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ゝ婲落唸伊亽つ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宠妻无度》 作者:倪多喜 文案: 姜玲珑十五岁这年,被迫嫁给双腿残废的四王爷慕容恒。 传闻慕容恒打仗受伤,不能人道。 婚后不久,姜玲珑怀孕了。 众人皆惊:“孩子谁的?” 姜玲珑羞红脸怒,“当然是我相公的!” “你相公不是不行吗?!” 姜玲珑护夫如命:“你相公才不行呢!你相公全家都不行!”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甜文 主角:姜玲珑,慕容恒 ┃ 配角: ┃ 其它: ================   ☆、1.第1章 大清早,宋丞相刚刚下朝,一进府,二女儿宋宝珠房里的家丁就着急忙慌地跑了上来,“不好了老爷!二小姐上吊自杀了!” 宋凌天一听,脸色瞬间黑了下去,“那死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家丁颤巍巍道:“奴才……奴才也不知,老爷还是快去看看二小姐吧!” 宋凌天匆匆赶到棠院,刚进院子就听见自家夫人正在哭嚎,“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这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死了,可叫爹娘怎么活啊。” 宋凌天大步往前走。 宋宝珠的闺房,下人们跪了一地,地上还有一条被上吊用的白绫。夫人龙氏正坐在床边抱着女儿凄凄惨惨地哭。 宋凌天见状,脸黑如炭,厉声呵斥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宋宝珠正埋在母亲怀里哭,听见父亲的声音,浑身一震,跟着就推开母亲,下床,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爹!您杀了女儿吧!女儿宁可死,也不会嫁给四王爷的!” 宋宝珠哭得眼眶通红,脸上布满了泪水。 宋凌天眉头紧皱,呵斥道:“太后懿旨赐婚!岂是你说不嫁就能不嫁的!你不嫁,是想让宋家上下百余口人都跟着陪葬吗?!” “呜——”宋宝珠嚎啕大哭,“那我去死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死了,太后也就怪不了宋家了!爹爹也不必怕被女儿连累!” 她说着,突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个人竟真的朝着墙壁的方向撞了过去! “啊!快拦住小姐!”龙氏吓得脸色惨白,嘶声尖叫。 下人们见状,急忙朝着宋宝珠冲过去,挡在了墙壁面前。 宋宝珠撞到下人身上,她眼泪一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耍横,“我不嫁,我不嫁啊!” 龙氏见女儿这般模样,心疼不已,上前,看着自己的丈夫,痛心道:“凌天,你果真舍得让咱们女儿嫁给四王爷吗?说句不好听的,那四王爷如今双腿残废,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咱们女儿这如花似玉的年纪,有才有貌,就算配,也该配太子那样的人物,配给一个残废,不是白白糟蹋了吗?更何况——” 龙氏说着,突然顿了顿,随即命令房里的下人们全部退下。 下人们赶忙行礼,快速地退了下去。 见下人们都走了,龙氏这才凑到丈夫耳边,悄声说:“更何况,我听说啊,白沂河一战,慕容恒不仅废了两条腿,连那第三条腿也废了——” “闭嘴!”宋凌天听得妻子的话,顿时厉喝了声,瞪着龙氏道:“你且记住,祸从口出!慕容恒如今就算再不济,也有太后娘娘撑腰,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 龙氏被丈夫训斥,眉头皱了皱,撇嘴抱怨,“我不就跟你说说嘛,哪敢去外面说。” 说完,走过去将坐在地上仍哭个不停的女儿扶起来。宋宝珠一起来就紧紧抱住母亲,“娘,女儿不想嫁,女儿真的不想嫁那个残废啊!” 虽然四王爷长得丰神俊朗,可如今两条腿都废了,长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他变成残废的事实!想到自己要是嫁到四王府,下半辈子天天都要面对一个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男人,心里只觉得非常不甘、非常厌恶。 这太后娘娘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的孙子残废了,还把好姑娘往火坑里推! 宋宝珠又气又急,龙氏安抚着女儿,突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忙抬起头,面上有几分激动之色,对丈夫说:“凌天!太后娘娘可是点名了让咱们宝珠出嫁?” 宋凌天不明所以,皱眉看向她,“怎么了?” “你就说有没有点名吧?!” 宋凌天奇怪地看了自己妻子一眼,道:“你这话问得也是奇怪,我们家就两个女儿,宝珍去年入了宫,家里自然就只剩下宝珠一个,哪里需要点什么名?只说让咱们把女儿嫁过去,照顾慕容恒。” 龙氏听着丈夫这番话,脸上的激动之色更为明显,“这就对了嘛!既然太后娘娘没有点名让咱们宝珠嫁过去,咱们可以让别人嫁啊!” “……你的意思是?” “凌天,你忘了吗?咱们府上还有一位小姐啊!” …… 昨天下了场大雪,姜玲珑打小身子骨弱,在雪地里玩了一会儿,当天晚上就发起烧来。 宋凌天走到院子的时候,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姜玲珑躺在床上,叠了三床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因发着烧,小脸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绯红。 孙嬷嬷瞧着又心疼又生气,就忍不住骂丫鬟梅香,“你也真是的!我昨天就一会儿不在,你也不知道看着小姐,小姐贪玩,你也跟着胡闹吗?咱们小姐打小身子弱,说了多少次,见不得风见不得风!你居然还让小姐跑到院子里去堆雪人!现在好了,你……你也是气死我了!” 孙嬷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梅香垂着头站在边上,小姐生病,她也愧疚,被孙嬷嬷训几句,心里还舒坦些。 姜玲珑黑眼睛圆溜溜的,大而有神。她看着孙嬷嬷,又看看梅香,从被子偷偷伸出白玉般的小手来,轻轻拉了下孙嬷嬷。 孙嬷嬷忙低头,见姜玲珑将手伸出来了,她一着急,赶紧又把姜玲珑的手给塞回被子里,“哎哟我的小姐,您仔细盖着被子啊,这烧还没退呢,可别折腾了!” 姜玲珑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孙嬷嬷,声音软软糯糯的,“嬷嬷,你别骂梅香,是我自己非要出去玩的。” 姜玲珑打小身子不好,父母亲在的时候,就管着不准她出门玩,尤其是冬天,连房间门都不让出一下,因为每回吹风,回头就会大病一场。 小时候被管得太紧,每天睁开眼就是四四方方的一间房,对自由便格外地向往。后来,父母亲相继过世,孙嬷嬷代替父母照顾她。 本以为孙嬷嬷会管得松一点,哪知道孙嬷嬷管得比娘亲在的时候还厉害些,不仅是刮风下雨不准出门,就连出太阳也不准出门。 孙嬷嬷每次说:“小姐生的冰肌玉肤,可别叫太阳把皮肤给晒黑了。” 昨儿孙嬷嬷出门办点事儿,外头下着大雪,没一会儿工夫,就在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姜玲珑站在窗边往外看,地上、房顶上、树枝上,全都落下了厚厚的白雪,漫眼的白,美得令人心生向往。 姜玲珑趁着孙嬷嬷不在,就跑到院子里玩雪。梅香也劝她了,但她拗不过,后来还跟她一起打雪仗来着。 姜玲珑本想着玩一会儿就进屋,可她太开心了,在雪地里打起滚来。结果乐极生悲,晚上就发起烧了。 孙嬷嬷瞧着姜玲珑小脸红彤彤,可怜巴巴望着她的样子,心里也舍不得说她,叹着气道:“小姐生病,嬷嬷担心啊。” 夫人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她,这些年来,她便将姜玲珑当亲生女儿,甚至比亲生女儿还要心疼着,每回姜玲珑有个小病大病的,她就担心地整日整日地睡不踏实。 这会儿也是,从昨晚到现在,没合下眼。 她伸手摸了摸姜玲珑的额头,还是烫得厉害,担心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不行,还是烫,梅香,你赶紧再去把王大夫请来。” 孙嬷嬷吩咐着,梅香却是站在那儿,没动。 孙嬷嬷抬头看她,“怎么了?愣着干什么?” 梅香咬着唇,眼眶渐渐发红,哽咽着道:“嬷嬷,那孙大夫昨日说了,以后再不来给小姐看病。” “啊?为啥啊?!” 梅香抽泣着,道:“咱们上次的诊疗费和药钱还没给……” 孙嬷嬷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脸色却更是凝重,“又不是不给他,至于么。” 姜玲珑六岁那年,父母亲相继过世,之后她便带着嬷嬷和丫鬟来到京城,投奔舅舅。 舅舅是当朝宰相,当年也是什么也说,就收留了她。起初舅舅对她多有照顾,可因为舅母不喜欢她,渐渐的,舅舅也不来看她了。除了过年的时候会喊她去前面吃饭,平日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舅舅一面。 姜玲珑刚开始还很委屈,想舅舅常常来看她,想被别人惦记着。可后来渐渐长大,慢慢也就习惯了,毕竟是寄人篱下,舅舅能将她养大,已经很感激了。 不过,因为府里的月钱是龙氏管着,龙氏不喜欢甚至是讨厌姜玲珑,所以每个月的钱给得很少,勉强够吃饭的,像现在这样病一场,请大夫就拿不出钱来了。 孙嬷嬷想了下,回房拿了根项链出来,递给梅香,“这个,你拿去当了吧,把孙大夫请来,抓些好点的药。” “嬷嬷不可!”姜玲珑见状,忙从被子里翻身起来,一把将梅香手里的项链夺走,小脸皱着,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孙嬷嬷,“嬷嬷,你糊涂了,这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那项链是孙嬷嬷当年出嫁时,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嫁妆。 姜玲珑将项链重新塞回孙嬷嬷手心里,道:“我没什么的,不请大夫也没关系,睡两天就好了。” 说着,又准备躺回床上。 这时候,宋凌天从外头走进来,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他声音一响起,屋里的三个人都楞了住。 姜玲珑躺下的动作顿住,惊讶地看着走进屋来的舅舅。离上次见舅舅已经将近快一年了。 乍然见到舅舅,姜玲珑心里既感动又酸涩,她下意识地要起身给舅舅行礼。 “别!快躺下吧!”宋凌天急忙扶住她,让她躺回床上。 姜玲珑眼睛望着舅舅,犹豫了会儿,乖乖躺下了。 她问:“舅舅,您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舅舅这么多年都未曾来看过她,这会儿突然出现,想必是有重要事的。 宋凌天当年对这外侄女其实还可以,即使妻子老在他身边说外侄女儿的坏话,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些年之所以没怎么管她,皆因几年前,他偶然认识了一名道士,说姜玲珑八字不好,谁跟她亲近,就克谁。 宋凌天是很信八字的,从那以后,他便没有再管过姜玲珑,但也嘱咐妻子多照顾着她点,却没想到妻子竟然私下克扣姜玲珑这房的月钱,心里顿时有些生妻子的气。看着外侄女瘦得弱不禁风的样子,心里也难免愧疚,他坐到床边,叹口气道:“你这孩子,没钱请大夫怎么不来找舅舅呢?” 他这话一出,孙嬷嬷在边上就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假仁假义! 这些年自家小姐常常生病,刚开始没钱请大夫怎么没去找过他?可每次都被各种理由推脱不见,府里的管家也不肯帮她们传话,去找夫人,更是过分,直接说:“这一天到晚的生病,咱们宋府家业再大也养不起啊。”完了,就扔两包烂草药给她们,也不给请大夫。 姜家是书香门第,孙嬷嬷十几岁就在先夫人跟前做丫鬟,跟着夫人待久了,为人也是有些傲气,从那以后便再没去求过宋家人。她自己在外头接些活计儿,因绣工了得,被外头的绣庄看中了,每月拿些布料回来做针绣,赚些钱补贴家用。 可毕竟是年纪大了,每天盯着做针绣,三个月前,眼睛突然看不见了,吓得姜玲珑再不准她碰那些东西,休息了好几天,视力才渐渐恢复了些。 姜玲珑喜欢写话本子,背着孙嬷嬷悄悄写了两本,让梅香拿到外头书店去卖,可那些书店老板却嫌她写得不好看,不肯买。 有回梅香红着脸回来,问她怎么了,她害羞地说:“那……那书店的老板说,要小姐写些……写些男女之间的那事儿才……才肯买……说,说小姐写得太青涩,没人喜欢看……” 姜玲珑平日也看外头买来的本子,倒也隐约知道些所谓男女之事儿,可……可她自己没经历过,写不出来,也……也没脸写啊。 那种内容,她平时看的时候就脸红耳热心跳加快,基本是匆匆跳过,怎么可能写得出来,最后无奈,写话本子生财这条路也只好作罢。 不过,这时候的姜玲珑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多年以后,她竟然还会成为这方面的大家,男女闺阁之事被她写得□□无边,却又美而不淫,令无数闺阁少女看得怦然心动。 有回她偷偷在躲在房里写,写完了却忘了收起来,丈夫回家看见,当晚就将她堵在浴池,满眼含笑地对着她耳朵吹气,“原来我家宝贝娘子喜欢在水里,怎么不早说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此刻,姜玲玲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宋凌天组织了会儿语言,终于将来来此的目的道出,“玲珑今年也有十五了,前些日子太后赐婚,要把你许配给四王爷慕容恒,我今日来,便是告诉你一声,半月后就是大喜的日子,彼时,舅舅会亲自送你出嫁。” 宋凌天话音一落,孙嬷嬷脸色煞白,“老爷,这太后娘娘赐婚,不是赐给二小姐的吗?” 孙嬷嬷平日也在府里走动,上回经过后花园的时候,就听见几个丫鬟在那儿说,太后给二小姐赐婚,要把她许配给双腿残废的四王爷。 乍然听见宋凌天这话,孙嬷嬷只觉得紧张得一颗心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宋凌天眉头一皱,呵斥道:“你听谁胡说八道!太后娘娘懿旨赐婚给谁,难道我还不知吗?” “可……” “闭嘴!这里有你这老刁奴说话的份吗?!” 孙嬷嬷到底是个奴才,不敢跟宋凌天犟嘴,何况他既然说是太后懿旨,若抗旨不尊,那便是欺君大罪。 孙嬷嬷心慌不已,然而姜玲珑却并不知那四王爷是个残废,她成日待在闺阁,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宋凌天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好生养着身体,平日想吃什么就跟厨房说,把身子养好些,半个月后,风风光光地出嫁。” 舅舅突然来说成亲的事情,姜玲珑虽也有些惊讶,但也知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她父母早亡,婚姻大事由舅舅做主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还是太后赐婚。 于是,当即就点了头,“但凭舅舅做主。” 外侄女老实巴交,宋凌天十分满意,嘱咐了两句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宋凌天前脚一走,孙嬷嬷急得直跳脚,“我的小姐啊!你可知那四王爷是什么人?!” 姜玲珑茫然地摇摇头,“嬷嬷,怎么了?” 孙嬷嬷悲痛道:“那四王爷可是个双腿残疾的废人啊!”   ☆、2.第2章 姜玲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嘴巴也大大张着,好半晌喉咙里才发出细微的声音来,“残……残废?” 孙嬷嬷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舅老爷真是太过分了!他自己的女儿不嫁,就把咱们家小姐往火坑里推!那四王爷,白沂河一战,中了敌军埋伏,双腿被废!如今躺在床上,那就是个废人啊!” 姜玲珑整个人都傻了。 她没有哭,也没有叫嚷,只是在脑子里慢慢地梳理信息。 她想起了孙嬷嬷刚刚说的那句话:这太后娘娘的懿旨,本是要将二表姐宋宝珠嫁到四王府的,可舅舅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所以就来牺牲她。 姜玲珑年纪虽然小,但其实很多事情都懂。以前舅舅可以好几年都不来见她,对她不闻不问,可今日却突然来了,不仅来了,竟然还要帮她请大夫,还问她有什么想吃的,让厨房给她做。 无事献殷勤,突然对她这么好,原来心里早已有自己的算盘。 是要让她去嫁给那个残疾王爷啊。 梅香哭着问:“那可怎么办啊?!” 孙嬷嬷摇头,“我要是有办法,就不会这么着急了。” 孙嬷嬷甚少在姜玲珑面前掉眼泪,可眼下的事情,她却是无能为力,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害怕得不行。 姜玲珑从床上坐了起来,紧张地问孙嬷嬷,“我……我要是不嫁,会怎么样吗?” 孙嬷嬷擦了擦眼泪,道:“太后懿旨赐婚,抗旨不尊者,是诛九族的大罪!” 姜玲珑脸色白了白,有些胆颤,小声说:“我……我不想死。” 她不想死,也不想别人因她而死。 孙嬷嬷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行!我要找舅老爷评评理去!我上次明明听说,太后娘娘明明是赐婚给二小姐的!” “嬷嬷!” 孙嬷嬷说着就往外走,姜玲珑喊都喊不住。 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时辰。 姜玲珑担心,忙唤梅香,“梅香,你快去前头看看嬷嬷,别让她出什么事情了。” 嬷嬷从来没像今日这般冲动过,姜玲珑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出事儿。 梅香忙点头,上前给姜玲珑掖了掖被子,“小姐,奴婢这就去,你自己好好休息着,千万别再弄凉了。” 姜玲珑又睡进被子里,身体被严严实实包裹着,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巴掌小脸,她点点头,催促道:“你快去吧。” “诶,奴婢这就去。” 梅香应着,转头就往外跑。 姜玲珑在房里等得焦急,约莫又过了一刻钟,梅香扶着孙嬷嬷从外面进来。 孙嬷嬷浑身都是血,姜玲珑吓得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嬷嬷!你怎么了?!” 姜玲珑掀开被子,赤着脚就跳下了床,看见孙嬷嬷后背全是血,心疼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忙将她扶住,“嬷嬷,他们打你了是吗?他们干嘛打你啊。” 孙嬷嬷虚弱得不行,脸色很苍白,可却仍是努力地对着姜玲珑扯出了一丝笑容,拍着她手,轻声道:“小姐,老奴没事……噗!” 话音未落,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姜玲珑心都碎了,一把就抱住孙嬷嬷的脖子,紧紧的。哽咽地哭,“嬷嬷,你干嘛去跟他们争论啊,他们非让我嫁,那就嫁吧,嫁谁不是嫁呢。” 孙嬷嬷抱着她,也哭,“可那四王爷……” “没事的,嬷嬷,我不怕,我不嫌弃他。”姜玲珑吸吸鼻子,抬手擦了擦眼泪,又道:“嬷嬷,你不总说我是个带福气的吗?兴许等我嫁过去,那四王爷就好了呢?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孙嬷嬷见自家小姐这么懂事,这么乐观,心里头却是酸涩难受,抱着她痛哭,“小姐,是嬷嬷无能,没本事护着你啊。” 姜玲珑弯着身子,小手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着孙嬷嬷的肩膀,声音软软的,一声又一声,“没事,没事呢……”   ☆、3.第3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已到了大婚的日子。 姜玲珑没有娘亲,舅娘龙氏就代替着她的娘亲,为她梳头。 自己的女儿不必嫁给那残废,龙氏欢喜得紧,帮姜玲珑梳头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嘴里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姜玲珑听着舅娘的话,心里却十分地酸涩。 昨日,她偷听到孙嬷嬷和梅香在外头悄悄讲话,说那四王爷伤得很重,她嫁过去,怕是要守活寡的。 她平日看话本子多,嬷嬷那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却是听明白了。既是守活寡,又哪里来的儿孙满地呢? 虽然答应嫁过去,但心里却仍是有些委屈的。 头发梳好,宋宝珠从外面走了来,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子,“玲珑妹妹,我给你拿首饰耳环过来了。” 她欢欢喜喜地走进来。 姜玲珑从镜子里看见宋宝珠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明明是她要嫁人,可舅舅舅娘,还有二表姐,却比她还要开心。 她当然知道他们开心的原因了。毕竟,这跳入火坑的人不是他们。 姜玲珑心里酸涩,垂着头,索性不再看他们。 宋宝珠走到龙氏跟前,将首饰盒打开。 孙嬷嬷在旁边够着头悄悄看了一眼。这一看,眉心就皱了起来,忍不住说:“二小姐,您是不是拿错了啊?老奴记得,王府送来的耳环是一对血色通透的玛瑙坠子,非常珍贵也。” 王府之前送来聘礼,其中有一对耳环,非常地漂亮。因为装耳环的木盒很特别,盒面上有一朵白色的祥云,祥云旁边有个牧羊的少女。 因为盒子特别,所以孙嬷嬷就记得特别清楚。刚刚宋宝珠将盒子拿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要给自家小姐戴上那对非常漂亮的耳环。可此刻探头去看,却哪里是之前看见的那一对,分明变成了一对非常普通的耳环。 孙嬷嬷心头愤然。想必是被宋宝珠给顺手换了去。 正想着,宋宝珠就朝着她看来,“孙嬷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盒子我之前从未打开过,你这么说,可是怀疑我偷偷掉包了?” 宋宝珠语气很冲,像是要吵架似的。 姜玲珑不愿在自己大喜的日子闹出事情来,忙笑着打圆场,“表姐别生气,嬷嬷她不是那个意思。嬷嬷年纪大了,有时候记性不大好,你莫要放在心上。” “就是就是,多大点事儿,大喜的日子,大伙儿可都高高兴兴的啊。”龙氏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那日聘礼送上门的时候,她一眼就相中那对血色的玛瑙耳环,嚷着想要回去。丈夫不准她拿,她还因此发了好一顿脾气。 刚刚她过来的时候,忘记了将那耳环拿过来,本来是想喊丫鬟回去拿的,女儿嚷着要自己去拿。 这拿过来,里头的东西就变了样儿,必然是被这丫头给偷偷换掉了。 龙氏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然也不想闹大。也还好姜玲珑性子软弱,换个厉害的,指不定要闹一通。 虽然没有那漂亮的玛瑙点缀,但姜玲珑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即便是粉黛不施,也依然能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睛。 一身红装,面容洁白,巴掌大的小脸,光洁饱满的额头,小巧圆润的鼻子,嫩粉色的樱桃小嘴,每一处五官都完美得挑不出丝毫的瑕疵。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美得不可方物。 孙嬷嬷瞧着,心里甚是为自家小姐感到骄傲。 她家小姐天生丽质,就算完全不打扮,也比她宋宝珠好看。那耳环被她抢去便抢去,人不好看,再好看的首饰也戴不出一朵花儿来。 这般想着,孙嬷嬷心头那口气儿才顺畅了些。 在屋里等了会儿,喜娘欢喜跑来,一甩手绢,高声叫,“吉时到!请新娘子出闺阁吧!” “诶!宝珠快,把玲珑的盖头拿来!”龙氏欢喜得厉害,总算把这扫把星给送出门来。 盖头盖下来,遮住了眼睛。 姜玲珑心里突然噗通跳了下,终究还是紧张。 真的要嫁人了,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也不知那四王爷,能不能好起来? 她真的,不想守活寡啊。   ☆、4.第4章 慕容恒行动不便,来接亲的是他的七弟慕容深。 慕容深站在台阶下,见新娘子被搀扶出来,不由得打量了几眼。因顶着盖头,看不见脸,但人很瘦小,单薄得紧。 慕容深暗自同情,这么个瘦弱的小丫头哪里经得起他四哥的折腾? 自打四哥腿废了以后,性子就变得十分暴躁,发起脾气来,府里没人敢接近他。 这宋家的姑娘嫁过去,怕是要被当出气筒了。 慕容深兀自想着,姜玲珑已经由喜娘和舅妈一起搀扶出来。 慕容深上前一步,对着姜玲珑喊了声,“嫂嫂好,四哥身子不适,特由我来替他接亲,还望嫂嫂多担待些。” 姜玲珑听得这话,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难受起来。 这就是她的命运。被迫嫁给残废之人不说,就连成亲的仪式都是和别人…… 她垂着头,心里酸涩。 慕容深没有牵姜玲珑手,是喜娘将她搀扶进花轿的。 花轿起,唢呐号子声又热热闹闹地吹了起来,鞭爆声乍然响起的时候,姜玲珑吓了一跳。 听着这外头的热闹,她没有一点欢喜,躲在花轿里,眼睛却发酸,想起了小时候,娘亲总说:我们家珑儿又美又聪慧,将来的丈夫定也是个人中之龙。 听嬷嬷说,慕容恒以前的确是人中之龙,长得无比的英俊,文武双全,更是声名赫赫,百战百胜的大燕战神。 那时候,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们排着队都想嫁给他,就是宋宝珠以前也是做梦都想当四王妃的。 哪知如今却落得个残疾,以前那些爱慕他的小姐们全都避之不及,想来也是可怜。 花轿在城里头转了两圈,终于停在了四王府门口。 姜玲珑心里又突突地跳了跳。 慕容深在外头接她下了花轿。 从迎接到拜堂,所有的仪式都是由慕容深代替的。 送入洞房的时候,姜玲珑心里不大痛快地想:该不会洞房也由人代替吧? 不过,事实证明,她真是想太多了。 因为,她等了很久,婚房根本没有人来。 想必那四王爷是真的不能人道了吧?否则,怎么会连洞房都不来? 这般想着,姜玲珑忽然也不知自己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听见孙嬷嬷和梅香在外面哭,“咱们小姐也真是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要守一辈子活寡。” 大概是怕她听见了,两个人特意压低了声音。 不过,姜玲珑还是听见了。 守一辈子活寡,想起来,好像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是不是跟做尼姑差不多了呢? 姜玲珑躺在床上。她怕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房里熄了灯,乌黑的大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嫁都嫁了,真就是守活寡,她也没办法啊。 姜玲珑这性子,不太喜欢想些有的没的,自寻烦恼。她只想了一会儿,索性便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了。 一夜好眠。 次日,姜玲珑还睡得迷迷糊糊,孙嬷嬷在床边不停唤,“小姐,小姐该起来了。” 她一边唤一边轻轻推了推姜玲珑。 姜玲珑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张开,“怎……怎么了?” 她有些不清醒,说话含含糊糊。 孙嬷嬷道:“小姐,天亮了,你得过去跟王爷请安,待会儿还要跟着王爷进宫给皇上皇后太后娘娘敬茶。” 姜玲珑听着,小脸顿时紧巴巴地皱了起来。 怎么嫁个人还有这么多规矩啊? 她不想去,可怜巴巴地望着孙嬷嬷,撒娇道:“嬷嬷,我可以不去吗?” 孙嬷嬷摇头,叹气道:“小姐,老奴知道您委屈,可既然嫁入了皇室,这些规矩礼仪却是半分也怠慢不得的。否则,稍有差池,惹恼龙颜,最终吃苦的人,还是您自己啊。” “……” 说了这么多,姜玲珑只知道这个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必须跟着自己那‘新婚夫君’一起,进宫请安。 路上,孙嬷嬷道:“我打听过了,王爷这会儿正在前厅吃早餐,小姐你这会儿过去,还能跟王爷一块儿吃呢。” 姜玲珑撇撇嘴,腮帮子鼓鼓的,有些使气地道:“我干嘛要和他一块儿吃,他又没喊我。” 想来这位王爷是极不待见她的。可心里又有些不服气。她都没嫌弃他呢,难道他还嫌弃她吗? 明知今日要进宫给长辈见礼,却连吃饭也不差个人来喊她,真够小气的。 由此,姜玲珑对自己这夫君的第一印象实在不大好。 然而,当她到了前厅,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见里头噼里啪啦一阵巨响。 姜玲珑一怔,眼睛紧紧盯着前面。 厅里传出一声怒喝,“滚!全都给本王滚出去!!” 怒喝声一起,就见丫鬟仆人们全都惨白着脸从里头狼狈逃出。 每个人都在发抖。 站在外面,又都不敢走远。 “你也给我滚!” 又是一声怒喝,这回滚出来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头发花白,六十来岁的样子。 突然,前厅的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外面,有几个丫鬟都被吓哭了。 “福管家,这可怎么办啊?”一名还算淡定的丫鬟,询问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姜玲珑就站在不远处,瞧着。 原来这位是府里的管家。 那名丫鬟穿着绿色的褙子,与其他穿粉色短衫下衣的丫鬟们格外不同。 想来,也许并非是个丫鬟。 王福也是急得不行。自家王爷打从出事以后,整个人的状态都非常地糟糕。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脾气也是暴躁到不行,刚刚就因为一个丫鬟不小心将茶水洒到了他的衣袖上,便如此大发雷霆。 正着急着,抬头,视线突然落到了姜玲珑身上。 在这之前,王福并没有见过姜玲珑,但见她的穿衣打扮,心里顿时明镜儿似的。 眼睛一亮,快步上前,“老奴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说着,便跪到了地上。 其余丫鬟下人们见状,也全都跟着跑了过来,在姜玲珑面前跪了一地,高喊,“奴才们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诶,都起来吧。”姜玲珑虽说也是宋家的小姐,但自幼寄人篱下,何尝像这般被人跪拜过。她不习惯,也不喜欢。 话音落,下人们才纷纷站了起来。 这么多下人请安,幸好孙嬷嬷早有准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分发给大家,“这是王妃娘娘的一点心意,辛苦大家了。” 大伙儿一见有红包拿,方才那股紧张不安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一个个又全都跪下,高声,“多谢娘娘赏赐!” 姜玲珑忙道:“都起来吧!” 跟着,问王福,“里面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王福就忍不住叹气,“王爷已经好些日子没好好吃过饭了,刚刚一个丫头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王爷的衣袖上,这不,王爷正发火吗。” 姜玲珑听言,皱了皱眉,“他脾气这么坏啊?” 这么坏脾气,可不是很难伺候吗? 王福摇头,“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以前王爷脾气虽然不算好,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暴躁。如今这样,却都是因为……” 说着,却突然说不下去了,沧桑的眼里,闪烁着泪花。 想来,他们家王爷,十四岁领兵出征,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十余年,什么时候不是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模样? 可现在却只能坐在轮椅上,过着这般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希望的生活,心里再强大,恐怕也难以承受。 王福擦了擦眼泪,心里实在难受。 姜玲珑往深处想想,忽然也有些同情起慕容恒。 她问:“王爷平日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吗?” 王福摇头,叹气道:“王爷素来不挑食,什么都吃。不过,现在却是什么胃口也没有,这么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想着,眼泪又蓄满了眼眶。 姜玲珑想了下,抿抿唇道:“我给王爷做点吃的吧,我做的东西都还挺好吃的。” 她这话一出,旁的那个穿绿色褙子的丫鬟忽然问了她一句,“娘娘还会做吃的?” 姜玲珑看向她,点点头,“是。” 绿意道:“王妃娘娘可真是多才多艺。” 从姜玲珑出现那刻起,绿意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她没想到,这个王妃竟然生得这么美。 偏偏,又美而不媚,因为长了张小圆脸,肉嘟嘟的,漂亮的脸蛋又平添了几分娇俏,一副清纯无害的样子。 看着看着,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慌感。 姜玲珑察觉到绿意一直打量着她,心里微恼。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丫鬟看她的眼神莫名有些古怪。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看着她,眼神有几分冷意。 绿意吓了一跳,“没……没有,娘娘。” “那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姜玲珑盯着她,质问了一句。 她并未发火,语气也很平淡。可不知为何,却令绿意听得心头颤了一下,莫名害怕。 她立刻‘噗通’跪到了地上,“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算了,起来吧。”姜玲珑倒也不是故意与她为难。 只是,她初来王府,第一天就有丫鬟敢不顾主仆有别,毫不避讳地打量她,只怕是不把她这个王妃看在眼里。 当然,她也不是想让别人多尊重她,可也不想让人觉得她是好欺负的。未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若是第一天就让人觉得好欺负了,将来在府上怕是会不好过。 姜玲珑心思单纯,但她并不傻,该懂的道理,都懂。 她看了眼绿意,跟着才侧头看向王福,“福伯,麻烦你带我去一下厨房吧。”   ☆、5.第5章 姜玲珑的父亲还在世时,是扬州一带大名鼎鼎的厨子。 虽然父亲过世得早,但姜玲珑毕竟是名厨的女儿,身上多少还是有点做菜的天赋。 因为还赶时间进宫,就简单给慕容恒做了几个生煎包。 包子在锅里煎的时候,肉香混着芝麻葱花,满室飘香。 王福在旁边瞧着,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王妃娘娘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进门第一天就亲自下厨给王爷做早餐,如此贤惠,他家王爷有福了啊! 心里,顿时这小王妃心生好感。 姜玲珑带着做好的生煎包往前厅去。 前厅门依然关着,可见慕容恒还在里面。 姜玲珑走到门口,想到他刚才的怒喝声,顿时有些紧张。 孙嬷嬷担心地望着她,“小姐……” 姜玲珑吸了口气,抬手推开了门。 门刚打开一半,还没来得及进去,迎面一个茶杯就猛地砸了出来,怒喝声骤然响起,“滚!” 姜玲珑险些被砸中,幸好往边上躲了一点。 她整张脸都吓白了。这……这慕容恒不会打她吧? 刚刚还有些同情想关心他,这会儿顿时就打起退堂鼓来了。 “福……福伯,要不……还是你给送进去吧。”姜玲珑胆战心惊的,将手里的餐盘递给王福。 王福脸色顿时惨白,忙往后退了两步,“娘娘,老奴不敢啊!” 他刚刚已经被赶出来了一次,这会儿再进去,简直就是去送死的。 姜玲珑回头,院子里站了一大片下人,一个个脑袋垂得低低的,生怕被点名。 姜玲珑无奈,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跨步进了屋。 进去以后,却见男人坐在地上。 碗碟子碎了一地,满屋子狼藉。慕容恒手心被陶瓷片割碎,整只手掌都是血。 “天啊,你怎么坐在地上?你受伤了!”姜玲珑看着慕容恒这般狼狈的样子,下意识地将门关上,不让外面的人看见他。 他应该,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吧。 姜玲珑忙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跑到慕容恒面前,蹲身想将他扶起来。 哪知,手刚拉住他胳膊,却被他猛地甩开。他阴沉着脸瞪着她,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戾气,“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姜玲珑被他吼得心口颤了颤,下意识地咬紧了唇。 良久,看着他,声音很轻很轻地道:“我不碰你,你也别赶我走行吗?要是你需要我,我再帮你好吗?” 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大概是从椅子上摔到地上来的,因为双腿被废,所以没办法自己站起来。她想帮他。虽然嫁他并非自愿,但既然已经嫁了,他便是她一辈子的丈夫,她应该照顾他的。 姜玲珑这样想着。 慕容恒楞了下,这才仔细看着她,英气的眉毛紧紧拧着,“你是谁? 姜玲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道:“我是你娘子啊。” 慕容恒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 随即,眉毛却是拧得更紧,厉声道:“出去!” 姜玲珑咬了下唇,下一秒,却是往他跟前又蹲了两步,搀住他胳膊,“相公,我扶你起来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看见你脆弱的样子,可我是你娘子,我不会嫌弃你的,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软软糯糯的声音,好像有魔咒似的。 慕容恒察觉到她在扶着自己,但这一次,却没有再挥开她。 他看着她。 她身体瘦小且单薄。 脸很小,圆圆的,有些婴儿肥。水汪汪的大眼睛又黑又亮,闪闪发光着,小巧的鼻子挺俏,嘴唇粉粉嫩嫩,像颗娇艳欲滴的小樱桃。 原来这就是皇祖母赐给他的女人? 她居然说,不嫌弃他? 被扶着坐回轮椅上,慕容恒目光复杂地盯着她。半晌,才开口,嗓音低沉,“多少岁?” 他浑身的戾气收敛不少,姜玲珑心里微松了口气,回道:“今年十五了?” 慕容恒眉头又皱了起来。难怪看着小,竟然才只是十五岁,足足比他小了十岁。 姜玲珑将托盘里装着的生煎包端到慕容恒面前,递上筷子,“相公,你吃点东西吧,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我厨艺还行,你尝尝看。” “你还会做吃的?”慕容恒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王妃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新娘子进门第一天,竟然亲自下厨为他做吃的。 他本以为,她会和其他女人一样,对他避之不及,嫌弃他厌恶他。 长久抑郁痛苦的内心,在这一刻,忽然照进了一缕阳光。 下意识地接过了筷子。 姜玲珑见他情绪稳定了不少,眼睛弯弯的,顿时就笑开了,“这就对嘛,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其他的事情啊。” 慕容恒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笑得像她这样好看。像冬日里的一束阳光,将这片寒冷的天都照得暖和了起来。 姜玲珑见他肯吃东西了,笑眯眯道:“你先吃着,我去让人请大夫过来。”她指了指慕容恒受伤的手掌。 说着,便准备转身。 慕容恒忽的拉住她手腕,眼睛看着她,低声道:“拿药过来就行,别叫人。” 姜玲珑怔了两秒,随即便反应过来。他果然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她冲他笑,回他,“我知道了。” 姜玲珑跑出去让人打水和拿金疮药。 丫鬟们忙忙碌碌,很快就将水和金疮药准备好。 姜玲珑站在门口,正准备去接。台阶下的绿意却先她一步将金疮药和水盆接过。 她转过身,上了台阶,笑盈盈地对姜玲珑道:“王妃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您是千金贵体,这伺候人的事儿哪里能劳烦您啊。” 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姜玲珑伸手拦住她,道:“给我吧,王爷不让外人进去。” 说话间,一把将水盆接过。随即,便转身进了屋去。 房门再次从里面关上。 绿意被关在外面,悄悄地咬紧了牙齿。 “相公,金疮药来了……” 姜玲珑往餐桌前走去,刚准备给慕容恒包扎呢,却见他面前的煎包竟然一个都没吃。 姜玲珑不由得咬了下唇,走上前去,“相公,你怎么不吃啊?” 说着,将水盆放到地上。 想了想,又忍不住自荐道:“我做的煎包很好吃的啊。” 慕容恒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抬了下流满血的右手,一言不发。 “……”姜玲珑楞了两秒,顿时反应过来,慌忙蹲到地上,“你等等啊,我马上帮你包扎伤口!” 她蹲在地上,将毛巾得微干,跟着抬起头,一只手握住慕容恒受伤的右手,一只右手拿着毛巾帮他轻轻擦拭伤口。 怕他疼,嘴凑在他手边,轻轻吹气。 微热的呼吸吹在慕容恒的伤口上,微微发痒。 慕容恒低垂着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很认真地帮他处理伤口。她垂着眼睛,睫毛又长又密,像把小刷子在眼下盖上一层浅浅的阴影。白皙的小脸上,有一层短短的透明色的小绒毛。 慕容恒忽然想到了一种毛绒绒很可爱的小动物。 莫名的,烦躁的心渐渐宁静了下来。 包扎好伤口,姜玲珑从地上站起来,跟着就坐到慕容恒旁边的凳子上,将筷子拿起来,夹起一个煎包,喂到慕容恒嘴边,“相公,我喂你。” 慕容恒抬眸看她。 姜玲珑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筷子又往前喂了喂,“相公,吃啊。” 打从出事以后,慕容恒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能饿上几天几夜不吃任何东西。 可现在却突然像中了邪似的,当姜玲珑把食物喂到他嘴边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没一会儿,碟子便空了。 姜玲珑笑眯眯的,特别高兴,“怎么样?我厨艺不错的吧?” 慕容恒看了她一眼,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姜玲珑见他态度冷淡,不由得撇撇嘴。心想,这态度也太敷衍了。 不过,她却不知道,慕容恒打从出事以后,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过。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已经是非常给她面子了。 “听我的嬷嬷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进宫给见礼?” 慕容恒轻点了下头,道:“是,走吧。” 说着,便自己去转轮椅的脚轮。 他双腿完全无法使力,右手又受了伤,根本很难移动那个轮椅。 姜玲珑急忙上前,“相公,我帮你推啊。” 慕容恒微怔了下,抬头看向她。目光坦然,眼神清澈,脸上没有半分伪装,是真的在关心他。 慕容恒好奇问了一句,“你真是宋凌天的女儿?” 宋凌天竟然也能教出这么好的女儿? 正想着,却见姜玲珑摇摇头,“不是的,宋凌天是我舅舅。” 慕容恒眉心微蹙了下。皇祖母不是说把宋家的女儿赐婚给他么?怎么会变成宋凌天的外甥女了? 他看着她,忽然问了一句,“嫁给我,不委屈吗?”   ☆、6.第6章(修) 姜玲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抿着唇,很是认真地望着他,“你想听实话吗?” 直觉告诉慕容恒,她所谓的实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脸色陡然一黑,“你还是别说了!” 姜玲珑:“……” 姜玲珑推着慕容恒从屋里出来。 王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稀罕!稀罕啊! 自打王爷出事以后,腿脚便无法正常行走。 王爷起初连轮椅都不肯接受,非要自己站起来走。可一次又一次跌倒失败,最终还是只能接受轮椅。 但王爷心气盛,自尊心又极强,从不准任何人碰他的轮椅,即使自己很艰难才能将轮椅推得挪动几步,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帮他。 这会儿见姜玲珑推着慕容恒出来,王福心情激动无比激动。 他急忙跑上前,不敢跟慕容恒说话,就小声问姜玲珑,“娘娘,王爷……吃饭了吗?” 姜玲珑笑眯眯的,骄傲道:“当然!我做的东西那么好吃,王爷吃得一个都不剩呢!” 慕容恒蹙了蹙眉。心里暗自想,这丫头对自己的厨艺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强烈的自信? 他可以说,很咸吗? “相公?我问你话呢,我做的煎包是不是很好吃?” 姜玲珑问了两遍,慕容恒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一本正经地昧着良心“嗯”了一声。 得了夸奖的姜玲珑高兴地嘿嘿一笑,“我就知道相公喜欢,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啊。” 慕容恒眼皮一跳,想到那咸得要命的包子。 “…………” ~ 进宫以后,有小太监已经在门口候着,领着他们往慈安宫的方向去。 慈安宫是皇太后住的地方。 姜玲珑悄悄问慕容恒,“我们不用去给皇上和皇后敬茶吗?” 慕容恒嗓音冰冷,“父皇没在宫里,至于皇后,没那个必要。” 没一会儿,便到了慈安宫。 姜玲珑来的时候还很紧张,怕皇太后是个不好相处的老太太,跪在地上敬茶的时候还紧张得差点摔了杯子。 哪知皇太后却慈祥地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紧张什么?哀家还能吃了你不成?” 姜玲珑听见声音,微微一怔。鼓着勇气抬头。皇太后慈眉善目,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跟她想象中威严不苟言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姜玲珑看着她,渐渐的,心里就踏实了下来。 皇太后对姜玲珑也很满意。虽然瘦了点,不过小脸肉嘟嘟的,一看就很有福气。 敬茶完毕之后,皇太后给姜玲珑送了见面礼,跟着就站起来,道:“玲珑,你跟哀家进来一下。” 说着,就往内殿走去。 姜玲珑顿时又紧张起来。 太后要跟她说什么,不能就在外面说吗? 她不安地望向慕容恒,慕容恒对她点了点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姜玲珑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莫名的,心里安定下来。 她深吸口气,跟着往内殿走了去。 进去以后,皇太后已经坐在塌上等她了。 姜玲珑忙走过去,乖巧的,喊了一声,“皇祖母。” 皇太后拍拍她旁边的位置,“乖,过来坐。” 皇祖母态度温和,姜玲珑心情放松不少,乖乖坐过去。 皇太后拉着她手,道:“玲珑啊,是这样的,哀家之所以叫你进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 皇太后神色很严肃,姜玲珑紧张地看着她老人家。 “哀家听说,昨日洞房,恒儿并没有来是吗?” 提到洞房的事情,姜玲珑顿时有些害羞,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哎,我就知道。” 说着,皇太后将下人们都遣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姜玲珑和她两人。 皇太后这才深叹了口气,拍着姜玲珑的手,道:“玲珑,这里没有外人,哀家也不怕跟你说得明白一些。你也看见了,恒儿现在双腿被废,有些事情,只怕不是很方便,你做妻子的,要主动些才好。” 姜玲珑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太后索性跟她说得更明白一点,道:“就是子嗣的问题。恒儿出事以后,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哀家之所以这么急着给他赐婚,就是希望能给他一些念想。 他之前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连活着的意志都丧失了。如今娶了妻,若是能尽快拥有子嗣,他身上有了责任,自然会打起精神来。玲珑,你明白哀家说的吗?” 皇太后说完,目光紧紧地看着姜玲珑。 姜玲珑听得一愣一愣的。 皇太后说了很多,但实际上就是催着她赶紧要孩子,让慕容恒有所牵挂,能打起精神来,好好活着。 姜玲珑想到今早,慕容恒摔倒在地上起不来,那样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忽然揪着疼了一下。 其实看得出来,他状态的确很差。 换做是她,人生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估计早就撑不住了。 可是,生孩子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孩子能怎么办啊? 而且……不对啊,不是说慕容恒不能…… 姜玲珑顿时心乱,想寻个借口推拒。 然而,这时候,皇太后却突然站起来走到书桌前,从里面拿出一本书。 跟着,又走回榻前,将厚厚一本书交给了姜玲珑,道:“这本书,你拿回去慢慢看慢慢学,哀家等着你的好消息。” 太后给姜玲珑的书,是本珍藏的春宫图。 姜玲珑只翻了一页,就脸红心跳,快速将书合上了。 皇太后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笑了笑,道:“别害羞,这些事情,迟早要经历的。” 姜玲珑脸更红了,慌慌张张地点头。 从内殿出来,慕容恒一眼就瞧见姜玲珑满脸通红的样子,低眸,就见她手里抱着个用黑色布包包起来的东西。 他微挑了下眉,问:“怎么了?脸红得这么厉害?” 姜玲珑一看见慕容恒,莫名就想到刚刚书里的画面,心跳顿时加快,使劲摇头,“没,没事!” “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姜玲珑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抱紧。让慕容恒发现,她就没脸活了。 这皇祖母也真是,第一次见面就送她这么份“礼物”,好难消受。 姜玲珑将那布包递给随她一起进宫来的梅香,悄悄叮嘱她,“拿好,千万别让人看见。” 梅香甚少见到自家小姐如此严肃的模样,深知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很是慎重地点头,“我知道了,小姐。” 姜玲珑空出手来,帮慕容恒推轮椅。 出宫的时候,途经御花园。 迎面,一名身穿明黄色长袍,肩上披着黑色大氅的年轻男人,正往这边走来,他身后,跟着一队带刀的大内侍卫。 那男人穿的是太子服饰,身份显而易见。 慕容恒扫了一眼,冷声对姜玲珑道:“走旁边条路。” “啊?” 姜玲珑愣了下,虽然不知慕容恒为何突然要避开,但还是立刻就照做了。 然而,刚掉头,就听见一道身后响起一道洪亮的男声,“站住!” 一声吼,吓得姜玲珑立刻就停了下来。 慕容玺大步走到慕容恒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呵呵,四弟,怎么见着大哥就躲呢?就这么没脸见人吗?” 慕容玺话音刚落,姜玲珑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没等慕容恒开口,就道:“太子这是什么话?我相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姜玲珑话音一落,慕容恒和慕容玺都愣住。 慕容恒愣住,是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竟然会为了他,跟太子顶嘴。 慕容玺愣住,是没想到,居然有女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慕容玺目光紧紧地盯着姜玲珑,“你就是宋凌天的女儿?” 姜玲珑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推着慕容恒就准备离开。 还没走两步,慕容玺身后的两名侍卫,便横刀拦在她脖子前。 “放肆!”慕容恒突然厉喝,没见他动作,却见前一秒还拦在姜玲珑面前的侍卫,突然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眼睛大睁着,人却已经死了,额头上插着一把小匕首。 姜玲珑第一次看见死人,吓得脸色惨白,双手不住地发抖。 慕容恒握住她手,轻轻捏了一下,仿佛无声在说:“别怕。” 姜玲珑慌张地移开了视线,本能地地握紧了慕容恒。 一切都发生电光火石之间,速度非常快。甚至没有人看见慕容恒是怎么动手的。 剩下的侍卫见同伴突然死去,全都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离慕容恒远一些。 打从慕容恒双腿被废,所有人都以为他彻底成了一个废人。却忘了,慕容恒征战沙场十多年,是往城墙一站,就能将敌军吓破胆的地狱修罗。 即使废了双腿,手上的功夫却不曾落下。 慕容玺震惊得瞪大了眼,他万万没料到,残废了的慕容恒竟然也还有如此身手。 “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愤怒地瞪着慕容恒。 这混账!从前便处处压他一头,如今成了残废,竟然还敢杀他的人! 慕容恒脸色阴冷,嗓音如冰,目光冷淡地盯着慕容玺,“大哥没看见吗?这狗奴才,竟敢把刀架在本王王妃的脖子上。直接杀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杀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慕容玺被堵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脸色实在难看。 自己的人被杀,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慕容恒分明是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慕容玺只觉得跟吞了苍蝇似的憋得慌。 事到如今,这残废凭什么还这么嚣张?! 慕容玺身为皇帝长子,是命定的太子。不过他资质平庸,这几年,皇帝已经动了废他的念头。而慕容恒却是文武双全,无论是治国还是行军,都乃人中之龙,是难得的奇才。 皇帝甚是喜欢自己这四儿子。每每看着自己的四儿子,再对比慕容玺,便对慕容玺感到厌烦地无比。 因常拿慕容恒和慕容玺做比较,慕容玺备受打击,从小到大,便将慕容恒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慕容恒变成残废,他便恨不得将他踩进泥土里。 突然,笑了一声,“四弟说得对,这狗奴才确实该死。” 说着,面上忽然做出一派关心的样子,转了话题,“对了四弟,有件喜事忘了告诉你,明心怀孕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慕容恒的表情。 虽然慕容恒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可慕容玺心里还是无比痛快,想到自己每晚将慕容恒的青梅竹马按在床上狠干,心里就非常骄傲。 这些年来,慕容玺一直以为慕容恒喜欢明心。当初之所以娶她,也是为了让慕容恒痛苦。 然而,他却不知,慕容恒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明心。虽然是一起长大,但顶多将她当妹妹而已。 所以,当慕容恒听见明心怀孕的时候,只是面色平静地说了句,“恭喜。” 慕容玺听言,却还是以为他是在强撑,心里十分舒畅。 笑了声,又道:“四弟,等明心生下孩子,我把孩子过继给你吧。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怕是也没办法生孩子了。” 他最后一句声音特别大,过路的宫女太监甚至是后宫娘娘全都听见了。 慕容玺这话,言外之意,就是在讽刺慕容恒不能人道。 这种侮辱,对男人而言,绝对是致命的。 慕容恒依然不动声色,看着慕容玺的眼神,幽深得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的眼睛像一汪古谭水,深邃不可见底。 姜玲珑听得眉头紧皱,她忍不住,强忍着怒气说了一句,“太子殿下的孩子还是自己养着吧!至于我相公有没有孩子的事情,就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慕容玺又被姜玲珑怼了一次,脸色骤然阴沉,“你这是什么态度?!男人说话哪有女人插嘴的份上!谁给你胆子,敢这么跟本太子说话的?!” 慕容玺气得胸口都要炸开了。他堂堂的太子,哪个女人见到他不是上赶着扑上来?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我给的。”慕容玺话音刚落,慕容恒突然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慕容玺皱眉,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只见慕容恒抬着头,目光傲然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给的胆子。怎么,大哥还想治她罪吗?” “慕容恒,你——” 慕容玺险些撕破脸皮,但转念想到兵符还在慕容恒手里,现在还不是彻底得罪他的时候。 他深吸口气,将满肚子火气压下,道:“四弟,做哥哥的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这女人,可宠不得,宠翻了天,以后可就管不住了!” 慕容恒轻笑一声,“劳大哥费心,不过,本王的王妃,本王就喜欢宠着。” 慕容恒这话,听得姜玲珑心口颤了颤。她看向他,忽然,悄悄地红了脸。   ☆、7.第7章 回家的路上,姜玲珑一直没说话,脑海里全是慕容恒最后跟太子说的那句话:本王的王妃,本王就喜欢宠着。 想起来,整颗心都在不受控制地“砰砰砰”地跳,仿佛一朵烟火在心内轰然绽放开来。 姜玲珑抿着嘴偷偷笑,心里莫名地欢喜。 回到家,姜玲珑问:“相公,你房间在哪里?我推你过去吧。” 慕容恒抬头看着她,“你说呢?” “……”姜玲珑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她昨天才进门,怎么会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 慕容恒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才道:“你我既是夫妻,自然要住在一起的。” 姜玲珑睁大眼睛,“是……是吗……” “走吧,推我过去。” 姜玲珑犹豫了下,便点点头,将慕容恒往她住的院子里推去。 他们俩是夫妻,的确该住在一起的。 只是…… 她悄悄看了眼被梅香抱在胸前的黑色布包,想到太后的嘱咐,不免又犯起愁来。 可怎么办啊。 姜玲珑推着慕容恒进了屋。 这还是慕容恒第一次进自己的新房。一进屋,入目一片红色。红色的囍字,红色的烛台,红色的床帐和被子。 他从不喜欢红色,可今日瞧着,心情莫名地有些好。 “相公,我扶你去榻上坐行吗?”姜玲珑指了指窗边的矮榻,歪着头望着慕容恒,询问他的意思。 慕容恒“嗯”了声。 姜玲珑眯眼笑了笑,将他推到榻前,跟着便将他从轮椅上扶起来。 但别看慕容恒很瘦,其实还有些重的,姜玲珑费了好大劲儿也没能将他扶起来。 “梅香,过来帮帮我。”姜玲珑朝着梅香招招手。 梅香急忙跑上去。 姜玲珑退到一边,想和梅香一人扶一边胳膊,好将慕容恒扶到榻上。 哪知道梅香刚伸出手,都还没碰到慕容恒的胳膊呢,慕容恒突然眼神一厉,瞪着她怒喝,“滚开!”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吓得梅香浑身一抖,噗通就跪到了地上,不停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慕容恒黑着张脸,表情很难看。 姜玲珑整个人都懵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连忙蹲下身将梅香扶起来,不高兴地看向慕容恒,“你这是干什么呀?梅香扶你一下,还扶错了不成?” 慕容恒冷哼一声,脸色沉沉。 “你——” “不是要扶我上榻吗?还不来扶?”慕容恒侧目扫了姜玲珑一眼。 姜玲珑使气,道:“我一个人扶不动的!” “那就慢慢扶,本王有的是耐性。” 姜玲珑眉头皱了皱,咬着唇,恨恨瞪了慕容恒一眼。 她发现这男人脾气可真是古怪。 她尝试着又扶了慕容恒一会儿,可还是不能完全地将他扶起来,每次快起来的时候,力气一泄,慕容恒又跌坐回轮椅上。 额头都冒出细汗了,她下意识地往梅香身上看了看。还是想有个人帮她。 梅香见自家小姐又把视线投射过来,吓得浑身发抖,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满脸惊恐。 姜玲珑:“……” 姜玲珑认命了。将慕容恒手拉起来,放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拉着他胳膊,一手扶着他背,微微弯腰,跟着,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用肩膀将慕容恒给撑了起来。 肩膀几乎被压垮了,迅速地将慕容恒往榻上放。 慕容恒躺下的时候,连带她也一起倒了下去。 她下意识地想起身,慕容恒突然长臂一伸,揽住了她的腰。 慕容恒在她身后。两个人贴得很近,他温凉的嘴唇靠在她耳边,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脖颈间,有些烫,又有些痒。 姜玲珑紧张得浑身都绷紧了。 孙嬷嬷和梅香见状,赶紧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关上。 姜玲珑从来没跟男人靠这么近过,紧张得呼吸都停滞了。 慕容恒扣住她腰的手臂微微收紧,轻咬着她的耳朵,嗓音微哑,“生气了?” 姜玲珑咬着唇,不坑声。 慕容恒嗤笑了声。即使背对着姜玲珑,依然能想象出她生气的表情。一定是咬着嘴唇,鼓着腮帮子,圆圆的小脸,煞是可爱。 慕容恒嘴唇轻轻含着姜玲珑的耳垂,眸色微黯,嗓音更沙哑了几分,“姜玲珑,本王的身体只有你能触碰,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姜玲珑耳垂忽然被含住,湿濡的,烫得她浑身发麻,意识混沌。 慕容恒话音落地的时候,她浑身猛地一震,终于从混沌的意识里回过神来。 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慕容恒。 慕容恒眉眼带笑,嘴角微勾着,手指挑起姜玲珑的下巴,笑问:“怎么样?还生气吗?”   ☆、8.第8章 慕容恒的眼睛发着光,会放电似的。 姜玲珑对上他的视线,心脏就不受控制地噗通狂跳。 她紧紧地抿着唇,没有吭声。 慕容恒见她不答,微微低头。他这一低头,嘴唇几乎快贴到了姜玲珑的嘴唇上,声音微微上扬,再次问:“嗯?还生气吗?” 他声音低低的,有些哑,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姜玲珑的脸颊上,淡淡的薄荷味儿,很好闻。 姜玲珑脸烫得不行,小手推着他胸膛,开口,声音软得厉害,“你……你别靠我这么近啊,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她真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慕容恒微怔了瞬,随即,嗤笑一声,“这就不能呼吸了?想知道真的不能呼吸是什么感觉吗?” 他不仅没有松开姜玲珑,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柔软的胸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慕容恒喉咙一紧,眸色微黯。 下一秒,便突然抬起她下巴,低头吻上了那张粉嫩小唇。 双唇相贴的瞬间,姜玲珑吓得心口一颤,猛然睁大了眼睛。仿佛一朵火花在脑海里骤然炸开。 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牙齿下意识地紧咬着。 慕容恒试图更深入些,却发现这丫头咬着牙,浑身绷紧,表情紧张得跟上刑似的。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下她屁股,哑声道:“放松些。” 姜玲珑被打了屁股,吓得“啊”地低呼一声,嘴微微张开。 慕容恒趁势吻住,往更深处探去。 “唔——”姜玲珑吓住,下意识地闪躲,可慕容恒却将她紧紧禁锢着。 她的身体,她的唇,她的呼吸,尽数被他吞咽。 姜玲珑被吻得喘不上气来,没人教过她,这种时候该怎么呼吸才对。 一口气窒息在胸口,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 原来无法呼吸是这样的感觉,好像快死了似的。 慕容恒闭着眼睛,吻得上瘾,辗转吸吮,舍不得松开。这小丫头的唇又软又甜,是吃了蜜糖吗? 慕容恒从未尝过这样美好的滋味儿,贪婪地沉迷在其中。 他似乎终于重新找到活着的乐趣。 直到姜玲珑被吻得差点闭过气去,使劲推他的时候,慕容恒才终于松开她。 一得了自由,姜玲珑立刻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慕容恒看着她脸通红不停喘气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里满是宠溺,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呼吸?” 姜玲珑抿着嘴,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经验丰富吗?” 嘴巴都被堵住了,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呼吸? 慕容恒听言,眉梢微挑了下,随即,眼神暧昧地看着她,笑道:“没经验没关系,以后,为夫可以慢慢教你。” “……”姜玲珑猛然又想起刚刚被慕容恒吻着的感觉,他纠缠着她,横冲直撞,她被吻得浑身发软。 想着,脸顿时又烧了起来。 她突然发现,这个相公有点坏啊。 一番闹腾,姜玲珑终于从榻上下来,得以自由。 慕容恒因为腿脚不便,只能待在榻上。 他刚才使坏,姜玲珑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可想到他的腿,心里又有些难受。 到底是她的丈夫。 她望着他,问道:“相公,你看书吗?” “看书?”慕容恒微挑下眉,疑惑地看向她。 姜玲珑道:“不然不知道做什么呀。要不,我给你读故事吧。” 姜玲珑说着,跑到自己的衣柜前,在里面翻找了半天,将自己以前写的一个话本子给找了出来,又跑回慕容恒跟前,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我给你读个故事吧,行不?” 外头寒风呼啸,下着雪,待在温暖的屋子里,听一听故事,仿佛是个不错的消磨时光的事情。 慕容恒点了下头,“我听着。” 打从受伤以后,慕容恒几乎长期处在一个非常焦躁的状态里,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放松过。 他看着姜玲珑,身体往墙边靠了靠,拍了下身旁的位置,道:“坐过来。” 姜玲珑愣了下,随即听话地坐到榻上。 “坐过来点。” “……” 姜玲珑听言,警惕地看了慕容恒一眼。 这人,该不是又要做坏事吧? “放心吧,这次不碰你。”姜玲珑一个眼神,慕容恒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抬起手,修长的食指微曲,朝着姜玲珑勾了勾,“乖,过来。” 他声音低低的,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令人无人抗拒。 姜玲珑犹豫了两秒,终于还是往他身边挪动过去。 刚挪过去,屁股还没坐下呢,慕容恒突然长臂一伸,一把将她勾入怀里。 “啊!”姜玲珑吓得叫了一声,立刻就挣扎着想爬起来。 “别动啊。”慕容恒扣住她身体,不准她动弹。 姜玲珑又急又羞,“你……你说好不碰我的!” 慕容恒嗤笑一声,道:“没碰你啊,我这不没亲你吗?” 他说着,扶着姜玲珑的身子,让她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他低眸就能看见她的脸,甚是满意,“就这样讲吧,我听着。” 姜玲珑突然被抱进怀里,这会儿又被迫躺在慕容恒大腿上,气得胸口发闷,抬头瞪他。 慕容恒瞧着姜玲珑咬着嘴唇气呼呼瞪她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勾唇笑,“姜玲珑,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笑起来可爱,连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可爱。 姜玲珑打开他手,嘟囔道:“别捏脸啊,脸都这么胖了,再捏都成包子了。” 慕容恒第一次见人这么形容自己,噗嗤笑出了声,道:“就算变成包子,那也是最好看的包子。” 姜玲珑听得一怔,抬眸看他,“真的?” 她望着慕容恒,眼睛亮晶晶的,“我真好看吗?” 慕容恒弯唇笑,手指轻轻摩挲着姜玲珑的脸颊,低声道:“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姜玲珑听言,顿时就笑弯了眼睛。 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被别人夸漂亮的。 得了夸奖的姜玲珑,晚上又亲自下厨给慕容恒做了晚餐。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慕容恒想到白天吃过的煎包,头皮顿时发麻。 不得不承认,姜玲珑做的菜色香美一应俱全,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咸。 但慕容恒还是硬着头皮,把姜玲珑做的几道菜全都吃光了。 咸得他能喝下一壶水。 慕容恒好久没这么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饭了,把管家激动的啊。 老天开眼,开眼啊!给他们家可怜的王爷赐来这么个贤惠的王妃。 姜玲珑见盘子精光,很是骄傲的,笑眯眯地望着慕容恒,“怎么样?我做的菜可好吃吧?” 慕容恒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吃。” 姜玲珑嘻嘻笑,双手撑在桌上,一脸向往地托着腮,高兴地道:“我觉得,我这厨艺,都可以开间食铺了,到时候生意肯定好。” 慕容恒:“……………………”   ☆、9.第9章 夜里,慕容恒躺在床上,等了姜玲珑将近半个时辰,然而,她整个人像钉在凳子上了似的,一直坐在镜子前,头发梳了一次又一次,早就已经梳透了,却还不停地梳着。 慕容恒侧着身子,目光紧紧得看着她,良久,忍无可忍,终于开了口,“姜玲珑,你打算梳头梳到天亮吗?” 姜玲珑听见慕容恒声音,心头猛然跳了一下,紧张得不行。 “我数三声,上床,我保证今晚不碰你。但你若是不听,待会儿,可别哭着求我。”慕容恒突然放话,吓得姜玲珑心口一颤,猛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回头,看向慕容恒。 明知他腿脚不便,即使她不听他的,他大概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他浑身的气场太过迫人,令人不自觉地感到害怕。 姜玲珑看着他,心里惴惴的,轻轻咬了下唇。 慕容恒手指在床板上轻轻敲了两下,嗓音惑人,“乖,过来。” 姜玲珑看着他眼睛,整个人不自觉地就沦陷进他漆黑深邃的眼里,不由自主的,乖乖的,一步一步走向他。 刚走近,手腕就被慕容恒握住。 别看他不良于行,可手上的力气可大着呢,稍微一个用力,姜玲珑整个人就跌进了他怀里。 “啊——”跌下去的瞬间,姜玲珑下意识地低喊了声,想爬起来,身体却已经被慕容恒禁锢住,“别闹,睡觉了。” 慕容恒嘴唇贴在姜玲珑耳边,呼吸微热,声音温柔。 姜玲珑心口一颤,身体微微绷紧。 慕容恒胸膛宽阔,姜玲珑被他搂在怀里,小小的一只。 她起初有些紧张,不敢动弹。 直到慕容恒呼吸渐渐沉稳,她才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姜玲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明亮的月亮,渐渐的,困意也席卷上来。没一会儿,便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慕容恒睡得格外安稳,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怀里的女孩仍在睡着。她睡相很好,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动过,依然保持着蜷缩在他怀里的睡姿。 慕容恒低头看她。 看她长长的睫毛,挺翘的小鼻子……还有娇艳欲滴的嘴唇。 视线落到她唇上的时候,慕容恒喉咙微微一紧,意识不受控制的,扣住她脑袋,朝着 她唇上温柔地吻了上去。 姜玲珑是被吻醒的。 大清早被吻得险些闭过气去,小脸通红,气喘吁吁。 衣衫也被解开。意乱情迷之间,慕容恒已经从她唇上,一路往下,吻到脖颈,锁骨…… 姜玲珑被吻得浑身发软,大脑里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地攀上了慕容恒的肩膀。 说不出的难受,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难受。 就在姜玲珑觉得自己快被慕容恒吞掉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王爷,七爷来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两人从混沌的情、欲中拉扯出来。 姜玲珑率先回神,发现自己外裳已经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身上就着一件单薄的荷色肚兜。 “啊!”她吓得惊呼,猛地推开慕容恒。迅速地扯过旁边的被子,牢牢裹住自己。 姜玲珑紧紧地咬着唇,警惕地盯着慕容恒,仿佛他是一头会吃人的深山野狼。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一脸警惕的样子,蓦地笑出了声,他俯下身,凑过去,在姜玲珑唇上亲了一下,低声道:“怕什么?刚刚不是挺享受吗?” 姜玲珑瞪大眼睛,一张脸红得快滴血。 慕容恒不再逗她,捏了捏她胖嘟嘟的小脸,道:“本王有事,今日暂且放过你。” 姜玲珑:“……” 院子里。 慕容深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玉骨折扇。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慕容恒自行推着轮椅出来。 