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安琪GN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何处惹帝皇》 作者:公子漫漫 【文案】 郁唯楚一直觉得,她的主子喜欢男人,上至太子,下至侍从。   为报答主子的救命之恩,她都十分努力的为他粉饰太平,并且为他默默搭桥牵线。   “太子是本王的皇兄。”   她女扮男装,言笑晏晏,“唔……那也是一种美好的爱情。”   男人凝着她,淡淡反驳,“本王比较喜欢主仆间的爱恨情仇。”   她笑的更是不怀好意,“这简单,只要王爷您一句话,要多少个下属都行。”   男人沉默片刻,蓦然欺身而上,他压住了她震惊而微张的唇,眉眼深邃,“既然如此 ,那就从你开始。” =================== 正文 第1章 见死不救。 午后,春末的天气依旧干冷。 “快、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跑了你们就都给我蹲大牢去――” 有些僻静的西巷中,偶尔有行人驻足,但更多的却是张望着好奇的心思,看着这一场猫捉老鼠。 郁唯楚就没见过这么背的人。 她穿过来的时候,这个身体的本尊,刚好被人一棒子打晕,掉到了河里。 她没多少,本尊的记忆。 落水的那一刻,连带着她的脑袋,也晕眩了好久。 她除了心底骂娘,还是努力挺过眩晕,保持着清醒,在水里扑腾了好久,从河的一旁爬起来。 这不算完,她刚在街上走了两步,竟看到眼前的人,都穿着古装走来走去。 呦喝的摊贩,煮阳春面的大爷,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还有对上她眼神,瞬间被吓哭小姑娘…… 她呆滞的险些说不出话来。 身无分文饿得肚子咕咕叫不说,身上的衣服都还能拧出水来。 眼前就有一大批穿着公差衣装的人,朝她这边挥着刀挥来。 等确定官差挥刀的目标是她之后。 郁唯楚吓得不算花容失色,但到底还是尖叫了一声,跟着迅速转身,一路向前冲。 然后,就是这样的场景了。 你追我赶的日子不好过,何况郁唯楚的脚力并不是很好。 可能是原主人的身子底不错,所以她才能坚持那么久。 眼看距离渐渐拉近,郁唯楚更加慌不择路。 本来就不认识这里,七拐八拐之后没把人甩掉,倒是把自己给弄晕了。 再这样跑下去,她迟早要被砍成八瓣! 陡然见到巷子中停着一顶黑色的轿子,郁唯楚大喜过望,想也没想的,一掀较门冲了进去…… 轿子很大,心惊胆颤的她也顾不上看,学着古人打架时的动作,竖掌为刀,准备随时将冲进来的人,狠狠劈晕。 尽管她知道,一般是劈不晕的…… 但,做人就应该长志气一点。 努力努力一点,她觉得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叫骂声,越走越远,郁唯楚像是逃出了生天,深深的呼了口气。 毕竟她暂时安全了,可以在这里躲一躲。 因为没有人出声,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顶轿子,是没有主人的。 正要好好想一些,本尊可能干过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把官府都给得罪了。 然而,未待她思索,一道淡漠的近乎无情的声音,却在她的身后幽幽荡起。 “下车。” 郁唯楚陡然瞪大了眼睛,惊得差点没直接站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回眸去看。 斜飞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狭长幽深的凤眸,薄薄的唇边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凉薄的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视线,凝在这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人身上,有些僵硬的笑笑。 “这位兄台,你能不能……” “不能。” 她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已经无情的打断了她的话,郁唯楚的面部表情,瞬间僵硬的更厉害。 不要这样罢? 她已经很背了,下了这个马车,还说不定会怎么死。 郁唯楚还想要说什么,男人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丢过来,她立即就噤了声。 男人的眼眸深深,定定的看着她。 明明该是无害而高雅的气息才对,却偏偏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原来,这就是气场。 果然杀人不见血。 郁唯楚皱了皱眉头。 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不堪,脸上说不定还沾着水草什么的,狼狈之极。 她知道,这样的形象,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不好,但…… 她忽然扯开了嘴角,高深莫测的道。 “年轻人,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灾祸,脸色发白该是重病之体,你还是要多多积德行善,救助难民,方能免去灾祸。至于疾病,切忌动怒发火,毕竟年轻人心浮气躁,动了肝火,连着肾虚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男人懒懒的掀了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完了?”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确―― 说完了,那就滚罢。 郁唯楚,“……” 好罢,这种见死不救的人,确实一抓一大把。 他不帮她,她就不信了,她自己还救不了自己! 郁唯楚的脾气上来了。 眉梢一挑,她也懒得和男人废话,转身就要掀开帘子下车。 然而马车外却不适时的,响起了一道声音―― “他死哪里去了,你们快给我分头找,他就在这附近,跑不掉的!” 正文 第2章 他似笑非笑的勾起了薄薄的唇。 马车外的动静很大,郁唯楚甚是憋屈的咬了咬牙,转身,面上确实言笑晏晏,她朝男人道。 “你家缺医生……大夫么?” 男人凉凉的瞥了她一眼。 忽然伸手,扣住了郁唯楚的手腕。 他的手很有力量,似乎一个用力就能将她甩出马车之外。 郁唯楚忍住尖叫,手腕灵活的从男人的手中解救出来。 她生前学过擒拿术,但是用的不多。 眼下这个男人对她并没有防备,所以轻易被她得逞。 她原本还想再和男人周旋几下,等马车外那些人走了之后,她再想办法脱身。 只是可惜,她有点高估她的擒拿术。 转瞬之间的事情。 她就已经被男人死死的扣住了双手,身子有点摇摇欲坠。 男人猛然间,就要将她丢出车外去。 可,因为两人都是坐着的,但郁唯楚进来的时候,是随便乱坐。 她半侧着身子和男人说话,如今双手被男人擒着,力道极大,郁唯楚倏地稳不住身子。 男人又扯着她的手,想要把她往外抛,她大惊下,喊了一声你快松手,结果男人还没来得及松开,她就―― 把男人的身子拉扯了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自己身上。 …… ………… 两身相贴,不留一丝空隙。 男人的胸,口坚硬结实,砸下来疼的自然是自己。 不过,郁唯楚只顾着自己的胸疼,倒是没有注意到,男人猛地僵住的身子。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除了身子贴着身子,多余的亲密是没有,但…… 郁唯楚狠狠的皱着眉,忍着疼刚要说些什么。 男人已经面无表情的,从她的身上起了开来。 她下意识的想揉胸。 瞥了一眼神色不定的男人,她还是暗自咬牙,一边重新坐起来,一边转移手,揉向了一点也不疼的肚子。 “我说大哥,杀人是要偿命的,这个世界已经不温柔了,咱这些活的很辛苦的人,能温柔的互相对待么?” 她偷偷的瞥了男人一眼。 然而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郁唯楚顺了顺气,一不做二不休,丢了老脸开始求饶。 “你能不能,不把我丢下车去?” 虽然她没什么立场,但…… 她连赤手空拳的人都打不过,车下那一群,手持长刀长剑的兔崽子,她还不得分分钟被切成肉片?! 男人抬眸看她,眼神始终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可我,留你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郁唯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我会看病啊。你家有什么亲戚生病了,还是你家的人生病了,或者是谁家的人生病了,你都可以……找我啊……” 她的声音,在男人颇为凌厉的目光中,渐渐的弱了下来,她嘀咕了句。 “好嘛。我就是个看病的,你家要是没病人,我也可以帮你们调理身子啊,保证你们生龙活虎,健康长寿,惯性持久!” 男人的眉头微微挑了挑,“惯性持久,是什么意思?” 郁唯楚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解释,能让他留下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可以持久一点……” 怕男人没听懂,她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解释。 “就是你和你的妻子,洞房的时候,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更持久,让你的妻子,更爱你。这样说,你懂不懂?” 男人一张倾城如画人的脸,瞬间就黑了一大片。 他冷着声音淡漠的道,“你就会做这个?” “怎么可能――” 郁唯楚咬着牙笑,“我还会杀鸡宰牛砍鸭起火做饭洗衣扫地,你家要是不缺大夫,那肯定是缺佣人,你看我怎么样?” 男人的视线,淡淡的落在她的脸上片刻。 “如果我带你回府,让你做的事情不止这些,你愿不愿意……服从安排?” 为了小命,加上现在情况实在是混乱,而她对这里也一无所知,确实应该找个安全的地,好好藏藏才是。 但,他让她做的事情,不会很过分罢?! 郁唯楚打着商量,笑眯眯的道,“只要我力所能及,我就能做,但要是超出了我的范围,您大人有大量,可不可以……?”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郁唯楚差点没欢呼雀跃,但小脸上的表情一转,她又小心翼翼的问。 “可是,追我的人,好像是衙门那边的,您哪一天被我惹得不高兴了,能不能,不要送我去衙门?” 男人清清淡淡的眼里,倒映着女人乖巧又充满机智的小脸。 他似笑非笑的勾起了薄薄的唇。 正文 第3章 她是个算命的 幽深的眼眸里,疾速的掠过一抹暗沉,男人的语气里有说不出来的恶劣。 “看你表现。” 郁唯楚,“……” 她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 …… 郁唯楚以为,她榜上的,可能是个大款。 毕竟敢跟官府对着干的人,非奸即盗。 不是奸商就是黑道大哥,但却也绝对没有想到,会是朝堂中人。 还是个,高级的……朝堂中人。 望着府邸上方,那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她想,她的表情可能有点呆滞。 男人瞥了她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替他问了一句。 “楚姑娘,为何不进来?” 郁唯楚默默的收好了下巴。 她敛了敛表情,甚是凝重的看向了男人,抬起手,指了指门板上的牌匾。 “回大爷的话,其实我不止是大夫,我也是个算命的,我爹说了,我这辈子和官家人犯冲,不能挨边,挨边会出大事的!” 男人挑了挑眉。 郁唯楚瞧见他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心下直打哆嗦。 却还是开了口道,“所以,我先谢过二位大爷适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下辈子,如果还投胎转世的话,一定报答两位大爷的大恩大德,这辈子,就先跳过罢,谢谢理解,谢谢。” 言罢,她也不管对方应还是不应,嗖的一声转身,抬脚就要跑。 身后有人不紧不慢的丢出一句话。 “千世,抓起来。” “是,主子。” 闻言,郁唯楚面色顿时一变,脚下溜得更是畅快了几分。 下一刻。 “啊啊啊啊啊别别别别,大爷,大哥,兄弟,你冷静点啊,我真的和官家人犯冲,害了你们是小事,我死了那就是大事了啊!” 她不说这句话,千世不知道她的下场,但她说了这句话,那她的下场就是―― 眼前一黑,郁唯楚被关了禁闭。 这是个密不透风的密室。 而且是个没有一丝的光线。 若不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的话,根本就看不见室内的东西。 好在郁唯楚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 真的,她除了怕死,一般都不怕活着。 室内一猜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悉悉索索的声响。 老鼠啃咬蟑螂的声音? 哦不,不知哪位良民说过,我们要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解放思想,与时俱进。 所以,这是蟑螂啃咬老鼠的声音? 撕拉撕拉的。 听着就好恶心。 在手指不知抖了多少次之后,密室的门终于开了。 郁唯楚看也没看是谁,就扑过去抱住了大腿,嘤嘤的哭了起来。 “大爷,二爷,大兄弟,我知道错了,咱能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关密室放老鼠么,世界那么美好,我们应该向着光明向着党向着明天的太阳。” 被她抱住的那人,嘴角无声的抽了又抽,才轻咳了一声,推开了郁唯楚的手,淡定道。 “楚姑娘,殿下让奴婢来问问姑娘,姑娘是要去大牢里吃牢饭,不日上邢台等候问斩,还是要跟着殿下,做殿下的贴身婢女和大夫,任劳任怨?” 郁唯楚两眼望上去,眼睛眨了又眨。 也没有放开那姑娘的大腿,以占便宜的姿态,充满希望的问。 “还有第三个选择么?” “有。” “快说快说。” “殿下说了,他可以帮姑娘,提前去见如来佛,还让奴婢告诉姑娘,千万别客气。” “……” 这…… 踏马还是客气点比较好罢?! …… 不过,郁唯楚生在二十一世纪,从来只签过合同,卖自己的时间给医院,却从来没有签过―― 卖身契? 她的唇角抖了抖,手指也抖了抖,两腿也抖了抖。 哆嗦着把手中的卖身契,拿给漂亮的小姑娘看。 “那个,我这人为人比较正直良善,一般情况下不干缺德事,也不干犯法的事情,卖身多不好,我卖艺,您看成不?” 姑娘朝她温柔的笑了一笑,劝道。 “楚姑娘,能跟在殿下左右的人,都是卖身的,而且,是终身。姑娘这份卖身契,殿下只买了五十年的时间,其实也还好。” 郁唯楚面色巨变。 问题是,踏马她不知道,跟在这么变,态的男人身边,自己能不能活到五十岁啊?! 那不还是卖终身么?! 她苦着一张脸,还想再说什么,眼中的姑娘却是朝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温柔的笑着道,“楚姑娘,除了这份契约,你还有大牢和死可以选,不然,还是莫要挑战殿下耐性为好,你也看见了,殿下的耐性,从来只少不多。” 正文 第4章 男人沉静的黑眸朝她瞥过来。 郁唯楚默了默,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利索的取过朱笔,往卖身契上,鬼画胡涂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边哀叹道。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人不卖身枉少年,枉少年啊。” 姑娘,“……” 虽然感觉画风不大对劲,但诡异的合拍是为什么? 她签下大名之后,那姑娘就收好了卖身契,带着她找了一套适合她的衣裳。 不过,是男装。 郁唯楚眼皮跳了跳,“你们家殿下,还好这一口?”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郁唯楚一眼,终究还是按照命令,配合她道。 “其实姑娘,应该是公子才对的罢,看姑娘这气度,想来应该是殿下那样的翩翩佳公子,而非是姑娘。” 郁唯楚大惊道,“我就穿个越,这大爷的连性别都换了?!” 她说着就要脱衣服,那姑娘对于她豪放的做法,不仅唇角抽搐,连眼角也跟着抽上了。 殿下,这姑娘,到底是打哪来的? 姑娘制止了郁唯楚当众脱衣服的行为。 她把男装递给了郁唯楚。 “日后,我就唤你小楚罢,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你先把衣服换上,等会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今儿个,你就在殿下身边伺候着罢。” 她顿了顿,想起自家殿下的吩咐,道,“小楚日后,莫要在人前说,你是姑娘。” 说完,她便再次朝郁唯楚,笑了笑,随后,便出了房门。 顺道,还把郁唯楚的房门给关上了。 郁唯楚抱着一袭男装,呆呆的站在原地。 良久过后,才反应过来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 一看,是个女儿家。 只是胸,前缠了好多的布条,一看就是故意束住的。 难怪那么紧绷。 连呼吸都那么不畅快。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胸前上,那里有一个深烙的掌印,像是被什么重重击打上去的。 她眯了眯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是稍纵即逝。 抬起手摸了摸那掌印,却是不疼。 而后她给自己把了把脉。 脉象一看,并不怎么好,浮浮沉沉的,好像是受了重伤一般,五脏六腑都有问题,但具体哪里处了问题,她还不得而知。 因为她现在,一切正常。 古代的衣服很难穿。 好在她穿的是男装,捣弄了大半天,系好了带子也还算好。 忽然发现,其实当个男人,也不算很差。 郁唯楚这个人,从来都是随遇而安,有什么喝什么,只要肚子不饿,小命得保,一般她都不怕。 哦,忘了说,她还怕疼。 随落苏,走在诺大的璟然王府中,郁唯楚显得异常的安静。 她爹曾经说过,她那样的人,命格奇特,一生有两次大劫,都有关生死。 能不能熬过去,全凭她个人意志,其他人帮不得。 她当时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 “爹,你在咒我!” 可后来,当她经历第一场大劫的时候,她信了她爹的话。 她爹说,她的第二次大劫,有关官家人,让她避开。 当时她笑出了眼泪。 她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一不杀人二不放火,怎么可能会和官场人有来往?! 然而现在的情况…… 她只能说,她爹真神,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是骗吃骗喝的算命先生。 所以这一次,她学乖了,一点也不想和官家人扯上什么联系。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王爷…… 一看就是大劫啊! 比正常的官员还要高十几等,可不是要她的命?! 走进书房的时候,那位今早才见着的大爷,正安安稳稳的坐在梅花木椅上。 一手翻阅着书籍,或者说是文案,一手拿着朱笔,认真的批阅着。 落苏朝他行了一礼,“殿下,小楚带过来了。” 寒墨夜头也没抬,没头没脑的批了一句。 “难听。” 落苏和郁唯楚各自一愣,男人又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来。 “以后她就叫殊影,记着了。” 落苏看了郁唯楚一眼,眼神示意她赶快谢礼。 郁唯楚从她眨眼眨眼再眨眼的目光中,若有所思良久,中气十足的问了一句。 “落苏,你眼抽筋了啊?!” 落苏,“……” 突然很不想说话是因为什么?! 郁唯楚像是没心没肺的看过去,也扑过来。 “我看看我看看,我是大夫,我肯定可以治你的病。” 落苏眼神示意她不能乱来。 结果郁唯楚还没有懂其中真相,膝盖处忽然一麻,双膝皆跪了下去。 男人沉静的黑眸朝她瞥过来. “怎么,你不满意你的名字?” 正文 第5章 她又被关了禁闭 郁唯楚安安分分的跪在地上,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 “怎么会,殊影殊影,输赢输赢,不过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换了便换了,其实不重要。” 他眸中的神色,郁唯楚瞧得并不清楚。 只是知道,男人似乎对她的说法,感到很新奇。 郁唯楚笑颜逐开,本想在狗腿讨生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结果男人一声令下,她又被关了禁闭。 这突如其来的逆差,郁唯楚表示不能接受。 于是,她握着小爪子义愤填膺的问落苏,她又做错了什么。 落苏看了她一眼,眼神也很新奇。 “难道殊影不知道,做奴才的,要对主子行谢礼么,何况,是赐名此等大事?” 郁唯楚,“……” 她能说,她真的不知道么? 关禁闭这种事情,其实也好玩,就是郁唯楚有些忍受不了,里边连个光线都没有。 人本来就蠢,还啥都看不见,那还活着干嘛。 她死皮赖脸的掰着门口处打死不进去。 落苏朝她微微一笑,点了她一处穴位,她便再也动弹不得。 落苏唇角再次勾了勾,掰开了她的手,把她往密室里带。 郁唯楚,“……” 防火防盗防闺蜜,终究还是没能防得了葵花点穴手…… 落苏刚把郁唯楚带进密室,千世便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他与落苏耳语的几句,奈何声音实在是太小,郁唯楚听不大清楚。 只是听见了郡主,还有主子这个两个名词。 不过,见落苏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她正想七想八,落苏那清清淡淡温温柔柔的小眼神,就朝她这边瞥过来。 眼神闪烁不定,看起来……很是奸诈啊。 郁唯楚默了一秒,便撇开落苏的视线,左看右看,甚至开怀的道。 “我发现,其实密室也没什么不好,我这就闭门思过与鼠同眠,两位慢走,慢走,哦,两位顺带带上房门,关紧一点,我比较见光死。” 落苏,“……” 她缓了一口气,“殿下说,愿意给殊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殊影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殊影便可立即出密室。” 见郁唯楚没什么反应,她笑了笑,又道,“不仅如此,还能立刻让殊影,吃上好吃的,换洗衣物,放殊影好生歇息一日。” 郁唯楚默了片刻,眨了眨眼睛忽然兴奋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解穴啊!” 千世,“……” 落苏,“……” …… ………… 寒墨夜是位王爷,被当朝皇帝赐封为靖王,不过因他排行老九,所以世人称他为九殿下。 这不算什么。 有权,有势,只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 而大天朝,有位郡主极为欣赏他,哪怕他生的一副冷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依旧锲而不舍的追求与他。 可寒墨夜偏偏拒绝不了她。 倒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这位郡主的身后,是位高权重的帛书王。 帛书王实力惊人,加上手握重兵,便是当今天子都不与其争锋,可见实力非凡。 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最关键的,是帛书王曾救过寒墨夜母妃一命,也顺带救了他一回,救命之恩大于天。 