方刚的男子自然对那方面渴求多,可是好多次,崇智临门的时候,都会被崇睿以各种奇葩的理由叫走。   为此,他深以为然的带着月茹离家出走,不管是去投七哥还是六哥,不出三日他一准被打包送回榕城。   为此,崇智多次与子衿抗议:“三嫂,三哥再这样弄下去,我就要断子绝孙了。”   赵倾颜若是在,准是要说崇智一通:“你这孩子,说话都不用过脑子。”   “赵姑姑,我说的是事实,三嫂,我要离家出走,这次我要去避暑山庄,我要生孩子!”   “生孩子历来不都是女人的事么?什么时候轮到男人生孩子了?”崇睿不知从哪里走了进来,眸色凉凉的看着他。   赵倾颜笑:“好了,陛下你也不要欺负崇智了,卖母亲一点点薄面,让他与月茹去避暑山庄住上一段日子,生孩子毕竟是大事。”   哼!   崇睿冷哼:“既然母亲说了,那你便去吧,不过,还是要小心些!”   崇睿勾唇,崇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抖啊抖的,连滚带爬离开了皇宫,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崇睿整。   以至于在避暑山庄,他也常常会产生崇睿就在身边,随时会在他关键的时候,被叫走。   最后,在月茹的温柔安抚下,两人这才算圆了生孩子的梦。   后来,子衿生了双胞胎女儿后,崇睿再也没有时间夹带报复,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崇智更是感激涕零,自己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可对雨韵与烟晴,他还是爱得不得了。   一天,崇睿在崇智身后,凉声喊:“崇智……”   “三哥,我这就将雨韵与烟晴给你找回来!”   “很好!”   崇睿高兴了,世界就和平了!    第207章十年生死两茫茫   师父说:“玉影,你是师父所有徒弟中手最巧,最孝顺的……”   “师父,有事直说,没事的话,我要练功!”玉影几乎不用想,便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嘿嘿嘿!   师父笑着说:“还是我们玉儿最好,你给为师做一个浑身都是口袋的衣服吧,要帅,要比清虚那个老混蛋帅!”   “好!”玉影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躺在树上的黄影嗤笑:“师妹,师父这般为难于你,你竟也不反抗么?”   “师父吩咐的事情,我为何要反抗?”玉影看着黄影,眼神里一点点杂质都没有,黄影不由得感叹,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奇女子,怎地就被师父拐骗来青峰山了,她要是在昆仑山,起码也是一小仙姑!   事实上,青峰山这些被老魔头带出来的小魔头,一个个的全然没有魔头该有的样子,不过晓芳除外。   倒是那仙风道骨的清虚道长,据说养了一个混徒弟,说起来,比师父还要浑一些。   “待老子先跟晓芳去捅一个马蜂窝,捅完蜂窝在回来收拾你这个不孝之徒!”青山说罢,便领着晓芳杀蜂放火去了。   黄影一听,哟,又去掏马蜂窝呀!   眼珠子转了转,黄影一路跟了上去。   玉影看着黄影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绯影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喜欢,便告诉他去!”   “喜欢?我不喜欢,这世间再也没有我喜欢的东西!”说罢,玉影起身去青山老人房里取了一件衣服,比划再三之后,便开始工作起来。   哎!   绯影叹息,果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玉影一边缝衣服一边想绯影说的话,或许,她是应该……   可是这个机会没有等来,很快,在他们偷喝完师父的梨花白,偷吃了师父与小师妹捅的马蜂窝后,便潇洒的离开了青峰山。   之后,便各自在自己的生活中,充当着不一样的角色。   一别竟是六年。   明明一个在锦州,一个在京都,可是玉影却从未再见过黄影,一次,崇睿对她说:“师姐,你去锦州一趟吧,那里有一位官员,他的夫人很喜欢你做的衣服,将她笼络过来,想办法从她身上套取情报。”   就这样,玉影便去了锦州。   锦州!   黄影在锦州巡防营生活了许多年,可玉影从来不知,他生活的锦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今日也算是有幸得见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样的“幸运”,远比她自己所得的幸运还要幸运。   玉影赶到锦州的时候,正是残阳如血的下午,她撑着一把淡墨色的油纸伞,一个人走在长街上,在长街的那一头,她看见了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让人心碎的一幕。   “黄大哥,你日日与我在一起玩,军营的事情不用管了么?”那是一个爱笑的女子,眉眼弯弯的样子。   比她,好很多。   她想,是个男人也不喜欢自己这样冷冰冰的女人吧!   “没事,哥哥陪你玩就是,你放心玩吧!”那时的他,笑得那么温暖,在残阳绚烂的色彩中,轮廓分明的脸上被投下晦暗的阴影。   可,玉影能感觉到他的快乐!   他与那女子相拥着与玉影擦肩而过,就在擦肩的瞬间,黄影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心里想:“这女子,是玉影吧?”   可是,身边的恋人却扰乱了他的心神。   “黄大哥,你想什么呢?”   哦!   黄影回神说:“没,没想什么,我们走吧!”   这样的擦肩,对于玉影这样沉默的女子而言,无异于插刀子。   从锦州回去之后,玉影大病了一场,谁也不知她到底为何生病,只是觉得这女子越发清瘦,越发清冷。   一日,黄影回京述职,特意去了素衣坊,见到她时,黄影眼前忽然闪现数月前他在锦州看到的那个孤绝身影。   只是,为何清减了许多?   “玉影,哥哥给你带了锦州有名的小吃,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去过锦州?”黄影的话,带着试探。   可是这声哥哥,却让玉影像被人甩了一耳光一样的难堪,她抖落了一块烟色的布料,连同黄影带来的小吃一起扫到地上。   “抱歉,我……”她素来不善言辞,黄影心里很清楚,他也并不在意,摆摆手说:“没事,下次我在给你带来。”   “不必了师哥,我并不喜欢这些东西,据说小师妹来了,你可以带去给她!”简简单单,黄影就被推拒在玉影的世界之外。   他用了十年才好不容易打开的世界,就这样,轻飘飘的对他关上了那扇门。   好……吧!   黄影疑惑的空手走出素衣坊,转念一想,不对啊,明明上一次回来,我给她带的小零嘴,她就很喜欢啊?   心有不甘,黄影又走回去问:“近段时间,你有没有去过锦州?”   “没有,京都的生意这般忙,我哪有时间!”玉影说罢,便被一个大官的夫人叫去量身高尺寸去了。   黄影一想,也是,她现在是京都最有名的裁缝,素衣坊的玲珑姑娘,哪里需要到处跑?   就这样,黄影离开了素衣坊。   玉影也失去了接待顾客的心情,给那位官太太量完身高尺寸后,玉影便一个人躲在后院,那一天都再也没有出现过。舞迩咎齐令肆艺。   恍然间,又过了两年,崇睿夺嫡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黄影在军营,有忙不完的事情,而玉影在京都,也一样有打听不完的情报。   锦州巡防营爆发疫情后,玉影一个人在山上坐了一整夜,却始终没有露面。   她不知,自己能以什么理由再去见他,或许待崇睿夺嫡成功之后,他就要牵着他心爱的女子的手,一起拜托自己为他的新娘做嫁衣。   想到这里,玉影便折返回到京都,一得空闲,就将自己关在屋里绣嫁衣。   她想,不管站在黄影身边的人是谁,只要这身嫁衣能站在他身边,也是极好的。   后来,嫁衣是绣好了,在见面也从未听黄影提起那位姑娘,玉影高贵冷艳惯了,自然也不会问为什么。   兜兜转转中,一次偶然的机会,黄影得见绯影,绯影便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看得黄影心里发毛。   “我的好师姐,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会的!”黄影在军营呆的久了,那油嘴滑舌的毛病越发表现得炉火纯青。   绯影性子爆,一脚踢在黄影的小腿上,沉声问:“你这些年,是不是偷偷与姑娘嫁谈情说爱了?”   噗!   黄影一个不注意,便喷了一口口水,将他几乎要呛死。   咳完之后,黄影才脸红脖子粗的说:“谁还没有个青春年少咋地?师姐你不会……”   黄影抓紧衣襟,一副“天啦,你可千万不要喜欢我,我是有节操的人”的表情,气得绯影追着他又是一顿打。   “这些年,你难道没发现玉影越发憔悴了么?”绯影真恨不能打死他才好。   “发现了呀!”黄影不甚在意说,说完才发现问题:“这跟我什么关系?”   绯影咬牙:“跟你没关系!”   而后气冲冲的走了。   黄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   恍然间,与玉影相处的点点滴滴,忽然在他脑子里变得鲜明起来,难道?   黄影不敢想下去,他从未想过,清冷孤绝的玉影会喜欢他,这怎么可能?   再次遇见,黄影有意无意的试探玉影,玉影红着脸用冰冷的眼神凌迟他:“你若再与我废话,我就将你的嘴缝起来。”   “你还没有小时候可爱,越长大越凶悍,比师姐还凶狠!”黄影原本心头就乱,玉影又句句狠辣,他脾气一上来,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玉影冷冷的剜了他一眼,然后飞身离去。   黄影留了个心眼,悄然跟了上去,整个青峰山,跟人技巧他若说自己第二,绝对没人敢说第一。   没多久,黄影便在河边发现暗自垂泪的玉影,那一刻,心里所有的感觉都在发酵,那些美好的岁月在眼里也变得清晰起来。   黄影整个人都是飘的,一晚上他都对着星空傻笑,笑得赤影都忍不住想拿个针给他嘴巴缝起来。   黄影想:“明日我便与她说,其实这些年,我也喜欢她,喜欢得紧!”   谁知翌日玉影就被派往京都去了,连道别的机会都没给他留下。   临行前,绯影对玉影说:“玉影,你这性子太淡,日后待人要狠一些,你狠了,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玉影点头:“师姐,我记住了!”   攻打大月的时候,崇睿告诉黄影:“母亲离开韵城,独自去了京都,你去寻她。”   得到崇睿的指令与玉影的藏身处后,黄影将内力催发到了极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京都。   黄影潜入如意坊专门给姑娘们做衣衫的耳室,便看见玉影正专心的缝制衣衫,感受到黄影的气息,玉影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排绣花针扔过来。   “你故意的是不是?”黄影欺身上去,握住玉影的皓腕,眼神灿若星辰。   这么些日子不见,她不问好,反到给了一排绣花针,真是最毒妇人心。   玉影似乎没想到黄影会来这招,若不是脸上有人皮面具包裹着,她真担心自己的心情就这样暴露在黄影的视线之下,于是玉影怒道:“放手!”   看着玉影这张平凡无奇的假脸,看着那暗沉的皮肤,黄影手法奇快的上手,狠狠一拉,便将玉影的人皮面具拉下来。   疼得玉影这般端庄冷艳的女子都忍不住想爆粗口。   看着玉影本来的脸,黄影这才心情好了许多:“这样顺眼多了!”   玉影咬碎了一口银牙,淡声问:“陛下有什么任务交给我?”   “一段日子没见,难道你就不想与我说点什么?”黄影问。   “师兄是来谈心的?”玉影挑眉,冷艳的眉眼瞬间便盛开了花。   好吧!   黄影认命了,这丫头才是青峰山的大姐,明明比他小,可却比大师哥还要老成,他能有什么办法?   “陛下说,让你速去寻赵姑姑,赵姑姑入京多日,陛下担心她去了赵府,被赵文修囚禁起来。”   黄影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问:“素衣姑娘,我家姑娘让我来问问,今夜她要跳舞的霓裳,可准备好了?”   “催什么催?好了自然会给你们送去!”玉影冷声说。   门外那丫鬟不甚服气的嘟囔:“不过就是手艺好些,丑成那般模样,跟我拽什么拽?哼!”   “就是,丑成这般模样,与我拽什么拽,哼!”黄影有样学样。   玉影眼里射出一抹寒芒,淡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走了,今夜赵文修势必有大动作,正好去赵家看看,不用遭遇赵文修,也免了打一架。”黄影说罢,轻轻的捏了玉影的脸一记,而后快速离开。   玉影摸着自己被捏得一片绯红的脸,咬牙道:“待处理完京都的事情,我弄不死你!”   玉影果然实现了对黄影的承诺,得胜回朝的时候,崇睿将玉影也召回,玉影便有了机会与黄影相处。   黄影不知玉影有心报复,咬着一根泛黄的狗尾巴草对玉影说:“玉影,我有话与你说!”   玉影巧笑倩兮的看着黄影,黄影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化了,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清奇的女子,不笑的时候冷艳高贵,笑起来的时候,如沐春风。   她说:“刚好我也有话对师哥说!”   “那你先说!”黄影心花怒放,凑过来眸光灼灼的看着玉影。   “我想告诉师哥,我与师姐商量好了,待师弟回到韵城之后,我们便要回青峰山去常住,就是想问问,师哥会去住哪里,锦州么?”   “为何是锦州,我也可以回去的呀!”黄影疑惑的问。   玉影摇头:“师哥心仪的姑娘在锦州,自然是要回去锦州的,原本我想送师哥一份大礼,可谁叫师哥在如意坊对我动手动脚,让我十分不爽,所以今日,便委屈师哥一下!”   呃……   怎么说着说着就变味了?   “不是,那都多少年的陈年旧事,那时候年少轻狂,不过就是被人爱慕之后,便有了虚荣……啊,玉影,你做什么?”黄影话没说完,就被玉影一拳打在肚子上,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师哥日后还是莫要对我动手动脚,要不然,我将你手脚缝在一处,嘴巴给你上锁,眼睛给你缝合,记住了!”说罢,玉影便起身离开。   黄影想站起来,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玉影竟然将他双手的衣袖缝合在一处,腿上的亵裤也被缝合起来,他寸步难行,只能看着玉影大步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我善良可爱的玉影师妹,怎么变成了一个残忍残暴的女魔头?”   哈哈哈!   藏在暗处偷看了许久的蓝影笑得快背过气了,听到笑声,黄影磨牙:“你若是有时间笑,倒不如给我解开束缚,要不然,我将你的丑事抖落出去,看你还笑得这般快活不?”   被狠狠戏弄的黄影自然是不甘心的,回去后,第一时间便找上崇睿:“玉影说要回青峰山,你怎么看?”   “那要看你怎么做?”崇睿看着黄影凉凉一笑。   黄影怒:“你不算计人会死不是?”   “不会。”崇睿回答得很干脆,黄影一听,这有戏啊!   可崇睿接着说:“但是心里难受,与其让自己难受,还不如让被人难受!”   “你说!”黄影咬牙,要是打得过他的话,黄影真想将他的不可一世撕碎,可是,打不过啊!   “你年纪也不小了,给你个机会,去榕城保护崇智,我将玉影师姐也安排到榕城去。”   黄影不解:“如今那些作恶的人都死了,北狄可算得上是太平盛世,崇智哪里还需要保护,再说了,那小子鬼点子不比你少,加上还有一个你带出来的张桐,那两人在一起,拆了榕城都成。”   “你别忘了,常月茹父亲的死,终究有可能成为崇智与常月茹之间的阻碍,女人要是狠起来,连她们自己都怕。”崇义的事情,让崇睿很是在意。   关于这点,黄影也是深有感触。   “没错,女人若是狠起来,确实吓人,你去与她说,我先去榕城,要不然她就不去了!”黄影说罢,就离开了队伍,往榕城的方向走去。   崇睿找到玉影,淡笑着说:“师姐,韵城可能你去不了,榕城这边我还需要师姐帮个忙。”   这……   “是黄影师哥叫你来的?”玉影想到自己刚刚才为了解气,对黄影做的事情,心虚的她,本能的想到黄影。   崇睿惊讶:“我让师姐去榕城,是因为我要迁都榕城,让师姐去打头阵而已,你懂的,你的手艺日后就是保护北狄最有利的武器,这……与师兄何干?”   “没,没事,那我现在就要去么?”玉影的俏脸飞起一抹红云,不自在了。   崇睿了然:“嗯,这些银子你先拿着,要是不够,去跟崇智拿!”   “好,告辞!”   “师姐保重!”   玉影离开之后,崇睿问子衿:“我是不是太闲了,居然有闲情给他们保媒拉纤,简直……”   子衿没理会他。   崇睿摸摸鼻子,现如今现世安稳,也该让他们都成家立业了。   玉影去到榕城之后,花了三天时间,就在最繁华的地段挑选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将整栋房子都盘下来。   紧锣密鼓的就开业了。   刚好,崇智大婚,她趁此机会在榕城打响名头,藏在暗处的黄影邪笑,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隔了没几日,玉影正在裁剪衣服的时候,忽然感觉耳边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想也没想,玉影就一剪刀丢了过去。   黄影吓了一跳,抓着剪刀就走出来:“我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招招都要我的命。”   “做人狠一些,才不会被人欺负,我不想要变成被人欺负的人而已。”她倒是老实,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告诉黄影了。   黄影笑:“你告诉我,谁欺负你,哥哥去帮你杀了他。”   一听到“哥哥”,玉影心里那根刺就隐隐作怪,刺痛她的心,她巧笑嫣然的问:“真的?”   黄影咽了一口口水:“你别这样对我笑,你这样一笑,我就害怕你要对我下死手!”   “知道就好,大门在那里,慢走!”玉影重新抄起一把剪刀,继续工作。   黄影却不走,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捧着脸看玉影,真是越看越好看。   玉影原本想当他不存在,可是这么个大活人这样盯着自己看,哪里那么容易忽略他,被这样盯着,玉影觉得,忽然不知怎么下剪刀。   思来想去,玉影将剪刀往案上一放,冷声道:“你到底要作甚?”   “给我做身衣服,要好看的,要独一无二的!”黄影笑,终于理人了。   “你这不是为难我么?”玉影用当年黄影调侃师父的话,回敬给黄影。   可是黄影脸皮多厚啊,简直与师父不相上下,他飒然一笑:“那你说,还有谁比你师哥我还要玉树临风,还要帅得毁天灭地。”   “我只知道,你最不要脸!”玉影中肯的评价。   “玉影!”黄影怒了,也慌了,难道……真要这样错过了么?   玉影的手一抖,剪刀无情的划破她的手心,鲜血滴答答的就流了下来,伴随着玉影的心痛。   “你……痛不痛?”黄影心疼,跑过来握住玉影的手,从怀里掏出子衿给他的金疮药,小心翼翼的帮她上药。   离开青峰山的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独当一面,所以早已忘记了被关心的感觉,没想到,过了十来年,他竟还是一如以前。   变的,是她而已。   “师哥,你为何还不娶妻?”问完,玉影便后悔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黄影专心的处理玉影的伤口,淡声说:“我也想,可年少时,不知那是爱情,等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变了模样。”   玉影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回答?   “你……”   “是啊,师哥喜欢你,可你不喜欢师哥,这让师哥很伤心!”黄影故意说得很可怜。   玉影娇羞的低头,所以并没有发现黄影眼里沉沉的笑意。   她说:“你这人,当年锦州那位姑娘,你怎么就不喜欢了?”   “所以,那时那人果然是你?”黄影就知道,从那次之后,他就觉得玉影变了,原来真的是她。   “告诉你,那是我的任务,不过那小丫头很纯真,当时我也确实有些动心,但是那种动心,远远不够让我心心念念,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始终只有你而已。”   按照常理,黄影这样表白之后,按理说,玉影就该飞扑到他怀里,然后两人就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然而,那些都是假象,都是假的。   事实上玉影淡淡的抽回自己的手,清冷的说:“师哥,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要静多久?”玉影性子冷,他怕冷着冷着,她的心也跟着冷了。   “不知道!”这个问题,玉影没办法回答。   黄影咬牙:“那我不走,嫁不嫁,你给个痛快话!”   “好,你不走我走!”玉影的语气很淡,一点起伏都没有,这样,黄影反而有些怕了。   “我走,成了么!”说罢,黄影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这一静,就是三个月。   黄影竟也能耐着性子,一直没有去找过玉影,玉影的心,是真的有些冷了。   一日,绯影来看玉影,两姐妹秉烛夜谈,玉影深深的叹息:“师姐,你是不是告诉了黄影师哥我喜欢他的事情?”   这……   “他与你说了什么?”绯影心里那个恨啊,黄影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玉影笑:“果然是这样的,我就说,他怎么忽然就对我变了样子,原来……”   “到底是什么样子?你们兜兜转转也这么多年了,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绯影看得着急   “他让我嫁给他,可是我拒绝了,我总觉得,他根本就分不清自己是同情我还是爱我!”若只是一场施舍,对玉影来说,该是多么的难堪。   绯影一听,就真的来气了:“你说你,对待感情总是裹足不前,黄影是那样的人么,师兄弟十几个人,他从来都是最潇洒的,他这人,绝对不会因为同情你而想要娶你,在青峰山那些年,他就待你最好,或许那时年少,他也不知,自己其实是对你动了情的!”   “可是,我就是不知他到底有什么理由喜欢我?”找不到理由,所以才害怕呀!   “那你呢,喜欢他什么,按理说,你这样性子的人会喜欢的,应该是崇睿那样沉稳的,或许想大师哥那样冷艳的,再不济,也要像二师哥那样细腻温柔的人,可你偏偏喜欢上那只野猴子,你告诉我是为什么?”   绯影的话,让玉影无言以对。   是的,她的喜欢也是没有任何理由!   “说不出来了吧?”绯影着急呀,“你们这样磨磨蹭蹭下去,别人家孩子都能娶媳妇了!”   “师姐!”玉影娇羞:“你就知道胡说!”   “再说了,就算他不是真的喜欢你,那他都敢娶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嫁的,反正嫁给自己爱的人,怎么说都不吃亏!”   还可以这样算?   好吧!玉影接受了绯影的观点。   翌日,榕城飞起小小的雪花,玉影撑着一把烟色的油纸伞,伞上点缀着点点白梅,这样在飘着雪花的长街上走着,玉影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可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长街那头,黄影与一个女子共撑一把伞朝着她走过来,这次玉影没有易容,这次,想必他也没有任务。   寒风乍起,吹得玉影白色的裙摆翻飞,还有黄叶飘飘洒洒,黄影看了玉影一眼,却并未停留。   就在两人错身走过的时候,玉影忽然将雨伞丢在地上,转身淡淡的说:“这一次,你只要敢走,我就敢在大街上,随便找个男人就嫁了。”   呃!   “姑娘,我身高七尺,家产万贯,且无妻室。”   “姑娘姑娘,我我我,我会功夫,我能保护你。”   “姑娘,我家虽然无万贯家财,但是我会心疼妻子,我会与你一同努力,共建一个美好的家园。”   “姑娘……”   “都喊什么喊,你,你当老子是瞎子还是透明,你身高有七尺?老子从没见过家财万贯还穿的这么寒酸的,还有你媳妇提着刀来了,你还不跑!”   那人一看,还真是!   “你,你武功很厉害?与我打一架我就知道你武功好不好!”   啊!   “好汉,这姑娘是你的,是你的!”   “滚!”   “还有你,还想给我们当儿子不成?”   顷刻之前,那些人纷纷作鸟兽散,黄影这才开口:“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再不表示表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黄影正要凑上来,忽然想到:“哦,嫂子,你自己能回去么,要不然我让张桐来接你?”   哈哈!   “没事,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不过黄影兄弟,你这小娘子外表柔柔弱弱冷冷清清,性格却是极彪悍的,日后少不了要被打,保重!”   说罢,那女子扬长而去。   玉影要死的心都有了:“她是谁?”   “张桐他媳妇,正在置办嫁妆,张桐被崇智叫走了,担心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让我给送回去,而已!”   “你……”玉影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你为何不早说些!”   黄影失声笑:“为何要告诉你,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玉影肠子都悔青了,每次听绯影师姐的话,最后都要闹笑话啊!   “日后,你定是这榕城最出名的悍妻,独一无二!”黄影说罢,弯腰将雨伞捡起来,仔细的清理了雪花,而后为她撑着伞说:“我们回家吧!”   “我与你没完!”玉影淡声说,然后伸手来抢雨伞。   黄影勾唇:“你若真的敢抢,我便敢在大街上亲你,你看着办!”   玉影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她跺脚,大步离去,却被黄影抓住手腕,而后与她紧紧的十指相扣。   “我们,还是要禀告师父一声,虽然那老头除了蹭吃蹭喝,没有别的作用,但是好歹也是我们的师父。”黄影握着玉影的手,两人走在风雪里,雪花越来越密集,最后两人消失在风雪尽头。   回到素衣坊后,黄影便分别修书给崇睿与青山老人。   得到崇睿的回信是:“风雪肆虐不宜赶路,延后半年!”   黄影那个恨啊,崇睿的恶趣味,向来如此,他似乎要将他三年才吃到肉的悲剧,逐一在每一个人身上上演,这样他心里才平衡。   然而,这次他却有一点点错怪了崇睿,虽然他也带着这样的目的,但是最终的目的,还是因为大雪封山,确实吧方便前来观礼,也没法替他们好好准备。   半年后。   崇睿已然迁都榕城,待迁都的事宜全部完结之后,崇睿总算是记起来:“我们,似乎也该为黄影师哥准备婚礼了。”   就这样,所有师兄弟难得齐聚一堂,在黄影婚礼当日,青山老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当初我十两银子卖了这么多人给小虫子,小虫子也是真有本事,竟一个都没有折损,光凭这点,为师就该感谢你!”   崇睿勾唇:“师父客气!”   晓芳恨铁不成钢的戳她爹的背:“就你傻乎乎,小师哥这些年赚了美人,赚了江山,赚了银子,你还谢谢他!”   “你小丫头懂什么,你看爹爹将这么多人卖给他,让他养了你们多少年,我节约了多少银子?”这个知足常乐的小老头。   “那爹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中间随便谁去外面做点事情,或者我们组成一个江洋大盗团伙,又或者,我们跟魂归那混蛋一样,搞个什么杀手组织,我们一年得赚多少银子?”   晓芳的话提醒了青山老人,他一拍大腿:“是哦,小虫子,你连是师父的便宜都敢占?”   “第一,当年我虽然十两银子就将师兄们买走,但是这些年,我一共给了十万两银子让师傅去赌钱,第二,晓芳说的那些赚钱之道,师父觉得可取么?他们若是都当了贼,我第一个就将他们剿灭,所以,怎么算,师父都是划算的。”   “也是,反正都卖这么多年了,不管了,小虫子,再给师父些银子呗!”说罢,青山老人跟从自己身上拿银子一样随意的,将崇睿的钱袋子扯下去,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离去。   黄影怒:“这老头,又去赌钱!”   “你还不去洞房,是不是不行,不行早点说!”墨影与赤影同时开口。   黄影暴怒!   “谁说我不行,哼!”说罢,拂袖证明去了。   红烛照耀得整个屋子红彤彤的,红色的床幔下,一身火红的人儿端坐在榻前,因有头纱遮面,黄影看不清她此刻的样子,可单单是她妙曼的身姿,就已经让黄影着迷。   迫不及待的拿着同心杆将玉影的盖头取下来,盖头下的玉影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平素的她是如此的冰清玉洁,可今日这妆容,竟让她变得妩媚而热烈的风情。   黄金凤冠上,一对彩蝶镶红宝石流苏吊坠垂在她耳朵两边,耳环玉影也别出心裁的采用了红色的流苏,轻轻一动,便有香风袭来,醉人心。   额头上,一颗水滴形状的红宝石堪堪挂在眉心上,刚好成了她额头花黄上的花蕊,远山黛眉浓,双眸星辰灿,鼻若悬壶,唇红齿白。   黄影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样子,就这样傻傻的拿着同心杆站在她面前。   “不好看么?”玉影娇羞的问。   问罢,便低头不语。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让黄影心神旌荡。   “好看,太好看了!”他情不自禁的赞美,而后才发现,自己呆头呆脑的盯着自己的老婆流口水。   黄影将同心杆往矮柜上一放,便大刺刺的坐在玉影身边,伸手便去替她摘凤冠。   “你……要作甚?”玉影稍稍退开,不明所以。   “洞房!”黄影说的理所当然。   “你这人……合卺酒还没喝呢?”平素都是黄影嫌她木讷,没想到这时候,木讷的人反而是他。   哦!   黄影揪了揪头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他拉着玉影的手走到案前,抬手将合卺酒递给她,笑嘻嘻的说:“玉影师妹,祝你与你身边这位大帅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黄影贫完,便开始后悔,这个时候耍贫嘴,不是等着被揍么?   可意外的是,玉影并未揍他,还从善如流,一本正经的回答:“多谢!”   这样在外面听墙根的赤影等人不淡定的笑了,这两人未免太欢乐了点。   黄影与玉影自然听到了,黄影对玉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悄然走到窗前,忽然推开窗,吓得一群加起来有几百岁的人纷纷鸟兽散。   将人全部赶走,确定再也没有人听墙根之后,黄影才关好窗户,走过来一把将玉影抱起来,然后挥手将红烛扑灭。   屋里陷入黑暗。   “为何……要灭了烛火?”玉影娇羞,也有些不习惯。   黑暗中,玉影看不见,黄影的脸、耳朵、脖子全是一片绯色,他不会告诉她,其实他害羞!   “你若是想看,那我再点亮。”黄影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这里暧昧的气氛下,玉影终于知道,接下来该是不可描述的画面,她选择了沉默。   黑暗中,黄影握住她的纤腰,不管不顾的一通乱扯,玉影是裁缝,对好衣服自然是爱惜的,这嫁衣她绣了多少日子,哪里舍得被他这样瞎扯?   “我,自己来!”   光是听这声音,黄影便沸腾了,不待玉影动手,三两下便将玉影的衣服丢在榻前,投入到他肖想了很久的运动中去。   “你,别这样!”玉影有些害怕。   黄影痴痴的笑;“我若不这样,如何证明我的威猛!”   “黄影,你再乱来,我将你嘴巴缝起来!”玉影怒。   “好啊,你要是舍得,就将我嘴巴缝起来,但是今晚,你是没有机会了,娘子!”   窗外明月皎皎,星空璀璨,屋内繁花似锦,春情依旧……    第208章如此宠溺   还没生下舒城之前,茴香就与刚哲说:“我负责生,你负责带!”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   刚舒城要么就是被赵倾颜与子衿带着,要么就是被刚哲带着,孩子都三岁半了,她不但搞不定他,还时常被孩子气到哭。   刚舒城很调皮,他的调皮与子归的调皮不同,子归是属于那种即使调皮到你想打死他,可他对你软萌一笑,你便捏着他的脸说:“你这熊孩子,咋这么调皮呢?”   刚舒城却是个面瘫,确切的说是个小面瘫。   他不怎么说话,就闷着头捣乱,偶尔茴香气得狠了,就跳脚骂:“刚舒城,你到底是谁生的?”   “你!”舒城的话不多,表情冷酷,活脱脱就是刚哲的翻版。   茴香跺脚:“我这么可爱,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小魔王了呢?”   “你?可爱?”刚舒城淡笑:“那是父亲安慰你的,母亲你也当真?”   茴香气急眼了,就跑去问刚哲:“你儿子说我不可爱。”   “你可爱!”刚哲敷衍道。   “他说你是安慰我的!”茴香想,果然是这样的,这人连说谎都说的这么没有诚意,果然,我还是太天真,连个三岁小孩都能发现的事情,我现在才发现。   刚哲总算是停了下来:“怎么,那臭小子又气你了?”   “嗯,我很生气!”茴香揪着裙摆,努力的将“我很生气”表达出来。   刚哲想,今日若是没个交代,只怕没完没了了。   “我若不喜欢你,如何会娶你,这世间的女子千千万万,我就觉得你最好!”   茴香一听,立刻就娇羞了,她跺着脚拉着刚哲的手说:“那你要帮我收拾刚舒城!”   哎!   刚哲叹息,说情话什么的,果然很别扭,今天的午饭都不想吃了。   “好,你先乖乖回家,待我有时间了,我就收拾他!”   得到刚哲的允诺,茴香便开心的走了,刚哲再次叹息:感觉生了两个孩子!   刚哲从军营回去之后,便看见刚舒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闷闷不乐的晃着。   刚哲在旁边秋千坐下,也不说话,刚舒城看了刚哲一眼,也不说话。   “你们这两只闷葫芦,气死我了!”茴香真是后悔啊,当年怎么就嫁了一个这么闷的人,当年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闷的儿子?   刚哲与刚舒城同时回头,冷冷的看着她,俱是不说话。   得!   茴香自讨没趣,只得退出他们安静的世界。   “白痴!”刚舒城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跟刚哲当年说“找死”有异曲同工之妙。   刚哲揉了揉刚舒城的头,淡声说:“别总是欺负我女人!”   “她笨!”活该被欺负。   “你若是男子汉,就该保护她,我很喜欢她!”话说,跟这样一个小孩子说喜欢不喜欢的话,真的好么?   可刚舒城受用啊,他勉为其难的对刚哲说:“那好吧,我以后保护她,少欺负她!”   “真乖!”刚哲目的达到之后,便起身整理衣摆,对刚舒城说:“到用膳时间了,去洗手,我去换件衣服!”   “诺,父亲!”小小的人儿严谨的躬身行礼,若是不那么严肃,其实也挺讨喜的。   刚哲回到卧房后,刚一关门,就被人从后面熊抱住。   “怎么了?”不用看,光是那柔软的触感,还有自然的馨香,刚哲就能猜到抱住自己的人是谁。   茴香用脸在刚哲背上蹭:“大木头,我们再生一个可爱的女儿吧,像我这样可爱的!”   “好!”但是他内心却在想,要是生个与自己一样闷的,她会不会就抓狂了?   茴香一听有戏啊,立刻便沸腾了,她跑到刚哲面前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刚哲,让刚哲有种自己是红烧肉的错觉。   “先用膳!”刚哲拒绝了茴香的求换,不是他不想,而是……嗯……刚舒城会看见!   茴香跺脚:“我不,我被气饱了,不想吃!”   “你若不吃东西,我便不跟你生孩子!”刚哲拧眉,也不与茴香废话,解开衣襟便要脱官服。   茴香见状,连忙接手过去,帮刚哲将厚重的官服脱下来,而后找来了轻薄的便服给刚哲换上,并问:“是不是我吃了饭,你就跟我生孩子!”   “嗯!”事实上,刚哲是拒绝再生孩子的,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他很心酸。   但他并不打算告诉茴香,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拒绝妻子主动,刚哲自然也不例外。   有了刚哲的保证,茴香欢快的跟他手拉手一起去用膳,在途中偶遇刚舒城,然后每天都会上演的一幕,又在这元帅府上上演。   茴香与刚哲恩恩爱爱的在前面走着,刚舒城就像个受气的小丫鬟一样,在后面跟着。   刚舒城不禁想:“嗯,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去找外祖母!”   而后刚舒城转身就走。   “要吃饭了,你去哪里?”刚哲转身问。   刚舒城头也不回的说:“我要去找外祖母!”   “好吧,路上小心!”刚哲居然就这样让他走了,而茴香,还欢送他走……   刚舒城带着自己三不五时都要用上的小包袱,领着奶娘,便开始第无数次被无情无视的离家出走。   刚舒城走后,茴香蹦蹦跳跳的说:“刚舒城终于离家出走了,太好了!”   “既然不喜欢孩子,为何要生?”这个时候,要是劝劝她,应该有用吧!   “谁说我不喜欢孩子!”茴香说的理直气壮,而刚哲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她到底哪里“喜欢”孩子。   晚膳后,刚哲偷偷潜入皇宫,见刚舒城确实已经与子归在一起玩耍,这才偷偷回到家,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   果然,刚哲一回到卧房,便被茴香扑倒:“大木头,生孩子,快点!”   刚哲抓住茴香作乱的手,淡声说:“你确定?”   “确定!”茴香坚定的点头。   刚哲笑了,他不时常笑,偶尔笑一下,茴香就被迷得五迷三道,抓着他衣襟的手也不动了,就这样痴痴的看着他。   刚哲睨她,而后慢条斯理的脱衣服,他精壮的胸膛露出来后,茴香这才回神,蹭啊蹭的说:“大木头,你笑起来简直倾国倾城,你为什么不笑,为什么?”   “只对你笑,好不好!”刚哲又赏了她一个笑脸。   茴香就晕晕乎乎的被人家扒光光,然后吃干抹净。   到最后,她也没想起,她难得的主动,是为了要生孩子。   “不对不对,我说了要生孩子,你怎么……”茴香指着地上的汗巾,怒不可遏。   刚哲拧眉,今天居然不好糊弄?   “我忘记了,明日继续!”这样,还挺不错!   “好吧!”茴香觉得自己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哪里就不想动了。   刚哲勾唇,将人搂在怀里,轻轻的拍了两下,茴香就在他怀里安然睡着了。   翌日,茴香蹦蹦跳跳的去接刚舒城回家,她想,总是让母亲与子衿姐姐给我看孩子,也是不好。   母子两走在大街上,茴香蹦过来蹦过去的买各种小零嘴逗弄刚舒城:“舒城,这个好吃,你尝尝?”   “舒城,我还想吃那个,你去买!”   “儿子……”   跟在一旁的奶娘见怪不怪,倒是长街上的行人看来,觉得茴香更像孩子。   这时,街上一片混乱,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着他们这边奔来,茴香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已经被人群撞得踉跄后退了一步。   也不知是怎么挤的,刚舒城与奶娘被人群冲散,舒城被人挤到了大路中间,眼看着刚舒城就要丧生在马蹄下,茴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的朝着那马车撞了过去。   马被茴香这样撞击,失去了准头,就往旁边挪了一步,铁蹄堪堪擦着刚舒城的手臂而过,再怎么冷淡,终归是个孩子,刚舒城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茴香被自己的力量反弹到地上,也是搓得手肘膝盖全都受了伤,可她顾不得自己,爬到刚舒城身边,搂着他便说:“儿子,你没事吧?”   “痛!”刚舒城的那一声痛,牵动了茴香的心,她觉得自己比刚才更痛了一些。   奶娘丢了东西跑过来,与茴香一起查看刚舒城的伤势,却见他手臂被擦伤,一整片全是淤青,手臂也明显浮肿起来。   “你怎么回事,会不会带孩子!”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女子,那性子看上去倒是极为跋扈的。   茴香怒:“我没问你怎么回事,你倒是好意思问起我来了,你难道不知这长街上有多少老人孩子么,由着你的马肆意践踏!”   “本小姐有的是钱,不过就是赔些银子而已,说说吧,你要多少银子?”那人态度很是嚣张,丝毫不将茴香放在眼里。   茴香虽然没心没肺,可她心地善良,见这女子面容虽然姣好,可那性子确实可恶,她也不禁冷了脸:“老娘不要你的钱,走,与我去见官!”   “哼,你与我去见官,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是兵部侍郎,只要我大哥一声令下,你全家都得死光光!”那女子毫无悔意,她跋扈的态度惹怒了许多人。   人们对她指指点点,大家都看着她,将他们几人围在中间,谁也不许走。   官府很快就来人了,将茴香和刚舒城与那女子一同带回京兆府尹衙门,他们谁也没注意,奶娘偷偷的溜走了。   “我的张大小姐,你这又是闯了什么祸啊!”那京兆府尹显然已经十分熟悉张大小姐。   张大小姐不甚在意的说:“府尹大人,我的马失控了而已!”   “你们难道就不该先找个大夫给我儿子看看伤势么?”茴香从未这样冷言冷语的对人说话这次是真的气到了。   那府尹是个老好人,连忙叫师爷:“师爷,快快快,快去请大夫来给这位小公子看看伤势!”   茴香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夫人啊,这位张大小姐呢,是兵部尚书张云凯的妹妹,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尽量满足您!”那府尹提兵部尚书的名字,一来是想提醒茴香多要些银子,二来也是想震慑一下,让茴香不要过度纠结。   可茴香今日却认死理:“她哥哥是兵部尚书又怎样,她扰乱治安,难道你们不该将她收监么?”   这……   京兆府尹擦汗,难道又是一个硬茬?   “你说什么,你敢叫人将本小姐收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张大小姐走过来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茴香的脸上。   刚舒城见那女子打了茴香,气得站出来狠狠的踢了女子小腿:“不许欺负我母亲!”   “小混蛋,找死!”那张大小姐接着就想甩刚舒城一耳光,却被京兆府尹与茴香同时喝住:“住手!”   “你敢拦我?”张大小姐那泼妇的样子,让京兆府尹十分为难。   可茴香却不怕她:“这一巴掌你只要敢打下去,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想来那位张大小姐也是跋扈惯了,抬手便甩了刚舒城一耳光,茴香怒,冲上去便将张大小姐撞倒在地上,骑在她腰上,扯着她的头发便左右开弓,将那张大小姐的脸打成了猪头。   京兆府的人都恨张大小姐,劝架也劝得毫无诚意。   几乎就是冷眼旁观,看着张大小姐被茴香连着扇了十来个耳光。   忽然,茴香的身体腾空,被人整个抱了起来。   “大木头,我手痛!”看清来人后,茴香便开始诉苦。   刚哲将她抱到台阶上坐下,仔细的查看她的伤势:“还有哪里痛?”   “刚舒城受伤了,你带他去给姐姐瞧瞧吧!”   两人蜜里调油一般,完全无视公堂。   刚哲对刚舒城招手:“儿子,过来!”   那张大小姐终于醒神,翻趴起来就要去找茴香拼命,却见公堂上跪了一大片,那京兆府尹颤颤巍巍的对她使眼色:“跪下!跪下!”   可张大小姐完全不能会意,她骄傲的转身,指着茴香便骂:“贱人……”   却在看见刚哲的容貌时,痴痴的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茴香见张大小姐对刚哲发花痴,抬起身子便挡住她的视线,刚哲在仔细的查看刚舒城的伤势,也没注意。   这时,张云凯风风火火的跑来。   “小妹,我听说你又闯祸,你真是想害死你大哥不是,你在这样,我就将你嫁人,再也不许你回家!”   “好啊,我要嫁给他!”张大小姐指着刚哲,大言不惭道。   茴香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你到底知不知羞!”   张云凯见地上跪了一地,连忙去扶:“各位,我妹妹这性子实在是给各位添麻烦了,张某回去自当……”   “张大人啊,元帅,元帅!”京兆府尹要哭了,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啊!   张云凯见京兆府尹都要哭了,这才抬眼看了台阶上一家三口一眼,这一看,他也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元帅!”   元帅?   张大小姐不解的看过去,却见刚哲冷厉的站起来,凉声说道:“解释!”   “元帅,张琪罗是属下的妹妹,因父母老来得子,分外纵容,实在惭愧,属下定带回去好生管教!”   “那我妻儿的伤,要如何算!”刚哲的目光森然,看向张云凯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那我嫁给你好了,我以生相许好不好!”张琪罗的话,差点被将她大哥直接气死。   张云凯怒不可遏的扇了张琪罗一耳光:“你到底要不要脸!”   “大哥,你打我?”张琪罗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大哥,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张云凯心酸啊,我若是不打你,你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了,你惹谁不好,偏要去惹这夺命阎罗!   “既是张大人的妹妹,我也不多为难,来人,打折她一条腿,而后我们就两清了!”   说罢,刚哲伸手去抱茴香,茴香摇头:“刚舒城吓坏了,你抱他!”   刚哲心一软,这小丫头,关键时刻总是有惊人的举动,若是平时也这般体贴,该省心不少!   他也不与茴香争辩,搂着刚舒城,拉着茴香便往外走。   公堂上,张云凯咬牙,从衙役那里抢过杀威棒,一棒便将张琪罗的腿打断了去。   听到公堂上传来惨叫,茴香缩了缩脖子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被欺负了?”   