慕容深忙站起来,“四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四哥,无论是精神还是气色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莫非这冲喜还真起了效果? 慕容恒推着轮椅过去,“坐吧。” 慕容深回过神,重新坐下,道:“四哥,我上次不是跟你提过传说中的断指神医吗?我这些日子一直派人在打听,这不,昨儿终于让我打听到消息。” 慕容恒看向他,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慕容深又道:“四哥,那断指神医就住在青阳山上,咱们安排下行程,去求医吧。” 慕容恒垂了下眼,道:“已经这样了,求医当真会有用吗?” “会的!四哥,那断指神医可是人称再世华佗,只有他不愿意救的人,没有他救不了的人。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咱们就别放弃啊。” 慕容深有些急了。他最怕的,就是四哥丧失了求生的意志。他这段时间状态有多糟糕,他是最清楚的。 他的四哥,从前是多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一个人,这些日子却过得浑浑噩噩,日日饮醉,狼狈不堪。 他多喜欢他能好起来,站起来,重新拾回往日的风采。 慕容深紧张地看着慕容恒,怕他拒绝。 良久的沉默以后,却见慕容恒终于点了点头,“你安排下行程,差不多我们就动身。” 慕容深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说服四哥,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慕容深忍不住心内好奇,问了句,“哥,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慕容恒眯眼看他,“怎么?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接受治疗么?现在我接受了,你又觉得奇怪?” “不是啊,我就是……呃,好奇。” 慕容恒看了她一眼,道:“以前,是觉得活着挺累的,现在,突然又有点想活下去了。” 那么好的小娘子,舍不得就这么抛下。 慕容深听言,颇有些感慨。 这话题太沉重,索性换了话题,问道:“四哥,我四嫂呢?怎么还没见人?” 提到姜玲珑,慕容恒眉目间的神色瞬间温柔了不少,道:“还在房里休息。” 慕容深瞧着自己哥哥,心里很是震惊了一把。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四哥露出这么温柔的神情。 莫非,那四嫂子还很对他四哥的胃口? 不容易啊,千年不开花的石头,居然动心了?   ☆、10.第10章 嫁进王府的第三天。 这日清早,姜玲珑刚刚起床,孙嬷嬷就拉着她道:“小姐,今日要回门,你跟王爷说了没有?” 姜玲珑睡得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一脸茫然,“回门?” “是啊!小姐,你该不会没跟王爷说吧?” 慕容恒一早就出门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孙嬷嬷急得不行,“哎哟!这可怎么办啊?这头一次回门,王爷就不陪着,可不得叫宋家人看笑话么!” 姜玲珑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扫了眼房间,没见着慕容恒的身影,不由得问:“王爷呢?” 她昨晚睡得不踏实,今早便睡得久了些 孙嬷嬷急道:“老奴也不知道啊!一大早就出门了,到这会儿也没见回来的。” “哦,那他可能有事吧,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姜玲珑道。 “啊?自己回去?不行啊,我的小姐,你自己回去,会被宋家看轻的!” 孙嬷嬷本来就对自家小姐被迫出嫁的事情很有意见,宋家一家子,没一个好人!尤其是龙氏和宋宝珠,要是见小姐一个人回门,指不定要说多少冷言冷语。 “那怎么办啊?” 主仆俩正纠结着,梅香突然激动地从院子里跑来,“娘娘!王爷回家了!” 姜玲珑怔了怔,孙嬷嬷却是眼睛一亮,猛然松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啊!” “王爷一大早就去准备回门礼了,堆了满满两大车呢!”梅香想到刚刚在王府门口看见的两辆堆满礼物的马车,很是激动。 “两大车?!”孙嬷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刚刚还在担心回门被笑话的事情,没想到王爷不仅回来了,居然还准备两大车回门礼! 孙嬷嬷不由得激动,握着姜玲珑的手道:“小姐啊,王爷对你,可是上心了啊。” 话音刚落,慕容恒就从外面推着轮椅进来。 姜玲珑怔怔地看向他。 冬日的暖阳逆光照射着他,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 虽然坐在轮椅上,可他立在那里,依然光芒万丈。无论是站着的慕容恒,还是坐着的慕容恒,只要他想,他依然是从前那个备受瞩目的,铁骨铮铮的战神。 真的。 姜玲珑看着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嫁给慕容恒,好像是她赚到了呢。 所有人都嫌弃他,却不知,哪怕双腿残疾,他依然优秀到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仅仅只是那张英俊的脸,就足够赏心悦目了。 姜玲珑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梦,梦见慕容恒一直吻她,吻得她浑身发软,难受得直哭。 突然的,满脸通红,匆匆移开视线,再不敢看慕容恒一眼。 慕容恒看着她道:“你慢慢收拾,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便又移动着轮椅转到院子里。 姜玲珑被孙嬷嬷和梅香伺候着梳洗打扮。 慕容恒给她置办了很多衣裳首饰,孙嬷嬷在柜子里挑挑选选,最终挑选了一件最雍容富贵,最能彰显身份的长袍。 那衣服很有些繁琐,应该是要在很重要场合穿的。 姜玲珑有些心累,道:“嬷嬷,你还是给我穿件简单的吧,那件,那件鹅黄色的就不错。” “不行!”孙嬷嬷斩钉截铁,道:“小姐你这次回去,就是要拿出王妃的架子来!让他们看看,你现在过得有多好!对了,待会儿,宋家人给你下跪行礼的时候,千万要让他们多跪会儿,万不能了便宜了他们!” 孙嬷嬷一边伺候着姜玲珑穿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啊,只要一想到以后宋家人见着小姐你必须下跪请安,我这心里就舒服多了!哼,宋家那几个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表小姐自己不肯嫁的人,就推给你,生生将你往火坑里推……” “嬷嬷!”姜玲珑听得直皱眉,厉声打断,随即,抬起头,表情严肃地看着孙嬷嬷,道:“嬷嬷,我相公很好,我不准你这样说他。你以后再说王爷不好,我可会生气了。” 孙嬷嬷听言,怔了片刻。 这小姐,是在护着自己的丈夫呢。 姜玲珑被孙嬷嬷打扮得十分富贵,头上插了好几只金钗玉钗的。瞧着虽然富贵逼人,可生生地老了好几岁。 姜玲珑不大喜欢,对着镜子,小脸皱巴巴的,“我不想穿这衣裳,也不想梳这头发。” 孙嬷嬷道:“小姐,这衣裳这头发多好看啊,不信你问梅香!” 姜玲珑看向梅香,梅香附和着孙嬷嬷,老实地点点头,“好看的,小姐。” 其实,梅香也觉得有点显老…… “小姐,你要是再不信,就出去问问王爷嘛,王爷的眼光总不会错呢?” 姜玲珑犹豫了一下,果然跑出去问慕容恒。 慕容恒坐在院子里,正在晒太阳,冬日的暖阳晒得人格外地舒服。 姜玲珑拎着裙子朝着他小跑过去。 慕容恒看见她一身打扮,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这丫头…… 姜玲珑跑到他面前,有些害羞,有些忸怩,小声地问:“相……相公,我这一身,好看吗?” 她说着,还牵着裙子在慕容恒面前转了个圈。 慕容恒差点笑出来,他以拳堵嘴,轻轻咳就一声,一派真诚地点头,“很好看。” “真的?”姜玲珑有点不敢相信。 慕容恒点头,又说一句,“你穿什么都好看。” 姜玲珑心头一跳,蓦地羞红了脸。 这个家伙,可真会说话呢。 鉴于大家都说好看,于是姜玲珑就穿着那一身暗蓝色有些刻板的衣裳,顶着一头的首饰,“雍容富贵”地回门了。 王府门口,停着三辆马车,除了一辆是慕容恒和姜玲珑需要坐的,剩下的两辆还真的都是给宋家带的礼物。 姜玲珑刚刚随便看了一眼,就看见好多漂亮的珠宝首饰。 去宋家的路上,忍不住对慕容恒说:“其实你不用准备这么多的,太浪费了。” 慕容恒看着她,道:“我知道,宋家人对你不好,也知道,你之所以会嫁给本王,是被宋凌天逼迫。但我准备这么多回门的礼物,不是为了白送给宋凌天,而是因为,你既是我慕容恒的妻子,我就要给你足够的体面,让他们不敢看轻你。” 说着,他突然拉住姜玲珑的手,很认真地看着她,道:“姜玲珑,嫁给我已经很委屈你了,其他的方面,本王怎么能再让你受委屈呢?” 他已经调查清楚了,姜玲珑虽然是宋凌天的外甥女,可这些年,他将她扔在一处破落的院子里不闻不问。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如今又被迫嫁给他这个残废之人……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心疼地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姜玲珑,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护着你,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11.第11章(修) 姜玲珑听着慕容恒的话,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慕容恒,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又感动。 打从父母去世之后,便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奢望,会有人来护着她。 慕容恒突然说这番话,惹得她心里酸酸涩涩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怎么哭了?别哭啊。”慕容恒从没安慰过女孩子,顿时有点慌神,急忙将姜玲珑搂进怀里,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不停安慰,“别哭啊,乖,没事,没事啊。” 慕容恒越是哄着,姜玲珑哭得越是伤心,眼泪打湿了慕容恒的衣裳,她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哽咽道:“相公,除了我爹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他说会护着她,他说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姜玲珑哭得喘不上气,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 慕容恒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轻声说:“你是我娘子啊,我不疼你谁疼你?你不也没嫌弃我吗?” 姜玲珑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望着慕容恒,抽泣道:“相公,我不嫌弃你啊。” 慕容恒看着她眼眶通红,满脸眼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右手帮她擦干眼泪,“我知道你不嫌弃我,你都敢为了我跟太子顶嘴了,不也是护着我吗?” 姜玲珑想起那日在宫里的事情,撇了撇嘴,道:“那个太子很坏。” 慕容恒点点头,“对,所以你以后离他远点,别再得罪他。有些小人,防不胜防,就怕他报复你。” 姜玲珑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害怕,“他……他会报复我吗?” 慕容恒轻笑,摸摸姜玲珑的脑袋,道:“别怕啊,就算要报复,不是还有我在吗?” 姜玲珑点点头。她望着他,不知为何,忽然充满了安全感。 这是她的丈夫,他会护着她。 马车很快就到了宋家。 宋家知道今日姜玲珑要带慕容恒回门,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虽说慕容恒变成个残废了,可毕竟还是个王爷,且兵权还在他手里,也不是能得罪的人。 马车停下的时候,龙氏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后头两辆马车里,装着的全是回门的礼物,激动得紧紧拽住了丈夫的胳膊,压着声音连连道:“天!两大车回门礼!凌天,这四王爷出手好大方啊!” 宋凌天立刻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真是没见过世面!嚷什么嚷,没看见慕容恒下车来了吗?! 慕容恒先下了车,跟着姜玲珑才踩着凳子下车。 慕容恒拉着她手,扶着她。 宋凌天急忙带着府里的下人上前来,跪地请安,“微臣给王爷王妃请安,王爷王妃吉祥。” 一众人跪在面前。 慕容恒居然临下地睨了一眼,脸色很冷,面无表情,也没有喊他们起来。 姜玲珑下意识地想喊“起”,被孙嬷嬷给悄悄拽了一下。 她默了默,想到以前生病的时候,舅舅舅娘不肯给她找大夫。有回烧得厉害,半夜都开始说胡话了,孙嬷嬷去求舅娘帮忙请个大夫,舅娘却怪孙嬷嬷打扰了她睡觉,命人打了二十大板扔出来。那一次发烧,险些就没命了。 想着,便也不吭声了。 宋家人在地上跪着,半天等不到喊起来,一时都有些纳闷。 怎么回事啊? 龙氏跪得膝盖疼。悄悄抬眼看了看姜玲珑,见姜玲珑直直站在那儿,也不说话。 心头愤然。这死丫头,当了王妃还跟他们摆起架子了呢!要不是宝珠把这王妃位置让给她,她以为她是谁??? 龙氏气得不行,奈何慕容恒在这里,又没办法发作。 又跪了好一会儿,慕容恒终于冷声开了口,“都起来吧。” “谢王爷王妃!” 宋凌天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这四王爷现在成了残废,没想到浑身气场还这么强,刚刚真是吓死他了。 “王爷,王妃,请里面坐。”宋凌天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将慕容恒和姜玲珑往里面迎。 虽说心里不爽,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将人迎进屋里,让到主位。 宋凌天带着家人站在下方。 慕容恒表情疏淡,瞧得宋凌天心惊胆战。 明明已经变成这样了,浑身上下竟然还有一股压迫人的气势。 慕容恒不说话,整个大厅安静得没有一丁点声响。 龙氏见状,忍不住站出来,对着姜玲珑一脸假笑,“玲珑啊,我啊,小时候给你算命,都说你福气好呢。果然呢,现在可不就是王妃了嘛。” 姜玲珑心里冷笑,看着她道:“还是托舅舅舅娘的福啊,要不然这么好的福气也降临不到我身上,你说是吧,表姐?” 她说着话,突然看向一旁的宋宝珠。 “啊?你……你说什么?” 宋宝珠从见到慕容恒的第一眼开始,整个人就处于混沌状态,目光就没从慕容恒脸上挪开一下。 宋宝珠以前是很喜欢慕容恒的。有一回,慕容恒凯旋归来,穿着银色的战甲,骑在高头骏马上,带着军队京城,受百姓热情参拜。 她坐在饭店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好将慕容恒扶卓越风采看得清清楚楚。 从那一刻起,她便喜欢上了慕容恒。要不然他双腿残废,而且听说不能人道了,她是真的做梦都想嫁给他的。 可惜……她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是个残废,她觉得厌烦,怕走出来被别人嘲笑,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守活寡。 所以,太后赐婚的时候,她拼命地把这桩婚事儿往姜玲珑身上推。 她本以为自己会高兴,可此时此刻,当她看见即使坐在轮椅上也风度翩翩的慕容恒,心里竟然有些后悔了。 这样风度翩翩丰神俊朗的男人,明明该是她的啊。 宋宝珠心里发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憋得她喘不上气来,非常难受。 因为落在慕容恒身上的视线太过灼热,慕容恒微微抬了下眼,便见对面一名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子正痴痴地看着他。 刚刚玲珑喊她表姐,想必就是那个本来嫁给他的宋宝珠吧? 慕容恒不由庆幸,还好宋家没舍得把这宋宝珠嫁给他。比起他的小娘子,简直连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他打量着宋宝珠。宋宝珠却以为自己吸引了慕容恒的注意,立刻露出了一抹自己觉得很是明媚漂亮的笑容,微微低头,害羞地捋着头发。 慕容恒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正准备移开视线,却忽然看见她耳朵上戴着的耳环。 慕容恒盯着那耳环,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那不是他当初下给玲珑的聘礼吗?怎么会戴在这个女人耳朵上? 慕容恒看着她,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忽然,侧头看向姜玲珑,“那对耳环,不是本王给你的聘礼吗?怎么,你送给宋小姐了?” 姜玲珑微微怔了下,随即便往宋宝珠脸上看去。 便见宋宝珠耳朵上戴着一对血色通透的玛瑙坠子。 这玛瑙耳环,她倒是没有见过,只是当时出嫁的时候,嬷嬷一直说,那盒子里装的应该是对血色的玛瑙耳坠。但当时宋宝珠打开盒子,却是另外一对。 想必是被她掉包了。 慕容恒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是因为这对耳环全天下仅此一对,是他的战利品。当时觉得特别,就留下来了。 没等姜玲珑回答,孙嬷嬷立刻替她开了口,“王爷,原来这耳坠子真是您送的啊!当时王府来下聘的时候,老奴就无意间看见了,因为装着这耳坠子的盒子很是特别,所以老奴记得特别清楚。不过……不过后来王妃娘娘出嫁的时候,表小姐将那盒子拿来的时候,里面的耳坠子就变成一对白色的了。老奴当时还以为,是老奴眼花看错了呢。” 孙嬷嬷这话,虽没明着说,但其中意思,却是很明显地指认宋宝珠掉包。 宋宝珠气得脸色白一阵青一阵,手指着孙嬷嬷,怒道:“孙嬷嬷!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耳坠子分明是我爹送给我的,什么时候变成姜玲珑的聘礼了?!” 她话音未落,便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扫向她。 宋宝珠吓得心口一颤,下意识地往那道视线看过去。 慕容恒正看着她,冷着脸,深邃的眼,冷而厉。 他冷着脸不说话,可光是那冷厉的眼神,便令人打从心底里发寒 狡辩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口,再也没有勇气说。 慕容恒微微抬眼,冷淡开口,道:“取下来。”   ☆、12.第12章 宋宝珠脸色煞白,“王……王爷……” “怎么?要本王让人来帮你取?”慕容恒冷目看着她,面上满是不耐烦。 宋宝珠咬着嘴唇,眼眶通红的,快哭了。 要是把耳环取下来,岂不是就是承认她掉包了吗? 龙氏见状,哪里舍得让女儿受这等委屈,忙笑嘻嘻地打圆场,“王爷,您误会了呢,这耳坠子真是我们家老爷送给宝珠的,至于玲珑的那一对,是她自己不小心弄掉了呢。是吧,玲珑?” 龙氏看向姜玲珑,脸上在笑,可眼里却带着威胁之意,逼着姜玲珑配合她。 姜玲珑只做没看见,道:“舅娘说的什么话,我何时弄掉了相公给我的聘礼?我根本从来就没看见过啊。” “你——”龙氏眼睛一瞪,就欲发火。 这死丫头,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够了!”慕容恒黑着脸发了火,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龙氏,道:“这枚血玉耳坠,是本王三年前在伏夷得来的战利品,全天下就此一对,容不得你们狡辩!本王最后再说一次,取下来!” 慕容恒发起火来,比阎王爷还可怕,宋凌天吓得手心都出汗了。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阎王爷一旦动怒,谁也猜不到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尽管他现在双腿残废,但陛下一日不收回他的兵权,他便依然大权在握,谁都不放在眼里。 宋凌天赶紧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瞪着宋宝珠,“混账东西!还不快取下来,还给王妃娘娘!” “爹……” “快点!”宋凌天这会儿也是一肚子火,这丫头什么时候眼皮子这么浅了,一对耳坠子都要稀罕!白白让人这般侮辱! 宋宝珠见事情无转圜,强忍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屈辱。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让她把耳环取下来,跟打她脸有什么区别? 宋宝珠红着眼睛看向姜玲珑,想让她帮她说句话。 可姜玲珑根本不看她,她就坐在那里,像一个看戏的人。 宋宝珠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样,憋得难受。指尖陷进肉里,疼痛令她将此刻的屈辱记得更牢。 她强忍着心里的痛恨将耳环取下来,颤抖着手递过去。 慕容恒冷着脸接过,瞅了一眼,随即,却是突然收紧了掌心,稍微用力,再展开手掌的时候,里面的耳坠竟已然碎成了粉末。 所有人都震惊到瞪大了眼睛。 姜玲珑也愣住了,“相公……” 慕容恒拉着她的手,看着她道:“别人用过去的东西,我们就别要了,回头本王再送你个更好的。” 姜玲珑怔怔地望着他,仿佛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心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要给她体面,果真是给足了体面。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看重她。 姜玲珑下意识地收紧手,反手握住他。 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好的丈夫。 这厢,姜玲珑是满心感动,而那边,宋宝珠见那么珍贵的耳环被慕容恒眼睛也不眨地直接捏碎,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伤心、难堪、屈辱,所有的情绪同时涌上了心头。 他把耳环要去,却又当场捏碎,是嫌她脏吗?是嫌她戴过的东西,不配再给姜玲珑戴吗? 宋宝珠恨得咬牙,她姜玲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凭什么能得到得到这样的对待,凭什么把她踩在脚底下?! 慕容恒抖了下手,将掌心的粉末抖掉。姜玲珑见状,便拿出手绢给他擦手。 她低着头,慕容恒便看着她,满目柔情。 两人旁若无人的,丝毫没将宋家人看在眼里,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在姜玲珑心里,当舅舅逼她代替宋宝珠嫁给慕容恒的时候,宋家对她的养育之恩,她便还清了。 她现在是运气好,才遇到了这么好的相公。 可舅舅逼她嫁人的时候,却是真心明知是火坑,还将她往里面推。 所以,即使她现在阴差阳错,嫁对了人。可舅舅当初的用心,却令她彻底寒心。 这样的舅舅,不认也罢。 宋凌天也好,龙氏也好,宋宝珠也好,谁都没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姜玲珑今日竟会如此不将他们看在眼里。换做平时,必定是要训斥一番的,可现在慕容恒在这里,他们就是有心也不敢。 表面上虽然仍是堆着笑,但心里却是将姜玲珑当做吃里扒外的东西狠狠骂了一遭。 慕容恒和姜玲珑并没有在宋府待很久,将那耳坠子捏碎了,便起身准备离开。 宋凌天讨好地想留他们下来吃午饭,但慕容恒连正眼都不给他,直把宋凌天气得够呛。 想他宋凌天好歹也是堂堂一国之相,偏偏这慕容恒却半分不将他放在眼里。 以前他仗着自己的赫赫战功,兵权在握,又受陛下重视,目中无人也就算了。可现在,他又哪里来的底气?? 宋凌天暗自想,等陛下将慕容恒的兵权收回,届时他便彻底成了落水狗,到时候,他定要好好奚落他一番!以解这些年不被尊重的心头之恨! 不过,心里再不痛快,眼下却也得罪不起。 恭恭敬敬将慕容恒和姜玲珑送出门。 慕容恒对姜玲珑说:“你先回马车上,我有几句话想和宋大人说一下。” 姜玲珑愣了下,随即便点了点头,看着宋凌天道:“舅舅,那玲珑就先告辞了。” 宋凌天憋着一肚子气,笑脸道:“王妃娘娘慢走,有空常回家坐坐啊。” 姜玲珑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转身往马车前走去了。 姜玲珑一走,宋凌天紧张地等着慕容恒开口。 总觉得这慕容恒不会有好话对他说。 果然,正想着就听慕容恒道:“宋大人,据我所知,皇祖母当初赐婚的对象应该是宋小姐吧?” 宋凌天一愣,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立刻结实,“王爷,不是啊……太后是说让微臣将女儿嫁给您,没指明是宝珠啊。而且,微臣是想,宝珠那孩子八字和王爷您的八字不好,怕折了您的寿,所以才让玲珑嫁过来的。玲珑虽然是外甥女,但,也算是半个女儿吧。” 宋凌天说得冠冕堂皇,慕容恒却听得十分不耐烦,“行了,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所以把外甥女往本王这火坑里推来,就别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本王看在玲珑的面子上,不追究你违背太后懿旨的事情,但你们且记住,玲珑现在是我慕容恒的妻子,你们以前欺负她对她不好也就算了,但若以后再敢欺负她,本王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慕容恒一番话,吓得宋凌天脸色煞白。 慕容恒浑身散发出的气场,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依然如同从前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慕容恒冷声道:“将本王的话记在心上。别以为本王如今双腿被废就能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本王要捏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明白吗?” “明白,微臣明白!王爷放心,微臣决不敢对王妃娘娘有半分不敬!”宋凌天吓得背心都冒出了冷汗,弓着身子不敢抬起。 慕容恒冷目扫了他一眼,转动轮椅离开了。 宋凌天一直弓着身子,目送王府的马车离开以后才终于直起身,脸色极其复杂。 慕容恒气势太强,仿佛俯瞰天下的王者,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令人无端害怕。 他果然,还是太小瞧了慕容恒。 宋凌天突然有一点后悔,不知没让宝珠嫁给慕容恒,是对还是错。 王府的马车一走,龙氏立刻跑上来,愤怒道:“不过是个残废!竟敢如此嚣张!” “闭嘴!”宋凌天黑着脸,“祸从口出!你不想活了吗?!” 宋凌天眼神非常严肃,龙氏吓得肩膀一抖,白着脸问:“凌天,你怎么了?” 宋凌天看着她,表情是前所未有地严肃,道:“你记住,慕容恒目前绝对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还有,以后见到姜玲珑,对她客气一点!她现在有慕容恒撑腰,已经不再住在宋家后院的小孤女!” 龙氏听见说要对姜玲珑客气点,整张脸都青了,愤恨道:“那吃里扒外的小狼崽子!以前在家里装得跟只温顺的小绵羊似的,现在攀上了高枝,那狼爪子就露出来了!” 想到刚刚姜玲珑对他们的态度,龙氏便气得咬紧了牙齿。 宋凌天心烦,道:“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把我刚刚的话记住了,别给我惹出祸事儿来!还有宝珠的婚事,也该着手准备了,你空了带她进宫,让宝珍给她物色物色。” 龙氏愤愤道:“知道了!” 从宋家回来,姜玲珑心里跟抹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 慕容恒有事外出,姜玲珑一整天就坐在凳子上,托着腮傻笑。 孙嬷嬷和梅香瞧着,忍不住打趣,“小姐,您这嘴巴都快咧到天上了呢。” 姜玲珑脸一红,“你们俩烦死了!” 然而,眼底的笑却更浓了几分。 忽然,想起上次太后娘娘给她的东西,眼睛倏然一亮,忙道:“梅香,你快去,把我上次给你的那个黑布包拿来!”   ☆、13.第13章 梅香将那黑色布包给姜玲珑拿了来,好奇问:“娘娘,这里面装的什么啊?” “你……你别管!”姜玲珑脸顿时烫了起来,都不好意思抬头,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梅香你和嬷嬷也下去休息吧。” 梅香和孙嬷嬷应了一声,便都退了下去。 将人赶走,房间里就还只剩下姜玲珑一个人。 怀里的黑布包被她抱得紧紧的,好半天也没好意思打开。 那天匆匆一瞥的画面,到现在想起来还面红耳热心跳加快呢。 她是想把自己给相公了,可她一个女孩子……可转念又想到太后的叮嘱,如今相公的身体,的确不太方便。 所以不论怎么样,终究还是要她主动才行。 想着,姜玲珑将心一横,鼓着勇气将布包打开,里面放着一本装帧精美的书,因为是春、宫图,所以封面上也没有什么名字。 姜玲珑抖着手,准备打开。 猛然间又想到什么,忙又从床边站起来,跑到门口,将房门从里面上了锁。 看这种东西,要是突然有人闯进来撞见,那她以后可就没脸见人了。 确保门窗都关好了,姜玲珑才坐回床边,脸红红的,小心翼翼将书打开。 第一页,就是一个女人坐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模样,男女都不着下衣,上衣也都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姜玲珑只瞥了一眼,脸红心跳,立刻就捂紧了眼睛。 没脸看没脸看! 这可怎么得了啊? 姜玲珑这回是真发愁了。 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翻,越往后面翻,心跳得越快,砰砰砰砰,快从心口跳出来似的。 草草翻完,赶紧将书合上,一股脑又塞回黑不布包里。 虽然没仔细看,但这么厚一本书翻下来,脑子里多少还是有点谱了。 好像……好像只要她坐在相公身上就行了…… 因为这本春、宫册子,姜玲珑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心里,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可内心深处,又仿佛,隐隐约约在期待什么。 直到晚上—— 梅香突然高兴地跑进来,叫道:“娘娘!王爷回来了!” 姜玲珑心里咯噔一下,颤颤的。 姜玲珑跑到外面去,便见慕容恒正自己转着轮椅往院子里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贴身护卫,但慕容恒不准别人碰他的轮椅。 所有人,除了姜玲珑,没有任何人能碰他的轮椅。他不想自己连移动,都需要靠别人的帮助。 姜玲珑见他吃力地转着轮椅过来,忙跑上去,帮他推着。 在姜玲珑跑过来的时候,慕容恒原本冰冷的脸色,瞬间露出了笑意。 回到房里,慕容恒也不顾下人在,抬手扣住姜玲珑的手腕,微微用力,姜玲珑便被他带到了怀里,坐到了他的腿上。 孙嬷嬷、梅香、清风白杨都在这里,姜玲珑顿时面红,羞恼地推着慕容恒的胸膛,“你放开我啊。” 他胸膛硬邦邦的,像石头一样,完全撼动不了分毫。 姜玲珑还是不习惯在人前亲热,挣扎着想从慕容恒腿上起来,可慕容恒却旁若无人地将她搂得更紧,低头,嘴唇几乎快贴上她的唇。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薄姜玲珑顿时屏住了呼吸,浑身绷紧了,紧张地望着慕容恒。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紧张不安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手轻轻捏了下姜玲珑婴儿肥的小脸蛋,“你这丫头,紧张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 今日陪姜玲珑回门之后,慕容恒便出门办事去了。 明明也就小半天的时间,却莫名觉得无比漫长,脑子里老是浮现出他小娘子的身影。 慕容恒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尝到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儿,还真是挠心挠肝,想得恨不能立刻结束一切回来见她。 照这么看,去青阳山求医的时候,还得将她带在身边。只是舟车劳顿,也不知她身体受得了不。 慕容恒目光深深地看着姜玲珑,喜欢得紧,低头就吻住了唇。 姜玲珑愣住,眼睛睁得溜圆。 慕容恒抬手,温柔地盖住她眼睛。辗转纠缠。 下人们见到这一幕,哪里还敢停留,立刻退了下去,走时,还将门轻轻带上。 姜玲珑被吻得浑身发软,双手不自觉地攀上慕容恒的肩膀。 良久,感觉姜玲珑有些喘不上气来,慕容恒才微微将她松开,眼角含笑地看着她。 姜玲珑双手搂着他脖子,小脸通红,开口,声音都有些哑了,她道:“相公,我伺候你洗澡吧。” 慕容恒怔住,显然没料到她竟然会主动要伺候他洗澡。他看着她,眼里暧昧闪烁,低声应了个“好”字。 本以为这丫头想做什么,可洗澡的时候,姜玲珑却是害羞地全程闭着眼睛,也是把慕容恒逗得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挨到洗完澡,姜玲珑稍微松口气。她刚刚往洗澡的时候,偷偷往慕容恒身上瞄了一眼,吓得她心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男人的身体果然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就像画里那样…… 姜玲珑一整晚都很紧张,到了上床休息的时候就更紧张了。 姜玲珑本以为慕容恒会像平时一样吻她,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候,她就顺势爬到他身上去。 哪知道他今天却是蜻蜓点水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便搂着她,温柔地说:“睡吧。” 姜玲珑:“……” 姜玲珑满脑子都是今天看过的那些画面,哪里能睡得着? 她头埋在慕容恒怀里,眼睛却大睁着。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憋不住话,“相公,你睡了吗?” 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烛光,慕容恒听见姜玲珑声音,轻轻“嗯”了一声,回道:“没睡,怎么了?” 姜玲珑舔了下嘴唇,道:“你还记得,那日进宫,皇祖母将我叫到内殿的事情吧?” “嗯?怎么了?”慕容恒睁开眼睛,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姜玲珑声音更小了些,带着几分害羞,道:“皇祖母让我们赶紧生个孩子呢。” 慕容恒一怔,眼里闪过惊讶。 姜玲珑说完,索性鼓起勇气,悄悄地挪动着身体,她翻了个身,爬到慕容恒的身上。 慕容恒看着她,愣怔了好几秒,就在姜玲珑准备脱他衣服的时候,他突然扣住她手腕,眼里火光跳跃,喉咙沙哑,“你知道该怎么做?”   ☆、14.第14章 姜玲珑想到白天看过的那些书,羞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我……我应该知道……” 这话一出,慕容恒眼里的火苗微微闪烁了下。 这小丫头片子,能知道那事儿? 姜玲珑脸烫得不行,从脖子红到耳朵根。 慕容恒目光深深地看她,看她羞红的脸,看她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表情。 心情忽然很愉悦,他嘴角微勾了下,右手松开了姜玲珑的手腕。 平躺在床上,双手慵懒地枕到脑后,眉眼含笑地望着姜玲珑。大有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姜玲珑见他那样笑,羞得更厉害,“你……你别笑啊……” 她怎么觉得他是在等着她闹笑话? 气呼呼地捂住他眼睛,“你……不准看!” 慕容恒嗤笑了声,嗓音温柔,“好,我不看。” 姜玲珑害羞,不想他看着,不放心,跑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一条白色的丝带,又跑回床上,坐在慕容恒身上,打算将那白色丝带覆在慕容恒眼睛上。 就在她准备覆上的时候,慕容恒脸色微变,猛地又扣住她手腕,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姜玲珑,谁教你这些玩意儿的?” 这丫头,比他想象中会玩啊,居然想绑他眼睛? 姜玲珑颤颤道:“玩什么啊……我……我怕你偷看。” 她这会儿紧张得不行,想到慕容恒看着她,就没脸继续了。 慕容恒:“……” 好吧,他想歪了,一小丫头,能玩什么花样呢。 姜玲珑颤抖着手,将白色丝带叠了好几层,覆在慕容恒眼睛上。 怕他看见似的,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相公,你看得见吗?” 突如其来的黑暗,仿佛加剧了刺激。慕容恒觉得浑身都被火烧起来,他一把抓住了姜玲珑的手,声音变得嘶哑,“别闹,快点。” 姜玲珑真的羞不行,脸烫,浑身都烫。 看书的时候,感觉自己什么都会了。可实际操作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磨蹭了半天,汗水都出来了,就是不得其门而入。 姜玲珑急得都快哭了,哽咽着嗓子,“相……相公……我好像不会……” 姜玲珑着急,并没有注意到慕容恒脸色不对。 她又磨蹭了一会儿,慕容恒却突然扶住她肩膀,抱着她,将她按回床侧。 将覆眼的纱布取下,慕容恒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侧身,将姜玲珑凌乱的衣衫穿好,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良久,声音有些冷淡,“睡吧。” 姜玲珑楞楞地望着他,“相公……” 慕容恒大掌遮住她眼睛,哑声道:“不是你的问题。” 姜玲珑怔了怔,下意识地握住慕容恒的手,“相公……” “睡吧,乖啊。” 慕容恒扯过被子,温柔地给姜玲珑盖上。 姜玲珑望着他,很心疼。她钻进他怀里,手紧紧地握住他。 慕容恒下意识地往床边躲了一下。 姜玲珑感觉到他的躲避,更往他怀里钻了钻,紧紧抱住他腰,抬着头,眼巴巴望着他,“相公,我冷,你抱着我啊。” 慕容恒微微蹙了下眉,低头看她,目光幽深,“你……” 姜玲珑捂住他嘴,“相公,睡觉吧。” 她更紧地抱着他,闭上眼睛。 这一晚,对慕容恒来说,实在太漫长。 好不容易从低落的情绪里打起精神来,刚刚发生的事情,却又如同当头一棒,再次将他重新打入深渊。 遇到姜玲珑,她不嫌弃他,漂亮、善良、可爱。他本以为能和她白头偕老。 可他连夫妻之间基本的鱼水之欢都不能给她,他有资格留她在身边? 对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打击人。 次日,姜玲珑醒来的时候,慕容恒已经不在了。 姜玲珑微怔了片刻,随即猛然翻身下床,跑到门口。 梅香在外面守着,见自家小姐穿着中衣,赤着脚就跑出来了,忙上前,“娘娘!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穿鞋子啊!快回床上去,仔细别着了凉。”没想一边说一边搀扶着姜玲珑回房。 姜玲珑拉住她胳膊,“王爷呢?” 梅香道:“王爷天没亮就出门了呢,怎么了,娘娘?” 姜玲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想到昨晚的事情,心里有些发慌。 她真没想到,相公他真的…… 也是双腿受伤的缘故,下半身都没有知觉吧? 还没嫁给相公之前,她听说这件事情后,想到要守活寡,心里的确有些难受。 可现在,她心里,只有心疼。 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这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她真怕他会胡思乱想。 “王爷有说他去哪里了吗?” 梅香摇头,“没说呢。” “哦——” 慕容恒这一消失,就消失了整整三天。 姜玲珑急得不行,派人到处去找。 可慕容恒大概是故意躲着她,接连找了好几天,半分线索也没有。 这几天,他甚至连早朝都请假没去了。 姜玲珑脑子里老是浮现出慕容恒一个人孤零零落寞的样子,急得哭,孙嬷嬷和梅香怎么劝也不行。 她哭着道:“我相公怎么那么可怜啊。” 哭过以后,姜玲珑又出门找。 外头风大雪大,孙嬷嬷心疼得很,一路地劝,“小姐,回府吧,你身体不好,不能见风的啊,王爷他可能是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呢,等他办完了,自然就会回家了。” “才不是什么事情!”姜玲珑知道,他就是在躲着她。 姜玲珑拧着性子非要自己出去找慕容恒。 但她也聪明,直接去了七王爷慕容深府上。 慕容深听下人来报,赶紧地迎出来,“四嫂!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屋里坐吧!” 慕容深很热情,姜玲珑摇头,“我是来找我相公的,他在你这里吗?” 慕容深楞了楞,“四哥?没有啊?怎么,四哥不在家吗?” 姜玲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没在你这里吗?” 慕容深摇头,“真没有,不过,四哥出什么事了吗?” 慕容深一副很担心,又毫无知情的样子。 姜玲珑摇摇头,“没什么。” 他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 慕容深请姜玲珑进屋坐,姜玲珑摇头,“我还要去找我相公,先走了。” 姜玲珑转身走了,慕容深盯着她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回到书房。 慕容恒正伏案写着什么东西。 慕容深走过去,忍不住劝,“四哥,你这么一直住在我这儿也不是办法啊。这么冷的天,嫂子顶着寒风在外头四处找你,要是病着了怎么办?” 慕容恒没应,良久,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 慕容深奇怪,往前走到书房前,低头,便看见慕容恒写的东西。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四哥!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恒将写好的信纸放进信封里,“拿去给她。” 慕容深急着摇头,“不行!哥!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是很喜欢四嫂的吗?这休书,哪是说给就给的啊?!” 慕容恒抬头看他,目光深深的,“不然呢?让她跟着我,守活寡吗?” 慕容恒之前真不知道自己不行,他以为自己只是双腿残忍,其他方面都是正常的。直到昨天晚上才发现,他整个下半身都是麻木的,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慕容深急道:“四哥,你先别急啊!咱们不是要去青阳山上求医吗?那断指神医能治百病,肯定是能给你治好的! 而且,你现在之所以没有知觉,就是因为腿还没好,等腿好了,其他方面也会好的。 四哥,真的,你别这么快放弃希望。要是那断指神医也救不了你,到时候你若是不想耽误四嫂,再给休书也不迟啊?” 慕容恒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将那休书收了起来。 就听慕容深的,先求医,再决定之后该怎么做。 姜玲珑顶着风雪在外头找了慕容恒一天,半夜,果然又发起烧来。 孙嬷嬷和梅香急得团团转,王福连夜赶进宫里请太医。 慕容恒坐着马车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王福领着太医,准备进府。 “王福。”慕容恒眉心微蹙了下,叫住他。 王福听见声音,急忙回头,“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慕容恒看了眼太医,问:“怎么回事?” 王福老实说:“王妃娘娘今儿在外面找了王爷您一整天,吹了风,刚突然发起烧来了!” 慕容恒一怔,立刻道:“快!推我回去!” 姜玲珑烧得浑身滚烫,难受得眼泪水直掉。 孙嬷嬷心疼得不行,“都说了让您别出去,您这身子,从小就见不得风,这下好了,又白白受罪。” 梅香拉了拉孙嬷嬷,“嬷嬷别说了,娘娘已经很难受了。” 孙嬷嬷忍不住抱怨,“也不知这王爷去哪里了?说消失就消失,连个消息也没有,真是,也不知究竟有没有把咱们家小姐放在心上?!” “嬷嬷,快别说了——”梅香声音有点发抖,看着被管家推进来的慕容恒,赶紧地跪到地上,“王……王爷……” 孙嬷嬷一愣,回头就看见慕容恒。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吓得脸色惨白,噗通声跪在地上,“王……王爷!” 慕容恒并没有看他们,径直到了床边。 姜玲珑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小脸烧得通红,看见慕容恒回来,眼眶顿时红了,哭道:“你去哪儿了啊?” 慕容恒满心自责,紧紧握住姜玲珑的手,嗓音有些哑,“珑儿,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姜玲珑扁着嘴,哭得更凶。委屈的。 太医给姜玲珑开了药,姜玲珑喝了以后,半夜,烧终于退了下去。 忙碌的下人们也都退下,房间里就剩下姜玲珑和慕容恒两个人。 两个人裹在被子里,紧紧地抱在一起。 姜玲珑使劲往慕容恒怀里钻,声音软软的,“相公,你抱紧些呀,我冷。” 慕容恒听言,更紧地抱住姜玲珑,两个人的身体几乎快重叠在一起,“现在呢?好些吗?” 姜玲珑这才满意了,头埋在慕容恒怀里,“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啊?” 慕容恒老实交代,“在七弟那里。” 姜玲珑一愣,“果然在他那里!他居然骗我!” 慕容恒听见姜玲珑气呼呼的声音,不由得嗤笑了声,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乖啊,别生气了。” 姜玲珑抿着唇,抬起头,不高兴地瞪了慕容恒一眼,“你以后再这样,我可真的不理你了。” 慕容恒深深看着她,道:“不会了,没有以后了。我其实……怕委屈你。” 姜玲珑听见他声音,急忙摇头,“不会,我不委屈的。相公你对我这么好,这世上,除了我爹娘,就只有你对我好了。” 他那样护着她。 她吸吸鼻子,很认真地看着他,“相公,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可不准丢下我。” 慕容恒点头,“不会。” 又道: “对了,过几天,我会去青阳山求医,青阳山上的断指神医,也许能治好我的腿。” 姜玲珑听言,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有可能。”慕容恒笑笑,又道:“不过,青阳山在蜀地,有些远,这一去……” “相公!我要去,我也要去!”姜玲珑立刻说。一来不想和相公分开那么久,二来,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 “不行,你身体不好,吃不消。”慕容恒原本是想带姜玲珑去的,可这会儿见她吹风生病,顿时就不敢带她出门了。 姜玲珑听见这话,委屈地扁着嘴,眼巴巴望着慕容恒,“相公……” 她拉着他手,轻轻摇晃撒娇。 慕容恒摇头,不吃这套。 “相公啊……” 姜玲珑声音软软糯糯,一声相公,喊得慕容恒心里猫抓似的,瞬间就软了许多,声音也没那么坚定了,“不行,要是你在路上生病,我会心疼……” 慕容恒还没说完话,姜玲珑突然凑上来,吻了下他的唇…… 慕容恒瞬间石化。 姜玲珑羞红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相公,答应了吧?” 慕容恒:“好。”   ☆、15.第15章 自打慕容恒答应姜玲珑要带她出门,姜玲珑每天都要缠着他问好几遍:“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啊?” 慕容恒每次都回答她,要再过几天。 结果没一会儿,她便又跑来问,也是闹得慕容恒哭笑不得。 前往青阳山寻医的行程,终于在姜玲珑一日复一日地催促询问下,到来了。 出发前的头一天,陛下在宫中设宴,单独请慕容恒和姜玲珑,还有慕容深三个人。 饭桌上,老皇帝喝了些酒,望着自己喜爱的儿子,眼里含着泪水,“恒儿,愿你这次前去求医能有个好结果,朕这江山,还等着交给你呢。” 屋里就慕容恒和慕容深两兄弟,老皇帝也毫不避讳,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慕容恒忙道:“儿臣惶恐,父皇千万别这么说。” 老皇帝道:“朕知道,你不想跟你大哥争,也知道你不稀罕朕这皇位,可论治国之才,你大哥与你比起来,差得远啊。而且,他为人擅妒,疑心重,度量极小,若真将这皇位传给他,只怕你,包括深儿,都不会有好下场。” 老皇帝说的是实话。慕容玺是什么性子,了解他的人都知道。 慕容恒和慕容深都不吭声,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姜玲珑不懂这些政治上的事情,手放在桌下,悄悄握紧了慕容恒的手。 那无声的力量,仿佛在说:无论未来如何,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慕容恒反手握住她,很紧。 临出宫前,老皇帝又再三叮嘱慕容恒此行小心,又让慕容深多带些人跟着,好生保护慕容恒。 慕容深慎重应下,“父皇放心,有儿子在,绝不会让四哥受到任何伤害。” 老皇帝点点头,“好啊,你们俩兄弟感情深厚,父皇也就放心了。” 慕容恒领着姜玲珑、慕容深出宫,前脚刚走,后头,伺候陛下的老公公就悄悄招来个太监,低声吩咐:“去告诉太子殿下,四王爷明日启程去,前往青阳山求医。” 那小太监领命,悄悄往东宫的方向去。 东宫,合元殿。 慕容玺得知慕容恒竟要出外求医,愤怒得将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扫到了地上。 他紧紧地咬着牙,双目猩红,“该死的东西!都变成残废了,竟然还妄想站起来,他做梦!” 屋内,一名黑衣侍卫,小心翼翼地询问:“殿下,可否要派人……” 慕容玺冷笑一声,“既然他要去求医,就别怪本太子心狠手辣,让他有命出去,没命回来!”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等到慕容恒变成残废,他绝不能,绝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绝不能再让他有机会站起来! 黑鹰立刻躬身应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嗯,先下去吧……” “哐——” 慕容玺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哐”的一声脆响,像什么东西踢倒的声音。 慕容玺脸色一沉,“谁在外面!” 黑鹰飞快地掉头,打开门,走廊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然而,门前,却被踢翻了一个花盆。 慕容玺走出来,视线落在地上被踢翻的花盆上,一张脸,阴寒到极点。 “太子……” “你下去吧,照我刚才说的去办。” 黑鹰闻言,立刻领命,“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明心从合元殿出来,心脏砰砰砰地狂跳。 跑回清兰殿的时候,她脸色惨白,额头上,手心里,全是冷汗。 丫鬟秀儿见状,吓得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下意识地握住主子的手,却发现明心手心冰凉,不停地发抖。 “娘娘,您究竟怎么了?您别吓秀儿啊!”秀儿吓得快哭出来,她从没见过自家主子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 明心嘴唇颤抖,想说话,喉咙像被烈火灼烧似的,好久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太震惊了。 堂堂的太子殿下,她的丈夫,竟然要害置自己的亲弟弟于死地。 那样狠毒的话,那样凶狠的语气…… 不!她必须告诉四哥哥! 她不能明知他有危险,还什么都不说。 她紧紧抓住秀儿的手,惊慌地开口,“秀儿,你听我说,你……” “太子殿下!” 明心浑身一震,眼里满是惊恐之色。 慕容玺走进来,目光冰冷地扫了秀儿一眼,寒声呵斥,“出去!” 秀儿吓得浑身一抖,忙道:“是,奴婢告退!” 应声,慌张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慕容玺和明心两人。 慕容玺负手站在明心身后,声音冷漠得没有半分温度,“转过来。” 明心紧紧地咬牙。她拒绝不了,也不敢拒绝。 回过头,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太子。” 慕容玺看着她,表情冷漠,看她的眼神,充满厌弃。 明心心头剧痛。 嫁给慕容玺已经半年,他从来都是用这样冰冷又厌弃的眼神看她。 好像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什么令人恶心厌恶的东西。 可她真的想不明白啊,既然这么厌恶她,为什么又要娶她? 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说要等她长大,娶她为妻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是不是,当年的承诺,他早就忘记了? 慕容玺抬起手,捏住明心的下巴,声音极冷,“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去向你四哥哥告状?” 明心紧紧地咬着唇,眼眶通红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你弟弟!” “闭嘴!我慕容玺没有那样的弟弟!”慕容玺像被踩到了痛脚,突然狠狠地掐住了明心的脖子。 仿佛把她当发泄的工具一样,他瞪着她,一件一件数落慕容恒的不是—— “他若是我弟弟,就不该处处和我争,处处抢我风头!他若是我弟弟,就该收敛锋芒,而不是目中无人,把我这个太子当做摆设!他若是我弟弟,就不该至今仍将兵权握在手里,不肯交出来! 这么多年来,父皇喜欢他,皇祖母也喜欢他,文武百官拥戴他,军中的将士更是将他奉为神祗,唯他是从!我呢?我堂堂大燕的太子,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没有人将我放在眼里! 明心,你说,我错了吗?我被压制了这么多年,难道我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吗?我是个男人,是堂堂的太子,不是傀儡,不是他慕容恒的影子!凭什么,凭什么他处处都要压我一头?!你知不知道,因为他,我这么多年,活得有多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父皇一直想废掉我,若不是有先皇的规矩在,长子为储,且不能无理由地废除太子,他恐怕早已经改立慕容恒为太子了!这些年,他一直想挑我的错,甚至一直盼着我犯错,因为我一旦犯错,他就有理由废除我,改立慕容恒为储君!” 慕容玺愤怒到极点,悲痛到极点。说到后来,他双眼猩红得像血,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声音也在颤抖! 他松开了明心,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样子有些恍惚,他没有人可以倾诉,他看着明心,嘴唇一颤一颤地发抖,“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孤独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是怎样在如履薄冰地活着吗?” 明心早已经泪流满面,她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相公,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呢,你不是一个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明心哽咽地哭泣,紧紧,紧紧地抱着他。 这个男人,原来是这么脆弱。 她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爱他,却原来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难怪,难怪他会变成这样。原来这些年,他竟活得这样委屈。 “相公……” “够了!”慕容玺突然掰开了明心抱着的他的手,神色又变得冷漠,“别以为本太子跟你多说几句话,你就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他报复慕容恒的工具而已。 他冷目看了她一眼,大步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提醒道:“我劝你不要自作主张给慕容恒通风报信,你现在再怎么说,也是我慕容玺的太子妃,我若是出事,你,你们明家上下百余口人,一个也跑不掉。” 明心听言,脸色煞白,如坠冰窖。 ~ 次日,天蒙蒙亮,姜玲珑就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 想到要出门,她昨晚兴奋得一夜没睡。 她睡在里侧,从慕容恒身上爬过去,怕把他吵醒了,轻手轻脚的,像只做贼的猫。 好在慕容恒睡得还算沉。 姜玲珑简单披上个斗篷,就出了门,去厨房做早餐了。 做完早餐,端回卧室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进屋,慕容恒还在睡。 姜玲珑捂嘴笑,走到床边,跪在榻上,双手撑在床板上,拖着腮,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慕容恒,“相公,醒来了哦。” 姜玲珑笑嘻嘻地凑到慕容恒耳边,轻轻喊他。 然而,慕容恒却没应。 “相公,亲亲相公,起床了哦。”姜玲珑又甜甜地喊了一声。 慕容恒其实早就醒来了,从姜玲珑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不过,他在等。 这小丫头喊他起床的花样挺多的,但他最喜欢她的起床吻。 果然,姜玲珑喊了半天,又是往他耳朵里吹气,又是挠他痒痒,就是不醒。 姜玲珑撇撇嘴,嘀咕道:“肯定是昨晚在宫里喝了酒,今日睡得格外沉。” 一边嘀咕着,一边嘟着嘴巴凑到慕容恒面前,亲亲他的嘴巴,“相公,快起床了,咱们今天要出门呀。” “相公?” 姜玲珑又连着亲了好几下,吧唧吧唧,亲得嘴巴都软了,扁着嘴,“相公,你再不醒来,我以后可不亲你了啊。” 慕容恒一楞,陡然睁开了眼睛。 姜玲珑鼓着腮帮子,哼哼道:“相公,你得寸进尺,我亲了十下,你都不肯醒来。” 慕容恒突然有点懵,楞楞地问了句,“你知道,我是装的?” 姜玲珑佯装生气地瞪他一下,“你以为我傻啊?” 她知道他想要亲亲才肯起来,可没想到他这么坏,居然让她亲了这么多次。 慕容恒:“……”   ☆、16.第16章 姜玲珑做了早饭,伺候慕容恒洗漱之后,便推着他去外室吃饭。 刚出去,正巧慕容深从外面走来。 姜玲珑忙招呼他,“七弟,你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慕容深笑道:“还没呢,我刚过来安排人马。” 姜玲珑弯眼笑,道:“我们也没吃呢,一起吃吧。” 姜玲珑做的她最擅长的水煎包,还熬了黑糖粥,腌了一小碟酸豆角。 慕容恒见自家娘子热情地邀请慕容深吃早饭,额角突突抽了一下。 视线落在桌上的早餐上。 桌上的早餐是他家小娘子最喜欢做的,水煎包配黑糖粥,再加一碟酸豆角。 其实挺好吃的,就是咸了点,甜了点…… 嗯,他家小娘子偏爱重口味。 姜玲珑热情得很,连忙让梅香又去准备了一副碗筷。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 慕容深瞧着桌上的食物,又想到之前四哥整日不吃饭的事情,有些惊讶,“四哥,你现在,食欲恢复了吗?” 慕容恒点头。 姜玲珑笑眯眯道:“我家相公只吃我做的东西。” 前几天她生病没有能做饭,厨房大师傅做的东西,全让他给摔了。 慕容深惊讶,“什么?这些都是四嫂你做的啊?” 姜玲珑做的食物虽然口味重了点,但卖相还是很好的,还很香。 姜玲珑见慕容深那副明显很惊讶的模样,心里特别骄傲,道:“是的呢,都是我做的,我父亲以前可是很有名的大厨,他的本事我可全都学到了呢!” “咳咳……” “相公,你怎么了?” 慕容恒以拳堵嘴,“没事,就是……呛了一下。” 他之前还真没看出来,他这小娘子夸起自己来,都不带喘气儿的。 慕容深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很是激动,“天,还真没看出来,四嫂你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呢,四哥,你的福气啊。” 慕容深看向慕容恒,打从心眼里地格外羡慕。 什么时候他也能找上这么位贤惠的小娘子? 慕容恒笑,握住姜玲珑的手,道:“能娶到娘子为妻,的确是我慕容恒三世修来的福气。” 姜玲珑望着他,弯眼笑,满脸幸福。 慕容深看着这恩爱的夫妻俩,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他这是一大清早跑来找虐啊?!! 这两口子这么虐他这单身狗真的合适吗??? “……”慕容深决定化悲伤为食欲,拿起筷子,叉了个生煎包起来,跟着,一口就喂进了嘴里。 牙齿咬下去的那一刻,慕容深眼睛猛然瞪大,只觉得自己仿佛吃了一坨盐巴! 咸得他脸色都青了。 下意识地就想吐出来,哪知还没来得及,放在桌子下头的膝盖,突然被一枚暗器重重打了一下。 哎—— 慕容深被这一暗器打的,刚准备吐出来的包子顿时卡在了喉咙,瞪着眼睛看向了打他的罪魁祸首。 慕容恒盯着他,眼睛危险的半眯着。 即使什么话也不说,但慕容深已经能从四哥眼神里看出浓浓的警告—— 四哥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敢吐出来,试试! 慕容深被他四哥一吓,立刻把卡在喉咙里的包子给吞了下去。 娘啊……好咸!!! 这就是四嫂的厨艺?突然一点也不羡慕四哥了!只有同情!!! 慕容深吞下那包子,咸得他立刻喝一口粥淡淡味儿。 哪知道一勺子粥喂进嘴里,险些又给吐出来。 我的亲娘……这是放了多少糖!!! 一口粥包在嘴里,特想吐出来,下意识地瞄了眼四哥。 慕容恒睨着他,眼里警告意味儿十足。 “……”慕容深欲哭无泪。 不过……算了,比起被四哥折磨死,他还是宁可咸死甜死! 慕容深强撑着,将嘴里的粥给咽了下去。 心里那个悔恨啊。他是有多想不开,居然跑到四哥这里来蹭饭! 咽完这口粥,慕容深立刻放下筷子,狂喝水。 姜玲珑给慕容恒夹菜,慕容恒慢条斯理吃着。 姜玲珑一边看着他吃,一边笑眯眯问他,“好吃吗?” 慕容恒很认真地点头,“好吃。” 慕容深眼睛抽了两下:我的亲哥啊,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合适吗?!! 姜玲珑得了夸奖,小嘴咧得都快上天了。 转过头,又笑眯眯问慕容深,“七弟,好吃吗?” “……”慕容深下意识地又往四哥那儿看了一眼。 慕容恒半眯着眼睛,仿佛在说:敢说不好吃,试试。 慕容恒干干笑笑,竖起大拇指,“特别好吃!” “是吧!”姜玲珑开心极了,拿干净的筷子给慕容深夹了一个包子,特别热情地道:“那以后你常常来我们家吃啊,下回我再多做一些。” 慕容深看着碗里突然又多出来的一个包子…… 我的天,能不吃吗? 慕容深最后还是迫于四哥‘淫威’,硬着头皮将包子和碗里的粥给解决干净。 吃完早饭,慕容深觉得自己大概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了。 哎…… 趁着姜玲珑回屋换衣服的档口,慕容深忍不住悄悄问了慕容恒一句,“四哥,四嫂她是不是味觉有点问题啊?” 慕容恒淡淡‘嗯’了一声,“珑儿味觉是差了一点,我们觉得味道重的,她会觉得刚刚合适。” 唔……原来是这样。 慕容深沉默了会儿,又忍不住道:“四哥,我觉得吧,你还是应该把这事情跟四嫂说说,要不然她会以为自己真的做得很好吃的。” 慕容恒扫了他一眼,“这有问题?” “呃……” “本王就是要夸她,就是要让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吃,你有意见吗?” “……………………” 慕容深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他算是彻底服气了。 他这四哥,妻奴!彻头彻尾的妻奴啊!护起短来简直可怕! 不过,这时候的慕容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将来,护起媳妇儿来,跟他四哥简直有得一拼。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17.第17章 出了门,姜玲珑坐在马车上,一直很兴奋地东张西望,撩着马车帘子,头探在外面,风雪吹在她的脸上。 可她完全不觉得冷,迎着风霜,开心得弯起了眼睛。 出城门的那一刻,她激动地抓住慕容恒的手,不停地喊,“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慕容恒紧握住她,看着她这样开心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好,嘴角微微弯着,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容。 慕容深坐在对面,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了。 他从来不苟言笑的四哥,居然也会有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姜玲珑探着头往外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感受到了凉意,缩回了脑袋。 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 “冻着了吧?” 姜玲珑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往慕容恒怀里钻,仰着小脸望着他,软声说:“是有点冷。” 慕容恒将身上黑色的狐皮大氅掀开,将姜玲珑往怀里抱了抱,狐皮大氅将两个人紧紧包裹,“现在呢,好些了吗?” 慕容恒低着头,看着姜玲珑。 姜玲珑仰着小脸,甜甜地笑,“好多了呢,谢谢相公。” 说着,吧唧在慕容恒脸上吻了一下。 慕容恒眼睛微微眯了下,看着姜玲珑满脸甜甜的笑,目光紧紧地落在她粉嘟嘟的嘴唇上,像受了蛊惑似的,低头便吻了下去。 姜玲珑楞了楞,睁大了眼睛。 原本只是想蜻蜓点水地吻一下,可这柔软的唇仿佛有魔力似的,吻上去便不再想放开。 慕容恒抬起手,大掌托着姜玲珑的后脑,深深地吻。 坐在对面的慕容深见这两口子居然当着他的面吻起来了!下意识地就咳嗽了一声,“咳咳……那个……” 慕容深这一咳嗽,蓦地将两个人给打断了。 姜玲珑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马车上还有个人,赶忙推开了慕容恒。 垂着头,脸红得彻底。 慕容恒刚吻得入迷,突然被这没眼色的弟弟给打断,心情自然不爽,黑着脸看他。 慕容深有点尴尬,道:“那个……你们俩也得顾忌顾忌我不是?” 他一单身汉,受得了这刺激么? 慕容恒危险地眯起眼睛,“我为什么要顾忌你?” “……” “我让你坐在这里了吗?” “……” 片刻钟后,慕容深被怼得灰溜溜地下了马车,骑马而行。 外头风寒刺骨,慕容深骑在马上,冷得缩了下脖子。 侍卫林扬骑马跟在旁边,“七爷,您怎么好好出来骑马了?这寒冬腊月的,忒他妈冷。” 慕容深舔了下脖子,目视着空中不断飘落的雪花,良久,咬牙愤愤说了一句,“有些人,有了媳妇儿就嫌我碍眼了!” 马车一路前行,天黑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前面的一座小城,冀阳城。 马车停在一间干净高档的客栈前。 客栈老板正往外看,见外头突然停下一行人马。 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前后周边还有七八个骑马的年轻人,着黑色劲装,气势十足。 领头那个骑马的年轻人穿一身浅蓝色华服,肩上披着白色的狐皮大氅。男子长得极英俊,举手投足皆是贵气。 这掌柜的也是见过世面来了,一眼就看出这行人,非富即贵。于是立刻热情地迎了出去。 行在最前头的慕容深,从马上下来,胖乎乎的掌柜连忙迎上前,满脸堆笑,“公子,住店呢?” 慕容深“嗯”了一声,直接往那掌柜身上砸了一包银子,“包店!” 那掌柜的一楞,“包……包店?这……” 掌柜的有些为难,商量的语气对慕容深道:“公子,咱们这店里,之前也住了几个人,您看……能不能……将就一下?对!我可以把整个二层楼都包给你们,绝不会让人来打扰!” 慕容深冷着声道:“不行!我给你半刻钟的时间,把其他闲杂人等全部赶走!” “这……”赵掌柜很有些为难,毕竟店里住的几个人也是很厉害的角色,尤其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 可……可又舍不得手里这沉甸甸的一包银子,犹豫再三,索性一咬牙,答应,“行!我这就进去跟客人们说说。公子要不先行上楼休息?” 慕容深“嗯”了声,赵掌柜一喜,立刻让伙计过来帮着把马牵到马厩里。 几个侍卫上前帮忙,将慕容恒从马车上搀扶下来,跟着便将他扶到轮椅上。 “去扶夫人。”慕容恒坐定,立刻吩咐林扬。 “是,公子。”林扬刚准备去,回头就见王妃自个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眼皮子抽了一下,这王妃……真是不拘小节啊。 不过,比起那些娇气的千金小姐,倒是这样的王妃平易近人。 慕容恒见姜玲珑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眉头一皱,不悦地训她,“说了多少次?不要跳马车,要是摔着怎么办?!” 姜玲珑笑嘻嘻地吐吐舌头,“才不会呢。” 跟着便走到慕容恒身后,帮他推着轮椅,一边推一边自夸,“我灵活着呢,从来没摔过。” 慕容恒听着姜玲珑骄傲的语气,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推着慕容恒往客栈里面去,才到门口就听见里头在吵架,很大的声音,““凭什么啊?!他是天皇老子吗?!我都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凭什么他们一来,我们就得走啊!” 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间上,一名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那里。 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裳,短衣长裤的劲装,脚下踩着一双红色靴子,看起来很是干净利落。腰间还别着一把弯弯的匕首。 皮肤很白,瓜子小脸,额头光洁饱满,眼睛很大,眼窝凹深,鼻梁高挺,嘴很小,是个标准的美人。 但和姜玲珑的美不一样,姜玲珑是可爱清秀的,眼前这红衣姑娘的美貌里却带着一股英气儿,有些像异域人。 陆双凝刚准备下来吃饭呢,却突然被掌柜通知退房,气得她顿时就火大了,叉腰道:“反正我不会走!干什么也得讲个先来后头的吧?就算要走,那也是他们走才是!” “就是就是,你这老板做生意也太不地道了!你不能因为人家给你钱多,就这么对待其他客人吧?咱们也不是没给你钱啊。”其他几个被赶的客人也跟着附和,很是愤怒。 胖乎乎的掌柜被几个客人联合围攻,有些支撑不住,但实在不想放弃慕容深给他的那笔钱,那么大一包钱,得做好几个月生意了呢。他硬着头皮,尽量跟人商量,“小姑娘,几位客官,你们也就别为难我了吧,这襄阳城里客栈还有很多呢,要不,你们就去别的客栈吧?” “我偏不!我就要住你这里!有本事你让人把我扔出去啊!”陆双凝气不过,狠狠瞪了那掌柜的一眼。 “这……” 赵掌柜正为难着,正巧见慕容深从楼上检查完房间下来,他眼睛一亮,像看见救星似的,忙朝着慕容深求助,“公子,您看……” 慕容深刚在楼上就听见下面在吵,目光冰冷地扫了陆双凝一眼,“你不走?” 慕容深浑身气场迫人,陆双凝楞了一下,随即又挺直了腰板,迎上他的目光,“当然!我在这儿住了好几天了,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啊!” 这男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居然这么无礼!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重物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接住,是一锭金子。 陆双凝蓦地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打发你的意思,拿了钱,滚吧!”慕容深声音很冷,目中无人。 陆双凝活了十几年,头一次见到这么无礼的男人,瞪着他,气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慕容深见她不动,眼睛危险地眯了一下,“怎么?要我动手?” 倒不是慕容深想这么做,只是出门在外,不得不防着闲杂人等。毕竟,四哥的腿就是遭人暗算投毒,才废掉的。 “你……你这人简直太无礼了!”陆双凝气得涨红了脸,猛地将手里的金元宝朝着慕容深面门砸过去,“我跟你拼了!” 陆双凝吼着,便朝着慕容深扑过去。 这男人居然敢把她当叫花子! 慕容深看着她扑过去,心里倒是微愣了下,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个小辣椒。 不过,这小辣椒身手太差。 陆双凝刚伸过手去,胳膊就被慕容深往后一拧,随即,猛地一下将她打横抱起来。 “啊!你干什么?!”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陆双凝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慕容深给扛到了肩上。 慕容深扛着她,往外走。 “王八蛋,快放开我!”陆双凝气得使劲地捶慕容深的肩膀。 然而,男人却像坚硬的石头似的,丝毫不为所动。 下了楼,经过慕容恒和姜玲珑身边的时候,慕容深对慕容恒道:“四哥,房间已经检查了,没什么问题,你和四嫂先上楼吧。我先把这女人给扔出去。” 慕容恒点头,示意他去。 慕容深扛着陆双凝出了客栈。 “相公,为什么要把人家都赶走啊?”姜玲珑很惊讶,也很不理解。 慕容恒握着她手,解释道:“为了避免意外。珑儿,有些事情你不懂,你知道,我这两条腿,是怎么废的吗?” 慕容深将陆双凝从客栈扛出来,一路往外走。 陆双凝又气又怕,不停地捶着他,“你放开我王八蛋!你究竟想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啊?!你再不放我,我……我就报官了!” 慕容深冷笑一声,“报官?你倒是去报啊。” 陆双凝听他的语气,似乎完全不害怕。 “你这混蛋,快放开我!”陆双凝见他扛着自己越走越偏,周围都没什么人了,脑海里顿时想到一些可怕的事情,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声音也开始发抖,“你……你再不放开我,我……我可咬你了啊。” 慕容深:“……” “我真咬了啊……” 慕容深楞了下,这女人,是傻子吗? 走到前面一棵老树下,慕容深正准备把她给扔下去,然而还没来得及,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情急之下,陆双凝这一口咬得极深,牙齿都陷进了肉里,血钻进她口腔里,很腥。 