如今帛书王的嫡长女,文西郡主喜欢莫寒夜,时常想要靠近亲近与他,他的确,不大好拒绝,但又不想她靠的太近,唯一的办法―― “就是让她喜欢上别人!” 郁唯楚重重的点着头接话道。 落苏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泼她冷水。 “文西郡主喜欢殿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喜欢上旁人?!” “那你家殿下想怎么样?” 落苏道,“文西郡主的性子绝不是什么娇娇柔柔,任人捏造的,所以,软的来不了,硬的也来不了,就只能让人,想个委婉的办法,拦着了。” 郁唯楚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落苏也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僵持了三秒钟之后,郁唯楚果断选择了撤,“我觉得密室蟑螂老鼠什么的会更适合我……” 那神马郡主不好被人揉nīe,难道她就好被人揉nīe了?! 落苏拉住她的手道,“殿下带你回来的目的,就是因为文西郡主太麻烦,而王府里的人,没有人敢动她,只有殊影你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惹毛她,气走她,让她离开,或者不让她继续纠缠了。” 郁唯楚一脸呆滞的转回头看她。 “我像是舍己为人的人么?!” 落苏昧着良心,郑重的点下了头,铿锵有力的道。 “像!” 郁唯楚倒地吐血。 正文 第6章 殿下喜欢的是男人 落苏看着她,叹了口气。 “殿下要的只有这个结果,如果殊影你没有做到,那么,殿下也一定会让殊影成为,‘舍己为人’的良民。” 郁唯楚认命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 她生生的叹息了一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走罢,带我去死一死,也许我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落苏的唇角抽了抽,倒也没再说些什么,走在前头领路,带她到了正殿。 她一来,视线往屋内一扫而过,便将屋内排座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寒墨夜坐在主位上。 与外出的衣着不同,他在府里喜欢穿黑色大袍。 他的眼神幽深寂静,俊美精致的脸上,丝毫没有波澜起伏,只有淡漠的神色。 见她们迈步进来,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淡淡的望了过来。 有位身着深粉色,三千发髻半盘起,光洁的额际上,配饰着银锁珍珠的姑娘坐在他的左手边。 她的双眼甚是明亮耀眼,微微一笑间,娇俏无比,甚是惹人怜爱。 郁唯楚跟着落苏迈步走过来。 落苏朝莫寒夜和文西郡主洗礼。 郁唯楚似乎还没有进入状态,呆呆的看着文西郡主,没有行礼。 落苏,“……” 她异常尴尬的扯了扯郁唯楚的手袖,暗中提醒道。 “殊影,行礼。” 郁唯楚完全无动于衷。 文西郡主唇角上的弧度一敛,不满的朝寒墨夜瞥去,娇嗔道。 “夜哥哥,你的下人好无礼,竟就这般盯着人家看,你快罚他。” 郁唯楚一袭男装,梳得也是男装发髻。 而她的脸型属于不阴不柔,算不上精致,眉宇间甚至还带着几分英气,不开口说话,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个男人。 文西郡主偏生是个姑娘家,自然不满郁唯楚这么盯着看。 寒墨夜望向郁唯楚,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郁唯楚却是突然动了。 她径直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盯着文西郡主看。 她其实生的也俏。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大而明亮,仿若天然的黑宝石,不须任何的装饰也能使人沦陷其中。 加上,她现在是男装打扮,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文西郡主瞧,别有一番说不出的俊俏。 文西郡主刷的一下红了脸,却是大声呵斥道。 “你想干什么?!” 没有人拦着她,也没有人说她什么,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诡异起来了。 郁唯楚盯着她,忽然出声,很诚恳的问。 “郡主,你确定,要这么想不开么?” 文西郡主脸上的怒意褪去,一脸茫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唯楚伸出了手,从她精致的脸蛋,曼妙的身材,一路比划下去。 她的脸上流露着不忍,语气叹息道。 “郡主生的如此美貌,我惊为天人,在下实在是不忍心,看郡主受苦,所以,大着胆子,问上郡主一句,您确定,您真的要喜欢璟然殿下么?” 文西郡主不知郁唯楚葫芦里卖什么药。 见高位上坐着的男人,朝她这边看过来,她的脸蓦然烧的更烫,不胜娇羞的道。 “我,我当然确定,我喜欢夜哥哥了……” 郁唯楚痛定思痛,一脸惋惜的望着眼中的美貌女子。 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一定是被铁门夹了脑袋,才会看上这么个冰块脸。 冰块脸生的的确好看,俊美惊艳。 但人类毕竟还是恒温动物,温度过低那是要被冻死的节奏啊。 她眸中流露着深深的同情之意,文西郡主被她吓得一脸惊悚。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郁唯楚不答。 她转了身子,走上高位,站到了寒墨夜的身边。 男人淡漠的视线投在她的脸上,目光淡淡静静的,没有多少情绪。 像是在静观着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气,随后猛地倾身,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亲完也不管男人的眸色有多沉,朝着一脸呆滞的文西郡主,傲然挺胸道。 “殿下他,喜欢的是男人。郡主此等美貌,为了个小受,做人妖有点可惜了,你还是打道回府,挑个男人随便嫁了,不要再来找殿下了,殿下给不了你幸福的。” 文西郡主倏地惨白着脸。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默着不说话的寒墨夜,又看了看一脸傲气的郁唯楚。 想起这些年来,寒墨夜对她的冷冷淡淡,似是明白了什么。 她猛地站起了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却又释怀。 “我,我就说为何你会不喜我,原来你……原来你们……原来你……你……!” 许是后边的话太那什么,只见文西郡主一跺脚,骂了句太恶心,转身便领着两个侍婢离开了正殿。 正文 第7章 本王喜欢男人? 整个过程,落苏看的叹为观止。 见文西郡主走的远了,郁唯楚嘿嘿一笑,眯着眼,为自己鼓掌叫好。 “女人呐女人,总是这么蠢,这么的好骗……” 落苏,“……” 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郁唯楚扭头看过去,正想要索取自己应得的赏赐,却蓦然瞅见男人眸底的森冷。 她惊诧了一会,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殿下啊,想要得到什么,总归是要付出点什么才好,区区一个脸颊吻而已,不要介意那么多。想想那姑娘,这辈子肯定都不想再见到你,殿下应该高兴……才对……” 男人的面色越发的淡漠阴冷,郁唯楚只觉大事不妙。 看这大哥一把年纪了,总不会,还没有被人亲过罢? 就算没有,亲个脸颊而已,至于要置她于死地么?! 她咽了咽口水。 “我这也是为了殿下好,这不一劳永逸嘛,以后哪家姑娘还敢缠着殿下……” 见他面色越发深沉,郁唯楚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寒墨夜唇角轻勾,眸底晕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本王喜欢男人?” 郁唯楚谄媚的笑笑。 “这个嘛,殿下自己决定就好,不用告诉我的。” 见他唇角的弧度诡异的定住,郁唯楚心里吓得直打哆嗦,直觉又说错了话。 灵机一动,她忽然正色道,“殿下,后院应该要着火了,小的先去灭灭火,马上回来,马上回来哈。” 说完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正殿。 落苏的嘴巴,惊诧的至今尚未合上。 她的唇角抽搐的厉害。 确切的说,是忍笑忍得很难受。 从郁唯楚落荒而逃的身影中,慢慢的收回了视线。 她看向坐在高位上的男人,收敛好面上的全部表情,单膝跪地道。 “殿下,可要奴婢重罚她?” 男人的面色缓了缓,静默了半晌,他才淡声道,“不必,之前怎么说的,就怎么做。” “是,殿下。” 男人从高位上站起。 欣长挺拔的身子从阶梯上,缓慢的走下来。 从容不迫。 他不疾不徐的走到落苏的身旁,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眼睫微动,淡声吩咐道。 “把她被缉拿的文案,拿给本王看。” 落苏面色一正,“是,殿下。” 郁唯楚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深深的呼了口气。 她沿着墙壁坐了下来,越发觉得她老爹说的没错。 她的确和官家人犯冲。 “不行……” 她咬了咬唇,喃喃道。 “不能在这里呆下去。” 她现在死不了,迟早也是会死在这个鬼地方的。 既然寒墨夜接手了她的事情,还敢让她这个朝廷通缉犯,光明正大出现在堂堂郡主的面前,说明她犯的罪,应该被一手遮天了。 这样的话…… 只要她拿到自己的卖身契,并将其撕毁,那她就应该是自由身了。 打死她也不能在这里呆五十年。 踏马就一天的时间,她都觉得是度日如年啊。 五十年要何时才是尽头?! 郁唯楚望了眼天。 太阳还没有下山,不过天际上却是布满了晚霞,红艳艳金灿灿的,甚是好看。 她眼神微闪,忽然一拍大腿,唇颊染笑。 …… ………… 郁唯楚没有受到任何的惩处,不知是该谢天还是该谢地。 反正不管怎么说,有吃有睡的地方就行了。 她的人生追求并不高。 落苏跟她一起用膳,但只是看着她狼吞虎咽,愣是一口饭也没吃下去。 郁唯楚有个习惯,吃饭的时候不看人,只看菜。 所以,等她风卷残云吃用了一大片肉菜之后,才惊讶的发现,落苏没有动过筷子。 她看过去,人畜无害的问,“你不吃么?” 落苏的唇角一直在抽。 郁唯楚想,可能她是没见过她这么会吃的女人,哦不,她已经改了性别了。 可能是没见过她这么会吃的男人,所以有些吓到了。 她叹了声,见落苏一直默着,她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落苏是不打算再吃了。 也便把全部菜都端到了自己的眼前,她又抬了抬眼,望着落苏,眼睛笑成一条线。 “好女孩,多减肥才能嫁出去,我先吃为净,祝你日后觅得好郎君,早生贵子哈。哎……不用谢我,咱俩谁跟谁啊!” 落苏抽搐的唇角,已经蔓延到眼角上去,一发不可收拾。 郁唯楚,她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正文 第8章 寒墨夜不好伺候 吃饱喝足之后,郁唯楚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 她这一天劳心劳力,除了被官兵追杀,被人救了之后还被关了禁闭。 片刻不得闲。 落苏带她去洗漱之后,她甚是乐颠颠的跟着。 只不过,眼下她是男儿装扮。 看他们的样子,不是以为她是个男人,就是……想要她成为一名男人。 所以,落苏没有看她,只是领着她去了下人用的浴房,便转身走了。 郁唯楚屁颠屁颠的把自己收拾妥当了,也没有顾忌什么。 反正她一没财二没色,旁人便是想打劫什么的,她也实在是拿不出手。 待回了房中,她得空拿着铜镜看了眼自己的模样。 待视线看清镜中人的容貌时,却是猛地僵住。 她的唇角抿得厉害,湛黑的瞳孔里闪过极其复杂的光芒。 良久才皱着眉头,把铜镜放回了原位。 寒墨夜倒是个说话算话的。 说好让她歇息一日,便让她歇息一日。 郁唯楚舒服的床上蹭来蹭去,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却是被折腾的死去活来。 寒墨夜不好伺候。 他喜欢安安静静的,可郁唯楚不喜欢。 便是研个墨水,她也要东张西望,这瞅瞅那瞅瞅的。 男人的眉头蹙起,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就让她在门口那边罚站。 郁唯楚站在原地终于不动,也不曾东张西望过。 就是穿着靴子的脚不断的蹭着,两只脚互相磨着。 本来她离得远,其实也碍不着寒墨夜。 但男人就像抽了风一般,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朝屋内唯一的生物瞥去。 看她呆不住又开始乱动,他的唇角冷冷的勾起,一声令下,就罚她去清理府中的杂草。 这总算是能让人开口说话的活了。 只是郁唯楚放眼一望去,璟然王府的确是钱太多,花园那么大作甚?! 她堪堪收了下颚,蹲下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摘着花瓣,恨声的嘀咕着什么。 等拔完了园子里的杂草,郁唯楚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累的满头大汗,唇色发白,缓了好久才问了落苏一句。 “我能不能吃个饭,要饿出人命了?!” 落苏一脸同情的看着。 “殿下说了,殊影一不会行礼二不会安分,得好生教导一下,才能重新回到殿下身边。” 郁唯楚伸出了一只手,欲生欲死。 “他还有什么招,一次性说清楚,他大爷的知不知道,什么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么多的杂草,这是要她死啊。 下一次若还惹着他不高兴,好歹她也还能灵机变动,宁可跪死在他眼前,也不回这里拔草喂蚊子。 落苏见她落魄,到底是心生怜意。 “没有了,殿下的要求就只有那么多。” 郁唯楚默了一瞬,“只有这两个要求?” 落苏点点头,“是。” 郁唯楚摸了摸下巴,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落苏以为,郁唯楚这种人,看起来没什么节操,但从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她实则傲骨难平,除了自己殿下强行让她跪下,她还真不曾屈膝与谁。 这会她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她,落苏不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却是突然,郁唯楚抱住她的大腿痛哭,“美人,快带我去吃东西罢,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落苏,“……” 这…… 画风会不会转的太踏马快了?! 郁唯楚说能做得好,便可以做得好。 便是行礼行的不大好看,歪歪扭扭,也总算是行的有模有样了。 寒墨夜虽没有让她太好过,但到底也没有太难过。 时间一晃大半个月。 气温慢慢的上升,初夏都已经到了。 郁唯楚每日绑着个布条,束着胸口,着实是又热又闷。 偏生落苏又让她女扮男装着,不能将布条解开来。 郁唯楚鬼哭狼嚎了几下,在寒墨夜那幽深沉冷的眼神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相处大半月,她对寒墨夜的生活习性已经有一定的了解。 只是,他的身子似乎不大好,到了晚上偶尔还会咳嗽。 这个她问过落苏,落苏异常惊讶的看着她,仿佛她来自外太空一般。 唔…… 她的确是来自外太空,这一点真心用不着怀疑。 正文 第9章 郁唯楚脸色剧变 虽然诧异郁唯楚的无知,但她还是一五一十的解释了。 寒墨夜尚未娘胎中的时候,他的母妃就已经被人下了毒。 连带着他的身子也跟着染了毒素,加之又是早产儿,所以身子底的确不大好。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基本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所以当郁唯楚问起的时候,当真是把落苏给吓到了。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今日宫中忽然遣人,请寒墨夜入宫出席宫宴。 寒墨夜这小子,基本上是书房,卧室,大厅三点连成一线,哪里也不去。 害的郁唯楚想对她的卖身契下手也没有机会。 不过,今夜寒墨夜就会去宫中赴宴,然后落苏也会跟着去。 她在心中仰天大笑,终于有机会接近他的书房,拿到她的卖身契了。 自由啊,等着我。 寒墨夜放下了手中的文案,平素一张冰块脸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 倒是站在一旁的千世皱了皱眉头。 “主子,不若,推了罢?” 推了? 他不想去赴宴啊? 郁唯楚巴巴热切的瞧着他。 别啊,你一定要去啊,你不去我怎么偷我的卖身契?!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眸,倪向了站在一旁的郁唯楚。 郁唯楚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做安静状。 男人俊美的脸上一片淡色,他默了默,随后又收回了视线。 “这件事情,大概已成了定局,他那么不喜本王,想来应该是要支走本王,宫宴,不能不去。” 千世和落苏脸上,都是满满的忧色,唇角紧抿着,沉默不语。 唯有郁唯楚淡定如常。 他们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反正是不懂的。 再说,等寒墨夜一走,她就去寻卖身契,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逃之夭夭,天大地大,谁理那么多。 只是,这时候的她还不懂。 何为命,何为缘…… 更是不知,这辈子,她竟会与眼中的男人纠缠之深。 被人强行夺走她所珍爱的一切,包括清白,包括……命。 …… ………… 寒墨夜入宫赴宴,没有叫上郁唯楚。 落苏临走之前,还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那小眼神…… 反正郁唯楚是没有看懂啥意思。 寒墨夜前脚刚走,她便乐哈哈的跑去用晚膳。 小说上说了,一般古代皇帝开个什么宴会,都会很晚,她不担心,寒墨夜会很早回来。 却也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等吃饱了再去书房偷东西,肯定更顺手。 …… 男人的脸生的好,是少见的俊美惊艳,便是不笑冷冷冰冰的,也能迷倒一大片春心萌动的少女。 落苏和千世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入宫的这条道上很长,她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不解。 快到宫殿外处时,她到底还是鼓起了勇气,走上前,朝男人开口道。 “殿下,殿下就这样放任殊影一人,留在府中,会不会不大妥当?” 男人沉静的面容丝毫没有波动。 他看也没看落苏一眼,只是淡淡的道。 “她来历不明,趁此试探她,靠近本王的动机,不是很好?” 落苏微怔,随即眸有惊色,拱着手道。 “殿下果然英明。” 是啊。 郁唯楚来历不明,处处透着可疑。 便只是利用女扮男装的身份,轻薄了一位成亲的官家小姐,把自己变成官府的通缉犯后,还不出半天的时间,就跑进了殿下的马车。 然后一直劝说殿下,想留在殿下身边,把她的罪名给除了。 这看起来,本就奇诡重重,更连殿下重罚与她,也不见她有丝毫不满或者动杀意。 若这真是巧合也便罢了。 最怕的,是此女心计深沉,想留在殿下身边,不知出何目的。 若是趁机,可以觉察出她的目的,便是最好的。 入了大殿,众人齐齐落座。 寒墨夜身为靖王,身份地位自是不低。 位列太子之下,直接越过五王与八王。 此次是皇家人的宫宴。 确切的说,是老皇帝想要从中选出一位,适合的皇子王爷,前往阡陌都城破案。 证据已都查明,只是作案者身份太高,背后牵扯太广太深。 地方官压不住,所以想要派遣皇室贵人前往,以示天威。 老皇帝高坐龙椅,面色深沉严肃,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 “你们可有谁愿意,毛遂自荐的?” 殿内一片安静,无人敢说一声。 老皇帝唇角微抿,似乎已有不悦。 太子温润的双目,望向落座在下方的寒墨夜身上,随即缓缓起身,朝老皇帝举荐道。 “回父皇,儿臣身子虽然并未痊愈,能力也着实不足与五弟八弟与九弟,若是父皇觉着儿臣合适,儿臣愿为父皇效命,为百姓造福。” 老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太子有心了。只是你身子不好,这阡陌都城路途遥远,还是莫要去了。” 太子微笑着落座。 他发了话,那坐在他下方的寒墨夜,自然不可能不站起来回话。 千世和落苏一直皱着眉头,唇角抿得厉害。 殿下的身子,明明才是这些皇子王爷中,最不好的…… 可当他站起身来,淡淡静静的说,若是无人前往,那便由儿臣去好了的时候,老皇帝却是堪堪的笑了,也不征求五王和八王的意见,直截了当的道。 “好,好好好。此事,便交由老九了,明日你便带着圣旨,立即前往罢。” 寒墨夜面无表情的应,“儿臣,遵旨。” 出宫门的时候,落苏还一脸不平,少见的激动。 “皇上到底想要做什么,都说虎毒不食子,皇上这是要逼死殿……” 千世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可多说。 落苏郁结难平。 深深的呼了口气,把未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之后,才抹了眼角的泪转身走了。 …… 郁唯楚吃饱喝足后,便偷偷摸摸的溜进书房里。 寒墨夜平时有事没事,都喜欢呆在书房,想来她的卖身契,应该也在书房才对。 只是,她翻天覆地,只差没把书房掀了个遍,却还是没能找到她的卖身契。 郁唯楚热的要死要活,两手叉腰一脸的气愤。 “这小子行啊,比劳资当年藏私房钱都厉害啊!” 她刚说完,门口那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咋一听,还挺像寒墨夜的。 郁唯楚脸色剧变。 正文 第10章 伺候本王沐浴 卧槽,寒墨夜不是去赴宴了么? 这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她慌慌张张的就要找可以躲的地方,奈何没有一处能掩得住她庞大的身躯。 脚步声落在耳朵里。 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郁唯楚咬了咬牙,心一横就往门口那边撞了上去。 谁料男人下意识有攻击的习惯。 尚未瞧见她的脸,他的手就已经劈了过来,郁唯楚吓得那是双腿发颤,本能的抱住他的腰。 这熟悉的体香扑鼻而来,男人眼眸微闪,欲要甩开她的身子,却是被郁唯楚拽的死死,那么一拉一扯,两人顺理成章的滚到了地上。 这回郁唯楚不仅是胸上有东西压着,就连唇上也有东西压着,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实在是…… 郁唯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结果男人还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手上不受控的有些用力,郁唯楚的胸处的柔软,无不恰好的被他隔着衣物抓在了手里,男人怔住,眸中闪过异样之色。 下一瞬,他就被身,下的女人狠狠的推了出去。 郁唯楚一张俏脸涨的通红。 可能是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调戏过。 实战是实战,理论是理论。 虽然她理论一百分,但这实践还是负分来着。 她是挺想往男人脸上招呼几巴掌的。 但想了想,这家伙目前还是她的主子,她若是招呼了去,明天能不能见到太阳,还真说不定。 