刚哲想笑:“我没看见你被欺负,我就看见你骑在她身上,将她打成猪头了。”   呃!   “谁叫她打我儿子,谁叫她狗眼看人低!”要不是这样,茴香的小宇宙还真不能如此爆发。   “做得好!”刚哲说罢,领着茴香带着孩子就回家了。   这次事件之后,刚哲心一软,又答应与茴香生一个孩子,三个月后,茴香也真的怀上了,经历上次事件之后,刚舒城也变得懂事许多,欺负茴香的时候,也懂得适可而止。   茴香觉得,生活无比的美满。   再说那张琪罗,被大哥打断了腿,回去之后便与父母告状,心疼得他父罚张云凯在院子里提着水桶站了一个下午。   张云凯怒:“你们都不知她今日在大街上,险些杀了元帅的妻儿,那是什么人你们知道么,那可是太后的女儿和外孙,皇后娘娘的妹妹与侄子,随便伤他们一点点,都是掉脑袋的大罪,若不是元帅体恤,她何止是断腿,榕城是皇城,皇城脚下,何等贵人没有,你们再这般纵容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自己作死自己。”   父母听罢,吓得再也不敢这般纵容张琪罗。   张琪罗伤好之后,在父母面前确实收敛了性子,两位舍不得将她关在家里,便将她放了出去,却提醒车夫,若是再由着她在街上闯祸,杀无赦。   张琪罗得了机会,便一路飞奔到元帅府门口,说什么都要嫁给刚哲。   茴香用哀怨愤怒的眼神看着刚哲,看得刚哲直发毛。   “你放心,我不会喜欢她,她一点都不好!”刚哲再三保证。   “可她性子活泼,又年轻!”茴香不信啊!   刚哲笑:“可她不是你,她没有你善良可爱!”   好吧!   茴香接受这个说法!   “那我明日不想见到她在门口,我都不敢出门了,生怕她误伤我!”茴香摸着肚子,对张琪罗有心理阴影。   “好!”刚哲想也没想,便答应了茴香的要求。   茴香开心,刚哲一向说话算话。   张琪罗没能等到刚哲,便恹恹的回去了,她前脚刚走,刚哲后脚便让人去差张云凯来见。   “张云凯,明日,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妹妹在我家门前,不然你就只能等着收尸!”   与刚哲同僚这么多年,张云凯自然知道刚哲的脾气,若不是念在同僚一场,他早在三个月前,他妹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诺,属下定将她管好,绝不让她在打扰元帅!”   翌日,张琪罗便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茴香那个开心啊,捧着肚子便去了皇宫。   在刚舒城七岁,刚兰芷三岁那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刚哲面前。   渺渺!   刚哲看着这个沉静如水的女子,心里很是疑惑,遂问:“你怎么来了?”   “哥哥,巫师叛变,将祁哥杀死了。”这时候的渺渺,与当年刚哲见到的那个小女子完全不一样。   她沉静内敛,温和如水!   “他呢?”这些年,刚哲从未问起刚烈,在他心里,刚烈其实也是一个死人。   渺渺摇头说:“父亲从大月回去之后,没多久便将苗王城交给祁哥,他自己去替你的母亲守墓去了,过了没两年,他也去了。”   “我母亲的墓不在苗王城!”刚哲冷冷的说。   “哥哥,父亲在苗王城给她立了衣冠冢,他从来没忘记过你的母亲!”渺渺的解释,对刚哲而言,却是如此苍白。   故人西去,过往的对错,对与刚哲而言,都已经不在重要,最最重要的,是他拥有的当下。   “我不想管苗王城的事情!”刚哲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渺渺。   看着那扇沉重的朱红色木门在自己面前关闭,渺渺的心里有一丝迷茫,还有一丝沉痛。   没办法,她只好转身去寻茴香,或许,茴香有办法能帮助她。   渺渺去到元帅府后,便表明了来意,茴香虽然并不清楚刚哲与他父亲之间到底有多大的恩怨,但是渺渺的事情,她还是听说过的,对渺渺,她始终抱着同情心。   “嫂子,你能不能劝劝我哥哥,苗王城不论如何,也不能落到巫师手里的,那人太坏了!”渺渺说话的时候,茴香都能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怒气。   可是……   “他到底做了什么?”茴香觉得,任何事情的爆发,总该有理由吧。   渺渺咬唇,思量了片刻才说:“他夺了祁哥的江山……”   茴香等着她的下文,可却没有下文,这就让茴香十分为难了:“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你,我们陛下也曾夺嫡,每一个人都其坚持的理由,抢夺江山而已。”   “若是我祁哥待子民不好,昏庸无能,或许巫师夺江山不算什么,但事实上,我祁哥待人很好,待巫师也像亲兄弟一般,可巫师却因为觊觎……我与众位嫂嫂,竟将祁哥杀了,之后他还连续杀了好些无辜的百姓,所以他必须死!”   这样,还像点话!   茴香豪气的拍了拍胸脯说:“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不过渺渺,这些年,你都没有嫁人么?”茴香想,既然我是嫂子,自然也要有点嫂子的样子才好呀!   听了茴香的话,渺渺淡淡的看了看远方,这个问题,有许多人都曾问过,可她却不知如何回答。   慕家被灭门之后,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跟着一个叫慕明轩的男人死了!   “嗯,不想嫁人,只想一个人安静的生活!”渺渺言不由衷的说。   “那你在苗王城过得好么?”   渺渺点头说:“好啊,比在慕家的时候要好一千倍一万倍,我喜欢苗王城,喜欢城里的一切,我不想苗王城被巫师弄成人间地狱。”   “你放心,有你哥哥在,他不会让巫师得逞的!”茴香打着包票,却犯难,要怎么才能让刚哲乖乖听话呢?   有了!   “渺渺,你若是不嫌弃,便在家里住下来,我去帮你解决困难去!”说罢,茴香便进宫了。   她愁眉苦脸的跟在子衿身后叹息,子衿放下水壶,柔声说:“又是什么事,让你愁成这样了!”   “姐姐,渺渺来了!”茴香苦着脸,伸手去揪子衿的花,子衿将花挪开。   笑道:“渺渺,她来看你们?”   “不是,她说刚祁被巫师杀害,苗王城现在被巫师掌控在手里,想让刚哲回去帮忙,可大木头那人,你是知道他的,他想也没想就拒绝渺渺了!”   子衿沉默,这巫师倒是将消息封锁得很好,若不是渺渺来说起,他们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苗王城出了这么大的事。   “刚哲与苗王城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得好!”子衿知道,那种痛,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化,她不想为难刚哲。   “可是我已经答应渺渺了呀!”茴香愁啊!   子衿笑着修剪枝叶:“你又是被什么感动了?”   “就是觉得渺渺这一生不容易,就是想她过得幸福!”茴香的愿望,从来都是这样简单的啊!   好吧!   “我帮忙解决好不好?我们不为难刚哲!”对于苗王城,子衿有一千种解决办法,她最不想做的,就是为难刚哲。   茴香依旧苦着脸:“子衿姐姐,你说渺渺是是不是想让大木头回去主持苗王城的大局啊!”   “嗯,那茴香想要去当苗王夫人么?”子衿知道,茴香的世界很简单,她不会有这样的企图心,只是忍不住的,就想逗逗她。   “我才不想,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与母亲和姐姐分开!”茴香拒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子衿笑:“那你就更不能为难刚哲!”   “好吧,那你说怎么办?”茴香最怕的就是动脑子,子衿自然也是知道的。   “这样动脑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去好好的陪陪渺渺吧!”   茴香离去后,子衿将事情与崇睿说了,崇睿大笔一挥,便修书前往苗王城:苗王之城,乃我北狄属国,苗王任命废黜,皆由朕言,逆者,诛!   那个“诛”字,崇睿用了大大的朱砂注明,他想那巫师若是足够聪明,就该知道,要将苗王城还给刚家。   得知茴香去找子衿想办法后,刚哲立刻来见:“陛下,苗王城的事,是属下的私事,属下……”   “首先,苗王城是我北狄属国,巫师杀了我任命的王,原本就是与我宣战,其次你刚哲是我崇睿的兄弟,你的家园被人践踏,我没有理由不管。”   崇睿的话,让刚哲很感动,他知道,崇睿其实压根就不在意巫师是不是杀了刚祁,刚祁在任期间,唯一的好就是仁义,可他的仁义,不如崇睿那般强势,他的仁义里,带着一股子懦弱,这对崇睿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崇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已。   “多谢!”刚哲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   没多久,巫师回信,言语之间充满了挑衅,他不同意崇睿的要挟,苗王城,他要定了。   得知消息后,渺渺声泪俱下的对刚哲说:“哥哥,前一任巫师大人对你恩重如山,这任巫师杀了他,你难道也不报仇么?”   听了渺渺的话,刚哲总算是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那夜,他抱着破云刀,一个人坐在月下,心事重重的样子。   茴香知道他心里定是记挂苗王城的,走出来便给他披了一件披风:“你若想回去便去吧,我永远支持你!”   “好!”刚哲从不矫情,想回去,那就回去看一看。   刚哲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崇睿之后,崇睿便让黄影与赤影跟刚哲随行,另外让他去凉州带凉州驻守的十万大军压境,对苗王城施压。   出发那日,刚哲看了看城楼上,刚舒城与刚兰芷都在,唯独茴香没有来送行。   心里不是不失落的,可是茴香害怕分别,不来便不来了吧!   刚哲如此想着,心里便舒服了些,带着渺渺便出发了。   离开榕城没多久,骑在马上的刚哲便被一个小兵扯了一下衣角,刚哲性子冷,睨了小兵一眼,惜字如金的说:“作甚?”   “我走不动了,我要与你骑马!”小兵理直气壮的说,那黑乎乎的脸上,标志性的爱笑的大眼睛,不是茴香是谁?   刚哲怒:“你怎么跟来了?”   “我不想你一个人回去,又怕你不同意我跟,就悄悄化妆成士兵的样子,可谁知走路这么累,我走不动了,大木头!”   刚哲居高临下的看着茴香,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她拉上马:“你知不知道,苗王城很艰苦的!”   “不管,就是要与你在一起!”茴香稳稳的坐在刚哲怀里,将自己的衣袖卷起来,然后取了方巾来擦脸上的黑灰。   刚哲见不得她随意的乱擦两把,接手过来仔细的将她脸上的脏东西擦干净,直到莹白如玉的小脸再次露出来。   “你难道不怕我发现之后打你?”刚哲板着脸,忽然想要振夫纲。   然而,他确实是想多了。   茴香叉着腰,眼眶里说着说着就聚满了泪水:“怎么,你还想打我?”   哎!   刚哲叹息:“罢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茴香这才回头,将眼泪全部擦在刚哲胸前,傲娇的说:“谅你也不敢!”   “我不是不敢,是不舍!”这与不敢是有区别的好吧?   两人就这样一路斗嘴,一路就到了凉州。   崇仁将大军交给刚哲,并问:“你确定你能找到路回去么,毕竟过了这么多年?”   那条被追杀的血路,刚哲自然是记得的,他早已将那些路,连同那些仇恨,一起刻画在心里。   带着大军,刚哲一路避开苗王城的毒瘴蛇虫,还有疑阵,站在山头俯瞰整个苗王城。   茴香在刚哲怀里,好奇的往下看,却见苗王城丝毫没有她想象中的繁华,一桩桩的草屋,连绵起伏,最壮观的,就是苗王宫。   也不过就是大一点的草屋而已。   “怕不怕?”刚哲问茴香。   茴香摇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刚哲笑了,他这一笑,就想拨云见日一般明朗。   “围城!”刚哲一声令下,大军便冲上去,将苗王城团团围住,已经自封为王的巫师见到刚哲手里的破云刀,脸色大变。   “你是刚哲!”巫师贪婪的看着刚哲手里的破云刀,据说刚哲当年离开时,一并带走了苗王城的两大至宝,看来是真的。   刚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声问:“上一任巫师大人是你杀的?”   “是又怎样?”巫师阴冷的看着刚哲:“虽然他总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人,可我还是想与你比一比,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刚哲拔出破云刀,破云刀是凶刀,这些年北狄太平,它已经很久没有尝到鲜血的味道,刀口已经微微有些生锈。   巫师嗤笑:“你可真是会辱没这把绝世名刀!”   刚哲一向秉承能动手绝不废话的原则,在巫师叽叽歪歪的时候,他已经出刀。   破云刀带着风卷云残的架势,在苗王城里呼啸着,很多人嗯闻讯赶来,就是想再次一睹破云刀的风采。   刷的一刀,巫师的手臂被破云刀划破,破云刀整个身体便开始轻颤,接着刀刃便开始发亮。   “混蛋!”巫师不会用蛊,也不会用毒,但是他会用巫术,暴怒的他忽然取了一根竹笛,吹响怪异的音符。   苗王宫中便涌出来无数的老鼠,那些老鼠的个头很大,眼睛泛着绿光,爪子也呈绿色,一看便是被人豢养的。   刚哲淡笑,从怀里取出血雪虫,用自己的血将血雪虫唤醒,血雪虫一见到毒物,便欢欢喜喜的朝着那些老鼠冲过去。   血雪虫乃是剧毒无比之物,是苗王城的毒王,那些老鼠感受到来自血雪虫的威胁后,便吓得四处逃窜,压根就不敢再攻击人。   刚哲淡淡的看着,直到那些毒老鼠被血雪虫消灭殆尽。   “血雪虫果然名不虚传,既然我的毒老鼠没用,那我们还是再打过吧!”巫师将竹笛往地上一丢,继续与刚哲打。   打架刚哲素来谁也不怕,只是他怕拖得久了,巫师会伤害到无辜的百姓,便倾尽全力与巫师一战。   结果,自然是刚哲胜利。   巫师在刚哲的破云刀下,念念有词的想要召唤什么,可他没有机会,刚哲一听见他召唤,直接一刀便割了他的脖子。   之后,刚哲帮着清理了苗王城中的城务。   待苗王城走上正轨之后,他对渺渺说:“随我回去吧,他死了,这个地方你就不适合居住了。”   “哥哥不管苗王城么?”渺渺惊讶的问。   刚哲看了看这座城,淡声说:“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得知我母亲是汉人的时候,那般激烈的驱逐我们,这个地方,永远不可能真的容纳你我,与我走吧!”   “那苗王城怎么办?”   “刚祁的儿子要是有能力就继续做苗王,若是没有,谷家不会让苗王城没有主人的!”刚哲没说,其实现在的谷家,更适合掌管苗王城。   离去时,刚哲给谷亦玄写了一封短得不能再短的信:有本事的话,苗王城便是你的。   回到榕城后,茴香心里始终记挂刚哲小时候,觉得在苗王城他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所以发誓要对他好。   心血来潮便要去学习厨艺,不光自己去学,还拉着渺渺去学。   在皇城门口,渺渺偶遇了慕明轩一家人,看他幸福的模样,渺渺笑了,她就知道,慕子衿怎么可能让他去死!   迷上厨艺的茴香,发誓要对刚哲好的茴香,让刚哲有些吃不消。   刚舒城最后终于受不住,带着刚兰芷离家出走,去投奔外祖母去了。   刚哲每日回家,茴香都会拉着他说:“大木头,你来看看,今日我做的新菜式!”   