慕容深吃痛,条件反射地将陆双凝给扔了出去,“该死的东西,你属狗的吗?!” 陆双凝被扔到地上,摔得她浑身疼。 但她此刻也顾不上,忍着痛爬起来,狠狠地瞪了慕容深一眼,“你才是该死的东西!你给我等着!我会回来报仇的!” 慕容深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人敢骂他,脸色顿时一黑,“我看你是想死!” 他说着,就准备抓人。 陆双凝速度极快扔了个弹药,‘轰’的一声,空气中瞬间烟雾弥漫。 等烟雾散开,陆双凝早已经没了踪影。 慕容深盯着远处的方向,眼睛微微眯了下。 陆双凝逃脱以后,往回张望了一眼,牙齿紧咬着,算是把慕容深给彻底记住了。 陆双凝这次从青阳山下来,本是特意出来游山玩水的,哪晓得会碰上这么个智障,心情顿时变得糟糕。 老头子还说她这回下山会撞桃花呢,哼,桃花没撞着,智障倒是撞着一个! 陆双凝气呼呼地往前走,打算回山上去了……   ☆、18.第18章 慕容深肩膀被咬出血,黑着脸回到客栈。 彼时,姜玲珑和慕容恒刚下楼来吃饭。 客栈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刚那几个客人见最厉害的小姑娘被扛走之后,吓得赶紧收拾东西跑掉了。 姜玲珑见慕容深回来,忙对他招手,“七弟,快来吃饭吧。” 慕容深心情不太好,一言不发地走进去,坐下。 慕容恒一眼就发现他肩上的血,皱眉问:“怎么回事?” 慕容深气得,怒道:“那女人跟狗变的似的!” 慕容恒听言,瞬间便懂了。 敢情这伤口是给那女人咬的? 他忍不住笑了下,道:“你倒是遇上克星了,怎么?竟然没把她给抓起来?” 提到这个,慕容深就更生气,黑着脸道:“我倒是想抓啊!那女人一点三脚猫功夫,身上居然还藏着□□!” 慕容深气得都快抓狂了! 再让他见到那女人,定要揍得她爹娘都不认识,才能解这心头之恨! 慕容深活了这二十几年,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姜玲珑也瞧见了慕容深肩上的伤口,忙道:“我去找王太……王大夫来给你上点药吧。” 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了个太医,果然派上了用场。 姜玲珑说着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诶,别别别,千万别!”慕容深一听要喊太医,吓得连胜阻止。 他堂堂的大燕七王爷,被女人咬伤就算了,要是再传出去……呵呵,他不要面子的啊。 姜玲珑见慕容深不肯,询问地看向自己丈夫。 慕容恒拉住她手,道:“坐下吧,别管他。” “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我皮子厚呢,七嫂你别忙活了。” 姜玲珑这才坐下,“那,吃饭吧。” 她一边说,一边端起碗准备给慕容深盛饭。 慕容恒见状,一把将姜玲珑手里的碗给拿了过来,然后便放到慕容深面前,挑眉看着他,“自己盛,让嫂子照顾你,你好意思吗?” “……” 慕容深楞了两秒,愤愤接过饭碗。 有媳妇儿了不起啊??等这次回京城,他也让皇祖母给他指一个娇俏俏的小娘子! ~ 因为赶着去青阳山求医,所以路上并不打算多做停留,在客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一行人便又继续出发赶路。 马车往城门口去的时候,姜玲珑掀着马车帘子,眼睛望着外面。 慕容恒看着她,柔声问:“想留下来逛逛吗?要是很想,我们就在这里多待一天。” 慕容恒知道姜玲珑从来没出过远门,见她一直望着外面,便有不忍心。 然而姜玲珑听言,却是将马车帘子放了下来,望着慕容恒,摇头道:“不用了,相公,咱们赶路要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你的腿治好。再说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好玩的,等相公你的腿好了,咱们俩一起玩才有意思呢。” 姜玲珑眨巴着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慕容恒。 慕容恒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头看她,嘴角勾着笑,“这么说,为了能陪娘子你玩,我也要早些好起来才是。” 姜玲珑顺手搂住他脖子,道:“可不是嘛。相公,你快些好起来,等你好起来,珑儿给你生孩子呀。” 姜玲珑眼睛大大的,亮晶晶地望着慕容恒。 慕容恒看着她,只觉得心里像照进了一束温暖的阳光,整颗心都被幸福填满了。 他低下头,在姜玲珑漂亮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珑儿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几乎就要放弃生命了。” 从战功赫赫的天之骄子,沦为整日坐在轮椅上的废人,他自认心理还算强大,却依然承受不了那样的落差。 姜玲珑的出现,像黑暗中伸出来的一只手,将他从地狱里拉出来了。 和姜玲珑在一起的日子,得到的快乐,仿佛比他过去二十几年还要多。 姜玲珑靠在慕容恒怀里,双手搂着他腰,声音软软地道:“相公,你别怕啊,你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你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四王爷,是那个老百姓眼里,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慕容恒深深看着她,低声问:“若我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呢?” 姜玲珑望着他,“那你也还有我啊,就算你一辈子都好不了,就算你什么都失去了,你也还有我啊。 姜玲珑一句“你也还有我啊”,对慕容恒来说,比任何事物都充满力量。 他看着她,坚定地说:“我会好起来,为了你,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 “好啊,相公,要加油哦。”姜玲珑甜甜地笑,更紧地抱着慕容恒。 慕容恒胸膛温暖,她忍不住感慨一句,“相公,你好暖和啊。” 慕容恒勾唇笑,宠溺地揉了揉她脑袋,“傻妞啊。” ~ 马车出了冀阳城,往城外走了半日,晌午的时候,慕容深打马过来,道:“四哥,前面有个茶棚,咱们停下喝杯茶歇歇脚吧。” 慕容恒点头,“好。” 一行人停了下来,慕容恒因为不太方便,就不下车了,对慕容深吩咐,“你带兄弟们去喝茶休息,我就不下来了。” 慕容深微微一楞,“四哥,不下来休息一下吗?马车里待久了也闷吧?” 慕容恒摇头,“不必了,这轮椅搬上搬下的,也麻烦。” 姜玲珑忙道:“七弟你去吧,这里有我陪着相公呢。” 慕容深迟疑了下,点头,“行,那我带兄弟们过去,他们赶了一天路,也累了。” 说着,就领着兄弟们过去对面的茶棚了。 姜玲珑和慕容恒待在马车里,姜玲珑仰面躺在慕容恒的腿上,望着他甜滋滋地笑。 慕容恒见她傻笑,嗤笑声,“你笑什么?” 姜玲珑看着慕容恒,眼睛发着光,“相公,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 慕容恒笑得开心,“你也好看。” 姜玲珑嘻嘻笑,“相公你眼光真好。” ~ 在马车上待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又飘起了雪,姜玲珑从慕容恒腿上爬起来,掀开车帘子的瞬间,冷风簌簌地灌进来,姜玲珑冻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将车帘子给放了下来,缩着脖子道:“相公,外头好冷。” 慕容恒忙将姜玲珑脱在旁边的斗篷给拿了起来,披在她肩上,“多穿点,着凉了我会心疼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斗篷往脖子中间拢紧,系上带子。 斗篷的领子有一圈白茸茸的毛,堆在姜玲珑的下巴,本来就很小的脸蛋,被那暖和的绒毛遮住三分之一,巴掌大的小脸,只一双眼睛格外地大,亮晶晶,滴溜溜望着他,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慕容恒瞧着,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他将姜玲珑抱进怀里,低头吻她唇,轻声道,“珑儿,你怎么这么乖啊。” 姜玲珑嘻嘻笑,心里甜滋滋的。 慕容恒看着她笑,只觉得这样温暖的日子,美好得像做梦似的。 两人缱绻相拥着,突然,一道重力落在马车外头,整辆马车都跟着颠簸了一下。 “啊!”姜玲珑吓得尖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慕容恒搂着她腰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 她惊慌地抬头,从未见过慕容恒如此凝重的表情。 他沉着脸,对外怒喝,“什么人?!” 外头,一道凶狠的男声响起,“要你命的人!” 话音未落,一把长脸就直接穿过车帘刺进来。 那刺客像长了眼睛似的,长剑直逼慕容恒面门。 姜玲珑在慕容恒怀里,那长剑刺过来的时候,吓得脸色惨白,而下一秒,一双温暖的大掌却突然覆上了她的眼睛,轻声说:“别看。” 用剑之人是个高手,那剑刺得又快又准又狠,想躲已经来不及,慕容恒直接以手掌挡之,伴随着他那句温柔的“别看”,姜玲珑还听见了皮肉绽开的声音。 她吓得心口一颤,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相公……” 她下意识想拉开慕容恒捂着她眼睛的手,慕容恒却更紧地捂着她,“乖啊,别看。” 慕容恒紧握着锋利的剑身,利刃深深地陷入掌心,鲜血像流水似的哗哗地往下掉。 流了这么多血,却从头到尾没有坑一声,仿佛那剑不是刺在他身上。 姜玲珑被捂着眼睛,看不见,怕得浑身发抖,哽咽着声,“相公,你没事吧?” 慕容恒摇头,“没事,乖啊,别怕。” 他索性将姜玲珑的脑袋按进他怀里,牢牢护着。 外头,是激烈打斗的声音,应当是慕容深带人杀过来了。 但听声音,对方人很多,慕容恒这边显然不占优势。 来势汹汹啊。 慕容恒眼神一厉,手心突然一个用力,内力一震,那剑身猛地弹了一下。 慕容恒内力惊人,外头那刺客,握着剑柄的手心一麻,慕容恒趁势,手腕猛然一个用力,将那剑夺了过来。 反客为主,慕容恒将剑身迅速翻转,极快地往外刺了出去。 外头那刺客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便中了剑,身子一歪,直接摔下了马车。 危机解除,然而,还不待慕容恒松一口气,四面八方,突然涌来无数沉稳迅速的脚步声。 全是高手! 慕容恒脸色阴沉到极点,手心翻转,无数暗器从马车的四面八方射出去。 外头,连番惨叫,刺客倒了一片。 然而,这波刺客像永远也杀不完一样,死了一批,下一秒,又涌出新的刺客。 慕容深在外面杀红了眼睛,回头见无数蒙面人攻向马车,大喝一声,“保护四哥!” 说话间,无数暗器从马车里射出。 慕容恒腿脚不便,但他本身武艺极高,暗器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对付这么些刺客倒不在话下,大不了来多少杀多少。 从头到尾,他始终紧紧地按着姜玲珑的头,不让她看,也不让她听。 他不想让她害怕。 然而,就在解决完这一波刺客的刹那,他们所乘的马车却突然失控,只听头马一声“嗷”的一声嘶鸣,整辆马车发疯一样地蹿出去,疯狂颠簸。 马车完全不受控制,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朝着悬崖边冲了过去—— “四哥!”   ☆、19.第19章 马车朝着悬崖冲过去,速度非常快,快到根本来不及去救,再加上慕容深和护卫们又都被刺客围攻着,一时间也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冲着悬崖冲去—— “四哥!”慕容深大叫一声,眼眶猩红,猛地一剑刺入了拦住他的刺客,脚尖一点,猛地一个翻身,突出了重围。 他飞快地往悬崖边跑去,然而,已经来不及。 当他跑过去的时候,马车已经冲出了悬崖,朝着崖底迅速坠落。 “四哥!” 载着慕容恒和姜玲珑的马车就这样跌落了悬崖。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慕容深站在悬崖边上,看着急速坠落的马车,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心脏骤然剧痛。 悬崖边上,仍是激烈打斗的声音。 突然,对方不知谁大吼了一声,“慕容恒落崖!大家撤!” 一行黑衣蒙面人飞快地撤离。 林扬带着人马欲追,慕容深厉喝道:“别追了!救人要紧!” 林扬往前冲的脚步蓦地一顿,走到慕容深身边,“王爷……” 慕容深眼睛始终盯着悬崖下方,声音微微有些发抖,“找人,立刻,找人!” “是,王爷!” 林扬高声应着,转身之前,视线扫了眼脚下的万丈悬崖,心脏狠狠地一抽,只怕…… 林扬猛地摇头:不可能!主子吉人自有天相!白沂河一战,那么凶险,王爷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是也活过来了吗? 对,不会有事的! 林扬不停地安慰自己,走到前面,高喊一声,“兄弟们,跟我下山!找不到王爷,大家就都以死谢罪吧!” 话音落,林扬率先大步走在前面,护卫们全部跟在他身后,迅速地山崖下走。 两个时辰之后,大伙儿终于来到崖底。 然而,找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发现慕容恒和姜玲珑的身影。不仅没见着人,就连马车也没有找到。 “王爷,这附近已经搜寻了十几遍了,可能不在这里……” 林扬上前汇报,慕容深脸色阴沉到极点,浑身怒火从眼里迸射出来,“什么叫不在这里?!马车从悬崖下摔落下来,你眼瞎没看见吗?!” 慕容恒此刻,因为担忧精神无比崩溃,浑身的怒火完全没地方发泄。林扬这是撞枪口上。 林扬被骂得不敢吭声,又继续回去找。 突然,河岸旁一名护卫大喊,“找到了!找到马车了!” 慕容深浑身一震,快步往河岸的方向走去。 侍卫们正将掉进河里的马车打捞起来。 马车已经摔得支离破碎,可见有多惨烈。 慕容深看见那几乎碎成板块儿的马车时,像置身在寒冷的冰窖里,从头凉到尾。 马车都摔成了这样,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 慕容深脸色惨白,踉跄着,一步一步往河边走过去,哑声问:“人呢?” “回王爷,人还没有找到。但马车既然在河里,想必人也……” “找,立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20.第20章 慕容恒醒来的时候,周身都疼。 睁开眼睛的刹那,门外阳光晃得他眼睛疼,下意识又闭上。 但立刻,又猛地张开,“珑儿!珑儿!” 他大喊,却没人回应他。 他此刻所在,是一处阴森的石洞。 石洞中间,烧着一堆柴火,火烧得正旺,想必是刚刚才烧起来的。 然而,石洞内,并不见姜玲珑的身影。 慕容恒心下担心不已,挣扎着从石床上爬起来。 他想下床,可双腿根本使不上力气,毫无知觉。 右臂受了很重的伤,稍微用力,便疼得满头大汗。 他咬着牙,强忍着。突然,猛地一个翻身,整个人便从石床上摔了下来。 “砰”的一声,声音极响。 姜玲珑正在河里捞鱼,听见‘砰’的一声,吓得鞋子也没穿,拔腿就往石洞里跑。 一跑进去,就见慕容恒趴在地上,正艰难地往外爬。 她瞧着心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相公!”姜玲珑飞快地朝着慕容恒跑过去。 慕容恒听见她声音,猛地抬头,看见姜玲珑好好地站在他面前,悬着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处。 他紧张地抓着姜玲珑的胳膊,担心地问:“珑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姜玲珑看着慕容恒这样担心她的样子,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下来,一边将慕容恒从地上扶起来,一边哽咽道:“我能有什么事?摔下来的时候,你整个身体把我牢牢护着,自己却重重地撞到了那巨石上,受伤的人,是你啊。” 马车失控,冲向悬崖,那一瞬间,根本来不及自救。 千钧一发之际,慕容恒将姜玲珑牢牢护在怀里,随着马车坠落,他们俩从马车里摔出来,一路撞上无数尖锐的石头,最后落入水中的时候,慕容恒后背和头重重撞到河里的巨石上,血从脑后不断涌出,当场昏迷。 他浑身被尖锐的石头割破,流了很多血。 而姜玲珑却除了受到惊吓,身上连一点皮外伤都没有。 姜玲珑看着慕容恒脑后不断涌出的血,吓得大哭,拼命喊慕容恒的名字,可怎么也喊不醒。 她哭着将慕容恒扶起来,背着他,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这处可以休息的石洞。 她又不会医,山头荒无人烟,又没有人可以求助,费了好大劲儿也没能给慕容恒止住血。 哭了心都快碎掉了,又不敢胡乱用山里头那些草药。好在老天保佑,慕容恒自愈能力还比较强,没多久便没有再流血,只是,仍旧一直昏迷着。 这会儿见慕容恒终于醒来,姜玲珑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将他扶到床上,哭着道:“相公,我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心痛死掉的。” 她扶着慕容恒躺下,坐在石床边上,眼泪大颗大颗,像水珠似的不断落下。 慕容恒见不得她哭,抬手便想将她抱进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姜玲珑却急忙挡住他胸口,轻轻的,“相公别抱,你身上都是伤。” 她怕碰着他。 慕容恒却根本不顾,右臂无法使力,但还有左臂,稍稍用力,便将姜玲珑紧紧圈入怀里。 “相公……”姜玲珑顾着慕容恒的身体,稍微挣扎了下。 “让我抱抱。”慕容恒更紧地圈住她,轻声说,“让我抱抱……” 只有抱着她,空洞的心才稍微踏实一些。 姜玲珑怕自己挣扎反而弄疼他伤口,索性听话地窝在慕容恒怀里,“相公,等你好一些了,我们便上山吧。我刚刚在外面找了出山的路口,上了山,也好找大夫给他医治。” “我没事,我们在这里多待几天也没关系。”对慕容恒来说,只要能和自己的亲亲娘子待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 姜玲珑听得这话,吓得忙从慕容恒的怀里起来,瞪着眼睛道:“相公,不行的!你伤得很重,必须得专门请大夫给你治疗才行,你看你右边胳膊被石头划了好深好长道口子,虽然没流血了,可还很红,要是感染化了脓,这胳膊恐怕就废了!还有你后脑也被撞了,流了很多血,要是不及时治疗,留下什么后遗症……” 姜玲珑越说越怕,眼眶红红地看着他,“相公,我们明天就上山吧,我已经找到出口了。” 慕容恒摇头,“不行,我这腿走不了的,我身上的伤还好,我们在这里等七弟来救吧,应该不会等太久。” 姜玲珑听言,觉得也有些道理,点头道:“那我们最多等一天,要是等一天,七弟还是没来,我们就自己上山好吗?我力气大,可以背着你的,相公。” 慕容恒听着这话,看着姜玲珑满脸认真的样子,眼睛突然酸胀得厉害。 他急忙抬了下眼皮,紧紧握住姜玲珑的手,低声叹了口气,“傻瓜啊。” 他这副模样,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有这傻丫头,这么贴心贴意地护着他。 …… 慕容恒躺得有些久,浑身难受,姜玲珑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坐到火堆旁边,“相公,你坐会儿吧,烤烤火,别冻着了。” 她说着,便起了身。 慕容恒立刻拉住她,“你去哪儿?” 姜玲珑道:“我去外面抓两条鱼,咱们今天中午吃烤鱼吧。” 慕容恒垂眸,这才发现姜玲珑居然还赤着脚。 他心头一痛,立刻道:“别抓鱼了,你赶紧去把鞋子穿上!别着凉了!” 慕容恒表情很严肃。这么冷的天,姜玲珑身子本就不好,哪能让她下河抓鱼。 姜玲珑不听,蹦蹦跳跳就往外跑,边跑边喊,“你别管我了!” 她想抓两条鱼,一条给相公烤着吃,一条给他熬鱼汤。 受了那么多伤,得好好补补。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跑出去,怎么喊也喊不住。 待在石洞里,往外,看着姜玲珑赤着脚跑进河里,他心头震痛,突然狠狠地捶了下自己的腿。 这一刻,无比憎恨自己是个废人。 若他是个完好的人,岂会让自己的妻子为他受这样的苦。 眼睛紧紧地盯着姜玲珑的身影,看着她拿着根棍子在河里叉来叉去,表情变化多端,一会儿因为看见鱼而兴奋,一会儿又因为没有叉到鱼而露出沮丧的表情。 慕容恒就那么深深看着她。 她挽着裤腿,站在河里。身后,是茫茫雪山。 身上的袄子沾上了少的泥土,脸上也有。头发乱糟糟的,样子着实狼狈。 可慕容恒却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女人,比任何人美,比下凡的天仙还美。 是他的命啊。 姜玲珑叉了半天,眼睛都盯痛了,却始终不肯放弃。 除了鱼,她不知道还能弄什么东西给相公吃。 她自己倒是可以不吃,可相公流了那么多血,身体虚弱,若是不填着肚子,恐怕会撑不住。 想着,便又斗志十足。 姜玲珑本是很怕冷的,若是换做平时,恐怕早就病倒了。可现在也许是知道自己还有丈夫要照顾,所以不敢生病。 她若是生了病,就不能照顾相公了。 姜玲珑盯着河里面的鱼,突然,一条鱼从她脚下钻过来,她眼睛一亮,直接扔了鱼叉,弯下身双手去捞,速度极快,那鱼儿还没来得及游走,便落到了姜玲珑手里。 姜玲珑开心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好肥的鱼啊。” 她双手捧着那鱼,对着坐在石洞里慕容恒挥了挥,兴奋地喊,“相公!我抓到鱼了呢!” 慕容恒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脸,也不由得弯起了嘴角,心里温暖,又有些心疼。 姜玲珑捧着那鱼从河里出来,哪知脚下踩到块儿石板,一滑,顿时一屁股坐进了水里—— “哎哟!”她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 “珑儿!”慕容恒心脏猛地一缩。 姜玲珑从水里爬起来,倒是不疼,就是觉得有点丢人。 她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对着慕容恒嘿嘿傻笑,“相公,我没事啊。” 慕容恒看着她娇憨的笑,心头顿时又松了口气。不知该气还是还笑,还是该心疼。 最后,却是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抓到一条鱼后,姜玲珑就有经验了,很快就又抓到一条,都是很肥美的大鱼。 杀好了鱼,欢欢喜喜地跑回石洞里。 一回洞里,慕容恒便立刻让她把打湿的裤子脱下来。 姜玲珑忙着做午餐,“等会儿嘛,相公。” “不行,先把裤子换下来,这样湿漉漉地穿在身上,会生病的。”慕容恒皱着眉,很担心。 姜玲珑嘟了嘟嘴,“相公,你好唠叨啊。” 慕容恒:“……” 这丫头,还嫌弃起他来了? 姜玲珑还是不听慕容恒的,自顾忙活着。 跑到角落里,取了一只破旧的砂锅,打算就用这砂锅熬鱼汤。 将杀好了洗干净的鱼放在里面,又跑去外面打了干净的河水,再跑回来,将砂锅架在她事先准备好的火架上,由着火烧。 这石洞以前应该是有人住的,砂锅和碗筷放在角落,虽然已经蒙上了很厚的灰,但洗洗干净也能用的。 将鱼汤准备好后,姜玲珑又去外面找了根木叉,将剩下的一条鱼穿在木叉上,跟着便放到火架上。 忙活完了,慕容恒抬眸看她,沉着脸,老大不高兴,“可以脱裤子了?” 慕容恒冷不丁地冒出这么句话,姜玲珑还没回过神来呢,一口水呛在喉咙,羞答答地道:“相公,你……你好坏啊……”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故作幽默地挤眉弄眼,一个没忍住,噗嗤声笑了出来,抬手,一把将姜玲珑搂进怀里,低头看她,“你这丫头,跟谁学的这些?” 姜玲珑从慕容恒怀里抬起头,对上他眼睛,嘻嘻笑:“话本子里写的。” 她看的那些话本子,每次那些书生调戏小姐的时候,小姐就回羞答答地说一句,“郎君,你好坏呀!” 慕容恒眼皮子抽了抽,“你还看话本?” 姜玲珑点头,“是的呀。” 慕容恒顿时皱紧了眉头,黑着脸训她,“以后不准再看了!那种东西,教坏人的!” “哪有……” “怎么没有?以后再看,我见一本烧一本。” 慕容恒头一次对姜玲珑这么严厉。 姜玲珑气呼呼地从慕容恒怀里出来,鼓着眼睛瞪了他一眼,“相公,你不讲道理!” 慕容恒哼了一声,“反正不准看,你要真喜欢看书,我的书房你可以随时进去,那里面什么书都有。” “我才不看你那些老古董的书!” 反正她只看话本子!大不了下次躲起来看,看完就藏起来!姜玲珑心里暗暗地想。 慕容恒将姜玲珑眼底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对她心思了如指掌。心想,等回去以后,他得来个大搜查,那些□□,见一本烧一本,别把他乖乖小娘子给带坏了。 …… 慕容恒惹了姜玲珑生气,之后跟她说什么,她都侧着小脑袋不肯搭理他。 慕容恒伸手拉她,“珑儿……” 姜玲珑扭着身子,“你别叫我。” 慕容恒拉着她衣袖不放,“珑儿,你别生气啊,我那也是为你好。” 姜玲珑哼了一声,“为我好,就不该剥夺我的喜好!” “除了那些书,你想看什么都行。”慕容恒做低伏小,就想娘子能理他一下。 他家小娘子一会儿不跟他说话,他心里就憋得慌。 姜玲珑哼了哼,懒得理他,将他拉着她衣袖的手拿开,自顾翻着烤架上的鱼。 烤架上的鱼已经烤了好一会儿了,香味扑鼻。砂锅里的鱼汤也渐渐地熬成了奶白色,光是闻着味道,便觉得鲜美无比。 慕容恒见娘子真生气了,她宁可盯着鱼不错眼睛,也不肯看他一眼,闹得慕容恒也是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使起性子来,还挺难哄啊。 慕容恒沉默了会儿,突然捂着胸口,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 姜玲珑听见声音,猛地就侧过了头,“相公,你怎么了?!” 慕容恒故意做出很痛苦的表情,“心口痛……” “啊!”姜玲珑顿时紧张起来,忙坐到慕容恒身边,捂着他胸口,“哪里疼啊?怎么心口疼呢?不会是掉下来的时候撞到心口了吧?” 姜玲珑看见慕容恒痛苦的表情,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相公身上那么多伤都没喊一下疼,可他现在突然喊疼,肯定是很疼很疼了。 姜玲珑急得不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慕容恒再装不下去,忙将姜玲珑抱进怀里,心疼道:“乖啊别哭,别哭啊,我不疼了,你原谅我,我就不疼了。” 姜玲珑楞怔了下,眼泪悬在睫毛上,抬头望着慕容恒,“你骗我?” 慕容恒:“没骗你,你不理我,我真心疼。” “你……” 慕容恒赶紧赔小心,“娘子你别生气啊,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不骗你了。” 他真没想到她会急得哭出来。 姜玲珑绷着小脸,生气地道:“相公你以后再这样骗我,我真不理你了,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是是是,为夫错了,再不敢了。”慕容恒赶紧把姜玲珑的抱进怀里,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姜玲珑抬头瞪他,还没消气儿。 慕容恒笑容满面,“娘子,你好甜啊。” 说着,又低头吻了一下。 这一次 ,不再是蜻蜓点水的一吻,而是深入浅出,直将姜玲珑吻得喘不上气儿来了,才终于松开。 “珑儿,你真的,要了我的命了。”慕容恒脸埋在姜玲珑的脖颈处,言语间,温柔的呼吸洒在姜玲珑的脖颈间,烫得她浑身颤栗。   ☆、21.第21章 鱼烤好,整个石洞都是烤鱼飘香的味道,砂锅里的鱼汤也熬出了浓白的汤汁,闻一闻,鲜美无比。 姜玲珑将鱼汤倒进一只洗干净的碗里,递给慕容恒,“相公,先喝点汤吧,暖暖身子。” 姜玲珑一边说,一边将鱼碗端起来,拿着勺子,准备喂慕容恒喝。 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的响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树丛里钻过。 姜玲珑吓得一跳,条件反射地往慕容恒身边靠,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小脸上布满了恐惧,“相公……是……是什么呀?” 慕容恒握住她手,“别怕。” 他说着,眼神凌厉地盯着洞口的方向,暗器已经出手,正准备射出去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蹿了出来。、 姜玲珑眼尖,顿时叫了起来,“啊!是只小狗!” 姜玲珑急忙站起来,朝着小狗的方向跑去。 白色的小狗蹲在石洞门外的树丛里,黑漆漆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姜玲珑。 可它没有跑。 姜玲珑走近了,才发现它的右腿受了伤,正在流血。 “相公!它受伤了!”姜玲珑看着小狗受伤的腿,有些心疼,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狗狗,你别怕啊,姐姐是来救你的……” 姜玲珑声音软软,哄着小狗的样子像哄小孩儿似的。 小白狗果然放松了警惕,姜玲珑就趁机将它轻轻地抱了起来。 她感觉到小狗在她怀里发抖,十分心疼,“相公,它好害怕呀。” 姜玲珑抱着小狗坐回火堆旁。 慕容恒看着她抱着小狗的模样,仿佛抱着一个小孩儿,表情无比地温柔。 慕容恒不禁想,不知道珑儿抱着孩子又是什么样儿?一定比现在更温柔吧。 想着,便恨不得快些到青阳山上,快些将双腿治好。 有些事情,他真是等不及了。 姜玲珑很喜欢小动物,小时候还养过一只兔子,后来兔子病死了,她还哭了好几天。 这会儿见小狗狗受伤,忙将怀里的手绢拿出来,把小狗受伤的腿包扎上。 这小狗很干净,应该是有主人的。只是,不知它主人是不是也在附近。 姜玲珑正想着,便听见石洞外传来着急的喊声,“小不点,小不点——” 是一道苍老的男声。 声音传来的时候,姜玲珑怀里的小白狗突然发出一声鸣叫,它很想跳下去,不过右腿受伤,使不上力气,只能呜呜哀鸣。 姜玲珑忙抱着它站起来,“相公,肯定是这小狗狗的主人来了!” 姜玲珑说着,就往外跑。 “珑儿!” 姜玲珑跑得很快,慕容恒都没来得及喊出她,人就已经跑到了石洞口。 而这时候,洞口出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就站在姜玲珑面前。 因为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慕容恒顿时紧张起来,手已经摸到了暗器。 那老人一看见姜玲珑怀里的小白狗,“哎哟我的小不点,可算是找到你了!你要是不见了,老头子我可要哭死啊。” “老人家,这是你的小狗吗?它受了伤,我给它简单包扎了一下。” “是是是,是我的小不点!”老人忙将小狗抱进怀里,“哎,小不点跟我上山采药,刚刚被一头野猪给咬了一口,它痛得惨叫一声,一溜烟就躲进了树丛里,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不点跟了我四年多了,要是不见了,我得心疼死。”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对姜玲珑道:“小姑娘,谢谢你啊,你心真好。” 姜玲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诶,怎么会没帮上,要不是你帮我救了小不点,我可能到现在也找不到它,说不定从此就失散了。” 正说着,突然闻到一股鱼汤的清香味儿,眼睛顿时一亮,“我的天,好香的鱼汤啊。” 没等姜玲珑反应过来,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就径直跑进了山洞里。 盛好了鱼汤的碗放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给慕容恒。 老人一跑进去,直接就把汤给端了起来,“天啊,好香啊!” 打从双凝丫头下山游玩去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东西了。 感慨一声,没给姜玲珑和慕容恒反应的机会,仰头就将一碗鱼汤喝得个干干净净。 姜玲珑整个人都傻掉了,回过神来,飞快地跑上去,“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给相公熬的鱼汤被这老头子给喝了干净,姜玲珑气不打一处来,小脸紧巴巴皱着。 老头子啧啧道:“哎呀,你这小丫头也太抠门了,不就是喝了一碗汤么,至于吗?” “你……”姜玲珑气得手都在发抖,指着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哎哎哎,小丫头你这鱼汤熬得不错啊,虽然比我小徒儿手艺差了点,但也勉勉强强,及格吧。” “……”姜玲珑震惊地看着他,这个老头子……有病吗?喝了她给相公熬的汤不说,居然还敢嫌弃她!!! 姜玲珑气得不行,还想争辩,一直没说话的慕容恒突然拉了下她的手,“珑儿,算了。” “相公啊……” 慕容恒摇摇头,“算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咱们让着他点。” “……” “哼哼,听见了吗,小姑娘,还是你相公识大体!” “你!”姜玲珑气得都快跳脚了,慕容恒轻轻拉她,示意她坐下,不高兴地瞪了那老头子一眼,跟着才气呼呼坐在慕容恒身边,嘴里不服输地道:“我相公当然识大体了,不像有些人,没经过人家同意就偷人家东西吃!” “哼哼,你相公是识大体啊,可惜你相公是个残废啊。” 一句话,戳到慕容恒的痛处。慕容恒脸色一沉,浑身气场冷了好几度。 姜玲珑气得快打人了,瞪着他,“你才是残废呢,你全家都是残废!” “嘿,你这小姑娘,嘴巴挺恶毒的啊!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你家相公这腿,只有我能治,你不好好讨好我老头子,以后有的你后悔!” 这话一出,姜玲珑和慕容恒都楞了住。 慕容恒震惊的,侧头看向老头,“老人家,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能治好我的腿?” 老头哼了哼,傲娇地仰起下巴,“哼,本来是能治的,可你这小媳妇儿忒没礼貌,老头子我现在可不乐意救了!” 姜玲珑浑身一僵,下一秒就跑到老头面前,“老人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计较,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相公吧,只要能救我相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老头扭着头,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姜玲珑讨好地拉了拉老头的衣袖,声音小小地哀求,“老人家,老爷爷,求求你了……” “哼哼,刚刚不是挺厉害的么。” “对不起老爷爷,是我的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是因为这汤是专门熬给我相公喝的,所以才……我相公受了伤,身体不好,我想给他补补身子……”姜玲珑说着,突然很有些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老头终于回过头,见姜玲珑眼泪花花的,满目哀求地望着他,一时心软,“诶诶诶,算了算了,看在你救了我家小不点,有如此痴情的份上,我救你相公就是。” 姜玲珑听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噗通下就朝着老头跪了下去,不停地道谢,“谢谢,谢谢您老爷爷!” “行了行了,起来吧。” 慕容恒忙将娘子扶起来,看着她为他求情为他下跪,心脏揪着难受。 可姜玲珑却满面笑容,激动地握住慕容恒的手,“相公,你有救了,有救了!” 慕容恒笑了笑,高兴又觉得无比心酸。 老头在旁边瞧着,哼了哼,道:“你们也是运气好,恰巧碰着我在这附近采药,又恰巧救了我小不点,换做平时,你们就算是在我面前跪个三天三夜,把脑袋磕破了我也不会救人的。” “……” 慕容恒楞怔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试探地问了一句,“老人家,您该不会就是江湖传说的断指神医吧?” 做大夫的,大多悬壶济世。只有那传说中的断指神医,有一身的好本领,却甚少救人,脾气可谓是相当古怪。 不过,眼前这人,似乎并没有断指。 当然,这断指神医的名号也可能并非是说他有断指的意思。 老头瞅了慕容恒一眼,哼哼道:“算你有眼色!碰着我陆从容,你小子,走大运了!” “多谢,多谢神医!得神医相救,往后若有用得上在下的时候,在下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慕容恒内心无比激动。之前慕容深让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说那断指神医救人看心情,可能即便会治,也不愿意治。如今却是没想到因祸得福,从悬崖摔下来,却碰到了他们想找的人,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姜玲珑听得神医终于松口救治,开心得跳起来,忙问:“老爷爷,您还想喝鱼汤吗?我这就去给您抓鱼,熬鱼汤给您喝!” 陆从容哼了一声,“去吧,这回多熬点,这么丁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是!我这就去!”姜玲珑欢欢喜喜蹦蹦跳跳地往外跑。 慕容恒看着妻子的身影,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姜玲珑开心成这个模样。 陆从容随口感慨句,“你这小媳妇儿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不过对你这丈夫,倒是真的好。” 慕容恒点头,“是,能娶到我家娘子,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沉默了会儿,慕容恒突然想起件事儿,低声问:“神医,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 “怎么?”陆从容抬起头,看向他。 慕容恒有点尴尬,摸了下鼻子,才道:“就是那个……没反应怎么回事?也是因为腿伤的原因吗?” 说完,慕容恒耳根都有点发红。这种事,还真的有些难以启齿。 陆老头很是惊讶,眼睛往慕容恒身下扫了一圈,“你那个东西也有问题?!!” 慕容恒十分窘迫,咬牙道:“那个没问题!但可能是因为双腿没有知觉的原因,所以那里也……” 天! 慕容恒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丢人,太丢人了!!! 陆从容哈哈大笑,“哎哟喂,长得这么一表人才,居然是个不举,哈哈哈,笑死老头子了!你媳妇儿真可怜啊。” “你笑够了没有?!”慕容恒黑着脸,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真是后悔,就不该提这个事儿!! 陆从容笑够了,拍拍他肩膀,“放心放心,小伙子,有我老头子在,保管让你生龙活虎,重展雄风!哈哈哈——” “……” 见鬼,这是哪门子的神医?神经病吧!!!   ☆、22.第22章 姜玲珑又去河里抓了几条鱼来,熬了鱼汤又多烤了一条鱼,总算把神医老头子给伺候满意了。 姜玲珑见人吃饱喝足,赶紧趁机问:“神医爷爷,您现在能先帮我相公治一治吗?” 陆老头子懒散地伸个懒腰,“急什么,等我歇歇脚,你们跟我回青阳山去。” 又看向姜玲珑,说:“你相公的腿伤不是小问题,就算我有办法,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需要时间的。” 姜玲珑点点头,“我知道……” 她也没敢奢望相公一下子就好起来,当然,要是能立刻就生龙活虎的,就更好了。 陆老头子抱着小不点从柴火堆前站了起来,往石床边走去。 那石床是姜玲珑特意打扫干净给慕容恒睡的,这洞里就那么一张石床。 见状,下意识就跑过去,“诶,神医爷爷,这床……” 姜玲珑拦在那床面前,有点为难地盯着陆老头子。 好像……不让人家睡也不太好,相公的腿能不能治好还掌握在他手里呢。 陆老头子皱皱眉,“你这小丫头拦着我干嘛捏?” 姜玲珑纠结了下,干干笑了笑,“没……没什么,您睡,您睡吧!” 说着,乖乖往边上站,让出位置。 陆老头子这才笑眯眯地躺下,“诶,出来这么多天,还没睡个好觉呢,这石床擦得还挺干净的,啧,还垫着张厚斗篷呢,暖和,暖和!” 那斗篷是姜玲珑脱下来,特意给慕容恒垫在身下取暖的。 她偷偷撅了下嘴,默默转头,回到慕容恒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相公,咱们把床让给陆神医吧,他年级大了,睡床上会舒服点,你待会儿休息的时候靠着我睡就行了。” 她说着,还把双腿给伸直了,扬着小脸拍了拍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睡我腿上!” 慕容恒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就你这小身板,我睡你腿上,不得把你给压散架了?” “哪能啊。”姜玲珑搂着慕容恒咯咯笑,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 慕容恒嘴角弯着,宠溺地揉她脑袋,“有这么开心吗?” “开心啊,当然开心了,相公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呢。” 慕容恒弯唇笑,低头亲了亲她的小嘴,“傻瓜。” 姜玲珑笑得更开心,眼睛笑眯眯的,能把人的心都暖化掉。 天渐渐黑下来,山洞外,雪花飞扬,山洞内,火苗烧得吱吱做响。 姜玲珑窝在慕容恒怀里,两人小声地说悄悄话。 “相公,你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吗?” 慕容恒手指轻轻缠绕着姜玲珑柔软的长发,轻声说:“大概知道。” 姜玲珑抬头望着他,“谁啊?” 慕容恒不瞒她,“除了太子,没别人。” “那个坏太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你哥哥吗?” 姜玲珑唯一一次见太子,就是上次进宫给皇奶奶请安那天。 那太子说话忒难听,她当时只以为他和相公不合,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对相公痛下杀手。 真的是兄弟吗? 慕容恒盯着跳跃的火苗,目光忽而幽深一片。 为什么这么对他?他又何尝想得明白? 大哥从小到大都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明着是亲兄弟,实则对他,完全是对待敌人的态度。 是怕他抢了他的太子之位吧?可那皇位,又何尝是他想要的。 如今又有了玲珑,他倒是愿意和她隐居在深山里,不问世事,过着男耕女织、儿女绕膝的温柔日子。 “珑儿,等我腿好了,我就把兵权交还给父皇,咱们俩找个风景优美的好地方度过下半生,好吗?” 慕容恒见多了皇室的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倒是十分渴望平凡的日子。 慕容恒说完,等了半天,没等到姜玲珑回答他,低头一看,却发现这小丫头居然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随着风吹,微微颤动。 慕容恒看着她,嘴角弯起来,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眼睛。 后半夜,山洞外,雪下得愈发大,片刻的工夫,已是漫山白雪。 山洞内,火光仍烧得旺盛,姜玲珑闭着眼睛安心地缩在慕容恒怀里,慕容恒温柔地拥着她。 岁月静好。 次日,天放晴,漫山化雪。 姜玲珑一醒来就觉得冷,缩在慕容恒怀里好半晌没敢动,小声嘟囔,“相公,怎么这么冷啊。” 柴火烧了一整晚,已经渐渐熄灭了,只剩下丁点的火星儿。 慕容恒将她抱紧些,“是有点冷,外面在化雪。” 姜玲珑往外一看,突然激动起来,“诶!好厚的雪啊!” 说着就准备从慕容恒怀里跳起来。 慕容恒忙按住她,目光深深,“想干嘛?” 姜玲珑眼巴巴望着慕容恒,小声说:“想……想玩雪……” “不准去。” 慕容恒知道姜玲珑喜欢雪,尤其是这种白茫茫堆得很厚的雪,她是恨不得撒欢地在雪地里打滚。 上回下大雪,她想玩,被他阻止了,结果她夜里装睡,等他睡着了,自己偷偷地猫下床,跑到院子外面的雪地里撒欢地打滚,事后险些又发烧。 姜玲珑对雪地的执着,也是让慕容恒又着恼又好笑。 哪里就那么喜欢在雪地打滚呢? 慕容恒索性将姜玲珑牢牢地禁锢在怀里,“你好好待着,不准乱跑,不出意外,七弟很快就会带人来了。” 姜玲珑扁着嘴,轻轻拉着慕容恒的衣袖,“相公,我就去外面踩一下雪,踩一下就回来。” 慕容恒:“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姜玲珑紧紧咬着唇,不高兴地瞪着他。 慕容恒无奈,摸着她头,轻声哄:“乖啊,别让我担心。” 姜玲珑对雪地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能见风,所以从小就被管得很严,父母还在的时候,每逢下雪,她便被关在屋里,只能透过窗户,羡慕别人能在雪地里撒欢。 幼时缺失的东西,长大后才会那么执着地想拥有,或者尝试。 不过,长大后的姜玲珑,出嫁前被孙嬷嬷管着,嫁人后,现在又被相公管,也是心碎。 姜玲珑被慕容恒搂在怀里,哪里也不准去。 姜玲珑觉得相公不理解自己,生气地扭着头,不理他。 慕容恒哄了半天也没用,最后直接上杀手锏,将人身体板正,大掌扣住头,低头就吻。 慕容恒吻得很深,唇舌纠缠,姜玲珑很快就被吻得喘不上气,浑身发软,“难……难受……” 慕容恒听见姜玲珑微弱的声音,才稍微松开她,哑着声音,“乖娘子,不生气了吧,嗯?” 姜玲珑被吻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还顾得上生气,红着脸,声音软得不像话,“相公……你很坏啊……” 这么欺负她。 慕容恒嗤笑了声,嘴唇在姜玲珑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揉着她头,叹了一声,“乖啊,娘子。” 两人正亲热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哎哟,长针眼长针眼长针眼了喂!这大清早的,你们想虐死我这老光棍啊!” 慕容恒回头,轻笑着挑了下眉,“老神医,您没听过非礼勿视吗?” 陆老头子说:“我没视啊,不过你们俩在这儿亲得水声唧唧的,我耳朵没聋,总不能装没听见吧?” 慕容恒:“……” 姜玲珑听着这话,羞得整张脸都烫了起来,脑袋使劲往慕容恒怀里钻。 碰上这么个老不羞,也是叫人哭笑不得。 陆老头捋了捋白胡子,眼睛往慕容恒身下瞅了两眼,啧啧叹道:“看样子你实在是憋得慌了,等你好了,我送你一副十全大补丸,保管你威风凛凛,金枪不倒。” “诶诶——”慕容恒突然尴尬,忙给陆老头使眼色,“少说两句啊。” 娘子还小呢。   ☆、23.第23章 化雪的过程很漫长,虽然外面有阳光,可因为化雪的缘故,气温反倒比昨日还低了好些,姜玲珑从慕容恒怀里挣出来,道:“相公,我去外面找点柴火回来吧,这火都灭了,挺冷的。” “这样呢?”慕容恒将姜玲珑抱得更紧了些,问她。 姜玲珑点头,“都有点冷。相公,你就让我去吧。” 姜玲珑知道相公不想让她出去受寒,可若不烧点火,大家都得受冻。 慕容恒绷着下巴,没吭声。 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去做这些事情,可面对这种情况,他真的有些无力。 他握着姜玲珑的手,很凉。 她好像天生体寒,身体始终是凉的,抱了她这么久,一点也没能把她的身体捂热。 慕容恒抬起头,看向洞口。 陆老头正坐在那儿,专心地整理着他这些天在山里采摘来的草药。 阳光照在陆老头花白的头发上,慕容恒才突然发现,这老神医年纪真的大了。 总不能让他去拾柴火的。 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点了下头,“你捡到柴就立刻回来,千万别在外面待太久,知道吗?” 姜玲珑仰着脸,笑眯眯道:“知道,相公。” 说着,就从地上站起来,小跑着往外走。 也是运气好,刚走出去,就看见一行人往这边走来,定睛一看,那领头的人,不正是慕容深吗? 慕容深昨晚就收到了四哥的联络讯号,但因为昨晚大雪,一行人在半山上被困住,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见着姜玲珑好好的没有受伤,慕容深揪着那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快步走过去,“四嫂,你没事就好,四哥呢?” 姜玲珑摇头,“相公受了些伤,但应该没事,而且我们遇到了断指神医。” 慕容深蓦地一怔,“果真?” 姜玲珑眯眼笑,回头就指着坐在洞口摆弄草药的陆老头,“看见了吗?那就是断指神医了。” 慕容深顺着姜玲珑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 关于断指神医,一切都是耳闻,无人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不过,如今见着,倒有那么些神医的风骨。 一边往山洞走,一边悄悄问,“四嫂,听说这断指神医脾性古怪,怎么样,你们有没有把求医的事情告诉他?” 姜玲珑小声说:“脾性古怪倒是没有太明显,但是个色老头,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啊?”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洞口,姜玲珑还没来得及答,陆老头就开了口,“你这丫头,又在说老头子坏话了?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听不见了,我告诉你啊,我这耳朵灵着呢。” 姜玲珑被抓包,笑着吐了吐舌头。 慕容深来了以后,休息了没一会儿,一行人便准备出发。 马车停在外面,陆老头抱着小不点率先一个钻进去,满足地喟叹,“老头子我活了一辈子,还没坐过这么豪华的马车,这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姜玲珑和慕容恒已经对陆老头见怪不怪了,倒是慕容深很震惊地瞪大了眼,小声跟慕容恒说:“四哥,这老头子脸皮挺厚啊。” 慕容恒嗤笑了声,“是挺厚。” “诶,这可怎么办,我就让人买了一辆马车。” “无妨,多一个人而已。” 山下有路,马车从路口行驶,没多久便上了官道。 这一行还算顺利,自那次被刺杀之后,便再也没有刺客出现了,没多久,便上了青阳山。 青阳山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 院子里种着各种不知名的花草,即便是寒冬里,也依然开得无比灿烂。 陆双凝闲来无事,穿得厚厚的,蹲在雪地里堆雪娃娃。 雪娃娃已经初具形状,她摸着下巴,正琢磨着给雪人点缀点什么东西。 突然,小师弟从外头跑了进来,激动地喊,“师姐!师父回来了!” 陆双凝撇撇嘴,毫不在意,“回来就回来呗,还要我去迎接他不成啊。” “不光是师父,还来了好多客人呢!” 小师弟聂云今年才是十五岁,很少下山,也很少见人,所以分外地好客。 “是吗?老头子主动带人进山,还挺稀奇的呢。” “是啊,不过好像是个求医者。” 陆双凝一愣,抬起头来,不知该惊讶还是该乐,“稀罕啊,老头子居然善心大发准备救人了?” 陆双凝从心里顿时好奇,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老头子善心大发? 她拍拍手,把手心里的雪水擦擦干净,打算去山头瞧一眼先。 刚走过去,就见一辆华丽丽的马车从山头行驶着进来。 陆双凝张开嘴,正准备喊人,眼神一扫,突然看见了骑马走在最前头的男人。 陆双凝眼睛一瞪,“哗!原来是你这王八蛋!” 茫茫白雪地里,突然出现一道大红色的身影,格外吸人目光。 陆双凝还没开口之前,慕容深便已经看见了她,听她骂人,眼睛微微眯了下,突然轻笑声,“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小狗妹。” 陆双凝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气得手指发抖,“你……你骂谁是狗呢?!” “会咬人的小丫头,不是狗妹么?”   ☆、24.第24章 陆双凝被慕容深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小狗妹?小狗妹?! 她眼睛眯了眯,故意咧着牙,“小混蛋,信不信小狗妹咬死你!” 慕容深:“……” 这小狗妹,别是个傻的吧? 马车突然停下来,姜玲珑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就见一名穿着大红色劲装的女孩子站在雪地里。 这女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姜玲珑正愣怔着,陆老头听见徒儿的声音,立刻掀开了车帘子,对着陆双凝招手,“嘿,双凝丫头,你今儿表现不错啊,居然亲自来迎接老头子我。” 陆双凝这会儿心情不好,指着马上的慕容深,“师父,我跟你讲,这个小混蛋跟我有大仇!你可不能带他入山!” 陆老头无所谓,“那行,那就不准他入山了。” “听见了吗,小混蛋!”陆双凝骄傲地扬着下巴,满脸不屑地睨着慕容深。 “放肆!”林扬厉喝一声,下意识就想拔剑。 “住手!”慕容恒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带着压迫人的震慑力。 林扬倏然收剑,气愤地瞪着陆双凝。 慕容深骑在马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不过慕容深这人,脸上越是没表情,说明他此刻越是愤怒。 他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么胆大包天的女人。 以往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地往他身边靠,这个女人不仅胆大包天,还很有意思。 慕容深眼睛微眯着,盯着她。 “陆神医,我这个弟弟一路长途跋涉已经很累了,可否通融一下,让他入山歇息。” 陆老头道:“哎,不行啊,你没听见我徒儿说么,跟你这位弟弟有大仇,我可不敢得罪我徒儿啊,她会不给我做饭吃的。” 慕容恒:“……” 陆双凝在下头听见,嘴角扬起笑容。她家这老头子一身怪毛病,就一点,护短,深得她心啊。 慕容深最终还是被拦在了山外头,不准再往前进了。 慕容恒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七弟,你放心,我会让人给你送饭出来的。” “……!!!” 慕容深已经什么也不想说了,光送饭顶个屁用啊?这么冷的天,他要真一直待在这儿,饶是他身体再好,不冻死也要冻个残废! 马车往山里行去,侍卫们也跟着保护慕容恒去了,林扬很同情地看了慕容深一眼,“七……七爷,属下,属下也进去了啊,你自己多多保……啊!” 一个‘重’字还没说出口,慕容深气得一脚给他踹过去,林扬再不敢多停留,屁滚尿流地跑了。 茫茫雪地里,就还剩下慕容深和陆双凝两个人。 陆双凝双手环胸,挑衅地看着慕容深,“小混蛋,怕了吧?你乖乖跪下喊我三声姑奶奶,我就放你进去,如何?” 慕容深眼睛眯了下,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牙尖嘴利,小心这辈子嫁不出去!” “我呸!你这人嘴巴怎么这么毒啊?我嫁不出去?你还娶不到媳妇儿呢!”陆双凝气得跳脚,本来她就还在为自己的婚事担忧呢,这个恶毒的混蛋居然敢咒她! 陆双凝牙齿一咬,快步跑到慕容深跟前。 慕容深下意识地躲避,然而,却突觉脖子一痒,有什么昆虫钻了进去。 慕容深眼神一厉,猛地抓住陆双凝的手腕,“该死的东西!你给我放的什么!” 陆双凝嘻嘻笑,“我养的小双双啊,放心吧,不要你的命,就是让你痒得受不了而已!” 慕容深下意识地扯着衣服,想把那只虫给弄出来。 陆双凝笑眯眯的,特别得意,“没用的,小双双一旦上了人身,就会迅速地钻进你的皮肤里,没有我独门配制的解药,是没有用的呢。” 慕容深猛地攥住她胳膊,高声怒喝,“解药给我!” “我要是不给你呢?” 慕容深已经渐渐感觉到发痒了,脸色一片阴沉,“不给我就杀你了!” 陆双凝狡黠地笑,弯着眼睛,“杀了我你也得不到解药啊,小双双是我的独门武器,就连我师父也没有解药的。” 这虫子发作得很快,慕容深全身都开始发痒,痒得头皮发麻。 慕容深可以不怕痛不怕死,但是这种挠心蚀骨的痒,却比要人命还要痛苦。 他狠狠地扯着陆双凝的胳膊,怒瞪着她,咬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刚刚已经说了啊,很简单的,你跪下,跟我道歉,喊我三声姑奶奶,我马上就带你入山!” 慕容深眼睛一眯,突然猛地往陆双凝眼前凑去。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两个人的脸差点都贴到了一起,吓得陆双凝连连往后退,“你……你想干……啊!” 陆双凝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被人搂住。 陆双凝吓得尖叫一声,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被慕容深圈着腰,他的脸贴她很近,嘴唇几乎快要碰她的嘴唇上。 陆双凝吓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待回过神来,挣扎着要从慕容深怀里起来,“混蛋!你想干什么?!” 茫茫白雪地,没有一个人。 慕容深已经忍得受不了了,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骨头。 他看着陆双凝,厉声道:“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立刻把解药给我,否则……” “否则,你想怎么样?”陆双凝被慕容深按在怀里,紧张得浑身无法动弹。 慕容深目光落在陆双凝粉嫩的嘴唇上,“否则……别怪我欺负你。”   ☆、25.第25章 陆双凝吓得浑身一僵,“你……你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挣扎,可这该死的混蛋力气好大,她的腰都快被他给勒断了! 慕容深已经难受得不行,咬着牙瞪着陆双凝,“我最后再说一次,把解药拿出来!” “我不……唔!” 陆双凝话还没说完,眼前男人的脸突然逼近,一片冰凉的唇猝不及防地覆上了她。 陆双凝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待她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了慕容深,“你……你这色狼!” 慕容深一把抓住她手腕,“解药!” “我不……” 慕容深眼睛一眯,拽着陆双凝的手腕,猛地往他怀里一带,低头,作势又要亲她。 陆双凝吓得大叫,“给给给!我给你解药!” 慕容深动作微顿,这才停了下来,盯着她呵斥,“拿出来!” 陆双凝气得咬紧唇,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 她不想给,不过这个男人力气太大了,她又不会武功,跟他对着干,吃亏的人只能是她。 可是他为什么要…… 突然觉得被吻过的嘴唇像被火烧起来了似的,非常烫。 慕容深吃过解药之后,浑身那种锥心蚀骨的感觉才渐渐消散。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没想到心肠却如此歹毒! 她刚给他的下的毒,虽然不会要他命,但发作起来,却比要命还痛苦。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陆双凝唇上,他抿了下唇,别开眼睛。 又道:“带我入山。” 陆双凝皱眉,“不要!我师父已经说过……” “怎么?又想被亲了?” “……” 陆双凝最后还是认命地带着慕容深入山了。 陆双凝走在前面,嘴里嘀嘀咕咕骂着:“小混蛋,你等着吧,此仇不报,我陆双凝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陆双凝声音很小,但奈何慕容深是习武之人啊,耳力很好,即使隔着距离,也依然很清楚地听见了她的声音,冷哼声,“小狗妹,我劝你不要再惹我,就你那点小诡计,不够我看的。” 说着,就加快了脚步,三两步就走到了陆双凝前面。 陆双凝跟在后面追,“你少在那里大言不惭!要不是你使这种下三流的手段,你现在有这个本事跟我说这种话吗?!” 陆双凝吼完,下意识地摸了下嘴唇,脑海里突然又闪过刚刚那个画面…… 哎,想什么呢! 陆双凝使劲儿摇摇头,将烦躁的思绪抛开。 入了山,小徒儿聂云非常好客,热情地招呼慕容恒和姜玲珑,又领他们去房间里。 一进去,聂云就忍不住跟他们唠嗑,“这位公子,你运气真好,我师父他几年都难得救次人,他这回答应救你,说真的,真是你的福气呢。我师父的医术已经高得出神入化了,你这腿,他肯定很快就能给你治好的。” 慕容恒笑了笑,“当然,我相信陆神医有这个本事。” 聂云嘿嘿笑,“那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长途跋涉,先休息会儿,等师姐回来,就能开饭了。” 慕容恒礼貌地点了下头,“有劳小公子。” 聂云走后,房间里就剩下慕容恒和姜玲珑。 姜玲珑帮慕容恒衣裳上的雪花掸掉,一边问:“相公,要不要我扶你上床休息一会儿啊?” 这路奔波,确实有些累了 。 慕容恒点头,“你也睡会儿。” 姜玲珑笑眯眯的,慢慢将慕容恒扶上床,两人脱掉外衣,缩紧被窝里。 姜玲珑脚凉得厉害,钻进被窝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慕容恒的脚。 慕容恒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凉?” 姜玲珑笑嘻嘻地吐吐舌头,“没事呢,在外面待久了是会这样,” 她说着,就下意识地将脚缩回。 慕容恒道:“你别缩回去,就放在我腿上,我给你暖着。” 姜玲珑抬头望着他,“很凉啊。” “快点,别欺负我脚动不了。” “我不欺负你,相公。”姜玲珑一本正经说着,自己乖乖将冰凉的脚放到慕容恒腿上,刚放出去就长长叹了一声,“好暖啊,相公。” 慕容恒弯唇笑,将姜玲珑搂进怀里,“休息会儿吧,这几天累坏你了。” 姜玲珑点点头,眼睛闭上,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正式开始治疗,是在晚上。 陆老头吃饱喝足,走进慕容恒的房间里,姜玲珑忙上前迎他,“神医爷爷……” “哎,不必多礼了,我是专门来个你男人治病的。” 说着,就已经走到了床边。 陆老头仔细检查了一下,啧啧叹气,“你这腿啊,当初要是刚中毒的时候就来找我多好,我当时就能给你把毒逼出来,绝对不止于瘫痪。” 慕容恒没坑声。 别说他当时根本没打听到断指神医的下落,就算是有,他当时在战场上,也根本离不开。 那□□下得很重,他中毒的当晚两条腿就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他当时正领兵和陈国打仗,被人害得废掉双腿,军中无帅,白沂河一役,死了很多兄弟,那是他人生中头一次打败仗。 而这一败,就彻底倒下了。 姜玲珑在旁边听着陆老头的话,胆战心惊,“神医爷爷,你能救我相公的吧?” 陆老头点点头,“能是能救,不过得花些事情。” “没关系啊,只要您能救我相公就好。” 陆老头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布包里面装着各种长长短短的银针,“我先给你扎几针,扎一段时间看看,如果没有效果,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慕容深在旁边听见,眼角抽了抽,“神医,连你也不能想出确切的方法吗?” 陆老头还没说话呢,陆双凝先一步接过话头,“你以为我师父是神仙啊?再说了,又不是给你治,你急个什么劲儿!” 慕容深眼睛一眯,冷眼看着她。 姜玲珑坐在床边,听陆双凝和慕容深吵,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看看陆双凝,又看看慕容深。 怎么觉得这俩人有点什么不对劲儿啊? “行了,行了,你们俩冤家,要吵到外面去吵啊。” 从陆双凝把慕容深带回来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吵个不停。 当然,是陆双凝话比较多,慕容深偶尔接一下,讽刺她两句。 陆双凝瞪大眼睛,“师父,你胡说什么呀,谁跟他是冤家啊?您可千万别侮辱冤家这个词儿。” 说完,也不知怎么,脸突然烫了一下,心跳莫名加快。 陆双凝觉得自己真是见鬼了,再不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就往外走。 “哎,这丫头就是话多。”陆老头忍不住摇头,第十根针扎进了穴位。 姜玲珑看着慕容恒腿上扎的那些银针,心疼得眼眶都红了,“相公,疼不疼啊?” 慕容恒笑,温柔地摸摸她脑袋,“不疼啊。” “嘿,小丫头,别心疼你相公了,这针就是看着疼而已,扎进去其实一点也不疼。你现在啊,应该祈祷你相公早点好起来,要不然你还得继续守活寡啊。” 慕容恒听言,皱了皱眉,“陆神医,您能不能少说两句?” 陆从容嘿嘿一笑,眼里透着暧昧,“行行行,我不说了。” 说着就站起来,“你自己别动啊,我待会儿来给你拔针。” “嗯,多谢神医。” 陆老头捋着胡子,背着手往外门走了去。 没一会儿,快听院子里传来声音,“小聂聂,你去阁楼把我特制的十全大补丸找出来。” “啊?师父,您不是吧?您这一把年纪了……” “嘿,你这臭小子!一把年纪怎么了?你可别看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想当年我……” 陆老头讲了一番自己年纪时候的风流韵事,完了,才补充句,“不过,这药可不是给我的,是给里面那位的。” 聂云一愣,“恒公子啊?天啊,看不出来啊,恒公子长得一表人才,竟然……竟然有那方面的隐疾!” 聂云声音很大,院子里慕容恒的那些侍卫,听见这话,一个个都使劲绷着脸,差点笑出来。 想不到他们四爷…… 房里,慕容恒气得脸色铁青。 这老头子,要不是看在他绝世医术上,他真恨不得剁了他! 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26.第26章 连着扎了十多天针,险些就要放弃寻找下一种方法了。 哪知这天早上,慕容恒再次尝试着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生了奇迹。 他原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还没站起来,就重新跌坐回去。 姜玲珑也很紧张地在旁边看着,生怕慕容恒摔下去。 她这些日子,不断地看着相公一次一次想站起来,却又一次一次地失败跌倒。 慕容恒倒是没什么,失败了就再来,可姜玲珑很心疼啊,好几次她都想让慕容恒放弃了,可看着他那么执着地想站起来的样子,便又不忍心给他打退堂鼓。 她紧张地看着慕容恒,伸出双手,随时准备扶住他。 慕容恒双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很用力的,身体渐渐从轮椅上起来。 脚落地之后,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将扶着轮椅的手松开,还是有些怕,双手松开了一下,又立刻撑住。 手上的力道足以撑住他的身体。 但他要锻炼的是他的腿。 姜玲珑在旁边不停地给他打着气,“相公,你慢慢来,不要着急,小心一点。” 慕容恒本来挺紧张的,可听着姜玲珑温温柔柔的声音,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他深吸口气,渐渐又放开了手,下意识地将身体的力量移动到腿上。 本以为会摔下去,可意外地他竟然支撑住了。 虽然双腿颤抖得很厉害,但没有立刻倒下去这一点已经足够令他兴奋。 姜玲珑也兴奋极了,“天啊!相公!你能站起来了,你真的能站起来了!” 慕容恒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的心情。 激动、兴奋、狂喜……所有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从中毒到双腿再也无法行走,这段时间里,绝望都不能形容他的心情。 他真的,一度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他太激动,撑的时间也很短,但这至少给了他希望,终有一天,他会像以前一样,能行走、能骑马、能狩猎、能打仗。 慕容恒仿佛又重新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那样的慕容恒才配得上这么好的娘子啊。 姜玲珑激动跑去找陆从容。 陆从容又给慕容恒仔细做了检查,又让他试着再站一次。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慕容恒胆子更大些,站起来后,很快就松开了手,这一次他比刚刚坚持得更久一点。 陆老头满意地捋了捋胡子,“看来方向是找对了,以你现在的情况,再过半个月,应该就能明显地看见效果了。” “多谢神医!”慕容恒很激动,也很兴奋,他恨不得自己能马上站起来。 陆老头摆摆手,又道:“既然能站起来了,接下来,最好每天能让人搀扶着走上个小半个时辰,锻炼下腿部肌肉,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好。” 接下来的每一天,姜玲珑都扶着慕容恒在院子里走路。从刚开始连站起来都不行,到现在每天在姜玲珑的搀扶下走上小半个时辰,偶尔姜玲珑松开他,他还能稍微往前走两步。 这样的进步,实在令人兴奋。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快些好起来。 沿着院子一圈锻炼了一上午,慕容恒已经明显感觉到双腿的知觉愈发明显。 他牵着姜玲珑的手,很高兴地道:“珑儿,相信很快,我就能站起来了,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姜玲珑摇摇头,大眼睛圆溜溜地望着他,“不知道。” 慕容恒嘴角突然勾起一笑,身体往前倾了一下,嘴唇微微发热,贴在姜玲珑的耳朵上,对着耳朵眼,轻声说了几个字。 姜玲珑听得满脸通红,有些埋怨地偷看了慕容恒一眼,“相公,你很无赖啊。”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小脸涨得通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揉着她脑袋,笑说:“这就叫无赖了?看来真的得快点好起来,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赖。” 他说这话时候,眼睛笑看着姜玲珑,眼里的暧昧丝毫不加掩饰。 姜玲珑羞得不行,轻轻捶了他肩膀一下,“相公,你很欺负人啊。” 慕容恒哈哈大笑,眉眼间全是开怀的笑意。 走廊上,慕容深看着四哥笑,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他真的,很久没见过四哥笑得这么开心了。 从出事到现在,他见证了四哥从那么意气风发的模样,因为双腿残废,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的狼狈模样,曾有一度,他以为四哥会撑不下去,而就是在他最难熬的那阵子,皇祖母把四嫂赐给了四哥。 他看见四哥的心情渐渐好起来,看见他重新对生活有了盼望。 如今,他终于能够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虽然暂时还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但短短二十来天,就有了这样的效果,相信不用多久,他的四哥就能重新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四爷,四夫人,七爷,吃饭了!”聂云欢欢喜喜地跑出来,对着慕容恒院子外面招手。 姜玲珑忙笑着应,“诶,就来了!” 姜玲珑准备去给慕容恒取轮椅,慕容恒摇头,“不用了,就扶着我过去吧,我现在能走了。” 姜玲珑眼睛一弯,道:“好的相公。” 聂云去灶房端菜,见案板上摆着一盘鱼香肉丝。 他一愣,“师姐,怎么今天又有鱼香肉丝啊?你已经连着做了十几天的鱼香肉丝了!” 真是奇怪了,他家师姐以前做菜每天都会换花样的啊? 什么时候这么爱做鱼香肉丝了?而且还每天都做。 陆双凝被问到,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绯红,“你……你问这么多干嘛啊!我喜欢做,你不喜欢吃,你别吃啊!” 聂云莫名被骂了一顿,摸着鼻子道:“我是不大爱吃,不过,那位七爷好像挺爱吃的。” 陆双凝像被踩到脚似的,不由得拔高声音,“哎!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啊,快点把菜端出去啊。” “哎哎,知道了。” 聂云把鱼香肉丝端走了,陆双凝盯着空掉的案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陆双凝,你简直是有病啊。   ☆、27.第27章 吃饭的时候,陆老头对姜玲珑说:“我等会儿把扎针的穴位和手法教给你,你相公的腿现在虽然有所好转,但是需要长期调理,每天扎一次,扎他个半年,就算期间完全好了,也需要继续扎针调理,怕以后复发。” 要扎针半年之久,慕容恒肯定不可能一直住在山上,所以将技术教给他媳妇儿是最好的。 姜玲珑自然也知这个道理,只是她对自己没信心,有些忐忑地问:“神医爷爷,我行吗?要是我学不会,扎错了穴位怎么办?” 陆老头道:“你这丫头瞧着虽然有点笨,不过应该不会连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吧?” 姜玲珑听言,蓦地瞪大了眼睛。 慕容恒皱眉,极其护短,“老神医,我觉得你对我娘子可能有点误会,我娘子是很聪明的。” “哎呀,是吗?那她可能聪明得不太明显。” 慕容恒:“……” 姜玲珑委委屈屈地扁着嘴巴,望着慕容恒。 慕容恒握紧她手,“没事儿,为夫知道你聪明就好,毕竟有些人眼神儿不太好。” 言语间,还往陆老头身上瞄了一眼。 陆老头:“…………” 陆老头吃着饭,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最近这几年啊,老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可一时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儿。 他呐呐道:“我这几天,怎么好像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啊?” 话音一落,小徒儿聂云就接过话头,“少了师姐的声音呗,师父,你不觉得师姐最近变文静了吗?” 陆老头:“嘿,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他马上伸出个手,摸到旁边陆双凝额头上,“双凝丫头,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陆双凝平时话很多,很唠叨的,一天到晚,整个山头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山里就他们师徒三人,但因为有陆双凝在,日子倒是过得十分热闹。 但这些天陆双凝话变少了,也不大声嚷嚷了,所以陆老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一时间也没有察觉过来,这会儿听小徒儿一说,才猛然惊觉。 “哎,不烫啊,也没生病吧?双凝丫头,你这文静得都不像你了啊。”陆老头十分纳闷,喃喃说了一句。 陆双凝把师父的手给拉下来,正准备说话呢,坐对面的慕容深突然刺儿了她一句,“陆神医,不是我说啊,你这徒弟从头到尾都跟文静搭不上边啊,要说文静,我们家四嫂才叫文静呢,小狗妹……啧,跟个男人似的。” 陆双凝听言,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混蛋,你说什么?!!!” 慕容深啧啧道:“看吧看吧,本性暴露了吧。” “哎呀,双凝丫头,注意形象,形象啊!” “屁个形象!”陆双凝已经快被气疯了!这臭男人,居然说她像男人? 她哪儿像男人了?她哪儿像男人了?!! 陆双凝气得不行,可对面的男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拿着筷子正在夹她做的鱼香肉丝。 她做的鱼香肉丝,几乎都是慕容深一个人吃的,只有他喜欢。 陆双凝盯着桌上的菜碟子,心口突然堵得发慌,没等慕容深把菜夹走,一把就把菜碟子给端了起来。 慕容深一愣,“你干嘛?” 陆双凝气得咬牙,“小狗妹做的东西当然是拿去喂狗了!您这么高高在上的大爷,我可伺候不起!” 