男人倒是异常的恢复回来,面色异常的淡漠。 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哑了不少,却是很正常的询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这么一问,郁唯楚脑袋里,闪现的各种杀人手法瞬间就清空了。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干笑着也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我就是来看看……看看……就是来看看这书房里,有没有蟑螂的!” 她像是为自己找了个借口,甚是开怀的接着道。 “白日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书房里有蟑螂,我想殿下应该是不喜欢蟑螂的,所以我为民除害拔刀相助夜袭书房,准备毒杀蟑螂!” 男人的面色清清冷冷的。 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冷冷淡淡的,凉薄的唇角就更是勾的不知成什么样了。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郁唯楚见状,到底是心虚下来,闭上了自己的嘴。 一双乌黑明亮的双眸转了又转,最终,却还是没能找到个好理由,为自己开脱。 暗色的光线中,男人瞥了她一眼,坐在了书案上。 “伺候本王沐浴。” 郁唯楚瞬间傻眼。 男人挑了挑眉。 “怎么,你有意见?” 郁唯楚缓了一下暴动的心情,干干的讪笑道。 “岂敢岂敢……只是这活,应该由侍女做,会比较妥当罢,要是男人帮忙的话,可能就……” 男人静静的凝视着她,眸色幽幽。 郁唯楚瞬间就噤了声。 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思想开始凌乱。 这厮身边,从来没有女人过。 那什么郡主,长的这么漂亮他也不喜欢。 落苏生的清秀他也看不上,把她捞进府里来,还让她女扮男装…… 现在把她摸够了,就是之前没看出她是个女子,眼下应该也知道,她是个女儿身了罢? 竟然还让她伺候他沐浴?! 正文 第11章 男人垂眸看她。 这货…… 怎么没有一点正常男人的想法? 难道真的是断袖? 是攻还是受? 看模样像是攻。 但攻,对女生好像还有点怜香惜玉的心罢? 然而眼前这位,他愣是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啊! 见她迟迟不动,一双大眼还在他的身上瞟来瞟去,男人眸色未变,高大的身躯朝她靠近。 俯身低头,他问,“你在想什么?” 这距离太近,没有点安全感,郁唯楚忙不迭从他的身边,后退了几步。 “没想什么没想什么……” 男人又走上前,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那你还不赶快给本王准备沐浴,杵在这里是要生根发芽,顺便开花结果?!” “……大爷,您稍等,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言罢,郁唯楚站直了身子,就绕开了男人的身子,从书房门口那边冲了出去。 男人精致的眉梢微微挑着,随女人的身影而动。 他静静的凝望着她娇小消瘦的背影,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手指摩挲着。 之前落入指尖处的柔软,仿佛还停留在指上一般。 他暗中回忆着什么,最后才抿着唇角,想不通,方才闪过大脑的,那一瞬间想要揉nīe她胸口处柔软的欲,念…… 究竟,是因为什么? 郁唯楚好不容易把浴桶,搬进了男人平常沐浴的地方。 然后又去浴室提着木桶抬水,整个人累的差点趴下,好不容易装好了浴桶里的水,她有气无力的,朝寒墨夜喊了一声。 “大爷,你可以沐浴了。” 她花的时间有点长,男人的耐性却是依旧充足。 他走上前来,瞥了一眼浴桶里的水,没有试水温,只是凉凉的开口道。 “从你准备,到本王沐浴,其中你让本王等了整整一个时辰,这笔账,怎么算?” 这个铁公鸡…… 他待她真心苛刻。 不论看她做什么,他都不顺眼。 好不容易她挨过了大半个月,就等着今晚拿着卖身契溜走。 这个挨千刀的,却是把卖身契藏得那么隐秘,害的她找都找不到…… 现在又变着法的惩罚她,让她做体力活,她那么尽心尽力,他却还要和她算账? 真是…… 真是铁公鸡中的战斗机! 混蛋―― 郁唯楚狠狠的吐槽了下,面上却依旧是笑开了花,谄媚的道。 “看在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殿下能不能从轻处罚?” 男人垂眸看她。 因为运动的很足量,她现在脸上还红扑扑的,娇艳欲滴,甚是好看。 他的目光,渐渐下移,定定的落在女人潋滟的唇上。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喉结滚了滚,嗓音重了些。 “你出去,明日随本王一起去阡陌都城,本王届时再来罚你。” 郁唯楚一听,大喜道,“所以,殿下是不需要我,替殿下沐浴了?” 寒墨夜淡漠的看着她,手上开始解自己腰带衣袍。 “你还想留下来,替本王沐浴?” 男装很好解开。 衣襟掀开,郁唯楚就直接看到了男人好看的锁骨,还有健硕的胸膛。 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一阵紧张。 见男人一点也没有收敛的趋势,赶忙低下了头,她手摇脚动,“没有没有,我这就走这就走,殿下慢慢洗,不着急不着急。” 郁唯楚灰溜溜的跑出了房门,因为跑的太急,连门都忘记关上。 男人瞳眸深处,隐隐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衣袖一拂,便将开着的房门紧紧合上。 …… ………… 正文 第12章 他对女人,没兴趣 阡陌都城是个什么地方,郁唯楚不知道。 但她知道一点,那就是离这盛京,离寒墨夜的璟然王府特别特别的远。 也便是说,阡陌都城离她的卖身契特别特别的远。 出发的时候,郁唯楚揪着小手帕,面容尽量憨厚可掬,问落苏。 “我想知道,如果主子不把卖身契还回来的话,那家奴若是逃跑了,主子是不是可以,动用官府的力量,把家奴寻回来?” “确切的说,是抓回来。” 落苏站在她的跟前,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殊影,想逃跑?” 郁唯楚手中的小手帕揪得更紧,只差没揪成一团。 面上却是言笑晏晏,她咬牙切齿自豪的道。 “怎么会……我像是忘恩负义半途而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么?!” 落苏听言。 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她道,“你别说,你还真挺像的。” 噗…… 郁唯楚不服,愤恨的握起了小爪子。 “你大半个月前才说我是舍己为人的壮士!” 落苏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郁唯楚一双大眼睛看过来。 她忽然就松开了表情,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就这么半个月的时间,没想到殊影就变了,人心啊人心……” 郁唯楚,“……” 谁说就她会装的? 谁说的?! 哪个不靠谱的说的? 对比起眼前这个睁眼说瞎话,还装的一脸忧伤的女人,她那点表面功夫算什么,究竟算什么?! 此次寒墨夜是带着圣喻去阡陌都城的。 但老皇帝却是没有给什么人,让他带去。 身边也就只有落苏,千世,郁唯楚还有一个车夫。 便再无其他人。 郁唯楚直觉得这般的赶路有些诡异。 做王爷做到他这份上,也是蛮寒酸的。 身边就这么几个随从,她还是个打酱油的。 要文不能文,要武不能武,咱还能更寒碜一点么? 万一要是遇上了强盗打劫什么的,那不就玩完了? 不过,看这情形,可能强盗也看不上他们…… 这么一想,郁唯楚还是蛮放心的。 郁唯楚在现代的时候,是个不常运动的。 只是来了这个架空的朝代之后,莫名的,她的脚力变得特别的好。 赶了那么久的路程,一点也不觉得累,就是热了些。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千世寻了一处客栈,几人入住进去。 郁唯楚与落苏共睡一间房,千世和车夫共睡一间,寒墨夜单独一间。 郁唯楚只要有床睡,跟谁都可以。 她无所谓。 沐浴更衣之后,她便去大堂用膳。 落苏却是把饭菜送进寒墨夜房中。 郁唯楚表面上虽然说是寒墨夜的贴身奴才,但饮食这方面,寒墨夜却从来没有让她经手过。 能偷懒不干事,郁唯楚也乐的清闲。 用膳过后,郁唯楚扭了扭腰身,就回房睡了。 千世和落苏站在客栈上方,看着她进房。 两人对视了一眼,落苏蹙起了眉头,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我见她除了睡就是吃,除了吃就是玩,很少会把注意力放在殿下的身上,也不曾多管殿下的事情,看起来不是很想接近殿下,这样的女子,应该不是细作才对?” 千世眸色清淡,冷声道,“可她手上有茧,必定是个习武之人。却连那么几个不上道的官差都打不过,非要跑来求助主子,总归是值得人怀疑的。” 况且,这个女人当初还是以女扮男装接近的主子…… 而主子恰恰对女人无感,她这般别有心思的接近,实在是……很难叫人不怀疑。 正文 第13章 他的手很冷,冷的刺骨。 落苏顿时哑口无言。 千世道,“过两日就是月圆之夜,我怕京中某些人,会对主子出手,你我还是小心行事罢。” 落苏点头,“只能如此了。” 派遣殿下去阡陌都城,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皇室中人,哪位皇子王爷不知道,她家殿下身上中了毒……? 一直没有将解药寻到手,殿下月圆之夜犯病根本就走不了。 若是殿下意志力再弱一点,就这么去了也不一定。 可老皇帝还是瞎了眼瞎了心的,逼她的殿下,接下这份差事,很明显的,就是想让有心人,拥有有趁之机对殿下出手…… 千离不在,曲神医也不在。 他还不准殿下多带些人手,护殿下安全…… 老皇帝这真是司马昭之心,非要闹到人尽皆知不可啊! 相安无事两日。 郁唯楚表示,这么暴走的方法,她活了两辈子才只试过一次。 然而一次就够她受得了。 身子各种不适,她脑袋晕晕沉沉,还有点疼,甚是连左胸处都有些隐隐发痛。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浑身都不舒服。 可一探脉,却又探不出什么来。 脉象正常啊。 疼的睡不着,绑着布条她又觉着胸口很闷,可是不绑,万一又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她又觉得很亏。 简直里外不是人! 想完,她又惊讶了一会,“里外不是人,是这么用的么?” 没有强行求出答案,她摇了摇头,迈着小短腿,打开了房门,跑到了客栈外边呼吸新鲜空气。 然而这空气还没有吸够两口,落苏就挥着长剑,大喝了她一身。 “殊影,你去守着殿下!” 郁唯楚见她面前,还齐刷刷的站着一群的黑衣。 个个凶神恶煞手持刀剑的,齐刷刷的站成一排,和落苏千世对峙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心下一震,十分利索的回复了句。 “我一定会好好守着他的!落苏,你一定,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落苏,“……” 楼上有人大喊了一句,“我先闪了!” 郁唯楚的确是很没义气的跑开了。 刚刚还觉得浑身难受,现在跑去路来,却是异常的迅猛。 连东西都没有收拾,她说过,大难临头必须各自飞,不飞就等着别人来砍死。 不过,郁唯楚想了想,觉得身上没有银子甚是不安全,就算是飞出去了,也迟早会饿死。 她果断冲进了寒墨夜的房间,准备从他的身上捞点银子的,哪怕是碎银也好。 谁料到他却是缩在床榻之上,瑟瑟发抖。 ……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这么贪生怕死罢? 郁唯楚默了默,惊奇的冒出了一个想法。 看来,全世界最贪生怕死的,不是她啊! 静寂的客栈内,响起了刀剑相接的声音。 郁唯楚慢吞吞的,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却见榻上的寒墨夜脸色苍白,唇色也是惨白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连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来,看起来很是不舒服。 她怔了怔。 这好像,不是因为害怕…… 身为医者,她本能的把手伸过去,给他探脉,谁料她的手刚抓上男人的手,就被他死死的抓住。 他的手很冷,冷的刺骨。 尚未反应过来,郁唯楚就惊叫了一声,被男人强行拽到了床榻上。 她的身子很暖和,男人睁了睁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正文 第14章 郁唯楚的身子完全僵住。 也不知道他的神智到底清不清醒,郁唯楚的力气没有他大,根本就推不开他。 她哭丧着一张脸,“殿下,大爷,你别玩了,生死攸关,人命关天呐!” 他不打算逃命,她打算呐! 这这这,他这死死的抱着她,把她当暖炉使,那她还怎么逃啊?! 客栈内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她呆在房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外头的声音。 她努力挣脱着男人的禁锢。 这可是她绝佳逃跑的机会,绝不能败在了男人钳制上。 可她非但没有挣脱开,男人却是越发的蹭过来,甚至还把他那俊美的人神共愤的脸,贴到了她的脸上。 郁唯楚,“……” 她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的待遇? 郁唯楚的脑袋用力的撞了男人的脸一下。 寒墨夜似乎是吃疼,眉头皱了皱,却是把怀中的女人抱的更紧。 他身上真的很冷。 像是刚从冰窖里放出来的一样。 郁唯楚也被他身上的寒气,冷的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男人安静了会。 须臾。 郁唯楚就感觉,自己细嫩敏感的脖子,被男人的脑袋蹭了蹭,她的瞳孔开始不断的放大,心跳开始不受控制。 她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可男人却是更加放肆的,伸出了舌头,舔了她一下。 郁唯楚的身子完全僵住。 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开始起来跳舞。 男人还不断的往下吻去。 踏马,她这会不仅被人改了性别,还马上要被人强行轻,薄了。 郁唯楚的脸色从白转红,红转青,青转紫,异常的精彩。 男人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然而对她下手却是更狠,扯她身上衣物更厉害的时候。 郁唯楚果断放弃了逃跑的好时机,放开了喉咙大喊。 “救命啊,落苏救命啊,救……唔。” 昏暗的光线下,本就不太平的房间内,唯有暗黄的烛光洒照进来,朦胧的剪影着,那清瘦欣长的男人,强行压着娇小的女人,亲吻的画面。 男人似乎不懂什么叫吻。 只顾着自己的感觉,在她的唇齿间横扫千军,甚至是更近一步。 郁唯楚呆了只是片刻,她反应过来就开始推拒着男人,呜咽的抗议出声。 只是男人越吻越狠,对于她的反感很是不耐烦。 那深眸之中的暗色幽深,愈发的明显,他有些忍不住的,在她柔软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郁唯楚吃疼,不落人后也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唇齿间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两人的血液纠缠在一起,不知是什么引发了男人的劣性,男人的动作开始粗暴起来,未等郁唯楚反抗,她的外衫就被男人一个用力扯落下来。 郁唯楚的脸上只有一个大字,红果果的摊着―― 逃! 从她的内心到她的表情再到她的动作,完美的诠释着这个字。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落苏提着染血的剑刚进门,眼前的暧,昧到令人血脉喷张的场面顿时让她红了脸。 男人压着女人娇小的身躯,不断的缠着她索吻,他姿态强势而深入,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指,不断的扯着郁唯楚,残留在身上的衣物,便是郁唯楚不断的推拒拍打,男人也没有放开。 这么强取豪夺的画面感…… 她僵在那里,惊吓到没有动作。 正文 第15章 殊影,你还……好么? 直到千世也提剑赶过来,倒吸了口冷气忙转过了身子,郁唯楚历尽千辛万苦伸出来的一只手高举着,不停的摇摆着向她求救之后。 她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的殿下劈晕。 郁唯楚推开男人沉重的身躯,发丝凌乱不堪,面色潮红的大喘着气。 有种从鬼门关闯回来的错觉…… 不行,得逃。 这踏马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不是英勇的捐躯,就是英勇的献身! 大爷的…… 最关键是,她不是什么好人啊,捐什么躯献什么身啊?! 千世上前给寒墨夜诊脉。 落苏不安的看着郁唯楚。 她那一看就是被蹂,躏的小模样,着实容易炸毛啊! 她蹲下身子,一双秀眉紧皱着,战战兢兢的问。 “殊影,你还……好么?〞 郁唯楚喘够了气,才施舍给了她一个眼神。 “落苏,咱俩交情虽然很深,你有吃的分我一半我有吃的自己吃,但这件事,我真没法原谅你!” 落苏一直保持着僵硬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殿下会突然变了一个样……” 之前,寒墨夜是冷热交替不错。 先是发冷,全身如同冰块,等过了几个时辰之后,便自动的发热,直至天亮,每一次都如此,可却从不曾抱过任何人。 当然,他犯病的时候,曾吩咐过,谁都不准靠近。 所以,这一次误打误撞让郁唯楚进来,她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家殿下犯起病来,是这般模样。 郁唯楚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差点连清白都栽在这小子手里了,等寒墨夜醒来,她说什么都要为自己争取点利益。 能拿到卖身契最好。 若是寒墨夜铁公鸡一个,死活不给,那她也只能为自己争取点其他利益了。 既然已经被摸被亲过了,那也挽救不了什么,把利益放到最大化,才是她眼下该做的事情。 落苏看起来有点良心不安,但郁唯楚果断的忽视了。 她站起身来,拢了拢自己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 “我要去洗一洗,你们自己服侍殿下罢。” 言罢,她便出了房门。 落苏的视线随她而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烁着异样。 而后,她看向千世,只见千世的眉头紧皱着,眸有惊色。 落苏大骇,“难道,郁唯楚对殿下下手了?!” 虽然这个想法,不大可能。 郁唯楚不太靠近她家殿下,说明她所图的东西,应该不是殿下的命。 所以,在这么危及的关头,她也才敢让郁唯楚来到她家殿下的身边,守护着寒墨夜。 千世朝她摇了摇头,然后给寒墨夜盖了一层薄被。 两人出了房门。 千世面上神色凝重,但眉宇之间,却是隐隐泛着些喜色。 他看着落苏,缓了良久才轻声开口道,“主子的病,暂时被压下去了。” 落苏面色一怔,“什,什么意思?” 千世摇了摇头,他的视线,追随到郁唯楚住的那个房间。 “不清楚。但……可能,是因为她的原因。” 落苏的视线,顺着千世的方向看去。 郁唯楚正狠命擦着自己的唇。 从侧脸来看,她紧皱着眉头,想来,此刻她正一脸的嫌弃。 正文 第16章 算是她家殿下的女人了 落苏唇角微动,又重新望向千世,秀眉紧蹙。 “可这没可能。曲神医说过,能救殿下的,只有阴时阴历出生的女子的处,子血,加上女子身体上一半的血液,还要与其成婚洞房,配合着其他药用,才能把毒素清开,可她什么都没做,但殿下……也的确没有服用什么药物……” 千世看了她一眼。 “不论如何,主子的病情,的确是被压下来了。说不定,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只是,她的身份不详,也不知是敌是友,在她成为敌人之前,她的生辰八字,我们必定要弄清楚。” 落苏叹了口气。 也只能如此了。 如果郁唯楚,真的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她这条小命…… 落苏的眼眸有一瞬间的黯淡,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恢复了如常。 谁,都不及殿下重要。 谁的命,都不及殿下的宝贵! …… ………… 翌日午时。 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地面上。 整个客栈像是被血洗了一般,还惊动了官府的人。 然后客栈被封锁,住在客栈里的人,全部被赶了出去。 好在寒墨夜的身份高贵,是顺天国的王爷。 否则,他也是一样难逃被赶的命运。 其实说来也怪,昨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客栈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 后来,当她问起此事的时候,落苏才冷冷的勾着唇,道。 “那是因为,客栈里的人都已经被人迷晕了。” 她又看了看郁唯楚,温柔的笑笑,淡声的道。 “不过殊影没有武艺,却还能保持清醒,也着实,出人意料。” 郁唯楚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筋骨。 她似是听不出落苏语气中的质疑,反倒一本正经的附和道。 “我还想说为什么不晕过去,那我也不必被人欺辱的这么惨!” 提起这事,落苏始终有些不大好意思。 按理来说,郁唯楚与她家殿下,算是有肌肤之亲了。 郁唯楚应该算是她家殿下的女人了。 自己不能喊她王妃,也应该唤她夫人才对。 但主子至今不曾醒来,他不发话,也无人敢乱喊什么。 正这般想着,千世却是突然出现,然后看了一眼正活蹦乱跳的郁唯楚,淡声道。 “殊影,主子唤你。” 郁唯楚扭腰的动作立时顿住。 她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戒备的眯着眼问。 “唤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伺候他洗漱的人……” 落苏推了推她的手。 “殿下唤你,你就赶紧去罢,想想之前,你不听话殿下把你罚的有多惨?!” 回忆果然是把双刃剑,分分钟能把人劈得,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郁唯楚认命嘿嘿一笑,“行,我去,我去。” 寒墨夜坐在圆木桌子上。 衣冠楚楚,青丝束起。 看起来是洗漱过了的。 郁唯楚大大方方的坐在他的跟前。 见她如此无礼,寒墨夜也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不曾呵斥过她什么。 她潋滟的唇上有伤,他凉薄的唇角也有伤。 郁唯楚看他明显偏冷淡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又眨。 沉默了半晌有余之后,最终还是她败下阵来。 “我说殿下,您老有事情就直说罢,这样要杀不杀要奸不奸的,我压力很大的。” 正文 第17章 你不想嫁给本王? 寒墨夜面上未起波澜,他依旧定定的看着她。 像是在打量着什么,又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当郁唯楚撑着下巴,干干脆脆的让他看,自己则直接闭上眼睛开始睡觉的时候,他才凉凉的出了声。 “本王会对你负责。不过,以你的身份,你只能勉强做本王的妾氏。” 他对自己的婚事是很讲究的。 他早已过了及冠之年。 只是对女人一直无感,也的确不曾遇到什么心上人,所以王妃之位一直空悬着。 