刚哲看着桌案上那清一色的黑乎乎的“新菜式”,面无表情的坐下,拿着筷子便开始吃。   “这是什么?”茴香期待的问。   “红烧土豆!”   “不对,是红烧肉!”   “你可真厉害,肉味都做没了!”刚哲的赞美如此的言不由衷,可茴香却开心啊!   “真的?”   “真的!”   茴香想,明日我要做点什么给大木头吃好呢?   哎!   刚哲却在想,今夜我要去宫里请皇后娘娘开点什么药好呢?    第209章,愿情深终不负   崇义,是大月的皇子,是北狄的王爷。   赵文修在京都自裁之后,崇睿便将京都更名为旧月城,崇义知道他三哥还是恋旧的,不管少年时期,他在大月遭受过怎样不公平的对待,但是最后,他也没有很极端。   旧月,旧时明月。   多么苍凉的名字!   就如同崇义现在的心情,他不远万里从北狄跋山涉水回到这里,原本他是想好了,要与桑朵双宿双飞的。   可是,他没想到,桑朵的性子这般烈,她要给自己的族人报仇,就等于放弃了与崇义的感情。   感情,多么可笑的感情!   崇义住在旧时的皇宫之中,以往的芳华宫、凤仪宫、东宫甚至养心殿,都被崇义拆了,只留下了永和宫。   他喜欢这里,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喜欢永和宫这样恬淡的地方,这些年,他更喜欢这样淡薄的生活,淡薄有什么不好么?   他觉得很好!   一年后。   因为土地征用问题,官兵与以往京都的贵族产生了冲突,属下来报,让崇义去调解。   这块地,是旧朝书香世家宋家的祖宅,为此,宋家口诛笔伐的与崇义理论了一年,这块地依旧没有解决好。   崇义拿着一个白玉酒壶,骑着他的汗血宝马一路策马狂奔而至。   到达之后,崇义也不下马,他斜靠在马鞍上,一手拿着酒壶,一只手玩弄着马鬃,眼神薄凉的看着那块有他皇爷爷亲笔题字的“书香世家”牌匾的宋宅。   没过多久,就有宋家的人发现了崇义,很快,宋家祖宅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一身儒衫的宋一男走出来,拱手对崇义行礼:“王爷,劳驾!”   “怎么,宋族长今日又打算与我说什么?”对于他的那一套,崇义已经很是理解。   或许,在皇爷爷那一代,他们宋家确实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可现在,崇义只想笑,这般贪婪,也配“书香”二字?   “王爷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一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崇义没理会他,微微一笑说:“今日天气甚好,本王很是喜欢这般晴朗的天气,再说了,本王带了酒!”   就是不进去!   那宋族长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他倒是没想到,这位昔年最贪玩好事的王爷,如今竟也成长了?   崇义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白玉酒壶中的美酒,一抬头,便能看到天空肆意自由的白云,若是可以,他其实更愿意当这闲云野鹤,但是前提,是要将这旧月城治理得让三哥满意。   “王爷这般不给老朽面子,莫非是改换了门庭,便不打算认先祖留下的遗诏了么?”宋族长朝天拱手,言语之间全是挑衅。   最烦的,就是即便你改换了门庭,依旧要遵守先祖遗训。   “既然宋族长将先祖都搬出来了,我要是不进这个门,岂不是要被宋族长诟病成这世间最混蛋的不肖子孙?”崇义利落的翻身下马,大刺刺的便往里走。   “将本王的马给我伺候好!”崇义觉得,自己现在唯一剩下的,也就这匹好马了。   那宋族长忍住怒气,将崇义迎进门,并招呼人将崇义的马伺候好。   这宋家祖宅原本就是一座几乎荒废的旧宅,崇义走进去之后,到在上面,能很清楚的听到木板吱呀吱呀的残破叫声,每走一步,都带着颤颤巍巍的小心。   但是这里却很干净,与“荒废”二字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难道这里还有人居住?   答案是肯定的,崇义发现二楼有人走动的声音,那小小的窗户上,还挂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风铃,精致得如同妙龄的少女。   回头时,那宋族长已经不见踪影!   崇义想,我还是先离开吧!   就在他折身要走的时候,却听见楼上传来一阵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是似有似无的呻吟,属于女子的呻吟。   崇智咬牙:“没想到号称书香门第的宋家,竟对本王使用美人计,你们不觉得羞耻么?”   没有人回应!   崇义咬牙欲走,却听到空中传来微弱的呼救:“王爷,救命!”   救命?   藏在心里的正义感让崇义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他无暇欣赏这是一间怎样别致的阁楼,却被地上那曼妙得没有一丝遮掩的女体吸引。   你……   “我被下药了,求王爷带我走!”那女子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这让崇义无法坐视不管。   他脱了外衣,轻柔的将女子包裹住,而后道:“得罪了姑娘!”   这小小的旧宅自是困不住崇义的,他破窗而出,抱着女子找到他的宝马,一路策马狂奔,往他的王府走去。   一进门,崇义便迫不及待的对下人说:“打冷水,要冰冷的水!”   很快,冷水被送了进来,可崇义怀里的女子早已神志不清,她伸出一截皓腕,揽住崇义的脖子,吐气如兰的说:“王爷,要我!”   这样的邀请,对男人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是他知道,自己一旦失守,他可就中了宋族长的计了。   三哥的国策论,不能在这旧月城中被破坏,他一定要稳住。   崇义想也没想,便将女子丢到水中,冰冷的水让女子有片刻的清明,她缩在桶里无声的哭泣,崇义负手而立,背对着她,十分君子。   可是,强烈的药效,并未因为冰冷的水而退却,女子很快便开始细细密密的呻吟起来,她的呻吟,像小猫一样,在人心里抓啊挠啊,不会痛,却让人意乱情迷。   屋里的冷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这一夜,崇义就这样守着女子,直到她沉沉睡去。   翌日,崇义还没睁眼,便听到外面传来喧哗:“我们宋家一位小姐住在旧宅之中,可昨夜王爷去了之后,我们小姐便不见了踪影,请王爷出来给个交代。”   很好!   饶是崇义这般好脾气的人,也架不住这般颠倒是非,他连衣衫都没顾得上穿,便起身提着剑走了出去。   在回廊上,崇义与昨夜那位女子不期而遇,昨夜未曾好好看过,没想到这女子长得倒是十分温婉,眉若青山远黛,眸若星辰,鼻头圆润,唇红齿白,尖尖的瓜子脸,透着一股如书卷般的秀气。   可是再温婉的女子,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烦请王爷,寻个地方让民女躲藏一下!”女子长得虽然秀气,可说话却有些粗哑低沉,看向崇义的眸子里,坦坦荡荡什么都没有。   躲一下?   对!   崇义这才想起,若是不让这女子藏好,那宋家便真的有机会拿住这件事情找他麻烦了。   可是就这样躲,怎么能体现崇义的睿智?   他二话不说,一记手刀便将女子敲晕,然后将她藏在卧房的床榻下面。   确定毫无破绽之后,崇义才拍拍手,大刀阔斧的往外走。   “王爷,昨夜睡得可好?”宋族长似笑非笑的看着明显有黑眼圈的崇义,笑得不怀好意。   崇义也笑:“自然睡得好,只是大清早的,宋族长将本王吵醒,是为哪般?”   “王爷昨天入了我宋家祖宅,住在祖宅里的宋林尔姑娘便失了踪影,不知王爷可曾看见?”   这么直接?   崇义有一丝诧异,这人太直接了,难道还有什么阴谋?   “你家的姑娘不见了,你不去如意坊寻,来本王的王府寻,又是为哪般?”谁也没曾想,向来嘻嘻哈哈的崇义,竟说出这样有损人家姑娘名节的事情。   宋家族长更是措手不及,他指着崇义的鼻子,颤抖的说:“王爷仗着是北狄的王爷,便无法无天了么?”   “我可怜的林尔啊,你去了哪里,母亲寻得你好苦,你若再不出来,你父亲可就要寻了短见了啊!”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忽然往王府里冲。   却被门房拦住,稳稳的抓着胳膊,崇义眼神一冷,他最恨的就是被算计,崇义一咬牙,淡声说:“将这妇人丢出去。”   门房执行力超强,硬生生的将那妇人丢了出去。   “难道你们真当本王好欺负么,第一,我告诉你们,那宋小姐根本就不在本王府上,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进去搜查,但是我先声明,各位乡亲也做个见证,若是你们没能在我崇义府上搜出那宋小姐,污蔑本王,擅闯本王的王府,这两项大罪,足以让本王上奏陛下杀、无、赦!”   崇义的话,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他这般笃定,或许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亦或者,他压根就没将宋林尔带回王府。   想到这里,宋族长不由得咬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来啊,将中门大开,让宋族长进去搜查!”崇义不甚在意的整理了一下衣摆,而后漫不经心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周围便开始有民众议论纷纷说:“这宋家一直不肯交出土地,宋家老宅周围全是耕地,他们这是想讹王爷啊!”   “就是就是,定是想给王爷扣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逼王爷不要将宋家老宅收回,还说是读书人,我都替他们不好意思!”   ……   宋族长始终没敢踏出那一步,可他又心有不甘,拱手对崇义说:“既然宋林尔不在王爷府上,便请王爷立案,将人找出来。”   “自去官府报案,即日起,宋家老宅限时拆除,旧朝先祖所赐牌匾收回!”说罢,崇义若无其事的踩着光脚就要走。   “凭什么?”宋族长咬牙。   崇义凉凉一笑:“凭什么宋族长不知道?我若是说出口,只怕宋家……”   “我们走!”宋族长自然不敢让崇义将这事说出口,他们对宋家庶女下药,企图用她构陷崇义,原本就是大罪,加上他们是书香之家,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在旧月城可就真没容身之地了。   在一片叫好声中,王府的大门缓缓的阖上。   是夜。   崇义将宋林尔悄然送到大街上,看着她回了宋家之后,才放心离去。   事情过去了两个月,崇义拿着一壶酒坐在黄叶飘飞的河堤一块巨大的岩石顶上,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林尔,这两个月你去了哪里?”   听到林尔这个名字,崇义有片刻的怔忡,好像挺熟悉的,但是他并未细想,转过身继续喝酒,享受蓝天白云黄叶飘飘的美景。   “韩大哥,我……”   “是不是你大娘又欺负你了?”   “我已经习惯了!”   “我听说……你大娘与你家族长给你下药,将你送给王爷……你失踪了两日,那两日你去了哪里?”   崇义的酒壶放在嘴边,再也没有喝下去。   林尔,宋林尔?   “韩大哥,对不起,那日确实是我大娘与族长给我下了药,但是王爷是个君子,他没有对我做出僭越之举,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你连衣服都没穿,他将你带走,你能清白到哪里去?”   韩大哥忽然的怒气,吓了宋林尔一跳,成串的眼泪从宋林尔的眼眶滑落,她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韩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哼,你大娘与大姐告诉我的,她们要是不说,你是不是就打算欺瞒我一辈子?”   “不是这样的,我与王爷真的什么都没有?”   宋林尔的眼泪,并未让那位韩大哥有一丝一毫的心疼,他勾住宋林尔的下巴,邪肆的笑:“是不是清白的,不妨让我验证一下!”   啊!   那韩大哥忽然伸手来扯宋林尔的衣服,林尔吓了一跳,连忙揪住衣衫大叫一声:“韩大哥,请自重!”   “我自重了这么多年,等着你长大,可你呢,你却将自己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王爷,宋林尔你今日从了我,他日我与你大姐成亲之后,便让你做个小妾,如何?”   啪!   宋林尔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气得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你敢打我?”韩大哥英俊的面容扭曲着,抓着宋林尔的手便要甩她一耳光,可他还没来得及下手,人已经飞了出去。   宋林尔泪眼迷蒙的看着崇义,眼里只有沉痛。   “你是谁?”那韩大哥揉着胸口站起来,恶狠狠的问。   崇义眸色凉凉的看着他,淡声说:“就是你口中一无是处的废物王爷,还有宋林尔的男人!”   崇义说得霸气非凡,宋林尔又羞又气:“王爷……”   “你再多言,我便不管你了!”崇义伸手,将宋林尔拉到怀里。   酒香,又是一样的酒香!   宋林尔的鼻息之间,全是酒香味儿,她不禁有些疑惑,这位王爷是不是每日都将自己泡在酒坛子里面。   “宋林尔,你竟真的与他有染……”   “韩栋,我与他男未婚女未嫁,你凭何将我们说得如此不堪?”或许,这是宋林尔唯一一次这样严厉的对韩栋说话。   他怔忡的看着她,眼里有不甘,也有不舍!   可宋林尔的眼里,除了沉痛,便是心如死灰的寂静!   崇义问:“你要与他在这里,还是要与我离开?”   韩栋看宋林尔,宋林尔看崇义,崇义看天!   忽然,他觉得手上一暖,是宋林尔的手,她说:“王爷,走吧!”   崇义揽着她的腰,带着她飞身而起,上一次,她被药物控制,压根就没什么感觉,这次人忽然腾空而起,吓得她想伸手去抓住崇义,又觉得不妥,那纠结的样子,倒是取悦了崇义。   崇义将她带回旧月城大街上,拱手道:“姑娘,告辞!”   “王爷请留步!”宋林尔叫住崇义,可她却不知,为何要叫住他。   崇义没有回头,他淡淡的说:“姑娘知道皇后娘娘慕子衿么,我三嫂那样的女子,与你有一样的经历,但是她却从未妄自菲薄,姑娘若是遭遇不公,可到王府寻我,崇义义不容辞!”   原本以为,她也是个工于心计的女子,没想到,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对可怜人,崇义自然存着同病相怜的同情心,于是,能帮便帮一把吧!   “多谢……”宋林尔对崇义屈膝行礼,原本以为,崇义应当是十分讨厌她的,没想到,最后他竟愿意帮助她。   宋林尔看着崇义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却没主意,她的身后,一双幽怨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她。   旧月城不愧是往日都城,昔年慕子衿曾被流言中伤,那传播的速度,即便是崇睿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奇男子,也不能全然制止。   这样的情况,崇义与宋林尔再一次遭遇。   坊间传言,宋家三房的庶女宋林尔,与宋家族长联合,企图色诱崇义。   崇义比较幸运,作为新政的推行者,旧月城的舆论,一边倒的同情他,听到流言后,崇义的眼前忽然出现那个瘦弱的女子,也不知她怎样了。   