说着,就掉转头,把剩下大半盘鱼香肉丝端到外面,倒进小不点的碗里,“小不点,来吃饭了!” “…………” 吃完饭回房,陆老头教姜玲珑扎针。 姜玲珑拿着针,紧张到手抖个不停,慕容恒拉住她手,温柔安慰她,“珑儿,你别怕,按着陆神医说的,尽管扎就是了。” 姜玲珑很害怕,怕得手心都出汗了,“相公我怕……” “别怕,我相信你。” 慕容恒紧握着姜玲珑的手,眼神很坚定地看着她。 姜玲珑看着他,莫名地就平静下来。 她深吸口气,蹲跪在榻前,照着刚才陆老头说的,拿着针来到第一个要扎的穴位处。 有些紧张,抬头询问陆老头,“神医爷爷,是这里吗?” 陆老头捋着胡子点头,“没错了,看来还真挺聪明的嘛。” 被神医夸了聪明的姜玲珑顿时有了点信心,秉着呼吸,将银针慢慢扎进那个穴位。 “很好。”陆老头夸她,“就是那个位置,你记住了。” 姜玲珑点点头,“我记住了。” 扎了第一针,后面就好下手多了,没一会儿便把所有的穴位都找准确了。 当然,全部扎完,姜玲珑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紧张的。 陆老头道:“熟能生巧,你这是第一次,再多试几次,就能游刃有余了。” 姜玲珑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神医爷爷。” 陆老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捶了捶后背,“:-哎,老头子年纪大了,稍微坐久点就腰酸背痛,回去睡觉了啊。” “神医爷爷慢走。” 陆老头走了以后,姜玲珑才又回到床边,问慕容恒,“相公,你觉得我扎得疼不疼啊?是我扎的疼还是陆神医扎着疼。” 慕容恒弯唇笑,“当然是陆神医了,我们家珑儿这么心疼我,哪里舍得下重手啊。” 姜玲珑听言,这才笑了起来。 “相公,我们睡会儿午觉吧,吃饱了就想睡。” 慕容恒噗嗤笑出声,宠溺地揉了揉姜玲珑的脑袋,“小猪啊你,吃饱就想睡。” 姜玲珑嘻嘻笑,“我才不是小猪,小猪是这样的——” 她说着,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推了推鼻子,瓮声瓮气地道:“这种才是猪鼻子。” 慕容恒笑得不停,忍不住揉姜玲珑脑袋,“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可爱啊?你想把本王的魂儿都给勾走吗?” 姜玲珑笑眯眯望着他,“那我要你的魂,你给吗?” “给,怎么不给?你要我的命,我都给!”慕容恒说着,抬手就扣住了姜玲珑的脑袋,将她往他怀里一带,低头就深深地吻住了她……   ☆、28.第28章 晚饭过后,陆双凝在房里,躺床上翘着二郎腿,盯着床顶账发呆。 外头又传来了悠扬的琴声,飘荡在整座山头。 又开始了! 陆双凝皱了皱眉,拿枕头捂住耳朵,本意是不想听,可却又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院子里有一把琴,是当年陆双凝想学琴的时候,陆老头专门给她弄来的。结果她学了没两天,就嚷着太难,没兴趣了,于是这琴就一直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偶尔擦擦灰尘。 山里日子无聊,慕容深没事儿喜欢弹一两曲子打发时间。 陆双凝在屋里,偷偷瞥了瞥嘴。 会弹琴很厉害吗?卖弄什么? 不屑归不屑,但还是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窗户一角,躲在窗户后面,悄悄往外看。 慕容深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袍,他身边,是白茫茫的雪,他坐在那里,像一束光似的,无比地吸引人目光。 陆双凝撇撇嘴。不得不承认,这小混蛋长得还挺好看的,琴也弹得挺好听的,就是脾气不好,还老爱跟她作对,还……还爱欺负人…… 陆双凝忽然想起那天在外面,下意识地轻轻抚着嘴唇。 已经过了这么久,可那日,冰凉的嘴唇附着在她唇间的感觉,却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 在山里待了快一个月,慕容恒每天由着姜玲珑给他扎针,又搀扶着他在院子里练习行走,时间长了,慕容恒的腿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杵着拐杖,基本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陆老头道:“以你现在的恢复速度,相信不出两个月就能彻底地甩掉拐杖了,不过这期间,还是必须坚持扎针,小丫头的针法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尽量多花时间练习走路,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完全恢复了。” 慕容恒抱拳,再三感激,“陆神医,大恩大德,我慕容恒永世难忘,他日神医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您开口,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陆老头笑哈哈地摆摆手,“老头年纪大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救你也是缘分,不必太挂在心上。” 慕容恒点点头,心里却是默默记下了这恩情。 “四哥,既然你的腿已经在慢慢恢复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回京了?皇奶奶的寿辰快到,再不回去,恐怕赶不及回去贺寿。” 慕容恒点头,“好,你去安排下吧,就这两天启程回京吧。” 慕容深点头,应下了。 一直沉默吃饭的陆双凝,在听见慕容深说准备启程回京的时候,心上莫名地颤了一下,有种不知名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令她心惊。 她竟然不太想让他们离开。 可也不可能挽留他们啊。 想着,陆双凝下意识地抬头往慕容深那儿瞄了一眼。 他正在专心吃饭,完全没有看她。 陆双凝忽然有些气闷,胸口堵得发慌。 果然是个大混蛋! 那天他强吻她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没有给她一个说法,也没有道歉,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她是女孩子啊,被男人…… 陆双凝突然生气又委屈,饭也吃不下了,摔了筷子就起身往外走了。 “诶,双凝丫头你去哪儿?” 陆双凝压根不搭理他,很快就跑没了踪影。 陆老头摇头叹气,“这丫头,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坏了啊。” 两日后,慕容恒一行便和陆从容告别,准备回京里了。 陆从容和聂云一起将慕容恒他们一行人送到了山口。 这山头布了阵法,没有他们带路,外面的人进不来,也出不去。 到了山头,慕容恒再三跟陆从容道了谢。 陆从容笑哈哈摆手,“不客气,对了,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木雕的盒子来,神秘兮兮地把慕容恒拽到边上,笑嘿嘿指着手里的盒子,“里面装的,可是我特制的十全大补丸,你拿回去,事前服用一颗,保管让你金枪不倒,威风凛凛。” 说着,就笑眯眯地往慕容恒手里塞。 慕容恒没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之前只是因为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所以才影响那个…… 可他现在双腿已经在慢慢恢复了,他不信自己还不行! 这什么十全大补丸,对他简直就是侮辱! 慕容恒愤愤地想。 陆老头眯了眯眼睛,“你确定,不要这个?我告诉你,这玩意,外头的人出万金我都没卖,现在不要钱送给你,你确定不要?” 慕容恒没吭声。 陆老头啧啧叹气,“哎,不识货啊。” 一边说一边将装着十全大补丸的木盒给收回,正准备放回怀里的时候,慕容恒却突然伸过手来,一把给拽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藏进怀里,“既然是好东西,那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陆老头嘿笑声,拍着慕容恒肩膀,道:“放心吧,绝对好东西,不过一次一颗,可别吃过量了啊,要不然,会出大事儿的。” “……”   ☆、29.第29章 慕容恒和陆老头在那边说话, 慕容深视线四处张望了一圈, 忍不住问聂云,“你师姐呢?” 慕容深这两天都没怎么见着他小狗妹, 平日那丫头时不时就在他跟前晃,拌嘴几句, 突然消失了, 还挺不习惯的。 聂云道:“师姐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 一直在房里休息呢。” 慕容深皱了皱眉, “不舒服?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她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 师姐不让问,师父想给她检查一下,也不肯, 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没说哪里不舒服吗?” “没说。” “她现在在房里?” “是啊?七王爷, 怎么了?” “我去看看她。” 慕容深说着,就回头跟姜玲珑说一句,“四嫂,小狗妹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她, 一会儿就来。” 姜玲珑楞了下, 忙问:“陆姑娘怎么了?” “不知道, 我先去了啊。” 慕容深说着, 就转过头, 让聂云又带他回山里。 没一会儿, 陆老头也走了。 姜玲珑忙过去扶慕容恒,道:“相公,七弟回山里看陆姑娘了,我们上车等他吧。” 慕容恒有些吃惊,“看陆姑娘?” “是啊,其实我觉得七弟挺喜欢陆姑娘的,虽然时常拌嘴,但好像每次和陆姑娘拌嘴完之后,他心情就会很好呢。” 慕容恒笑了声,“冤家。” 两人上了马车。 另一头,慕容深来到陆双凝房里,敲了敲门。 陆双凝胃疼,蜷缩在被子里。 听见敲门声,心烦地嚷了一句,“别敲!” 慕容深眉头皱了皱,“是我。” 陆双凝听见慕容深声音,眼睛蓦地一亮,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她没听错吧?是慕容深那混蛋? “陆双凝,开门。”正想着,慕容深声音再次传来。 陆双凝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哎,还真是慕容深那混蛋! 着急忙慌地下床,跑铜镜前对着镜子梳头发。 慕容深一直在外面敲门,“你再不开门,我可进来了!” “哎,来了来了,催什么啊!”陆双凝简单将头发梳通,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一看见慕容深就没好气,“你怎么来了?你们不是走了吗?” 慕容深看她一眼,“听说你不舒服?” 陆双凝楞了一下,道:“是有点,怎么了?” “你自己不是大夫吗?不舒服就给自己开药,再不济就让你师父给你开,不准人看是个什么意思?”慕容深语气不太好,像是在训人。 陆双凝顿时就不高兴了,“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干嘛管我!” 慕容深双手环胸,背往门边墙壁上一靠,慵懒地站着,侧头看着陆双凝说:“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看在你每天专门给我做鱼香肉丝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管我?” 陆双凝心头蓦地一跳,仿佛心事被戳穿的心虚,“你……你胡说什么,谁每天给你做……” “那道菜,你师父不喜欢吃,你师弟也不喜欢吃,我四哥四嫂都不喜欢吃,就我喜欢吃而已。其他菜你每天都换种类,就那道菜,雷打不动地做了将近一个月,陆双凝,你敢说不是专门给我做的?” 慕容深说着,突然侧了身,右边肩膀靠在墙边,嘴角微勾着,满眼笑意地望着陆双凝,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 陆双凝被慕容深眼神里的探究吓得心脏一颤,语无伦次,“你……你乱想什么……谁说我不喜欢吃了?那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吃才做的好吗?你……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作多情,你以为……你以为你是谁……啊!” 陆双凝话音未落,慕容深突然凑过脸来。 英俊的脸,放大在眼前,嘴唇几乎快贴上她。 陆双凝吓得屏住呼吸,“你……你想干什么?” 慕容深眼底都是笑意,突然笑着问了句,“小狗妹,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陆双凝瞪大眼睛,“你……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混蛋!” 陆双凝下意识地反驳,攥着掌心往后退了两步,离慕容深稍微远一些。 他突然靠她这么近,她脑子都快懵掉了。 慕容深眼里笑意更深,突然问她,“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山?” 陆双凝心头一颤,震惊地看向他,“你……你说什么?” 慕容深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又说:“没什么。” 陆双凝:“……” 慕容深突然站直身体,道:“上次在客栈把你扔出去的事情,我跟你道歉,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当时咬我那一下,也是真狠,到现在都还有牙齿印,所以,算扯平了吧。” 陆双凝抿着嘴,没吭声。 慕容深从腰间解下一枚白玉玉佩,递给陆双凝,“这个送给你,以后来京城,来七王爷府上找我,凭这块玉佩,下人们会放你进去。” 说着,就塞到陆双凝手里。 陆双凝下意识地捏紧,看着他。 慕容深也看着她,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良久,慕容深突然抬手,摸了下陆双凝的脑袋,“走了,小狗妹,好好照顾自己啊。” 陆双凝抿着唇,胸口好像被什么堵着,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容深转过头,跨步往前走。 陆双凝看着他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眼见就要走出院子,她突然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慕容深!” 慕容深脚步微顿,回头,看着她。 陆双凝紧紧地抿了下唇,声音小了几分,“路上小心。” 慕容深深目看了她一眼,随即,轻轻点了下头,“我走了。” …… 慕容深从山里出来,林扬上前一步,“七爷。” 慕容深点了下头,“走吧,出发。” 姜玲珑听见慕容深声音,掀开车帘子,笑眯眯地问慕容深,“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陆姑娘呢?” 慕容深回道:“她在山里啊。” 姜玲珑捂嘴笑,“我还以为你会把她带出来呢。” 慕容深微愣了下,“四嫂为什么这么说?” 慕容恒搭话道:“你四嫂以为,你要给她带个弟妹回去呢。” “……怎么可能,四嫂你想多了。” 慕容深说着,就翻身上了马。 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小狗妹挺可爱的,但他应该不喜欢这种类型吧? 慕容深从小就比较喜欢那种很淑女的大家闺秀,所以私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喜欢陆双凝那种咋呼呼的个性。 当然,这时候的他,哪知道将来有一天会被自己打脸。 有时候,缘分来了就是来了,才不管你究竟喜欢什么类型。 …… 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将近半月,这半个月,姜玲珑依然坚持每天给慕容恒扎针,每天都会停下来一段路,让慕容恒能下马车走一走。 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 进了京,慕容深便和慕容恒分了路,各自回府。 一路奔波,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姜玲珑和慕容恒正准备洗漱休息,哪知还没来得及躺下呢,宫里就突然来人传旨,陛下在宫里设了家宴,让慕容恒和姜玲珑进宫吃饭。 姜玲珑躺在床上来回打滚,可怜巴巴地望着慕容恒问:“相公,咱们可不可以不去呀?我好累啊,想休息。” 慕容恒笑了下,将她捞到腿上,低头就吻了下姜玲珑的嘴唇,柔声说:“父皇亲自让人来传旨,不去不行啊。去吃个饭吧,吃完咱们就回来,不参加宫里的活动。” 姜玲珑惊讶,“还有活动呀?” “嗯,以往家宴结束,皇祖母多半会组织大家看戏,不过,到时候你要是累,咱们不去参加也行。” 姜玲珑其实是不大喜欢进宫的,而且还是参加家宴,肯定有很多皇子王爷,贵妃娘娘什么的,人多,她一点都不喜欢。 可相公都这样说了,她不去又显得自己很不合群没有礼貌。 哎…… 出门的时候,慕容恒没有再坐轮椅,就拄着拐杖,这样站立着入了宫。 到的时候,大殿里已经很热闹了,宫里的妃子,各家王爷皇子以及家眷,包括小孩儿,全部都已经到了,正在里面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慕容恒拄着拐杖走进大殿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他这边投了过来。 以往慕容恒都是坐在轮椅上的,今日却突然拄着根拐杖来,在场的人全都楞住了。 皇太后最先回过神来,猛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慕容恒面前,激动道:“老四,你的腿……” 慕容恒笑,“回皇祖母,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孩儿不孝,这些日子,让皇祖母操心了。” “不操心,不操心!”老太太激动得不行,“只要你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好!来来来,就差你们俩了,准备开饭了。” 皇太后一边说,一边拉着慕容恒和姜玲珑,一手拉着一个人,让两人挨着她身边坐下。 皇帝也是开心得不行,高喊,“人都到齐了,让御膳房上菜吧!” 大伙儿全都围了上来,大圆桌,能坐二十多个人。 坐在最上首的是陛下和太后,坐在陛下身边的是皇后,而太后身边的位置本该是太子慕容玺的,但慕容恒和姜玲珑被太后硬拉到她身边,慕容玺的位置则往后挪了一个,坐在了姜玲珑的旁边。 这座位很是尴尬,但已经坐下去,再起来又不是那么回事,空气中的气氛很僵硬,所有人都不敢喘大气儿。 唯独太后和陛下,却仿佛丝毫没有觉得不妥,情绪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态度,摆明了慕容恒在他们心里比慕容玺重要。 慕容玺气得咬紧了牙齿。 前不久,派出去的刺客回来说,慕容恒和姜玲珑已经跌入了万丈悬崖,他本以为这两人是逼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今日他们竟然回来了!最关键的时候,慕容恒的腿竟然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慕容玺是明白人,深知一旦慕容恒恢复如初,父皇和皇祖母必然会想方设法地拿走他的太子之位! 但是他绝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没有了太子之位,他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一顿饭下来,气氛虽然有一些紧张,但毕竟皇上和皇太后高兴,所以大伙儿也都陪着笑脸,最后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吃晚饭,又是老规矩,去御花园看戏。 御花园搭了戏台子,请的是最近在民间很火的戏班子。 皇太后笑容满面地跟大家说:“这回这波人,那戏唱演的啊,那叫一个好,保管让你们大开眼界。” 大伙儿全都附和,“太后您的眼光一向好,能被您这么夸赞的,定然是演得极好的。” 皇太后听得很是受用,率先让嬷嬷扶着她起了身,道:“那大家就别愣着了,走吧。” 大伙儿纷纷起身,正准备往外走。 慕容恒突然道:“皇祖母,孙儿这一路奔波,身体有些不适,想先行回府休息,这看戏就下一次吧。” 皇太后一听,满脸担心,“不舒服?哪里不舒服?需要请太医吗?” 慕容恒摇头,笑道:“不用了皇祖母,就是有点累,回去休息一下就行了。” “诶,那行那行,你和玲珑就先回府休息吧,看戏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身体最重要。” 慕容恒点头,“多谢皇祖母。” 又对着陛下鞠了一躬,“父皇,儿子先行告退了。” 皇帝点点头,“嗯,去吧,回府里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也不用上朝了,等你身体彻底恢复了,朝里很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呢。” “儿子遵命。” 慕容恒拄着拐杖,姜玲珑在旁边轻轻搀扶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轻声提醒,“相公,小心台阶。” 两个人走出了大殿,皇帝见姜玲珑对慕容恒无微不至的照顾,对这儿媳妇很是满意,回头对宋宝珍说:“珍妃,你这表妹,朕倒是喜欢得紧,你们宋家教导有方啊。” 宋宝珍万分惶恐,忙道:“陛下过奖了,臣妾不敢当。” 上次宋家私自调换新娘的事情,宋宝珍被陛下狠狠训斥了一顿,险些打入冷宫,是第二天,慕容恒带新娘子进宫,对新娘子非常满意,陛下和太后才稍微有了好脸色。 误打误撞,让慕容恒娶到了一个好媳妇儿,才没有降罪于宋家。 此刻陛下突然夸赞,却像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既难受又惶恐。 皇帝笑了一声,没再跟宋宝珍说什么,回头搀扶着皇太后,“母后,走吧,儿子搀着你。” …… 姜玲珑扶着慕容恒走出大殿的时候,又碰到正站在外面的慕容玺。 他早早从大殿出来,怕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他们。 姜玲珑下意识地将慕容恒搀得紧一些。 走到慕容玺面前的时候,慕容玺眸色幽深地打量着慕容恒,良久才开口道:“老四,恢复得不错啊。” 慕容恒轻笑声,“还行,掉悬崖摔死,反倒因祸得福,遇见了一位心地善良的神医。” 慕容玺:“……是吗?那四弟还真是福大命大呢。” 慕容恒看着他,道:“托大哥的福而已。” “……” “大哥,我和珑儿还有事情,就先行告退了。”慕容恒随口说了句,没等慕容玺再说什么,便继续往前走。 姜玲珑跟着他的脚步,往前。 慕容玺恨不得牙痒,在慕容恒准备往前行时,右脚不动声色地往前伸了一点,挡在慕容恒面前,想绊他一下。 姜玲珑眼尖,看见了,立刻和慕容恒换了个位置。 位置一换,慕容玺本来挡在慕容恒面前的脚,这样一来,就挡在了姜玲珑的脚下。 姜玲珑气得很,这坏太子分明就是故意想绊倒她相公,她一过来,直接一脚狠狠踩在了慕容玺的脚背上。 慕容玺刚刚见姜玲珑突然和慕容恒换了位置,本来就还没反应过来,脚背突然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痛得他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低呼了一声。 随即,猛地抬头,狠狠瞪着姜玲珑。 姜玲珑笑眯眯的,“哎呀,真对不起,太子殿下。我刚刚没看见你的脚挡在我们面前呢,真对不起。” “……” 出了宫,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姜玲珑笑得不行,“相公,你刚刚看见那个坏太子一副吃瘪样儿了吗?那人真恶心,明知道相公你腿脚不方便,居然还把脚拦在你面前,想绊倒你,幸好我看见了,要不然相公你肯定要摔倒的。”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小脸蛋,宠溺地揉了揉她脑袋,“你这丫头,还会报复人呢。” 刚刚姜玲珑往慕容玺脚背上踩那一脚,是用了狠劲儿的,恨不得把慕容玺给踩死了。 姜玲珑嘻嘻笑,头枕在慕容恒的大腿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很认真地道:“他欺负你呀,他欺负你,我就要帮你讨回来。” 慕容恒听着这话,心里蓦然化作了一滩水。 看着姜玲珑,目光倏然变深了几分,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略微粗粝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慢慢滑下嘴唇,细细摩挲。 姜玲珑被他手指摸得有些痒,咯咯笑着躲开,“相公,很痒啊。” 慕容恒弯着唇笑,俯身,便吻住姜玲珑的嘴唇,含咬吸吮。 良久,姜玲珑被吻得喘不上气,轻轻推着慕容恒,“相公……放……放开我呀……” 慕容恒这才察觉到姜玲珑呼吸不上来,立刻松开了她。 一得到空气,姜玲珑忙从慕容恒腿上爬起来,大口大口呼吸。 慕容恒看着她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忍不住笑,揉着她脑袋道:“你这丫头,都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还学不会这种事?” 姜玲珑抬起头,满脸通红地瞪了他一眼,“相公,你很烦,尽欺负人!” 慕容恒眼里闪着暧昧的笑意,“欺负?珑儿,这可不叫欺负呢。” 他突然凑过来,嘴角弯着笑,“我真欺负你了,我怕你哭出来。” “……” 姜玲珑看着慕容恒眼里的笑,不知怎么,突然莫名地紧张起来,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30.第30章 回王府的时候, 天已经很晚了。 一回房, 姜玲珑就直接往床上躺,孙嬷嬷急忙上前, 叫道:“娘娘,您这还没洗漱呢, 哪能往床上躺啊?快起来洗漱吧, 洗漱完再睡。” 孙嬷嬷一边说一边想把姜玲珑扶起来。 姜玲珑累得不想动, 扭着身子不愿意起, “你让我歇会儿嘛。” “哎呀, 洗漱干净了再歇吧。”孙嬷嬷真是急得不行,这小姐怎么一点也不注重形象的,要是哪天王爷厌倦了, 娶了别的女人进府,到时候只怕是哭都没地儿哭啊! “娘娘, 快起来,快起来吧。”孙嬷嬷越想越担心,不停地催着姜玲珑,“娘娘,你看你不爱干净, 要是让王爷讨厌了怎么办?一旦王爷讨厌了你, 你这后半辈子可就再没好日子过了, 再说了……” 孙嬷嬷一直在耳边唠唠叨叨, 说了很多话, 姜玲珑都有点烦了, 正准备起来,就听见慕容恒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让她躺着吧,你去把洗脸水端到床边来。” 孙嬷嬷听见声音,立刻回头,忙屈膝问安,“老奴给王爷请安。” “行了,去把洗脸水端来。” “是是,老奴这就去!”孙嬷嬷说着,立刻退了出去。 慕容恒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床边挪。 到了床边,将拐杖扔在一边,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姜玲珑的脸,“你躺着吧,一会儿水打来了,简单擦洗下就行了。” 姜玲珑仰面躺着,细细的小指头轻轻勾着慕容恒的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问:“你刚刚听见嬷嬷说的话了吗?她说,将来有一天,你可能会厌烦我,不喜欢我,还可能娶别的女人过门,然后我就要被打进冷宫,要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嬷嬷说,帝王家的女人大多是这样的下场,我得时时刻刻讨好你才能一直被你喜欢……相公,真的是这样吗?” 问到最后,声音已经很小很小了,紧张地看着慕容恒。 慕容恒摇头,目光坚定,“我不会这样。珑儿,你相信我,我只会宠你爱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喜欢你,也不需要你费劲心思来讨好我,更加不可能娶别的女人,你明白吗?” 他一边说,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姜玲珑光滑的脸颊,嗓音温柔地道:“我们家珑儿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这么好的娘子,他是三生有幸才能拥有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呢。 姜玲珑看着慕容恒温柔的眼神,刚刚还有些担忧的心,瞬间甜蜜起来,像蜜罐打翻了似的。 歪着身子,脑袋搁到慕容恒的大腿上,双手搂着他脖子,弯着眼睛笑眯眯望着他,“相公,你真好。” 慕容恒挑挑眉,笑:“我这么好,你不打算给点什么奖励?” 姜玲珑嘻嘻笑,把他的脖子勾下来,嘟着嘴巴亲了一下,“高兴了不,相公?” 慕容恒弯着唇,“再亲久一点,我会更高兴。” 姜玲珑捂嘴笑,突然又想起个事儿来,“对了,相公,这次咱们在外面被刺客追杀的事情,你不打算告诉父皇吗?要真是太子做的,他那么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当然知道。告诉父皇也没用,最重要的是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去参奏,也许还会被慕容玺倒打一耙,说我觊觎他的太子之位,陷害于他。” “可父皇和皇祖母都很喜欢你,他们肯定会相信你的。” 慕容恒摇头,“他们相信又有什么用?没有证据,不足以服众。何况这些年,慕容玺的太子也不是白当的,朝廷里多的是他的人。我此番双腿被废,以往一些中立的大臣,也纷纷投靠了慕容玺,如今朝廷大半都是他的人,想扳倒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姜玲珑听得似懂非懂,“可要是不扳倒他,下次他又派人来刺杀你怎么办?他在暗处,咱们在明处,防不胜防啊。”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由失笑,道:“这些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呢,就安安心心当你的四王妃,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我就很高兴了。” 姜玲珑从慕容恒腿上坐起来,握着他手,很认真地道:“可我担心你啊,相公。这次是我们命大才没有出事,可下次呢,我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活不下去的。” “不会,我绝对不会有事。”慕容恒心疼地将姜玲珑抱入怀里,安慰道:“珑儿,你要相信我,我若铁了心要对付一个人,区区一个慕容玺,我还不放在眼里。只是……” “只是什么?”姜玲珑抬起头,紧张地看着他。 “只是,若我真的将慕容玺扳倒,父皇必然会将太子之位传给我。” 姜玲珑一怔,愣愣地看着他,“那……那要是父皇把太子之位传给你,将来,你是不是就会做皇帝?” 慕容恒点头,“是。珑儿,你希望我做皇帝吗?” 姜玲珑心口忽然紧了紧,喉咙像被什么堵着似的,半晌才轻声问了一句,“你呢?你想做皇帝吗?” “不想。我更想和你找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日落,再生几个孩子,我教他们习武练剑,你教他们读书认字,一辈子平平淡淡,无忧无虑。” 姜玲珑听着,突然扑进慕容恒怀里,“那你就别做皇帝,相公,我们就照你说的这样吧,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人,将来还有我们的孩子……这样的日子,我也好喜欢。” 姜玲珑听见慕容恒要做皇帝的那一刻,心里突然莫名地紧张害怕。 现在慕容恒是王爷,他可以只有她一个人,可做了皇帝就不一样了啊。历代的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若慕容恒真的做了皇帝,就算他再喜欢她,恐怕也不可能只有她。 姜玲珑突然很害怕,抱得慕容恒很紧。 慕容恒轻轻拍着她背,低声道:“珑儿,别怕,就算我真的做了皇帝,我也只有你一个人,不会有三宫六院,不会有其他任何女人。” 姜玲珑楞了楞,抬起头来,“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慕容恒弯唇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我好歹比你大十岁,你脑子里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 姜玲珑抿了抿唇,看着他问:“可你真的做了皇帝,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就算你不想娶其他女人,可那些老臣要是逼你呢?” 姜玲珑看过不少话本子,记得有个故事,就是一个皇子爱上了民间的女子,许了她一生一世,非她不可。皇子刚登基做皇帝的时候,也依然很宠爱那个民间的女人,可大臣们对此很不满意,所有人联合起来逼着皇帝扩充后宫,还骂那个民间女子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皇帝被逼急了,最后一次性立了好些个妃子。 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每一个女人都有很好的家世背景,有将军的女儿,有丞相的女儿,那个民间女子在宫里孤立无援,被一次又一次地栽赃陷害,曾经深爱她的男人也不再相信他,他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将他从民间带进宫来的女子关进了冷宫里。 那名女子最后积郁成疾,死的时候,才二十岁不到。 这个故事,姜玲珑印象很深,当初看的时候,还流了不少眼泪。 她现在忽然觉得,她目前的状况,和那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很像。 若慕容恒做了皇帝,她也会有那样的下场吗? 因为害怕,脸色都变得苍白了几分。 慕容恒摸着她的头,很坚定地道:“若是那些大臣逼我,我便杀了他们。一个人逼,我就杀一个,十个人逼,我就杀十个,杀到他们不敢逼迫我为止。” 姜玲珑听言,吓了一大跳,“那……那你不是变成暴君了吗?” “无所谓,杀的就是那些多管闲事,想逼本王做负心汉的人。我们家珑儿小可怜,后宫里真来了别的女人,不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模样。” 姜玲珑突然忍不住笑,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靠在慕容恒怀里,小小声说:“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想和你隐居山林,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日落,想想就觉得好幸福呀。” 慕容恒笑了笑,“我也觉得。” …… 没一会儿,孙嬷嬷便将洗脸水打来了,慕容恒敲了下床边的凳子,“放在这儿。” “诶,是,王爷。”孙嬷嬷一边应着,一边将洗脸盆放到了凳子上。 慕容恒将搭在脸盆边上的毛巾拿起来,放进盆中,浸湿水。 水温热,很合适。 拧开水,毛巾还微微冒着热气,慕容恒对姜玲珑道:“乖,眼睛闭上。” 姜玲珑笑眯眯的,眼睛闭上,扬着下巴,乖乖把脸凑到慕容恒面前。 慕容恒将毛巾展开,轻轻帮姜玲珑擦脸。 这已经不是慕容恒第一次帮姜玲珑洗脸了,姜玲珑特别享受,每次慕容恒说‘乖,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就跟打翻了蜜罐似的,特别欢喜。 慕容恒给她擦干净脸,又把毛巾搓了一遍,将姜玲珑的脚拉到他腿上,毛巾盖上去,温柔地给她擦脚。 姜玲珑幸福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笑嘻嘻说:“相公,要擦干净一点哦。” 慕容恒失笑,道:“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姜玲珑捂着嘴,咯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旁边站着的孙嬷嬷,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苍天,她看见了什么? 王爷竟然在帮她家小姐洗脚?!!! 这两人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再看自家小姐满脸幸福的笑容,孙嬷嬷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高兴。 看这样子,王爷真的是相当喜欢她家小姐了啊! 孙嬷嬷悄悄在心里念叨:老爷夫人,是你们在天显灵了吗,让小姐遇到了这么好的丈夫,希望老爷夫人多多保佑小姐,让她未来的每一天都像现在这样幸福快乐。 孙嬷嬷看着这一幕,眼眶偷偷地湿润了。 她家小姐是傻人有傻福啊。王爷虽然不良于行,可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莫说是堂堂的王爷,就连普通的老百姓,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的。 慕容恒帮姜玲珑洗好了脸脚,让孙嬷嬷把水端下去,然后摸摸姜玲珑的脑袋,道:“行了,快进被窝里去。” “嗯!”姜玲珑笑眯眯地点头,乖乖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来。 慕容恒笑着帮她掖了掖被子,“你先睡着,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就来。” 慕容恒现在腿脚方便了很多,日常生活已经基本没有问题了。 姜玲珑点点头,“相公你慢点哦。” “嗯,快睡,别掀被子啊。” “知道了,相公。”姜玲珑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慕容恒,可爱得像个小宝宝似的。 慕容恒看着她,喜欢得心都酥了。 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会载在这么个小丫头身上。 怎么会有女人这么乖这么善良又这么可爱? 慕容恒洗完澡出来,穿一身白色的中衣。 姜玲珑还没睡,正等着他,见他出来,笑嘻嘻往床里头挪了几分,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露出洁白的小臂,对慕容恒招招手,“相公,快上来睡觉呀。” 慕容恒见她把手伸出来,忙过去,握住她手,重新塞回被窝里,“暖着!也不怕着凉的。” 姜玲珑笑眯眯的,“不怕啊,我暖着呢。” 慕容恒无奈摇头,脱了鞋,快速掀开被子,睡进去。 两个人的身体顿时紧挨在一起。 姜玲珑紧紧搂着慕容恒的腰,脸靠在他怀里,鼻息间闻到一股茉莉的清香味儿。 姜玲珑闭着眼睛,叹道:“相公,你好香啊。” 慕容恒下巴搁在姜玲珑头顶上,笑,“你也香,头发好香。” 说着,还低头亲了亲姜玲珑的头顶。 姜玲珑开心地笑,更紧地抱着慕容恒。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姜玲珑的身体又香又软。 慕容恒紧抱着她,身体深处,像有一把火烧起来了似的。 他有些紧张,怕又像上次那样。 良久,确定自己是真的有了变化,才忽然猛地一个翻身,将姜玲珑压在了身下。 姜玲珑吓一跳,“相……相公你干嘛……” 慕容恒眼睛发红,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珑儿,你不是想要孩子吗?”   ☆、31.第31章 慕容恒覆上来的那刻, 姜玲珑紧张得浑身都僵住了, 眼睛紧紧盯着他,好半晌, 喉咙里才终于发出声音,“相……相公……你……你那个……行了吗?” 作为一个男人, 哪里听得这话? 慕容恒嘴唇贴着姜玲珑的耳朵, 哑着嗓子, 低声道:“行不行, 你马上就知道了。” 灼热的呼吸, 喷洒在姜玲珑耳根处,烫得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躲开。 慕容恒却根本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偏头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不似从前那般温柔,这个吻来得又凶又狠, 辗转含弄。舌尖重重地顶开了她的牙齿,唇齿缠绵。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姜玲珑被吻得气喘吁吁,本能地推着慕容恒的胸膛,可他像铁铸的似的, 完全推不开。 “相……相公……”姜玲珑快喘不上气来了, 开口的声音, 软绵绵的, 没有一丝力气。 可就是这样软软的声音, 才更勾人。 慕容恒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微微松开她的唇,却又一路往下,吻向她纤细的脖子、锁骨、最后落在胸前的柔软上。 隔着薄薄的中衣,滚烫的唇落在姜玲珑胸口上的瞬间,她浑身猛地一个颤栗,本能地抱紧了慕容恒的头,嗓音沙哑得厉害,像快哭了似的,“相……相公……” 慕容恒抬头,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姜玲珑满面通红,眼睛湿润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指尖插在慕容恒的头发里,轻声地呢喃,“难受啊……相公,难受……” 猫儿一样的声音,听在慕容恒心上,他看着她,目光更深了几分,身体往上移动,嘴唇又重新贴在姜玲珑耳后,声音沙哑,却有带着几分明显的笑意,“告诉我,哪里难受?” 姜玲珑紧紧闭着眼睛,咬着嘴唇,不肯说。 “说啊,哪里难受?”慕容恒笑着问,手也不闲着,从姜玲珑的中衣下摆钻进去…… 滚烫的手掌贴着肌肤,烫得姜玲珑浑身发颤,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慕容恒的手腕,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慕容恒,“相……相公,我……我害怕……” 慕容恒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不怕啊,珑儿,不怕……” 言语间,突然将姜玲珑抱了起来,让她面对面和他坐在一起。 双手握住她肩膀,然后缓缓的,将中衣褪下来。 白皙的肌肤一寸寸暴露在眼前,慕容恒呼吸愈发粗重,眼睛紧紧盯着她,不曾眨一下。 姜玲珑害羞地满脸通红,身体像被放在火架上似的,滚烫、灼烧。 中衣全部褪下,只剩下一件浅荷色的肚兜。 姜玲珑察觉到慕容恒一直盯着她胸前,下意识地交叉双手挡在胸前,颤抖着声音道:“相公,别……别看……” 慕容恒已然入了迷,拉下她遮挡身体的双手,哑声道:“不要挡,很美。” 手伸到后面,将肚兜的系带解开,瞬间,最后一层遮挡物落在了床上。 姜玲珑羞得不行,脸红得仿佛滴出血来,想用双手遮挡,却又被慕容恒牢牢按住。 她不敢抬头和慕容恒对视,一颗心噗通噗通的,仿佛快从喉咙口跳出来。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不着一物的身体,美好得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双目猩红,喉咙像被火烧着似的,体内的浴火再也控制不住,俯身,将人重新压回床上。 半夜,外面又下起了大雪。 梅香干完活回来,平日在院子里看守的侍卫们都不见了,只有孙嬷嬷在守夜,却没在小姐房门前,而是站在院子里,来回转悠着。 梅香楞了楞,“嬷嬷,你怎么在这儿啊?这么大雪,去廊下坐着吧。” 说着,就拉着孙嬷嬷往走廊上走。 孙嬷嬷没来得及阻止,被她往前拉上了走廊。 刚上了台阶,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呜呜呜的呜咽声,很压抑很痛苦的样子。 梅香听见声音,吓了一大跳,瞪着眼睛看向孙嬷嬷,“嬷嬷你听见了吗?这声音是从小姐房里传来的,是小姐在哭吗?天啊,怎么哭得这么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梅香说着,下意识地就准备推门。 孙嬷嬷吓得魂儿都快飞了,一把将人给拽回来,戳着她脑门,压低声音道:“你这蠢丫头!捣什么乱呢?!” “我没捣乱啊,你听啊,是小姐在哭。” “哎呀!你这死蹄子,小声点小声点!”梅香声音不小,吓得孙嬷嬷赶紧捂紧了她的嘴巴。 梅香瞪着眼睛,觉得很奇怪,小姐都哭成这样了,怎么孙嬷嬷都不管管呢? 孙嬷嬷将她扯下台阶,拉到院子里,才瞪着她道:“我放开你,你可不准大声嚷嚷啊!” 梅香使劲点头,表示明白。 孙嬷嬷这才将捂着她嘴巴的手拿下来。 梅香奇怪地问:“嬷嬷,小姐到底怎么了啊?” 孙嬷嬷道:“没什么,小姐现在快乐着呢。” “啊?” 孙嬷嬷抬头看梅香,摇头叹气,“小丫头片子,就是没见识。小姐哭,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因为王爷在疼她!” “啊?”梅香更听不懂了,“什么意思啊?” 孙嬷嬷简直要被这丫头给气死了,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说了你不懂,总之小姐没事,你也别管了,干了一天活,自己回房里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是了。” 梅香‘哦’了一声,“那我回房了啊。” 别说,这段时间天天被那个大丫鬟逼着做苦力,真的快累死了。 捶着背,拖着疲倦的身体回房间去了。 梅香回房后,孙嬷嬷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雪很大,没一会儿,地上就积起了厚厚的雪。 屋内,不断传来姜玲珑哭泣求饶的声音。 孙嬷嬷唇边挂着笑,双手合十望着天空,“老爷夫人保佑,小姐终于也是大人了。” ………… 次日,慕容恒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眼睛尚未张开,下意识地圈紧手臂,想将怀里的人儿抱紧一些。 不想,当他收紧手臂的时候,却抱了个空。 张开眼睛,才发现怀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慕容恒微微楞了下,下意识地喊了声,“珑儿。” “我在这儿呢。” 慕容恒听见,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梳妆镜前看过去。 姜玲珑穿着白色中衣,面上拢了一件粉色的厚披风,坐在凳子上,正拿着梳子在梳头发。 听见慕容恒叫她,转了个身,看他一眼,便立刻低下了头,白皙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慕容恒侧着身子看她,右手撑着头,勾着唇,正看着她笑。 “珑儿,过来。” 姜玲珑抬起头,就见慕容恒在对她招手。 姜玲珑想起昨夜被慕容恒欺负得那样厉害,她都说不行了,他还不肯放过她,一次又一次地折腾她…… 想着,便不想搭理他,转过身,气呼呼地继续对着镜子梳头。 慕容恒见她闹别扭,不由得笑出声,他掀开被子,下床,一步步慢慢走到姜玲珑身后。 姜玲珑从镜子里看见他,抿着唇,不肯搭理他。 慕容恒见状,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挺倔。 慕容恒伸过手,将她手里的梳子拿过来。 姜玲珑一愣,抬头瞪着他。 慕容恒笑,“怎么了娘子?为夫给你梳头啊。” “不要你梳!”姜玲珑气呼呼的,一把将梳子给抢了过来。 欺负了人又来讨好她,她才不要吃这一套。 她到现在都还很痛。 慕容恒见姜玲珑气呼呼地撅着小嘴,笑得不行,双手捧着她脸,俯身,轻轻吻了下她的嘴唇,“乖啊,别生气了,下回我会轻点的,我保证!” 慕容恒怕她不信,还举起手来发誓。 姜玲珑瞪了他半天,终于开口,“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准你进我房间了!我说停的时候,必须停!” 慕容恒不停点头,“是是是,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你的,都听你的!” 姜玲珑抿着唇,心里这才稍微舒坦了些,拉过慕容恒的手,将梳子放他手上,“帮我梳头吧,要梳好看一点。” 姜玲珑气儿来得厉害,消得也快,这会儿又变成温温柔柔的小软妹。 慕容恒忍不住笑,点头道:“遵命,我的娘子大人!” 站在身后,拿着梳子开始认真帮姜玲珑梳着头发。 慕容恒从来没给女人梳过头发,一边梳,一边不停地问:“疼不疼?重了没?轻了没?” 他不停问,姜玲珑都有被问烦了,“相公,你很啰嗦啊,你怎么这么啰嗦啊。” 慕容恒:“……” 好吧,又被嫌弃了…… 不过,在此之前,慕容恒还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这么个小丫头给吃得死死,一物降一物,命啊。   ☆、32.第32章 慕容恒正给姜玲珑梳着头发, 孙嬷嬷在外面敲门, 小心翼翼地道:“王爷,宫里来人了, 说是陛下宣您进宫呢。” 慕容恒拿着梳子的手微微顿了下。 姜玲珑回头看他,“父皇这么早宣你入宫, 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慕容恒:“可能是想问问我的腿恢复得怎么样吧。” 昨天那么多人在, 他和父皇也没时间多聊几句。 “要我陪你吗?”姜玲珑望着慕容恒道。 慕容恒笑了笑, 摸了摸她的头, 道:“不用了, 你昨晚那么辛苦,今天多休息休息。” 慕容恒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儿, 姜玲珑就来气,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你还好意思说!” 慕容恒眼睛里都是笑意。 昨晚的滋味儿,真是**蚀骨啊。 他这辈子都不曾那样快乐过。快乐到极致,快乐到甚至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姜玲珑站起来,道:“那我让梅香打水来,我伺候你洗脸。” 说着, 就往外走。 拉开门, 孙嬷嬷正站在外面。见姜玲珑只穿着中衣, 外面简单罩了件披风。 顿时就急了, “哎呀, 这么冷的天, 娘娘你怎么也不多穿点?仔细身体啊。” 姜玲珑弯唇笑,“没事的,屋里有暖炉呢。” 现在可不像以前在舅舅家里的时候,冬天连取暖的煤炭都领不到。 慕容恒知她怕冷,便专门令人在屋子中间生了个暖炉。鼎炉很大,煤炭堆在里面烧着,散发出热气。 所以即使外面很冻,但一进屋便会暖和。 姜玲珑往外张望了一眼,“嬷嬷,梅香呢?” 好像从昨天回来就没见着梅香,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孙嬷嬷道:“梅香干活呢,娘娘。娘娘是要打水吧?老奴给您打去。”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了。 姜玲珑犹在发楞。 这么一大早的,梅香在干什么活呀? 孙嬷嬷很快就将洗脸水打来了,慕容恒刚穿好衣服,姜玲珑拧着帕子伺候他洗脸,一边问:“那你中午回来吃饭不?” 慕容恒道:“应该会吧。” 姜玲珑笑眯眯地点头,“嗯!那我等你回来啊!” 慕容恒笑着摸下她头,温柔应了声,“好。” 宫里催得急,慕容恒都没来得及吃早饭,收拾妥当以后,姜玲珑挽着他,把他送到了门口,等他上了马车,一直目送马车往宫里的方向行去,才终于慢慢地转过身。 上台阶的时候,孙嬷嬷急忙上前来,小心谨慎地扶着姜玲珑,不停道:“慢点,娘娘慢点……哎呀,小心台阶!” 姜玲珑不由好笑,“嬷嬷你真奇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一直让她慢点慢点,好像她会摔跤似的。 孙嬷嬷忙道:“现在可不一样啊,娘娘现在彻底是大人了,说不定您肚子里已经有了小王爷呢。” 姜玲珑一愣,下意识地摸向肚子,有些紧张地看着孙嬷嬷,“真的……真的会有小王爷吗?” 孙嬷嬷笑,“也可能是小郡主呢。” 姜玲珑是很喜欢孩子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肉嘟嘟粉团似的小娃娃,可爱极了。 姜玲珑弯唇笑,突然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孙嬷嬷问:“娘娘您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姜玲珑想了一下,道:“我都喜欢呢,最好是先生一个男孩,再生一个女孩,以后哥哥可以保护妹妹,多好啊。” “是是是,男孩儿是最好的,一个不够,最好是多生几个,王爷肯定更喜欢您的。” “………” 姜玲珑撇撇嘴,没应了。 相公喜欢不喜欢她,跟她生男孩女孩有关系吗? 要是她一个都不生,相公难道就不喜欢她了吗? 突然觉得和嬷嬷有些观念已经无法沟通了,索性不再说这事儿。 “对了,嬷嬷,梅香呢?”走到后花园的时候,姜玲珑又想起梅香来,道:“怎么我从昨天回来就好像没见着梅香呀?她在哪里干活呀?” 提到梅香,孙嬷嬷脸色有些古怪,低头道:“梅香昨天干活干到深夜,回来的时候,娘娘您已经休息了。” 姜玲珑听言,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昨晚干活到深夜,今天一大早又去干活?哪里有那么多活干啊?谁让她干的?” 孙嬷嬷忙道:“这事儿,娘娘您不问,老奴也正准备向您禀报呢。事情是这样的,娘娘您和王爷离开京城没几天,梅香在后花园,不小心撞了绿意姑娘一下,本来是桩小事儿,梅香也道歉了,可那个绿意却不依不饶,非说是梅香故意撞她,不尊敬她,还甩了梅香一巴掌,从那以后就天天折磨梅香,每天让人给梅香安排很多活儿干,让人看着,不做完还不准走不给饭吃。 本来这事儿,昨天娘娘回来,老奴就想跟您禀报的,不过您一回来就跟王爷进宫,回来之后又很快歇下了,老奴也就没敢打扰。” 姜玲珑听完这番话,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巴掌大的脸紧巴巴的皱着,“那个绿意,可是上次我见过的那个大丫鬟?” “回娘娘的话,正是。” 姜玲珑双手紧捏成拳,咬牙问:“梅香在哪里?” “这会儿应该在洗衣房,老奴这便带娘娘您过去。” 孙嬷嬷领着姜玲珑往洗衣房走,一边走一边道:“娘娘,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怎么了?嬷嬷你有话就直说吧。” 孙嬷嬷沉默了一会儿,跟着才道:“娘娘,依老奴看,那个绿意明明知道梅香是您的人,还这么肆无忌惮地折磨梅香,分明就是不给您脸面,明着对付梅香,暗着其实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姜玲珑皱着眉,道:“我和她并没有什么纠葛。” “是没有纠葛,可那绿意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伺候,估摸着是对王爷有什么非分之想,见王爷疼宠您,心里失了平衡吧。” 姜玲珑抿抿唇,没应声。 其实第一次见到那个绿意的时候,她就看出一点端倪了。没想到,还真是喜欢王爷的。 没一会儿,便到了洗衣房,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凄惨的叫声,伴随着一道凶恶的怒骂声。 “你这小贱人!让你洗衣裳,你还敢跟老娘在这里偷懒!别以为王妃回来了,就有人给你撑腰!我告诉你,你这小贱人今天不把这些衣裳全部洗干净,老娘我非打死你不可!瞪什么瞪?!小贱人还敢瞪老娘,老娘打死你,打死你!” 孙嬷嬷立刻将洗衣房的门推开。 院子里,梅香蹲在地上,成山的衣裳堆在她面前。 诺大的洗衣房,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在洗衣服,其余的丫鬟或坐或站,都在休息。 一个穿着管事嬷嬷衣裳的老太婆,手里举着鞭子,凶神恶煞的,正不断地往梅香身上抽。 梅香被抽得直哆嗦,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躲开。 然而就在她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老太婆厉声一喝,“按住她!小贱人!还想躲!” 话一出口,立刻有两个丫鬟冲过来,狠狠压住梅香。 梅香被禁锢住,躲闪不开,只能任由那鞭子不断往她身上抽。 她痛得尖叫,不停喊救命。 门打开的瞬间,姜玲珑刚好就看见这一幕。 心脏像突然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一阵刺痛。她大喊,“住手!” 所有人全都往门口看去,见是姜玲珑,吓得纷纷跪地,“王妃娘娘!” 挥着鞭子的老太婆一愣,登时也楞了住,回头,看着姜玲珑,怔怔地喊了一声,“王……王妃……” “狗东西!见了王妃竟敢不下跪!”孙嬷嬷怒斥一声,两步走过去,一脚踹在那老太婆膝盖上。 那老太婆膝盖一痛,‘哎哟’叫了一声。 犹不服气,抬头瞪向孙嬷嬷。 孙嬷嬷一巴掌挥她脸上,“狗东西!竟不知悔过!” 姜玲珑走过来,目光冰冷地看了那打人的老太婆一眼,跟着,蹲下身,从地上捡起那根鞭子。 站起来的瞬间,一鞭子狠狠抽到老太婆身上。 “哎哟!” 老太婆惨叫一声,姜玲珑瞪着她,问:“说,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饶命啊!”老太婆这会儿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停往地上磕头。 这个王妃看起来,并不如表面上那么软弱啊。 姜玲珑扬手又是一鞭子,“说啊!谁让你这么干的!” “王妃娘娘饶命啊!” “不肯说是吧?那行,来人,把这老刁奴给我绑起来,重打三十大板!” “啊!王妃娘娘不要啊!”那老太婆一听,吓得几乎昏厥。她一把年纪了,三十大板,能要了她的老命! 姜玲珑目光凌厉地盯着她,“那你说啊,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说我说……是……是绿意姑娘!” 姜玲珑等的就是这句话。 将鞭子扔下,高声道:“来人,把绿意给我带过来!”   ☆、33.第33章 姜玲珑一声令下之后, 便让孙嬷嬷扶着梅香, 一起往院子里回。 绿意很快被带进了院里来。 见了姜玲珑,也不下跪, 就简单地行了个礼,喊了一声, “王妃。” 房里烧着炉火, 很暖和。 姜玲珑坐在椅子上, 手里还抱着一个暖手炉。 微抬眼皮, 淡淡扫了绿意一眼, “见了本王妃,为何不下跪?” 绿意本就不服姜玲珑,笔直站在那儿, 道:“回王妃娘娘话,王爷特准奴婢可不跪府上任何人。” 姜玲珑微怔了下, 特准她不跪? 这丫鬟和相公是什么关系? 绿意见姜玲珑发楞,便知她奈何不了她!再怎么说,她可是榆妃娘娘在世的时候,亲口赐给王爷的。 这些年,她一直待在王爷身边, 虽然王爷从未碰过她, 但她迟早也是王爷的人! 至于这个王妃, 不过是个小丫头。 虽说是相府的表小姐, 但她已经打听过了, 这表小姐在相府根本就是个不受宠的, 打小就被养在偏僻的院子里,根本没有人在意她死活。 一个父母早亡,娘家没有一点背景的小丫头,她还真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打小跟在榆妃身边,明着是丫鬟,可榆妃娘娘是却从小把她当干女儿养的,和王爷又是打小一起长大,又照顾了他这么多年,真和王妃闹翻了,王爷怎么着也会给她些面子的。 如此想来,绿意便更加地肆无忌惮,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王妃这么着急把我喊来,可是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 她一口一个我,对姜玲珑没有半分敬意。 姜玲珑本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若非梅香被欺负成那样,她还不打算计较。 但这会儿,却是十分恼了,目光冷冰冰地盯着绿意,“本王妃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急什么?” 绿意不耐烦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么明显的不屑,姜玲珑饶是好脾气,也彻底火了,她猛地拍了下桌子,“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孙嬷嬷,给我掌她嘴!” “是!娘娘!”孙嬷嬷声音洪亮,随即一个跨步走到绿意面前,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道绿意脸上。 梅香在旁边看着,心情十分爽快,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仿佛都不算什么了。 绿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掉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孙嬷嬷,“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孙嬷嬷冷哼一声,“我不管你是谁,你对我们家娘娘不敬,就该打!” 绿意猛然回头,看向姜玲珑。 她紧紧地咬着唇,眼里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姜玲珑看着她道:“这一巴掌,是打你目中无人,对我不敬。接下来,就是替梅香讨公道的时候了。” 姜玲珑这话一出,绿意心头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这小丫头比她想象中厉害许多,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地软弱可欺。 “王……王妃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梅香跟了我十几年,我们俩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却亲如姐妹。我此番陪相公出远门,你趁着我不在,无故欺压折磨梅香,命她干重活不说,还敢擅用私刑!” 姜玲珑的声音陡然拔高,话音刚落,便将梅香喊来,让她把衣袖卷起来。 梅香照做。 厚厚的衣裳下面,细细的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有被鞭子抽的,也有被棍子打的。都是她在干活的时候,被管事嬷嬷打的。 绿意皱着眉,道:“王妃娘娘,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梅香身上这些伤跟我没关系啊。我承认,的确是我安排梅香去干活的,可我作为王府的大丫鬟,安排手下丫鬟们干活是我职责,毕竟,咱们王府虽然有钱,但也不养闲人的。” 姜玲珑眼睛眯了眯,看着她道:“你要安排你手下的人干活,那是你的事,但你的手未免伸太长了,我身边的人,何时轮到你来使唤了?!你说梅香身上的伤不关你的事?呵,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没有你在背后指使,就那些管事嬷嬷,敢动我的人?” “王妃……” “闭嘴!我不想再听你的话!你对梅香做的,今日我全部要在你身上讨回来!来人——” 姜玲珑说罢,突然高喊一声,“来人。” 话犹未落,外头立刻走进来几个带刀的侍卫。 这些侍卫是慕容恒亲自训练出来的,专门留在院子里,保护姜玲珑的。 为首的一名侍卫名唤阿四,一进来,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地问:“王妃娘娘,您请吩咐!” 姜玲珑抬手指着绿意,“这个人,给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娘娘!” 慕容恒培养的这些人,之前一直都是听慕容恒的,现在奉命保护王妃,自然又都听姜玲珑。 阿四回头,看着绿意道:“绿意姑娘,得罪了!” 说着,便使了个眼神,身边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一步,直接把绿意肩膀按住。 绿意大惊,拼命挣扎,“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王妃……王妃娘娘,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么对我,等王爷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姜玲珑听着这话,无名火蹭蹭蹭地往头顶上冒,眉心一拧,看向那几名侍卫,“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阿四立刻应一声,“是!王妃娘娘!” 绿意被抓到外面,绑在长条的凳子上。 她又哭又闹,嘴上不停地在喊,“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榆妃娘娘亲口指给王爷的,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啊!” 板子重重落下,绿意疼得尖叫,险些晕厥过去。 姜玲珑仍坐在房里的椅子上,眼睛看着门口,看着棍子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在绿意的身上。 梅香跑过来,突然间,噗通一声跪在姜玲珑面前,“小姐,谢谢你!谢谢你替奴婢报仇。” 姜玲珑吓一跳,忙把梅香给扶起来,“谢什么呀?咱们情同姐妹,我为你做这么点事情是应该的,更何况,你也是受我牵连才会被人折磨了这么久,要我说,我还该跟你说对不起。” 梅香使劲摇头,眼眶都红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小姐。” 姜玲珑拍拍她手,笑了下。跟着,侧了下头,看向孙嬷嬷,“她刚刚说,她是被谁指给王爷的?” 孙嬷嬷点头,“是,老奴也听见了,她说她是榆妃娘娘生前亲口指给王爷的。” 姜玲珑眉心蹙了下。 榆妃她当然知道,就是慕容恒的亲生母亲,在慕容恒十四岁那年,就因病过世了。 “嬷嬷,指给王爷,是什么意思啊?”姜玲珑眼睛望着外面,随口问了一句。 孙嬷嬷犹豫了一下,道:“就是……就是赐给王爷的意思……” “也是王爷的妃子吗?” “不不不,她是丫鬟的身份,可能……可能是个通房丫头……” ‘砰’的一声,姜玲珑手里抱着的手炉猛地摔到了地上。 孙嬷嬷吓了一大跳,忙蹲下身去捡。 姜玲珑脑海里一片空白,心脏揪揪地发疼。 通房丫鬟啊……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相公和她做那事儿的时候,分明很熟练的样子,难道是已经…… 想着,眼睛蓦地发红,泪珠子在眼眶里不停打着转。她拼命忍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孙嬷嬷捡起手炉来,看着自家主子怔怔失魂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为她难过,苦口婆心地劝,“娘娘,这男人嘛,谁还没碰过一两个女人呢?莫说是王爷,就是普通的少爷公子,没成亲之前,家里都会给安排一两个通房丫头的,很正常的。娘娘您千万别放在心上,也千万别因为这事儿就跟王爷闹。您记住,女人嫉妒,罪犯七出,是最令男人讨厌的。” 孙嬷嬷在姜玲珑耳边叽叽呱呱讲了很多,姜玲珑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她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等慕容恒回来,她非要好好问问他! …… 慕容恒早上出门,本来说好要回来吃午饭的,但因为宫里有事绊住了,一直道晚上天黑才回来。 “珑儿,我回来了。”慕容恒一边推门,一边喊。 哪知道门一推开,就见姜玲珑已经睡下了。 慕容恒一愣,“娘子,今天怎么这么早?” 姜玲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搭腔。 慕容恒走过去,坐在床边,俯身就想去吻她。 半日没见,便如隔三秋,刚刚在宫里,父皇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心里脑海里想的全是他的亲亲小娘子。 因为太想娘子了,所以事情一完,连晚饭都没在宫里吃,立刻就回府来了。 未想,刚准备吻上去的时候,突然一个枕头朝着他脑袋重重砸过来。 慕容恒一懵,忙将那枕头抓在手里,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砸他枕头的罪魁祸首,“娘子……你怎么了?” 姜玲珑气呼呼地从床上坐起来,瞪着他,“我问你,在我之前,你还有过多少个女人?!” 慕容恒愣住,“什么女人啊?我没女人啊……”   ☆、34.第34章 一回来就被质问以前有过多少女人, 慕容恒都有些傻眼了, 着急忙慌地立刻解释表忠心,“娘子, 冤枉啊!在你之前我可没有过女人。” 姜玲珑眯缝着眼睛看他,一副很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没有吗?那你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怎么了?” 姜玲珑抿了抿唇, 后面半句话没说出来, 从床上坐起来, 表情特严肃地盯着他, “你那个通房丫头是怎么回事?” “通房丫头?哪里来的通房丫头啊?不是,你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慕容恒一副很着急的模样,姜玲珑狐疑地看他一眼, “真的没有?” 慕容恒举右手发誓,“没有, 绝对没有!我前些年常年待在边关,怎么可能有心思想女人啊?没有的事。” 姜玲珑抿着唇,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那那个绿意怎么回事啊?” “绿意?绿意是我的丫鬟,怎么了?” 慕容恒听姜玲珑提起绿意, 莫名有点不安。 姜玲珑盘腿坐在床上, 不高兴地瞪他一眼, “你的那个绿意大丫鬟啊, 趁着我这次跟你出去的时候, 把我的丫鬟狠狠折磨了一顿, 又是让干苦力重活,又是棍子打又是鞭子抽的,你说她怎么了!” 慕容恒听言,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不仅这样,她见了我也不下跪,完全没把我当你的王妃,还口口声声喊着,她是榆妃娘娘亲口指给你的。我气不过,让人打了她几十个板子。” 姜玲珑也不瞒他,实话实说了。 说完,抬眼瞄了慕容恒一眼,看他表情。 眉头紧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玲珑不自觉地咬了下唇,说:“我打了她,你该不会怪我吧?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王妃,教训个欺负我房里人的丫鬟,不过分吧?” 慕容恒忙道:“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怪你。” “那你表情这么严肃。”姜玲珑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其实现在是有点仗着慕容恒喜欢她的,但他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怪她的话,她得伤心死。 慕容恒见姜玲珑的确是有点生气了的样子,急忙将她搂在怀里哄,“娘子你别生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怎么会怪你呢,绿意欺负你房里的人,又对你不尊重,你教训她是应该的。 不过,我发誓,绿意真不是我的通房丫头,我承认,我母亲当年病重那儿,的确是把她指给了我,因为绿意是从小就跟在我母亲身边伺候的,跟我母亲感情很好,我母亲过世前,是把她指给了我,让我收了她做个妾室。 但我对她没那个意思,这些年她跟在我身边,只是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没别的。” 姜玲珑看着他,不说话。 慕容恒都有点着急了,“娘子,我发誓啊,真没有!” 姜玲珑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绷着小脸道:“我不喜欢那个绿意。” “我知道。” “你不知道。”姜玲珑直着身体,轻轻拉着慕容恒的手,道:“相公,嬷嬷跟我说,女人不能妒忌,妒忌是罪犯七出。你是王爷,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要我学会接受,学会跟别的女人和平共处。我不懂这些,我娘亲走得早,从小到大,也没人教过我这些东西,而且在我的记忆里,我爹爹就只有我娘亲一个。我不管你是不是王爷,我就不想你有其他女人。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以为那个绿意真的是你的通房丫头,我都快哭死了。” 姜玲珑扁着嘴,眼睛红红地望着慕容恒。 慕容恒看着她,真是又可怜又可人。 慕容恒忙捧着她脸,温柔地亲了亲,“乖啊娘子,别听你那嬷嬷乱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会有其他女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们家珑儿这么好,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姜玲珑抬着眼睛看他,眼睛水汪汪的,“真的?” 慕容恒特认真,“真的,比珍珠还真。” 姜玲珑瞬间被逗笑了,高兴地搂着他脖子,吧唧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亲,笑嘻嘻道:“相公,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慕容恒满眼宠溺,揉着她脑袋,“还跟我生气吗?” 姜玲珑使劲摇头,“不生气,不生气了。” 慕容恒笑着吻了她的唇,“乖啊,娘子。” 突然,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 “王爷,是老奴。” 是管家王福。 慕容恒侧头往门口看了一眼,“怎么?” “王爷,您……您能出来一下吗?” “有事直接说。”慕容恒道。 门口,王福碍着姜玲珑,有点为难。 犹豫了半晌,支支吾吾地道出来,“王爷……是……是绿意姑娘,她……她快不行了。” 姜玲珑听见这话,猛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不行了呢?上午都还没事呢!” 上午姜玲珑命人打了绿意之后,立刻就让孙嬷嬷去请了大夫给绿意上过药了,大夫说都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的。 听见这话,姜玲珑不由得着急,紧紧地握住慕容恒的手,“相公,你相信我,我只是让人打了她三十个板子,而且我有让大夫给她检查,大夫都说是皮外伤没大碍的。” 教训归教训,但她不想让相公误会她是心肠歹毒的人。 姜玲珑有些心慌地看着慕容恒。 慕容恒忙安抚她, “我知道了,乖啊,没事的。” 姜玲珑急得眼泪都差点掉出来,解释道:“相公,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我不会那么狠毒地去要她命的!” “我知道,我家珑儿这么善良,我相信你啊,你别哭。”慕容恒见姜玲珑急得都快哭了,心疼得不行,紧紧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背,轻声安抚,“你别怕,我过去看一眼,你先休息,行吗?” 姜玲珑抬起头,紧张地看着他。 慕容恒道:“乖啊,我很快就回来。” 姜玲珑抿着唇,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下头,“那我等你。” 慕容恒点头,揉了下她的脑袋,起身,往外走。 慕容恒走到绿意房门外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和绿意同房的阿秋菊正在凄惨地哭叫。 他眉头皱了皱,推开门,一步一步走进去。 秋菊正在伏在绿意床边,“绿意姐姐,你再撑会儿啊!王爷一会儿就来了,你伺候王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王福在边上咳嗽了一声。 秋菊一愣,回过头。 脸上还挂着眼泪,看见慕容恒,立刻跪在地上,哭喊道:“王爷!您要为绿意姐姐做主啊!” 