此次不想,竟对一个女子上下其手,按理来说,他的确是该负责。 一直打着瞌睡生怕睡不着的郁唯楚听言,倏地睁开了眼眸,吓得整个人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一脸震惊的望着他,思维有些跟不上拍。 “什么负责,什么小妾,什么乱七八糟的?!” 寒墨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清清淡淡的再次耐着性子,道。 “昨晚的事情,本王还有些印象。这般待你,的确是本王不对,本王愿意负责。只不过,你的身份卑微,没有人会服你做王妃,只能勉强让你做本王的妾氏。” “别啊,勉强什么啊?!” 郁唯楚疯狂的摇着头摆着手。 “别别别,我就一个奴才,您老人家这般尊贵,可千万别勉强了自己,消化不好不说,还容易得胃胀气。” 男人静静的凝了她一眼,“说人话。” “勉强不会有幸福的,殿下您老人家千万别勉强,我会对您感恩戴德八辈子的。” 寒墨夜,“……” 他望着她,目光有些悠远,有条不紊的语调有点淡,又有着说不出的深沉。 他没有问,她是不是在欲擒故纵,也没有说她是否在计谋什么,只是淡淡的问。 “你不想嫁给本王?” ……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有想嫁的欲,望?! 郁唯楚沉吟了一番,仔细斟酌之后才开口道。 “是这样的,在下想要的,一直都是自由身,殿下你也看见了,在下从一开始就以男儿的装扮出现,以殿下的聪明才智,也便能联想到,女儿家出来江湖混不容易。在下以为这样能好一点,结果还是栽在了殿下的手里。” 她瞄了瞄男人的脸色,见他面色无异,她便又接着道。 “如果殿下觉得愧疚于在下,在下愿收回自己的卖身契,以及愿收殿下赠与在下的百两赏银,这样,殿下既可以不必内疚与勉强,在下也能重获自由与幸福,刚好达到双赢,岂不妙哉?” 她难得正经着说话。 结果说出来的话,还不如不正经说的话。 他何曾说过,要放她走了? 男人微微的眯起了眼眸,他朝她凑上前,唇角往上扬了扬,直视着她的眼睛问。 “妙哉么?” 眼中的女子眨巴眨巴了眼睛,状似无辜的应。 “难道不妙么?” 男人的唇角勾得更高,弧度更大。 “妙么?” 郁唯楚这下总算瞧出来了,这小子是在反着说话的。 这个铁公鸡…… 就知道他不会放过,奴隶她五十年的机会! 更不可能会给她一百两的赏银…… 她耷拉着脑袋,低低的哀叹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 男人的眼眸眯的更紧。 “你说什么?” 正文 第18章 她很成功的死在了现代。 郁唯楚瞬间就抬起了脑袋,嘿嘿笑道。 “我在说殿下英明神武一毛不拔俊美非凡脸皮超厚武功盖世地痞流氓天下无双!” 她的语速很快,男人咋一听听到了她说了些不好的词,但仔细一回想,他只记得最后四个字―― 天下无双。 也便只是沉着嘴角,盯着她看,最后说了句。 “既然你不想做本王的妾氏,那你之前欠本王的那笔帐,本王就把昨夜的事情,功过相抵了。” 看着女人的瞳眸越睁越大,清秀的小脸上越发的扭曲。 寒墨夜的语调却依旧冷静。 “日后月圆之夜,记得离本王远点,如果是你自己靠近本王的话,那么……” 他的眼神蓦然翻涌过一抹暗色。 “不论对你做了什么,本王都全权不负责。” 郁唯楚,“……” 就这么被抵消了?! 她受的苦受的难,就这么被他轻飘飘的说抵消就抵消了?! 郁唯楚仰天长啸,天理何在?! 阡陌都城离盛京很远,郁唯楚总共走了半个月才赶到那个地方。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眼眼前来接任的战战兢兢的官员,不由摇了摇头。 落苏以为她和这位官员认识,不由多问了几句。 没想到,郁唯楚是这么回答的。 她一脸吃惊,脸上三分惊讶三分惊悚四分释怀。 “没有啊,我等小人物哪能认识什么大官啊,认识的都挂在墙上写在书上埋在地下了……哦,你们啊,你们不算人,自然就不算什么大官。” 落苏,“……” 她就不该和郁唯楚说话。 许是寒墨夜的身份高贵,那官员不敢虐待他。 不仅给他备好了上等的房间入住,以及阡陌都城最出名的菜系,还给他备上了最妖娆美色的阡陌美娇娘。 寒墨夜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郁唯楚不是很清楚。 她也不曾多加打听过,为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更低调一点。 反正她爹说了,只要不流血不流泪不出名不献,身,她就能躲过这第二个生死劫。 唉。 她爹在她第一个生死劫的时候,就已经劝过她了,莫要那么做。 她嘲笑她爹半吊子,也便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他给自己女儿算命,却是一算一个准。 她很成功的死在了现代。 甚至可能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唉,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堪回首啊。 落苏腰间别着长剑,不许那身段妖娆的美娇娘靠近寒墨夜的屋里半步。 那官员好说歹说,脸上厚厚的脸皮,扯笑的硬生生撑起了一块大脸。 瞧得郁唯楚着实不忍,也便看了那楚楚可怜的美娇娘一眼。 然后再看了一眼油盐不进,充耳不闻视若无睹的落苏。 她摇头叹息,自顾自的道,“殿下是看美色的人么,简直庸俗!” 那官员说的口水都干了,见守卫中,郁唯楚开了口,他眼眸一亮,立即朝她小跑过去。 “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 郁唯楚男装打扮,虽说个子矮了些,人生的也娇小了点,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男人,但,这不妨碍这群古人智商低啊。 她的嘴角抽了抽,漫不经心的点拨了那官员几句。 “盛京美人无数,殿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你还送这么个美娇娘来,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新鲜感,更不会有什么想见的欲,望啊。” 正文 第19章 殿下是重口味 官员的眉头深深皱起,欲言又止。 “小兄弟的意思是?” 郁唯楚眨巴眨巴了下乌黑的大眼睛,“大人想的没错。” 她这话落下,那官员面上立即闪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震惊的望了望面无表情的落苏,又看了看对他挤眉弄眼的郁唯楚。 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干笑着朝他们几人拱了手。 “没想到……是下官想的不周到,下官这就另请姑娘来。” 这只是表面话,实际上,这位官员的内心话是―― 没想到我大天朝的靖王,口味竟然这么重,真的是―― 要吓坏孩子啊! 官员带着美娇娘面色讪讪的离开。 落苏这才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向郁唯楚。 “殿下说过,此事我们不必多管,殊影说这些话,万一弄巧成拙,坏了殿下的大事,可怎么办?” 寒墨夜一进房间就没再出来过,谁都以为他在房间里,却是只有他们几人知道,寒墨夜一早就借助窗户离开了。 郁唯楚双手环胸,不以为然的道。 “反正无聊也是无聊啊,与其站在这里听人唠叨讲客套话,不能多说,还会落下难以相处这么不好的名声,那还不如耍他个几圈子,他累了自然会走嘛。” 这世道,像她这么尽职尽责的婢女……哦不,这么尽职尽责的护卫,着实不多见了。 当那官员去而复返,后边还带着个相貌平平,胸也平平的姑娘回来的时候,他郑重的问了郁唯楚一句。 “小兄弟觉得,这位姑娘如何?” 郁唯楚面色凝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默了片刻,她一本正经的道,“可能,还不太够力度,殿下喜欢的,可能要更……” 她点到即止,顺便还朝那官员眨了眨眼,那官员面部有些抽搐,他看了那姑娘一眼,然后又讪讪离去。 一来二去,那官员甚至把阡陌都城里,最丑的一直嫁不出去的龅牙妹都寻来了,郁唯楚也只是一脸正色的道,“殿下的口味,可能还要更……” “还要更重?!” 那官员彻底暴走,“殿下究竟是什么眼光,都这么丑了他还感觉太漂亮,再这般下去,全城的丑女都要觉得自己美若天仙,赛过西施了!” 郁唯楚哎了一声,“这不正好,反正你这父母官当的也窝囊,没事就只能朝上边的人贡献贡献一下美人,来点美人计讨好,而你这满汉全席也是从老百姓那里夺来的,这房间就更是你与奸商勾搭来的,什么事都不曾为百姓做过……” “如此一来,你就是拯救了全城丑女的自信心,可谓是个好官啊,等她们都嫁出去,一定会抱着儿子亲自来给你鲜花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 官员,“……” 她的语速太快,官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才震惊的看着她。 “你在辱骂本官?!” 郁唯楚一脸茫然,“没有啊,我在说大人的丰功伟绩啊,何曾辱骂过大人?” “你骂本官当的窝囊,你还说本官,说本官本官……本官什么事都不曾为百姓做过,你还说了很多本官不好的话?!” “这样啊……” 郁唯楚似是怔住,然后将那官员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才谄媚的笑笑。 “没想到大人,对自己的评价竟可以这么的中肯,想必大人平日里干的坏事一定不少。不过人嘛,就是要与众不同一些,这世上的好官太多了,偶尔有大人这样的贪官污吏出现,也是稳定朝纲,为民造福的一件好事嘛,大人何必计较,何必计较?” 正文 第20章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矮子 那官员觉得她的态度不错,刚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听明白了她所说的话,又是一脸的震怒。 “你这是在侮辱本官?” 郁唯楚又将他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一脸的嫌弃。 “我喜欢侮辱嫩一点美一点的翩翩佳公子,不是很喜欢侮辱中年大叔,大人不要误会,不要误会了,大人喜欢被侮辱没关系,我毕竟会消化不良的……” 落苏终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那官员被郁唯楚气的差点没吐血,手指指着郁唯楚抖了又抖。 “你,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矮子,殿下放任你不管,那本官这就上报丞相大人,让他重重的罚你!” 言罢,他刚想领着个丑女甩袖就走,房门吱呀一声,却是被人打开了。 千世和落苏朝那人行礼。 “殿下。” “主子。” 郁唯楚顿时就想掩面而逃。 寒墨夜啥时候回来的,他怎么也不吱个声?! 寒墨夜办事的时候,喜欢穿一身黑。 许是杀人放火的时候不用换衣服,觉得甚是方便,所以郁唯楚基本上没见过他穿过其他的衣物。 他脸上的神色常年低温,就没有过升温的时候,这会见着了官员,他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官员,然后…… 眸无波澜的倪了一眼郁唯楚,郁唯楚立即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脚趾尖。 官员听见动静,转身来看,然后敛了敛面上未消的余怒,朝寒墨夜行礼道。 “下官田德全,参见九殿下。” 寒墨夜低低的嗯了一声。 “田大人有什么话想说,就进屋来说罢。” 落苏和郁唯楚依旧守在门外,千世随寒墨夜进屋。 美人丑女什么的,就暂时被搁置了在一旁。 他们谈了很久,可能是在谈论细节,所以费的时间有点多。 落苏和郁唯楚提过。 田德全是依附当今丞相的官员。 而丞相的背后有太子和皇后的势力,没有确切的把握,绝不能动这些人。 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轻易触动这些人的势力,若是败了,那也便代表着,他们的殿下也败了。 此次被告,是阡陌都城的世家子弟,家世庞大,父辈却是与当今大将李禀清有说不出的联系,丞相与将军自古势不两立,丞相想借此机会,除掉一些将军的爪牙。 虽然证据确凿,但不管是谁来审理此案,都必定会与大将李禀清发生矛盾冲突。 两方的势力都强大,她家殿下素来置之身外,可这一次却淌上了这一趟浑水,着实…… 落苏说的忧心伤神,郁唯楚却是没心没肺的道了一句。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看开点。” 落苏瞪了她一眼,郁唯楚嬉皮笑脸的给她夹了块鸡脯肉。 “来来来,看你的胸都涨哪里去了,咋一看我还以为你是男人呢,再不吃点东西补补,你男人下半辈子的性,福可就没有了!” 落苏,“……” 她为什么要和郁唯楚说话?! 夜色之下,漫天星辰。 待官员冷冷的倪了一眼郁唯楚之后,很荣幸的,随后就是她被千世,请进了寒墨夜的屋子里喝茶聊天。 正文 第21章 她胆子不小 最要紧的,不是寒墨夜找她说话,而是千世喊完她之后,就自动自觉的,退出了房门。 啪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屋内霎时只剩她和寒墨夜两个人。 很快,郁唯楚的鸡皮疙瘩就全部起来跳舞了。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 看的她简直毛骨悚然! 她顶着发麻的头皮,讪讪的笑着道。 “王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罢,想怎么罚我,也可以直说,这样看我是没用的啊。吐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就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样,已经木已成舟了再也无法改变了。” 寒墨夜瞧了她一眼,随后拿起桌面上置放着的酒水,浅浅的酌了一口。 语调无波无澜,面上的情绪亦是寡淡的很,完全听不出看不出喜怒来。 “本王看你个子不高,这胆子倒是不小。朝廷命官岂是你可以随便辱骂的?” 郁唯楚苦恼的瞅着他。 “我哪有辱骂他啊,分明就是他自己一个劲的骂自己,我要是不附和一下,哪对得住他这番洗心革面?” 男人静静的凝视着她,随后嗤笑一声。 “你也就一张嘴能胡说八道。倘若此人记恨上你了,一旦你脱离了本王身边,被人追杀之际,本王倒要瞧瞧你如何应付?” 郁唯楚眨了眨那双精致的眼眸。 “不能罢。都是大官肚里有大船,我还顺从他随他的话说下去,一个转身就变了,他气量这般狭隘,你说当今皇帝还要他当官作甚?” 寒墨夜听言,直接拈起了一块糕点,塞进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小嘴里。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就没一句能听的话。 她和那官员对话的时候,他虽有部分不在场,但基本的对掐的时候,他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么能言善辩颠倒黑白的男人不多见,何况是这样的女人? 凝望着郁唯楚的眸色幽深,男人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郁唯楚,究竟是出身什么样的背景? 又有着什么样的家境? 怎么会…… 他念头尚未转完,郁唯楚就已经啃完了糕点。 见男人的表情高深莫测,她好奇的凑前来看,随后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她又惊恐的后退了几分。 “我说王爷,你不会是想着,该怎么弄死我才好罢?” 咋一说觉得很惊悚,但仔细一想却是分外有理。 她如今算是寒墨夜的手下,却是仗着他的名头,惹是生非。 尽管她觉得,就那么点分量完全算不得什么。 偏生古人矫情,就这么轻轻的骂一下都觉得是杀了他爹娘一般,罪不可恕。 那…… 眼下这个名义上是她的主子,实际上就是她的主子的寒墨夜,会不会为了方便做事而息事宁人,将她斩首示众就地解决一刀两断最后人头落地,以便平息官员的一腔怒火? 想想这么个结果,郁唯楚忽然觉得自己项上人头不大稳妥,摇摇欲坠。 她刚想为自己求求情面。 但见男人这般冷冰冰的,也着实不太好说,自己和他有过两次的肌肤之亲。 的确嘛,此人冷血无情是常事。 何况他还出身皇室。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 想想她也觉得此人铁石心肠,断不会为了自己的前尘,而挽救她全身上下胳膊短腿包括脑袋的。 正文 第22章 这个男人要逆天 郁唯楚深深的叹了口气。 果真啊,老头子给她的警告,分明是说要她低调行事,否则性命堪忧。 她自认为此次行事挺低调的,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只是古人心里素质显然低下,于是低调就变成高调了…… 耷拉着脑袋,她有气无力的道,“王爷,看在我曾经伴在你身边的份上,虽然没有几年的情分可言,但毕竟还是有几日的患难与共的真情在的,你给个痛快的。” 顿了顿,她怕男人听不懂,还特意缓了缓语速。 “千万不要让我在死亡边缘上挣扎的太久,最好是那咔嚓一下就完事的,我这个人比较怕疼,还晕血,到时候我怕我下了地狱,忍不住和阎罗王絮叨,到时候再把王爷你给供出来了,以阎罗王这般行侠仗义的性子,定然不会让王爷您好过,您可得真注意点。” 寒墨夜的唇角抽了抽。 “你是在说本王,多行不义,所以阎罗王会行侠仗义,听你的话,收了本王?” 郁唯楚想到自己命都快没了,自然不会有多少精彩的表情。 她继续耷拉着脑袋,“我就说罢,分明就是你们自己,说自己不好的,我何曾言语过什么。附和你们,你们还不高兴,一个眨眼就要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到了阎王殿能不一身怨气么?” “可你的确说了这么一句话。” 男人挑了挑眉,将她所说过的,言语给她听。 【这不正好,反正你这父母官当的也窝囊,没事就只能朝上边的人贡献贡献一下美人,来点美人计讨好,而你这满汉全席也是从老百姓那里夺来的,这房间就更是你与奸商勾搭来的,什么事都不曾为百姓做过,如此一来,你就是拯救了全城丑女的自信心,可谓是个好官啊,等她们都嫁出去,一定会抱着儿子亲自来给你鲜花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 对于郁唯楚攻击田德全,寒墨夜并不较真。 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着实是不大靠谱。 今儿个,他就要教教她,怎么说真话! 岂料,他这门课还没有开始呢,郁唯楚那边就已经瞠目结舌。 她说了一声卧槽,随后就腾的一声站起来,两只爪子撑在桌面上,以不太雅观的姿势看着他。 “王爷,你别告诉我,你老还会特异功能!” 她自己说话语速有多快,她自己是知道的。 当时总共有几人在场,她敢打保票,绝对没有人可以记得住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勉强能听的出来,她说的某些字眼,以及褒贬词性。 可眼前这个男人…… 简直是要逆天。 他不仅听的出来她说的是什么,竟然还记得住她说过什么?! 这…… 这踏马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天才啊! 寒墨夜一个眼神杀过去,郁唯楚就哆嗦了一下。 然后悻悻的收回两只爪子,安安分分的站直了身子,坐好。 男人的脸色这才微微收敛了几分,但他也没有多好看。 唇角依旧是抿着的,一双好看的眉头死死的拧着,他起身,宽大的袖袍一甩。 “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乱七八糟的女人?” 郁唯楚闻言微怔。 男人已经转身离开。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拈起了一个瓜子来磕。 正文 第23章 殿下感染了风寒 乱七八糟不好么 总比活的精致潇洒,到头来……却还是被人抛弃的好罢? …… ………… 阡陌都城的命案牵扯极广,郁唯楚不知寒墨夜究竟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 她也没有过分的关注。 只是落苏说。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杀了人被抓到了,自然是跑不掉的,身后有人又如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恶,始终是要被正义战胜的。” 当时郁唯楚深深的看了落苏一眼,那表情落苏至今难忘。 落苏手上的鸡皮疙瘩立即就冒出来跳舞了。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到底在看什么,我脸上绣花了么?” “没有。” 郁唯楚认真的打量着她,一本正经的道。 “我只是在想,你是毛爷爷的前世,还是转世?” 后来一想,她觉得不对,又摇了头道,“不对。不管是毛爷爷的前世还是转世,那都应该是个男的,怎么你是个女的?” 落苏,“……” 她到底在说什么?! 郁唯楚摸着下巴思量了会,最后得出了个结论―― “可能毛爷爷也觉得当个女人好,所以在阴间就找了个泰国的人,帮忙做了变性手术,投胎之后就变成你这个模样,虽然可能是变得丑了点,但没关系,毛爷爷说话的精髓还是在的。” 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党,对得起祖国对得起花朵对得起山那边的孩子。 一口一个正义,一口一个天网恢恢,多么大义凛然的女子……哦不,大义凛然的毛爷爷。 处理完阡陌都城的事情之后,寒墨夜又在城中呆了几天,自称是感染了风寒。 郁唯楚作为随行大夫,当着阡陌都城县令的面给寒墨夜号脉。 脉象的确是混乱不堪,有点和她的脉象一样,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却绝对不是感染风寒的节奏。 这脉象乱的厉害,明显就是病重之人。 加之,寒墨夜脸色异常的苍白,有一种视觉上的说服力。 那官员本身极度不满郁唯楚。 现在见她一脸正色的放下了号脉的手,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问了句。 “殿下如今,如何了?” 郁唯楚连连摇头叹息,那惋惜难过的小模样,直看的县令是胆颤心惊。 唯恐寒墨夜一个不爽,死在了阡陌都城,那他便是烧了高香也没办法保全自己啊。 “殿下感染了风寒。” 她缓缓抬眸看向了县令,语调上难得沾了些许冷意,气势在一瞬间涌现。 “你明知道,阡陌都城的天气这么冷,殿下身子又这般娇弱,却还不好生伺候殿下,如今殿下若是把小命交待在这了,我看你如何响皇上交代?!” 千世抽了抽唇角。 现在的天,不把人热的死去已算苍天有眼,她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天冷的话? 然县令一听,却是瞬间就变了脸色。 “本官立即召集阡陌都城所有有名的大夫,集体为殿下诊治。” “诊治什么?!” 郁唯楚冷着一张小脸,“都城的大夫岂能与我的医术相提并论,赶紧滚,殿下需要在此好生的歇上三天,你若是胆敢来打扰殿下,或是让人来惊扰殿下,你就等着摘乌纱帽罢。” 正文 第24章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郁唯楚素来嬉皮笑脸,连落苏都不曾见她这般严肃过。 若非不是提前知道,寒墨夜根本就不曾生过病,她指不定还真的就信了郁唯楚的话。 便是现在,她都有些忍不住要质疑自己心底的声音,怀疑寒墨夜究竟有没有感染风寒了…… 那县令顿时头皮一麻,诚惶诚恐的行礼告退。 落苏看向郁唯楚,刚要问话,郁唯楚却是一瞬间打回了原形,嘻嘻哈哈的问落苏。 “怎么样怎么样,我演的像不像,有没有杀手的气势,眼神呢,眼神到不到位?” 落苏,“……” 她怎么能忘了,郁唯楚是个什么样的人? …… ………… 落苏早已说过,阡陌都城的命案不难破解。 盛京那些人的目的,根本不是想要寒墨夜来这里……当个什么钦差大臣的。 