崇义也不知该去何处寻她,只是仔细的吩咐了门房与管家:“若是宋姑娘上门求助,帮助她!”   崇义喜欢上次偶遇宋林尔与男子幽会的那个大石头,在上面躺着又清净又安逸,那处的天空,仿佛都比别处的好,比别处的干净。   崇盘腿背对着河流而坐,手上握着他从不离身的白玉酒壶,这个时候,他居然很想念桑朵。   那个肆意的女子呵!   也不知,怎样了?   “姑娘,你有什么事想不开呀,你可千万别跳啊,我不会水,救不了你的!”   然而,总是有人打扰他的清净。   崇义回头,却见对面河岸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奋不顾身的投身到河里。   那是……   “宋林尔!”崇义大叫一声,而后飞扑过去,一头扎进河里。   河中,宋林尔安详的躺在水里,这样的从容,只有真心赴死的人才会有,那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崇义是如此的懂。   崇义将宋林尔从水里捞出来后,宋林尔已经晕厥,对自己这样狠的女子,崇义从未见过,从未!   那一刻,他是震撼的。   严格说起来,他算是伤害宋林尔的人。   宋林尔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是夜的当晚,一轮明月从窗户上投射月白色的淡淡华光,将卧房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这是哪里?”宋林尔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她去想不起来。   只是,这应当是一个男性的房间。   熟悉的男性的房间?   宋林尔鞋子都没顾得上穿,便往外走,走到门边,却听到外面有一个浑厚的男声,他说:“你让厨娘去传消息,就说本王钟情于宋林尔,宋家算计是真,但是本王待宋姑娘的感情也是真的。”   “王爷,这……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啊!”管家劝道。   “无妨,反正本王都已经这样了,救一下无辜的女子,又有何妨?”   什么叫,都已经这样了?   “那宋家如此贪得无厌,王爷这般放话,不就等于给他们机会诟病王爷,给他们机会讹诈王爷么?”   “哼,本王要是不想被讹诈,就算多来几个宋家,本王也不惧,照我说的办去!”   “王爷……”崇义回头,便看见宋林尔俏生生的站在门口,裸露的双脚娇羞的卷曲在一处,那样的楚楚可怜。   嗯!   崇义以拳掩唇,有些尴尬的说:“未经姑娘允许,还望莫要见怪,姑娘在宋家已无待下去的必要,姑娘想过离开么?”   “王爷这般救我,我岂能一个人离开,留王爷一个人面对宋家那些虎狼之辈?传话之事,王爷可稍等片刻,待我回去,与宋家脱离关系可好?”   那一刻,崇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三嫂,那时的慕子衿便是这样,温温柔柔的却迎刃而解了许多难题。   “宋姑娘话说的轻巧,宋家如此贪婪,如何会放过姑娘?”管家觉得,这女子未免天真了些。   宋林尔身子还有些虚弱,可她却十分坚定:“只要我想,我自有办法。”   “管家,照宋姑娘说的办,待宋姑娘脱离宋家之后,便对外宣称,本王醉心宋姑娘。”崇义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翌日下午。   浑身是伤的宋林尔跌倒在王府的大门口,门房吓得赶紧去通知崇义,看到崇义,宋林尔笑道:“我做到了!”   她鲜血淋淋的手上,拿着一封切结书,日后,她便再也不是宋家人了!   说罢,宋林尔晕倒在地。   崇义将她抱回卧房,请了大夫仔细的替她处理伤口,帮着处理伤口的厨娘出来后,对崇义说:“王爷,这宋家的人太狠了,竟将宋姑娘打成这样。”   “侯门深似海,不管是大户还是帝王家,最缺乏的,便是亲情,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崇义看着厨娘端着那一盆鲜红的血水,眼里只有沉重。   不过还好,他算是安全度过来了,而宋林尔,也算是重生了。   就这样,宋林尔便在崇义府上住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个女子当真十分聪明,崇义要反复研究,反复对证,仔细揣摩的一些政事,她却能轻而易举给出崇义觉得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后来,崇睿都写信来夸,说他长大懂事了。   崇义不敢欺瞒,将宋林尔的事情与崇睿报告,得到的回复竟是如此霸气:娶之!   好死不死,信不小心被宋林尔看见,看她绯红的小脸,崇义害怕误会,一番乱七八糟的解释后,却得到宋林尔一个温婉的笑:“王爷别怕,我不会赖上王爷的。”   说罢,宋林尔便转身离去。   咦!   不对啊?   崇义指着宋林尔的背影说:“谁怕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本王才不怕!”   可宋林尔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孤寂的背影,那翻飞的绸带,却像蜘蛛网一般,紧紧的纠缠住崇义,崇义有片刻的窒息。   而转过身去的宋林尔却泪流满面,与崇义朝夕相对一年多,心里若是没有感情是假的,可是宋林尔就是这样的女子,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不愿做飞蛾扑火的事情。   再次面对崇义时,她依旧是那个温柔端庄的女子。   七夕。   在管家的撺掇与厨娘的撺掇下,崇义与宋林尔分别出门,逛庙会去了。   崇义长身玉立,走在人群中,很容易就能被发现,可是宋林尔却不一样,她秀气娇小,走人群中,人们也最多是看上两眼,并没有惊艳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两人竟一同走到月老庙前。   隔着长长的街道,隔着多多的人群,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有浅浅的笑意。   可不过转瞬之间,崇义的笑便卡在脸上,宋林尔从未在崇义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愤怒、悲伤、怜惜、不舍、纠结。   然后,宋林尔感觉自己被人撞了一下,接着便看见一个火红的人影飞扑过去,紧紧的投身到崇义怀里。   是的,崇义的怀里。   崇义僵直着身体,再看过去时,宋林尔已经转身没入人群之中,留下一个浅白的背影,那样孤寂!   “崇义,你们汉人说,七夕节在月老庙前,能遇见的,都是前世修来的姻缘,只要能遇见,就表示两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我不想再躲了,你还要我么?”   还要么?   这样的话,若是一年以前,崇义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说要,可现在,他的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那个远去的背影,他无法回答。   “桑朵,你怎么来了?”崇义的声音里,泛着他自己都无法体会的苦涩,这种苦涩,让他心慌。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我不敢出来,我不知如何面对你。”桑朵能感觉到,崇义的手,是抗拒的。   这让她害怕。   当晚,崇义与桑朵一起在得月楼喝酒到天亮,而宋林尔,站在王府的门前,守了一夜。   翌日,崇义将桑朵带回了王府。   趁没人的时候,崇义忽然拉住宋林尔的手吞吞吐吐想要解释,可宋林尔却像有毒一样的被崇义推开:“王爷,大娘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崇义无奈。   “你都不听听我要说什么么?”   那日之后,两人便陷入奇怪的低迷,有桑朵在一旁时,宋林尔倒是规规矩矩,桑朵与崇义问什么她都会回答,可一旦只有崇义与她,她便找机会溜走,绝对不与崇义单独相处。   这让崇义很沮丧!   一日,崇义实在是气不过了,抓着宋林尔的手,便将她拉到后院的阁楼上,将她困在墙上,恶狠狠地问:“你躲我作甚?”   “呵呵,王爷说什么呢,我哪有躲王爷!”宋林尔努力想让自己笑得自然些,但是很难。   “你确定你没躲我?”这些日子,崇义简直憋屈,逮着机会,自然要与她好好“理论”。   看崇义阴鸷的眸子,宋林尔有些害怕,相处一年多,崇义一直都是和善的,她何曾见过崇义这样子?   “王爷,我没……”   宋林尔的话没敢说完,因为崇义忽然凑近,两人离得太近,他灼热的呼吸,轻轻的刷过宋林尔的皮肤,连带着她的皮肤,也跟着灼热起来。   “你明明可以……”崇义原本想说,你明明可以以三哥的话为圣旨,逼我给你承诺的,可转念一想,这话要是说出去,只怕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见他了吧。   纠结!   “崇义!”桑朵的话,打乱两人之间难言的暧昧。   宋林尔反应激动的推开崇义,提着裙摆走出去又倒回来,严厉的说:“王爷从别的地方离开!”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跳楼!”宋林尔说罢,将崇义推朝相反的方向,而后假装从容的离开。   这……   崇义竟觉得可爱!   这可如何是好?   被人叫去跳楼,崇义竟然觉得她好可爱!   崇义一个人靠在墙上痴痴的笑,却听到宋林尔说:“桑朵姑娘!”   “宋姑娘可曾看见崇义?”桑朵疑惑的看着宋林尔,总觉得这人好奇怪。   宋林尔毕竟心虚,便没敢看桑朵,只说:“抱歉,我不曾看见王爷。”   而后,匆忙离去。   崇义转念一想,不对啊,她这是怕桑朵误会我们?   一想到这个,崇义便生气了,我有那么不能见人么?   于是,他大刀阔斧的从阁楼走下来,桑朵看了看宋林尔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崇义,眼里有藏不住的哀伤。   但是她什么也没问,依旧笑呵呵的说:“崇义,我做了好吃的烤羊肉,我们去吃点吧!”   崇义知道,桑朵变了,她不再是那个直率的女子,她现在,只想用回忆圈住他们。   可是,回忆,真的能圈住幸福么?   崇义不信,他只想活在当下,曾经他那么义无反顾,桑朵还是走了。   他现在心里住的,只有宋林尔。   他认了!   之后,崇义找了许多次机会,想跟宋林尔说清楚,可总是有人捣乱,要么是厨娘,要么是桑朵。   最后崇义气急了,带着宋林尔去了衙门,到了衙门之后,宋林尔避无可避,崇义便问:“你是不是很在意桑朵?”   “桑朵姑娘是王爷的知己,要在意也该王爷在意,王爷怎会问我这般奇怪的问题?”宋林尔避重就轻,她实在不想与崇义谈起别人。   “宋林尔!”崇义急。   可宋林尔却不急,她微笑着说:“王爷,今日公文颇多,王爷要与我一同处理么?”   “处理!”崇义对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女子,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有一次,崇义与宋林尔一起去视察,崇义话到嘴边,宋林尔居然拉了村东头的傻姑娘塞到他面前,看到那抠着鼻涕吃的傻姑娘,崇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崇义见自己实在是搞不定宋林尔,便写信告诉崇睿:“三哥,见字如面,弟有一事相求,宋女难缠,弟心有余而力不足,特请三哥以帝王名义,逼迫她下嫁也好,诱惑也罢,能娶妻便成。”   收到来信的崇睿,正心满意足的抱着他的宝贝雨韵与烟晴,看到崇义的来信,他倒是慷慨得很,抬手便给宋林尔写了一封信。   然而,内容却是这样的:“宋姑娘,朕虽为帝王,却不会为难姑娘,姑娘若可怜,便下嫁于义,若不然,烦请移步榕城,青年才俊,可供姑娘挑选。”   他还顺便将崇义写给他的信附送回去,只觉得人生太美好。   宋林尔收到崇睿来信,原本十分惊讶,可看清内容后,她哭笑不得,又娇又羞。   崇义得知宋林尔收到三哥来信,风风火火的跑来问:“听说我三哥给你写信了,他怎么会给你写信,都说了什么?”   宋林尔摇头:“没说什么!”   “给我看看!”崇义自然是不会信的,伸手便要抢。   这可急坏了宋林尔,连忙将信藏在身后,可是她这样藏着,对崇义而言,根本就没有用,崇义忽然圈住双手,将她整个圈在怀里。   宋林尔吓得一动不敢动,双手被崇义抓着的地方,像着火一样的烫。   崇义很容易便抢到了信,他展开欲看,宋林尔便拼命来抢,为了能顺利看信,崇义将宋林尔逼到圈椅上坐下。   “你给我坐好,别动!”崇义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一只脚横跨在圈椅上,将宋林尔圈在椅子上,然后站起来,腾出双手去看信。   宋林尔想站起来,可是她一动,就等于往崇义怀里送,加上他的腿这样放着,姿势过于暧昧,这让宋林尔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子,如何好意思动?   崇义一打开,最先看到他给崇睿写的信,崇义咬牙:“这信你看了没有?”   宋林尔双颊绯红,并未言语。   可她的表现却比说话更明显,见她这样,崇义便忍不住起了坏心思,他勾住宋林尔的下巴,淡声说:“你到底看了没有?”   “没看!”宋林尔坚定的摇头。   崇义却是不信的,他兴高采烈的打开三哥写给宋林尔的信,看了之后,却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林尔,你会去榕城么?”崇义此刻的表情,就像一只饿了很久的狼,只要宋林尔一动,他便会将她撕碎,然后拆吃入腹。   宋林尔笑,她没想到,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你还笑?”崇义不淡定了,他怒:“我三哥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蛋,他现在有儿有女,却不许弟弟寻找幸福,老子要去榕城找他打架!”   听到崇义的话,宋林尔大惊,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里面,皇帝就是不容侵犯的,崇义要真的去了榕城,打了陛下,那他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你别这样,陛下是开玩笑的!”宋林尔拉住崇义的腰饰,形容惨白。   崇义咬牙:“他才不是开玩笑的,他是故意的!”   “可我当他是开玩笑的!”宋林尔安抚道。   “前半句是开玩笑还是后半句是开玩笑?”这个很重要!   可是这样的问题,宋林尔真的不知如何回答。   “王爷……”   崇义悲切的说:“好,我知道了,我若是被杀了头,这旧月城便送你了!”   “你不要去,我不去榕城,我当去榕城是开玩笑的!”宋林尔真的急了,手自动换了位置,揪住崇义腰间的衣服。   “那你嫁还是不嫁!”都到这个份上了,崇义也没什么可矜持的了。   宋林尔害羞的别过脸去,不敢看崇义。   “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你都不嫁,那我便去杀了我三哥,以解心头之气!”   “我嫁!”说完,宋林尔便要跑,却被崇义一把扣住腰身。   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   “既然都决定要嫁了,能不能先讨点甜头!”崇义问。   什么甜头?   宋林尔一脸懵的问:“王爷想要什么甜头?”   “这个!”崇义说完,便抬起宋林尔的下巴,将自己的唇缓缓的印在宋林尔的唇上。   