躺在床上的绿意,脸色惨白得吓人。 看见慕容恒,挣扎着想起身,可刚抬起身子,整个人又重新跌回床上,样子十分虚弱。 慕容恒站在床边,隔得不算近,就那么睨着眼看她。 秋菊急忙扑到床边,哭着道:“绿意姐姐你快别动了,你现在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说完,就又跪到地上,对慕容恒道:“王爷,看在绿意姐姐照顾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还望您来为绿意姐姐做主啊。王妃今日听说绿意姐姐是榆妃娘娘指给您的人,她眼里揉不得沙子,胡乱编排个缘由,就让人把绿意姐姐打了一顿!绿意姐姐身体本就不好,哪里受得了这番折磨啊!刚刚大夫来过了,绿意姐姐这身子怕是……怕是熬不过这个冬了!” “秋菊……别说了。”绿意脸色苍白,声音有气无力,眼睛微垂着,看起来格外地虚弱,好像下一刻人就要没了似的。 又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去安排王妃娘娘的人去做事……王妃娘娘生气也是应该的……” “你有什么错呢,府里那几日忙,你让梅香做点事情而已,她仗着是王妃的人,什么活都不想干,哪有这样的事情!” “够了!”一直没开口的慕容恒突然厉喝一声。 这场戏,他看得已经不耐烦了。 慕容恒突然一声厉喝,吓得秋菊和绿意皆是一愣。 绿意大概没想到慕容恒会吼她,眼里泛着泪水,望着的眼神,我见犹怜。 然而,慕容恒不吃她这一套。 “不过是打了几十个板子而已,还真能要你的命?王福,立刻进宫,宣两个太医来,本王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 绿意一听这话,吓得心口猛地颤了一下,然而面上却仍故作虚弱,“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觉得我是装出来骗你的吗?” 慕容恒冷眼睨着她,“我不管你是真的,还是装的。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动了王妃的人?” 绿意嘴唇颤了颤,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容恒,“王爷……您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她一直仗着自己是慕容恒身边的老人,以为慕容恒见她这样会关心她。她再添油加醋在慕容恒面前告姜玲珑一状,以为这样,慕容恒便会责罚姜玲珑。 但现在,看他这样子,并不是过来关心他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那狐狸精,究竟给王爷灌了什么迷药? 慕容恒懒得在这里多待,道:“本王今日过来,是提醒你一句,以后你再敢随意动珑儿房里的人,这王府你也不必待了。” “王爷!” “听我说完。当年我母妃过世前让你留在我身边,但本王跟你说得很清楚,你在本王这里,就是一个丫鬟而已,别以为我母妃将你指给我,你就是本王的人,目中无人,竟敢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王爷我没有!”绿意完全没想到,自己都这么虚弱了,王爷居然还是相信那个女人,她忙道:“王爷,绿意明白自己的身份,也从来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又岂敢对王妃不敬呢,请王爷明察!” “不必查,珑儿是什么样的人,本王比谁都清楚,定不会冤枉了你。” “王爷……” 慕容恒不耐烦地打断她,“行了,你好好养伤。看在你这么多年照顾我和我母妃的份上,等你身子好了,本王亲自给你做媒,送你出嫁。” 绿意吓得猛地瞪大眼睛,“您……您说什么……” 送她出嫁?这是要赶她出王府吗? 慕容恒却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35.第35章 慕容恒回房的时候, 姜玲珑正在等他。 因为担心紧张, 站在院子里。 见慕容恒回来, 立刻跑上去, “相公,绿意她……” 慕容恒皱眉, 立刻将她双手紧握住, “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 你看你, 手都凉了。” 一边说, 一边拉着姜玲珑往屋里走。 姜玲珑心里着急, 不停问他, “究竟怎么样啊?她没事吧?” 进了屋, 慕容恒就把姜玲珑带到屋子中间的炉火前, 握着她手,往炉火前探去。 “相公啊……” 慕容恒摸着她头,“傻娘子, 担心什么呢,她没事。” 姜玲珑听言, 这才猛然松了口气, “我刚刚真以为……” 她刚刚还真怕那个绿意有个什么,就算她不是相公的通房丫头,但毕竟也是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 若真有个什么, 她怕相公会怪她。 慕容恒看着她, 道:“几十个板子而已,还不至于要她命,她趁你不在,擅自对付你房里的人,又对你不敬,罚她几十个板子,是她该受的。” 慕容恒一边说,一边牵着姜玲珑往床边走,“先上床吧,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就来。” 说着,将帮姜玲珑把被子掀开。 姜玲珑曲着腿,上了床,钻进被窝里。 慕容恒将被子盖过来,仔仔细细给她掖好了。 全身都被厚厚的棉被裹着,半边脸也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慕容恒,“相公,你怎么每天晚上都要洗澡啊,这么冷的天。” 慕容恒笑了笑,“习惯了。” 慕容恒爱干净,就算是之前腿脚很不方便的时候,都会让人每天给他烧洗澡水,自己在里面泡着洗洗。 他俯下身,在姜玲珑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乖啊,娘子,我一会儿就回来。” 姜玲珑点点头,“我等你啊,相公。” 后面浴房里,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水还温热的,慕容恒脱了衣服,进了浴桶里。 他这阵子,比之前在青阳山的时候,情况更好些了。 只要不走太快,甚至拐杖也不需要了。 但稍微走快点,就不行了。 慕容恒头枕在浴桶边沿,闭着眼睛养神。 脑海里想着父皇今日跟他说的那些话。 “你大哥资质愚钝,又心胸狭隘,实在不适合做一国之君。老四,父皇知道你志不在江山社稷,但除了你,朕实在不知该把这江山交给谁。老祖宗打天下不容易,若在我这一代断了气候,我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父皇今日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想废了大哥,将皇位传给他。 可他志不在此,实在对皇位没有兴趣。 他的前半生,已经全部贡献给了国家,十几岁就出入疆场,这些年来,每天将近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疆外度过的,有时候甚至是过年,也没办法回来。 所以以后的日子,就想平平淡淡,为自己而活,不想再操心太多事情。 可父皇那里…… 慕容恒忽然觉得有些烦躁,想不通,也想不顺。 回房的时候,姜玲珑果然还没有睡,眼睛大睁着,在等他。 姜玲珑见慕容恒一出来,立刻往床里边让了让,拍拍床板,“相公,快上来,别弄凉了。” 慕容恒刚洗完澡,就穿了一身单薄的中衣。 慕容恒弯唇笑,掀开被子,迅速上了床去。 一上床,本能地将姜玲珑搂进怀里。 姜玲珑缩在他胸前,身体小小的,脑海里还是想着今晚的事情,小声地问:“相公,今天的事情,你真的不怪我吗?” 慕容恒低头看她,“我为什么要怪你?” 他摸着她头,轻声道:“你年纪小,性子又柔顺,我之前还挺担心你会被欺负,所以特意派了阿四他们几个保护你。不过现在看来,你这小丫头也是有脾气的。” 慕容恒说着突然笑起来,看着姜玲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姜玲珑愣愣地望着他。 所以……他这是在夸她做得对吗? “珑儿你记住,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最爱的女人,以后再有人敢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尽管教训就是。” 姜玲珑听得一阵感动,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那……那要是我闯了祸怎么办?” 慕容恒笑,“闯了祸又怎么样?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撑着。” 姜玲珑紧紧抱着慕容恒,笑眯眯道:“相公,你真好。” 姜玲珑突然抱紧慕容恒,胸前的柔软紧紧贴在他胸膛上。 慕容恒呼吸一滞,一把火瞬间从身体里冒出来。 禁欲太久的人,一旦开荤,就像被关在牢笼里,几百年没吃过肉的野狼。 慕容恒猛地一个翻身,便将姜玲珑覆在了身下。 姜玲珑浑身一颤,忙推着他胸口,“相公你……” 话未出口,嘴唇便被重重堵上。 慕容恒吻得又凶又狠,仿佛要将姜玲珑拆吞入腹。 姜玲珑被吻得喘不上气,不停地推着慕容恒,“相……相公……难……难受啊……” 慕容恒察觉出姜玲珑是真的喘不上气了,这才微微将她松开。 姜玲珑一得了空气,立刻就捂着脖子不停地大口喘气。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被吻得快窒息,大口喘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娘子,你没事吧?” 姜玲珑气得踢他一脚,“你还问!” 他刚刚那么凶,好像要把她吞了似的。 慕容恒笑着凑过去,眼睛盯着她,声音微微有些哑,道:“珑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甜,我忍不住啊。” 姜玲珑脸微微红,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道:“你就会欺负我。” 慕容恒眼里笑意更深,俯下身,将姜玲珑牢牢禁锢在身下,眼里闪烁着暧昧的光,声音低低的,贴着姜玲珑的耳朵,轻笑道:“这哪里是欺负?我怎么会舍得欺负你啊?” 姜玲珑撅了撅嘴,“撒谎,明明昨晚还那么欺负我来着。” “昨晚?”慕容恒挑挑眉,憋不住笑了出来,“傻娘子啊,昨晚那怎么会是欺负呢?那是在疼你啊。” 姜玲珑忙捂住他嘴,“你还说!” 慕容恒眉眼含笑,姜玲珑捂着他唇,他顺势就在她手心吻了一下。 姜玲珑手心一烫,下意识地就缩回了手,抿着唇瞪了慕容恒一眼。 慕容恒笑得不行,一个翻身,又重新覆在了姜玲珑身上,手指轻轻戳了下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别生气啊,娘子。” 姜玲珑翘了翘嘴巴,道:“我才没生气呢。” 慕容恒看着她嘴巴翘得高高的模样,实在可爱。 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娘子,怎么办,又想要你了。” 姜玲珑听言,吓一大跳,“不行!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不同意,你不能碰我!” 昨晚被折腾的,现在还疼着呢,哪能又由着他折腾。 慕容恒还想打商量,“娘子,我今天会轻点的。” 软玉温香在怀,慕容恒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都快烧起来了。 姜玲珑不肯,往床里边躲了躲,警惕地盯着慕容恒,“我不要!你……你要是欺负我,我以后就不准你进我屋了!” 慕容恒:“……” 慕容恒终究是不敢跟媳妇儿对着干。 开玩笑啊,为了这一时爽,以后要是天天被关在门口,岂不是大悲剧?   ☆、36.第36章 欲求不满的慕容恒, 躺床上实在睡不着, 又不敢随意翻身, 怕把娘子给吵醒了。 后半夜失眠得厉害,索性悄悄起身, 披了件外裳, 便去了外面。 双腿虽然在慢慢康复, 但对慕容恒来说,还是有些太慢了。 他希望能尽快恢复到之前正常的情况。 残了这么久,实在够了。 他没拿拐杖,沿着院子的墙角, 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走路。每走一步,都尽量像个正常人那样, 即便双腿痛得难以忍受,也依然咬牙坚持。 这样走了一遍又一遍,天快亮时, 才稍微有了点困意,转回房, 睡觉去了。 慕容恒被准了假, 在他双腿彻底恢复之前, 可以不去上早朝。 于是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下床, 身边空空的, 睁开眼, 才发现娘子已经不在床上了。 慕容恒平躺着, 闭上眼,索性又小憩了一会儿。 恰好姜玲珑推门从外面进来,一进屋,慕容恒就嗅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儿。 睁开眼就见姜玲珑端着个托盘走进来。 姜玲珑见他醒来了,甜甜地笑,“相公,你可算是醒了,我午饭都做好了呢。” 慕容恒侧了下身,右手手肘微曲着,掌心托着后脑,笑盈盈望着姜玲珑。 姜玲珑将托盘里的菜端出来,整齐地摆在桌上。 没听见慕容恒起身的声音,回头,便见他半撑着身子,正看着她笑。 “相公,你怎么还不起来啊?”姜玲珑看了他一眼,便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想把他拉起来,手握住慕容恒手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使力呢,反被他往回一扯,整个人顿时就趴在了慕容恒胸膛上。 姜玲珑‘哎呀’叫了声,下意识地就想爬起来。 慕容恒却是紧抱着她不放,满眼笑意地望着她,低声道:“别动啊,抱会儿。” 姜玲珑看着慕容恒满眼的笑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话地趴在他胸膛前,声音软软的,“相公,你不饿啊?” 还不起来? 慕容恒轻笑声,道:“饿啊。” 姜玲珑一愣,下意识地从慕容恒怀里抬起头来,“那你还不起来?快起来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说着,就又想把傅峥给拉起来。 慕容恒按住她腰,不让她动,随即单手扣住她后脑,跟着便深深地吻了上去。 姜玲珑被慕容恒牢牢按在胸前,完全动弹不开。 唇齿交缠,姜玲珑很快就被吻得浑身发软。 慕容恒格外了解她,知道怎么能让她最快缴械投降。 姜玲珑浑身软得,像没骨头似的,整个瘫靠在慕容恒身上。 嘴唇被吻得都有些发麻了,正想推开他,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慕容恒微微顿了下,下意识地微微松开了姜玲珑,视线一瞥,往门口看去。 慕容深站在外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说……四哥,这大白天的,你们还是关下门啊。” 姜玲珑一听见慕容深声音,白皙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猛然从慕容恒怀里逃出来,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给埋进地下。 真的是……太丢人了! 不过,比起姜玲珑的害羞,慕容恒就淡定多了。 他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觑了慕容深一眼,“你怎么来了?” 慕容深往房里走,道:“说得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似的。我说四哥,你不能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兄弟是吧?” 慕容恒穿着鞋,道:“你打扰到我们了,明白不?” 慕容深:“……!!!” 所以这真的是在嫌弃他?在嫌弃他在嫌弃他吗? 慕容深心里忽然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看来找媳妇儿的事情,迫在眉睫了啊! 姜玲珑让孙嬷嬷去给慕容恒打了洗漱的水来。 一边伺候慕容恒洗脸,一边对慕容深道:“七弟,来都来了,就在这儿吃饭吧,我刚做的菜呢。” 说着,就往桌前指了一下。 慕容深一听见这话,眼皮子都不自觉地抽了一下,“不……不用了四嫂,我跟四哥说个事儿,说完就走。” 开玩笑啊,吃四嫂做的菜,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慕容恒洗漱干净,换了衣服,便往饭桌前走。 慕容深楞了楞,“四哥……” 慕容恒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右手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坐下说。” “四哥!我吃过饭了!”慕容深见状,吓得肩膀都颤了一下。 吃过一次四嫂做的菜,这辈子都不想吃第二次了! “哎呀七弟,你别不好意思啊,反正这么多菜,我和相公两个人也吃不完的。”说着,就转头对孙嬷嬷道:“嬷嬷,你去给七王爷拿一副碗筷。” “是,娘娘。”孙嬷嬷笑着应道,随即便转身出去拿碗筷去了。 慕容深:“………………” 没一会儿,孙嬷嬷就将干净的碗筷拿来。 慕容深在四哥威胁的眼神下,认命地坐在了凳子上。 四哥看他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让你吃你就吃,敢不吃,试试? 慕容恒无语凝噎,心里默默叹气。以后再有天大的事情,他绝对不在饭点的时候过来了! 在慕容恒的逼视下,慕容深又吃一顿不要钱的盐,被齁得差点厥过去。 突然无比地想念在青阳山的日子。陆双凝那厨艺,简直是御厨级别的。 想到陆双凝,慕容深蓦地怔了下。 真见鬼!怎么又想起那野丫头了? 从青阳山回来,慕容深就老是时不时地想起陆双凝来。 尤其是吃过她做的菜以后,再吃府上厨子做的菜,总感觉不是那个味儿。 不过,也不知那野丫头,现在又在哪里野? “阿嚏!”野丫头陆双凝刚来京城,正排队等着进城门。 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小声嘀咕句,“哪个杀千刀在骂我啊?”   ☆、37.第37章 之前慕容恒和慕容深前脚一离开青阳山, 没两天, 陆双凝就待不住了, 跟陆从容说了一声,背个行囊就下山来了。 她脚程慢, 再加上一路上吃吃喝喝的, 来京城就晚了几天。 排队进城的时候,陆双凝眉眼弯弯地望着边上检查放行的官差大哥,问道:“大哥, 你知道七王府在哪里吗?” 那官差听言, 奇怪地上下打量了陆双凝一眼, 眉头皱了皱, 问:“你是谁?问七王府干什么?” “我是七王爷的朋友啊!”脱口而出的话,令陆双凝自己都楞住了。 那个小混蛋,什么时候变成她朋友了? 话音刚落,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陆双凝一楞,回头, 就见几名带刀侍卫站在身后, 为首的, 正是慕容深的人,林扬。 刚和陆双凝说话那官差一见着林扬, 忙恭敬地行了个礼,喊了一声, “林大人好。” 林扬微微点头, 转眸看向陆双凝, 笑道:“我刚听着就像你的声音,陆姑娘你怎么上京城来了?” 陆双凝没想到一京城就遇到熟人,开心地拍了下林扬的肩膀,“嘿呀!真是巧了!我刚要去找你们王爷呢,你给我指指路吧。” 林扬有些惊讶,“你要找王爷啊?” 陆双凝楞了楞,点头,“是……是啊,我这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想着你们王爷大抵也算半个熟人吧……我去他那儿蹭个地方住几天,你觉得……方便吗?” 陆双凝说着这话,莫名地有一些心虚,眼巴巴望着林扬。 林扬忍不住笑,“方便啊!当然方便!我们王爷又没有王妃,没什么不方便的!” “唔……这个就跟我没关系了啊,我就是在京城玩几天,借住借住。” 林扬眼里闪烁着笑,“那行,那陆姑娘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王府。” 陆双凝咧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那就谢谢你了啊,林扬。” 林扬笑,“不客气的,陆姑娘请。” 林扬领着陆双凝直接往七王府的方向去。 进了府,正准备往王爷那儿带,管家老徐上前来道:“王爷去四爷那儿了。” 说着,看了眼林扬身后的陆双凝,问道:“这位姑娘是?” 林扬忙介绍,“这位是断指神医的徒弟,陆姑娘。” “啊,原来是断指神医的徒弟,陆姑娘你好,我是王府的管家,你叫老徐就是了。” 陆双凝笑得眼睛弯起来,“好啊,您好。” 既然慕容深不在,林扬便让管家给陆双凝安排个住处,而且还特意悄悄地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地道:“最好是安排个跟王爷挨得近的住处。” 老徐一愣,“什么意思啊?这姑娘要留在王府的事儿,王爷知道吗?” “王爷暂时不知道,但你别管这么多了,赶紧地给人安排个住处。” 老徐狐疑地看了林扬一眼,有点为难,“这不好吧?这没经过王爷同意就莫名其妙地让个姑娘住进来,这要是王爷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林扬拍拍老徐肩膀,悄悄道:“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位陆姑娘,以后咱们还有可能喊一声王妃,所以住在王府的事儿,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老徐听言,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扬摸了摸下巴,“唔,我猜的啊。” 之前在青阳山上,王爷每天都跟陆姑娘拌嘴,以往哪里跟什么姑娘说过那么多话啊? 吵吵闹闹的,倒似对欢喜冤家一般。 老徐琢磨了一下,心想,这要真是未来的王妃,那可得仔细对待了! 急忙转过头,对着陆双凝笑得更是和蔼可亲,弓着身子,对着陆双凝做了请的姿势,道:“陆姑娘,请进吧,老奴这便带您去房间。” 陆双凝往鞠躬道谢,“谢谢谢谢,太麻烦您了。” “不谢不谢,陆姑娘你太客气了!” 陆双凝鞠躬道谢的样子,令老徐突然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这年头,多的是趾高气昂看不起下人的,这位陆姑娘却竟然会对着他一个奴才鞠躬道谢,就光这一点,就十分令人喜欢。 老徐对陆双凝态度更好了,一路引着陆双凝进府,一路给她介绍经过的地方。 陆双凝走在王府里头,不由咋舌,“慕容深也太太奢侈了吧?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而且还要这么多的人伺候,太夸张了吧?” 老徐听见陆双凝竟然直呼王爷名字,吓得心口一颤,急忙道:“陆姑娘,您可不能直呼王爷名字啊,这是对王爷的大不敬啊。” “是吗?”陆双凝觉得很奇怪,道:“这名字不都是用来叫的吗?不喊名字喊什么?” 陆双凝从小在山上长大,后来虽然也常下山玩,但接触的都是和她一样的平头老百姓,还真不大懂这些皇孙贵族的规矩。 老徐忙教她,“得喊王爷才行啊,陆姑娘。” 陆双凝撇撇嘴,没应。 在青阳山的时候,她不高兴就喊混蛋王八蛋,也没见慕容深对她怎么样啊?可见还是这未徐管家太夸张了。 …… 话说另一头,慕容深一顿饭下来,被咸得连续喝了七八杯水。 突然喝这么多水,姜玲珑都觉得有些奇怪了,问他,“七弟,你怎么了?是不是菜太咸了啊?” 慕容深眼睛蓦地一亮,刚想使劲点头,慕容恒一道眼神扫过他,像把凌厉的刀子。 慕容深一怂,立刻摇头,“不不不,四嫂你做的菜味道刚刚好,一点也不咸!真的,一点也不咸!” 姜玲珑狐疑地看他,“……那你怎么喝这么多水……” “唔……这个,我吃完饭都会喝这么多水的,习惯了啊!” “啊,原来是这样。”姜玲珑放了心,自己继续吃饭。 姜玲珑味觉有问题,所以一直觉得自己做的菜很好吃,然而适合她的口味,对正常人来讲,实在是太咸了。 “你今天特意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慕容恒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慕容深问。 慕容深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慕容恒说,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   ☆、38.第38章 慕容深挑眉看了眼林扬, “谁?” 林扬神秘地一笑,道:“是陆姑娘呢,陆双凝姑娘, 她上京城来了!” 慕容深一楞, “她怎么来了?你在哪里看见她的?她人呢?” “王爷您别急,陆姑娘这会儿在王府上呢, 她好像是专程下山来找您的。”林扬说着, 心里愈发觉得这两人有猫腻。 在山上整天吵, 但陆姑娘下山以后没去找四王妃偏偏跑来找他们家七爷, 这不是猫腻是什么?! 林扬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心里有个小人儿欢腾地跳。 慕容深听说陆双凝来了,快步往府里的方向回。 老徐把陆双凝安排在慕容深旁边的院子里,还给她差了两个丫鬟照顾。 陆双凝受宠若惊,她一个山里长大的,哪里需要什么人伺候,赶紧把人给退回去了。 院子不大,有两三间房,院子里有个鱼池, 池子里养了很多金鱼。 陆双凝坐在池边, 从兜里摸了些她自己平时吃的小零嘴,撕成小碎粒,扔进池里喂鱼。 脑海里, 莫名地又想起在山上被慕容深吻的那次。 她前几天问师弟, 要是他亲了一个姑娘, 会怎么样? 师弟很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是娶了她啊!我可不是随便占姑娘便宜的人呢。” 聂云那话,像记重锤似的敲在了陆双凝心上。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这次来京城究竟要干嘛,也不知道自己来找慕容深是要干嘛? 陆双凝坐在鱼池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烦啊。 她长这么大,还没像现在这么烦恼过。 慕容深走进院里,就见陆双凝坐在鱼池边,垂着头,在看池子里的鱼。 慕容深走过去,扬眉一笑,“怎么?小狗妹,想我了么?” 陆双凝一愣,听见声音,猛然间抬起头来,“你……你胡说什么呢!” 慕容深双臂环胸,轻笑道:“我这才走多久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下山来找我了?” 陆双凝瞪大眼睛,“谁……谁找你了?!” 慕容深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道:“我刚听林扬说,你一进城就急着找我?还不是想我了么?” “别……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怎么可能想你这混蛋,我是……我是因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着你在山上吃了我那么多顿饭,总算也欠着我一份人情,我来你这里借住两天,怎么了?” 陆双凝一番话说完,觉得自己说得十分有道理,顿时就理直气壮了些,扬着下巴,和慕容深对视着,“你放心,我就在你这儿住两天,等我把京城摸熟了,我就自己去外面住,不会打扰你的!” 慕容深看着她,忍不住笑,“你着什么急啊?来都来了,就在我这儿住呗。唔,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白住的话,正好本王府里的厨子请假回家了,你留下给我做几天饭呗。” 慕容深从青阳山回来胃口就变得很糟糕了,吃什么都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就算陆双凝不来,他也打算找她去呢。 陆双凝皱了皱眉,“慕容深,你什么意思啊?你是把我当你的厨子吗?” “不是啊,这不我的厨子不在了么,你就当帮我个忙?当然,也不会让你白帮忙的,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陆双凝沉默地盯着他,嘴巴扁着,很不高兴地样子。 “哎哎,别不高兴啊小狗妹,来来,哥哥带你逛京城去。”慕容深说着,顺手就揽住了陆双凝的肩膀。 陆双凝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立刻挣开了他。 慕容深一愣,看向她。 陆双凝抿着唇,“男……男女授受不亲,你……你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陆双凝说着,就往前走了去。 慕容深在后头看着她背影,低声喃了一句,“授受不亲?不都已经亲过了么?” “诶!小狗妹,你跑什么,等着我啊!” 陆双凝走着走着,突然跑起来。 慕容深见状,快步追了上去。 管家老徐看得都呆住了,扯了下林扬的胳膊,问他,“王爷是不是记错了?张大厨不好好在府里么?什么时候请假了?” 林扬哼笑了声,“这你就不懂了吧?” 老徐:“……你懂?” 林扬:“呃……我也不太懂……” …… 慕容恒近日都不大忙,每天就待在府里,扎针、练习行走、看书、以及陪他家小娘子。 这日,他刚在院子里练完行走,回屋的时候,就见姜玲珑盘着腿坐在榻上,榻上放着一张小几,几案上放着棋盘。 姜玲珑单手托腮,正无聊地自己和自己下棋呢。 慕容恒走过去,笑道:“一个人下棋?你倒是好雅致啊珑儿。” 姜玲珑抬头看他,小嘴撇了撇,道:“什么雅致呀,好无聊的。” 说着,就拉住慕容恒的手,眼睛亮晶晶望着他,“相公,你陪我下一盘呗。” 慕容恒点头,“下棋没问题。不过,在下棋之前,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慕容恒表情很严肃。 姜玲珑看着他,莫名地有些紧张,身体端端坐直,“什么事呀相公?” 慕容恒沉默了会儿,在想怎么开口。 他这小娘子,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做的菜特别好吃,要是他突然跟她说,其实很咸,她恐怕会受打击? 慕容恒就是顾着她的自尊心,要不然上次在青阳山就让陆神医给珑儿治了。 他前几日又问过太医,长期吃很咸,对身体很不好,所以给珑儿治味觉失灵的事情,是不能再拖延了。 他在心里默默组织着语言,然后握着她手,目光紧紧地看着她,“娘子,是这样的,陆姑娘前几日来京城了,现在就住在老七那里……” “什么?陆姑娘来京城了?哎呀,她怎么跑去住老七那里呀?她应该来找我的呀!”姜玲珑没什么朋友,之前在山上和陆双凝还算聊得来,这会儿听她下山来了,恨不得马上跑过去跟她玩。 慕容恒见姜玲珑分外激动,忙按住她肩膀,“你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 姜玲珑这才回过神,忙又坐好,“行行行,相公你说吧,我听着呢。” 慕容恒看着她,道:“是这样的,陆姑娘难得来京城,我想让她帮你治下病。” 姜玲珑一愣,“什么病啊?我没有病啊,相公你在说些什么呀?”   ☆、39.第39章 姜玲珑觉得很奇怪。 她好好的, 相公说什么给她治病? 慕容恒看着她, 沉默了会儿,然后便双手合十, 击了下掌。很快,便有下人端着食物进来。 有糕点,有小鸡腿,还有烤鹅。 姜玲珑咦了一声,道:“相公,还没到吃饭的点呢。” 慕容恒笑了笑, 让人把食物端到小几上。 姜玲珑盘腿坐直,低头在碟子里嗅了嗅,“好香啊,相公, 这些是府里厨子做的吗?” 慕容恒摇头,“不是,是让人从街上买来的,这个杏花糕是京城最大的林记糕点铺买的, 这个鸡腿是口碑很好的夏记烧鸡炉子买的,这个烤鹅是百年老店贺记买的, 都是很好吃的东西,你尝尝。” 姜玲珑光是听慕容恒说, 就已经馋得咽口水了, “听起来就很好吃呀。” 慕容恒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道:“那你尝尝。” 姜玲珑‘嗯’一声, 立刻就拿起筷子,将那只小鸡腿给夹起来。 撕了块儿肉,才刚吃进嘴里,眉头顿时就皱紧了,本能地就给吐了出来。 “天啊,好难吃啊相公,你是不是被骗了呀,根本一点味道都没有嘛!” “是吗?我觉得挺好吃的,味道也正好。” 姜玲珑皱着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会啊……” 她说着,又多尝了一口,然后毫无意外地又吐了出来,“真的没味道。” 明明这么难吃,相公为什么会说好吃? 姜玲珑觉得很奇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慕容恒又道:“那你再尝尝这份糕点和这只烤鹅。” 姜玲珑抿了抿唇,顿了一会儿,跟着便拿起筷子,将杏花糕和烤鹅都尝了一下。 很奇怪地是,她依然觉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好像在嚼蜡一样。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慕容恒, “这几个菜真的是很受欢迎的吗?” “是。” 姜玲珑下意识地拽紧了指头,“可我怎么觉得一点味道都没有……相公,你觉得有味道吗?” 慕容恒点头,看着她道:“有,很合适。” “……”姜玲珑渐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那……那是我味觉有问题吗?” 别人都觉得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她会觉得一点味道都没有?所以真的是她的问题? 姜玲珑这话总算是问在点子上了,慕容恒紧紧地握住她手,轻声道:“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你味觉可能有点问题,后来我也问过孙嬷嬷,孙嬷嬷说因为你很难尝出味道,所以之前在相府,她平时给你做饭的话,会特别放很多盐,放得多一点,你才能尝出味道来。” 姜玲珑怔怔地盯着慕容恒,嘴唇一开一合,想说什么却又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之前孙嬷嬷是说过她口味偏重,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严重到正常的味道,她都尝不出来? 可她这段时间给相公做饭,都是按着她自己的口味儿来的…… 姜玲珑忽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拽紧了慕容恒给的手,“相公,那我之前给你做的那些菜……” 慕容恒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笑道:“是,有点咸。” “可你说好吃的啊,而且每次都吃得很干净。” 慕容恒宠溺地揉了下她的脑袋,道:“我娘子专门给我做的啊,肯定要吃完的。” 姜玲珑:“…………” 忽然想起前几天七弟来吃了她做的菜,就在那儿不停地喝水。她其实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但没想那么居然会那么咸。 姜玲珑看着慕容恒,不由得皱紧了眉,“相公,你怎么这么傻啊?不好吃你就跟我说啊。” 他早跟她说,她就不会一直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做的菜好吃。想到相公每天吃她做的那么咸的食物,姜玲珑心里突然就很愧疚。 她拉着慕容恒的手,眼巴巴地望着他,“相公,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的……” 慕容恒见姜玲珑居然跟他道歉,眉心蹙了下,道:“你傻吗?说什么对不起?” 慕容恒抬起手摸了摸姜玲珑的脑袋,宠溺地道:“虽然我们家珑儿做的菜是稍微咸了一点,但还是很好吃的。” 姜玲珑知道他在安慰她,扭过头,撇撇嘴道:“你就安慰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做菜了。” 骗了她这么久,害她还真以为自己得了爹爹的真传呢。 姜玲珑扭过头去,慕容恒从身后抱住她,低笑道:“别啊,等陆姑娘给你治好了就行了。” “不要,再也不做饭了!”姜玲珑有点生气,但也不知究竟是在生相公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她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慕容恒将姜玲珑抱得紧一些,嘴唇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已经跟陆姑娘说了,她一会儿就过来给你检查。” 姜玲珑忽然有点害怕,回过头,紧张地看着慕容恒,“相公,我这个病能治吗?要怎么治啊?” “能治,很好治,别怕娘子。” 姜玲珑听见慕容恒说很好治,才微微松了口气,“那……那好吧……” …… 姜玲珑以为的很好治,可能只需要吃点药就能好。 以至于,当陆双凝拿出一把小刀的时候,吓得她差点晕过去。 陆双凝赶忙安慰她,“别怕别怕,我刚给你检查过了,只是在脖子上开一个小口,然后把里面堵着的小肉粒切掉就行了,很快的,都不会痛的。” “不要!我不要治!”姜玲珑想到要在她脖子上开一口子,怕得浑身都发抖,拼命往慕容恒怀里钻,脸埋在慕容恒怀里,不敢抬起来。 慕容恒紧抱着她,脸色也有些凝重,看着陆双凝道:“有别的办法吗?吃药行吗?” 陆双凝摇头,“不行,这是最好最快的方法了,真的不痛的,你们就不能相信我吗?” “你们就相信小狗妹吧,她好歹也是神医的徒弟啊,这么个小问题,肯定难不倒她的。” 慕容深坐在茶桌前喝茶,一颗小花生突然砸进她杯子里,陆双凝气呼呼瞪他一眼,“都说了,不准喊我小狗妹!” 慕容深将杯子放下,抬起头,笑望着她,“小狗妹多好听啊?是不是啊,小狗妹?” “你——”陆双凝说不赢慕容深,咬着唇狠狠瞪了他一眼,索性回过头,不搭理他了。 慕容深看着她笑。 这小狗妹,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陆双凝跟姜玲珑说了老半天,最后答应给她吃一种能暂时昏迷的药,让她丝毫感觉不到痛,姜玲珑才终于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40.第40章 陆双凝也不知给姜玲珑用了什么药, 姜玲珑吃过之后,立刻就晕了过去。 慕容恒紧紧抱着她, 皱着眉, 满脸的担心, “你刚给她吃了什么?对身体有什么害处吗?” 陆双凝道:“当然了, 是药三分毒嘛。” 慕容恒脸色顿时难看。 “不过,再怎么样也没有玲珑每天吃那么多盐的伤害来得大啊。” 慕容恒:“……” 咳,陆双凝这说的, 是句实话。 “你把她放在床上吧。”陆双凝坐在边上, 用酒精擦了刀子,又用火烧了下。 慕容恒越看, 心里越怵得慌,不仅没松开姜玲珑,反而还将她抱得更紧了。 陆双凝:“哎呀,我说四王爷, 你把人抱着, 我可怎么给她治呀?” “就是就是, 四哥,你把嫂子放下吧。”慕容深上前劝。 慕容恒犹豫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将姜玲珑放在了床上。 但人也不走,就在那儿看着。 陆双凝回头瞅了一眼,心道, 这四王爷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妻奴啊。 不过, 她心里好生羡慕姜玲珑, 能有个这么疼爱她的丈夫。 陆双凝医术很高,几乎是得了陆老头子全部的真传。 只是味觉失灵而已,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半个时辰不到便解决了问题。 整个过程,慕容恒一直在旁边看着,从开始到结束,眉心都是紧紧拧着的。 直到陆双凝说:“没事了,过半个时辰,玲珑就会醒过来,这段时间她可不能吃东西,只能喝汤,三天后,能稍微吃点流食,清淡的,白米粥最好,半个月后就能恢复正常饮食了。” 慕容恒听在心里,一一记下。 “她的药还能喝吗?” “什么药?” “之前在青阳山,你师父给珑儿开的,调理身子的药。” 陆双凝点点头,“知道了。先停三天吧,三天后再继续喝。” 慕容恒道:“多谢你,陆姑娘。” 陆双凝眼睛弯了弯,“不用客气呀。噢,对了,开始几天,她可能会有些痛,尽量少说话。” “明白了。” 从慕容恒府里出来,慕容深笑看着陆双凝,“看不出来啊,你这丫头,还挺有本事。” 陆双凝骄傲地扬扬下巴,笑得特灿烂,“那是当然,我可是断指神医的徒弟。” “啧啧,夸你两句,你尾巴就要翘天上了。”慕容深不由好笑,跟陆双凝待一起久了,才觉得这丫头心思实在是太简单,喜怒哀怨全部都表现在脸上。 慕容深揽着陆双凝肩膀,低头,眉目含笑地看着陆双凝,“小狗妹,咱们回家吧,我有点饿了。” 陆双凝抬眸看他一眼,道:“饿了就在外面吃好了。” “不要,我要吃你做的。” 陆双凝有点生气,“我又不是你的厨子!” 这人,把她当什么了? “没说你是我的厨子啊,我就是喜欢吃你做的。” 陆双凝瞪他一眼。 慕容深抬手捂了下她眼睛,“别瞪别瞪,乖啊,回家我陪你做。” 回家以后,陆双凝稍微休息了会儿,就被慕容深推着去小厨房做晚饭。 进了厨房,慕容深也不走,就在那儿陪着她。 厨房食材很多,应有尽有,比青阳山上齐全多了。 陆双凝盯着瞅了一会儿,回头问慕容深,“你想吃什么呀?” 慕容深倒是不挑食,“都可以啊,你做的,我都喜欢。” 陆双凝听言,微微弯了下唇。这话听着倒是很舒心的。 小厨房在慕容深院子里,是专门给慕容深做宵夜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下人在。 陆双凝把做的菜给拿出来,回头对慕容深道:“你过来给我搭把手啊。” 慕容深一怔,“啥?你说啥?” “给我搭把手啊。” 慕容深难以置信,“你命令我?小狗妹,你胆子不小啊!” 陆双凝皱了皱眉,随即将锅铲一扔,“那我不做了!我又不是你的厨子。” 慕容深:“……” 僵持片刻后。 慕容深蹲在地上,给陆双凝洗菜。 洗着洗着,“诶,我还是去外面叫个下人来吧,我洗不干净啊。” 开玩笑啊,他堂堂一王爷,居然蹲这儿给个小丫头洗菜,传出去他还混不混了? 陆双凝这会儿却是起了玩心了,笑着看他,“不要,就要你洗,不洗我就不做了。” 慕容深:“……小狗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随便威胁人是不对的。” 陆双凝眨眨眼睛笑,“没有呀。” 慕容深:“……” 陆双凝:“洗完了把菜切一切啊,菜板在这儿。” 慕容深:“…………!!!!” 慕容深把菜洗好了,切菜之前,走去门口,把门给关上了。 他这副样子,让下人看见了,传出去他威严何在? 门关上之后,假山后头,管家老徐和林扬悄悄走了出来。 老徐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使劲揉着眼睛,“我的天啊,我刚刚是不是眼花了?王爷他是在洗菜吗?” “你没眼花,还是蹲在那儿洗菜!” “我的天啊!我的王爷,一世英名啊!” 林扬摸摸下巴,“依我看,咱们爷怕是要被陆姑娘给吃定了,不行,我得把赌注再往上加加!” 林扬说着,就转回头,准备跑去加注了。 老徐见状,也紧着追上去,“给我也加一点啊,我也要加!” …… 慕容深哪里会切菜啊,陆双凝让他切土豆丝,他切得坑坑洼洼,一坨一坨的。 陆双凝盯着案板上的土豆,眉头紧皱,道:“你这切的什么玩意儿,丑死了。” 慕容深哼了声,“你就满足吧,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使唤本王。” 陆双凝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何,心头忽然跳了一下。 莫名的,一股柔软的风,在心上温柔地拂过。 她低下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 慕容深切菜,陆双凝在灶头前炒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小狗妹,你几岁了?” “干嘛?” “随便问问呗。” 陆双凝癫着勺,“十七了呗。” “唔,许人家了吗?” 陆双凝一愣,回头看他,“干嘛?” “唔……不干嘛啊,随便问问。” 慕容深尴尬地摸了下额角,心里怪糟糟的。 他正切着一白萝卜,忽然一走神,刀口瞬间落在了指头上,疼得他‘哎哟’叫了一声。 陆双凝吓一跳,侧头一看,就见慕容深手指头流出血来。 “天,怎么切到了!” 陆双凝吓得急忙把锅勺放下,下意识地拉住他手。 伤口还有些深,血不住地涌出来。 陆双凝看着他手指,满满的愧疚顿时从心里涌上来,她忙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棕色瓶子,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倒在慕容深受伤的地方。 那药倒上去,又疼又凉,慕容深下意识地咬紧了牙。 陆双凝愧疚得不行,抬起头来时,眼眶里像是有水光在打转,抿着唇,小声地说:“对不起啊慕容深。” 慕容深见陆双凝快哭了似的,忙道:“没事儿,这都不关你的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嘛。” 陆双凝摇头,“我要是不让你切菜,你也不会受伤了。” 陆双凝蹲在地上,眼里水光像要凝成水珠掉下来了。 慕容深心里忽然抽了一下,忙道:“陆双凝你别哭啊,不就是切了一下么,我以前跟着四哥打仗的时候,长枪捅进我胸口都没事儿呢,小事儿小事儿,别哭,别哭啊。” 慕容深说着,轻轻摸了下陆双凝的头。 陆双凝咬着唇,道:“我没哭。” 她说着,从地上站起来。 慕容深抬头看着她,然后,忽然说了句,“陆双凝,你这样,我真会以为你喜欢我的啊。 陆双凝浑身一僵,耳根几乎瞬间像被火烧着了似的,烫了起来。 “你别胡说!”陆双凝心虚的,猛地回过头,脸一瞬间通红,她赶紧道:“你快出去吧,我做好了给你端过来!” 慕容深仍是坐那儿没动,看着陆双凝背影,道:“没事,我坐这儿等你啊。” “……” 陆双凝脸红得不敢回头,一颗心噗通噗通地狂跳,仿佛下一瞬,心脏就会喉咙口跳出来似的。 …… 这天晚上,慕容深躺在床上,突然失眠了。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陆双凝的脸、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跟他拌嘴吵架的样子。 一颦一笑,都清清楚楚地在眼前闪过。 大冬天的,忽然燥热得不行。 真的,见鬼了。 ………… 半个月后,姜玲珑的喉咙终于完全好了。 厨房给做了些正常口味儿的菜,慕容恒将菜夹进碗里,喂她吃。 姜玲珑前几天就能吃一些有味道的流食了,就是正常的口味。 味觉已经慢慢在恢复了。 慕容恒一边喂她吃东西,一边问她,“怎么样?” 姜玲珑点头,“好吃。” 慕容恒笑着,宠溺地摸了下她脑袋,“不容易啊,我们珑儿终于能尝出味道了。” 姜玲珑微窘,捏着拳头在他胸口上轻轻捶了一下,“你还笑话我,你早点告诉我,不就没事儿了吗?” “啧啧,还怪起我了。”慕容恒无奈地摇头。 姜玲珑笑着瞪他,“就怪你啊。”   ☆、41.第41章 姜玲珑治病的这半个多月,慕容恒的腿也恢复得越来越好, 只要走路稍微慢一点, 基本和正常人无异了, 再调养一段时间, 恐怕就能彻底恢复了。 当然,这段时间恢复得快,除了每天扎针和练习行走,陆双凝也隔三差五地给来他开一些药,根据他身体的情况, 调整用药,倒也事半功倍。 姜玲珑喉咙好了没几天, 正好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 姜玲珑不知道送什么, 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慕容恒让她给太后娘娘做碗长寿面。 姜玲珑听后直想翻白眼。 开什么玩笑呢, 她现在对自己的厨艺简直没有丝毫的信心。 慕容恒摸着她头,笑道:“别担心,我早就备好礼物了, 明天以你的名义送给太后就行了。” 姜玲珑楞了楞, 眨巴着眼睛望着慕容恒, “相公, 这……这有点不大好吧?” 慕容恒笑,道:“没什么, 今天我来送, 明年就你送,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就慢慢想明年要送给皇祖母的礼物。” 姜玲珑好奇地看着他,“皇祖母喜欢什么礼物呢?”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猜皇祖母可能会比较喜欢我们俩的孩子。” 姜玲珑楞了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害羞地低头笑。 孩子,她也很想有孩子呀。 因为太后寿辰,次日一早,慕容恒就带着姜玲珑入宫了。 去到太后宫里的时候,殿里已经很热闹了,皇子公主、各宫娘娘、来了很多人。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来欢声笑语。 “四王爷到,四王妃到!” 慕容恒和姜玲珑走至门口,宫人朝着里面高喝一声。 里面的人听见,纷纷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然而,慕容恒走进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惊住了。 慕容恒好些日子没进宫了,上次进宫的时候还拄着拐杖,这次进宫不仅扔了拐杖,行走看起来更是与常人无异。 太后瞧着慕容恒,十分激动,忙道:“恒儿,快,快过来,给走过来皇祖母看看。” 慕容恒笑了笑,往太后面前走过去。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他,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因为没有人想到,一个双腿残废的人,居然真的完全变得正常了。 慕容恒气场很强。他站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忽视他,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可能因为十几岁就出入战场的原因,慕容恒身上除了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还有一股令人胆颤的气场。 从他出现那刻开始,整个殿内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敢喧哗,甚至全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慕容恒一步步走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紧紧地握着慕容恒的手,“恒儿,你可算是好了啊!” 慕容恒微微一笑,道:“是,孙儿好了,这些日子,让皇祖母您担心了。” 太后眼里闪着泪光,险些就要掉下泪来,赶紧抬手擦了一下。 慕容恒是她最喜欢的孙子,之前出事,她心痛得眼泪都快流干了。 现在见他好起来,怎么能不激动? 有好些话想跟慕容恒说,但碍着这么多人,又不好说。 她擦干眼泪,抬头,见姜玲珑站在慕容恒身后,忙对她招了招手,“玲珑,来,到皇祖母这里来。” 姜玲珑听言,急忙从慕容恒身后绕出来,听话地走到太后跟前。 太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她旁边,手轻轻拍着姜玲珑的手背,道:“玲珑啊,你可是真是恒儿的福星啊,你看你一嫁过来,恒儿的腿就好起来,福星,真是福星啊。” 太后越说,瞧着姜玲珑就越是欢喜。 幸好她当初没有执意让宋宝珠嫁给恒儿,玲珑丫头这胖乎乎的小脸蛋,一看就是个旺夫的。 而宋宝珠此刻,就站在姐姐宋宝珍身后。 从慕容恒走进来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完全被他吸引了。 英俊、挺拔、器宇轩昂……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当慕容恒挺拔地走进来的那一刻,她简直后悔得要疯掉了! 这个男人,这个英俊挺拔,像从天上走下来的男人,本该是她的啊! 而此时此刻,又听见太后一个劲儿地夸奖姜玲珑,心里顿时痛恨到了极点。 慕容恒应该是她的,姜玲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宋宝珠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朝廷里,怕是再也找不一个像慕容恒这样的男人来了。 太后寿辰,宴请了文武百官,宴会在御花园举行。 快中午的时候,太后移驾去御花园,姜玲珑和伺候太后的老嬷嬷一人一边,搀扶着太后娘娘。 所有人跟在身后,一同往御花园走去。 宋宝珠跟着宋宝珍走在后面,周围没什么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姜玲珑她凭什么,我才应该是四王妃啊。” 宋宝珍侧头看她一眼,脸色很冷,低声道:“当初你们商量着让玲珑嫁给四王爷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们,不要这样做。怎么,现在看见四王爷站起来,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好,后悔了是吗?” 宋宝珠紧紧地咬着牙,眼里全是悔恨。 宋宝珍语气冰冷,“已经做错的选择,再后悔也没有用。” 就像她,她也悔啊。当初她若没有跟着父亲进宫,没有在皇上的寿宴上跳那一只舞,没有被皇上看中,她现在又岂会在这宫里生不如死地活着? 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也毁了自己这一生。 每每想起来,悔恨像把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地往她心里扎。 宋宝珍垂下眼。她这双眼睛里,早已经没了光彩。 默默地跟在人群后面,往前走。 宋宝珠忽然跑上来,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姐姐,你帮帮我,行吗?” 宋宝珍楞了下,抬头,就见宋宝珠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怎么?” 宋宝珠眼睛亮晶晶,很期待地看着宋宝珍,道:“姐姐,我想嫁给四王爷,你帮跟陛下说一声,行吗?” 宋宝珍眉头紧皱,压着嗓子道:“你说什么?当初是你不嫁的,你现在又想嫁了?这怎么可能?何况玲珑已经是四王妃了,而且看得出,四王爷和玲珑感情很好,你嫁过去,图什么?” 宋宝珠道:“姐,我可是相府正牌的千金啊,长得比玲珑好看,身材也比玲珑好,只要你让我嫁进四王府,我不信四爷会不喜欢我!” 宋宝珍摇头,“不行。” “为什么啊姐姐!”宋宝珠没想到姐姐会拒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宋宝珍看着她,眼神有些悲哀,语重心长地道:“和别的女人抢一个男人有什么意思?宝珠,你现在还没嫁人,听我一句,与其嫁给皇孙公子做妾,成日为了争宠勾心斗角,不如嫁给一心一意只喜欢你一个的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 “可我现在就想嫁给四王爷啊!”宋宝珠垮着脸,有点生气了。 说着,忽然奇怪地看了宋宝珍一眼,“姐,你该不会还放不下那个人吧?” 宋宝珠声音很小,但还是吓得宋宝珍脸色一白,她下意识地四下张望,见周围没有人,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眼睛紧紧瞪着宋宝珠,“宝珠,你想害死我吗?” 宋宝珠察觉失言,猛地捂住了嘴,“对不起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宝珍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总之,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我也不希望你嫁给四王爷。而且,我瞧着玲珑和四王爷也是般配,你就不要去中间插一脚了。” “姐姐!” “好了,别说了,前些日子母亲进宫来,让我给物色一下,你放心,我会仔细给你挑选。咱们家不图钱不图势,挑男人,挑的就是人品。对了,四王爷手下有个小将,那小伙子长得端端正正,一派正气,我瞧着倒是很不错。” “我不要!”宋宝珠死死地咬着牙,瞪着宋宝珍。 她才不要什么小将! 她堂堂的相府千金,为什么要嫁给什么小将! 他配吗?! 宋宝珍眉心微皱,看了她一眼,“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这些,今天是太后寿辰,你有点分寸。” 说完,便不再搭理她,往前走了。 宋宝珠在后面站着,气得直跺脚。 她心里酸酸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凭什么,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就不能嫁个优秀的男人? 其实她很清楚,宋宝珍说的是对的。她刚看慕容恒看姜玲珑的眼神,就知道他很喜欢她。就算她真的嫁过去,恐怕也不会得到幸福。 可她就是不甘心啊! 这么优秀的男人……这么优秀的男人,本应该是她的啊。 想着,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当初怎么就那么蠢地不肯嫁呢?   ☆、42.第42章 太后寿辰, 百官齐贺。 慕容恒牵着姜玲珑出现在御花园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震惊地盯着慕容恒的双腿。 没有人相信当初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四王爷居然又重新站起来了。 那些在慕容恒受伤瘫痪的时候,倒戈向太子的大臣们,心里更是既惊又怕,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 慕容恒早知大家会惊讶, 面上却是十分淡定, 领着姜玲珑径直走到位置上。 主位下, 右边是太子, 太子旁边就是慕容恒的位置, 再旁边, 是慕容深的位置。 慕容深已经提前来了,见慕容恒,笑着打了声招呼,“四哥,四嫂。” 姜玲珑弯眼笑,“七弟, 你一个人来的啊?” 慕容深笑,“四嫂这话问得奇怪呀,不是我一个人, 难不成还有两个人?” 姜玲珑就笑着打趣他,“七弟, 你看看, 大家谁不是成双成对的呀?就你一个孤家寡人, 我看,你也还是早点成亲的好。” 姜玲珑声音很小,就是和慕容深悄悄开玩笑。哪知道被坐在上首的太后看见了,笑着问她,“玲珑在跟老七说些什么呢?说出来,给哀家听听。” 姜玲珑一怔,顿时有点发窘,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下慕容恒的衣服,求救他。 慕容恒眉眼间都是笑意,顺势握紧了她的手,抬头对太后道:“也没什么,珑儿在关心老七的婚姻大事呢,想着给老七娶个王妃。” “四哥!”慕容深没想到四哥居然说了实话,顿时紧张起来。 这四哥……是想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慕容恒话音一落,太后就笑了起来,道:“玲珑你这个嫂子做得好啊,还知道关心老七的婚姻大事。别说,哀家今天还真是给老七指个婚呢。” 慕容深听言,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跟着就听太后道:“周大人何在?” 被点名的兵部尚书,立刻上前,跪地行礼,“太后娘娘,微臣在。” “周大人免礼,哀家听闻,周大人的小千金生得那叫个如花似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哀家这孙子也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周大人,觉得如何?” 太后明着是在询问周尚书的意思,但实则就是打算赐婚了。 周容海忙道:“但凭太后娘娘做主。” 慕容深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喊了声,“皇祖母!” 太后这才看向他,道:“老七,你年纪不小了,趁着今天大好的日子,哀家就给你把婚事定下了,下来让你父皇给选个日子,把婚事给办了。” “皇祖母——”慕容恒下意识地站起来,想拒绝,太后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转过了视线,道:“这贺寿的表演怎的还没开始?” 皇帝在边上,忙道:“母亲莫急,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台上就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整个御花园,顿时热闹了起来。 慕容深瞬间没了说话的机会,整个人像尊雕塑似的楞在那儿。 慕容恒抬头看他,“坐吧,还站着干什么?” 慕容恒简直苦哈哈,认命地坐下,“四哥,你真要害死我了。” 宫女们陆续在上菜了,慕容恒正在帮姜玲珑理鱼刺,边道:“周家的小女儿,我以前见过一次,长得很是貌美,文静淑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不刚符合你的标准么。” 慕容深皱着眉,“我什么标准?” 慕容恒抬了下眼,道:“你不是最喜欢文文静静,才貌双全的女子么?” 慕容深听着,眉心却是皱得更紧,道:“那是以前啊。” 慕容恒把理好了鱼刺的鱼肉夹进姜玲珑碗里,随后才侧过头,朝着慕容深微微挑了下眉,问:“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慕容深迟疑了半晌,道:“反正不喜欢太文静的。” 慕容恒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这倒是奇怪了,以前问你喜欢什么样姑娘的时候,你说喜欢文静温柔的大家闺秀,现在怎么又不喜欢了?” 慕容深:“人总是会变的嘛。”他顿了下,又道:“反正刚皇祖母说这桩婚事,我是不会认的。” 慕容恒挑挑眉,奇怪地看他一眼,道:“老七,你该不会是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吧?” 慕容深猛地抬头,“怎么可能!” 慕容深情绪突然变得有点激动。 慕容恒看着他,微微眯了下眼,莫名觉得慕容深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我就问一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 慕容恒道:“你以为太后为何把周尚书的女儿赐婚给你?” 慕容深楞了下,“为什么?” 慕容恒侧目看他,声音轻轻的一句,“你觉得呢?” 慕容深蓦地睁大了眼睛。 当今天下,大部分兵权在慕容恒和陛下手里。但还有小部分在杨大将军和兵部尚书周容海手里。 杨大将军正是太子妃明心的父亲。 慕容深和慕容恒感情很深,是同一条绳子上的,所以太后此举,无非是想帮慕容恒笼络朝中重臣。 慕容恒又道:“你不想娶,趁着父皇还没有正式下旨,就赶紧跟皇祖母说去,她会理解的。” “可你……” “担心我做什么。不过,你也是时候娶了媳妇儿了,你母妃当年过世的时候,让我照顾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亲就要成亲。” 慕容深绷着下巴没说话。 呵呵,要是有合适的人,他还不知道成亲么? …… 寿宴结束当晚,慕容深就赶忙跑去找太后,求她老人家收回成命。 哪知道太后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被慕容深缠得不耐烦了,还把人给赶了出来。 大冬天,慕容深被赶到殿外,身体冷,心也冷。 在殿外楞站了好半天。 林扬小心翼翼地上前来,“爷,咱们先回府吧,您在这儿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回府的路上,林扬实在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问:“爷,你以前不是就喜欢周小姐那种类型吗?” 慕容深道:“以前是以前,我说你们怎么都问我这话?” 慕容深都有点烦了,都以为他喜欢文文静静的淑女。可他现在不喜欢了行吗? 还不准他改了不成? 林扬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了句,“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慕容深睨了他一眼,“你问啊。” 林扬摸摸鼻子,迟疑了片刻,终于鼓着勇气问了出来,“爷,您是不是喜欢↑陆姑娘了啊?”   ☆、43.第43章 林扬话音一落, 慕容深眉头一皱, “乱说——” 乱说什么。后面两个字没说出口,慕容深自己楞住了。 喜欢小狗妹吗? 不可能吧?! 他最多就是喜欢她做的菜而已吧? 林扬见慕容深楞着不吭声,心想,莫非是真喜欢了? 胆子顿时大了些, 忙凑上前, 又道:“爷, 我跟您说个事儿啊,咱们府里前些日子开了个赌局, 赌陆姑娘最后会不会成为咱们七王妃……爷, 我可是下了重金, 赌陆姑娘会成为咱们七王妃的, 您能不能给属下个准信儿, 我看看是继续下注, 还是赶紧改注。” 林扬话音刚落,慕容深听得眉一皱,一巴掌拍林扬头上,“谁开的局?找死是不是?” 这帮混账, 居然敢拿他来做赌?! 林扬吓得忙往后退, 抱着脑袋, “不是我不是我!爷饶命啊!” …… 慕容深心情闷闷, 回府以后, 就径直回房里。 老徐正在门口等他, 见慕容深回来, 忙上前迎,“王爷,您可回来了。” 这话说得奇怪,慕容深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 老徐道:“陆姑娘刚在院子里等了好久。” 慕容深正好进了院子,下意识地往院里扫了一圈,“人呢?” 老徐又道:“陆姑娘等太久,等得累了,就回房歇息去了。” 慕容深听着,心里怪不是滋味儿。脑海里莫名就浮现出陆双凝一个人待在院子里等他的场景。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想去隔壁院子找陆双凝。 老徐忙阻止他,道:“王爷,您现在还是别去了。天都这么晚了,而且陆姑娘已经回去好一会儿了,估摸着都睡下了。” 慕容深听言,这才顿住了脚步,抬头问老徐,“她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陆姑娘前阵子不是酿了一坛子梅子酒,她拿过来给您尝尝。” “酒呢?” “在您屋里呢。” 慕容深快步走向屋子。 推开门,屋子中间的茶桌上,一个棕色的酒坛子摆在那儿,酒坛旁边,还放着两个碗。 果然是陆双凝的作风,找他喝酒,都不兴用杯子的。 慕容深走进屋,关了门。 在桌前坐了一会儿。 他今晚在宫里喝了不少酒,其实头已经有点晕了。 但想到是小狗妹亲自给他酿的酒,便忍不住揭开了盖子。 盖子一揭开,一股清冽的酒香味扑鼻而来,混着梅子的香甜味儿。 还未喝,便有些馋了。 慕容深倒了半碗酒,一口喝了。 酒香而味清冽,有点一点点辣,又有一点点甜。 宫里的酒都是进贡的,按理是酒中的圣品了。 可慕容深却忽然觉得,比不上小狗妹酿的这酒啊。 什么原因呢? 莫非还真是爱屋及乌了? 慕容深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两碗酒下肚,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了。 他站起来,打开门,去院子里吹风。 林扬守夜,见慕容深出来,忙问:“爷,怎么了?” 慕容深被外面冷风一吹,舒服多了。 他从廊上走下来,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 而后回头,漆黑的眼看向林扬,“你刚说,你们在府里开了场局?” 林扬不知慕容深要说什么,只想起回来的路上,慕容深赏他的那一脑瓜子,顿时有些紧张,忙道:“爷息怒,属下明儿一早就去撤了。” 慕容深看他一眼,随即忽然从腰间掏出一锭金子来,扔给林扬。 林扬一楞,震惊地看向慕容深。 慕容深回身,又上了台阶,道:“给我也下一注。” 林扬捧着那锭金子,一怔,“下……下哪个?” 慕容深走上廊,往屋里走去。 声音沉沉地从房里传出来,“赌陆双凝会成为七王妃。” 说完,将门给关上了。 林扬站在外面,楞了半天神。 随后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 我的天,发财了啊! 林扬心里激动,想着明儿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这回真的要发大财了! …… 慕容深头晚喝了酒,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洗漱完毕,出来,就准备找他小狗妹去。 说什么呢? 唔,还没想好。 结果走去隔壁院子,院子里被他派去照顾陆双凝的丫鬟却说,陆双凝一早就出门了,去四王府看四嫂的恢复情况了。 慕容深听言,准备也去四哥那里。 未想,还未出门,皇祖母就派了人来,请他进宫。 昨晚刚被赐婚,今天就被请进宫里。 慕容深心知肯定没好事儿。 但皇祖母找他,他也不敢不去。 皱了皱眉,硬着头皮进宫去了。 …… 四王府。 陆双凝给姜玲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道:“喉咙恢复得很好,不用再吃药了。” 姜玲珑一听,顿时欢喜了起来,跟陆双凝诉苦水,“我最近喝药,喝得都犯恶心了。又是治嗓子的药,又是调理身体的药,交叉着喝,都快变药罐子了。” 陆双凝弯眼笑,顺手从桌上的水果篮子里拿了个橘子,问道:“你最近身体可好些了吗?还像以前那么怕冷不?” 姜玲珑摇头,“好多了,以前脚整日都是冰凉的,现在暖和多了。不过,也可能是最近天气开始暖和起来了的缘故。” 陆双凝笑道:“我师父那人老不正经的,不过医术是真的高,你坚持吃药,肯定能把你身体里的寒都清除干净的。” 姜玲珑忙点头,“是啊,相公最近有点忙,不然我都想和相公再上一次青阳山,亲自感谢陆神医。” 陆双凝剥着橘子,道:“感谢就不用了,我师父那人很随性的,他平时很少救人的,当初肯救四爷,我都惊讶死了。不过,这大概也是缘分吧。” 说着,剥了瓣橘糅喂进嘴里。 一口咬下去,酸得差点没把她门牙给酸掉。 忙一口给吐了出来,“我的娘啊,好酸啊!” 姜玲珑楞了下,忙从陆双凝手里把剩下的橘子拿了过来。 剥一瓣喂嘴里,嚼了两下,纳闷道:“不酸啊。” 陆双凝捂着脸,“我的牙都快酸掉了,你居然觉得不酸?!” 姜玲珑又吃一瓣,“不酸啊,挺甜的。” 她笑眯眯望着陆双凝,问:“双凝,你是不是牙不好啊?” “谁说的,我牙好着呢。倒是你,我说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陆双凝说这话的时候,慕容恒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听见这话,整个人猛然僵在了门口。 姜玲珑也愣住了,浑身僵硬,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陆双凝道:“我给你看看。” 说着,就伸手给姜玲珑号起脉来。 楞在门口的慕容恒猛然回过神,快步走进屋里。 陆双凝正在给姜玲珑号脉。 慕容恒紧张地秉着呼吸,紧紧握着姜玲珑另一只手。 姜玲珑也紧张,尤其是见陆双凝微微蹙眉的时候,一颗心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双凝,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有了啊?” 陆双凝没说话,手指在姜玲珑轻轻动了一下,眼睛闭上。 姜玲珑紧张得心脏不停跳,抬头望着慕容恒。 慕容恒搂着她肩膀,嗓音温柔,“别紧张,别紧张……” 也不知是在安慰姜玲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陆双凝这个脉诊的时间有点长,好半天才终于松开姜玲珑的手,笑嘻嘻看着他们俩,“恭喜你们啊,是怀孕了。” 慕容恒简直又惊又喜,又有点不知所措,着急忙慌地问:“那我们现在要注意些什么?珑儿身体不太好,我能给她多吃些补品吗?需不需要卧床?” 陆双凝哈哈笑道:“哎呀,你也太紧张了吧。孩子还小,才两个月不到,补品什么的可以吃点,但不能吃太多,补多了不好,平时可以多喝点鸡汤鱼汤之类。至于卧床,四爷,不是我说你啊,你好歹也是饱读诗书的人,你不知道孕妇是更需要多走动的吗?” “对对,你说得对!” 慕容恒兴奋过度,以至于脑子都短路了。 深呼吸了一会儿,才终于让自己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 但又马上很紧张地望着姜玲珑,“娘子,你有什么感觉吗?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姜玲珑摇头,“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这才后知后觉。 其实她前几天就有害喜孕吐的症状了。但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喝了那很苦的药,所以才会恶心想吐。完全没有往怀孕这方面想。 慕容恒突然又紧张地问:“对了,珑儿这些日子一直在喝药,会对胎儿有什么影响吗?” 陆双凝道:“没有什么影响呀,那个药方我看过,对孕妇没什么影响的。” 慕容恒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44.第44章 姜玲珑怀孕, 慕容恒那叫个紧张, 拦着陆双凝问了很多注意事项,还专门拿笔一条一条地记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 陆双凝终于从慕容恒的‘魔掌’中逃离出来。 宠妻狂魔什么的, 简直可怕! 从四王爷府里出来, 陆双凝便径直回七王府去了。 她闲来没事, 就去慕容深院子里找他。 不过慕容深进宫还没回来。 陆双凝在院子里找了一圈, 没找着人,转身便准备离开了。 往外走的时候, 经过一座假山。 里头却是传来两个丫鬟讲话的声音。 “我之前还当陆姑娘会成为我们的女主人呢, 现在看来, 怕是没戏了。” “唉,其实我挺喜欢陆姑娘的, 性子开朗, 为人又和善, 从不拿我们当下人使唤,平日里做了好吃的, 还让我们跟她坐一块儿吃。要是她做了咱们七王妃,咱们以后的日子别提有多好过了。” “可不是嘛, 唉。” “也不知那周姑娘好不好相处。” “大户人家的小姐, 多的是娇生惯养的性子,怕是比不得陆姑娘的。” 说着, 两个人皆是双双叹气。 从假山出来的时候, 一抬头, 就见陆双凝站在外面。 两个丫鬟俱是一惊,“陆……陆姑娘……” 陆双凝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手指微微有点发抖,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挎包的带子,看着她们问:“你们刚刚说,慕容深他,要成亲了是吗?” 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仍有几分藏不住的颤抖。 两个丫鬟都不敢吭声,垂着头紧闭着嘴巴。 陆双凝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来,道:“你们怎么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要是你们王爷真的要成亲了,那我得提前给他准备贺礼啊。” 陆双凝这话一出,两个丫鬟同时抬起头来。 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同情。 这陆姑娘真可怜,明明喜欢王爷,却还要装作满不在意地去祝福他。 春香犹豫了下,道:“奴婢……奴婢们也只是听说的……” 陆双凝问:“听说什么?” 春香又迟疑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开口,“听说昨儿太后寿辰,太后娘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给王爷指婚了……对方……对方好像是兵部尚书大人的千金……” …… 兵部尚书的千金啊。 多尊贵的身份。也只有这样的身份才配得起慕容深吧? 陆双凝在床边呆坐了好久。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跟慕容深道个别,毕竟在他这里打扰了这么久。 可是道别又说些什么呢? 看见他,会不会又舍不得走了呢? 陆双凝在屋里又多坐了一会儿,慕容深还是没回来。 她等不到人,也不知等到人应该说些什么。 犹豫良久,终于还是从床边站了起来。 离开之前,她将慕容深之前给她的那块玉佩放在了桌上。 本就不该来。 玩也玩够了,该回到本该去的地方了。   ☆、45.第45章 陆双凝从慕容深府里出来。 她一时间不知该往哪路走。 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她站在那人群中间, 心里空落落的。 听说慕容深要娶王妃的那一刻, 心脏突然一抽一抽地揪着疼。 她面上不说什么,但也算是认清了自己的心了。 早该承认的了。 她是喜欢慕容深。 可慕容深大概是不可能喜欢她的。 当日在青阳山那一吻,不过是想逼着她拿出解药来。 这些日子,她住在他府里。 他对她也算是照顾了,给她地方住, 还给丫鬟她使唤。 带她吃过京城里的美食, 也带她逛了热闹的夜市。 但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 陆双凝心里像被刀子划了一刀似的, 疼得快裂开了。 但她不哭, 强忍着。因她从小就没哭过, 流眼泪是多丢人的事情啊。 