而是想要他在来的路上,以及回去的路上,解决了他。 郁唯楚十分不解。 这杀人放火谋财害命都快要印在脑门上了,盛京的人为何不直接动手? 落苏却是冷冷一笑。 “他们怎敢,殿下虽然身子不适,可殿下在江湖上的势力,却是他们招惹不起的,若是他们敢挑明了来对付殿下,看殿下不扒了他们的皮!” ……现在也没有好多少啊…… 不过,郁唯楚素来清楚,一旦牵扯上什么权势的人与物,那都是危险重重,险象环生的。 没有必要追根究底,知道太多,反倒对她不利。 寒墨夜留下了千世和落苏,由他们二人处理县令的事情。 郁唯楚没有武功,不知道他们所处的地方,被人层层监视着。 千世说了,要分成两批来走。 一批便是趁着寒墨夜“病重”的时候,由郁唯楚与寒墨夜先走。 二批便是落苏与千世等“病重”的‘寒墨夜’,病好之后才启程出发。 郁唯楚小心肝颤了颤,瞪大眼珠子拒绝道。 “这样不好罢,我既没有绝世武功,又没有迷人的外表,万一若是遇到什么截杀,我如何应付的来?” 最最重要的是,现在就是谁跟着寒墨夜,谁就大难临头好不好?! 她小命一条虽然不金贵,但就这么献给了寒墨夜,怎么想都觉得很是不甘心。 寒墨夜冷冷的倪了她一眼,“你有意见?” 郁唯楚揪着宽大的衣袍,讪讪的笑。 “小的哪里敢有意见!” 心里却在狠狠的吐槽着,简直不能再有意见了好么?! 寒墨夜瞧着她,面色平静无波。 “你可以有意见。” 落苏看了她一眼,千世也看着她。 郁唯楚,“……” 她和寒墨夜认识的时间不算很久,但却也知道,男人面色越是平静的时候,心底就越是波涛汹涌的时候。 很多次她都被他那副我是好人,我可以让你说话会尊重你的为人的表情,给骗了过去。 然后她就华丽丽的被罚到了花园里,斩妖除魔,斩花除草,累死累活。 郁唯楚心里哆嗦,又不敢说话,就只能低下了眼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小的没意见,殿下想什么时候上路,小的一定舍命陪君子,不破长城终不还。” 男人的犀利的眼神这才淡淡的收了回去。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现在。” 郁唯楚,“……” 这…… 踏马的送死还可以更快一点么?! 正文 第25章 他想一巴掌拍死她。 说走咱就走,寒墨夜住的地方,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脱离县令住的地方的。 他身怀武艺,他从三楼高的地方跳下去,当然身轻如燕衣袂飘飘宛若谪仙。 可她郁唯楚啥也不会,从三楼跳下去只能是摔成肉饼。 若是摔得四脚朝天,死的模样也就顶多是好看一点,哪里还能多活一秒!! 她这抗议还没有完呢,寒墨夜已经不耐烦的将她的身子揽在了怀中。从打开的镂花窗一跃而下。 郁唯楚吓得花容失色。 死死的攥紧了男人的衣袍,她尚未尖叫出声,男人的大掌已经覆上了她柔软的唇,死死的捂着。 他跳下的地方,临近街道。 监视他们这个屋子的人,已经被千世引开,而落苏早已在城门外备好了马车,只等着他二人前去。 郁唯楚发现,这对贴身侍卫与侍婢,心思缜密的很。 但她却又很快发现,落苏一大缺点,足以教她终身难忘。 寒墨夜抱着她出了城,他甩了甩衣袍子,似是想拂去郁唯楚留在身上的痕迹。 一脸嫌弃的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郁唯楚,“……” 她也跟着掀开了车帘,上了马车。 男人一眼扫过去,“你进来作甚?” 郁唯楚仰起头,谄媚的朝眼前面如神邸的男人讨好的一笑。 “小的不坐在里边,那要坐在哪里?”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去外面赶车。” “赶车?” 郁唯楚掀开了车帘,外头果真没有一人,以往都是他们先上了马车,那车夫才上车的。 她还以为,这会他们上了车之后,也有车夫上车赶路,可结果…… 她又放下了车帘,目瞪口呆的望向寒墨夜。 “殿下,小的不会赶车啊?!” 不说她在各大电视剧,各大电影各大屏幕上,没有见过女的赶车,便是见过了,她也就只是个冒牌的古代人。 骑马都还不会,赶车这玩意她哪里懂? 男人默了一瞬,郁唯楚试探着问,“要不,殿下就自己亲自……”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悠悠扬扬瞥过来的眼神,给扼杀在了肚子里。 …… ………… 寒墨夜自然不会做那车夫的活,说他男人大面子过不去也好,说他自持身份不愿做也罢,反正兜兜转转吃苦的,都是郁唯楚。 因为郁唯楚不会骑马,所以落苏才准备的马车。 现在既然她不会赶车,那就直接骑马。 解了马索,两人一前一后的坐着,骑着马就往盛京奔去。 可怜了郁唯楚不曾骑过马的人。 屁股被颠成了八瓣不说,还差点摔到了地上。 她的手死死的圈住男人劲瘦的腰,被男人呵斥之后还厚颜无耻的勒得更紧。 “殿下对不住,小的不是有意要吃你的豆腐,看在你吃过我两次豆腐还不付钱的份上,你就让我吃你一次豆腐罢。” 她絮絮叨叨的安慰着面色铁青的男人。 “殿下您别怕,您这姿色虽然是佳品中的战斗品,但您这脾气可是劣质品中的极品,小的就是再怎么想占您便宜,也绝对不敢在您身上动心思的。” “小的什么都怕,尤其是怕死,就您这样的,就是给小的一万个胆,小的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喜欢殿下的。” 寒墨夜,“……” 他想一巴掌拍死她。 正文 第26章 本王看着像有事? 说实话,回盛京了路上异常的艰险。 主不在刺杀,在于男人没日没夜的赶路。 他们在阡陌都城耽搁了差不多十天。 她不曾参与过男人的事情,所以也便不知,这十日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令她很为难的事情,就是男人常年冷冰冰的模样,让她想说点什么,都要先拥有巨大的勇气,才敢与他讨价还价。 …… ………… 如今的寒墨夜与平素的时候不一样。 平素他面上除了偶尔泛冷,一般都是淡漠平静的,很多事情他不会去处理,都是交由落苏与千世处理。 所以郁唯楚也敢大着胆子与他说些什么,见他面色阴戾的时候,她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男人手中握着长剑,剑柄立于地面,他坐在阴凉的树荫下,闭目养神。 而郁唯楚正在吃东西。 落苏为他们准备了许多干粮,咬的她一口老牙酸疼酸疼的。 她想吃肥嘟嘟的烤鸡烧鹅…… 想吃甜而不腻的糕点…… 最不济好歹来碗米饭也行啊。 现在啃着手里的大馒头,一口油水都没有。 她低下头挺了挺自己的胸,面上立即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尼玛…… 她一天一个鸡蛋,三餐大鱼大肉好不容易养大一点的胸,现在可好,全给缩回去了! 盛夏的阳光太刺眼、 两人都是被迫停下歇息的,这三伏天要是一样启程上路的话,还想不想笑着活下去了?! 她坐在另一颗树下乘凉,正想幽怨的望向左前方的男人,然视线刚触及男人的脸,却是猛地一惊。 男人俊美如玉的脸颊比之前的面色要苍白许多。 唇色也是淡淡的,像是褪去了血色一般。 额际上一点一点的冒着汗水,分不清是太热了,还是不舒服所冒出来的冷汗…… 郁唯楚三下两下将馒头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立即起身,快速走向男人的身边。 在男人的跟前停下,她蹲下了身子,仔细的打量着男人的神色变化。 寒墨夜在她走前来的那一刻,瞬间就睁开了眼眸。 他的眸色清冷淡漠,凉薄的唇角微微抿着,一张俊美异常的脸,愣是多了几分禁欲系的美。 郁唯楚看着他,有些忐忑的问。 “殿下,您老没事罢?” 男人的手紧紧的攥着手中立地的剑柄,面容上的表情,不曾有丝毫的变动,淡淡静静的答。 “本王看着像有事?” 像! 郁唯楚在心底答了一句,面上却是笑眯眯的道。 “没有没有,殿下看起来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她是说过不少谎话,但她说她的身份是个大夫,这可是没有一点水分的。 看男人这脸色,便是不号脉她也能看得出来,想必是伤的不轻。 至于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受伤,这一点,郁唯楚并不关心。 既然男人受了伤,那她趁机逃走,岂不是高了几分机率? 男人幽深的眼眸静静的盯着她看,似是看穿了她心底那些小心思,淡淡的警告道。 “你若是敢从本王身边逃走,一旦被本王抓住,本王就砍了你的手,打断你的腿。” 正文 第27章 像是什么被踩断的声音 ……握草! 这个男人是有读心术么?! 郁唯楚收到男人的视线,忍不住咬了咬牙,到底是不敢与他做对,乖顺的应了一声。 落苏说了,寒墨夜这个男人,在江湖上有很强的势力,足以让皇室中人忌惮。 她若是跑了,那便只能是落入江湖。 可江湖又是寒墨夜的地盘。 她去了江湖,那岂不是等于跑出了狼窝,又掉进了虎窝?! 思及此,她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耳朵,也跟着垂下了眼帘。 郁唯楚站起了身子,刚想走回原位安分的坐着。 手腕蓦然一紧,她却是猛地被男人抓住了手。 郁唯楚神色先是一震,下意识的想要甩开男人的手。 但男人显然是用了力道,她眨了眨眼睛,才问寒墨夜。 “殿下这是?” 见她已经顿住不走了,男人才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淡淡的道。 “今日不走了,明日再启程。” 郁唯楚眯了下眼睛,随即却是大喜。 “那小的立即去抓只野鸡来吃吃。” 她刚转身,就想跑出这个树林,男人抬眸倪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提醒道。 “顺道捡些干柴回来,树林一时半会走不出去。此处树林茂密,有豺狼野兽也不一定,捡些干柴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郁唯楚,“……” 好罢,下意识想要逃跑已经成了她根深蒂固的想法。 如今这下…… 她皱了皱小脸,有些欲哭无泪的道。 “殿下,我能不能收回刚刚的话?!” 她不要去捡柴…… 她不要喂豺狼野兽…… 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踏马的为什么会这么难?! 男人干脆利落的回了两个字,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不能。” 郁唯楚,“……” 让她去死罢。 …… ………… 郁唯楚这个人,做事素来不会太认真,但是一认真起来,那…… 是一定会倒上大霉的。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难得她认认真真正正经经的到附近寻着干柴,预备着晚上驱赶野兽用。 结果,她手里的干柴都已经拾到了大半了,茂密的树林中,却是突然有了丝丝的响动。 像是什么被踩断的声音。 背脊上蓦然涌上一丝凉意,咔嚓一声,那动静更响了。 她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白,那双珍珠般透亮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 她在想,寒墨夜是在她身后的位置,如果她要跑回寒墨夜身边,就必须得转身往后跑。 可那动静是从她的身后传出来的,如果她往后跑的话…… 万一后边是个庞然大物,那她岂不是自取灭亡?! 不过几瞬之间的事情。 郁唯楚脑子里已经想过了几百种方法。 最终,她选择将手中抱着的木柴放下,留了一根最粗壮的。 她手持着木柴尖叫着转身,企图吓跑身后的不明物体,结果转身之后,眼前离她不过一寸的大刀就直指着她的脑门。 郁唯楚,“……” 她呆滞了一瞬,随即将手里粗壮的干柴丢到了地上,对着眼前这一帮人谄媚的笑笑。 “各位大侠,是要找寒墨夜么,别动手别动手,千万别动手,小的这就带各位大侠去。” 剑指着她眉头的男人唇角一勾,笑的好生……诡异。 好罢,也许人家是想笑的好看些,奈何脸上没颜值…… 他看着郁唯楚,回头对其中一人道。 “大哥,看来这小子身边还有同伙,要一起抓来么?” 正文 第28章 殿下,你还活着么 那人扫了一眼郁唯楚,她现在穿的是男装,加上她的声音较为低哑一点,所以容易被人认成是男人。 不过郁唯楚无所谓,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她还不想对这些……颜值不高的人,用美人计。 那人嗯了一声,“老大说了,现在火峡山和寒冰山打斗的厉害,咱们兄弟死伤惨重,需得大量抓捕过客充当山贼。这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让他带路,瞧瞧他的同伴有没有更结实一点。” 郁唯楚,“……” 山贼? 山贼是什么鬼?! 说好的杀手呢?! 说好的刺客呢?! 对方人太多,郁唯楚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会硬拼。 说要带他们去找寒墨夜,那就是会去找寒墨夜。 当她回到离开时的那片树林之际,寒墨夜的脸色却是更加苍白了些。 她的眼眸闪了闪,直觉寒墨夜是撑不过去的。 这些山贼一看,见寒墨夜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一个上前就夺过了他的剑,寒墨夜没了支撑,身子微微一颤,却是差点狼狈的倒下来。 郁唯楚哎了一声,她似乎是想跑过去扶住他。 但是脖子上的刀一直贴在脖子上,她不能轻易乱动。 寒墨夜的剑被人拿走。 那人拔开剑身看了一眼,虽然不懂剑,但见成色异常的好,也便挑眉看了一眼寒墨夜。 他看了看郁唯楚,又看了看面上没有一点血色,只是掀了掀眼皮看向他的寒墨夜。 最后一声令下,“统统带走。” 郁唯楚没有反抗。 寒墨夜没有反抗之力。 若是郁唯楚没有推断错的话,今日,应该是月圆之日。 她不知道,古代是如何计算日子的,但从寒墨夜的症状来看,与上个月发病刺客来袭的时候,一个病状。 落苏说过,月圆之夜,是寒墨夜最为虚弱的一日,只要他熬过了月圆之夜,那寒墨夜的功力必定可以再次恢复。 只是…… 看寒墨夜这个样子,他确定…… 熬的过今夜么? …… ………… 郁唯楚和寒墨夜被关在同一个地方。 这里还有其他被抓上来的,路过的过客。 不过人数不多,一眼扫过去,大概也就十来个人罢。 男人坐在地面上,背靠着墙双眸紧闭着。 他们的包袱都被山贼给拿走了。 所幸那包袱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有一些银子和干粮,以及带着换洗的贴身衣物。 郁唯楚瞧了眼寒墨夜越来越苍白的面色,她靠过去,伸出手贴上了男人的额际。 还没有探出温度高低来,男人倏地睁开了眼眸,抓住了她的手。 郁唯楚一惊,不知男人都病成这样了,竟还这么的敏锐。 她干干的笑了笑,小声的与男人道。 “殿下,您现在怎么样了,小的看您脸色很不好看,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丢开郁唯楚的手,寒墨夜冷眸瞥了她一眼。 “再碰本王,本王就剁了你的手。” 郁唯楚反应了一瞬,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 踏马的,是谁当初抱着她吻个不停的?! 现在这么明晃晃的嫌弃她,算是怎么回事?! 不碰就不碰。 谁稀罕呐! 她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掩饰,忿忿不平的样子。 男人没有看她一眼,紧接着又闭上了眼睛,调整内息。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流逝。 很快天色就黯淡下来。 男人的情况愈发的严重,整张俊脸没有一丝的颜色。 外头有人送饭过来,需得自己去接,不能帮其他人拿。 寒墨夜像是动不了,郁唯楚看了他一眼,估摸着他肯定没有心情吃饭,也就心安理得的拿了一份饭菜来吃。 吃完一半的时候,她用手肘碰了碰男人的臂膀,问他。 “殿下,你还活着么?” 正文 第29章 对她莫名有种渴求 寒墨夜安静了一会,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发冷,身上不断冒着冷气,急需要棉被与热水来温暖。 潜意识中,他听到了郁唯楚在说话。 但已然开始,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外头熙熙攘攘的,吵吵闹闹,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郁唯楚没等到男人的应答,屋子里与他们一样被关着的人,却是开始了躁动。 “来了来了,他们要把我们推出去当替死鬼了!” “怎么办?!” “我家中还有妻儿老母需要养活,我要是死了他们可怎么办?!” “什么火峡山,什么寒冰山,他们之间的战争,为什么要拉上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我不想死在这里,不想啊!” 钥匙开启铁链的声音,外头有人进来。 正是今日剑指着她的那位兄弟,他脸上黑冷一片,大喝道。 “吵什么吵什么,我要是看见谁在嚷嚷,我就送他上天见祖宗。” 他凶神恶煞的,手上又还拿着一把大刀,在场的人都安安静静的不敢再说话。 然顿了几秒过后,终是有人义愤填膺的站起身来。 “我等皆是知礼数,讲道理的普通百姓,你们平素猖狂便算了,抓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来御敌有什么用?!” 那位扛着大刀的兄弟,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讲道理的书生。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上前一刀就结果了那位站起来的书生。 鲜血溅到了书生身边坐着的人的脸上身上,那些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情况,顿时就尖叫起来。 郁唯楚咽了咽口水,虽然没有失声尖叫,但也忍不住的颤了颤手指,挨向了身边的寒墨夜。 嫩白的手指死死的抓着男人的手臂,紧紧的靠在他的身边,以维持面上的平静和平息内心的恐惧。 她是见过死人,也见过自己死去的模样。 但却不曾见过真正血腥的场面。 一刀两断人头落地的场景,她见了自然会本能的闭上眼睛。 她太过用力,原本已经冷的快没有知觉的男人,都被她抓的手臂泛疼。 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脸色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范围来形容了。 斜斜的倪了一眼,咬着唇低头看着其他地方的女人,他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视线却是慢慢的的落在了她的手上。 那是一双温暖的手…… 瞳眸一点点的缩起,他的大手覆上了郁唯楚的手,郁唯楚深知寒墨夜不喜与人有肢体碰触,昔日他会碰她,那都是出于意外。 可眼下,她真的需要力量,在一片尖叫中,她昧着良心的道。 “殿下别慌,小的会保护你的。”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不清楚了,何况女人的声音那么小,他自然是听不清晰的。 也便忽略了她语调里的颤音。 大手覆上去之后,这小女人也不怕他的温度冷的渗人,寒墨夜稳稳的抓住了她的手,有一种本能的冲动,想要靠近她。 就跟那晚一样。 对她莫名有种渴求 但眼下他还有点理智,抓着女人温暖的手紧紧的不放,他继续闭目养神。 见他没有强行甩开她的手,郁唯楚感激的看了男人一眼,第一次觉得他还算有点良心。 虽然,她自己也没有良心可言。 正文 第30章 寒墨夜究竟是什么做的 “吵什么,再吵我把你们统统都杀了!” 那位大兄弟的呵斥声,瞬间就将屋内所有的恐惧尖叫声压抑下来,他的脸上也沾了血,眼神阴鸷的吓人。 “现在,你们都给我听着,寒冰山的那些不要脸的,马上就会攻打这里,你们要是还想活下去,那你们就给我杀了他们,不然你们就会死在他们的手里。你们都知道,山贼是不留情面的,不管你们究竟是不是山贼,只要你们出现在我这座山上,那你们就是他们的敌人,一样得死。” 手中的大刀慢慢的收回来,那大兄弟大声的喊道,“但,如果你们杀了他们,就能继续活下去,我们老大说了,只要你们经过了今夜,还能活下去,那明日就放你们回家团聚,如果你们怕死,那我们没办法,只能大家一起死,如果你们想活,那就……杀出去。” …… ………… 属于山与山之间的帮派,战争已经开始,郁唯楚屋子里的每个人,都配上了一把大刀,所有的人都被驱赶出了屋子。 郁唯楚顾不得其他人,到底怎么样,光一个寒墨夜就够她受的了。 寒墨夜现在比她还要差劲,至少她两条腿还能跑,可他不行。 似乎连走路都很艰难。 山外头乱七八糟,打杀很强烈。 她手里的大刀笨重,却又不能丢下。 她扶着寒墨夜不知走到了哪里,到处都是厮杀的人,所幸现在是晚上,又是在茂密的树林里,他们的身影得以掩藏。 寒墨夜的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手指无意碰触到她的脸,一阵如同寒冰般的冷袭来,大热天的郁唯楚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寒墨夜究竟是什么做的?! 脸冷成北极的温度她能理解,多加练习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可身体冷成南极的温度,这她就十分的不明白了…… 月亮悬挂在空中,圆圆的像是一张烙肉的大烧饼。 原谅她的比喻,实在是饿惨了。 这里光线不好,身边都是刀剑相接的声音。 忽然有一人闯到了她的前头,大刀指着她,郁唯楚的脚步立即就顿住了。 呼吸,在瞬间停止。 卧槽―― 寒墨夜你还活着么?! 我们马上就要被砍死了! 卧槽―― 寒墨夜,你死在这种人手里实在是太对不起你的身份了,赶紧站直腰板挥刀砍他啊! 快点啊,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生前我们相遇就是一段孽缘,现在马上就要死了,我想用你当垫被的可以么? 阎王爷问起来的时候,你一定要为我挡下所有的罪责,自己去十八层地狱受刑,让我去天堂乐呵乐呵―― 以上是郁唯楚在一秒之内的心理想法。 一秒后,她立即朝着前面的人大吼。 “你脑子有病啊,看不出来我跟你是一派的啊,你剑指哪呢指哪呢,还不快去杀了他们,指着我干嘛,想打架么!”” 对方一脸呆滞的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她说话的真假性。 “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 ……她要是回答他眼瞎,会不会被乱刀砍死?! 正文 第31章 病发,她在劫难逃 郁唯楚将身上扛着的人甩到后边去。 男人修长挺拔的身躯砰的一声,被无情的丢到了地上。 她看也没看身后的男人一眼,手中的大刀霍然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对方的眼孔明显瑟缩了一下,郁唯楚却是大骂道。 “老子当年混江湖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你来质问我,想死了还是不想活了?!” ……有啥区别么? 她喘了对方一脚,将大刀收回,怒喝道。 “还不赶紧滚!” 对方似乎是信了她的话,见她收了刀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战战兢兢的跑开了。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气。 她转身,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的盯着她看。 郁唯楚脸色一僵,随即讪笑着俯身将男人拉起,拍了拍男人身上粘着的叶子。 “殿下不好意思啊,刚才弄疼你了罢,对不住对不……” 她话还没有说完,手里的大刀已然被男人在瞬间夺去,然后她就听到了身后响起了一道闷哼声。 郁唯楚眼眸一震,回眸望去,身后想要袭击他们的人,已经到在了地面上。 男人脸色惨白的打紧,眼眸冷冽的没有一丝多余的神情,冷声道。 “走。” 郁唯楚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惨白的很,她定了定心神,然后扶着男人起身,继续往山下走去。 