宋林尔被吓得退了一步,可崇义不给她机会逃开,紧紧的扣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拉,便将她整个拉到怀里,加深了他肖想了很久的深吻。   门外,端着茶盏的桑朵紧紧的握住托盘,她费尽力气,才稳住心神,不让自己当场走过去将他们两人分开。   崇义已经给过她机会,是她没有珍惜而已。   桑朵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王府,谁也不知她去了何处,而崇义与宋林尔,两人一起努力,将旧月治理得井然有序。   当然,宋林尔是努力工作,崇义是努力玩。   生活,就这样,他在闹,她在笑,过下去,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第211章混蛋的一生 完结了,撒花~~!   老子在没有认识慕子衿这个臭婆娘之前,是修罗殿的老大,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修罗,是天下第一淫贼。   老子很喜欢老子身上这些名号,不管是淫贼还是杀手,老子都要做那天下第一。   那时候天高云阔,那时候美女如云,那时候,老子是快活的。   可是有一天,那个叫张榕榕的贱人告诉老子:“你只要能将那慕子衿奸杀,本姑娘就将自己送给你,然后这五千两银子也是你的。”   这是老子见过最划算的交易,说实话,老子很怕睡张榕榕这样的女人,太阴狠。   所以,老子趁她意乱情迷的时候,让一个有虐待狂的属下去与她交欢,然后,她便像拥有全世界一般的,对老子颐气指使。   哼!   “张榕榕,你给老子记住,老子帮你,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就凭你这贱样,还不够老子玩!”老子捏着张榕榕的下巴,将她甩了出去。   第一次见慕子衿,老子惊为天人,这个女人,太他娘的好看了,老子见过那么多女人,却从未见过一个这样的女人,一个让老子心跳都要停止的女人。   从那日起,慕子衿便已经不再是张榕榕一个人的目标,她同时也是老子的目标。   老子看上她了,若是不能将她弄到老子的榻上,老子可就枉费了这天下第一淫贼的名头了。   终于,老子寻到机会将慕子衿绑到修罗殿。   她用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看着老子,老子便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这个女人,即便是在老子这样恶名昭彰的人手里,她依旧那么淡然。   只是没想到,崇睿会为了一个慕子衿在京都集结十万大军,为了救她,他将修罗殿夷为平地,为了救她,他连谋逆的罪名都敢担着。   “爷,不是说那崇睿压根就不爱这个女人么,这哪里像是不爱的样子?”   看着大军兵临城下,总管也慌了,他不希望老子为了一个女人而置修罗殿那么多人的性命于不顾。   可崇睿越是在乎,老子就越是抓心抓肺的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隐忍这么多年的崇睿冲冠一怒?   为了能顺利逃出崇睿的手掌心,老子带着慕子衿一路上风餐露宿,逃亡北荒。   在逃亡的日子里,老子才知道,慕子衿身患寒疾,看她挣扎求生的样子,我并不觉得这个女人是蝼蚁,她在我心里,像一株娇嫩的小黄花,从岩石缝中艰难求生的样子,尤其美得惊人。   老子想尽办法想要睡她,可她却给老子下了毒,让老子有心无力,只能望洋兴叹,老子又恨又气,却无计可施。   若说最开始,老子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才对她着迷,那朝夕相处的时候,老子才是真正懂得了女人两个字。   以前别人说女人是水做的,老子觉得不然,老子觉得女人是豆腐做的,又嫩又好吃,又脆弱。   可慕子衿,却真的是水做的女人,任何时候,你能看到的,都是她挣扎求生的样子,那样努力,那样真诚。   不知不觉,这样的欣赏,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喜欢,是的,老子居然有了情窦初开的感觉。   若是说出去,只怕江湖上的兄弟都要笑掉了大牙,像老子这样的人,竟然会有情窦初开的一天。   老子不想承认,可也不能否认。   老子问慕子衿:“你知道崇睿利用你,依旧要回去么?”   “为何不回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必须回去!”老子以为,她会哭哭滴滴的说她再也不回去了,没想到她这样淡然。   “慕子衿,你喜欢崇睿么?”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老子的心里有些慌,老子很怕听到慕子衿说她爱崇睿。   慕子衿笑着看我,那浅浅的梨涡,像一对旋涡,将老子卷进黑暗之中,再也出不来了。   “魂归大哥,你不懂爱情,子衿也不懂爱情,或许,这世界上最懂得爱情的,是崇睿。”可他的爱情却给了别人。   “屁!”老子不屑:“爱情能当饭吃不?”   子衿依旧淡然的笑,可我能感觉到她笑容里的苦涩,她说:“我与崇睿,是两个世界的人,魂归大哥听说过彼岸花么?”   “老子知道如花,也知道万花,还知道翠红,就是不知道彼岸花!”   尽管我如此粗俗,可是慕子衿待我的态度依旧那么温和,她笑着说:“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最喜欢生长的坟地里,所以才叫彼岸花,这种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开叶落,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我与他虽有夫妻之名,可他爱的,永远不会是我,所以他的花开是我的叶落,我的叶落是他的花开。”   “娘的,整的怪瘆人的,那你打算怎么办?”绑架人的老子,竟然对被绑架的人说,她以后要怎么办。   子衿自然是笑了,老子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怀,她说:“魂归大哥,若是你能放我走的话,我还是会回去,不是帮他,而是我的灵魂需要救赎!”   慕子衿说她的灵魂需要救赎,老子不懂是什么意思,老子只知道,这个女人很适合关在家里做媳妇,自然不能白白便宜了崇睿那混蛋。   老子不放她走,可是却不曾想,京都居然有人想要她死!   呵呵!   敢从老子手上抢人,真他娘的好笑,最好笑的是,他们居然差点得手,原因是老子的姘头春风笑,那个贱人,竟勾搭上一个小白脸,不要老子了。   老子带着慕子衿跳崖,其实老子哪里有那么蠢,跳崖是假象,老子在碎叶城多年,碎叶城每一个人有多少根头发,谁与谁偷情,谁是谁家的私生子老子都清清楚楚,想困住老子,简直是做梦。   人算不如天算,老子最后竟然会栽在我师父与青山老匹夫手上。   在师父面前,老子不得不收敛老子的本性,也处处防着慕子衿,可最后,老子千防万防没防到,崇睿那死混蛋,竟是青山这老混蛋的徒弟。   慕子衿跑了,被青山拐跑了。   老子办完事情后,一路杀到京都,老子想了无数种办法,想要将慕子衿从崇睿身边抢过来,可是,即便两人之间隔着另外一个女人,可慕子衿看崇睿的眼神骗不了人。   她是爱崇睿的,她的无奈,是因为崇睿的不爱!   为了能让那小女人过得舒坦些,老子处处帮崇睿,最后,却勾搭上了谷亦荀。   谷亦荀这样的女人,严格来说,是不符合老子一贯的审美的,可是那时候人伤心失意,就想有个人陪,刚好,谷亦荀在身边,老子就想,凑合着过了吧!   没想到,过着过着,老子竟也过出感情来了,慕子衿那样的女人,就只适合远观,而老子的谷亦荀,却很适合亵玩。   老子还是喜欢适合亵玩的女人。   为了救慕子衿儿子的命,老子去南疆之南寻找老子的女人和老子的孩子去了。   从未想过,南疆之南竟是这样荒芜,成片成片的森林,那些人就像野人一样,只有很少的耕地,基本上都是靠打猎为生。   老子一把抱住谷亦荀,难得感性的说:“臭婆娘,想到你这些年过得这么辛苦,老子的心就痛得难受,来,抱一个!”   谷亦荀虚伪的勾唇,而后将子归塞到老子怀里:“喏,你梦中情人的儿子!”   “谷亦荀,老子是那样的人么,她都已经变成老子的妹妹了,老子是随便的人么?”被这个女人如此看不起,老子有些心虚。   谷亦荀不理我,她翻着白眼,挺着肚子就走了。   老子生气,也翻着白眼,挺着肚子抱着孩子跟着走。   在这鬼地方,不跟着走不行,一旦迷路,就有可能被牧蛇的少女拖到草丛中办了,为了老子的终身性福,老子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得好。   我们回到谷家的时候,谷亦荀的弟弟谷亦玄就用蛇一样毒的眼睛看着老子,来啊,老子长得帅,还怕被你看?   “阿弟,你去给我师父与青山前辈准备房间,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他们也累了。”说罢,她还是很体贴的从老子手上将子归抱了过去,大概是要带老子去休息。   谷亦玄用冰冷的语气说:“修罗殿魂归,你等等,我有事要与你说!”   “说!”老子可是见过大阵仗的人,还怕你不成?   “在我们苗疆,若是想赢得女子的心,就必须将我们派来的人全部喝翻!”谷亦玄幽冷的看着老子,老子觉得,这小王八一定不安好心。   于是老子单脚踩在凳子上,将老子流氓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你姐姐都已经怀孩子了,拼不拼她都是老子的人,老子为何要与你拼!”   “你是不是男人!”谷亦玄站起来,愤怒的拍桌子。   拍桌子老子就怕啊,老子一脚踩在桌子上,指着他姐姐的大肚子,笑得那叫一个得意:“老子要不是男人,你姐姐肚子能大起来?”   “混蛋!”这话是从他姐弟两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但是老子才不怕,老子走上前去搂住谷亦荀的腰,对老子的女儿说:“乖女儿,你记住了,这小子是你舅舅,但是他不喜欢老子,你生出来之后,也不许对他笑。”   哎!   谷亦荀叹息,她怎么那么想一鞋拔子拍死魂归呢?   谷亦玄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精彩纷呈来形容,那简直就是面如死灰。   老子在他谷家的地盘上,照样来去自如。   回到房间后,谷亦荀便跟老子耍小性子:“你这混蛋,你现在是在我娘家避难,你就不能消停些么?”   “嗯,老子记住了,明天老子就去找你弟弟拼酒,老子要是不能让他醉死在地上爬,老子下辈子就做女人,换你来做男人!”   “你这混蛋,就知道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米酒好喝,但是真要是醉了,你三天都醒不过来,你想死不是,想死不是!”谷亦荀戳着老子的胸口,那小模样简直太招人了。   老子伸腿一勾,便将她勾到怀里,然后将她放倒在榻上,勾着她的下巴说:“来来来,老子都好久没有宠幸你了,让老子看看,手感还好不好?”   “你若敢对老娘动手动脚,老娘便宰了子归,让你这辈子都没脸去见慕子衿!”   这招,真够狠的!   老子不动了,可老子能感觉到谷亦荀的肩膀忽然垮了下来,老子知道,她就是在意慕子衿。   “你都给老子生娃娃了,还怕老子去招慕子衿,老子自从跟你好了之后,连青楼都不敢去了,来来来,你将老子的心挖出来看看,那上面刻的是慕子衿的名字还是你的名字,你来啊!”   撒泼,老子认第二,还有人敢认第一么?   老子将衣服扯开,然后呈大字形躺在榻上,一副任君蹂躏的样子,谷亦荀那小脸,唰的一下就红透透的。   她胡乱的扯了被子给老子盖上,而后恶狠狠的说:“你这死混蛋,就会撒泼!”   关键是老子撒泼有用啊!   老子发现一个问题,谷亦玄总是故意打扰老子与谷亦荀腻味,整天老子就见她捧着肚子忙的脚不沾地,老子没法,只好去逗子归。   师父经常将子归抢过去,他说子归若是再给我与青山臭老头带,估计将来不是小混蛋,就是小王八蛋。   老子其实想问问师父,小混蛋与小王八蛋有什么区别,但是惧于师父淫威,老子不敢说,怕被他叫回昆仑当和尚。   老子与子归相处的时间多了,越看他那小样,老子就越恨得慌,崇睿这个老混蛋,老子将他家的小混蛋照顾得比老子的亲儿子还要好,回去之后,老子一定要让他好好感谢老子。   嗯,要很多银子,然后去妓馆喝花酒,摸摸小手,搂搂小腰!   南疆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却没有京都的浮华,在这里生活,老子自然而然的就放慢了脚步,时常还有机会与谷亦荀一同在森林的石头上一起仰望星河。   “你不怕被毒蛇咬死?”谷亦荀大概是嫉妒老子能这样肆意潇洒的躺在大石头上,而她,只能像一团肉圆子一样艰难的坐着。   “老子见过这世界上最毒的就是你,还有比你更毒的么?”   老子的话,显然取悦了谷亦荀,她拧着老子腰上的软肉,狠狠的拧了一圈,而后抱着肚子撒泼:“我肚子疼,疼!”   “女儿,你不要踢你母亲,等你生下来,老子就给你找一个有钱的男人,以后就算你不学无术也能衣食无忧!”老子的目标自然是崇睿家的傻儿子。   谷亦荀被老子的话逗笑了,她温柔的摸着肚子问:“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怎么办?”   “是儿子老子就让我儿子去勾搭他女儿,是女儿老子就让老子女儿将他儿子勾搭过来,总之,要勾搭!”   “以弥补你不能勾搭慕子衿的遗憾是么?”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吃味儿,老子真不知要如何解释。   老子一脚踩在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谷亦荀,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是看不惯崇睿那二百五的样子。”   “人家崇睿龙章凤姿,气质卓绝,你的形象倒是很像二百五!”   你……   老子愤怒了,谷亦荀竟然该当着老子的面夸别的男人,这男人还是老子的死对头,这简直就是不能忍,对,老子不能忍!   绝对不能忍!   “谷亦荀,老子给你机会收回你刚才夸崇睿的话,要不然,老子可生气了!”   老子可以想象自己现在是何等的有男子气概,老子觉得像老子这样又帅又有性格的男子,那才是女人的梦中情人。   “好啊,你生气啊,我还没看过你真正生气的样子!”谷亦荀捧着她那张越发圆润的脸,对老子发出这样的挑衅。   “好,那老子生气了你可别害怕!”   “你请!”谷亦荀这样说,这简直就是挑战老子的尊严。   老子一把将谷亦荀抱在怀里,然后咚咚咚跑回家,一脚踢开谷亦玄的房门,逆着光站在他面前,对他说:“老子要与你拼酒!”   “为何?”谷亦玄很淡定的拿着一本破书装斯文。   “因为谷亦荀惹老子生气了,但是老子又不能真的打她,你敢不敢来!”   对于老子的回答,谷亦玄似乎很满意,他点头说:“好啊!”便转头对他身边的侍女说了几句苗语。   老子以为,拼酒就是你一瓶我一瓶,谁先喝死谁罢休,可老子万万没想到,这谷亦玄还搞这么多幺蛾子。   看着那些壮汉一个个举着一坛又一坛的酒过来,老子的内心是崩溃的,这是要用酒洗澡啊!   但是,看到体态婀娜的苗人少女举着酒壶过来,老子却是心花怒放的。   “摆高山流水!”谷亦玄特意用汉语说了一次。   高山流水?   老子的眼皮跳了跳,总觉得谷亦玄憋着一口气,终于要撒出去的感觉。   却见那些苗族少女,一个个举着他们苗族特制的土陶酒壶,呈阶梯状站好,然后有女子将老子与谷亦玄拉到凳子上坐好,仰着头,一个凸出来的丁丁状的玩意便对准了老子的嘴巴。   怎么看,都像是要喝尿的节奏!   老子越看越觉得别扭,正要起身,却被四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一把摁住,接着便听见咕嘟咕嘟的流水声倾泻下来。   