陆双凝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 有个老太爷从眼前经过,她忙拉住他, 问道:“老太爷, 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租车的地方吗?” “租车行啊, 那边就有。”老太爷抬起手, 给陆双凝指了个道。 陆双凝忙道谢, 跟着便往那方向走去。 …… 慕容深是晚上回来的,在宫里跟太后求了大半天,她老人家却怎么也不肯收回成命。 心情实在烦躁得慌。 回府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陆双凝。 一天半没见着她了,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没回房, 直接去了陆双凝住的院子。 拨过去伺候陆双凝的丫鬟正坐在石阶上无聊地发呆。 见慕容深来了, 才忙回过神, 立刻从石阶上站起来。 陆双凝房门是关着的, 慕容深往里看了一眼,问道:“陆姑娘呢?你怎么不在屋里伺候?” 秋菊忙道:“回王爷的话,陆姑娘不喜欢奴婢在身边伺候,奴婢都是在门口守夜的。” 慕容深听言,倒是没说什么。 陆双凝从小在山上长大,就她那性子,怕也是使唤不来下人。 又问道:“她人呢?睡了吗?” 秋菊道:“还没呢,陆姑娘睡得晚。” 顿了一顿,又道:“不过陆姑娘白天心情不大好,今天估摸着也可能会早睡些。” “心情不太好?她怎么了?”慕容深跨步上了台阶,往陆双凝房门口走。 秋菊回道:“奴婢也不知,陆姑娘今儿一早就出门了,后来回来的时候,心情就很不好,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到这会儿都没出来过。” 慕容深听言,眉头皱了起来。 陆双凝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很活泼开朗的性子。竟然也会心情不好? 慕容深想着,抬手敲了敲门,“小狗妹,是我,你睡了吗?” 没有人回答。 慕容深跟着又敲了下门,“陆双凝,你睡了吗?” 依然没人回答。 慕容深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才刚天黑没一会儿呢,就睡了? 慕容深又道:“小狗妹,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自己进来了?” 这一次没等陆双凝回答他,直接就将门给推开了。 房间了没点灯,漆黑一片。 月光从外面照进去,床上空空荡荡的,没人。 慕容深心里顿时一跳,立刻吩咐,“把灯点上!” 秋菊忙跑进去,拿着火折子在烛台上点了一下。 漆黑的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房里空空荡荡的,哪里有陆双凝的身影? 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是早上陆双凝叠好的,没打开过。 慕容深回过头,目光凌厉地盯着秋菊,“怎么回事?陆双凝人呢?” 秋菊吓一跳,忙摇头,“不……奴婢也不知道啊。陆姑娘……陆姑娘不是一直没出来过吗……” 白天陆双凝得知慕容深要娶妻的消息,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来,将行李收拾好了之后,又在床边发呆,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 那期间,秋菊去了一次茅厕。 陆双凝就是那时候拎着包袱离开的。 秋菊从茅厕出来,见房门关着,以为陆双凝还在里面呢。 刚准备给陆双凝送晚餐,也是敲了几下门,没人应。秋菊怕陆双凝在休息,也就没再打扰,将饭菜重新又端回厨房去了 这会儿见状,才意识事情不太妙。 慕容恒沉着脸,眼神在房里扫了一圈,跟着便往衣柜前走去。 猛地将衣柜拉开。衣柜里面,陆双凝的衣服已经全部收走了,只还剩下一件粉色的斗篷。 这斗篷,还是那晚,慕容深带陆双凝去逛夜市。那晚天特别冷,陆双凝被冻得不行,慕容深特意带她去成衣店里,买了这一身斗篷。 她自己的衣物全都不在了,只留下了这件他送给她的斗篷。 她走了。 这念头在慕容深脑海里划过,心脏蓦然揪紧。 他回过头,高喝一声,“林扬!” 林扬不知从哪里跳下来,瞬间出现在慕容深面前,“爷,有何吩咐?” “陆双凝走了,你立刻带人去城门守着,若见到她,就把她给我带回来!” 林扬一怔,猛地瞪大了眼,“陆姑娘走了?陆姑娘怎么会走呢?” 慕容深脸色沉沉。 问他,他去问谁? 这小丫头,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跟他打? 林扬得了命令,立刻便去办了。 慕容深准备再带一队人上街去找。 刚准备出去,视线突然落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 他之前拿给陆双凝的那块玉佩,就那么放在桌子上。 连这块玉佩,她都没有带走。 慕容深心口忽然发堵。 这小狗妹是打算要跟断绝关系吗? 慕容深将那玉佩拿起来,手掌收紧,快步离开了房间。 然而陆双凝下午就已经坐着马车出城去了。 慕容深带着人从天黑找到天亮,几乎都快把整个京城给翻了个底朝天了,没见陆双凝身影。 天亮,做生意的小贩们吆喝叫卖了。 慕容深站在路中间,一张英俊的脸,冷沉得有些吓人。 林扬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道:“爷……属下估摸着,陆姑娘可能是回青阳山了……”   ☆、46.第46章 慕容深眉心一蹙,“会吗?” 林扬点点头, “应该是的。陆姑娘既然把行李都带走了, 应当是要回家了。” 慕容深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这小丫头, 说走就走,连个信儿都没, 简直没良心! 林扬问:“或许陆姑娘之前可有跟爷您提过回家的事儿?” 慕容深摇头,“她要是提过,我至于这么惊讶么?” 说着, 就转头, 往王府的方向回了。 林扬忙跟上去, “爷,您不追了吗?” 慕容深这会儿在气头上, 哼一声, 道:“她要走就走, 我追她做什么!” 想着自己在宫里苦苦哀求皇祖母收回成命,这丫头倒好, 给他跑了! 林扬一听,暗叫不好。 老天, 他可是把全部资产都压在陆双凝身上了! 爷要不去追, 他这些年攒的钱可就打水泡了啊! 我天! 林扬心里着急,忙又追上去,道:“爷, 您是不是惹陆姑娘生气了啊, 所以陆姑娘才不辞而别的。” 慕容深皱皱眉, 回想这些日子他有没有惹陆双凝生气。 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是:我对她好着呢,她生的是哪门子气? 慕容深猜想陆双凝可能是真的回青阳山,派了人追过去。 但也没说让把人带回来,就让追过去,暗中跟着保护,别一个人出什么事情的好。 林扬忍不住问他,“怎么不把人给带回来?” 慕容森那会儿正在书房,背靠在椅靠上,神色有几分疲倦,道:“事情还没解决好呢,她在这里,凭白闹误会。” 慕容深说的是指婚的事情。 得把事情解决了,再去接陆双凝回来。 …… 姜玲珑怀孕的事情很快就在宫里头传遍了。 老祖宗和皇帝陛下都高兴坏了。 太后还专程从宫里拨了好些个有经验的嬷嬷给姜玲珑,另外还派了两个太医,专门照顾她的身子。 姜玲珑有些受宠若惊,孙嬷嬷悄悄跟她说:“小姐,你现在懂了吧,这就叫母凭子贵啊!” 姜玲珑听在心里,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皇祖母对她一直是不错的,不过现在这程度,大抵还真是孙嬷嬷说的,母凭子贵吧。 本是喜事。 可随后的一些日子,伴随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谣言。 饶是姜玲珑在家安心养胎,那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谣言,姜玲珑多多少少还是听见些。 因之前有谣言说慕容恒当初在战场受伤,没有生育能力。如今姜玲珑怀了孕,自然就有一些难听污秽的话。 姜玲珑听说这些的时候,真的是气得不得了。 孙嬷嬷不停给她顺气儿,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娘娘莫要往心里去,仔细气坏了身子,动了胎气可就不得了了啊!” 饶是嬷嬷天天劝着她,可这事儿还是在姜玲珑心里落下了一个疙瘩。 当然,有个人,比姜玲珑更生气,更愤怒。 …… 这日,慕容恒在军营练兵。 叶副将匆匆跑来,道:“王爷,牢里那些人又在闹了,是不是……” 慕容恒面无表情,冷声道:“让他们闹。” 叶副将听得手心冒汗,小心翼翼地道:“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慕容恒侧目扫了他一眼,“说。” 慕容恒面无表情的样子吓人得很,叶副将心脏咚咚咚跳,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道:“王爷,属下觉得,还是把他们放了吧,都是小老百姓,您把他们都抓起来,这传出去,对您名声不好啊。” 慕容恒了一声。 小老百姓? 呵,怕是没那么简单。 之前慕容恒被传没有生育能力,外面人怎么说他都没关系,他无所谓。 可现在连着珑儿都被泼这种脏水,他忍不了。 至于那些造谣的老百姓,他不敢说全部,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是被买通的。 慕容恒在民间口碑一向好,他还真不信老百姓会胡乱造谣。 至于是谁将这谣言放出来的,闭着眼睛也能猜出来。 慕容恒有点厌烦了这些破事儿。 以往大哥对付他,他还能沉住气。 现在珑儿因他受连累,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最关键的是,他马上要做父王了,以大哥的性子,只怕不会让这孩子顺利地生下来。 因为想到这层,慕容恒派了半个铁骑兵的人,每天十二个时辰,一寸不离地守着姜玲珑,以确保万无一失。 他现在要扳倒慕容玺,很简单。 只要找出当时是他指使人对他下毒,害他双腿残废,在战场上损兵折将的证据,便能名正言顺地废除他。 慕容恒以前是他自己一个人,有些东西不想争,也不没兴趣争。 但现在,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也必须去争一下。 老七说得对,大哥现在还没有登基,就一门心思地对付他,他日若真的做了皇帝,他怎可能会有好下场? 慕容恒侧头,看着叶副将道:“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当时给慕容恒投毒的人,当场自杀了。第一人证没了,就得往下头查。 叶深回道:“属下正要禀报呢!属下顺着上次的线索调查,在平南县城的桃花村找到了他的家人。” 慕容恒眼睛微眯了下,道:“继续说。” 叶深续道:“上次给您下毒的人,名叫柳大,是营里的伙夫。他父亲早早就过世了,家里没个男丁,老母又终年卧床,家里有妻子还有三个孩子,平时就靠他在营里做伙夫赚点钱回去家用。属下从当地村民口中得知,他们家以前很穷,住山上的茅草棚,前阵子不知怎么,发达了,在村子里头起了地基,盖了两间亮堂的房子。依属下看,这钱的来头,大可能是柳大人给人办事的报酬。” 慕容恒‘嗯’了声,道:“继续查,从柳大的妻子下手,这么多钱,她不可能不清楚来路,想办法让她出来作证。” 叶深:“属下遵命!” …… 慕容恒抓了很多人,外面那些谣言终于慢慢停止了下来。 就算有人想造谣,看看那些被抓进去的,也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晚上,慕容恒从军营回来,给姜玲珑买了她喜欢吃的烧鸡和红豆糕。 姜玲珑在等他,拎着个灯笼守在门口。 慕容恒还没到府,远远便看见姜玲珑拎着个大红灯笼,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天气愈渐暖和了。 姜玲珑在外面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觉得冷。空气中的微风,仿佛还带着几分暖意。 慕容恒一见着姜玲珑,立刻加快了脚步。 姜玲珑也看见了他,欢喜地立刻从石阶上站起来,拎着灯笼朝着慕容恒走过去。 慕容恒快步走到她面前,握紧她手,眉心微蹙着,道:“怎么出来了?” 姜玲珑抬头望着他,笑眯眯的,道:“想你就出来了呀。” 慕容恒摸了摸她脸,道:“不冷吗?” 姜玲珑摇摇头,“早就不冷了。” 说着,就挽着慕容恒手,两人并肩往里面走。 “晚上吃过了吗?”一边往里走,慕容恒一边问。 姜玲珑点点头,“下午吃过了。” “孕妇容易饿,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烧鸡和红豆糕,一会儿你吃点。” 姜玲珑一听,下意识地往慕容恒手里看了眼。 果然见他手里拎着两个竹叶包。 姜玲珑顿时笑起来,弯着眼道:“我就说怎么一股烧鸡的味道,好香呢。” 慕容恒笑了笑,宠溺地揉了下她的脑袋。 回到屋里,姜玲珑便吩咐下人给慕容恒准备洗澡水。 一边伺候他换衣服,一边道:“相公,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嗯,问吧。”慕容恒道。 他就知道这丫头是有话要跟他讲的,从门口回到房里,憋了一路,总算是憋不住了。 姜玲珑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相公,我听说你抓了很多老百姓在牢里。” 说话间,将慕容恒的蓝色的外裳脱了下来,走到衣架前,将衣裳平平顺顺的搭上去。 慕容恒微微愣怔了下,回头道:“你听谁说的?” 姜玲珑转过头来,道:“白天有个妇人来王府伸冤,说她婆婆被你给抓起来。” 慕容恒眉心蹙了起来。 姜玲珑看他一眼,走向他,握着他手,道:“相公,他们乱造谣是他们不对,我也讨厌他们,可你抓了这么多人,你让外面那些老百姓怎么看你?这些日子,外头又有了不少流言,说你专横,仗势欺人,昏庸无道。” 姜玲珑拉着他坐在床边,又继续道:“相公,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保家卫国,难得大家都很拥戴你,为了这些莫须有的谣言,让老百姓对你产生了误会,对你的名声多不好呀。” “珑儿,你别担心这些事情。” 姜玲珑摇头,看着他眼睛,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相公,你听我的,把他们都放了吧。我最初也是生气,可时间长了,也就那么回事吧,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别人怎么说呢,只要咱们自己过得幸福不就行了吗?” 又道:“相公,真的,你把他们都放了吧。我真的没什么事情。” 慕容恒眉心紧锁着,脸色沉重。 姜玲珑捧着他脸,望着他道:“相公,你听我的行吗?” 慕容恒:“……” “相公,你就听我的吧,求你了。”姜玲珑轻轻晃着慕容恒的胳膊,眼睛一眨一眨,声音软软地撒娇。 慕容恒最是受不了她这样软声细语的样子,顿时妥协,点头,应了声‘好’。 姜玲珑见他终于松口,抬头就往慕容恒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笑眯眯道:“相公真好!” 慕容恒弯了弯嘴角,抬手轻轻在她鼻子刮了一下,“你这丫头,撒娇的本事是愈发好了。”   ☆、47.第47章 慕容恒抓了很多人, 外面的流言总算慢慢停止了。 但外面的流言停止了,不代表宫里也停止了。 姜玲珑怀孕是四个月的时候,进宫参加陛下的寿宴。 因为进宫早,慕容恒被父皇叫去御书房谈事了。 姜玲珑不好跟着, 便领着嬷嬷丫鬟们往太后的宫里去。 另外还有两名慕容恒的铁骑兵跟着保护她。 自打她怀孕以后,慕容恒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派了好些铁骑兵近身保护她。 慕容恒自打腿好了以后, 日常比以往忙多了,每日要上朝, 要去军营, 要帮陛下处理政务。 饶是如此,因为念着她, 每天都会尽量挤出时间, 好早些回家陪她。 派铁骑兵保护她, 因为慕容恒老担心她会有危险。 可能是被保护得很好的缘故, 这几个月来, 姜玲珑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危险的。 往太后宫殿里去的时候, 途径御花园。 也是凑巧, 遇到了刚进宫来,正准备去找珍妃的宋宝珠。 宋宝珠一看见姜玲珑, 牙齿就咬紧了,人还没走近, 眼睛就狠狠地瞪住她。 宋宝珠那么大个人站在那儿, 而且浑身戾气, 姜玲珑自然也看见了。 但她并不打算搭理她。跟这么个人讲话,怕是给自己找气的吧。 两个月前,宋宝珠来找过她,说要嫁给慕容恒,让她帮忙安排一下。 姜玲珑当时听后,差点没撑住笑出来。 她真的搞不懂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当初慕容恒双腿不便,宋宝珠和她爹娘,便想方设法地将她往火坑里推。 现在见相公好了,宋宝珠又厚着脸皮想嫁。 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姜玲珑从宋宝珠身边经过的时候,眼睛都不曾往她身上瞧一眼,带着人,昂首挺胸,径直往前走。 不得不说,姜玲珑如今也是被慕容恒宠出些脾气来了。 宋宝珠本来还想跟姜玲珑说几句,话都到喉咙口了,却见她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径直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扬着下巴,那目中无人的样子,气得宋宝珠肺都快炸了! 凭什么? 她不过是他们宋家寄人篱下的孤女而已! 要不是她,她有可能嫁给四王爷吗? 现在做了王妃,就以为自己上天了么? 宋宝珠气得紧紧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因在气头上,说话也有些不管不顾、语无伦次,“怀着个野种还真当自己很厉害呢,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宋宝珠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传进姜玲珑耳朵里。 姜玲珑往前走的脚步蓦地一顿,回头,盯着宋宝珠的身影,眼睛微微眯了下。 宋宝珠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边上的丫鬟吓得忙给她使眼色。 宋宝珠刚刚也还是太生气了。 见丫鬟给她使眼色,眉头皱了皱,下意识便转过身,准备走。 姜玲珑人多,她若要对付她的话,她这会儿还真的占不了便宜。 想着,宋宝珠不由得加紧了脚步。 姜玲珑眯缝着眼看她,跟着,就抬手指了她一下,冷声吩咐,“把她给我抓过来!” 姜玲珑话音一落,身旁的铁骑兵立刻拱手应道:“遵命!娘娘!” 说着,脚尖一点,速度极快的,一个翻身,人就落在了宋宝珠面前。 头顶忽然飞过来一个人,突然地落在自己面前,宋宝珠吓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开口充满警惕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阿大身形魁梧,眉目粗犷,冷着脸的样子瞧着倒是真有些吓人。 他冷目盯了宋宝珠一眼,随后却是一言不发,猛地抓住宋宝珠的肩膀,转头,直接将人扔到姜玲珑面前。 是真的扔,很用力。 宋宝珠脚下一个踉跄,竟被扔得直接跪在了姜玲珑面前。 宋宝珠哪里能受这样的屈辱,立刻就想爬起来。 姜玲珑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见她想爬起来,倒也没有阻止。 宋宝珠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爬起来,对着姜玲珑张口就骂,“贱人!你想是死吗?!” 话犹未落,姜玲珑眼神一厉,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宋宝珠的脸上。 宋宝珠疼得‘啊’地一声尖叫,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姜玲珑,嘴唇颤了颤,道:“你……你竟敢……你竟敢打……啊!” 话音未落,姜玲珑又是一巴掌扇宋宝珠脸上。 宋宝珠已经被打得懵住了,眼睛瞪着,眼珠子仿佛快从眼眶里掉下来。 姜玲珑冷眼看着她,“这两个巴掌,一个是打你嘴巴不干不净,一个是打你竟敢对本王妃出言不逊。” 宋宝珠死死地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姜玲珑。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她的眼神已经快把姜玲珑贯穿了。 姜玲珑看着她眼神,不由火大,忽然高声喊:“孙嬷嬷!” 孙嬷嬷立刻上前,“娘娘,老奴在!” 姜玲珑下巴绷着,看着宋宝珠的眼神完全没有一丝温度,嗓音冰凉,道:“给我掌她嘴,她何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何时便停下来。” 孙嬷嬷早就想教训以前常常欺负自家小姐的宋宝珠了。 听见,眼里闪过一丝笑,道:“遵命,王妃娘娘!” 说着,反手便是一挥,直接一巴掌,狠狠扇到宋宝珠脸上。 孙嬷嬷下手比姜玲珑重多了。 这一巴掌下去,宋宝珠半边脸都火辣辣地疼。 宋宝珠先是楞了两秒,随即便‘啊’地一声尖叫。愤怒从心底里钻进来,她忽然像疯了一样,双目猩红,疯狂地朝着姜玲珑身上扑过去。 姜玲珑怀着身孕,见宋宝珠突然往她身上扑来,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她下意识的,忙往后退。 就在这时候,阿大和阿四同时挡在了姜玲珑面前。 阿大眼神一厉,猛地一脚踹在宋宝珠膝盖上。 宋宝珠膝盖一疼,再次跌跪在地上。 她猛地抬起头,愤怒地瞪着姜玲珑,“姜玲珑,你不过是个王妃,你得意什么?!” 姜玲珑冷笑声,“你也知道我是王妃,所以麻烦你以后再我面前有点分寸。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面无表情地睨了宋宝珠一眼。 转身,继续往太后宫殿的方向走去……   ☆、48.第48章 宋宝珠被打, 哭着跑去珍妃宫里。 珍妃一抬头,就见她脸颊红肿,眉心微蹙了下,“你是怎么回事?脸怎么肿了?” 宋宝珠跑到前面, 噗通一声就给宋宝珍跪了下,哭嚷道:“姐姐!你要给我做主呀!” 宋宝珍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宋宝珠哭得满脸的泪, 抽抽噎噎地道:“我刚刚过来找你,在御花园碰见了姜玲珑, 她现在做了王妃厉害了, 上来就打我!你看我这脸被打的,可叫我怎么见人呀!” 宋宝珍听言, 微怔了片刻。 然后俯下身, 手指扣住宋宝珠下巴, 将她脸抬了起来。 宋宝珠故意将被打的那面脸颊露出来, 转向宋宝珍, “姐, 你看吧, 你看我这脸,一会儿可怎么见人呀?!” 宋宝珍盯着看了一会儿, 声音倒是没有什么波动,只问:“她为什么打你?” 宋宝珠气呼呼道:“我怎么知道!她失心疯呗!” 宋宝珍看她一眼, 随即便松开了她下巴, 坐直了身体。 眼睛睨着她, 道:“你不跟我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以玲珑的性子,她会无缘无故打你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你倒不如说,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忍无可忍一定要出手打你吧。” 宋宝珠一愣,睁大眼看着宋宝珍,“姐,你怎么帮外人说话呀!” 宋宝珍端端坐着,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轻声地道:“你且说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情?” 宋宝珠咬了咬唇,从地上站了起来。 宋宝珍看她一眼,道:“说吧,我听着。你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宋宝珠咬着嘴唇,犹犹豫豫的,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在御花园看见她,正想和她说两句话,可那姜玲珑眼睛长头顶上似的,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我一时气不过,就……就说了她一句……” 说着,便停了下来,下面的话没再继续说了。 宋宝珍抬眼扫她,“继续说啊,你说她什么了?” 宋宝珠紧紧地咬了唇,而后梗着脖子道:“我不就说了句,她肚子里怀的是野种吗!再说了,这又不是我说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啊!” 宋宝珠脸涨得通红,一字一句,都透着对姜玲珑的恨意。 宋宝珍终于得知了来龙去脉,楞了半晌。 再抬起头时,看宋宝珠的眼神,便仿佛看个无比蠢笨的人。 宋宝珠咬着嘴唇看她,小声地道:“姐姐,你会帮我报仇的吧?” 宋宝珍看着她,忽地嗤笑一声,“我帮你?宝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若是玲珑,我可不止打你几巴掌就算了!” 最后一句,宋宝珍突然变得凌厉,表情无比严肃地看着宋宝珠,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去得罪玲珑,她现在是四王妃,陛下和太后有多重视四爷,你也是知道的,你莫要做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将来若惹出祸事,咱们全家都得跟着你遭殃!” 宋宝珍语气极其严厉,宋宝珠听着吓一跳,嘴唇一颤一颤地发抖,“有……有这么严重吗?姜玲珑她……有这么厉害吗?” 宋宝珍眼神凌厉地看她一眼,随即对身边的亲信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立刻退了出去。 那宫女退出去后,房里便只剩下宋宝珍和宋宝珠两个人。 “姐——” 宋宝珍抬头,看着宋宝珠,道:“你现在觉得玲珑不过是个王妃,你不怕她。可若有朝一日,她做了皇后呢?” 宋宝珠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会……会吗?可能吗?” 宋宝珍点头,“总之,咱们就老老实实地过日子,莫要去得罪玲珑,以玲珑的性子,只要我们不惹火她,以往的事情她不会和我们计较的。” “那我……那我挨的打,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宋宝珠瞪大了眼睛。 宋宝珍道:“你就当长个教训吧。难不成你还敢把姜玲珑怎么样吗?” “姐,你可是娘娘啊!” 宋宝珍苦涩的一笑,“娘娘?四王爷的宠妻,是我这个娘娘可以得罪的吗?宝珠,别天真了。” …… 姜玲珑怀孕的事情,在宫里传开,起先在宫里民间都有些风言风语,但很快就被慕容恒镇压下来。 这件事情,并没有对慕容恒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 那些关于慕容恒没有生育能力的传言,传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信了。 慕容玺在宫里发火,书房里的书、桌椅、茶杯,一切能砸的东西都被他砸了个稀烂。 明心已经快临盆了,听下人来报,请她前去劝一劝。 然而明心只是摇头。 她劝过。 她劝他不要太执着于权利地位。做不做太子,做不做皇帝又怎么样呢? 他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以后带着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难道不幸福吗? 可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她劝他,他却以为她是在为慕容恒谋算。 这样的情况,她还怎么劝? 皇家以子嗣为重,慕容玺本以为只要认定慕容玺没有生育能力,这皇位他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料。 慕容恒已经有所行动了。 那些之前投奔他的大臣们,有不少开始左右摇摆,甚至有些已经转投到慕容恒的麾下。 他知道慕容恒一向擅长收拢人心,只怕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会输得一败涂地! 想着,慕容玺双手紧握成拳,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既然他要跟他争,他便让他没命跟他争。 …… 青阳山上。 陆老头和聂云俩师徒,坐在院子里,大眼对小眼,唉声叹气。 聂云撇着嘴,很委屈地望着陆老头,“师父,我好饿啊,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陆老头叹气,“我也饿啊。” 说着,看聂云一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道:“哎,你给我说这些也没啥用啊,你有本事,就去把你师姐给喊出来,让她给我们做饭吃!” 聂云撇撇嘴,“您老人家都喊不出来的人,我去,不得被打死啊。” 陆老头摇头叹气,“唉,你说这陆丫头是不是中了邪啊,这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成这样了啊?” 陆双凝自打从京城回来,整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没心情做饭,自己要是饿了就啃点山里摘来的野果子。 她是伤了情,实在也没有什么胃口。 不过,她这一不出饭,苦的可就是陆老头和聂云两个了。 这俩大男人,平日里都吃陆双凝做的饭。即便是陆双凝出门去玩,也会给他们做些糕点啊干粮啊,足够他们撑些日子,再不然,就是下山去买。 可陆双凝这次回来这么久了,迟迟不肯下厨。 聂云刚开始还每天下山买吃的回来。可这时间长了,荷包渐瘪啊。 聂云双手撑在桌上,眼巴巴望着陆老头,小心翼翼地跟他打着商量,“师父,我现在是真没钱了,要不您拿点钱出来,我每天下山给您老人家买好吃的上来。” 陆老头眼睛一瞪,“你想得美!又想打我的主意!去去去,边去!” 聂云:“………………” 苍天,他怎么会有这么一毛不拔的师父啊! 陆老头不爱救人,难得救个人得的诊金就把它藏进自己的小金库里,谁要都不给,也是够抠门的。 陆老头捋捋胡子,从石凳上站起来,“我还是去问问双凝丫头,她在外面别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啊。” 说着,就往陆双凝房门前走去。 敲了敲门,“双凝丫头,是我,师父……哎哟!” 陆老头话音未落,房门突然就从里面打开了! 陆老头猝不及防,整个人往里头栽倒进去,哎哟一声,险些摔倒在地上。 陆双凝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有事吗?” 陆老头摸摸鼻子,干干笑,“嘿嘿,我就是想问你一下,你这次出去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啊?” 陆双凝看他一眼,“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说着,便跨步往外走。 陆老头跟在后面,“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老头子我好歹也是你师父啊,我还问不得你了啊?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拔长大,你现在大了,使性子不给我烧饭也就算了,我问你两句,你还跟老头子我发脾气,你说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陆老头说着说着,装模作样地抬手擦了下眼睛。 陆双凝抿着嘴,道:“别装了!装半天也流不出眼泪来!” 陆老头一怔,放下手,不大高兴地道:“哼,你这丫头,让我多装会儿怎么了?!” 陆双凝瞄他一眼,走到石凳上坐下。 陆老头忙也坐过去,这次却是很认真地看着她,道:“双凝,你跟师父说说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什么也不说,师父担心啊。” 陆双凝从小性子就开朗活泼,像现在这样每天无精打采的样子,以前还真是从没见过。 “是啊,师姐!你跟我们说说呗,要是谁欺负你,我和师父下山给你报仇去!” 这师徒俩,虽说嘴上抱怨陆双凝不给他们做饭,但其实心里更担心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小长大的感情,自是无比深厚的。 陆双凝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力地叹了口气,将慕容深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陆老头听后,蓦地瞪大了眼睛,“那小混蛋是非要娶那个什么千金小姐不可吗?!” 陆双凝皱了皱眉,“他不是混蛋,师父你别这样说他。” 陆老头‘啪’地拍了下桌子,“你这丫头,还帮他说话呢!” 又道:“不过那小子也就一张皮囊好看些,他不要你,咱们也不稀罕,咱们家双凝长得这么好看,还怕找不着男人么?” 说着,突然猛地站了起来。 陆双凝一楞,“师父,你干嘛?” 陆老头哼声道:“师父这就下山,给你找个俊郎君去!保管把那小混蛋给比下去!” 说着,脚下一闪,眨眼就没了身影。 陆双凝:“……………………”   ☆、49.第49章 陆老头是个行动派。 说是下山给陆双凝找郎君, 未想, 三天后, 还真叫他给找了一个。 这日,天气晴朗。 大早起来, 便有太阳从云层里爬出来。 初春的日头不烈, 阳光温柔,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陆双凝难得地心情不错。 院子里有个秋千,陆双凝出了房间,便往秋千上坐了过去。背靠在倚靠上,闭着眼睛,轻轻摇晃着。 陆老头气喘吁吁跑回山上来的时候, 陆双凝荡着秋千都快睡着了。 “双凝丫头,双凝丫头!”陆老头跑过去, 一边喊一边推着陆双凝。 “哎哟, 你别推我呀。”陆双凝正睡得迷迷糊糊, 被陆老头一推,瞌睡全都醒了。 她皱皱眉, 睁开眼睛,“干什么呢?” 陆老头嘿嘿一笑, 神秘兮兮地道:“来来来,丫头, 师父给你看个东西。” 陆双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画卷, 问道:“怎么了?” “你过来嘛,过来我给你说。”陆老头说着,就走到秋千前面的石凳上坐下。 聂云也从屋里跑出来凑热闹,“师父,什么东西啊,给我看看。” 说着,就想去拿陆老头手里那副画卷。 陆老头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有你啥事儿?!一边去!” 聂云摸了摸头,撇撇嘴,坐到边上,嘴里嘟嘟囔囔,“看看嘛,师父真偏心。” 陆双凝从秋千上跳下来,走到石桌前,“怎么了?” 陆老头拍拍凳子,“坐下。” 陆双凝看了陆老头一眼,随即坐了下。 这老头子,今日有些古怪啊。 见陆双凝坐下,陆老头终于笑着开了口,道:“双凝丫头,我这几日不是一直没回来么,你猜猜,我干啥去了?” 陆双凝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有话就说,别跟我卖关子,再不说,我可回房去了。” 陆老头一愣,“哎哟你这丫头!怎么一点耐性都没有呀。” 简直是拿这丫头毫无办法!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画卷展开。 陆双凝没什么兴趣地瞥了一眼,然而只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老头子这几天没回来,莫非还真是在外面给她找对象? 陆双凝眼睛抽了一下,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陆老头笑嘻嘻的,献宝似的,“怎么样?这小伙子够俊俏吧? 陆双凝:“……” “这小伙子今年二十一岁,家里做生意的,你嫁过去,吃喝不愁,荣华富贵也是享之不尽。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你瞅瞅这画像,简直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颇有本神医年轻时候的模样。” “师父,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夸自己啊。”聂云真要受不了这个抠门也自恋的师父了。 陆老头又是一巴掌拍他头上,“你这小子,话咋这么多啊?!” 瞪了眼聂云,回头对上陆双凝的时候,脸上又堆上了笑容,“怎么样啊双凝丫头,师父给你找的如意郎君,你可还满意?” 陆双凝瞅了眼桌上的画卷,道:“师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就一张画像,你就想把我给嫁出去?” “哪儿能啊,我可是帮你仔细问了媒婆的。人家媒婆说了,小伙子真人比这画像还英俊些。” 陆双凝摇摇头,“算了吧,我可没兴趣。” 说着,就站起来,准备回屋里去。 哪知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得陆老头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双凝丫头,你不是还想着那小混蛋吧?唉,别说他都要娶媳妇儿了,他就是不娶,我也不会同意把你嫁给他的!最是无情帝王家,嫁给谁都比嫁给那些皇子王爷的好,这说好啊,今天一个妾,明天一个妃的,有的你受。” 陆双凝听着,眉头已经紧紧地拧了起来,回头道:“师父,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嫁给慕容深了!” 陆老头道:“那敢情好啊,你年纪不小了,今天好好收拾下,明天师父就带你下山相亲去!” 陆双凝被她师父逼着相亲,她一说不去,她师父就说她是想嫁给慕容深,把她给气的呀…… 不就是相亲嘛,就当是去吃顿饭,顺便认识个人嘛。 陆双凝这样想着,心情好了一些。 ………… 就在陆双凝准备相亲的时候。 京城。 太白楼。 慕容深心情实在烦躁,已经快三个月了,太后那头始终不肯收回成命。 每次去求她老人家,就说即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赐的婚,岂有不算数的道理? 又道:“你若真喜欢那姑娘,哀家也不计较她是民间女子,你且收她做个妾罢。” 慕容深每每听言,心里那叫个欲哭无泪。 作妾? 以陆双凝的性子,怎么可能委屈给他作妾? 更何况,即便她愿意,他也舍不得。 慕容深在太后那里说不通,索性从周家小姐入手。 周尚书的小女儿,今年刚满十五。 慕容深还是第一次见她。 长得确实很漂亮。 不过…… 在见着人之前,慕容深真的以为对方是很文静的姑娘。 然而…… 见着人之后…… 慕容深看着面前,一手拿鸡腿一手拿鸭腿的小姑娘……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周盈盈从小被养在深闺里,被父亲管教得十分严格。 不过周盈盈天性比较活泼,被关得久了,难得放出来,哪里还顾着什么淑女形象呀。 再者说,她今日来,为的就是把这七王爷给吓跑,行为举止都有些夸张。 只见她一脚踏在凳子上,毫无坐相。 左手鸡腿右手鸭腿,左边啃一口,右边再啃一口,完全没有一丁点淑女形象。 慕容深眼角抽了一下,“周小姐,你……” “啊?什么事呀?”周盈盈抬起头,对着慕容深咧嘴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手和嘴都油腻腻的。 慕容深:“……” 慕容深实在被这周小姐给吓住了。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周小姐,显然有点太过了。 慕容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的勾了下唇角,“周小姐可是不愿意嫁给本王?” 周盈盈一愣,猛地抬头,“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被他猜中了。 慕容深心情忽然很好。 他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这周小姐,不过既然她也不愿意嫁,事情就好办多了。 慕容深笑道:“但凡稍微正常的姑娘,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都该无比地注意形象。周小姐这样……啧,你这是在自毁形象吧。” 周盈盈抿了抿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既然拆穿了,她也不需要再做戏。 拿出手绢仔细擦了擦手。 跟着,才抬起头,看着慕容深道:“既然七王爷看出来了,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实不相瞒,我是不大愿意嫁给你的。一来,我今年刚刚及笄,还不想这么快嫁人,二来,我和王爷素不相识,彼此也不了解,三来,也还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喜欢你,而我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慕容深笑了下,“周小姐很有想法。不过,你既然不想嫁,为何不反抗呢?” 说到这儿,周盈盈就有点生气,道:“你当我没有反抗呀?什么上吊啊跳河啊,能试的都试过了,可我爹就是梗着脖子一句话,太后懿旨赐婚,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抗旨不尊,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周盈盈说着,就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的。 突然,脑袋往前凑了凑,眼巴巴望着慕容深,“王爷,算我求您了,您去跟太后娘娘说一声,就说你不喜欢我,不想娶我,真的,现在只有你才能让太后收回成命了!你看我又不喜欢你,你应该也不喜欢我的,咱们俩硬凑在一块儿,何必呢?” 慕容深摇头叹气,“你当我没有求过吗?不瞒你说,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这几个月,我也是隔三差五就进宫里去求太后将这婚约取消,可她老人家就是不肯啊,说什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赐的婚,岂有说退就退的道理。” 周盈盈瞪圆了眼睛,“不会吧?连你都没有办法吗?” 慕容深点头,然而又道:“不过既然你也不愿意嫁给我,那我们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周盈盈眼睛亮了亮,“怎么办?怎么办啊?” 慕容深弯了下唇,道:“很简单,咱们俩一起去求太后。赐婚本是好事,她总不能促成一对怨偶吧。” 周盈盈眼睛更亮了几分,忙问:“那我见了太后应该怎么做呢?” 慕容深看了她一眼,道:“不用做什么,哭就是了。” 周盈盈:“啊?哭啊?”   ☆、50.第50章 慕容深带着周盈盈进宫。 周盈盈并非第一次进宫,对宫里也算是熟悉。 但她是第一次去见太后, 而且还是去‘抗旨’的, 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快进宫殿的时候, 周盈盈躲在慕容深身后悄悄问:“你说,我们俩去抗旨, 太后会不会杀了我们啊?噢不对, 太后不会杀了你, 你是她孙子啊。可她会杀了我吧?” 周盈盈说着,不由得打了个颤,更紧张了。 慕容深道:“怕什么?有我在, 保你一条命还是没问题的。” 周盈盈猛地瞪圆了眼睛, “什么叫保我一条命没问题?难道我还会缺胳膊少腿??” 慕容深眼角抽了下, 看着周盈盈道:“你想象力很丰富。” 周盈盈:“……” …… 宫里。 太后她老人家刚刚睡了午觉起来, 伺候她的老嬷嬷忙将她扶着,道:“太后娘娘,七王爷来了。” 太后皱了皱眉,“这个老七,肯定又是想来让我取笑婚约。真是, 一天天跑,也不嫌弃烦,让他回去, 就说我身子不爽, 不能见客。” “这……”老嬷嬷迟疑了下。 太后见状, 抬头看她一眼, 问道:“怎么了?” 老嬷嬷忙回道:“这次不是七王爷一个人,还有周小姐。” 太后楞了下,“周小姐?” “回太后娘娘,正是周尚书的千金,未来的七王妃。” 太后皱着眉,道:“他们俩怎么一块儿来了?” 嬷嬷摇摇头,犹豫着,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回太后娘娘,老奴也不知,但……但周小姐好像在哭。” 太后听言,眉头皱得更紧。 两个人一起来,一个还哭上了,想来是没什么好事的。 想了会儿,摆摆手道:“罢了,让他们等会儿。凝香,来给哀家梳头。” 外面。 周盈盈装哭了半天,太后一直没出来,悄悄地拉了下慕容深的衣袖,小声问:“我还要哭多久啊?我这都快没眼泪了。” 慕容深看她一眼,道:“继续哭。” 周盈盈:“可我哭不出来啊。而且我有点害怕啊,你说我这样子,万一惹了太后生气,会不会牵连我爹娘啊?” 她自己倒是不怕,就怕真的像爹说的那样,株连九族。 “不会,你放心吧。” 慕容深安慰了句,话音刚落,太后就由嬷嬷和凝香搀扶着,从内殿走了出来。 慕容深忙双手作揖、鞠躬行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周盈盈也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后便跪在地上,磕头道:“臣女周盈盈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后睨着目光看了周盈盈一眼,抬手虚扶一下,“免礼平身。” 周盈盈听言,忙又道:“多谢太后娘娘。” 跟着,才撑着地,站了起来,悄悄退到慕容深旁边。 太后坐在上首,凝香忙贴心地为她添上了一杯茶。 “坐吧。”太后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吩咐凝香,道:“给他们俩也倒上。” “是,太后娘娘。” 凝香忙拎着茶壶,走过去,给慕容深和周盈盈一人倒上了一杯茶。 慕容深侧身端着,因背对着太后,悄悄给周盈盈使眼色,让她哭。 周盈盈眼角直抽抽。 怎么办,刚刚把眼泪都用光了,哭不出来了啊! 而且,太后正看着她呢! 周盈盈悄悄拽紧了衣角,身体绷得紧紧的。 就在她努力想挤出眼泪来的时候,太后突然开了口,问她:“你这眼睛红红的,可还是哭过了?” 周盈盈一愣。 哎!幸亏刚刚挤眼泪的时候,把眼睛给弄红了! 忙做出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垂着眼,而后轻轻点了下头。 “怎么?有什么委屈,是要到哀家面前来哭的吗?” 周湘湘紧张地拽着裙子,心里有那么一会儿的害怕。 不知该怎么答。 就这时候,慕容深道:“皇祖母,周小姐和我一样,我不愿意娶她,她也不愿意嫁给我。” 太后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紧了,表情严厉地看着周盈盈,道:“七王爷说的,可是真的?怎么?你觉得哀家让你嫁给哀家的孙子,还是委屈了你不成?” 周盈盈听得这话,吓得心口颤了一下。 完了,这七爷可真是要害死她了! 慕容深见周盈盈吓住,不由叹气。 这小丫头,也指望不上啊。 索性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太后面前,坐在她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道:“皇祖母,孙儿知道您是菩萨心肠,这牵线搭桥的事儿,本是积功德的事情。不过,这姻缘姻缘,还是得随缘,像皇祖母当初给四哥四嫂赐婚的事情,自然是大功德一件。可这若是牵错线,造成一对怨偶,可不是有损您功德的事情吗?” 太后最是信佛,宫殿里供奉着观世音菩萨,日夜参拜诵经。慕容深是专往她心坎上说。 太后听着慕容深这话,眉头皱得紧紧的。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是有点动摇了。 慕容深说着,悄悄又给周盈盈使了个眼色,让她帮着搭个腔。 周盈盈会意,忙也站了起来,道:“是啊,太后娘娘。盈盈听说七王爷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这佛家有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盈盈恳请太后娘娘,解除婚约吧。” 道理是这个没错。 可太后就是觉得拉不下脸,她当着满朝文武赐的婚,怎么能说算就算呢? 而且,她让老七娶周尚书的女儿,也是在为恒儿拉拢重臣。 这老七,怎么就不懂呢? 太后心情不大好,冷着脸看着周盈盈,“就算老七是因为有喜欢的姑娘不愿意接受这桩婚约,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刚刚又是在哭什么?” 周盈盈简直欲哭无泪。 她不想哭的啊!她是被七王爷给坑的啊! 搞不懂为什么要让她哭? 周盈盈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慕容深就接过了话头,道:“皇祖母,您有所不知吧,其实周姑娘已经有喜欢的人,现在却被迫要嫁给我,您说她该不该伤心?” 又道:“皇祖母,周姑娘说得对啊,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不过,您若执意要我们俩成亲,这毁的可就不是一桩婚,而是两桩婚了啊。皇祖母,这可真是损福报的事情啊!” 慕容深说得十分夸张,尤其是最后那句‘损福报’,还真是把太后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太后侧过头,又看向周盈盈,“他说的可是真的?” 周盈盈眼角抽了下,点点头,声音干干的,“是……是真的。” 这个王爷,编故事都不带眨眼睛的。 这么厉害,干嘛还让她来啊。 太后这下还真是被慕容深那‘毁两桩婚,损福报’的说法给唬住了。 众所周知,太后是最信佛、最信命的,损福报的事情,她可不做。 想了会儿,终于还是点了头,道:“既然如此,那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吧,就当哀家没有说过。” 求了这么久,终于求得太后松了口。慕容深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周盈盈眼睛亮了亮,看向慕容深。 慕容深退后一步,朝着太后一鞠躬,高声道:“多谢皇祖母体谅!孙儿就不打扰皇祖母休息了,就此告退。” 婚约取消,他急着去找他小狗妹。 以前陆双凝在的时候,感受还没有那么强烈。这几个月她不在府里,心里才真的是想念得紧。想得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 太后瞪他一眼,“你这混小子,可是要去找那姑娘?!” 慕容深笑了笑,“皇祖母英名啊!” 太后重哼一声,“哀家就知道你这小子的心思!” 求了她这么久,可不就是想娶那个民间女子吗? 又道:“别以为哀家取消了你们的婚约,你就能娶那个民间女子做王妃。皇室的王妃,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女人就可以的。你尽管去找她来,若哀家不喜欢,你也别想迎她进门。” 慕容深马上道:“皇祖母且放心,孙儿保管您老人家会喜欢她的!” 慕容深从宫里一出来,立刻打马回府。 林扬迎上前来,慕容深将马鞭扔给他,跳下马来,吩咐道:“去喂马,收拾一下,跟本王离京!” 林扬一愣,“王爷,去哪儿啊?” 慕容深笑得春风满面,道:“找媳妇儿去啊。” 林扬瞪着眼睛,亦是满脸惊喜,“王爷,太后娘娘同意取消婚约了啊?” 慕容深哼笑声,又从怀里掏出锭金子来,往林扬怀里一扔,“去!给本王加大投注!” 陆双凝,他是娶定了!   ☆、51.第51章 话说, 陆双凝最近日子过得还挺乐呵的。 师父给她找的那个男人, 叫沈林。长得还真是挺俊郎, 看着实在养眼, 为人彬彬有礼的, 最关键的是,跟她很谈得来。 自打认识沈林以后, 陆双凝在山上闲着无聊心烦的时候, 就会下山找沈林聊一聊天。 她是把沈林当作聊得来的朋友, 然而在陆老头看来, 却是以为两个人你侬我侬, 正甜蜜着呢。 这日,陆双凝下山找沈林玩去, 前脚一走,陆老头就招了聂云去他房里。 聂云进了屋,问道:“怎么了啊师父?” 陆老头坐在凳子上, 手在桌上拍了一下,“你先过来。” 聂云忙走过去, 拉开凳子, 坐在陆老头对面,奇怪地看他一眼,“师父,什么事儿啊, 神神秘秘的。” 陆老头手里抱着个木盒子, 小心翼翼地道:“是这样的, 你看你师姐最近和沈公子走得很近啊,我估摸着好事将近了。” 聂云一楞,“所以?” 陆老头嘿一声,啪地一巴掌拍聂云脑袋上,“所以所以,你是不是傻啊?这好事将近了,当然要给你师姐准备嫁妆了。” 聂云眼皮子抽了一抽,“嫁……嫁妆??!” 又问:“谁……谁给钱啊?” 陆老头哼了一声,把面前的木盒子给推到聂云面前,“看看。” 聂云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什么啊?” 说着,就把盒子给打开了。 然而,盒子打开的瞬间,聂云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师姐准备了?” 一盒子的金叶子。 聂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孩子他那个一毛不拔抠门到家的师父吗? 陆老头骄傲地摸摸胡子,“那是当然,我陆从容嫁闺女儿,哪儿能委屈了。” 聂云道:“师父,师姐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感动的!” 说着,眼睛突然放光,问:“师父,我成亲的时候,您也会给我准备的吧?” 陆老头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先给我找个徒媳妇儿回来啊。” 陆老头说干就干,当天就跟聂云两个下山采办嫁妆。 半天的功夫,一箱箱嫁妆由着工人扛上山来。 箱子打开看,全是金银首饰,还有颜色喜庆的衣裳,大红色的棉被……应有尽有。 陆老头绕着箱子走了几圈,心头还是不大满意。 “不够,不够啊。” 聂云听言,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还……还不够啊?” 陆老头点点头,道:“那沈公子家世很好,咱们家双凝嫁过去想不被人看轻,这点嫁妆可是不够的。” “可……可您还有钱吗?”那盒金叶子可全都用光了啊。 陆老头骄傲地哼了一声,“钱,当然不是问题。” 说着,就往屋里走,边走边道:“你们俩常骂我老头子一毛不拔抠门,我老头子攒这么多钱,都是为了谁啊。” 陆老头打了一辈子光棍,没儿没女的。陆双凝是他以前在河边捡到的,她那时候才刚刚出生不久,不知怎么被家人给扔了。聂云是他在集市上捡的小乞丐,他当时捡他的时候,他正因为偷了人家老板的包子被打。那时候,聂云不过也才四岁。 他将陆双凝和聂云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辛辛苦苦地拉拔养大。 虽说平日是抠门了点,可他从没克扣过俩孩子的吃穿用度,俩孩子想学什么,他就让他们学。就像聂云有阵子很喜欢读书,他觉得读书是好事儿啊,于是给他买了很多书回来。陆双凝有阵子想学琴,他立刻就给她买了琴回来,还专门给她请了教弹琴的师傅。 ……虽然那个师傅最后被陆双凝给气跑了,买来的琴也被闲置在一边。 他不太爱救人,但救一个人,诊金还是很丰厚的,赚的钱都攒着,就是为了将来两个徒弟成亲的时候,他能让他们俩都风风光光的。 聂云看着陆老头佝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 什么时候,他们的师父已经这么老了? 聂云在院子里整理买回来的这些嫁妆。 一箱一箱地往屋里搬。 还没搬完,突然就看见小八哥飞到了石桌上。 这青阳山上,被陆老头布了阵法,没有人带,外人是进不来的。 小八哥是师姐养的鸟,山外头有人来的话,就会飞过来报信。 不过,这大中午的,谁啊? 莫非又是求诊的? 聂云拍拍手,将手里拿着的大红喜帐放在箱子上,跟着就跨步往山外走。 慕容深和林扬在山外头绕了半天,始终找不到入口进去。 慕容深那个气啊,那陆老头子做什么不好,非得弄个什么破阵在这里?! 林扬凑上来,担心地问:“爷,您说,要是一直没有人出来接我们,我们是不是就得一直等在外面啊?” 慕容深脸色一黑,“你说呢?!” 除了等,还能有什么办法? 慕容深黑着张脸,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 林扬也忙跟着下来,帮慕容深把马给牵着。 慕容深站在那儿,忽然想起第一次和陆双凝在这儿山头见面的场景。 她拦着不让他进,还往他身上放了让人身体发痒的虫。 那刁钻的小模样,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亲了她,她吓得忙不迭地把解药给他。 嘴上虽然不服气地骂他,可他还是看见她偷偷红了脸。 再后来,他进了山,天天和她见面,她没事儿就跑来很他吵几句,那小丫头吵起架来,眼睛瞪得 溜圆,腮帮子鼓鼓的,可爱得紧。 她每天和他吵架,可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做他喜欢吃的菜。 起初他还没觉得什么异常,直到有天陆双凝师弟说了一句,“这个菜大家都不爱吃,怎么还天天做呀?” 那个菜的确大家都不爱吃,除了他。 就从那时候起,慕容深才终于发现点端倪。 陆双凝那小丫头,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他? 再之后,陆双凝就跑下山来找他了。从那之后,他心里更加肯定了陆双凝对他的心思。 不过,既然喜欢他,为何又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关于这点,慕容深到现在都没想通,怎么就一声不吭呢? 慕容深站在一颗大树下,头望着天,深深叹了口气。 就这时候,聂云从山里头走出来。 本来还想看看究竟是谁,结果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的慕容深。 聂云还惦记着慕容深教他弹琴的事儿呢,看见他站在那儿,还以为自己花了眼睛,连忙抬手揉了一下。 再睁开眼,慕容深已经朝他看了过来,挑挑眉道:“你傻楞在那儿干嘛?” 聂云眼睛一亮,咧着嘴笑了起来,“七爷!您怎么来了啊!” 他高兴地跑过去,一脸热情。 慕容深笑了笑,开门见山地问:“你师姐呢?” 聂云忙道:“师姐下山玩去了呀!” 慕容深听言,眉头皱了皱。 下山玩? 呵,她倒是过得挺潇洒。 聂云拉了一下慕容深,道:“七王爷,您先去山里坐坐吧,师姐应该晚上就会回来了。” 慕容深点了下头,回头对林扬道:“你把马牵过来。” 林扬扬声道:“来了,王爷。” 慕容深跟着聂云进了山,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地上的箱子。箱子上面,一床大红色的喜帐。 慕容深眼皮子跳了一下,指着那儿问:“那是什么东西?” 聂云楞了楞,顺着慕容深目光看过去,“呀,那是喜帐呀!” 他跑过去,收起来装回箱子里面,嘿嘿笑道:“刚刚拿出来,还忘了收呢。” 慕容深眉头紧皱,“我知道是喜帐,我问那是谁的东西!” 他脸色沉沉,语调突然有点高。 聂云吓一跳,楞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是……是师姐的啊……” 慕容深眼神一厉,一步跨至聂云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师姐的?你师姐准备这些做什么?她要成亲了吗?” 慕容深突然发火,聂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心口一颤一颤的,支支吾吾道:“是……是啊……师姐她,她是要成亲了……” 慕容深浑身一震,猛地一把松开了聂云。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才几个月,陆双凝居然就要嫁人了? 林扬着急地跑到慕容深跟前,问,“爷,现在怎么办啊?” 慕容深听见声音,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视线重新落在聂云的身上,嗓音沉沉问道:“你师姐人呢?” “师姐下山了呀,和沈公子在一起。”聂云忙道。 慕容深带着满身怒火下山,手里还紧紧拽着聂云给他的那副沈深的画卷。 这陆双凝是眼瞎吗?一个小白脸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52.第52章 慕容深怒气冲冲地下了山。 进了城, 城里一片热闹繁华。 慕容深想起聂云说, 那个男的家里挺有钱, 在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心里不由哼了声。 有钱?有他有钱么? 有头有脸?能跟他比? 聂云还说,对方长得一表人才, 风度翩翩。 慕容深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闷得慌。 他猛地将手里的画卷展开。 眼睛微眯着瞅了两眼, 很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就这模样, 还一表人才。 什么眼神儿! 慕容深又想着刚在青阳山上看见的那些嫁妆, 心里那个火大啊。 等见着陆双凝,他非得好好问问她,怎么想的?! 低头又瞅了一眼画卷, 跟着就沉着脸朝着路边的小摊贩走过去,“大娘问下,这个人你认识吗?” 那卖糖人的大娘凑过来瞅了一眼,“哟, 这不是沈公子吗?” “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知道呀,这可是咱们城里的大善人呢,家就住东巷街, 那个门头最大的, 门口放着两座石狮子的, 就是沈府了。”那大娘一边说,一边给他指了条路。 慕容深顺手给了两个碎银子, “谢了!” 说着, 转身就往那大娘给他指的方向走。 那大娘忙站起来, “哎!公子且留步!” 慕容深脚步微顿,回过头,“怎么?” 那大娘忙跑他跟前,道:“公子是要找沈公子吗?那您得去城郊的慈云庙,沈公子每月的今天都会在那边给穷苦老百姓施粥呢。” 慕容深微皱了下眉。还真是个大善人? 沉默了半晌,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大娘指路!” 听聂云说,陆双凝这阵子天天跟那个姓沈的男人在一起。 慕容深急着找陆双凝,但又不知她在哪里,所以只能找那姓沈的。 果不其然,到了城郊的慈云庙,还没走近,远远的,就看见陆双凝站在一个大木桶前,手里拿着个大勺子,正一碗一碗地盛粥。 她旁边还站着个男人,不必猜,也一眼认出来了,跟画里的人很像。 两个人并肩在一起就算了,陆双凝脸上居然还满是笑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慕容深气得胸口发闷,双手紧紧地捏了下拳,跟着就猛地一个跨步,快步往那施粥台走过去。 施粥台前,全是些穿得破破烂烂的穷苦百姓,有老人、有乞丐、还有些面黄肌瘦的小孩子。 大家都拿着碗,挨个排着队。 陆双凝一边忙碌着给大家盛粥,一边跟旁边的男人道:“沈公子,以后我每个月都来帮你布施,行吗?” 沈林微微笑了笑,“当然可以,只要你不怕累。” 陆双凝忙摇头,“不怕不怕,当然不怕,这是做好事呀。” “那行,那你……” 沈林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顿了住,目光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施粥台前的华服公子,“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陆双凝听见声音,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来。 就抬头的那一瞬间,手里拿着的大勺子‘砰’地下掉进了木桶里。 慕容深眼睛微眯了下,随即便抬起手来,指着陆双凝,“我找她。” 沈林一愣,看向陆双凝,“你认识他吗?” 陆双凝也是一脸震惊。 她甚至怀疑自己看花眼了,慕容深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来这里呢? 她愣怔了好一会儿,直到沈林转过头来的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干笑道:“认……认识……” 说着,便把盛粥的勺子交给了一旁的丫鬟,然后对沈林道:“我先过来一下,很快就回来。” 沈林点头,“行,你去忙吧。” 陆双凝这才从施粥台上跑了出来,满脸奇怪地看着慕容深,道:“七……你怎么来了?” 慕容深黑着脸,瞪她一眼,转头就往人少的方向走去。 陆双凝被慕容深这一瞪,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你瞪我干什么呀?我惹你了?” 慕容深闻言,脚步猛然一顿,回头就重重哼了一声,“你惹没惹我,还需要我来说吗?” 陆双凝抿了下唇。 她怎么觉得这慕容深今天有点古古怪怪的。 “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他怎么了? 她居然还问他怎么了? 慕容深胸口堵得慌,随即便猛地上前一步,右手用力地攥住了陆双凝的手腕,“我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陆双凝,我平日待你不薄吧?你说走就走,连个口信都不留给我,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陆双凝被突然发火的慕容深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想把手从慕容深手里抽出来。 可她越是想抽离,慕容深却将她手腕攥得更紧,眼神更凶地瞪着她。 他很大力,陆双凝手腕被箍得很疼,“慕容深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很疼啊!” 慕容深人在气头上,手里也就没个分寸,这会儿见陆双凝喊疼,心口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她。 陆双凝一得了自由,立刻握着手腕往后退了两步,满脸警惕地看着慕容深。 慕容深自然对她警惕他的模样很不满意,英俊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好一会儿,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那叫个尴尬啊。 陆双凝觉得慕容深这火来得莫名其妙,但想着当时不告而别,似乎也是有点不大好,毕竟她当时在慕容深那里住了那么长时间,于是就准备多少解释两句。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深就先开口了。 他沉着脸,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听说你要嫁人了?” 慕容深语气很不好,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陆双凝一愣,“谁说我……” 不是,她嫁人不嫁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想着,陆双凝就双臂环胸,抬着下巴,睨着慕容森道:“我嫁人不嫁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慕容深听着这话,心头的火几乎快烧上头顶了。 不过,他这个人,一旦怒极了,表现反而会淡定下来。 看着陆双凝,冷笑一声,“就是刚刚那个男人?” 陆双凝皱了皱眉,“我嫁人不嫁人,嫁给谁,关你什么事儿?” 陆双凝觉得慕容深简直莫名其妙。他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在家里跟他的小王妃你侬我侬吗?做什么跑来关心她嫁人的问题? 陆双凝看他一眼,语气疏离,“七王爷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我就要去忙了。” 慕容深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脸色沉沉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既然没事,那我可就不招待王爷您了,先行告退。” 陆双凝说着,就转过了身,准备继续回去施粥。 她不容易把慕容深给忘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却又突然出现。她不想跟他再多说什么,免得再扰乱了心思。 陆双凝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 然而,才走了几步而已,身后有传来慕容恒的声音,“陆双凝!” 陆双凝脚步微顿,停了下来。 她犹豫了片刻,转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相望。 慕容深目光深深的,像在想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朝着陆双凝走了过去。 慕容深脸色缓了一些,没刚刚那么凶了。陆双凝见状,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轻了,“怎么了?” 慕容深看着她,眼神无比认真地道:“陆双凝,别嫁。” 陆双凝猛然一愣,心跳忽然快了一拍,嘴唇颤了颤,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为什么?” 为什么管她嫁人?为什么不让她嫁? 慕容深道:“他有我好吗?” 陆双凝猛地睁大了眼睛,心脏砰地一下,随后就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 他有我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 陆双凝手臂都不受控制地发颤,下意识地攥紧了裙子。 就在这时候,慕容深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陆双凝的脸猛然间烫了起来,手指颤抖着微微弯曲了下,“你……你……你什么意思?” 陆双凝垂着头问,不敢看慕容深的眼睛。 慕容深却是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陆双凝,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以为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陆双凝心口颤得更厉害,良久,终于鼓着勇气抬起头来,“你……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你说呢?”慕容深没好气得瞪她一眼,“我千里迢迢专门跑来找你,你倒好,呵,居然还准备嫁人了。” 陆双凝忙摇头,“我没,我没有要嫁人!沈公子就是我朋友而已!” 慕容深哼声道:“朋友?朋友天天见面?陆双凝,你怕是不知道你师父连你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吧?” “嫁妆?!”陆双凝猛地瞪圆眼睛。 天,她的抠门师父居然把嫁妆都给她准备好了? 慕容深道:“不过也好,既然嫁妆都准备好了,那等回了京,直接就能办喜事儿了。” 陆双凝愣了楞。 她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啊? 想了半天,突然就回过神来,猛地一把推开了慕容深,“谁……谁要嫁给你了?” “陆双凝!” “你别吼!我陆双凝虽然是个平民女子,可我不会给你做妾的。” “什么?”慕容深听得一脸茫然,奇道:“谁说让你做妾了?”   ☆、53.第53章 陆双凝怔怔地看着慕容深。 不是让她做妾吗?那是什么意思? 陆双凝怔楞半天, 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陆双凝,你还能更蠢点不?”都说了回京城成亲,她还不懂他的意思? 陆双凝眼睛一瞪,“你才笨!” 说谁笨呢真是? 陆双凝刚刚差点被他给糊弄糊涂了,他都有王妃了还来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想着, 陆双凝心里就蹿起来一股火, 冷笑声道:“七王爷你还是别跟我开玩笑了,哪怕是侧妃,我也不屑做, 我可没有兴趣一天到晚地跟别的女人抢男人玩。” 慕容深皱了皱眉。这丫头到底在说什么?还越说越离谱了。 “陆双凝, 谁说你需要跟别的女人抢男人了?” “怎么不是啊?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什么尚书千金不是你的王妃么。我一乡下野丫头,没钱没势的, 有几条小命跟人家斗啊。” 陆双凝说着,斜了慕容深一眼。 她这说话的语气怪糟糟的, 冒着酸气, 自己却还没察觉。 不过当她说完,好一会儿都没再听慕容深说什么话, 她忍不住抬起头, 却见慕容深目光深深的,正看着她, 嘴角微勾着, 好像在笑。 “你……你笑什么啊?”慕容深笑得陆双凝心里莫名地发慌。 慕容深挑挑眉, 脸上笑意更深,脚往前跨了一步,逼近陆双凝。 慕容深个子很高,浑身自带一股压迫的气势,陆双凝心里发慌,下意识地往后退。 慕容深往前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 直退了好几步,慕容深突然伸过手来,搂住了她的腰。 陆双凝心头一颤,猛然睁大了眼睛,“你……你想干嘛?” 慕容深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陆双凝,所以你当初在京城突然不辞而别,是以为我要娶周尚书的女儿?” “我……我……”陆双凝心里慌慌的,说不出话来。 慕容深见她不答,便知自己猜得不错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右手抬起,轻轻捏着陆双凝的下巴,“小狗妹,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醋坛子呢。” 陆双凝脑子里“轰”的一声,脸瞬间烫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猛地打开了慕容深的手,“你才是醋坛子呢,胡说八道!” 陆双凝脸红得不行,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慕容深右手勾住她肩膀,低头笑道:“害什么羞啊,我喜欢得很。” 陆双凝垂着头,没有勇气抬起来。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被慕容深这么几句话又给撩拨了起来。 慕容深搂着陆双凝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陆双凝半边肩膀都靠在慕容深胸膛上,姿势很是亲密。 陆双凝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紧张,又有些莫名地兴奋。 慕容深搂着陆双凝,边走边道:“三个月前,皇祖母的确是把周尚书的女儿赐婚给我了。不过我那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了你,所以我很快就去找皇祖母,请求她老人家收回成命。不过她老人家不同意,我为了你,我在她宫殿外跪了一天。结果呢,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倒好,居然悄悄给我溜了。” 慕容深又想起当天回府,得知陆双凝不告而别的事情,没好气地瞪了陆双凝一眼。 陆双凝被瞪得一阵心虚,“你……你瞪我干什么呀?你……那你当时也没告诉我啊。我怎么……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喜欢”这两个字说出来,陆双凝只觉得紧张又害羞,可又觉得好开心,整颗心都暖洋洋、甜滋滋的。 慕容深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儿来,“那是你蠢。” “你才……” 一个“蠢”字还没出口,陆双凝的嘴唇就被牢牢地堵住了。 她瞪着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根木头似的立在那儿。 慕容深一手搂着陆双凝的腰,一手扣着她的脑袋,嘴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吻着,他试图往深的地方探索,然而,陆双凝太紧张,牙齿紧紧咬着,他尝试了几次,最后无奈地松开了她。 “陆双凝,你把嘴巴闭这么紧做什么?”慕容深无奈又好笑地看着陆双凝。 陆双凝满脸通红,心脏噗通噗狂跳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慕容深摸摸她头,满眼笑意,“开心疯了?” 