他们和之前屋子里的人,全部都被赶下了山头,不能往上走,只能往下。 可下边还有另一座山的人,他们下去也等于送死。 趁男人方才,被她重重的甩到地面,恢复了一点神智,她赶忙问。 “现在去哪?” 男人当机立断,“走山的最陡峭的一边。” 郁唯楚,“……” 她怎么知道,山最陡峭的一边是哪里?! 夜黑风高的,她啥也看不见。 挑了个打斗声最弱的地方,扶着寒墨夜就往那边走去。 时间拖得越久,寒墨夜病发的就越厉害。 或者说,寒墨夜现在算是一点也拖不起时间。 郁唯楚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上一个趔趄,连带着身上扶着的男人都一起滚在了山坡上。 砰的一声,后背撞到树干的声音,郁唯楚疼的脸都瞬间扭曲了不少。 男人已经连疼的知觉都没有了。 整个人瑟瑟发抖,如同她上次见着他的那般。 这里夜色太浓,可能是临近山脚,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 郁唯楚借着月光寻到了寒墨夜,她忍着后背的疼,摇了摇男人的肩膀。 “殿下,殿下……寒墨夜……” 男人没有应她。 她扶着他胆颤心惊的走了那么长时间,早已筋疲力尽。 额头上都是汗。 她却还是手撑着地,吃力的将男人的身子拖带了树干下边,面朝着天。 还未重重的呼上一口气,她娇小的身子,却是猛地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背上又是沉重的一击,郁唯楚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没好气的大骂道,“你大爷的,你到底……卧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已经凭借本能抱住了她温暖的身子。 他很冷,浑身的冷。 抱着郁唯楚这人体暖炉还是冷的发颤,郁唯楚眸色一变,胸,前的柔软被男人狠狠的挤着,特别的不舒服。 她想推开寒墨夜,只是方才已经完全歇下来了,手腕上根本使不出什么力道,双腿走了那么久,也一样发软的打紧。 哪怕男人病发的厉害,他的行为与动作,却依旧如同他本人的性子一般,霸道而强势。 郁唯楚都没答应他给他抱,他就已经抱上来了,抱了就抱了罢,反正不缺胳膊不缺腿的。 但,谁准他将脑袋埋在她胸前的?! 啊啊啊啊啊,谁准的?!!!! 正文 第32章 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郁唯楚死命的推打着男人,甚至还往男人的后颈劈去。 只是奈何这姿势,没办法施展力气,愣是劈不晕男人。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认命的让他抱着。 反正也只是抱着,不乱来就好了。 她实在是累极了,又累又饿还慌乱恐惧。 在一个小时之内,见到了两个死人,踏马还都死在了她的眼前,怎么着都有阴影…… 男人抱着她取暖,郁唯楚除了感觉自己身处冰窖,也冷的浑身发颤之外,倒也没有多少异样。 就是后背太疼了些,一压就更疼了,应该是撞伤了。 她闭上眼睛歇息歇息,没想到一歇下就直接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男人都是快马加鞭赶回盛京的,为的应该是要在月半之前,赶回盛京。 可时间终究是来不及的。 反倒把她这个拖油瓶给累坏了。 现在能闭眼一分,她绝对不会浪费一秒。 尤其是这般疲劳过后,脑袋就更是晕沉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男人俊美而苍白的脸,渐渐的缓和了神色,而后却是出现不正常的晕红之色。 夜色暗的没有一丝光亮。 周边传来打斗的动静,不知何时,已然安静了下来。 男人沉黑的眼眸慢慢的睁开,眸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深邃暗黑。 往仔细了看,却可见他的眸底深处,有一丝透红的颜色,染了整个湛黑的眸。 郁唯楚的身子越来越热,感觉像是抱着个火炉一般。 她的眼睫颤了颤,脖子上忽然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脖子上啃咬着。 她倏地惊醒,却是寒墨夜俯首在她的脖子上乱咬着。 郁唯楚一巴掌拍过去。 “你干什么?!” 身上压上了一副沉重的身躯,寒墨夜俊美的五官近在眼前。 她的手拍过来,男人有些猩红的眼眸,便抬起来看她。 郁唯楚赫然被吓着,脸色微变,再傻也看得出来男人现在的情况不对。 “喂,你,殿下你……唔。” 只是不等她缓冲过来,郁唯楚被身上的男人第二次强吻。 郁唯楚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在他怀里挣扎。 男人的吻有些青涩,而且粗暴野蛮。 郁唯楚反抗不得,一张俏脸皆是愤怒而扭曲的表情。 他大爷的! 她方才休息了会,脚上稍稍恢复了点力气。 男人的吻铺天盖地,属于他的气息全部都从口腔中涌进来。 郁唯楚头皮发麻。 她瞪着男人的眼,直接在男人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极度用力。 男人吃疼的皱眉。 顿了顿动作,却还是继续搅弄着她的唇,一下一下,比方才纠缠的更深。 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浑身热的发烫。 一味的想要将一些事情做下去。 一只滚烫的大手在她的身上乱摸,急切的想要做些什么。 郁唯楚的手不断的挣扎着,男人的吻已经从她的唇,移向了她的脖子那边。 仔仔细细的啃咬着。 他的呼吸粗重,暧,昧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涌动。 郁唯楚听在耳里,娇俏的脸上烧红了一片,忍不住破口大骂。 “寒墨夜你赶紧给我醒醒,踏马的别等到明天又是一副老娘活该被你占了便宜的表情――” 正文 第33章 有着很明显的咬伤…… 脖子上忽然一疼,有温热的液体溢了出来,男人就着那咬出来的伤口,不断的吸允着郁唯楚的血。 郁唯楚的脸色骤然一变。 血液被男人不断吸走的感觉极为难受,男人似乎是沉浸在了吸她血的兴奋中,手同时也放开了她,摸向了她的腰身,不断的摸索着。 卧槽…… 寒墨夜不会是个狼人罢? 郁唯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双手扯着男人的两个耳朵,往她的身侧扯去。 这是个很脆弱的部位,便是再坚强的人也忍不了被扯。 方才她没有做这个动作,是不想等到明天男人醒过来的时候,有借口罚她。 但是现在…… 命都快没了,特么谁还理那个! 男人果然吃疼的跟着她走。 只是他原本就溢满了猩红的眼,死死的盯着郁唯楚看,更是诡异的红亮着。 他的手在她的腰上不肯松开。 郁唯楚废了吃奶的劲,才将自己的身体远离了男人。 见男人还想扑过来,她忙翻生滚到一旁,忍着疼当机立断拿起一根木棍,就往男人后颈那边招呼去。 静谧了三秒。 砰的一声,男人安安分分的倒在了地上。 见他倒下,郁唯楚也站立不住,砰的一声瘫倒在了地面上。 她睁大了眼睛看他。 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探过去,感觉到男人的鼻尖还有呼吸,她惨白的面色才跟着慢慢的恢复了点颜色。 深深的呼了口气,郁唯楚拍了拍胸,安抚着自己仿佛要从胸,前跳出来的心。 她爹说的没错。 她的确与官家人犯冲。 遇上寒墨夜之后,她发现每一次她都离死亡那么近…… 世界那么大,咱好好活着,难道不好么?! 郁唯楚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后背轻轻地靠上了树干。 她那双如同珍珠般大小而幽深的眼眸,却是静静的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沉静淡然的,不像是她的风格。 …… ………… 先醒过来的人,自然是寒墨夜。 虽然他被郁唯楚用棍子狠狠的砸了一下后颈。 但到底没有郁唯楚那么的身心疲倦。 他的病暂时稳住了。 如今除却后颈疼的厉害,倒也没有哪里伤着。 就是昨晚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脸上被树枝刮伤了点。 他单手撑在地面上半坐起来。 墨黑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靠在树干上熟睡的女人。 只见她清秀的脸上晕着一圈黑,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蹭到了。 细嫩白皙的脖子上,有着很明显的咬伤…… 男人微怔。 淡静的视线往下滑去,定定的落在她那艳红的唇角上。 却见她的唇也微微红肿着。 寒墨夜的安静了下。 随即垂下了眼帘。 皱了皱眉头,他褪下自己的外袍,搭在她的身上。 他的外袍是黑色的,但里衣却是白色的。 不知是不太喜欢穿白色的衣裳,到处瞎晃…… 所以选择坐在原地,调整内息。 还是……因为有个陷入沉睡的女人在身边? 郁唯楚很快清醒过来。 不为什么,就因为是热。 她睁开大眼,首先低眸瞥去。 一眼就瞧见自己的身上,盖着的男人薄薄的外衫,一时间也是愣在了当场。 随即,她潋滟的而破皮的唇角抽了抽。 大爷的,这大夏天她穿着衣服睡觉都嫌热的慌。 他老人家究竟是哪里看出来,她需要一件外衫的 既然被热醒了,那也就无法可说,将外衫还给了男人。 她刚想伸个懒腰,后背却是一阵刺痛。 郁唯楚的眸色一变。 后背痛的眉头瞬间挑起,又耷拉着手臂,慢慢的垂落下来。 寒墨夜跟着睁开了眼眸。 外衫已经被郁唯楚给扔回来了。 他冷眸倪了郁唯楚一眼。 “你感觉怎么样?” 郁唯楚撇着嘴看着他。 “饿,我好饿。” 寒墨夜站起身来。 他将手上的外衫丢在了地上,然后看着微微瞪大了眼睛的郁唯楚,道。 “先去找本王的剑,再带你去吃东西。” 言罢,男人便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山上走去。 郁唯楚一脸扭曲的看着,被男人抛弃的外袍。 就用来盖了她的身子一下,连整件衣服都不要了? 有本事把亲过她的嘴也给割了啊! 装什么洁癖?! 她愤恨的瞪着男人纤长挺拔的背影。 然后在他丢下的外袍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只是后背又是一阵撕拉的疼痛,她硬是多踩了几脚,最后才作罢。 借着树干的力道,站起身来,跟着男人一路往上走。 …… ………… 山坡上躺满了尸体,横七竖八,血色弥漫。 郁唯楚的秀眉狠狠的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走在前边的男人却是忽然顿住了脚步。 高大纤长的身子慢慢的转过身来,他的目光朝她瞥去。 郁唯楚不知所以然,睁着一双大眼望过去,脚下的步子没有停。 她反问道,“怎么了?” 寒墨夜低头倪了她一眼,眸色微深。 他默了一会,倒是没有多说。 叮嘱了句,“跟紧本王。” 郁唯楚连连哦两声,没多做回话。 她毕竟是现代人。 即便职业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也不曾一下子接触过这么多的尸体。 触目惊心的场面,足以教她变得战战兢兢。 幸而,在现代时,她看尸体看的麻木,现在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太过激的反应。 安安分分的跟在寒墨夜的身后,郁唯楚迈着小腿一路往上赶去。 男人的步伐太大,她本身就已经跟的很吃力了。 奈何她的步伐一大,后背的伤口牵扯到,便阵阵发疼。 郁唯楚的脸色微微发白了些,她哎了一声,望着寒墨夜道。 “王爷,不如您自己去寻剑行不行,小的想自行方便一下?” 寒墨夜侧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郁唯楚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男人的眸光更深,“这么多死人,你还有心思方便方便?” 她一个女儿家…… 不怕死人便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之外了。 还敢当着这么多死人的面前方便…… 她可比寻常男人,还胆大不少。 郁唯楚,“……” 她瞪圆了眼睛,颇有些恼羞成怒。 “这人有三急不是常事嘛,谁说在死人面前,人的三急就可以无视的?!” 如果人类的三急可以自行控住的话,那…… 绝对是骗小孩子的。 寒墨夜挑了挑眉,淡淡的收回视线,继续往上走。 却在转身的同时,随意出声,“你留在原地等本王。” 郁唯楚忙应了一声。 见男人欣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树林里,郁唯楚才深深的吐了口气。 她环视下了四周。 地面上的尸体形状各异,血色弥漫了一地。 有些尸体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直直的盯着她这个方向看来。 郁唯楚面色苍白着。 她咽了咽口水,一只手撑在树干上,慢慢的靠过去,避开了尸体看着她的视线。 后背又是一阵抽疼,郁唯楚咬了咬唇,单手往后背摸去。 方才她所说的,自然是与寒墨夜说的借口。 不说在那么多死人面前,她敢不敢方便,便是在这么诡异的场景下,她都不敢乱来。 太没安全感。 并且,她也只是个正常的医生,不是法医。 不是专门研究尸体的孩子。 见着这些场景,难免会有点心颤。 后背那一片微微肿了起来,郁唯楚轻轻的吃力的按了下。 果然疼的浑身发颤。 应该是昨晚撞伤,加上被寒墨夜死命压着,现在肿起来了。 她的肩膀靠在树干上,小脑袋也靠在树干上,无语的望着头顶上的树林。 盛京离这里还要一段路程。 就凭寒墨夜那种不要命的赶路三郎,外带着她这么个干啥啥不会的拖油瓶…… 她的小命迟早得葬送在他的手里。 现在她走一步都艰难,稍稍跨度大一些都一阵抽疼 估计连这座山都下不去,更别说是回盛京了。 那,该怎么办? …… ………… 郁唯楚还在想着对策,寒墨夜就已经回来了。 他俊美如玉的脸上并没有多大的神色变化,只是凉薄的唇角紧紧抿着。 郁唯楚扫了一眼他的双手,空空如也。 她看着他。 “剑没有找到?” 男人沉默不语,倪过来的眼神冷淡沁凉。 郁唯楚第一次见他这么冷的眼神。 小心肝又是一颤一颤的乱跳。 男人的面色淡漠如常,视线从她的身上收回。 这一座山上,就没有一个活人,他的剑要从何寻起? “走罢。” 他的身子绕过她的身旁,郁唯楚却猛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男人侧眸看她。 眼前的小女人眸色犯难,峨嵋般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 她看着他默了半晌。 气氛极其安静,经过屠杀之后的高山,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等到男人的耐心尽失之前,郁唯楚才吞吞吐吐,小心翼翼的说了几个字―― “王爷,可不可以走慢一点?” 他不盛怒的时候,脚步已经够大了。 在盛怒的时候,他转眼就会消失在她的眼前好罢。 寒墨夜,“……” 郁唯楚笑眯眯的赔笑。 …… ………… 到底是被寒墨夜发现她受伤的事情。 对此郁唯楚只想抚额敲头。 寒墨夜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料。 她说要他放慢脚步,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放慢。 何况他才是主子。 于是,他走的远远赶超她在前。 她被远远的甩在后边,娇小的看不见人影。 正文 第34章 你想要回卖身契? 要追上去就得跑。 可身上的动作一大,她的后背就耐不住的疼。 最后毫不意外的,郁唯楚把寒墨夜给跟丢了。 丢了就丢了,郁唯楚也没有很在意。 慢慢的走下去。 只要不牵扯上这山上的命案,她都无所谓。 更何况,这是寒墨夜不要的她,可不是她自己逃跑的…… 路上瞧见了一些消肿的草药,郁唯楚慢吞吞的走上前,小心再小心的摘了叶子揉成一团。 她慢慢的掀起自己的衣服,就想把药汁涂抹在自己的伤口上。 她这一切都做的很好。 就是后背那个位置太尴尬,她的手也就勉勉强强够的着。 只是背着手敷药的时候,会牵动伤口。 所以弄上药汁的时候,不是很顺利。 她扫视了四周,见只有死人,也看不见什么,便咬了咬牙,将外衫解下,顺便将里衣也褪下。 只留一件单薄的肚,兜。 郁唯楚都还没来得及再一次上药,那双贼溜溜的大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的笔直的男人。 男人不仅是站的笔直,那看过来的目光也是直勾勾的,丝毫没有偏移。 郁唯楚微微愣住,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了自己。 于寒墨夜而言,她是侧着身子的,外衫脱了里衣也脱了,剩下的肚兜…… 完全遮不住她身上的玲珑曲线。 刚好被男人一览无遗,全都收回了眼底。 郁唯楚的脸色剧变,苍白的神色瞬间就更白了些。 慌乱的取过树干上的里衣,掩住了身上暴露的肌肤,她一双潋滟生波的眸子瞪过去。 上辈子和这辈子,她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她气的牙痒痒。 “王爷,您老盯得这么快活,就不怕长针眼么?!” 寒墨夜惜字如金,对此不作任何的发表。 他俊美如斯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就是被当事人当场抓包,他也依旧脸不红心不跳。 就是耳根子那边,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滚烫了起来。 他淡定如常的走上前,清俊淡漠的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 郁唯楚打起十万分戒备盯着他看。 “干什么,你还想凑过来看我穿衣服啊?!” 她是女儿身,寒墨夜不是不知道。 他会不会对她起什么心思,郁唯楚却不敢保证。 虽然他对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但大清早的,男人对那种事情的胃口向来很好。 鬼知道他会不会饥不择食?! 啊呸呸呸―― 她才不是劣质的食物。 寒墨夜懒懒的倪了她一眼。 “你有什么好看的?” 言罢,未等郁唯楚做出回应,他便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视线往她的后背瞥去。 青色的肚兜,在后背只系了个蝴蝶结,女人滑嫩白皙的肌肤,一大片都袒露出来。 基本上没有任何的遮掩。 郁唯楚被他这行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要将他推离出去。 只是男人的动作更快,稳稳当当的扣住了她的攻击。 郁唯楚的脸气成青紫色。 寒墨夜盯着她乌黑的眼睛,嗓音低沉。 “什么时候伤着的?” 他的手非常有力,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郁唯楚本想,如果他敢乱来,她就是拼死拼活,也要踢爆他的那啥…… 以报这一个多月来,他对她的折磨。 可谁料,他竟突然问起她的伤势? 郁唯楚怔了一下。 “那什么……”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言笑晏晏的拍掉男人按在她肩膀上的手。 “小事小事,很快就会好的……” 阳光柔和的撒在树叶上,圈圈点点的洒落在地面。 男人的身子逆着光,面色显得极其的柔和与明亮。 他的目光再一次投向怀中女人的后背上。 那里有一大片都是淤青,看起来很渗人,有些地方甚至是肿起来的…… 所以,她是因为这事,才请求他,要他走的慢一点? 他默了会,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她的伤口边缘,稍稍的摩挲了下。 “为什么不告诉本王?” 男人这突如其来的关心,郁唯楚表示不能适应。 她沉吟了片刻,随即抬起双眸闪亮闪亮的瞅着他看。 “那现在告诉王爷,王爷可不可以看在小的工伤的份上,把卖身契还给小的?” 寒墨夜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眸,冷静的看了她一眼。 “你想要回卖身契?” 郁唯楚一见有望,乌黑的眼眸眸色更亮了些。 “王爷愿给?” 怀中女人清秀靓丽的脸颊上,透着无限的希冀。 寒墨夜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将她手里的草药拿了过来,然后挤出药汁,抹到郁唯楚的伤口上。 男人的手指白皙好看,指腹却是粗粝带茧。 郁唯楚的面色怪异,颇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 “那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王爷用不着屈尊降贵。” 最重要的是―― 他忽然之间待她好了,怎么都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 唔…… 就好像是……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更是杀猪之前的沉稳。 思及此,郁唯楚突然有点腿抖。 她颤颤巍巍的扭头望向寒墨夜,哆哆嗦嗦的委屈道。 “王爷,小的这才二八年华,虽然吃的多了一点,但书读的真心不多,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呸呸呸,都说书中有黄金屋,颜如玉什么的,小的还没有看到过呢,王爷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 寒墨夜像是习惯了她的天马行空,懒得理会她的言行举止。 他一贯沉默寡言,将药汁替她均匀的抹在后背之后。 他便松开了她的手,冷冷淡淡的开口。 “穿好衣服。” 郁唯楚,“……哦。” 她偷瞄了男人一眼,见他完全没有要避讳的意思,咬了咬牙自己转过身子,穿好里衣和外衫,再缓缓的转过身子。 她看向寒墨夜,黑白分明的眼睛泛着光泽。 “王爷。” 她想了想,决定据理力争,力求得卖身契,不为他人奴。 “小的这伤……其实是昨晚上护着您的时候,弄伤的,尤其是王爷您突然异常的时候,往小的身上撞,所以伤势才会这么重。” “不过王爷宅心仁厚心慈手软做事仁义,所以才没有说出来,让王爷愧疚,这样罢……” 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看,唇角上的笑容金灿灿的,甚是扎眼。 “小的不求什么,只求王爷一句放小的自由的话,可好?” 男人望着她的眸光有些若有所思。 他沉默下,“你的问题,等回了盛京,本王再答你。” “这么说……”见有商量的余地,郁唯楚简直大喜,“这么说王爷你是同意了?!” 踏马的,早知道幸福会来的太突然,她就不应该藏着掖着,早点暴露伤口早点解脱…… 郁唯楚心情太激动太兴奋,忍不住道谢。 “多谢王爷,您真是不仅长的好看一表人才,还真的心地善良宅心仁厚,日后王爷娶得妻子一定是贤……啊!” 她惊呼一声,因为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脸色淡漠的往山下走。 郁唯楚的双手下意识的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她微怔,随即为他这个行为下意识的做出揣测。 “艾玛,虽然知道王爷您人好,知道小的行走不便,但您老人家亲自……” “闭嘴。” 男人无比冷淡的两个字,彻底的击碎了郁唯楚的热情。 她撇了撇嘴,安安静静的任他抱着。 这座山上,死尸成片,四周寂静的很,连只鸟都不曾出现过。 她的脑袋靠在寒墨夜坚硬的胸膛上。 在那么诡异的安静中,却听到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郁唯楚的脸色蓦然僵硬了几分。 只感觉异常不适,她便又默默的移开了脑袋。 只剩白皙纤长的双手,还在男人的脖子上挂着。 男人始终沉默直视着前方,直到快要走出山底的时候,他才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了一句。 “本王,还没有同意。” …… ………… 没有同意是什么意思呢,郁唯楚没有认真去想。 