老子的嘴被美女掰开,很快便有醇香的米酒进入口腔,老子记得谷亦荀说过,她们苗疆的米酒温和醇香,但是后劲特别大,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老子生平第一次被女人压着,哗啦啦的酒像流水一样倒入老子的口腔,对于喝惯了烈酒的人而言,这酒淡的就像喝水。   不期然间,老子看头顶的女人已经有了重影,老子想完了,老子这是要喝醉了。   可是为了压制住谷亦玄那嚣张的气势,老子打死也还是要喝下去的,只有真正的喝翻了他,老子以后在南疆才能抬头挺胸的作威作福。   谷亦玄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老子,他不敢相信,老子居然喝了那么久都没有趴下,他凭的是多年的经验,但是老子凭的,是深厚的内力。   一场惨绝人寰的高山流水之后,老子终于被那两个女人松开,被松开后,老子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桌案上肉往嘴里放。   “你……还行么?”谷亦玄脸颊酡红的看着老子。   “你行,老子就行!”说罢,我们又开始了第二场斗酒。   从中午一直到日暮西沉,老子觉得天旋地转,有种想吐的感觉在胸口咆哮,却听见青山臭老头说:“哎,老牛鼻子,你徒弟还行不行?”   “不行?那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回昆仑山去当掌门去!”听到师父的话,我觉得精神大振,一脚踩在桌子上,豪气干云的说:“老子这辈子都要睡谷亦荀,来,拿坛子来!”   那一瞬间,老子仿佛看到谷亦玄欲哭无泪的怂样!   最后,老子已经喝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恍恍惚惚之间,只听环佩叮当,接着便有人拉着老子的手问:“混蛋,你死了么?”   敢喊老子混蛋的,除了谷亦荀还有别人么?   老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谷亦荀他娘的变丑了,老子伸手去摸:“谷亦荀,老子为了赢谷亦玄那个小王八蛋,光明正大的拥有你,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你他娘的居然还给老子长丑了,老子要退货。”   “混蛋,老娘在你右边,左边是老娘的侍婢!”谷亦荀气得想一脚踹死老子,老子知道的。   “哪边是左边?”老子的头有千斤重,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谷亦荀将老子的脑袋一把薅过去,老子痴痴的笑:“这样就好看多了!”   “美得你!”老子分明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明艳得像六月最耀眼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怎么样?老子打败谷亦玄那小王八蛋了么?”老子比较在意这个事情。   谷亦荀磨牙:“要是我弟弟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娘让你断子绝孙!”   哈哈!   老子赢了,老子知道!   “臭婆娘,老子终于为你奋不顾身了一次!”   迷迷糊糊间,老子好像听见谷亦荀说:“嗯,不止一次,要不然老娘早就不要你这混蛋了。”   翌日。   老子神清气爽的起来,一出门就看见大肚子的谷亦荀抱着子归在外面看小鸟,娘的,这一刻老子居然生出感叹,觉得这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不错,老子忽然就想要有妻儿环绕的那种平淡日子了。   “小混蛋,叫舅舅!”老子一把将子归抱过去,可那混小子,照着老子帅气的脸就是一耳光,打完还哈哈大笑。   “你真不愧是崇睿那老混蛋的种,你再打老子,老子就将你小鸟给你割了!”老子伸手去掐那小子的小兄弟。   谷亦荀一把将子归抢回去,冷淡的说:“还不滚去洗漱?”   洗漱自然是要的,但是早起怎么也要咬两口才行,老子用老子的熊掌将子归的脸扒开,而后照着谷亦荀的嘴唇便亲了下去。   这恶婆娘今日居然难得的配合,惹得老子那叫一个兽血沸腾。   待老子蠢蠢欲动的时候,她却幽幽的说:“不想变太监,就去洗漱,臭死了!”   老子得意大笑,亲都亲了,才嫌弃,口是心非的女人。   老子洗完脸回来,也不用巾帕擦干水,就甩手,将小水珠甩到子归脸上,子归那肉嘟嘟的脸上挂满了小水珠,他笑得抽抽搭搭,模样总算是讨喜了些。   “谷亦玄呢,活过来了没有?”老子始终挂记老子是不是赢了他。   却遭来谷亦荀一顿白眼:“你下次再这样逼他,我跟你没完。”   哈哈哈!   老子仰天长笑,老子赢了!   谷亦玄三天后才醒来,醒来后,便乖乖的来见了老子,恭恭敬敬的喊了姐夫。   “嗯,真乖!”老子得意,老子嘚瑟,老子开心!   后来,老子的宝贝大闺女陈芝麻出生了,老子那心啊肝啊,在看见那小丑巴巴的丫头时,全都化成了温泉水。   握着她娇弱的小手,老子发誓,一定要将这世间最好的,都给她!   在南疆之南待了一年多,一天师父说:“子归的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我们回到了北狄,不过一年多而已,这对狗男女竟然将北狄治理成了一个繁荣昌盛的国家。   对此,老子是又不服又佩服,但是老子更佩服老子自己,将他们的儿子教成了老子的缩小版。   没想到,崇睿为了报复老子,竟然将老子骗去帮他守碎叶城,开始,老子以为老子是占便宜的,可事后才知道,碎叶城周边,许多小国蠢蠢欲动,他把老子当门神了。   “崇睿,你他娘的就是故意的对不对!”老子气得头晕眼花,只能找他理论。   没想到,他毫不掩饰自己龌蹉的内心:“嗯,你终于知道了!”   “你那些兄弟那么多,能打的懂治理的,为何叫老子去!”老子心里是委屈的。   “我可舍不得让他们去死!”崇睿双手一摊,连掩饰都没有。   “老子要是打不过老子就跑!”   崇睿勾唇:“好啊,那是送给小净初的聘礼,你丢了日后不要找老子要聘礼!”   其实这老狐狸是算准了老子不会跑的,老子心有不甘啊,老子一定要让我家陈芝麻将子归那小混蛋拐到手。   让他以后就常住在碎叶城,成老子家的上门女婿,老子还要让老子的儿子去勾搭他家闺女,让他闺女也嫁到碎叶城来当匪婆子。   为此,老子经常找各种各样的流氓去试探陈芝麻,就是害怕她日后吃了子归那小混蛋的亏。   “父亲,我要当碎叶城的城主!”那是十三岁是陈芝麻,她拿着慕子衿给她的书信,一把怼到老子的脸上。   “你一个姑娘家,你管理得了碎叶城么?”其实老子内心是巴不得陈芝麻接手碎叶城的,但是这小妮子与她母亲一样,得不到的才珍贵,轻易就拱手给她,就怕她撂挑子。   果然,小丫头心灵受到了暴击,冷着脸说:“难道要交给父亲,让碎叶城变成妓馆赌坊的温床?”   “那好,你来管,管不下来不可以哭鼻子!”   “一言为定!”   好啊,老子回家调戏老太婆去!   老子回到家时,谷亦荀正在做饭,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的她,啧啧啧,那身段,简直就是专门来勾人魂的。   老子鬼鬼祟祟的想从后面抱住她,却被她两颗大葱塞到鼻子里,呛得老子眼泪直流。   “谷亦荀,你她娘的谋杀亲夫是不是!”   “你?”谷亦荀轻蔑的看着老子,这让老子的自尊心受到了暴击。   老子正要辩驳,却听她幽冷的说:“你最多算得上是奸夫!”   这话老子爱听!   “好啊,既然是奸夫,那总得干点奸夫该干的事才对!”老子伸手便要去抓她胸。   “打死你,抢我东西,打死你!”老子还没下手,就被老子三岁的小儿子吴所谓用火钳打了。   老子好笑,一把将他抱起来问:“老子哪里抢你东西了?”   那小子往谷亦荀怀里伸手抓了一把,在老子绿色的脸色下,骄傲的说:“这,这,这都是我的!”   咦!   这小混蛋,当着老子的面调戏老子的女人!   “吴所谓,你告诉父亲,你长大要不要娶媳妇!”   吴所谓傲娇一甩头:“要啊!”   “那你媳妇的才是你的,我媳妇的是我的!”老子居然跟个三岁孩子抢,有时候想想,自己真是够不要脸的。   谁知,那小子却指着谷亦荀说:“我长大了要娶母亲当媳妇的!”   嘶!   老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谷亦荀捏着腰间的软肉拧了一圈:“去,叫初儿回来吃饭!”   “她没空!”老子将吴所谓丢在桌前,取酒去了。   “你大白天喝什么酒,你不用管衙门的事情么,初儿又做什么去了,连吃饭都没空,你这混蛋,不会又找流氓调戏她去了吧!”谷亦荀说罢,便伸手去拿菜刀。   老子摆手,生怕她一刀劈来。   “她自己跟慕子衿求得管理碎叶城的资格,以后碎叶城是她的了,过不了多久,圣旨就会下来,到时候她就是郡主,是碎叶城的主人!”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有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   愁人!   “你说什么?”谷亦荀的声音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这让老子头皮发麻。   “真是她自己求来的,不信你去问!”   老子话音刚落,谷亦荀已经施展轻功离去,嗯,还是那么好看,老子好多年没见她这样飞来飞去了。   “儿子,来跟父亲喝两杯!”   “好啊!”   于是,老子与吴所谓一人一杯喝得十分畅快。   不多时,却见老二吴然拿着书本从外面走进来,他睨了老子与弟弟一眼,淡声说:“二位,自求多福!”   这小子跟他舅舅很像,死脑筋装斯文,最关键的是,他还不爱笑。   “要不要来两杯!”老子将酒杯推给他,他却看也没看,端起碗便开始吃饭。   吴所谓喜欢哥哥,便赖到他怀里去要他喂饭,哥哥喂一口饭,他自己喂一口酒,老子觉得,日后老子的修罗殿一定不能交给老二,要不然他让修罗殿的兄弟们放下刀剑,一手拿书一手拿笔……   想不下去,太惨烈!   还是吴所谓比较像老子,知道摸女人的胸,知道喝酒使狠,嗯,老子决定了,碎叶城送给他们姐弟,老子要带吴所谓去修罗殿住。   越想就越爱,越爱就越喝,喝着喝着,那小子就钻桌子底下去了。   喝挂了老三,老子便找老二:“然然,与父亲喝一杯,要不然老子喝花酒去了。”   吴然咬牙,冷声说:“第一,不要叫我然然,第二,不许去喝花酒!”   “是男人就喝!”   吴然看着老子的酒杯,淡淡的举起来便喝。   一来二去,老子竟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给喝钻桌子底下去了。   谷亦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故意的景象,老子与老三在桌子底下酣睡,老二淡淡的举着酒杯,喝一口酒,看一会儿书。   “这是怎么回事?”谷亦荀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森然之气。   老二不愧是老二,他淡淡的睨了我与老三一眼,凉声说:“父亲无聊,便邀三弟与他喝酒,奈何三弟酒量不好,喝了几杯便醉倒了,父亲又以要去喝花酒为由,逼着孩儿与他喝,孩儿不想父亲去喝花酒,不想母亲因此而不高兴,便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乖儿子,带上弟弟去休息去,辛苦了!”谷亦荀对老二充满了感激,那心疼的劲儿,简直就是慈母的化身。   可是转头之后,却拿着扫帚将老子生生从睡梦中被惊醒:“你干嘛打我?”   “你教唆两个孩子喝酒,找流氓恐吓女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谷亦荀气得胸膛上下起伏,那弧度,好看!   “男人嘛,哪有不喝酒的,至于这样么?”老子小时候师父不也送老子喝酒?   谷亦荀咬牙:“那你找流氓恐吓净初又是怎么回事?”   “你忘了子归是谁教出来的了,老子要是不让陈芝麻习惯,那日后不是要吃子归那小混蛋的亏?”   “子归是太子,是子衿与崇睿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一辈子都记住小时候那点事,他怎么可能变流氓!”谷亦荀气得眼睛都红了。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那小王八蛋,刚到碎叶城第一天,就将我们家陈芝麻给调戏了,之后更是各种调戏,络绎不绝。   老子又气又恨,当初怎么就教了个小流氓来调戏自己的女儿呢?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陈芝麻出嫁那天,老子做了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当着全府上下的面,老子竟然哭了。   老子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不但没能将子归那小混蛋拐到碎叶城来,还把自己搭进去,跟着子归回榕城了。   最最重要的是,老子不但没能讹到银子,还赔了那么多银子,连同老子家的无价之宝陈芝麻,一起欢欢喜喜的送到榕城去。   果然,不管过了多少年,慕子衿都是个妖精!   陈芝麻嫁人了,家里少了一个人成天管东管西,老子很长一段时间都形容憔悴,开始有点讨厌子归。   那小子竟将老子的宝贝女儿抢走了。   一天夜里,谷亦荀踢了老子两脚问:“老混蛋,你想不想女儿?”   不提还好,一提老子眼眶都湿了。   “老子不想提这件事,心情不好!”老子转身,不打算再让谷亦荀在老子的伤口上撒盐。   “哦,原本我打算抽空去看看她,既然你不想去,那还是别去了吧!”谷亦荀说罢,便扯了被子过去,不理老子了。   老子心里也气,那小丫头,嫁给子归后,一封信都不给老子写,老子生气,生气,很生气!   “不行……”老子翻身过去,一把搂住谷亦荀。   谷亦荀笑:“还嘴硬么,想她就去看她,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她都已经变成崇睿那混蛋的儿媳妇了,老子才不想她,老子是想说,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吧,要可爱的!”老子觉得老子真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哈哈!   “生你个大头鬼,明年净初都该生孩子了,你好意思么你?再说了,就你这混蛋样子,与我这样子,能生出可爱的么?”谷亦荀毫不留情的打击着老子的热情。   老子恨!   “你没生怎么知道生不出来!”要是再生一个可爱的,那多好呀!   谷亦荀将被子拉过去,紧紧的裹住自己:“我可不想像晓芳那样,生了九个,还生不出一个女儿。”   “老子比墨影厉害,老子一定能生个女儿!”不甘心啊!   “没试过,没有可比性,再说了,你再生一个女儿,最后不也要被别人娶,到最后你不是什么都没有?”谷亦荀累了一天,想睡觉了。   看着谷亦荀均匀的呼吸,老子心里很是郁闷,但是这个念头既然已经成型,老子自然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谷亦荀,老子要生女儿!”这已经是老子第无数次要求,均被谷亦荀无情的漠视,为了阻碍老子的生女儿大计,她竟连碰都不许老子碰。   可老子这样不要脸的人,哪里会怕她拒绝,于是霸王硬上弓,愉快的完成了老子求女儿的征途。   然而,就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候,老子一脚被谷亦荀踢下榻。   最后,终是失败! 本书由 我叫盈盈啊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