陆双凝一楞,随即脸更红了,“别……别乱说……” 慕容深笑得不行。他家小狗妹害羞起来简直可爱。 他握着她手,道:“走吧,上山收拾东西,跟我回京城。” 他说着,就牵着陆双凝往前走。 陆双凝忙抓住他胳膊,“等一下!” 慕容深回头看她,“怎么了?” 陆双凝问他,“那个周小姐……” “没有,没有什么周小姐,只有你,陆双凝。” “……”只有她吗?陆双凝觉得自己有点受宠若惊。 慕容深笑着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等……等一下……我,我跟沈公子说一声,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吧。”陆双凝说着,就想把手从慕容深手里抽出来,可慕容深却没有要放了她的意思,反而将她手握得更紧,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陆双凝:“……” 过去的时候,沈林刚刚施完粥,见陆双凝回来,忙喊了她一声。 陆双凝走过去,“沈公子。” “双凝,这位是?”沈林视线落在陆双凝和慕容深相交的手上,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陆双凝有点害羞,本能地又想抽回手。 慕容察觉到,将她手用力捏了一下,发泄心里的不满。 陆双凝被捏得有点疼,不敢再动,干干笑了笑,道:“他是我……” “丈夫。”慕容深扬了扬下巴,很得意地接了话头。 陆双凝睁大眼睛,侧头看了他一眼。 慕容深挑挑眉:难道不是吗? 那叫个霸道。 陆双凝拿他没办法,顿时有点尴尬。 好在沈林很快就笑了起来,“原来公子就是陆姑娘喜欢的人啊,果然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陆双凝:“……” 天,不要说出来啊!好丢人!!! 慕容深一怔,随即骄傲得快飞起来,问沈林,“原来我们家双凝也跟沈公子提过我吗?” “没……” “是啊,陆姑娘经常提起你的,陆姑娘还夸你文武双全,还弹得一手好琴,是大才子呢。” “哈哈,是吗?哎,我们家双凝就是这样,特喜欢我。” 陆双凝:“……” 苍天,为什么温文儒雅的沈公子会是个大嘴巴??? 回山上的路上,慕容深高兴得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的小狗妹居然这么喜欢我,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哈哈哈哈。” 慕容深把从沈林那儿听来的话特得意地念叨了一路,陆双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慕容深,你很烦!” 慕容深厚着脸皮凑上去,摸着陆双凝的脑袋,笑道:“哎,别害羞啊小狗妹。” 陆双凝眼睛眯了眯,一脚踢他膝盖上。 慕容深“哎哟”一声,抱着膝盖往后跳开了几步,“陆双凝,谋杀亲夫啊你。” 陆双凝:“……” …… 慕容深牵着陆双凝回到山上。 院子里,陆老头和聂云正坐在石凳上商量着婚礼要怎么办。 “到时候我们家双凝丫头肯定是要从山上出嫁的,你回头记得跟沈家说,我们家双凝虽然是个乡下丫头,但八抬大轿是不能少的,仪仗队也一定要热热闹闹的,还有……” “八抬大轿算什么,再怎么着也要十六人抬的大花轿,仪仗队是宫里御用的,聘礼我去准备,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将双凝娶进门来。” 慕容深声音传来,陆老头和聂云皆是一楞,然后同时猛地转了过头。 陆老头一转头,视线就落在了慕容深和陆双交握的手上,眼睛蓦地一瞪,“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慕容深将两人相交握的手往上抬了抬,“如你们所见。” 陆老头满脸震惊,愣是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慕容深也不着急,牵着陆双凝走到石桌边坐下。 陆老头见他们俩坐过来,才猛然回过了神,“你……你刚刚说宫里的御用仪仗队?” 慕容深抬头笑,“正是。” “这……”陆老头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嘿,这双凝丫头什么时候和慕容深好上的啊? 陆双凝今天也是难得地安静,坐在那儿不说话的样子,还真像个淑女。 这时候,慕容深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陆老头深深地鞠了一躬,“陆前辈,我是真心喜欢双凝,我这次来,就是想带她回京城,娶她为妻,一辈子疼她爱她,还望陆前辈成全。”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陆老头怔楞了半天,“你……你真要娶我们家双凝啊?” “当然,我是真心实意的。” “那……那我们家双凝可是妾的啊。” 要说慕容深和沈林比起来,肯定是慕容深更好。不过,慕容深是王爷,这皇室规矩多不说,以他们家双凝的身份,怕是轮不到她做王妃的吧? 陆老头顿时警惕起来,问道:“你想娶双凝,可有跟你爹商量过?这婚事儿,你自己能做主?” “陆前辈放心,我既然要娶双凝,必然是娶她做王妃的,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慕容深平日里多是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这么认真地说出这么深情的话来,陆双凝抬头看他,春风拂过心间,又暖又甜。   ☆、54.第54章 姜玲珑最近有些心烦。 她怀孕才六个月而已, 可那肚子大得,走路都有些吃力了。 孙嬷嬷也觉得有些奇怪, 想了想,宽慰姜玲珑道:“可能是怀得有些大吧。” “…………” “娘娘, 这是好事儿呀, 说明孩子健康呀!” 姜玲珑还是觉得心烦, 可那肚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怀得大也就算了, 偏偏她还长胖了很多, 以前巴掌大的小脸,现在整个圆了一圈, 都有两层下巴了, 丑得她都不敢照镜子了。 而且上次出门,还有人问她是不是快生了。 生什么呀生! 不过太后娘娘倒是很高兴, 还说姜玲珑那肚子, 一看就是个男孩儿。 是不是男孩儿,姜玲珑自己是不知道, 但她能肯定的就是太后和皇上都急切地希望她能生个小王爷。 因为这个,她这阵子压力也有些大, 尽管慕容恒总是宽慰她, 小王爷小郡主他都喜欢。可她这一胎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压力不大都不可能。尤其是太后娘娘每天都派人从宫里送现炖的补品过来, 可见那个重视程度。 有些时候, 关心和爱都能变成压力, 这是真的。 这天, 太后又派胭脂给姜玲珑送补品来。 胭脂前往御膳房取补品的时候,小梳子正给她拎出来,一见着胭脂,忙笑嘻嘻地道:“胭脂姐姐,我正准备给你送去呢!” 胭脂上前一步,将篮子拎住,“是吗,谢谢你啊。” 小梳子忙摇头,“不辛苦不辛苦,胭脂姐姐快给四王妃送去吧。” “诶,我这便去了。” 胭脂前脚一走,小梳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的冷汗,脸色白得像张纸。 “小梳子!小梳子!” “诶,师父,来了!” 小梳子听见师父在里面喊他,慌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快速地跑了进去,“师父,您找我有事儿呢?” “我刚给王妃娘娘熬的补汤呢?我刚不放这儿吗?!” 小梳子的师父,正是御膳房的大师傅,姜玲珑每天喝点补汤就是他负责熬的。 小梳子额头上的汗水又冒了出来,下意识地又擦了下汗,道:“师父,刚刚胭脂姐姐过来了,我就……就给她端出去了。” “是吗?”唐大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嘶,你这脑门上咋这么多汗呀你?你是咋了?” 小梳子吓得心口直颤,忙道:“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热,可能……可能是热伤风。” “哦,热伤风啊。”唐大海微眯着眼,跟着就露出一脸担心的表情,“哎,这热伤风可不得了啊,你赶紧的,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儿忙活了。” 小梳子闻言,心里猛然松了口气,恨不得自己现在已经跑出京城千万里了。天知道他刚刚往那汤里下药的时候,害怕得心脏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但他怕露出破绽,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师父,我这走了,这里的活……” “去吧去吧,这里也不缺你一个啊,你自己好生回去休息才是最要紧的。” “那……那师父,那我就回去休息了啊。” “诶,去吧。” 小梳子急着回去收拾东西离开,飞快地跑出了御膳房。 却不知,他露出的马脚太多,早已被识破了。 小梳子前脚一走,唐大海脸色顿时变得凝重,立刻招了个人过来,“小桂子,过来!” 小桂子忙跑过去,“师父。” 唐大海迅速道:“你赶紧的,跑一趟四王府。” …… 胭脂将补汤送到姜玲珑院子里的时候,姜玲珑正由孙嬷嬷和梅香搀扶着在院子里走路。 太医说了,孕妇要多动,对孩子好。 不过因为肚子有些大,再加上这天气也是越来越热了,走了没一会儿,额头上就浸出汗水来了。 梅香拿着手绢轻轻地帮她擦拭,“娘娘,休息一会儿吧。” 姜玲珑点点头,她走得也有些累了。 正准备回房的时候,胭脂就拎着食盒进来了。 见着姜玲珑,忙行礼,“胭脂给王妃娘娘请安。” “胭脂,快快免礼。”这些日子,胭脂天天给姜玲珑送补品过来,已经和姜玲珑相熟了。 梅香喊着胭脂姐姐,牵着她一起进了房里。 孙嬷嬷扶着姜玲珑在椅子上坐下。 椅子靠背放了厚厚的垫子。 “胭脂也坐吧。” 胭脂摇头,“谢谢娘娘,不过奴婢还得回宫跟太后娘娘复命呢,就不多待了。” “那行,那我也不留你了。”宫里规矩多,胭脂也是每次将东西拎过来就回去复命了,姜玲珑也不好多留她。 “那奴婢就告退了。” 姜玲珑点点头,“麻烦你了胭脂,顺便帮我跟皇祖母道个谢。” 胭脂微笑着点头,“奴婢明白的。” “梅香,送送胭脂姑娘。”姜玲珑吩咐梅香。 “是,娘娘。”梅香忙应了一声,送胭脂出去了。 胭脂走后,孙嬷嬷忙上前,将胭脂拎来的食篮打开,里面是个青花瓷盅。 盖子一揭开,就闻到一股子清香味儿。 孙嬷嬷忙高兴地将盖子给打开了,清香的味道更是扑鼻而来。 “呀,是雪莲炖的乌鸡呢。” 姜玲珑垂着眼往汤盅里看了一眼,眉心微微蹙着,摇头道:“最近天天喝这些大补的东西,我实在是怕了。” “娘娘可不好这么说,这可是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而且也确实是对孩子好的,娘娘还是喝了吧。” 孙嬷嬷说着,就将汤盅给端了出来,放在姜玲珑面前,再将勺子也递给她。 姜玲珑抿着唇,不情不愿地将勺子给接了过去。 太后吩咐人炖的补汤是混着很多珍贵的药品一块儿炖的,有很大股药味儿。 偏偏姜玲珑又很讨厌喝药,之前每天的那些汤都是闭着眼睛硬喝下去的,但其实她心里实在不想喝,有时候慕容恒在,她撒撒娇,他还能放她一马。但孙嬷嬷在这儿,那是非盯着她把这汤喝个干干净净不可。 姜玲珑不想喝,可怜巴巴地望着孙嬷嬷,“嬷嬷,我今天能不喝吗?” “不行!” “哎呀,嬷嬷你看你最近照顾我都瘦了,要不这个还是你喝吧。”姜玲珑说着,就把面前的汤盅给推到孙嬷嬷面前。 孙嬷嬷很是严肃地又给她推了回去,“娘娘,您可别叫老奴为难了,这可是太后娘娘亲自派人送来的,让她老人家知道您没有喝,只怕是要动怒的!” “…………”姜玲珑撇撇嘴。才不会,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呀。 “那我晚点再喝吧,中午吃得太撑了。”姜玲珑道。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一声高喊,“给王爷请安!” 下人们的声音还未落地,就见慕容恒快步走进房来。 “相公,你今天怎么早?” 姜玲珑见慕容恒回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慕容恒面前。 “呀,相公,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呀。” 慕容恒是刚刚才得知消息,以最快速度回来的。 一路上,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浑身被汗水湿透,就怕自己来不及。 此刻见姜玲珑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那颗悬着的心才猛然落了地。 他紧紧握着姜玲珑的手,声音还有些颤抖,“皇祖母的人来了吗?” 姜玲珑点点头,“来了呀,胭脂才刚走呢。怎么了?” 姜玲珑一边回他,一边拿着手绢给慕容恒擦额上的汗,“你这是跑了来的吗?怎么这么大汗。” 慕容恒抓住她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补品呢?你喝了吗?” 姜玲珑一听就扁了嘴巴,“还没呢,你知道我不爱喝的。” 说着,就指了下桌子,“呶,还在那儿呢。” “我的天,谢天谢地!”慕容恒的心终于彻底地松懈下来。 姜玲珑愣愣地望着他,“怎么了相公?出什么事了吗?”   ☆、55.第55章 慕容恒扶着姜玲珑坐到凳子上, 眼睛盯着桌子上那汤盅看了许久。 姜玲珑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忙问:“相公, 究竟怎么了呢?这汤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恒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了,点了点头,随即便双手合十,拍了下掌。 外头, 一名青衣侍卫拽着一名年轻男子进来。 姜玲珑睁大眼, “何太医, 你怎么来了?” 慕容恒:“我让他来的。” 何青长得白白净净的, 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被慕容恒的亲卫流风一路从宫里拽出来,这会儿是累得个气喘吁吁,满额头的汗,见着面前的凳子, 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右手哆哆嗦嗦地去拎茶壶,想给自己倒杯水喝。 慕容恒眼睛眯了眯,道:“你抖个什么?” “哎哟我天,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 一身武功啊, 我这一路被拽过来,半条命都快没了, 心脏这会儿还噗通跳呢。” “何大人, 还是奴婢给您倒吧。”梅香见何青哆嗦了半天也没将茶壶拎起来, 忙帮他将茶壶拎了起来。 “哎哟, 那敢情好, 谢谢你啊。”何青也是个随意的性子,跟慕容恒也是很好的朋友,平日里相处也比较随意。 茶水是早晨才烧的,还温热着。 何青一口气就将茶水喝完,慕容恒手指敲了下桌面,“歇够了吗?” 何青看了看姜玲珑,“诶,这不没事儿吗?” “没事儿是因为我娘子聪明,你赶紧的,看看这汤。” 聪明? 唔……姜玲珑心虚地低下头。她没喝不是因为聪明啊,是因为不喜欢喝。要是换个她喜欢的,早一口气喝光了。 何青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跟着便将带来的药箱打开,仔细检查起那汤来。 姜玲珑紧张地抱着慕容恒的胳膊,心里有很多疑问。 这汤是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她之前每天都喝,虽然是有点难喝,但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何青仔仔细细检查了很多次,再抬起头来时,脸色青白的一片,“这……这东西……” 慕容恒眼睛微眯,脸色阴沉得厉害。 何青声音有些抖,这次是吓的,“这汤,幸好娘娘没喝。这里头有断肠草,这汤要喝下去,立刻就一尸两命,毒,太毒了!” 慕容恒下巴紧绷着,眼里是一片滔天的怒火。 姜玲珑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眼睛大张着,浑身僵硬地楞在那儿,手心全是冷汗。 她刚刚……要是一口喝了…… 她猛地闭上眼睛,完全不敢想象刚刚她若喝了这汤,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一尸两命…… 姜玲珑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浑身都在发抖。 慕容恒忙将她抱住,手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珑儿别怕,没事,没事的。” 姜玲珑抬头望着他,“险些就……” “我们家珑儿福大命大,不会有这种意外的,没事,别放在心上。”慕容恒怕姜玲珑害怕,反而影响了身体,不停地安慰着她。 姜玲珑刚是真吓着了,在慕容恒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下来,抬头望着他问:“相公,这下毒的人……” 总不可能是太后吧?汤是胭脂送来的,但姜玲珑也不大相信会是胭脂做的。 慕容恒目光停在桌上的汤盅上,道:“下毒的人我已经抓住了。” 御膳房的唐大海是他的人,他刚察觉不对便立刻派人来通知他了,那个小太监倒是想跑。不过,那也得他跑得掉才是。 这天晚上,慕容恒连夜把慕容深招了来,商量对策。 慕容深最近在忙着娶媳妇儿的事情,慕容恒派人找他的时候,还和陆双凝花前月下地腻歪着。 但也知四哥大晚上找他,必然是要紧事儿,也不敢耽误,立刻便往四哥府上去。 慕容深来的时候,慕容恒刚把姜玲珑哄睡着。 姜玲珑自打怀孕以后,睡眠便不太好,尤其今日还受了这么大惊吓,缩在慕容恒怀里,半天都不肯睡,慕容恒哄了这许久,才总算是踏实了。 从房里出来,慕容深正往他的方向大步走来,“四哥,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晚找我来。” “嘘———珑儿刚睡,小声点。”慕容恒说着,回头给流风使了个眼色,“仔细护着,不准任何人靠近院子。” 流风双手合拳,“属下遵命!” 慕容恒带慕容深去了书房,将白日发生的事情仔细与他说了一遍。 慕容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眼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未免也太狠了!” “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慕容恒坐在书桌后头的椅子上,背靠着椅背,双手环胸抱着,声音冷冰冰的,道:“我今天骑马从宫里往回赶的时候,我就在想,若珑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必要将他慕容玺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四哥……” “说真的,以前他无论怎么对我,我对他,尚且都留了一份余念,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哥哥,咱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之前只是防着他,没想他真的会对珑儿下手,我自己无所谓,他对珑儿下手,他就该死!” “我早就说过,不能放纵他。他根本没把咱们当兄弟,从他让人害你双腿被废那时候起,他就是一门心思地想置你于死地了。四哥,咱们早该对付他了。我说句不好听的,父王的身体现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再不废太子,等他将来名正言顺地登基,咱们俩,你、我、四嫂,包括双凝,一个都逃不掉。以他那凶残的性子,会杀了我们的。” 慕容恒点头,“你说得对,之前是我太过仁慈。” 慕容深重新回椅子上坐下,看着慕容恒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慕容恒道:“既然他想毒害我的孩子,那我们便将计就计,来招引蛇出洞。” 慕容深愣怔了会儿,“你的意思是……” “下毒的小太监已经被我抓起来了,只需等他指认出谁是幕后指使的人,他的太子之位自然就坐不住了。” 慕容深大喜,道:“何止是坐不住太子之位!谋害皇嗣,只怕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得见天日!” 说罢,又提醒道:“那个下毒的人可得看好了,只怕慕容玺现在正在四处搜寻他,要杀人灭口呢。” 慕容恒勾了下唇,“这我当然知道,放心吧,我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件事情,省得夜场梦多。” 慕容恒之前就说过,他和慕容玺之间,无非是他不想斗,他若想斗,搞垮他并非是件难事。 次日清晨,太后正和皇帝在用早膳。 胭脂慌慌张张地从殿外跑进来,“皇上,太后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胭脂一跑进殿内,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皇上,太后娘娘,出大事了!” 太后眉头一皱,不悦地呵斥,“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回事?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 胭脂是打小就待在太后身边服侍的,甚是懂事,很得太后欢心,像今日这般没规矩却是头一遭,训斥一番,才问:“究竟什么事,慢慢说。” 胭脂脸色发白,肩膀抖得像筛糠似的,嘴唇一颤一颤地发抖,“回……回太后娘娘,四王府……四王府传来消息……四王妃她……” “玲珑……玲珑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太后被胭脂这一番话吓得,手里的筷子啪地落在桌子上。 胭脂眼眶通红,眼泪顿时涌了出来,“王妃娘娘她……薨了!” 太后听言,浑身一颤,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太后!”身后几个服侍的嬷嬷同时上前,慌忙将她扶住。 “你说的……可是真的?”坐在边上的皇帝,顿时也瞪大了眼睛,他肩膀颤抖着,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胭脂哭着道:“回陛下,是四王爷府上传出来的消息,由……何太医诊断的……” 怀着身孕的人突然就这么没了,像晴天里的一道惊雷,整个人皇宫都震动了。 皇帝和太后得知消息,匆匆赶往了四王府。 姜玲珑的舅舅宋凌天、宋宝珠和宋宝珍也都匆匆赶去。 王府里,一片哀痛哭泣声。 姜玲珑房间门口,下人们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股极度悲伤的氛围中。 皇帝和太后来的时候,姜玲珑屋里的房门紧闭,所有下人们全都跪在门外。 皇帝神色哀痛,厉声问:“娘娘呢!” 跪在最前头的何青上前来,噗通跪下,“回陛下,王妃娘娘身中断肠草之毒,此刻……此刻已经魂归天上……” 何青捶胸顿足,“是老臣无能,未能救得王妃的命,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听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两步,“断……断肠草……怎么会……” 就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断肠草乃穿肠毒药,人吃下去,怎么还可能有命活? 太后早已经泪流满面,身体软得完全站不住,全靠身边的几个嬷嬷们搀扶着。 “玲珑……玲珑人呢?” 何青颤着声道:“回太后,王妃还在房里。” “扶哀家过去,哀家……要亲眼看看。”她深吸口气,随即便一步一步往门口的方向走。 何青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忙大步上前,噗通又跪在太后面前,“太后娘娘请留步!王爷……王爷有令,不准任何再靠近这个房间。” “哀家想看看自己的孙媳妇儿都不行吗?!”太后一愣,痛心道。 何青忙道:“王爷此刻悲伤欲绝,太后娘娘不妨给王爷一点空间吧,让他好好和王妃娘娘说说话吧。”   ☆、56.第56章 何青话音刚落, 梅香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眼睛通红着,满脸挂着泪水。 她走到太后和皇上面前, 跪地道:“王爷请太后和陛下进屋。” 半个时辰,太后从姜玲珑屋里出来, 满面哀痛。伺候的嬷嬷们慌忙上前搀扶住她, “太后……” 太后浑身瘫软地靠在身旁的嬷嬷身上, 眼泪不断地流出来, 嘴里低声呢喃,“我的孙媳妇儿……我的曾孙子啊!” 太后右手紧紧捂住胸口,她哭喊着,忽然一口气喘不上来, 她身体踉跄两步,整个人往后仰去—— “太后!”众人大惊,忙将她搀扶住。 然而太后已是悲痛欲绝,已经晕倒了过去。 皇上快步上前来,“快!何青!快过来!” 东宫。 慕容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说的, 可是真的?真的一尸两命?!” “回太子, 千真万确!” “尸体呢?尸体看见了吗?”慕容玺紧紧抓住面前侍卫的肩膀, 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侍卫回道:“四王爷不准任何靠近王妃的房间, 属下……属下没能看见……” 慕容玺眉头一皱, “没有看见尸体?没有看见尸体, 你如何确定她真的死了?!” 慕容玺一吼, 那侍卫吓得浑身一颤,忙噗通跪下地,“回太子的话,陛下和太后进去看过,出来的时候,太后悲痛得当场晕厥,想必不会有假。更何况,那可是断肠草,中了断肠草的毒,是不可能活的!” “父皇呢?父皇反应如何?” “陛下也甚是哀痛。现在王府已经在着手准备后事了!” “哈……死了,死了……”慕容玺脸上的笑容有着近乎疯狂的诡异,他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回椅子上,抬手挥了挥,“你先下去吧。” “是,太子。”那侍卫站起来,快速退了出去。 整个房间里就还剩慕容玺一个。 他坐在椅子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报应,报应啊!慕容恒,你不是要跟我斗吗?你不是很爱你的王妃吗?你跟我对着干,我就让你的王妃和你的孩子全都下地狱!” 慕容玺哈哈带笑,近乎癫狂。 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恨意,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发泄出来。最爱的人死了,很痛苦吧? “太子妃您不能进去!太子妃——” 明心从外面冲进来,随即两名侍卫也冲进来,“太子……” 慕容玺抬头,便见明心怒气冲冲地站在房门口,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他看着她,轻笑了声,“你来得正好,来,陪本太子喝两杯。你们,立刻给本太子拿酒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是,太子!”两名侍卫迅速退下,很快便拿了酒来。 慕容玺坐在房间中间的圆桌旁,面前放着两个杯子,“明心,过来坐,陪本太子喝杯酒。” 他一边说,一边拎着酒壶往杯子里倒酒。 明心咬着唇,一步步往慕容玺面前走过去。 慕容玺轻轻敲了下桌面,“坐吧。” 明心看着他,没坐。她双眼通红,颤着声音问他,“四王妃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慕容玺抬起头来,嗤笑声,“消息倒是挺灵通。”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心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你为什么……你和慕容恒争,何必害一个无辜的人,你也是做爹的人,一尸两命啊,你何其残忍!” 慕容玺嘴角勾着,冷笑道:“怎么?我杀了姜玲珑,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我帮你解决了情敌啊!” “你别胡说八道!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我不喜欢慕容恒,我喜欢的是你,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你而已!”明心崩溃地大吼起来,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慕容玺自嘲似的地笑笑,“喜欢我?明心,你是不是傻?你喜欢我什么?我没他慕容恒有本事,没他得人心,没他会讨父皇和皇祖母的喜欢。但凡有他在的地上,我就像颗毫不起眼的沙子,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慕容玺笑着笑着,眼角就掉下了眼泪,他忙侧过头,拼命将眼里的酸涩压下。 明心听着他这番话,心里酸酸胀胀的,既心疼又难过。 她告诉他,“你是太子也好,是王爷也有好,或者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也好,我都喜欢你。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 慕容玺猛地抬头,心中大震。 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他?他真的……有这么好吗? 明心终于在他旁边坐下,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又继续道:“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慕容玺看着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明心继续道:“你输在,对自己没有自信。从小到大,你什么都去和慕容恒比,你总觉得他比你好,比你受宠。你怕自己的太子之位受威胁,于是处处比较,做什么都想压他一头,可你愈是在意愈是争强好胜,反而扰乱了自己的心。你慢慢变得急功近利,慢慢变得心胸狭窄,慢慢地失去了自己,也慢慢地失去了父皇对你的喜欢。 小时候,慕容恒做了一首诗,被父皇赞扬,从此你日夜不休地努力读书,为的就是能赢过他。慕容恒骑马射箭,你自己的身体明明不适合习武,为了赢他,你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拼命去学,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还嚷着要继续学…… 明心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悲痛道:“殿下,比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为什么不能活得轻松一些?做不做太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慕容玺坐在那儿,半晌不言语。 这么多年比下来,不累吗?怎么可能不累? 做不做太子,做不做皇帝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其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对权势富贵也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出生就是太子,他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否则,他会很丢人。 最初和慕容恒比的时候,只是觉得不能让他抢走他的东西,想变得更好,想超过他。 可渐渐的,事情变得不受他的掌控。他越来越不清楚自己要什么,当他派人给慕容恒下毒,毁掉他双腿的那天,他躺在床上,彻夜失眠。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骨肉相残,他最初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可是事情发生到今天,他的心早已经被恨填满了。父皇越是喜欢慕容恒,他便越恨他。他越是想废掉他的太子之位,他便要对付慕容恒。 然而,随着慕容恒双腿恢复,随着那些之前有意向他靠拢的大臣们,纷纷又归入了慕容恒门下,随着父皇近日一次又一次给慕容恒立功的机会,他心里清楚地明白,他这个太子之位,恐怕是真的快保不住了。 但他心里恨怎么办? 他的痛苦怎么办?他无处发泄,所以他也想让慕容恒也痛苦。 事已至此,做不做太子都无所谓了,他只想将自己这满腔的痛苦和恨发泄出来。 他看着明心,嘴角挂着一抹凄惨的笑,“你问我,为什么要杀姜玲珑是吗?因为我想不出,比杀了慕容恒的妻子和他的孩子,更令他痛苦的事情。” “可是天网恢恢,你觉得慕容恒会放过你吗?!” 慕容玺摇摇头,轻笑道:“无所谓,我既然做了,我就不怕他对付我。这太子之位我也不要了,无非就是一死,我慕容玺再不济,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明心哭着抓紧他手,“那我呢?我和孩子,你也不要了吗?” 慕容玺看着她,喉咙胀得难受,良久,才拍了拍明心的手背,哑声道:“慕容恒不会迁怒于你的,若我真的逃不过一死,你就带着孩子改嫁吧。” 明心听言,蓦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 “不可能的!慕容玺,你好好活着,你若是死了,我便带着孩子来找你!” 慕容玺一愣,眉心紧皱,斥责道:“你别胡闹!” “那你就好好活着!”明心紧紧地握着慕容玺的手,满脸紧张地道:“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无论到时候父皇怎么审问你,你都不要承认。皇位我们可以不要,但是命不能不要,我们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父亲啊!” 慕容玺知道,父皇会来审问他,但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当天晚上,大内侍卫长便带了人来,说是陛下有请,有事情要问他。 单单问个事情,至于派这么多人来吗? 分明就是来抓他的。 慕容玺跟他们去的时候,明心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他,“记住我的话,我和孩子还在家里等你。” 慕容玺拍拍她背,“我知道了。” 走出东宫的时候,慕容玺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回过头,就见明心站在门口,眼泪蓄满了泪水。 慕容玺看着她,心脏蓦地一阵抽搐。他快步折返回去,一把将明心紧紧抱进怀里。 “殿下……” 慕容玺眼里落下一滴泪,哑声道:“若我这次能回来,我们就离开京城,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平平淡淡地度过下半辈子,好不好?” 明心强忍着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涌落下来,她不停地点头,“好,好,我等你回家。”   ☆、57.第57章 慕容玺过去的时候, 皇帝、皇后、太后、慕容恒以及慕容深, 所有人都在那里等着他。 慕容玺来时便做了准备, 倒是不怕。 皇后一见他, 立刻激动地从椅子上冲了过来,“我的儿, 你可算是来了!快,快跟你父皇说,这个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她说着就把慕容玺拉到皇帝面前,两个人同时跪下, “陛下,玺儿在宅心仁厚,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请你千万明察啊!” 皇帝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开口道:“都是朕的儿子, 若他没做, 朕岂会冤枉他?” “陛下!” “来人, 把那个小太监给朕带上来!” 皇帝话音一落, 慕容玺眼里微微闪烁了一下。 很快, 小梳子就被两名侍卫给带了上来, 重重地扔在地上。 小梳子浑身是伤,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皇上饶命……太后娘娘饶命……王爷饶命啊!” 皇帝冷目扫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慕容玺身上, “怎么样?可认识他?” 慕容玺目光在小梳子身上扫了一眼, 然后道:“认识。” 慕容玺此话一出, 在场所有人都楞住了。 皇后吓得脸都白了,悄悄攥了慕容玺一下,“阿玺……” 皇帝楞了片刻,看着慕容玺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了几分。 他自己的儿子,什么性格他是最清楚的。以他的性子,这种事情必然是不可能承认的,甚至会推替罪羊出来,以至于慕容玺忽然这样反常的举动,反倒是吃惊。 不仅是皇帝,慕容恒慕容深都觉得很奇怪。 慕容恒目光深深地看着慕容玺,眼神幽深,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又看向小梳子,冷声道:“将你刚刚在这里说的话从头再说一遍。” “是……是,陛下……”小梳子浑身发抖,话语都不连贯,颤着声音道:“昨天……昨天师父像往常一样为四王妃熬好了补品,熬……熬好汤盛起来之后,师……师父就出去茅房了……奴才……奴才听从太子殿下的命令,趁着……趁着御膳房无人注意的时候,将太子殿下之前派人给奴才的断草肠放……放进了汤里……恰巧那个时候,胭脂姑娘就过来取汤了,奴才……奴才就将汤盅放进食盒里,给了胭脂姑娘……” 说着,抖着身子朝地上扣了个响头,“陛下,奴才所说句句属实,奴才也不想的,太子爷拿奴才的亲人要挟,奴才无可奈何啊!陛下……陛下饶命啊!” “他说的,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皇帝冷着脸看着慕容玺,问道。 慕容玺沉默了许久,勾着唇轻笑了一声。 太后眉头一皱,非常愤怒地拍了下桌子,“你笑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 慕容玺抬起头,看向上位,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慌张也听不出害怕,“这不是你们大家最期望看见的结局吗?从小到大,你们不都在盼着我犯错,好废了我这太子之位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容玺苦笑一声,道:“父皇,您先别急着否辩,您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您真的从未想过废了我吗?因为祖宗定下的规矩,您无法随意废除我,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犯错。你们可知我前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父皇、皇祖母,你们敢不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你们没有偏袒老四?你们敢吗?” 慕容玺说完,整个宫殿忽然变得极其安静,没有一丁点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他,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良久,皇帝才看着他道:“你现在是承认自己对玲珑下毒了吗?” 慕容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否辩,即便是否辩,只怕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所以,何必浪费时间呢。 他没有说是,但也没有说不是,只道:“父皇要杀要剐,儿臣毫无怨言。” “阿玺!”皇后紧紧地攥着慕容玺的胳膊,抬着头,眼睛通红地望着他,“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容玺苦涩地笑,忽然侧了身子,对着皇后叩了个头,道:“儿子不孝,以后怕是没机会孝顺您了,还望您能保重身体,不要伤心,儿臣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皇后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不住地涌出来。她不停地摇着头,想说什么,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说不出。 慕容玺又转过身,对着上首叩了个头,道:“父皇,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父皇能够宽待明心和书勉。” 他说着,接连朝着皇帝叩了三个响头。 老皇帝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良久,开口道:“你对自己的妻子孩子便如此充满爱心,为何对老四的妻子孩子就那样残忍呢?” 老皇帝目光深深地看着他,语气里有着几分难过,几个悲痛。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慕容玺大概也就三四岁,他带着文武百官前往围场狩猎。 那时候,他和皇后的感情还十分不错,让人用狩猎得来的狐狸皮给皇后做了一件狐皮的斗篷。 那时候慕容玺年纪还很小,听说那斗篷的领子是用狐狸皮做的,当场就哭了起来,嚷着说小狐狸好可怜,还求他以后都不要狩猎了。 小时候的慕容玺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变了。 变得争强好胜,无论做什么都想赢一头。甚至为了赢,宁可不择手段。 十一岁那年,老皇帝又带人去猎场狩猎,那是慕容玺第一次参加狩猎。所有皇子中,只有慕容玺、慕容恒和慕容深三个人。 当时,陛下下了令,几个皇子中,谁猎得最多,便带谁微服出访。 慕容玺当时才只有十一岁,可他为了赢,却在狩猎场里对慕容恒放了一根冷箭。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帝便慢慢动了废掉慕容玺的心思。 一个为了赢不惜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毒手的人,这样的人,岂能为一国之君? “你口口声声说我偏袒,说我不喜欢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为什么? 我可是一开始就不喜欢你的?慕容玺,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是你自己行差踏错!” 慕容玺听着,微怔了片刻。他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可是一开始就不喜欢你的? 慕容玺不断地揣摩着这句话,良久,忽然猛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自己的父皇,想说什么,嘴唇颤了颤,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他的父皇,他的父亲,并非像他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过了会儿,慕容玺忍不住问了一句,“父皇,儿臣有句话想问问您。” 老皇帝点点头,“你说。” 慕容玺看着他眼睛,问道:“若时间回到从前,儿子还未犯错,父皇可还会想要废了儿子吗?” 话音刚落,老皇帝摇摇头,“不会,在那次狩猎之前,你在父皇心里,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即便你那时候已经有些争强好胜,但朕也从未想过废除你。” 慕容玺听着,眼睛忽然酸胀,水光闪烁。可他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的。父皇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讨厌他,没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了。 事实上,他真的那么想做太子想做皇帝吗? 不是的,从头到尾,他想要的,就是父亲的喜欢和认同而已。 倘若时间可以回还,他一定不会再和慕容恒比。慕容恒优秀,但他是他,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再活在任何人的阴影下。 可惜,这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倘若。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不可能再回去。就像姜玲珑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回来。他能做的,只能一命还一命。 他终于从地上站起来,目光终于落到慕容恒的身上。 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可真的看着他时,千言万语,却又如鲠在喉。 良久,喉咙里才终于发出声音,“是我对不起你,除了这条命,无以偿还。” 话罢,便迅速从腰间抽出软剑来,剑身一横,竟是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去! “阿玺!”皇后尖叫一声,来不及阻止,只见鲜血从慕容玺的脖子上涌了出来。 慕容恒眼神一厉,迅速上前,在剑身往脖子里更深地割进去时,猛然攥住了慕容玺的手腕。 两人一对视,慕容玺眼里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慕容恒目光深深,面色凝重。他手里猛然用力,用内力将慕容玺手中握着的剑震到地上。 ‘哐当’一声,冷剑落在地面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宫殿内回荡起来……   ☆、58.第58章 剑落在地上, 慕容玺微愣了片刻,随即便抬起头来,看向慕容恒。 慕容恒漆黑的眼里一片幽深,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两人对视着,良久, 谁都没开口。 整个宫殿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静得没有一丁点声音。 老皇帝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睛时,声音略有些疲倦,喊一声,“来人。” 很快, 便有侍卫进来。 老皇帝下令道:“把太子殿下关进天牢里, 听候发落。” “陛下!”皇后哭喊着跪到皇帝面前, 一瞬之间, 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她哭着不停磕头,“陛下,请您饶恕阿玺吧!若真的要以命换命,就拿我的命去换吧!”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又下令, “把皇后送回宫里, 从今天起, 没有朕的允许, 不得离开宫殿半步。” “是, 陛下!”两名侍卫上前来,对着皇后恭敬道:“皇后娘娘,请吧。” 皇后跪在地上不肯起,还想再继续求情,慕容玺上前几步,将她搀扶起来,“母后,您回去吧,好好保重身体。儿子如今……是罪有应得。” 皇后不停地摇头,眼泪不断地从她沧桑的眼里涌出来。 在慕容玺的劝慰下,皇后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她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陛下并没有当场要儿子的命,这件事情,就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她现在不求其他,只希望儿子能好好活着,做不做太子,已经不重要了。 皇后被带走后,慕容玺也被几名侍卫带着送去了天牢。 宫殿里一片沉默,这结局来得太容易,反倒令人有些难以适应。 老皇帝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忽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挥挥手道:“全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大伙儿陆续离开。 从宫里出来,慕容深长长地叹了一声,“想不到他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一下。” 慕容恒没有应声,脑海里又浮现出慕容玺最后和他对视时的那个眼神。 没有了戾气,也没有了恨意,平静得像一汪死水。 慕容恒回到府里,第一时间便回了姜玲珑房里。 姜玲珑在家里等得都快急死了,终于等到慕容恒回来,她忙着急地跑他面前,问道:“怎么样?太子被抓了吗?” 慕容恒笑了笑,摸摸她头,轻轻‘嗯’了一声。 姜玲珑眼睛一亮,忙又道:“那是不是今天晚上就轮到我出马了?” 世人怕鬼神,这招诈死,本是想让慕容玺做了亏心事害怕,把自己做的事情都承认了。 慕容恒摇摇头,“不用装神弄鬼了,他已经全部都认了。” “什么?全都认了???”姜玲珑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他怎么会认呢?那……那父皇打算怎么处置他?” “还不知道,暂时被关进天牢了。” 当天晚上,慕容恒正准备和姜玲珑上床休息,王福外头敲门,道:“王爷,太子妃娘娘来了。” 慕容恒微楞,姜玲珑抬头望着他道:“肯定是为太子的事情来的,你去见见她吧。” 慕容恒犹豫了半晌,跟着便点了点头,“那行,那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姜玲珑点点头,“你不必管我,快去吧。” 慕容恒从房里出来,守在门外的孙嬷嬷看着他背影,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跟着便转过身,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娘娘,是我。” “进来吧。” 孙嬷嬷推门进去的时候,姜玲珑刚刚爬上床,坐在床头,她看着孙嬷嬷和梅香走进来,问道:“怎么了?” 孙嬷嬷快步走上前,脸色十分之凝重,“我的娘娘!你还问我怎么了?王爷这半夜三更的去见太子妃娘娘,你可知道?” “我知道啊,这有什么??”姜玲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嬷嬷这么紧张做什么。 孙嬷嬷急得跺脚,忙又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张望一下,见着院子里没人才又将窗户关上,走回床边,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的娘娘,您可知外头都是怎么传的吗?” 姜玲珑摇摇头,“不知道。嬷嬷你有什么就直说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孙嬷嬷急得拍大腿,表情凝重,道:“娘娘啊,老奴听说,那太子妃在嫁给太子之前,哥咱们王爷可有些理不清的关系。否则,你当太子和王爷怎么斗得这么凶?” 梅香在旁边听着,眼睛蓦地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和王爷是为了一个女人才斗了这么多年吗?” 孙嬷嬷点点头,看着姜玲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哎呀你们别乱说,王爷跟太子妃没什么的。”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原来又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姜玲珑摆摆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来。是她上次还没有看完的话本子。 哪知道才刚翻开,都还没来得及看呢,就被孙嬷嬷给一把枪了去。 姜玲珑一楞,“哎,嬷嬷你干嘛呀?” 孙嬷嬷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又是担心,道:“娘娘,老奴跟您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东西少看,都是教坏人的!” 姜玲珑撇撇嘴,“哪有。” 孙嬷嬷拿姜玲珑实在是有些没辙,只得耐着性子跟她分析当前的厉害关系,道:“娘娘,您别怪老奴想太多,老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照眼前这个情形发展下去,咱们王爷怕是要登高位的。” 姜玲珑抬头看她,“那又怎么样?” 孙嬷嬷见姜玲珑还一脸天真地问她那又怎么样,心里头那叫个着急啊,“娘娘啊!这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的?你不警惕着,学着点本事,这男人的心啊,一旦飞走了,再想收回来,可就难了。您看,这太子刚出事,太子妃就着急忙慌地来找王爷了,可不是来给自己找后路的嘛!” “嬷嬷,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娘娘,老奴这话虽然不好听,可老奴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性子单纯,又什么也没经历过,这以后啊,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老奴怕您受委屈啊。” “嬷嬷,你别说了,我不爱听这些。” “娘娘……” “嬷嬷,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她知道嬷嬷是为她好,但她真的不爱听这些。 她相信自己的夫君,他说过不会有别的女人,她就相信他不会。 孙嬷嬷还想说,被梅香悄悄拽了一下。她叹了口气,道:“那好吧,那娘娘您好好休息,老奴就先退下了。” 出了门,孙嬷嬷一脸凝重地坐在走廊边上的石椅上,幽幽叹了口气,“你说,娘娘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梅香走过去,坐在孙嬷嬷身边,道:“嬷嬷,其实我也觉得你有些太过紧张了,王爷对咱们家小姐这么好,应该不会对不起她的。” 孙嬷嬷摇摇头,“那是现在。你别怪我杞人忧天,以后王爷若是真的当了皇上,那宫里头的女人,一个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哪怕就是有王爷护着,以小姐现在的性子,不定要吃多少亏的。这除非啊,王爷能不再迎其他女人入宫,可你说,这有可能吗?” 孙嬷嬷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也是这个理。梅香无话可说了,抬头望着天,良久才叹口气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担心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咱们小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将来肯定也会幸福的。” “哎,菩萨保佑吧。” …… 慕容恒将明心带去了书房,一进去,明心噗通一下便跪在了慕容恒面前。 慕容恒一楞,忙弯腰扶她,“明心你别这样。” 明心不肯起,哭道:“四哥哥,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放过他吧。我……我保证,从今以后,他绝对不会再伤害你。” 慕容恒看着她,良久未开口。 明心又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也很悲痛,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们,可你若是想一命还一命,就拿我的命去吧,我愿意代他去死!” 慕容恒看着明心一脸悲壮的模样,心生不忍,弯身将她扶起来,“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他将明心扶起来,看着她问:“据我所知,他对你并不好,为了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明心摇着头,道:“他没有对我不好,他很可怜你知道吗?他虽为太子,可从小到大,却活得像你的影子一样。你文学比他好,武学也比他好,父皇和皇祖母也都喜欢你,就连兄弟姐妹们都更喜欢你。他有他的骄傲和自尊,他不甘于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当然,我不是为他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本性不坏的……四哥哥,我求你了,你帮他跟父皇美言几句,无论怎么样,留他一条命,好吗?他欠你的,我来帮他还。” 明心眼眶通红,满眼哀求地望着慕容恒,眼睛里泪光闪烁。 慕容恒移开视线,不忍看她。 “四哥哥……” “我没想过要他的命。” 明心一楞,楞楞地看着他。 慕容恒回头,看着明心的眼睛,“你应该庆幸,当天那碗汤,珑儿没有喝。” 明心猛然间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四王妃她……” “她没事。” “天,谢天谢地!”明心双手合十,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姜玲珑没有死,慕容玺罪过再大,应该也不至于是死刑了。 明心下意识地就想给慕容恒跪下,慕容恒扶住她,“别跪了,回去吧,大哥的事情交给我。” “四哥哥,谢谢你。” “你别谢我。幸亏是珑儿没事,否则,我不仅会亲手杀了慕容玺,和慕容玺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你,和你们的孩子。” 明心看着他,嘴唇颤了颤,良久,喉咙里才发出声音来,“我明白了,他以后不会再伤害你的,我保证。” 慕容恒点点头,“走吧,我送你出去。”   ☆、59|第59章 ♂! 慕容玺在天牢关了四天。从他第一天被关进来, 他就一直在等那道斩首的命令。 他不怕死, 只是临死的时候回顾自己这一生,觉得有种虚度光阴的悔恨。 他这一辈子,得到过什么呢? 权利、地位?父亲的爱? 都没有。 那他这些年究竟又得到了什么? 慕容玺坐在墙头下,一束阳光从窗口的方向照射下来。他闭上眼睛,脑海放空, 眼前忽然浮现出和明心大婚那晚的场景。 她穿着大红嫁衣, 盖着大红的盖头。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 她规矩的坐在床边,头微垂着, 双手紧张地攥紧了裙子。 他还记得他挑开盖头的那一刹那, 她满脸通红,羞答答地对他笑, 声音柔柔地喊了一声, “夫君。” 明心是美的,甚至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可当时误以为明心喜欢的人是慕容恒, 对她心生怨恨。那一晚,他对她并不好。以至于之后好长时间, 她见着他就害怕。 再睁开眼时,慕容玺眼里闪着水光, 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眼睛顿时又恢复清明。 他不怕死, 但他舍不得明心, 还有他们俩的孩子。 “太子妃, 您进去一会儿就出来,可别让我们为难啊。” “放心吧,我很快就出来。” 慕容玺正想着明心,突然便听见外面传来明心的声音。 他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下意识地侧了下耳朵,仔细听外头的声音。 有脚步声慢慢靠近,再过了一会儿,当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时,便真的看见明心从外头走进来。 慕容玺整个人都楞住了,下意识地掐紧了掌心。掌心传来的刺痛将他拉回现实。不是梦。 他刚刚还想着在死前能够再见明心一面,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明心一见着他,飞快地跑到牢门前,“殿下!” 她一看见慕容玺,眼泪就克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慕容玺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门口。目光深深地看着明心,声音轻轻地道:“你怎么来了?父皇知道吗?” 明心摇摇头,眼泪流得更凶。 一名狱卒走过来,将牢房门打开,“太子妃,您长话短说,奴才在外面给您守着。” “多谢。”明心塞给对方一锭银子,对方忙将钱收起来,将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牢房里就还剩下明心和慕容玺两个。 明心弯身进了牢里,她握着慕容玺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疼得眼泪不停地掉,道:“这才几天啊,就瘦成这样了。” 慕容玺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道:“你也是。” 明心摇摇头,扶着慕容玺在石板床上坐下。刚一坐下眉心就蹙了起来,“这石板也太硬了,他们都不给铺张床的吗?” 慕容玺看着她,失笑道:“我可是犯人,你当还是在东宫呢。” 明心不大高兴地道:“待会儿我就让人给你送被子过来,别在这儿待几天,把身体给糟蹋了。” 慕容玺道:“别忙活了,我在这里估计也待不了几天了。” 明心想了想,也跟着点点头,道:“是啊,这些天应该就能出去了。” “出去?”慕容玺愣怔地看了明心一眼,随后轻笑声,道:“明心,你觉得我还可能出去吗?我犯的罪……是死罪。” 慕容玺眼里没有害怕,只是看向明心的时候,眼里有着不舍。他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轻声道:“明心,我慕容玺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对的事,唯一做对的,就是娶了你。” “殿下……” “你先听我说完。” 明心从慕容玺怀里抬起头来,望着他。 慕容玺续道:“我以前老误会你和老四,把对老四的恨全都发泄在你身上。你嫁给我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好好对过你……” 慕容玺说着,声音忽然有几分哽咽。他停了半晌,才又道:“明心,这些年来,你受委屈了。今生我怕是无法再弥补你,若有来生,来生我一定来找你,一定好好爱你,我……” “殿下你别说了!”明心再也忍不住,目光紧紧地看着他,“殿下,我不要你的来生。你要弥补我,就用你的下半辈子来弥补。” “我也想,可……” 明心摇摇头,道:“殿下,事情真的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我前两天去找过四王爷,他答应我的,会帮你跟父皇求情的。” 慕容玺眉心蹙了下,“老四?”他楞了片刻,随即苦涩地笑一声,“怎么可能呢?我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和他尚未出生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四王妃没有死!”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固。 慕容玺浑身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明心,“你说什么?” 明心握紧慕容玺的手,看着他道:“四王妃没有死,那天你派人下毒的汤她没有喝。所以你即便是有罪,也罪不至死。” 慕容玺怔怔地看着明心,半晌,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明心见慕容玺不说话,轻轻拉了下他的手指,紧张地看着他,“殿下,你没事吧?” “她真的没有死?” 明心点点头,“是的,四王爷亲口告诉我的。” 慕容玺半晌没开口,目光茫然地看着空气。 明心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担心地问他,“殿下,你在想什么?” 慕容玺微垂下眼,嘴唇轻轻颤了一下。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明心还是清楚地看见他说了两个字。 他说:“幸好。” 三日后,慕容玺终于被放出来。只是来接他的人,令他意想不到。 天牢外,慕容恒一身月白长衫,长身而立。 慕容玺看见他,脚步微顿了半晌。片刻后,才终于朝着慕容恒走过去。 两人相对而立,良久,终于还是慕容恒开口,喊了一声,“大哥。” “四弟。” 这心平气和的一声四弟,将慕容玺心中多少年的误会和怨恨都化作了云烟。 他看着慕容恒,问道:“四弟妹呢,她没事吧?” 慕容恒摇摇头,“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慕容玺看着慕容恒,叹气道:“老四,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 慕容恒拍拍他肩膀,道:“无妨,只要大哥你能够想明白,你还是我的大哥。” 慕容玺轻点下头。 想明白。他现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身份地位又有什么重要的?做不做太子做不做皇帝又有什么重要的?经历这一次的事情,他算是彻底想通了。 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死了的时候,他心里没有对权势富贵的不舍、不是对慕容恒的仇恨、不是对父皇的怨,只有不舍和遗憾。 舍不得明心和孩子,遗憾到死都没有好好待过明心。 现在老天爷怜悯,留他一条性命。往后的人生,他希望只能过些平平淡淡的小日子。至于权势富贵,虚无缥缈的东西,怎及得上和妻子孩子一起来得幸福? …… 慕容玺被释放的当晚,被父皇传唤。 他过去时,皇帝躺在窗前的躺椅上,月光从窗外洒落进来,他眼睛闭着,神色分外疲倦,鬓间头发花白。 这是慕容玺第一次发现,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父皇,竟然已经这样苍老了。 他走过去,轻唤了一声,“父皇。” 老皇帝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来了。坐吧。” 他指了下旁边的椅子。 “多谢父皇。”慕容玺道了声谢,走到椅子上坐下。 老皇帝坐起身来,他看着慕容玺,却是迟迟没有开口。 空气一度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老皇帝才终于开了口,道:“朕记得,你小时候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即便是文韬武略和老四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绸,但朕那时候从未想过要废除你的太子之位。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你就变了,变得争强好胜,脾气也是阴晴不定。无论做什么,你都想做第一,甚至为了争第一,你一次又一次地使手段对付老四。可你知道吗,老四从来没有想过要抢你的太子之位。你可又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多年独自守在边疆?” 慕容玺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疑惑。 老皇帝闭了闭眼,才又继续道:“你以为他守在边关是为了建功立业,却不知他就是为了打消你对他的顾虑,自愿去那苦寒之地。你可知,他当年走之前,跟朕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慕容玺的心已经紧紧地揪了起来,喉咙酸胀得厉害,道:“儿臣……不知。” 老皇帝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月亮,幽幽道:“他跟朕说,大哥登基之日,便是儿臣回京之时。” 慕容玺听言,浑身猛地一震,眼眶不自觉地发红。 老皇帝看着他,眼里闪过几分哀痛,道:“老四他是用心良苦啊。若非你害得他失去双腿,他现在还一个人守在边关,不会回来……” 慕容玺再也无法听下去。他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顷刻即逝。 良久,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老皇帝摆摆手,道:“这些话,你自己去跟老四说吧。我作为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兄弟几个相亲相爱,冰释前嫌。” “儿臣明白。” “去吧,朕有些累,想休息了。”   ☆、60.第60章 慕容玺从父皇的宫殿里出来, 依然是回了东宫。 远远的, 还未走近,就见明心提着灯笼站在宫门口, 探着头, 往外张望。 明心已经在外面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望眼欲穿。慕容玺一出现, 脸上笑容就绽开。明心拎着灯笼, 撒欢地就往慕容玺的方向跑过去。 慕容玺看着她, 嘴角微微弯起, 张开了手臂。 明心看见慕容玺对她张开手臂的瞬间,眼泪哗地掉了下来。 她哭着,扑进慕容玺怀里,声音哽咽道:“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慕容玺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抱住,低声道:“是啊, 我回来了。” 明心抬头望着他, 眼里泪光闪闪, 担心地问:“父皇有为难你吗?他有没有说, 会怎么处置你?” 慕容玺摇摇头,“没说, 什么也没说。” 他牵着明心的手, 往宫里走, 边走边说:“我打算明天再去找父皇, 将太子印玺交上,再跟父皇求个情,放咱们俩出宫去。等出了宫,咱们就找个山明水秀的日子安定下来。” 虽然是一直都向往的生活,可这样向往的生活,以前从来都不敢想。以至于真的听见慕容玺这样说的时候,明心整个人都楞在了那儿,停下了脚步。 她怔怔地望着慕容玺,嘴唇颤了颤,却说不出话来。 慕容玺笑着摸摸她脸,问:“傻楞着做什么?” 明心终于回过神来,双手握紧他手,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慕容玺笑了笑,点点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我还能活着,我们就一起离开皇宫,去外面过平凡的日子。” 明心脸上挂着泪痕,慕容玺抬起手,温柔地帮她擦了擦,他看她眼睛,问她,“你忘了吗?” 明心使劲摇头。 怎么会忘呢。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已。 她其实真的不乐意做什么太子妃,她更想做个普通的女人,和丈夫生活在山清水秀的田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晚上,明心躺在慕容玺怀里,忍不住问他,“殿下,你将来会后悔吗?” 慕容玺“嗯?”了一声,冰凉的手指在明心背脊上温柔抚摸,“后悔什么?” “做一个平民,放弃所有的权势地位、富贵荣华。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慕容玺紧紧抱住她,嘴唇轻轻贴着明心的耳朵,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为了这些无谓的权势地位,虚度了二十几年的人生。 ” 明心抬头望着他,声音软软的,道:“相公,你还有我,还有孩子。” 慕容玺笑了起来,摸着明心的脸颊,“是啊,我还有你,还有孩子。你们才是最珍贵的。” 关于人生,经历了这么多,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已经没有什么看不透的了。 第二天,清晨。 慕容玺带着太子印玺去见父皇,将他自己想法告诉了他。 老皇帝听言,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真的,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你虽然有罪,但朕这些日子也想了很多,也是朕这些年来忽略了你的感受,才造就了你这样的性格,你有错,朕也有错。所以,即便你不再是太子,但朕也没有将你贬为平民的打算。阿玺,不若朕将冀州赐予你做封地,封你为王,如何?” 慕容玺摇头,话语坚决,“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但儿臣如今只想做个平民老百姓。以后的人生,儿臣想带着明心四处走走转转,还望父皇成全。” 老皇帝想了半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对慕容玺道:“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朕便成全你,但皇宫永远是你的家,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慕容玺掀开衣袍下跪,磕头道:“谢父皇成全!” …… 太子被废,贬为庶民,另立四王爷慕容恒为太子,入主东宫。 三个月后,老皇帝因身体抱恙退位,慕容恒登基称帝,姜玲珑被封为皇后,受万千宠爱。 姜玲珑刚做皇后那些日子,每天都有很多人进宫来给她请安,说些很多客套话。 刚开始姜玲珑还耐着性子应付,后来实在是连应付都懒得了,再有人来,就对外称身体抱恙,这才总算消停了些。 不过,姜玲珑也快要生产了,身体确实不宜太过劳累。 姜玲珑临产的头几天,孙嬷嬷天天都嘀嘀咕咕地跟菩萨祈祷,祈祷姜玲珑一举生下个小太子。 姜玲珑原本不紧张的,可成天听孙嬷嬷在耳边念叨,念得她心慌慌的,好像她不生下个儿子就犯了多大的罪似的。 姜玲珑忍不住嘀咕一句,道:“就非得生个小太子不可吗?我觉着女孩儿也是挺好的。” 孙嬷嬷闻言,脸色立刻凝重起来,有些激动地道:“当然得生个小太子啊!” 姜玲珑抬头看她,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孙嬷嬷挥挥手,对房里伺候的宫女们吩咐,“都退下吧。” 话音一落,宫女们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孙嬷嬷和梅香两个人。 孙嬷嬷走到姜玲珑面前,道:“娘娘,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呢?自打陛下登基之后,朝中多少大臣都盯着后宫的位置呢?老奴昨儿还听说有大臣在朝中上奏陛下,请陛下扩充后宫呢。” 姜玲珑一听,猛然抬起头,“真的吗?我……我怎么没听相公说……唔!” 姜玲珑话都还没说完,突然就被孙嬷嬷捂住了嘴。 姜玲珑睁大了眼睛。 孙嬷嬷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眼,然后才放开了姜玲珑的嘴,无比慎重地提醒她,“我的皇后娘娘!陛下现在是什么身份,您以后称呼上可千万注意啊!” 姜玲珑听言,不由得皱了下眉,无所谓地道:“身份不一样又怎么了,相公还是我相公啊。” 孙嬷嬷听得直跺脚,“我的娘娘啊!那可是皇上啊!行吧,私下也就算了,可您记住,以后在外人面前,可一定记得尊称,尊称啊!” 姜玲珑撇撇嘴,没应。 其实她也知道嬷嬷说的都是对的。自打相公做了皇上之后,很多她以前根本不需要注意的规矩,现在都必须遵守。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吧,她是自由自在,什么规矩都不必守的,想上街就上街,也不必在外人面前顾忌自己的形象。 不像现在,说句话、走步路、甚至是吃东西,都有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更别说出门逛街了。 后宫这么无聊,也不知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姑娘争先恐后屁地想进来? 