鬼都知道,寒墨夜的性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其实,她也只是抱着试上一试的心态,指不定就成了。 虽然很意外,寒墨夜在这种时候没有丢下她,一个人回京。 但他名义上是她的主子,这便足以教她忘记他全部的好。 山底也是树林密布,正是他们昨天原地打坐歇息的那一片区域。 想要找回马匹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郁唯楚看着男人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慢慢的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的脸就在很近的上方,清冷,俊美,白皙,更是淡漠。 他的手十分有力,也很稳妥,修长的手指扣在她的膝盖处,就这样抱着她一直往前走。 郁唯楚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的感觉。 她可是个人呐…… 就算体重不过百,轻飘飘的,抱久了难道他不累么? 只是她没有说话。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最后安静过了头,她竟然打起了瞌睡。 什么时候走出树林的,她不清楚。 什么时候趴在床上,后背被人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她也不清楚。 郁唯楚脑子里一片空白。 暗自唾弃了自己几百下。 她那警惕性什么时候可以有点长进?! 正文 第35章 你是我的,只能嫁我 就她那睡着之后被人拖走都不容易醒的体质。 只要睡熟之后,就算山崩地裂也丝毫不为之所动的体质,曾惹得一人无奈轻笑。 “楚楚,你还能更像猪一点么?” 当时的郁唯楚为此甚至自豪。 “你还嫌弃猪啊,猪好养活,等以后你娶了我,就不怕没人敢吃你做的饭菜了。” 当初的时光多么潇洒快活,她现在都还隐隐记得,那人听到她回话后的神情,很是无奈却又极度宠溺的望着她。 “谁说我要娶你了?” “哦。”她故意耷拉下脸颊,做出一副难过状,“既然你不要我,那我嫁给别人好了。” “你敢。”那人紧紧的将她抱着,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小,“你是我的,只能嫁我。” 她当时甜甜的笑,笑他深情缱绻,傻的冒泡。 可是后来…… 后来。 郁唯楚的思绪沉浸在回忆里,面色止不住的苍白。 寒墨夜淡淡静静的看了她一眼。 “疼就趴着,不用坐起来。” 男人的嗓音低沉淡雅,郁唯楚一下子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她下意识的朝寒墨夜望了过去。 男人的眼睛深邃漆黑,比子夜还要黑沉上几分。 郁唯楚不知何时抓着被子的手,微微松了开来。 随手摸了摸,她的掌心早已沁出了汗意。 她低垂着眼眸不说话,加上脸色唇色都不是很好看。 男人以为她难受,默了默,睇着她的目光,到底是柔和了几分。 “很疼?” 郁唯楚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抬起眼眸,迎上他平静清亮的黑眸。 却是忽然笑眯眯的,甚至有些不坏好意的道。 “王爷,就算小的是为您而伤,您也可理所当然的接受,现在待小的这般好,难不成,是看上小的了?” 男人连眼皮都懒得掀。 “看来不止是后背疼,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郁唯楚,“……” 娱乐娱乐气氛而已嘛,至于这么嘴贱? …… ………… 郁唯楚受了伤,用药过后的第一天必定会更疼。 她以为寒墨夜既然选择留下来陪她,自然不会继续赶路。 谁知道他在原地休息了一夜过后,便找了辆马车,抱着她走进了马车内,马不停蹄的往盛京那边赶。 好在是马车,颠簸起来没有马匹厉害。 郁唯楚一路忍着疼,到底算是回到了盛京。 心里不断咒骂着寒墨夜迟早有一天,被人大卸八块。 尽管这种事情无法成真,却好歹能为自己出出恶气。 这个臭小子…… 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她本来就只是后背疼。 一连坐了几天的马车过后,浑身就像是散架了一样,疼痛的不止一块地。 后来下马车时,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抱她下车。 掀开车帘就走了。 留下郁唯楚一个人在原地瞪着大眼,低声骂了句混蛋。 而后,她小心翼翼的弯着腰,扶着一旁的车测下车。 主要是她后背动弹不得,不能弯腰,下了马车之后便感觉好受多了。 郁唯楚在原地扫视了一圈,意外的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 倒是看见了管家。 管家上前,朝她小声的道。 “殊影侍卫,王爷让你回房歇着。” 郁唯楚嗯了一声,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寒墨夜是什么身份,她很清楚。 他所在的圈子,所在的领域,甚至性情城府,正常人不用多想,都知道他不一般。 皇宫中的人啊,哪有一个是简单的。 现在他回了天子脚下,手里头自然有一大批的事情要做。 她这种渣渣就不参与了。 回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郁唯楚就立即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便听说千世和落苏他们回来了。 唯一不幸的,就是落苏重伤。 不过,她赶去看落苏的时候,落苏身边,已经有了一位大夫,为她诊治伤口。 她的面色稍缓,刚想迈步进屋瞧瞧,千世却一手拦下了她。 郁唯楚不解的抬眸看他。 千世的目光沉冷。 “主子有令,没有他的允准,谁都不许进。” 郁唯楚默了片刻。 “我也可以帮忙。” 她说过,她是医生。 也就是这古时候的大夫。 不敢说,古代的医术很差劲。 恰恰相反,古时候的医术更是博大精深,晦涩难懂的。 但不得不提的一点,就是现代的医术和古代的医术相结合,可以解开更多的疑难杂症。 也比那些没有开窍的人,懂得更多抑制病情的做法。 落苏那小姑娘为人还可以。 她不想,她出事。 千世看了她一眼。 “主子没有吩咐你帮忙,那就说明用不着你。” 郁唯楚终是明白到,千世眼眸中的沉冷是什么意思。 他,不信任她。 确切的说,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信任她的。 也是奇怪,既然不信任,何苦将她留下来…… 郁唯楚眨了眨湛黑的眼眸,沉默着转身,没有再说一句话。 赶路这些天,她都没怎么吃过。 既然寒墨夜那边用不着她,她自然是去后厨找吃的。 因为她比较贪吃,时常到后厨那里蹭蹭,所以后厨大半的人都认得出她。 见她来了,后厨的大师傅忙热情的奉上一只香喷喷的大鸡腿,郁唯楚笑眯眯的说了声多谢。 后厨的大师傅诚惶诚恐的,不敢受她这声谢。 说什么尊卑有别,让她下次不要这样说。 郁唯楚颇为感慨的道。 “都是人啊。尊贵的人踩着的地面,我们还不是一样踩在上面,我们生老病死,尊贵的人也一样会生老病死,说得清楚谁尊谁卑?” 大师傅一脸的为难。 郁唯楚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气凛然的道。 “如果你还是觉得尊卑有别,那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小弟给大哥送点吃的,大哥给小弟道谢,一家子和乐融融是不是?” 大师傅纠结的看着她,“殊影侍卫,你就别开玩笑了……” 郁唯楚都是可以做他儿子的人了,还让他一把老骨头叫这乳臭未干的孩子大哥…… 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郁唯楚的面色却丝毫不变,“你若是不喜欢叫我大哥,那我可以叫你大哥啊。” 她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拍拍大师傅的肩膀,一副咱哥俩感情好的模样。 “你叫我大哥,我确实有点占便宜,那我叫你大哥,日后有好吃的你拿给我吃,我跟你说声谢谢,那就合情合理了嘛,一点也没有违和感了对不对?” 大师傅觉着有理,虽然觉得哪里乖乖的,但还是自动自觉的点着脑袋。 “这个说的好,说得好。” 郁唯楚也跟着点头,咬着鸡腿特别的起劲。 当她走出后厨,大师傅才后知后觉的顿悟过来。 望着她消瘦的背影目瞪口呆的道,“不是啊殊影侍卫,您叫小的大哥有违尊卑,这不合情合理,更是不成体统啊……” 郁唯楚只当没听见,抬起手朝后边摆了摆,迈着小短腿走了。 有人站在角落里,甚是玩味的看着郁唯楚渐行渐远的身影,过了良久才转身回了后厨。 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便往落苏住的那个屋子赶去。 …… 落苏伤势严重,郁唯楚倒是很想去看看她情况究竟如何。 只是奈何,她身边重兵把守着,还什么主子有令,没有他允准不许任何人进出。 所以郁唯楚一点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索性也就懒得靠近了。 夜色早已暗沉下来,寒墨夜没有唤她,千世也没有教她做什么,她便自己乖乖回了房,安安分分的睡觉去。 没有什么,会比睡觉来的舒心快活。 炎热的夏夜,郁唯楚原以为会想之前几天那样,睡的不安稳。 结果一沾床,却是睡的无比香甜。 翌日。 天气出奇的好。 许是落苏受伤,寒墨夜不许让她靠近的原因,竟无人来唤郁唯楚。 她睡到自然醒。 半坐起身来,郁唯楚刚想舒畅的伸个懒腰,手刚抬起来,却是莫名的一疼。 郁唯楚龇牙着脸,掀起自己左手的衣袖。 只见她纤细皓白的左手的胳膊上,有一条浅浅的,类似于抓痕一般的细长的伤口。 郁唯楚一愣。 随即龇牙咧嘴的暗中恼怒。 她的睡相,到底是有多不好 睡起来就像头猪一样不说,没想到还会在睡梦中狠狠的抓自己一把…… 放眼天下,大概也真没谁了。 郁唯楚洗漱过后,自己去后厨拿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寒墨夜自打回了盛京之后,郁唯楚就没见他悠闲过。 而他也不曾传唤,想来用不着她。 难得不用被使唤来使唤去的,郁唯楚乐的开怀。 谁料这念头还没有在脑袋里转上几圈,身兼数职的管家便前来寻她。 说是寒墨夜要见她。 郁唯楚沉默了几秒,乌黑明亮的眼眸转了又转。 到底还是听话,随管家去了书房。 她跟着管家迈步进去,管家说了一声殊影侍卫来了,转身便出了房门。 郁唯楚睁着一双大眼,滴溜溜的望着书房内坐着的两个男人。 寒墨夜坐在主位上,单手压在文案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缩着,眼神幽深的朝她这边望过来。 另一个坐在梅花木椅上的男人,视线也定定的落在郁唯楚的身上。 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中,眸底有着说不出的打量与玩味。 气氛,好像有点怪? 正文 第36章 妖女苏凉。 郁唯楚贼溜溜的看了看那个陌生的男人,又瞄了瞄冷着脸的寒墨夜。 扯了扯唇角,她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下。 难道,他们在谈什么不能让人听见的事情…… 刚好被她打断了? 可她什么都没听见啊。 卧槽―― 就算她听见了什么,那也不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啊! 好歹她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呐,而且也不是自愿来的书房…… “那个……” 郁唯楚的眼神在寒墨夜的身上瞅了瞅。 “小的可能是来错地了,王爷若是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小的就先行退下了。” 郁唯楚不等寒墨夜回话,转身就要往书房外面冲。 步子刚一动,伤势未愈的后背,便是一阵阵拉扯的干疼。 “回来。” 身后响起寒墨夜清冷的嗓音,低低沉沉的,没有多少情绪。 郁唯楚的脚步一顿。 稍稍收敛了下扭曲的脸,她尽量面色如常的转过身。 她言笑晏晏的看向寒墨夜,狗腿的气势无人能敌。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寒墨夜尚未回话,坐在下方的男人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郁唯楚眼神怪异的望过去。 只见那男人看了看她,像是要说些什么。 待目光触及寒墨夜倪过来的眼神,他却又及时的制住了。 他状似轻松的咳了几声,缓了缓气氛。 “如果王爷没什么大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寒墨夜面色寡淡,低低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曲神医站起身来,先是朝寒墨夜微微作揖。 而后便迈着步子,从郁唯楚身边擦肩而过,离开了书房。 书房内顿时只剩下郁唯楚和寒墨夜。 寒墨夜不说话,郁唯楚自然只能自己找找话题。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转了转。 “王爷,落苏的伤势,好点了没有?” 男人清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置在书案上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 他站起身子,修长挺拔的身躯,不紧不慢的朝她这边走过来。 “落苏的伤势自有人照应,你毋须操心。” 他的眼眸深黑沉静,淡淡的看着她。 “本王现在要出府,你随本王前去。” 郁唯楚哦了一声,垂了垂眼眸。 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的身后。 其实罢…… 她在这个古古怪怪的世界里,谁都可以说是不认识,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落苏只是她人生中的过客,哪怕从这一刻起,就彻底的从她郁唯楚的世界里消失,她也不会觉得有多难受。 自然,寒墨夜也是一样的。 不过就是同生共死了两回…… 信任这种东西,在所谓的利益和虚华的背后,都不堪一击。 也都……不值一提。 不知寒墨夜要带她去哪里。 郁唯楚坐上马车良久后,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她单手撑着下颚,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马车上的坐板。 寒墨夜寡淡的目光,冷冷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昨日,你想为落苏看伤?” 郁唯楚百般无赖的动作稍稍一顿。 紧接着又不受干扰的继续戳着。 娇俏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忧愁,她微微有些低沉的嗓音很是惋惜。 “是有点想出风头,可惜千世把小的给打发走了。” 寒墨夜的眸光微动,眼前穿着青衫长袍,束着男子发冠的女人,目光淡淡的落在车板上,脸上也是漫不经心的。 看起来随心所欲,好像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过。 忽然之间,眼前的女人直直的抬起了眼帘。 静静的凝视着他,湛黑的瞳眸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王爷这般问小的,难道是想给小的一个机会,让小的一展才华?” 她眉眼弯弯,好似暗夜里的明月,半弯着,却可以勾勒出无限的风华。 “王爷这事找小的就对了,不是小的自吹啊,唔……小的可以说什么都不会,但就这医术啊,那是赫赫有名的,只要小的一出手,还真没有救不了的人!” 寒墨夜睇了她一眼。 眼中的女人自吹自擂,就差没把自己吹到天上去。 他凉薄的唇角一勾。 “你确定不会治死人?” 郁唯楚一拍大腿,兴冲冲的道。 “王爷真是深得我心。虽说可能会有点缺胳膊断腿的,但死人却是真的不会,王爷要不要试试?” 寒墨夜凉薄的嘴角微微抽了下,没有说什么。 郁唯楚见他不说话,唇颊优美的弧形敛了敛。 故作深沉的低叹道,“人生啊,总是千里马多,而伯乐少啊――” 她微微低垂下眼帘,细长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眸底的真实情绪。 伸了个懒腰,郁唯楚便要挨着马车继续半侧起来。 寒墨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默了半会,才缓缓开口。 “过几日宫中会召开庆功宴,落苏还伤着,你便替她随本王一起入宫。” 郁唯楚挑了挑眉,哦了一声,算作回应。 待马车停下,她才猛地想起了什么来,视线刚往男人那边看去。 然寒墨夜已经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她低声斥了句。 “混蛋,不是说好了回京之后就给我卖身契,还我自由的么!” 她手上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把佩剑,那是贴身侍卫的标志。 寒墨夜是王爷,一旦落于人前,便是再如何,她都不可以凑近他的身边。 更是无法提醒他,之前他还欠着她的承诺。 寒墨夜来的地方,是一所别具一格的大宅子。 花草树木皆是错落有致,凉亭楼阁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一看就是出自有钱人的手笔。 郁唯楚扫了眼不断喷水的假山。 “不错不错,这假景做的还挺逼真的!” 领路的人忍不住抽了抽唇角,回眸瞪了郁唯楚一眼。 那小眼神凶残的,吓得郁唯楚立即噤声。 几人辗转来到大厅内。 有人身着一席月白色锦绣长袍,面容绝美清秀,凉薄的唇上噙着抹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温文尔雅而又气定神闲。 最最令人惊奇的,是郁唯楚竟然看见寒墨夜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浮现了笑意? 郁唯楚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 见那笑意还在寒墨夜的唇角上。 不由回眸就往西边望去,看看大清早的,太阳有没有可能在西边出现? 不过可惜的是,她望出去的视线,只够得着盖的结实的房梁,还够不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她这边诧异不已,寒墨夜那厢却已经开始畅谈了起来。 俊美男子凤眸里噙着笑意。 “我就知道,阡陌一事难不倒你。” 寒墨夜的唇角微微一勾,幽深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 “他们想取本王的性命,自然没有那么容易。” 秦风之的视线在寒墨夜的身上游走了一遍。 见寒墨夜面色虽然清淡,但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的,看起来不像是重病之人。 他眸色微动。 “你咳嗽好些了么,我到扬州城寻了一些抑制毒素发作的药来,你等会带回去服用,能够拖延一些时间。” 寒墨夜看着他,唇角撩起一抹笑。 “一见面你就问本王的身子,这是要给本王打感情牌?” 秦风之无声的倪了他一眼。 “最冷血冷情的人就是你了,秦某给你打感情牌,你也得愿吃这一套才行。” 寒墨夜笑的绝艳,倒是没有反驳秦风之说的话。 郁唯楚还是第一次见寒墨夜对一个人这么好。 那人不说敬语,连语气都有些大不敬,可寒墨夜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这要是换做她,还不得分分钟被拉出去拔草?!! 她有些忍不住的望秦风之那边瞅了瞅。 只见男人生的俊美异常,不似寒墨夜的眉清目秀,明明生的清雅出尘,却硬是要摆出冷硬俊逸的一张臭脸来。 他生的白皙绝美,菲薄的唇角上勾着淡淡的轻笑,一双星眸清澈而明亮,颇有君子般温润的气质。 郁唯楚微微挑了挑眉。 这个男人,比女人长的还要漂亮…… 也比女人还要温柔上三分。 郁唯楚这么想着,感觉秦风之应该是个绝对的大暖男。 可这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在脑袋里转上几圈,她就一脸懵逼的,把这个想法,从心底异常快速的拔除了。 只因跟着寒墨夜絮叨的秦风之,无意瞥了她一眼,顿时面色微变,眼眸一眯。 他紧紧的盯着她,凉薄的唇角里溢出两个字眼来。 “苏凉――” 男子念出的两个字,霎时像个漩涡一般,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郁唯楚的身上。 寒墨夜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顺着秦风之的视线望去,清淡的目光落在了一脸迷茫的郁唯楚身上。 微蹙了眉头,跟着念了一句,语气反问。 “苏凉?” 秦风之尚未回话,一直站在他身侧,身穿淡黄色长裙的女子,却是猛地拔出了长剑。 身子一跃,她的长剑堪堪的就落在了郁唯楚的跟前。 女子秀美的脸蛋上,面色极冷,看着郁唯楚的眼神更像是卒了毒一般。 长剑直指与郁唯楚的胸口,女子出口的声音仿佛来自喉间深处,冷若寒潭。 “妖女,你竟还敢来我秦府,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正文 第37章 她怕是,离死不远了。 碎尸万段? 郁唯楚瞪大了眼睛,忙高举了双手,求饶道。 “别别别,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么血腥是嫁不出去的。” 那女子面色铁青,脸上更是泛冷。 郁唯楚见女子看着她的眼神虽然恶毒,但却似乎是有些忌惮,不敢轻易出招。 她微微一怔,扯了扯唇角。 “那个……我应该没杀过你全家,你那小眼神能不能收一收,我怕我看多了,晚上会忍不住做噩梦?” 女子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放肆。妖女,今日王爷在此,你以为你还能再伤我家公子一次么?!” 再? 郁唯楚呆住。 什么情况? 她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了? 而且还伤了她家的公子…… 开玩笑。 她最多就是拿拿手术刀都还会手抖的料。 要是像她一样拿着一把剑,还不知道会抖成什么样? 一直沉默着,静观其变的寒墨夜,眸色有些深沉的看向了秦风之。 “怎么回事?” 秦风之看着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举着长剑对准郁唯楚的女人先行打断。 “九殿下,此妖女在两个月前,曾潜入秦府刺杀公子,只是公子平素戒备措施做的妥当,这才幸免于难,只是此女功力太深,我等没有将她擒拿,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受了重伤,我们也紧追不舍,却还是让她逃走了……” 女人死死的盯着郁唯楚。 清湛的眸子里隐隐透了些血丝,艳红的唇角紧紧的抿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可没想到,她竟然跑到了殿下的身边,躲起来养伤了,奴婢现在就将她拿下,还请殿下恩准!” 郁唯楚黑白分明的眼眸转了转。 她现在终于知道,眼前的女人在忌惮着什么了…… 原来是怕寒墨夜的权势。 毕竟,她是跟着寒墨夜来的。 也穿着靖王府下人的衣装。 想也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是寒墨夜身边的人…… 郁唯楚转眸看向寒墨夜的脸。 她的确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可惜,只是灵魂不是这个朝代的。 这个肉体的本尊,在她来之前做过什么,干过什么坏事,她真的不清楚。 但是…… 要她来背黑锅,她却怎么都是不甘愿的。 “王爷。” 