孙嬷嬷刚训完,就听见外头传来小太监的高喊声,“皇上驾到!” 姜玲珑听见声音,眼睛蓦地就亮了起,高兴地从床上下来。 孙嬷嬷和梅香忙上前扶着她,“慢点慢点,仔细孩子呀。” 姜玲珑一整天没见着慕容恒了,一见他进来,嘴巴一咧,就笑了起来,“相公——” 她刚喊了一声,孙嬷嬷就在旁边悄悄捣了她一下,小声提醒,“娘娘,行礼啊。” 姜玲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乐意。但当她抬头,看见慕容恒一身明黄的龙袍,不知怎么,心头莫名地颤了一下。随后,终究还是朝着慕容恒跪了下去,“臣妾给皇上请安。” 慕容恒眉心一蹙,快步走到姜玲珑面前,在她跪下之前,一把将她扶住,沉着脸道:“谁让你跪的!” 姜玲珑撇撇嘴,垂着脑袋,小声道:“你现在是皇上嘛。” 慕容恒脸色沉沉,抬手就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不准跪!你是我的妻子,哪有妻子跪丈夫的道理?以后再敢跪,看我罚你不罚!” 姜玲珑听言,抬起头来望着慕容恒,眼睛眨了眨,随即便弯起了眼睛,开心地扑进慕容恒怀里,“我就知道,相公你是不会变的。” 慕容恒见姜玲珑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脸色才终于好了起来,他微微弯腰,将姜玲珑给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下人们见状,全都立刻懂事地退了下去。 慕容恒将姜玲珑抱到床上,房间里就只有慕容恒和姜玲珑两个人。 没有外人在,姜玲珑也松了口气,躺在床上,像从前一样,头枕在慕容恒腿上。她抬起眼看着慕容恒,很是认真地问他,“相公,我听说,最近有不少大臣在劝你扩充后宫是吗?” 慕容恒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听谁说的?” 姜玲珑拉着他手指,道:“这宫里有多大?你当真的能瞒得了我?” 慕容恒哑口无言。 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立刻道:“小事情,别放在心上。” 他看着姜玲珑,目光坚定的,又道:“我说过,无论我是王爷也好,皇上也好,除了你,其他任何女人,我都不会要。” 姜玲珑听着慕容恒的话,眼睛顿时有些酸酸的。她想说些什么,可心里感动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其实很清楚,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她的丈夫,作为一国之君,三宫六院更是平常。 可她的丈夫,却甘心只守着她一人。 想着想着,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她忙抬手擦了擦,下意识将慕容恒的腰抱得更紧。她抬起头,眼泪花花地望着他,“相公,我要是生下个女儿可怎么办呀?” 姜玲珑忽然压力很大。慕容恒为了她不肯再迎别的女人进宫,可她要是生不出儿子,朝廷里那些大臣怕又能借题发挥了。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满脸担心的小模样,不由得笑了一声,手掌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来日方长,不着急。”   ☆、61.第61章 姜玲珑生产那日,光是产婆就七八个,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部在宫殿外头候着, 以防万一。 姜玲珑是昨晚半夜发作的。 因为姜玲珑是头胎,而且怀孕的时候, 肚子就比一般孕妇的肚子大,从昨晚半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还没有生出来。 屋里不停地传出姜玲珑的惨叫声。 姜玲珑每叫一声, 慕容恒心里就抽痛一下。以前还想着多生几个孩子,可如今眼睁睁看着妻子在里面受苦,心里就想着, 不生了,从今以后都不生了。 慕容恒在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停地打转。姜玲珑惨叫的声音又传来的时候, 慕容恒心头一颤,条件反射地就想往里面跑。 太后忙在后头拽住他,“胡闹什么!” 慕容恒回过头, 双目通红,道:“皇祖母,你让我进去吧!”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儿了。他进去,哪怕帮不了什么忙, 让玲珑知道,他在陪着他也是好的啊。 皇太后闻言就黑了脸, “胡闹!女人生孩子, 男人凑什么热闹。你给我好好在边上待着, 别竟添乱!” “皇祖母——” 慕容恒还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候,房里传来姜玲珑一声凄厉的尖叫,跟着,又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婴儿的哭声回荡在空气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慕容恒也楞住了。但是很快,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是巨大的喜悦。 “生了!终于生了!”太后也开心地喊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产婆抱着孩子走出来,孩子的身子裹着粉色的毯子。 粉色的毯子,代表生的是小公主。若是明黄色的,便是小太子。 当看见产婆用粉色毯子包裹着孩子走出来时,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除了慕容恒。 慕容恒很兴奋,一个大跨步便走到了产婆面前,低头看产婆怀里抱着的孩子。 产婆高兴地道:“恭喜陛下,是个小公主呢。” 小公主长了张胖嘟嘟的脸蛋,很是可爱。但是因为刚出生,小脸蛋皱巴巴的,五官还不明朗。 慕容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下闺女儿的小脸蛋,声音柔软得不行,轻声道:“长得真好看,和她娘一样好看。” 提到娘,慕容恒就楞了一下,跟着便迅速地将孩子递给产婆,转身就准备进房间里去。 哪知刚跨了一步进去,突然就被人推了一下,一产婆满头大汗,尖声道:“陛下!不能进去!娘娘还没有生完,还有一个!” 产婆声音很大,外面所有人都愣住了。太后刚刚还沉下的脸色立刻又扬起了笑容。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就好啊! 慕容恒也愣住了,眼里充满着难以置信。 两个……居然是两个…… 慕容恒忽然有点恍惚,惊喜、担心、紧张……各种情绪在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姜玲珑的尖叫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慕容恒条件反射地就想进屋里去。 脚都跨进去了,太后大喊一声,“快拦住他!” 慕容深就在慕容恒旁边,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下,“四哥,你别着急啊。” 不着急,怎么可能不着急? 好不容易生下来,哪想到居然还有一个! 刚刚才落到实处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不过,头一个生了,第二个就容易多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听见里头响起婴儿的啼哭声,比方才小公主的声音更加响亮。 太后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小太子小太子! 念了没几声,房间门就从里面打开,产婆满脸堆着笑,怀里抱着的孩子用明黄的毯子包着,大喜道:“恭喜陛下,恭喜太后娘娘,是个小太子!” 太子大喜,快步走过去,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笑容满面地道:“好,好啊!龙凤胎,真是再好不过了!” 门外侯着的太医宫女们纷纷跪到地上,“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小太子,高兴极了,脸上的笑容灿烂地凝在脸上,她将孩子抱到慕容恒面前,“快看看你儿子,瞧瞧这小模样,跟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慕容恒心里记挂着他的珑儿,只匆匆扫了一眼,连抱都没有抱一下,便快步进了房里。 速度之快,太后想拦都拦不住。 太后看着慕容恒背影,眉心微微拧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这孩子,太宠着媳妇儿,可不是好事。 慕容恒进屋的时候,一名宫女正端着一盆血水往外走。看见慕容恒,立刻就跪了下去,“陛下。” 慕容恒垂着眼,视线落在那一盆血水上,心脏蓦地抽了一下,然后便绕开那宫女,快速地往内室走去。 内室,姜玲珑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眼睛闭着,额头上不时地有汗水冒出来。小宫女跪在床边,正拿着毛巾在帮她擦汗。 慕容恒快步走过去,看见姜玲珑虚弱的模样,心疼得厉害。 伸手拿过宫女手里的毛巾。 那宫女一楞,抬起头来,见是慕容恒,吓 得立刻磕头,“陛下。” 这一声“陛下”传进姜玲珑耳朵里,她睁开眼睛,便见慕容恒在她床边。 她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了下,喊了一声,“相公……” 她嗓子哑得厉害,声音很小。 慕容恒忙坐过去,紧紧握着她手,心疼地看着她,“珑儿,你辛苦了。” 他嗓音低低的,疼惜地摸了摸姜玲珑的脸颊。 姜玲珑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望着慕容恒,“是很辛苦。” 她眼里闪着水光,是真委屈。 之前她就知道生孩子辛苦,可没想到会这么辛苦,从昨晚到现在,只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慕容恒更心疼,俯身便吻住姜玲珑的眼睛。良久才微微松开,低声道:“珑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后咱们再不生了。” 姜玲珑楞楞地看着他。真的可以不生了吗? 太后会同意吗?文武百官会同意吗? 她眼神迷茫。 慕容恒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忙安抚她,“有我在,谁都不敢为难你。更何况,我们珑儿这么厉害,一胎就生了两个,这下小公主小太子都有了,谁敢再多说什么,朕便砍了他脑袋。” 慕容恒这样一说,姜玲珑忍不住笑,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手指弯曲,反握住慕容恒,问他,“你看过孩子了吗?” 慕容恒点点头,“看过了,长得很像你,很漂亮。” 姜玲珑眨眨眼睛,“儿子呢?也看了吗?” 慕容恒‘唔’了一声,“还没仔细看,一会儿再去看。” 姜玲珑听言,楞了楞。 心想,这人就光顾着看闺女儿了,还真是不喜欢儿子呢。 姜玲珑累得厉害,和慕容恒说了会儿话,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宫女们将屋子里收拾干净了,也悄悄地退了下去。 慕容恒就坐在床边,背靠在床头,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姜玲珑的脸颊。 他看着她,仿佛一辈子也看不腻。 这是他的妻子,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嫁给了他。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他那时因为双腿被废,情绪极度失控。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将下人们送来的食物全部摔在地上。 他不小心摔倒,手被陶瓷碎片割伤。 他瘫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那时候,是真的绝望到,几乎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姜玲珑就是在那时候突然出现,像冰天雪地里的一缕阳光,温暖了他的心。 他永远记得,她那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我是你的妻子,让我照顾你。” 当时的心境已经不太记得了,但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很幸福。 他看着姜玲珑,嘴角微微弯起来。 视线落在她柔软的嘴唇上,他喉咙一紧,随即便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 姜玲珑一胎生了两个,还是龙凤胎,把太皇太后给高兴得,一溜的赏赐下来,各种珍奇异宝往她宫里送。姜玲珑更深刻地体会到所谓的“母凭子贵”。 因为姜玲珑一举得男,生下个小太子,朝中那些建议慕容恒扩充后宫的声音稍微消停了一些。 姜玲珑生下孩子以后,身体有些虚弱,太医给开了很多调养身子的养。 这日,孙嬷嬷熬好了药给姜玲珑送房间里来。刚把药碗放下,就抬起身,对房间里的宫女们挥挥手,示意她们都出去。 宫女们得了令,便匆匆退了下去。 姜玲珑奇怪地看了孙嬷嬷一眼,“嬷嬷,干嘛呢,这么神神秘秘的。” 孙嬷嬷四下张望了一眼,跟着才走到姜玲珑身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 姜玲珑将那瓷瓶拿起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是白色的药膏,有股淡淡的薄荷香味儿。 “这是什么啊?”姜玲珑好奇地问。 孙嬷嬷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这可是好东西,老奴费了好大劲儿才给您弄来的呢。” 她说着,就凑到姜玲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姜玲珑听得一楞,随即,小脸通红,忙将那药瓶扔桌上,“我……我才不需要这东西。” 那药瓶在桌子上滚了两圈,险些摔地上,孙嬷嬷吓得心口一抖,忙双手捧住,“我的娘娘啊,这可是宫里的秘药,有钱都没买不着的。” 姜玲珑脸烫得很,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嘀咕,“嬷嬷你别说了,羞人得很。” 孙嬷嬷忍不住笑,“这有什么。” 她看着姜玲珑,轻轻叹了一声,道:“娘娘,您别怪老奴太多事儿,这女人啊,想留住男人的心,除了年轻貌美的容颜,紧致勾人的身体也是很重要的。你呀,心思单纯,老奴从前也没教你什么,可您现在既然入了宫,想要在这深宫里永得圣恩,多少得有些心机。” “嬷嬷,你别说了。”姜玲珑发现,自打她入了宫,做了皇后,嬷嬷变得比以前担心她,整个人都有些敏感。 她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可慕容恒不一样的。 姜玲珑握着孙嬷嬷的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嬷嬷,我知您是为好,也知您担心我。我一个孤儿,没有娘家背景,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成为众矢之的,你怕早晚有一天会有其他女人入宫,我这个毫无背景的皇后会落得凄惨的下场。可皇上答应了我,除了我,他绝不会再娶其他女人。我相信他。” “可是……” “嬷嬷,皇上对我有多好,你也看见了,不是吗?我现在真的很幸福,你也别为我担心了,好吗?退一万步说,哪怕他将来真的娶了别的女人,那就是我的命。现在担心那么多,也没用的。” 孙嬷嬷听着姜玲珑这番话,沉默了很久。 良久以后,她终于点了点头,“是,你说的是对的,这些日子,是我太敏感了。” 有时候,想得太多,除了给自己增添烦恼,徒劳无益。 “娘娘,您放心,老奴以后绝不再提这些事情。” 姜玲珑笑了笑,忽然想起个事儿,跟着就道: “对了,嬷嬷,过些天就是我娘的祭日了,皇上答应陪我回一趟老家,你这几天就稍微准备一下,到时候咱们一起回老家看一看。” 孙嬷嬷一听,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孙嬷嬷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听姜玲珑一提起,一股浓浓的乡思瞬间涌上了心头。 姜玲珑笑着点头,“是真的,我们还可以回老宅里住几天呢。” “是是是,老奴这就下去收拾东西,这就去!”孙嬷嬷激动极了,眼里闪着泪光。她说着,便迅速跟姜玲珑行了个礼,转身就往外跑了去。   ☆、62.第62章 姜玲珑老家在扬州, 是个山美水美的好地方。 从京城过去, 路上需得有些日子。若想在三月母亲忌日之前赶到扬州, 至少得提前半个月就出发。 姜玲珑进宫已经有些日子,想着出宫,每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孙嬷嬷早已经将东西收拾好,问道:“娘娘到时候可要带着小太子和小公主?” 姜玲珑摇摇头,“不带, 他们俩都还小,经不得长途跋涉。再者, 我就是想, 皇祖母也不会同意的。” 姜玲珑自打生了孩子以后,太皇太后喜欢得不行, 俩孩子基本都是她老人家在带, 倒是叫姜玲珑省了不少心, 此番出宫,她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二月底, 慕容恒终于忙完了手里头的政事, 收拾行装,带着姜玲珑出了宫。 姜玲珑太久没出宫了, 一出来, 只觉得外头的空气都比宫里的新鲜。 马车从宫门口驶出, 一直朝着城门的方向前进。 姜玲珑掀着一边的车帘子往外张望。 街上两边都是叫卖吆喝的小贩。 卖冰糖葫芦的, 吹糖人的, 一群人围着, 耍杂技的…… 三月的春风,还带着丝丝凉意,吹在脸上格外舒服。 嬉嬉闹闹的街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姜玲珑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这样自由自在的感觉,才是生活啊。 忽然好怀念当初做个小王妃的时候,自由自在的,想出门就出门。不像现在,好几个月才能出门这么一次。 想着,便不由得叹了口气。 姜玲珑一叹气,慕容恒就知她在想些什么,搂着她肩膀,将她轻轻地抱进怀里,看着她问:“喜欢外面?” 姜玲珑抬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当然喜欢了,谁不喜欢呢?” 慕容恒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嗓音柔柔地道:“要是喜欢,以后我常带你出来。” “真的吗?”姜玲珑惊喜地叫了一声。 然而,还没等慕容恒回答,便又垂下了脑袋,小脸沮丧着,“你现在可是皇上了,哪有时间经常陪我出来呀。” 姜玲珑这话,是实话。 做了皇帝,就比不得当初做王爷时候的自由自在。 慕容恒沉默了一会儿,对姜玲珑说:“你放心吧,以后但凡我有时间,你又想出宫了,我便带你出来。” 姜玲珑眨眨眼睛,“那我要是天天想出来呢?” 慕容恒一楞。 姜玲珑嘻嘻笑起来,搂着他脖子,在他li脸上吧唧亲了一下,“逗你玩呢,哈哈哈。”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嘴角微勾着笑意。 庆幸的是,他的珑儿未因他变了身份而变得小心谨慎。若是那样,他这皇帝做得才真是不值。 马车一路驶出了京城,在路上走了小半个月,三月中旬的时候,终于抵达了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 此时的扬州是一年里最美的季节,春色无边,烟柳琼花,阳光明媚。 姜玲珑很多年没有回来过家乡了,一入了扬州城,激动得恨不能从马车上跳下去。 激动之余,又十分感慨。 这些年没回来,扬州已经大变样儿,和儿时的记忆不太一样。 慕容恒此番是微服出行,并未通知扬州官员,是以省掉了不少繁杂的事情。 下人已经提前包下了扬州城最后的客栈,马车过去的时候,客栈的老板已经带着伙计们在外迎接了。 那老板倒是不知慕容恒的身份,但能一出手就包下他整个客栈的,必然是个大人物,绝不敢怠慢。 眼见马车停下,胖乎乎的老板忙笑脸相迎。 慕容恒从里头掀开马车帘子,露出一张极英俊的容颜来。 那老板不由楞了神儿。好,好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啊。 慕容恒从车里下来,旁边阿大忙上前掀着帘子。 跟着,姜玲珑就从里头探出个头来。 眼睛亮晶晶的,四下张望。 慕容恒冲她笑,向她伸出手,“别傻笑了,快下来。” 姜玲珑嘻嘻一笑,搂着慕容恒肩膀,慕容恒一手搂着她背部,一手搂着她腿弯,将她打横抱了出来。 慕容恒抱着姜玲珑下了马车,姜玲珑见街上行人都盯着他们这方向,忙从慕容恒怀里跳了出来,跟着就蹦蹦跳跳跑客栈里去了。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背影,无奈地笑出声。 即便已经已经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贪玩的性子倒是一丁点没变。 姜玲珑此行主要是带女婿来见见父母,但因此时天色已晚,便将扫墓的行程定在了次日清晨。 当然,晚上也没闲着。 毕竟是回自己的家乡,姜玲珑便领着慕容恒在街上实处转悠。 “这里以前有位老爷爷天天坐在这里卖糖葫芦,他做的糖葫芦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西街的小巷子里,一颗大槐树下。 姜玲珑走过去,在槐树边缘围着的石板下坐下。 “不过那时候老爷爷就已经头发花白了,这么多年过去,他老人家怕是不在了。” 姜玲珑忽然有些伤感,眼前浮现出幼时的画面。 也是春色明媚的三月。 爹爹和娘亲带她去游园,回来的路上,她见着坐在老槐树下叫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顿时就走不动路了。 爹爹低头看她,笑着问:“珑儿想吃糖葫芦了?” 她眼睛亮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 娘亲却不大让她吃糖,说什么也不肯给她买。 她嘴巴一扁,眼泪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爹爹最是疼她,忙帮她跟娘亲求情,“就给珑儿买一串吧,就一串。” 娘亲耐不住爹爹的软磨硬泡,终究还是给了钱,还不停嘱咐,“就一串啊,以后可不准再吃了。” 她和爹爹点头如捣蒜,欢欢喜喜跑去买糖葫芦了。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姜玲珑还记得当年爹爹牵着她手,站在大槐树下头给她买糖葫芦的场景。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身后还跟着一名美丽的妇人。 春风拂柳,那时候的姜玲珑幸福得不知愁滋味儿。 “可是好景不长,我爹爹没多久就得了重病,娘亲为了给爹爹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变卖了所有的金银首饰,依然没能救活爹爹的性命。我娘爱我爹爹很深,爹爹过世不久,娘亲忧思成疾,没多久也走了。当年我才六岁,娘亲走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她说她,放心不下我。” 姜玲珑很少跟别人讲父母过世的事情,说着说着,眼睛就热了起来。她忙抬了下眼睛,将眼泪憋回了眼眶里。 慕容恒心疼地将姜玲珑抱进怀里,大掌温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道:“苦日子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姜玲珑抬起头来,鼻子抽了抽,道:“什么你娘我娘,也是你娘呀。” 慕容恒被姜玲珑红着眼睛纠正他错误的小模样逗笑,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是,我的错,也是我娘,咱们明天就去看她老人家。” 次日,一大早。 姜玲珑起身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楞了一楞,从床上坐起来。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梅香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小姐,你醒了吗?” 姜玲珑忙应,“醒了,你进来吧。” 话音落,梅香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水盆。 姜玲珑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问:“相公呢?” 梅香笑着应道:“主子爷天没大亮就起来了,在安排拜祭的事宜呢。” 梅香一边说一边将帕子拧干了递给姜玲珑,姜玲珑接过来,道:“就是去看望一下我娘,哪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梅香忙道:“需要啊,这毕竟是主子爷第一次去拜祭太太呢,礼数可不能少。” 姜玲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姜玲珑洗漱完毕,换了身素雅的衣裳便下了楼去。 下去的时候,慕容恒正从外面回来。 抬头见姜玲珑,忙对她招手,“珑儿,快下来。” 说着,便朝门边的柜台里问一声,“早饭准备好了吗?” 胖老板忙笑眯眯地点头,“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 一边应着,一边吩咐伙计把早饭送上来。 姜玲珑从楼上走了下来,慕容恒走上前去牵着她手,两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前面结账的柜台里头,一名穿着浅粉色纱裙的女子悄悄打量慕容恒,晃着父亲的胳膊,小声问:“爹爹,这位公子打哪里来?” 胖老板看了闺女儿一眼,见她羞答答的模样,顿时便猜中她心思,笑着打趣她一眼,“你这丫头,问这么多做什么?” 夏秋棠顿时红了脸,小声应一句,“我随便问问而已,爹爹你何苦取笑人家。” 夏老板摇摇头,“打京城来的,具体做什么的便不清楚了,总之是大人物。” 夏秋棠眼睛亮了亮,再看向慕容恒时,眼里又添了几分痴迷。   ☆、63.第63章 厨房准备好早饭, 正准备送到大堂去, 夏秋棠突然出现。 手里举着托盘的伙计忙弯身鞠躬, 唤了一声,“小姐好。” 夏秋棠点了下头,指着伙计手里的东西,“给我吧,我送过去。” 小伙计一楞, 惶恐道:“这……这怎么使得呀。” “怎么使不得!”夏秋棠瞪他一眼, 伸手将伙计手里的托盘夺了过去。 跟着, 就转过身,端着往大堂去了。 夏秋棠平日是不常来店里的, 但昨晚父亲回家,说店里来了一客人, 长得那叫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是以,今日一大早, 夏秋棠便带着丫鬟过来了。 夏秋棠端着托盘出来的时候, 把她爹给吓一跳,忙跑过去, 压着声音问:“你这丫头,干什么呢?” 夏秋棠给她爹使了个眼色,跟着就绕开他, 径直往慕容恒的方向走过去。 她将托盘放到桌上, 娇滴滴地开口, “公子,您的早饭。” 这声音娇嫩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姜玲珑到底是女人,听见这声音,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来,只见一名长得还挺漂亮的女子挨着慕容恒站着,一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丈夫。 姜玲珑见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跟着就拉了脸,下逐客令,“辛苦你了,下去吧。” 夏秋棠一楞,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姜玲珑。 姜玲珑也正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像一束利光,仿佛能将她刺穿了似的。 夏秋棠心里头不由颤了一下,她刚刚乍看了姜玲珑一眼,只觉得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很是普通,是以并未将她放在心上。 却未想,这女人的眼神竟如此厉害,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跟着悄悄攥紧了手绢,一咬牙,转身走回了结账台后面。 旁边,孙嬷嬷将刚刚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看在眼里,以前姜玲珑刚刚那个眼神。心里暗自赞叹。她原以为自家小姐什么都不懂,可显然,她家小姐还是懂得什么人对她有威胁,会用自己的方式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想着,孙嬷嬷再看向姜玲珑时,眼里便多出了一抹欣慰,放心多了。 这件事,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姜玲珑也没有提,吃过早饭,便被慕容恒牵着手带着往外走了。 父母的坟城郊三里地,马车在路上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地方。 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油油的茂密竹林。 慕容恒四下扫了一圈,并未见着坟墓。 姜玲珑知他在想什么,没等他开口问,便拉住他手,一边往竹林里面走一边跟他解释,“我爹娘是合葬在一起的,就在里头。” 穿过一片竹林,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黄土堆,而且一座小宅子。 边上是条小河,河水干净,有鸟儿停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正低头喝水。 宅子外面还有个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院子里长满了颜色鲜艳的野花,虽然长得有些杂乱,却带着一股野生的勃勃生机。 姜玲珑回过头,兴高采烈地跟慕容恒介绍,“这就是我家了,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慕容恒弯唇笑,由衷道:“有山有水,是个好地方。” 姜玲珑眉开眼笑,说:“以前更美呢。” 她说着,就松开慕容恒的手,飞快地跑到院子里去。 院子外头有一颗大槐树。槐树下面挂着一个木板扎的秋千。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秋千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坐板被风吹日晒,也有了不少裂痕。 但绑在树上的麻绳,却还结实得很。 姜玲珑拿着手绢擦了擦灰尘,梅香忙上前来扶住她,“夫人,这么大灰,还是奴婢来吧,您先在边上休息会儿。” 慕容恒顺手将姜玲珑拉走,跟着就吩咐所有的下人,高声道:“把这里收拾干净,晚上我们就住这里。” 姜玲珑听言,惊讶地看着他,“晚上……晚上就住这里吗?” 慕容恒挑挑眉,笑了起来,“既然来了,便住在这里吧。” 说着,就靠近姜玲珑,嘴唇热热地贴在她耳边,嗓音低低的,问她,“睡你的床,怎么样?” 姜玲珑抬眼看他,眼里带着几分笑意,“我的床可小了。” “没事,我们可以抱紧一点。” 姜玲珑瞬间被逗笑起来,挽住慕容恒胳膊,道:“走吧,我先带你去看我爹娘,他们俩就葬在这宅子后面。” 慕容恒点点头,两人往宅子后面的竹林走去。 孙嬷嬷拎着东西跟在后头,其余人全部留下收拾宅子。 姜玲珑爹爹好酒,慕容恒准备了他最喜欢喝竹叶青,还准备了几个佐酒的小菜,还有娘亲最喜欢吃的红枣糕。 四副碗筷,四个杯子。 孙嬷嬷把东西都摆出来的时候,姜玲珑眼睛一热,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孙嬷嬷将东西摆放好以后,便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了慕容恒和姜玲珑两个人。 慕容恒掀开长袍,身体直直地跪在坟墓前。 “岳父岳母在上,小婿慕容恒,来看望你们了。” 姜玲珑见慕容恒跪在地上,吓得猛然回神,忙过去扶着他胳膊,着急道:“你别跪,快起来。” 慕容恒抬头看她,严肃地问:“这是你爹娘,我的岳父岳母,为何不跪。” “你是皇上啊!”姜玲珑条件反射地叫出来。 因为他是皇上,上跪天,下跪地,就是不能跪任何人。 姜玲珑虽知慕容恒疼爱她,但还没到忘了分寸的地步。这要被人看见,可不得了。 姜玲珑好不容易把慕容恒给拉起来,心有余悸地四下张望,跟着才道:“你能陪我来看我爹娘,我就很开心了。咱们就坐下跟我爹娘聊会天儿吧。” 姜玲珑一边说一边将手绢拿出来,蹲下身,垫在地上,拉了拉慕容恒的胳膊,“相公,坐吧。” “你呢?” 姜玲珑笑嘻嘻的,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手绢,在慕容恒眼前晃了一下,“我还有呢。” 两个人席地而坐。 姜玲珑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开了口,“爹,娘,我给你们郑重地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大燕国的皇帝陛下——” 姜玲珑言语间透着几分骄傲,扬扬下巴,又继续道:“也是我的丈夫,你们的女婿。我们俩已经成亲两年了,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你们二老,爹爹和娘亲可不要怪我们哦。哦,对了,你们有外孙和外孙女了呢。大的是姐姐,小的是弟弟,是龙凤胎呢。不过,他们俩还太小了,不宜长途跋涉,等以后他们俩都大些了,我和相公再带他们来看你们。” 姜玲珑一边说一边往杯子里倒酒,边倒边说:“这竹叶青是相公专门为爹爹您准备的,还有这红枣糕,是相公为娘准备的,是酥香坊的,娘生前最爱吃的那家,买了很多,娘您多吃点哦。” 姜玲珑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侧头看向慕容恒,“相公,你也跟爹娘说说话嘛。” 慕容恒来之前是准备了很多话想说,可真让他说,最重要的其实也就是那一句话。 他紧紧地握着姜玲珑的手,眼神无比地认真坚定,“爹、娘,请你们放心,未来的日子,我会好好爱珑儿,照顾她,疼惜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若有违誓言,定叫我不得好……” 一个“死”字还未出口,姜玲珑吓得忙捂住他嘴巴,抿着嘴瞪他一眼,“说话就说话,瞎说什么呢。” 慕容恒道:“没瞎说。” 姜玲珑不高兴,绷着脸瞪他,“不准说这种话!” 慕容恒看着她紧绷的小脸,撑不住笑了出来,抬手摸摸她头,“是,我错了,以后再不说这种话。” 姜玲珑这才弯了弯唇,笑了起来。 慕容恒看着她眼睛,目光无比地认真,然后一字一句地向她承诺,“珑儿,我会爱你一生一世,我保证。” 姜玲珑抿嘴笑,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幸福的光彩。 她看着慕容恒眼睛,学着他的样子,郑重地回应他,“我也爱你,一生一世。”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间都没有了声音。只有彼此的笑颜。 三月的天,微风和阳光都恰到好处,温柔极了。 两人在坟前坐着聊天,姜玲珑给慕容恒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慕容恒专心听着。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吹不得风也晒不得太阳,大多时间都是在房间里待着,但那时候有爹娘在,倒也不觉得多苦闷,只是有时候见别的小孩儿在外面玩,心里头偷偷羡慕。” 慕容恒摸摸她脑袋,安慰道:“娘也是为了你好。” 姜玲珑点点头,噘嘴道:“可不是嘛,谁叫我的身体不争气呢。” 她瘪着嘴巴,幽幽叹了口气。 慕容恒忍不住笑,眉眼间却都是宠溺。 聊着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天快黑的时候,孙嬷嬷跑来喊人,说是宅子已经收拾出来了。 姜玲珑眼睛一亮,忙应:“就来!” 又对慕容恒道:“相公,咱们回去吧。”   ☆、64.第64章 三月的天, 夜风还有些凉。 慕容恒扶着姜玲珑从地上起来, 顺势便将她揽进怀里。 姜玲珑抬起头,弯着眼睛望着他。 慕容恒弯唇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冷吗?” “冷死了!”姜玲珑笑嘻嘻的,双手搂紧慕容恒的腰, 撒娇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慕容恒低笑一声, 轻声道:“走吧。” 姜玲珑点点头, 从慕容恒怀里抬起头来。 慕容恒牵着姜玲珑的手,姜玲珑搂着他的腰,两人并排往竹林外走, 头顶的月光将身影拉得老长。 走了一长段路,姜玲珑忍不住回头往父母的坟墓前望了一眼。 嘴角微微地弯着笑,心里偷偷地说了一句:爹、娘,女儿现在很幸福,你们二老在天之灵也安息了吧。 …… 姜玲珑的老房子因为太久没有人住, 即使打扫干净了, 也点了熏香,可房间里多少还是有一股潮湿的霉气味儿, 但并不难闻。许是回了老家的缘故,总觉得即便这股潮湿的霉气味儿也带着浓浓的回忆味道。 姜玲珑洗漱干净了,坐在梳妆镜前, 由着孙嬷嬷替她顺发。 长长的头发, 柔顺地披散在背上, 长及腰际。 孙嬷嬷一边给她梳头,一边不禁感慨,“我记得你小时候头发最长也就是在背部的位置,总觉得还没过多久呢,头发居然都长这么长了。” 总觉得还没过多少年,当年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小女孩儿也已经长成了大人,嫁了人,还生了小孩儿。 孙嬷嬷抬起头,从镜子里淡淡望了一眼。 一晃十多年,她也老了。 刚刚慕容恒在,孙嬷嬷本想和老爷夫人们说一会儿话也不太方便。这会儿天色已晚,她想着和梅香过去给老爷夫人烧些纸钱,替姜玲珑梳顺了头发,便将她扶到床边,道:“小姐,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老奴就先退下了。” 姜玲珑心知嬷嬷是要去看自己的爹娘,她握着她老人家的手,轻轻拍了拍,“嗯,你去吧。” 又道:“您年纪大了,也别折腾太晚,身体要紧。” 孙嬷嬷听着姜玲珑的话,心里暖暖的,她点点头,跟着便转身退了出去。 刚将门关上,便见慕容恒从外面回来。 她站在门口忙喊了一声,“给皇上请安。” 慕容恒虚扶了一下,道:“下去吧。” 说着,便推开门,进了屋里。 姜玲珑刚爬上床,见慕容恒回来,下意识地又要下来。 慕容恒三两步走到床前,按住她肩膀,“别动,仔细受凉。” 姜玲珑已经脱了外裳,里面就穿一件单薄的中衣。被慕容恒按住肩膀,便乖乖不再动,睡在被窝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你先睡会儿,我洗个澡就过来。” 慕容恒一边说,一边将腰带解下,跟着便脱了外裳,顺手扔在衣架上。 “洗澡水已经兑好了,就在屏风后面。”姜玲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出声提醒一句。 慕容恒微抬着眼,冲着姜玲珑勾唇笑了一笑。 跟着,便又将中衣也脱下来。 中衣之下,是浅棕色的肤色,六块腹肌完美地分布在腰腹之上。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结实健康的身体上投下一圈晃眼的光泽。 姜玲珑眼睛紧紧地盯着慕容恒的身体,不自觉地咽了下喉咙,小脸又烫了起来。 慕容恒将中衣脱下来,扔衣架上。 从脱衣服开始,眼睛就一直盯着姜玲珑。 见她小脸通红,走过去,坐在床边。 慕容恒一坐下,姜玲珑只觉得身体都烫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床里侧躲了躲。 慕容恒突然伸出手,拇指在她唇边轻轻擦了一下。 姜玲珑一愣,呐呐问他,“你干嘛?” 慕容恒笑道:“口水流出来了。” 姜玲珑:“………………???” 片刻后,水声从屏风后面传出来。 姜玲珑回想起慕容恒刚刚说的那句话,又气又羞,捶着床板,咬牙切齿地骂了三个字:“大——坏——蛋!” 慕容恒洗完澡出来,姜玲珑侧身躺在床上,面朝着墙壁,一动不动。 她听见慕容恒走出来的声音,但没有回头,下意识地拽紧了被子。 慕容恒只穿了一条白色的中裤,上半身还有水珠未干。 他站在床边,拿干净的毛巾随手擦了一下,跟着就走到床边。 姜玲珑感觉到床板往下陷,跟着一股薄荷清香的味道溢入鼻尖。 慕容恒左臂撑着床板,右手伸过去,搂着姜玲珑的腰,嘴唇贴着她耳朵,嗓音沉沉地问:“睡了?” 姜玲珑闭着眼睛,假装没听见。 慕容恒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嘴角禁不住微微弯了一下。 下一刻,便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去。 姜玲珑小时候睡的床,勉强能睡下两个人。但慕容恒这样紧搂着她,两个人身体紧密地贴着,如此,床边反倒空出了些位置来。 慕容恒粗砺的大掌伸进姜玲珑中衣的时候,她再也绷不住,终于睁开了眼睛,回头,不大高兴地瞪他一眼,“干嘛呢?” 慕容恒眉梢微挑着,眼见勾着笑,反问她,“你说呢?” 姜玲珑抿了抿嘴,伸出手,忍不住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大坏蛋。” 慕容恒顺势就握住她手,举到嘴边,轻轻落下一吻,“哪里坏了?” 姜玲珑看他一眼。心想,哪里都坏。 慕容恒看着她笑,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白皙的脸颊,“珑儿。”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声音轻轻的,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姜玲珑怔怔地望着他,下意识地也放柔了声音,“怎么了?相公。” “没什么,就是想喊你的名字。”慕容恒将姜玲珑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 姜玲珑发间散着淡淡的梨花香,慕容恒深吸了口气,良久,才终于开了口,嗓音低低的,分外感慨,“我慕容恒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今生才能娶到我珑儿为妻。” 姜玲珑听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里泛着星点光芒。她弯着眼笑,仰起下巴,主动在慕容恒唇上柔柔地吻了一下,声音甜甜的,“能嫁给相公,是珑儿的福气。” 在认识慕容恒之前,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 文武双全,英俊潇洒,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他值得全天下所有优秀的女人,却偏偏只喜欢她一个,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这不是她的福气,是什么? 真要说起来,该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此生才能嫁给这样的好男人。 两人相视而望,眼里皆是爱意。 慕容恒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嘴角弯着一丝浅浅的笑容。 他手指轻轻地握着姜玲珑的下巴,低头,便温柔地吻了下去…… 半夜,窗外吹来夜风,风中夹杂着淡淡的竹叶香。 姜玲珑浑身不着一物,猛然一阵风吹来,冻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将压在她身上的慕容恒抱得紧紧的。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慕容恒宽阔的后背上,凝结着一滴又一滴的汗水,像珍珠一样,光泽耀眼。 汗水顺着他后背的骨骼肌理,一颗一颗地往下滑落,落在丝绸的床单上,瞬间便晕开一圈水迹。 窗外,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屋内,年久失修的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声音听在姜玲珑耳朵里,叫她又羞又臊,一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相公,你慢点……”破碎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姜玲珑牙齿轻轻咬着慕容恒的肩膀,眉心紧蹙着,不知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 慕容恒却未停下半分,动作也丝毫没有变得柔和,反倒还更厉害些。 最后那一瞬间来临的时候,姜玲珑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咬紧了慕容恒的肩膀。 她咬出了血,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散开。 她还来不及松开,便听得慕容恒闷哼一声,却没将她松开,反倒将她抱得更紧。 他喘着气,滚烫的唇贴在她耳朵上,哑着声音喊她名字。 姜玲珑双眼朦胧,嘴唇微微松开了慕容恒的肩膀,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跟着,她便听见慕容恒对着她耳朵小声地说了三个字。 温热的呼吸带着那几个爱意满满的字,钻进姜玲珑的耳朵眼里。 一霎之间,她只觉得耳朵烫烫的,心也烫烫的,像冬日里的太阳,暖得令人沉醉。 她彻底地睁开眼。 乌黑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慕容恒,嘴角弯起来,笑容灿烂得像六月的骄阳,甜甜地道:“我也爱你呀。” 我也爱你呀。 愿和你白头偕老,一生一世。   ☆、65.第65章 陆双凝第一次进宫, 紧张得不知所措。 慕容深握着她手,觉察到她手心有汗水浸出来。 他侧过头,贴着陆双凝的耳朵,小声安抚她,“别紧张,就是父皇和皇祖母, 不会怎么样的。” 陆双凝小脸绷得紧紧的, 紧张地小声地道:“能不紧张吗?那可是太上皇啊。” 说着, 眉心又微微蹙了起来,担心地望着慕容深, “你说,你父皇和皇祖母会不会讨厌我啊?” 慕容深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揉她脑袋,道:“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狗妹去哪儿了?瞧把你吓的。” 陆双凝拍了下他手,不大高兴地瞪他一眼, “你还笑我?我都紧张死了。” 毕竟是第一次见慕容深的家人, 且对方还是这样的身份。 陆双凝胆子再大,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但她其实也不怕别的,就怕慕容深的父皇和皇祖母会考她些大家闺秀的学问什么的, 她是真的答不上来啊。 若是考她医术方面的, 倒是可以放马过来。 陆双凝就这么一路担心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老祖宗的养心殿。 慕容深牵着她继续往里走。 陆双凝那个害怕呀, 心脏都控制不住地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慕容深还是头一次见陆双凝这么怂的样子, 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道:“我的傻媳妇儿,你还行不行了?” 陆双凝不停摇头,眼巴巴地望着慕容深,“不行啊,我紧张,你摸我手。” 慕容深伸手一摸,乖乖,一手的冷汗。 慕容深这才真的担心起来,问道:“怎么这么紧张?” “我也不知道啊。”陆双凝急得都想哭了。 从昨天慕容深说要带她进宫的时候,她倒不觉得害怕。谁知真进了宫,脑子里就控制不住想很多事情了。 她紧紧地抓着慕容深的胳膊,着急道:“慕容深,待会儿你父皇或者是你皇祖母要是考我学问的话,你可记得帮我啊!我真不会。” 慕容深听言,一愣。 半晌后,突然爆发出大笑声,“我的天,陆双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傻得这么可爱?” 陆双凝被慕容深笑懵了,眉心蹙紧了,嘴唇紧抿着,“你笑什么?” 她忍不住在慕容深腰间掐了一下,“快别笑了!” 慕容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伸手揽过陆双凝的肩膀,低头,笑看着她,“我当你在紧张些什么?敢情是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了。” 陆双凝咬着嘴唇,“我这哪里是胡思乱想?你们这些高门大户的,不都喜欢大家闺秀吗?上次老祖宗不还给你指了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千金小姐么。” 慕容深嗤笑声,揉着陆双凝的头发,“啧啧啧,我怎么闻着这么大股醋味儿啊。” 陆双凝被慕容深古怪的表情和语气给逗笑了,笑着骂他一句,“你鼻子有问题。” 慕容恒乐了,“是是是,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走吧,我的傻媳妇儿。” 慕容恒牵着陆双凝进了殿里。 陆双凝才发现,除了太上皇和老祖宗,慕容恒和姜玲珑也在。 慕容恒坐在最上首,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太上皇和老祖宗,姜玲珑坐在老祖宗旁边,见陆双凝进来,还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 见着熟人,陆双凝心情顿时就放松了不少,但也不敢当着长辈的面和姜玲珑打招呼。 她来之前,府里的老嬷嬷教了她一些规矩。她照着规矩,下了跪,规规矩矩地往地上叩了个头,“民女陆双凝见过皇上、见过太上皇、见过老祖宗,皇后娘娘。” 慕容恒伸手虚扶,声音不高不低,道:“免礼平身。” 慕容深立刻将陆双凝扶起来。 陆双凝平日喜欢穿些颜色明艳的衣裳,今日进宫,特意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襦裙,此刻垂着头,默默站在边上的模样,看上去倒是十分温柔。 慕容深见惯了陆双凝平日大大咧咧的模样,突然这么温柔,还有些不大习惯。 心想着,这真是他那个半句话不对就龇牙的小狗妹? 他看着她,想笑。 心里满满当当,说不出的甜蜜。 从陆双凝一进来,老祖宗的视线就一直停在她身上,未曾移开过片刻。 她对这位陆姑娘很是好奇啊。能让自己的孙子违抗她的指婚也一定要娶的女人,究竟是何等的迷人? 可事实上,这位陆姑娘举手投足之间,她并未发现什么过人之处。 “陆姑娘。” 陆双凝听见老祖宗突然唤她,忙应声道:“民女在。” 老祖宗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声音冷淡且疏离,“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 陆双凝听着这冷冰冰的声音,心口不自觉地颤了颤。 慕容深在边上悄悄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到陆双凝手心里,莫名的,她忽然就不那么紧张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坦然地和老祖宗对视。 瞬间,陆双凝觉得仿佛有无数道目光盯在了她的身上。 尤其是老祖宗,她打量她的目光,像一束凌厉的光,仿佛要将她射穿似的。 陆双凝心里噗通噗通地跳,面上倒还表现得镇定。 不知过了多久,那束凌厉的目光终于变得柔和。 老祖宗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但心里的疑惑却更强烈了一些。 让自己的孙子不惜违抗她的命令也非要娶的女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漂亮。 莫非是个深藏不露的才女? 想着,老祖宗便准备考一考陆双凝学识。 就在她寻思着从哪里考起的时候,慕容深在下面偷偷给四哥使了个眼色,让他帮衬帮衬。 慕容恒了然于心,在老祖宗正准备‘发难’之前,适时地开了口,道:“皇祖母有所不知,这位陆姑娘可是断指神医的爱徒,医术出神入化,孙儿之前受伤的腿就是陆姑娘治好的。” 慕容恒此话一出,不仅是老祖宗,就连老皇帝都有些惊讶。 单从表面看,还真看不出这丫头竟还身怀绝技。 老祖宗顿时忘记了要考陆双凝学问的事情,惊讶地看着她,“你当真是断指神医的徒弟?” 陆双凝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点了下头。 慕容恒的腿其实不算是她治的,她充其量是后期帮他加快了恢复的速度而已。这神医的帽子盖在她头上,还真有些惶恐。 老祖宗一听,心里头对陆双凝顿时添了不少好感。 她忙对她招招手,唤她,“丫头,快来!给你父皇诊诊脉。” 老祖宗这一激动,连称呼都帮陆双凝给改了。 老皇帝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提前退的位。宫里的太医们只是拿药给他吊着命,没法儿根治,这一日一日的,身体眼见着就快不行了。 老祖宗心疼儿子,一听陆双凝是神医之徒,条件反射地就想让她帮着治治病。 陆双凝楞了一楞,下意识地望向慕容深。 慕容深悄声告诉她,“父皇素来有心绞痛的毛病,这两年愈发严重些。” 陆双凝恍然大悟,心里有了分寸。 她迈着步子,盈盈走过去,蹲跪在太上皇面前,声音清脆地开口,“太上皇,请允许民女为您请脉。” 太上皇背靠在椅子上,脸色很是苍白。 从头至尾,他都没怎么说过话,精神不振。 听见陆双凝的声音,也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将右手伸出来。 陆双凝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搭上太上皇的脉门。 整个宫殿安静得听不见一丁点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陆双凝。 陆双凝在给别人治病的时候,是最放松的状态。她此刻反倒是一点也不紧张了,浑身上下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自信的气场。 老祖宗暗自打量她,只觉得这丫头和刚刚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但总之,之前心里头对陆双凝的那些意见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良久,陆双凝松开了老皇帝的脉门,道:“太上皇您的心绞痛是心脏病引起的,我能给你开药,让您的身体慢慢康复。” 老祖宗一听,忙激动问:“可是能根治?” 陆双凝摇摇头,看向她老人家,诚实地回答,“根治是不太可能,但至少会比现在的情况好很多。” 老皇帝听言,点点头,看着陆双凝道:“能恢复一些也不错了,那陆丫头,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交给你了啊。” “太上皇放下,双凝定然会尽最大努力为您调理身子。” 老皇帝看着她,笑了起来,“还喊太上皇?” 陆双凝楞了楞,这时候,慕容深快步走过来,拉了她一下,催道:“傻,快喊父皇啊。” 陆双凝这才回过神来,忙听话地唤了一声,“父皇。” “还有皇祖母。”慕容深趁热打铁,赶紧让陆双凝把名分定下来。 陆双凝听他话,又回头对着老祖宗唤了一声,“皇祖母。” 老祖宗这会儿已经全然忘记了要考陆双凝学识的问题了。她看着陆双凝,目光不再似方才那般打量人时的凌厉,而变得温和慈祥。 抬头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转回房里,很快便拿着一个雕花木盒来,“老祖宗。” 老祖宗将那木盒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块儿血红色的玉坠子。 慕容家的孙媳妇儿人人都有一块儿。 将玉坠子取出来,亲自帮陆双凝戴上,一边戴一边嘱咐她,“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皇家的媳妇儿了,做人做事,做人做事,需得将皇家的声誉放在首位,你可明白?” 陆双凝忙点头,“双凝明白。” “明白便好。既然嫁给了老七,日后你们小俩口便好好过日子,恩恩爱爱的,我这老太婆也就省心了。” “皇祖母,您且放心吧!”慕容深快速地接过话头。 老祖宗笑着瞪他一眼,“你这小子,可好生待你媳妇儿,莫要欺负了人家。” 慕容深举双手表忠心,“怎么可能!” 老祖宗笑了笑,又看向陆双凝,拉着她手道:“这小子日后若是欺负你,你便进宫来告诉皇祖母,皇祖母给你做主。” 陆双凝抿嘴笑,轻轻点了下头。 之前在青阳山,师父语重心长地跟她说:皇室之人皆不易相处,让她万事小心。 可真见了人,才发现,却都是极好的人呢。 不过,转念一想,慕容深,包括慕容恒和玲珑,都还是极好的人,他们的家人定然也不会差。 这日在宫里,老祖宗便将慕容深大婚的日子给定下来了。 慕容深急着娶媳妇儿,便挑了个最近的吉日,就在下月初三。 听起来是在下个月,但其实也就还有十来天。 慕容深心里那叫个欢乐啊,再过十来天,小狗妹就是他媳妇儿了。   ☆、66.第66章   按着规定,大婚头三天是不能和新娘子见面的。   陆双凝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姜玲珑宫里, 届时也直接从宫里出嫁。   慕容深三天没见着媳妇儿了, 在府里待得有点心烦气躁。   大婚头一晚, 他躺在床上, 看着床顶大红色的帷帐, 侧目,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桌上一对龙凤烛映照得熠熠生辉。   慕容深脑子里想着陆双凝, 想着她明晚便会穿着嫁衣披着盖头坐在等他。   想着他的洞房花烛夜。   想着想着,便更睡不着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 终究还是起了身。   林扬在外头守夜, 见慕容深半夜出来,忙打了个激灵,瞪圆了眼睛,“爷,上哪儿去啊?”   慕容深双手负在身后,一边踏着月色往外走,一边道:“看看我媳妇儿去。”   林扬一怔,待回过神来, 慕容深已经快走到院门口, 他忙喊了一声, “王爷!大婚头三天不能见新娘子啊!”   慕容深没应, 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宫里头。   陆双凝想着自己明日就要嫁人了, 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心里头噗通通地跳,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兴奋的。   这世间的缘分,想来也是百般奇妙。   想她和慕容深第一次见面,彼此看谁都不顺眼。那时候岂会想到自己将来会嫁给他?   陆双凝侧身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挂在床头屏架上的嫁衣,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   过了明天,她就是慕容深的妻子了。   陆双凝心里既高兴又紧张,辗转难眠,索性便披上衣裳起了身。   打开房门,守夜的宫女忙向她请安,关心地问道:“陆姑娘还不睡吗?”   陆双凝笑了笑,“我睡不着,去园子里逛逛。”   小宫女忙道:“奴婢们陪着陆姑娘。”   陆双凝忙摆手,“不用了,我就在园子里逛逛,一会儿就回来。天色不早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不必守着我了。”   陆双凝说完,便三两步跳下了台阶。   她在山上自在惯了,实在不习惯天天被人守着跟着。   半夜凉风习习,月光将地面照得亮堂堂的。   陆双凝从姜玲珑宫里出来,沿着御花园的青石板小路,悠哉悠哉地散步。   一路上都有星点的月光照着路,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圈。   陆双凝走一步跳两步,心情无比美妙。   她忍不住轻轻哼起曲子来。   哼着哼着,突然听得头顶响起一声嗤笑。   陆双凝吓一跳,身子猛然僵住,警惕地开口,“谁……谁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道风从身后刮过,她正欲转身,却突然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陆双凝原本绷紧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嘴角弯了一下,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慕容深下巴抵在陆双凝脖颈间,闷声笑起来,“想你就来了呗。”   陆双凝听言,心里甜滋滋的。   她微垂下头,抿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慕容深抱了她一会儿,半晌才终于松开她,拇指轻轻地摩挲着陆双凝细腻的脸颊,唇边含着笑,道:“我刚听见你哼小曲了。怎么,想着明天就给我媳妇儿了,高兴的?”   陆双凝脸一红,瞪他一眼,“别胡说!”   慕容深笑得不行,凑过去就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摸着她脸蛋道:“本王最喜欢听你口是心非了,可爱得紧。”   慕容深眉眼间都是笑意,他很多年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高兴过了。   看着陆双凝,又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声音轻轻的,唤她一声,“小狗妹。”   陆双凝脸靠在慕容深胸膛前,轻轻‘嗯’了一声。   慕容深的嘴唇温热的,贴着陆双凝的耳朵,低低呢喃一声,“本王真喜欢死你了。”   这话听在双凝心里,忍不住悄悄地弯起了嘴角。   她有些害羞,下意识地抓紧了慕容深的衣裳,声音小小的,回他,“我也很喜欢你。”   夜风吹得树枝咯吱作响,头顶满天的繁星,月明如皎。   ……   慕容深大婚,仪式之隆重,仅次于慕容恒当日的封后大典。   仪仗队从宫门口一直排到了城门外,风风火火地绕着京城转了三圈,老百姓们也跟着沾了点喜悦的气氛。   “听说这七王爷娶的是个民间女子啊。”围观的老百姓忍不住八卦起来。   一人惊讶地凑过来,“真的?这可是正儿八经地娶王妃啊,民间女子也有资格嫁入皇室?”   那人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姑父在宫里头当差,听说七王爷对那民间女子是喜欢得不得了,为了娶这姑娘连太后之前的气赐婚都敢反抗呢。”   “啧啧,可见这民间女子定是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聂云夹在人群里头听八卦,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上句话来,“其实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可耐不住王爷喜欢啊。”   旁边的人听见这话,纷纷朝聂云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聂云挺挺胸膛,骄傲地笑了起来,“七王妃是我师姐啊。”   聂云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一群八卦的老百姓大眼瞪小眼。   聂云到王府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慕容深穿着件大红喜袍,正满脸笑容地在门口迎接客人。   等客人进府了,聂云才走过去,笑盈盈地喊了一声“姐夫。”   慕容深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便见聂云拎着把青锋剑,精精神神地站在门口的台阶下。   慕容深快步走下台阶,拍着他肩膀,“你小子,怎么今天才来?你师姐前几天还念叨着呢。”   聂云笑了起来,“路上碰着点事儿,耽误了,所幸没错过婚礼。”   慕容深往他身后张望一眼,奇怪地问:“你师父呢?怎么没见着他老人家?”   聂云回道:“师父他老人家身体不适,不好长途跋涉,不过,他老人家让我给你送了礼物来。”   聂云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个棕色的小瓶子。   慕容深接过去,打开瞄了一眼,药味儿浓得有些刺鼻,“什么啊这是?”   慕容深好奇问了一句,聂云嘿笑一声,凑到慕容深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慕容深听完,眼角抽了两下,“呵呵,你师父还挺喜欢送这东西的?”   十全大补丸?   没记错的话,上次四哥也被送了一瓶。   慕容深心情那个复杂啊。   所以,这是老丈人在怀疑他的能力吗????   聂云哈哈大笑,“这东西可是我师父的宝贝呢,一般人就是拿钱也买不到。”   慕容深呵笑一声,“那真是谢谢了啊。”   聂云见慕容深一脸菜色,终于是绷不住了,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开玩笑的,这才是我师父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说着,就将信递到慕容深手里。   慕容深看了眼聂云手里的信,顿时笑起来,“敢情还跟我卖关子呢。”   说着,就将信接过去,拆开来看。   信纸上只有寥寥几句话。   ——慕容深,从今天起,我就把我最疼爱的徒儿交给你了。好好对她,不准欺负她。她若是在你那儿受了半分委屈,我老头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最后,祝你和双凝丫头白头偕老,恩爱一世。   寥寥数语,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老人家的疼惜和不舍。   慕容深看完信,无比慎重地抬起头来,对聂云说:“回头告诉师父,我一定好好待双凝,定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   聂云嘿嘿笑,“那我就放心了。”   慕容深拍拍他肩膀,“先进去吧。”   ……   陆双凝一早就被慕容深从宫里接到了王府,此刻正在紧张地等待着拜堂的吉时。   姜玲珑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抚,“你别紧张,新娘子都有这么一遭的。”   陆双凝头顶着盖头,低着头小声地问:“你当年成亲的时候也紧张吗?”   姜玲珑楞了一下,回想起自己当年和慕容恒成婚的那天,然后绷不住笑了起来,“我不紧张。我那时候不太想嫁给他。”   她当时只以为自己是过去冲喜的,只记得装了一肚子火,其他什么情绪也没有。   如今想来,既觉得好笑,又多少有些遗憾。   若她当年是心甘情愿嫁给慕容恒的,兴许当时的感受也和陆双凝现在差不多吧?   快晌午时,喜娘欢欢喜喜地跑进屋来,高喊道:“吉时到!新娘子出来拜堂了!”   陆双凝一听见这声音,心头突然噗通地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揪紧了裙子。   姜玲珑笑眯眯地将她从床边扶起来,孙嬷嬷走过来,“娘娘,老奴来吧。”   姜玲珑笑着点点头,退了开。   孙嬷嬷和喜娘一人一边,搀着陆双凝往前厅走去。   慕容深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新娘子。   明明才一会儿的功夫,却觉得好像过了好长时间。   他不时地往外张望,心想,媳妇儿咋还不来啊?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有人激动地喊起来,“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骤然间,慕容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   一道红色的身影在喜娘的搀扶下出现在他眼前。   慕容深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道身影,脑海里却突然想起第一次见着陆双凝的场景。   她当时也是穿着一身红衣,刁蛮又俏皮。   还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那个牙齿印到现在都还在。   第二次见她,他叫她小狗妹。她气得往他身上下了痒痒虫。他逼她拿解药,强吻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吻女人,面上虽然不懂声色,心里头却多了几分异样的情愫。   那天陆双凝问他,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他没答上来。   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第一次接吻?抑或是在山上跟她斗嘴的日子里?   也是感情就是这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时候已经喜欢得放不开了。   慕容深走过去,从喜娘手里牵过陆双凝的手,趁没人注意,悄悄地喊了一声“媳妇儿。”   周围很嘈杂,慕容深声音很小,但陆双凝还是听见了他的声音。   盖头下的小脸,红成了一个大苹果。   心甜得快化掉了。   拜堂仪式很快就结束了,随着一声“送入洞房”,陆双凝被人搀扶着步出了大厅。   ……   慕容深被灌了一肚子酒,眼见天黑下来,他借口尿遁,终于从酒桌上下来。   一得了解脱,马不停蹄地就往新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后花园离新房还有距离,他嫌慢,直接使了轻功。   ……   新房里,陆双凝等得肚子都饿了,想着慕容深应该还有一会儿,索性将喜娘们都赶出去,自己趴在桌子边,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却哪想到刚塞了一半,就听外头喜娘高喊一声,“奴婢们给王爷请安!”   陆双凝吓了一跳,一口糕点碎屑呛在喉咙口。   她顾不上喝水,噎着口气就跑回床边,迅速地抓起手边的盖头重新给自己盖上。   刚盖上,房门就从外头被推门了。   陆双凝坐在床边,心跳如擂。   喜娘率先走到床边,笑盈盈地将挑盖头的杆子递给了慕容深,嘴里说着吉祥的话,“请新郎揭开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慕容深从进屋开始,目光就一直紧紧地锁在陆双凝身上。直到喜娘的声音传来,才稍稍回神,视线在那称杆上扫了一眼,随即才接了过来。   拿着称杆,往前走了两步。   陆双凝垂着眼,看见慕容深的脚走过来。   然而,她这会儿已经顾不得紧张了,正艰难地把嘴里咬了一半的糕点往肚子里咽。   新娘子偷吃东西,传出去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正想着,头顶的红盖头就被掀开,视线顿时变得清晰。   陆双凝蓦地抬起头来,眼睛水汪汪地盯着慕容深。   然而,慕容深的视线却落在了她嘴角残留的糕点碎屑上。   慕容深眼角一抽,终究是绷不住笑出了声。   原本还很神圣的气氛,顿时变得令人忍俊不禁。   慕容深微微俯下身,手指在陆双凝嘴边轻轻擦拭一下,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眼睛,嗓音沉沉的,带着几分笑意,“偷吃东西了,嗯?”   还是被抓了包。   陆双凝抿抿唇,眼巴巴望着他,“我饿……”   慕容深绷不住大笑起来,顺手将她从床边扶起,“饿就吃东西啊,藏着干什么?傻瓜啊?”   他一边说一边将牵着陆双凝走到桌子边,糕点水果全部往陆双凝面前放,“多吃点媳妇儿,夜还长呢。”   屋里几个喜娘面面相觑,见陆双凝已经拿起一块糕点了,慌忙回过神来,叫道:“王爷王妃,还没喝交杯酒呢!”   陆双凝准备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看向慕容深。   慕容深挥了下手,“行了,你们都下去。”   “这……”   礼数还没完呢。   “下去啊,听不懂?”慕容深一个眼刀扫过去,几个喜娘吓得身子一抖,再不敢耽误,匆匆退了下去。   人都走了,新房里就剩下慕容深和陆双凝两个人。   陆双凝顿时觉得自在多了,哎哟叫了一声,“今天可累死我了。”   慕容深看着她笑,“辛苦了。”   陆双凝嘻嘻笑,“也还行。”   一边笑,一边将糕点往嘴巴里塞。   慕容深在旁边给她倒水,“慢点吃,别噎着。”   陆双凝嗯嗯点头。   一口气吃了三四块儿糕点,终于填饱了肚子。   “吃饱了?”   “嗯!”陆双凝心满意足地抬起头。   慕容深笑着看了她一会儿,抬起手,帮她温柔地擦拭嘴角,跟着才将交杯酒递给了她,“大喜的日子,喝杯交杯酒吧。”   陆双凝脸红红的,笑得弯起了眼睛,“好啊。”   两人手挽手,喝了交杯酒。   房间里突然没有丁点声音,桌上的龙凤烛燃着橙色的火光,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将烛光火吹得摇曳晃动。   陆双凝突然有些紧张,乖乖坐在凳子上,放在腿上的双手,悄悄地拽紧了裙子。   慕容深身体靠过来,漆黑的眼睛里映着陆双凝红扑扑的小脸。   他嘴角微弯着,轻轻捏着她下巴,问:“吃饱了?”   陆双凝呐呐点头,紧张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慕容深轻笑声,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我饿了。”   陆双凝一楞,抬手来“啊?那……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她说着,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却不想被慕容深猛然一个打横抱起来。   陆双凝吓得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慕容深抱着她,大步往床边走。   将陆双凝放到床上的瞬间,他倾身覆了上去,哑着声音,“我想吃你。”   ……   **一刻值千金。   天快亮时,陆双凝目光茫然地盯着头顶的床帐,灵魂像飘着空中,落不下来了。   慕容深咬着她耳朵,喘着粗气问她,“哥哥好不好?”   陆双凝茫然地眨眨眼睛,跟着就点点头。   慕容深闷笑声,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笑问:“哪里好?”   陆双凝小脸红通通的,咬着嘴唇不肯吭声。   慕容深眼里笑意更深,沉着嗓子问她,“二哥哥好不好?”   陆双凝楞了楞,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羞得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忍不住在慕容深腰间掐了一把,愤愤骂了一句,“流氓!”   慕容深笑得浑身颤动,紧紧地抱着陆双凝。   良久,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双凝,我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样幸福过。”   陆双凝双手紧紧地圈着他的脖子,弯着眼睛,甜甜地笑起来,“我也是啊。”   我也是啊。   窗外一缕清风拂过。   月圆,人圆。 本书由 ゝ婲落唸伊亽つ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