她眼神急切的盯着寒墨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虽然我很想承认,我有舞刀弄剑的本事,但佛祖在上,小的除了比较能吃之外,杀人这种技能,还真没学过。” 虽然和寒墨夜相处的时间不长。 但她还是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很有城府心计的男人。 在火峡山的时候,他病情发作,毫无招架之力。 她若是有什么杀人的本事,还会被那些山贼吃的死死的? 这一点,依照他的聪明,应该想得到的吧? 而且,她还救过他…… 就冲这一点,他都会信她的,对罢? 寒墨夜不声不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身边的秦风之慢慢的走上前,他看了寒墨夜一眼,低声道了句话。 声音不大,足以叫郁唯楚听的真切。 “王爷,上次她刺杀我,我已暗中查过她的身份,她的确是苏凉。” 郁唯楚皱了皱眉。 秦风之一直说她是苏凉,可苏凉是谁? 寒墨夜看了他一会,微微敛了敛眸之后,竟是负手而立,淡漠的看向郁唯楚。 “既然是你要抓的刺客,那便随你处置。” 郁唯楚的眼眸一震,瞳孔一缩。 她原本苍白的面色,瞬间更白了几分,潋滟的唇张了张,忙手摇脚动的极力否认。 “王爷,殿下,他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还要将小的交给他们处置,那王爷你很快就会见不着小的了……” 女子见眼前的郁唯楚没有丝毫防备,眸色一狠,猛地欺近与她,对准了她的肩胛骨,就是狠狠的一刺。 同时她又疾速的将剑身抽,出,厉声喝道。 “来人,把这刺客带下去。” 郁唯楚疼的浑身一颤,鲜艳的血色低落在地面上,一滴一滴,宛若盛开的玫瑰。 她咬着唇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男人。 被人押着肩膀扣着手,狼狈的带了下去。 走出大厅时,她听见那个女人,正恭恭敬敬的说话。 “殿下,公子,奴婢一定会好好的审一审她,务必问出她背后的主子是谁。” 郁唯楚的脚步顿了一顿,觉得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她忍住疼转身望向寒墨夜。 “王爷,我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王爷要是把我送给别人处理,那就是恩将仇报。” 秦风之的眸色一动,并没有动作。 寒墨夜的面色清清淡淡的,他不显山露水,谁都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他的唇角微微动了动。 “本王怎么知道,你对本王的救命之恩,究竟是真,还是……假?” 郁唯楚的眸色一怔,迎上男人视线的时候,她仔细的看了男人的眸底。 竟……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看这仗势,她怕是,离死不远了。 思及此,郁唯楚的脸色渐渐变得扭曲。 “寒墨夜,我诅咒你……” 她话尚未说完,秦风之便在一旁挥了挥手,示意扣压她的人,将她带下去。 郁唯楚也不挣扎。 她背上有伤,方才还挨了那女人一剑,越是挣扎伤口就越是破裂。 她才不会这么傻,为了一个诅咒去弄伤自己? 郁唯楚一走。 刚刚刺伤郁唯楚的女子,也朝寒墨夜和秦风之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下人们纷纷退了下去。 候在寒墨夜身边的秦风之,却是一改温润常态,一个转身便随意坐在了椅子上。 寒墨夜湛黑的眸子眯了眯。 “到底怎么回事?” 秦风之修长如玉的手指端起了一杯茶水,浅浅的啄了口。 闻言,他轻笑出声,眸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是纳兰国的世子苏凉,不会有错。” “纳兰国的苏凉是男人。” 秦风之看了眼面色寡淡的男人。 “曾经我也以为,纳兰国的世子是个男人,但……” 他顿了顿,温润如水的眸子倏地浮现狠戾。 “两个月前的刺杀,我一掌打在了她的胸,口上。她是女的,此事,千真万确。” 寒墨夜面色不变,只是他的唇角微微抿起,没有再追问下去。 秦风之瞥了他一眼,忽尔垂眸弯了弯唇。 “没想到,你还有要女人出手相救的时候。” 寒墨夜冷冷的倪了他一眼,没有回应,反倒低声警告。 “暂时,别要了她的命。” …… ………… 郁唯楚被关进了大牢里。 扣押着她的守卫,对她自然不会有太过轻柔的动作。 将她狠狠的一推,推进了封闭性的牢饭里。 郁唯楚肩胛骨那边刚刚受了伤,被人用力一推,伤口处的血液流的更是快了几分。 她的脸色惨白,没有多少血色,却是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守卫。 “我说兄弟,你这么虐待姑娘家,你妈知道么?” 她是阶下囚,守卫自然不会待她太客气。 冷冷一笑,其中一人道。 “敢对公子抱有杀身之心,你就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郁唯楚捂着伤口,慢慢的坐在了灰尘铺地的地面上。 闻言像是挑了挑眉,然后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倒是没有再说话。 她,需要保持体力。 她静静的将四周扫视了一眼,眼角处忽然出现一抹淡黄色。 郁唯楚细长的眼睫颤了颤。 紧接着便传来眼前站着的女子,娇媚和冰冷的声音。 “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妖女,给我绑起来。” 郁唯楚抬起眼眸。 刚刚架着她的守卫立即上前来,将她从地面上拖起。 然后按在牢房里的木桩上,双手双脚用绳索紧紧绑着。 她看着眼前冷脸的女子,艳红的唇微抿着。 望着她的眼神中,有一丝透亮的恨意。 女子红锁的视线也牢牢的锁在她的身上。 只见郁唯楚虽唇色发白,但那双湛黑明亮的眼眸,却是格外的精神奕奕。 她眸色一凛。 “我知道,你这妖女的主子是六王,所谓各为其主,你为六王做事,我们不怪你。只要你说出,六王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即可免受皮肉之苦,你觉得……如何?” 郁唯楚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句实在话,我姓郁,你老人家可以叫我为郁姑娘,别总是妖女妖女的叫,毕竟我人长的美,这要是传出去,被那群迷妹知道了,要是将我拿到火炉旁去烤了吃,可就不太好了。” 红锁的面色一冷。 “尽是些胡说八道的话,你不要给我耍滑头,这里不是你的纳兰国,没有人会来救你。” 她把手伸到一旁,有守卫立即就给她送上了长鞭。 郁唯楚见状忙哎了一声。 “咱有话好好说,你总是这么粗鲁,喜欢打人的话,怕是真的会嫁不出去的。” 红锁忽地笑了。 “没想到堂堂苏凉世子,竟然是这般的怕受刑……” 她的眸色猛地一狠。 长鞭猝不及防的就甩在了郁唯楚的身上。 长鞭落下,力道入皮肉三分。 腰腹那边火辣辣的疼着,郁唯楚眸色凛咧,紧紧的咬着唇,纤长的五指攥得牢牢的。 红锁见状,唇角轻轻的扬起,眸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意。 正文 第38章 他欠她的承诺。 她说,“知道么,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了。” 郁唯楚扫了红锁一眼,光洁的额际滚下了汗珠。 她扯唇淡笑。 “没想到,这位大姐,没想到你竟然喜欢我,喜欢了十年。也是不容易,苦了你了……” 红锁微怔,随即冷冷的哼了一声。 她扬手,对着郁唯楚又是狠狠的一鞭。 “为了六王,你倒是会拖延时间,可惜了……没有人会来救你!” 郁唯楚活的这么大,就没被人这么虐待过。 她的眸色一狠,咬着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你打,打的越重越好,最好……最好把我打死,我先投胎,下辈子我……我一定要做你的老母,从你出生那一刻开始,就狠狠的虐待你――” 踏马的…… 她老爹说的没错。 她就是跟官家人犯冲。 什么柿子李子的? 她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人。 从没想过自己是什么穿越女主命,虽然是没有什么追求,但不代表她就要被人各种弄死啊! 红锁一听,下手忽然更重,狠狠的抽了郁唯楚两鞭。 直接皮开肉绽,可见骨头。 但之后,到底是在顾忌着什么,她收了手,冷冷笑道。 “我知道你在激我。你放心,落在我红锁的手里,你不会死,但一定……” 眉眼狠戾,红锁一字一句,念的异常清晰,“会生不如死。” 郁唯楚身上多处鞭伤,连衣着都被染上了血色。 她的面色较之方才,已经完完全全没有血色可言。 只是倪了一眼红锁,她的唇角动了动,尚未发声,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 ………… 再次醒来的原因,是因为身上被人泼了冷水。 郁唯楚被水呛住,干咳了好久,才稍稍缓了些。 她的双手皆被人给绑了起来,身上的伤口沾了水,更是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郁唯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倪了一眼眼前淡笑着的女人,有些慵慵懒懒的道。 “姑娘,你这么缺德,就不怕遭到报应?” 红锁将手上的水桶甩在一边。 她拍了拍手,秀美的脸上微微挂着一丝残忍的笑。 她没有回应郁唯楚的话。 只是漫不经心的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反问道。 “我再问一遍,六王遣你来顺天国,刺杀主子,究竟是何用意?” 郁唯楚闭了闭眼睛,而后视线清清淡淡的落在红锁手中的匕首上。 “你要我说,可以。我什么都会说,但我要先见靖王殿下。” 红锁弯唇一笑,目光嘲弄。 “靖王殿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 “那就无可奉告了。” 郁唯楚苍白着脸颊,细长的睫毛轻轻的阖着。 “本来,我是想全盘招出的。既然你不让我见他,所谓六王的目的,我也只能,带到阎王爷那里去了。” 红锁的目光倏地翻滚出一抹厉色。 “只要见到靖王殿下,你就愿意说?” “你有什么好骗的。” 郁唯楚睁了睁眼,目光扫视了眼红锁的脸,又看了看她的胸。 “脸蛋一般,胸又不大,哪有被骗的资本?” “你――” 红锁气的涨红了脸,余光瞥见身边的守卫,皆纷纷低头掩笑。 她更是恼羞成怒的扬起手中的匕首,正要发作。 却猛地听郁唯楚淡淡的道。 “我剩下的半条命都快被你折腾完了,你要是再来一刀,就准备替我收尸罢。”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低声如蚊蝇,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红锁死死的瞪了她一眼。 见郁唯楚的面色确实难看,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的匕首。 她与身旁的守卫说了句看好她,便转身出了牢门。 郁唯楚在她走出牢门的那一瞬,眼睑刹那垂下。 抿了抿惨白的唇,她半掩着的眼眸,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你又输了。” 秦风之笑了笑,眉眼间有些凉薄的扫了眼寒墨夜。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连输我三次,在想什么?〞 寒墨夜的脸色未曾变化,抬手摸向棋盘上的棋子。 “你棋艺本就精湛,世间少有匹敌者,本王输了又有什么不妥?” “可在以前,我们都是有输有赢,不分伯仲的。” 秦风之的眼神微微闪了闪,轻笑了几声。 “殿下莫不是,喜欢上苏凉了?” 所以,这会见她落难,才分了心思? 寒墨夜抬起眼眸看了秦风之一眼,脸上的情绪隐藏的很深。 “她那般轻浮的女子,本王不屑喜欢她。只是,你说她是苏凉,本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就是了。” 纳兰苏凉,南离世子。 她可是有无数谋士的主子。 更何况,她能在偌大的家族中,女扮男装十八年,而不被人发现。 甚至能文能武,得纳兰六王的青睐,本事自然不会小。 可现在看来…… 似乎……有点弱? 女扮男装处处展现破绽不说,便是被他轻,薄了,她也没有动用武力,将发病的他推离开来…… 甚至还要落苏来救她…… 清白尚且不保时,难道她还想要继续隐藏实力? 可她的确没有。 而且,在山上的时候,多次面临险境,也不见她出手过。 还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让他欠下人情债。 似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寒墨夜拈着棋子的手徒然加重了几分力气,湛湛黑眸危险的眯起。 还是说,那一切,都是她有意为之?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欠下人情债?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女的心思,未免…… 也太重了。 秦风之看着他半阴半暗的脸。 “我查过苏凉的资料,的确和眼前的这位,不太符合。但她那张脸,确实与苏凉生的一模一样。” 刚刚被抓起来的苏凉,竟然没有一点反抗的念头,任由红锁抓起来。 甚至还任由红锁在肩胛骨那边刺了一剑,她竟然也没有吭声…… 按理来说,苏凉的本事一点也不弱,便是伤着打不过他们,至少逃走,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那晚,他已经见识过她的本事了。 这个疑点,他也是想不通。 寒墨夜垂了垂眼眸,没有回话。 恰在此时,红锁寻上大厅来。 拜见他们二人之后,她将郁唯楚的话,原封不动的呈现给秦风之和寒墨夜。 秦风之眉目一动,望向寒墨夜。 寒墨夜沉默了一会,才不急不缓的起身。 他的嗓音微微低沉着,令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走罢。” 红锁在前方带路,寒墨夜和秦风之在身后跟着。 待走近牢房时,郁唯楚抬了抬眼帘,眼球聚焦在那个身穿黑袍的男人身上。 身上背上火辣辣的疼,还有肩胛骨处,连呼吸一下都觉得是在受罪。 秦风之面色淡淡的,望身旁的男人看去。 他清楚的看见,寒墨夜好看的眉头蹙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郁唯楚动了动手指,待看清楚男人冷峻淡漠的面容之后。 她才嘴角翕动,有气无力的问了句。 “如果我什么……都说了,你会不会放我……放我走?” 把卖身契还给她…… 这是他欠她的承诺。 寒墨夜慢慢的走上前,视线落在她身上各处的伤口上,目光幽深着,眸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如果你说的让本王满意,本王就考虑一下。” 考虑…… 又是考虑。 寒墨夜这臭小子,说话就不能来点新意么? 郁唯楚扯唇想要笑一下。 但身上疼的她近乎不能动弹,趁还有意识的时候,还是主动放弃了。 “我不是苏凉……” 郁唯楚虚弱的念叨着。 “我也不认识苏凉,王爷相信小的,小的……真的没有骗你。” 红锁听言,喝了一声,“你若不是苏凉,那你是谁,又为什么会跟苏凉……” 她还没有呵斥完,寒墨夜寡淡的眼神,便清清凉凉的向她睇过来。 那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红锁心中一颤,忙住了嘴,没有说下去。 郁唯楚的脑袋越发的沉重,渐渐的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她强撑着一股心火。 “不管如何,我说不是就不是……我虽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但……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苏……” 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郁唯楚脑袋一晃,眼前一黑,便彻底的晕厥了过去。 …… ………… 初夏夕阳的余晖,正一点一点的敛起火红的光芒,天色渐渐黯淡。 躺在床上的女子,修长的手指动了动,她的面色苍白着,缓了缓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雪白的帷幄,单薄的被单…… 她艰难的侧眸,朝外望去,竟是意外的瞧见了,同样身负重伤的落苏。 郁唯楚沉默着看她,心底蔓延开说不出的感觉,低低的唤了句。 “落苏……” 惨白着脸颊的落苏,半坐着望了她一眼。 “你醒了?” 她敲了敲身旁的铁盆,发出清脆的声音来。 不过一会儿便有婢女跑了进来,郁唯楚看着落苏,听她说了句。 “去端些粥水来,还要一些清蒸的鸡肉,殊影侍卫喜欢吃。” “是,奴婢这就去。” 郁唯楚细细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正文 第39章 在生本王的气? 她发白的唇微微抿着,一张俏脸没有一丝血色。 三千发丝也都放了下来,整一个人虚弱的不成样子。 “我倒是一直想来见你,没想到这一会终于见着了,却是比你混的还要惨……” 落苏忍不住勾唇。 “我就知道,你是来笑话我的。不过现在,似乎是我看你笑话了。” 郁唯楚有些没力,没有接她的话茬,反倒问了句。 “这么照顾我,不怕被王爷责罚?” 落苏嘴角一勾,眼睛注视着她。 “既然主子愿意带你回来,就说明主子信任你,又怎么会责罚?” 郁唯楚眼眸幽深似井的看了她一眼。 她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牵唇笑了下。 “我就知道,就算我什么都没说,看在我这么忠心耿耿的份上,王爷,也一定会信我的。” 落苏没有多大的反应,微微垂了眸。 “我知道,你心中定是有怨气的。但,风之公子,是主子很重要的挚友,一般风之公子说什么,主子都会信的,何况,殊影你的确长的像……” “长的像什么苏凉……对不对?” 郁唯楚打断了落苏的话头,颇为哀怨的望着她。 “我得承认,我的确很优秀。比落苏你……我身材要好一些,也知书达理一些,唔……花花肠子可能也多了一点,但是……我还不是很想跨足杀手这一行业。” 杀手,天天就知道杀杀杀。 不说她小胳膊小腿的,能不能打的过别人。 就凭她是医者,救人的职业,她也不会去当杀手的。 就算是要转行,她也宁可去当个算命的。 再不济……好歹也可以帮别人卖卖肾,要么卖卖身? 人生如此多娇。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做什么不好,去做杀手这玩意? 落苏的唇角抽了抽。 “你敢更不要脸一点么?” 郁唯楚浑身难受,疼的要生要死的,实在是没什么心情搭理落苏。 粥水还没有送来,她便又闭上了眼睛,再次昏迷了过去。 期间,千世来过一次。 落苏的脸庞晦暗,问他。 “主子呢?” 千世将手中端着的佳肴放到了桌面上,面色温淡。 “主子手中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这几日应该都无暇分身。” 落苏的眸色深沉了些许。 “我已经替主子圆过话了,只是她伤的太重,没和我说上几句,又睡过去了。” “她的情绪如何,会不会很厌恶主子?” “倒是没有,她出乎意料的平静。” 落苏的视线定定的落在郁唯楚的身上。 “应该是信了罢,我不曾听见,她有埋怨过主子一句话。” 千世的身形欣长而笔挺。 他看了一会郁唯楚,便又将视线投落在落苏的身上。 “这个女人,内力浑厚,依照风之公子所言,她的胸口处的确有伤。应该是苏凉无疑了,若她不是主子刚好需要的女人,我绝不会让如此居心叵测的人,留在主子身边。” 落苏慢慢的垂下了眼睑,眸色暗的能溢出墨水来。 千世见状,眉心不自觉的蹙起,提醒道。 “落苏,主子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人。” 落苏怔了怔,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我知道。” 她缓缓的抬起眼睛,看向千世。 “不过,她的命是曲神医及时赶到秦府,留下来的。说主子需要的,就是她的血,而曲神医也说了,最好是让她心甘情愿,处,子血还好,但身上的血,若是强行取走便是下下策,效用也会大打折扣。” 落苏的面色沉静,眸光却是闪烁的厉害。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她爱上主子,最后,为主子献出自己的血来。所以……你不要处处针对她。” 千世的眼眸是沉沉的深邃。 他低眸看了落苏一会。 “那好,等她醒来,你再做解释罢,别让她对主子,存了芥蒂之心。” “嗯。” …… 三天后。 靖王府的药很好用,郁唯楚的伤势恢复的很快。 脸色虽然还明显的苍白着,但伤口却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郁唯楚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晃着小腿,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拿着鸭爪肆意啃着。 落苏坐在身旁看着她,眼光竟比之前要挑剔许多。 “殊影,注意形象。” 郁唯楚翘了翘腿,有些不厚道的笑。 “我知道你是腿伤着了,不能跟我一样舒坦着过日子,我准你羡慕,但不许嫉妒。” 落苏,“……” 她深呼了口气。 “主子说,在回京的路上,你与主子曾被山贼抓了去,主子那时候刚好发病,顾不上你,甚至还……还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 她的眸色微微闪了闪。 “那一次,主子虽说是无法控住自己,但他的确对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殊影你觉得无妨,不代表我们这些属下,一样视你为无物。” 郁唯楚直觉得这句话怪异。 眼角微微翘起,她眯着一双大眼看过去。 “什么意思?” “在我们眼里,你已经是主子的女人了,所以,你要注意形象,在外边,切不可丢了主子的脸。” “啊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你――” 郁唯楚连连唾弃,脸上的神色,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扎眼的东西一般,直教人难受。 “落苏,不是我说你,想象力不错我可以原谅,毕竟这是你唯一的优点,我也不好意思打击你。但是你随便扣我一个名头,要是被那臭小子……被王爷听见了,你信不信我又得去挖草?!!” “……是除草。” 郁唯楚握拳大怒。 “你知道你还陷害我?你说,你是不是嫉妒我长的太漂亮了,想要弄死我?” 落苏,“……” 她的自我感觉,还可以更好一点么? 两人闹了一会,融洽的气氛,很快就被千世给打断。 千世的神色清淡,一如往昔。 说了句主子要见殊影的话,转身便走了。 剩下的郁唯楚和落苏,两人互相看了看。 还是落苏笑着道。 “前几日主子手里头繁忙的很,宫里头又开了宴会,所以没有时间顾及你。既然主子要见你,那你赶紧去罢。” 郁唯楚点点头,啃完手里的鸭爪,净过手之后,便去了趟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关。 郁唯楚一抬眸,便看见寒墨夜坐在书案旁边,安安静静的,视线落在手中捧着的书籍上面。 郁唯楚轻咳了一声,抬起手敲了敲木门。 引起男人的注意之后,她才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寒墨夜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书籍放了下来,淡淡然的打量了她一眼。 “伤势好点了?” 郁唯楚点点头。 “有王爷的灵丹妙药在,小的哪敢好的不快?” 她的声音淡淡的,唇角上甚至挂着抹淡笑。 整个人都温和的不行,明媚如往昔。 但寒墨夜却从她的语调中,硬生生的听出了讥嘲的感觉。 他沉默了一会。 “在生本王的气?” 郁唯楚挑了挑眉,刚想动了动手,肩胛处的伤口却是立即被牵扯到。 刺一般的疼痛感,郁唯楚又默默的安分下来。 她笑笑,“王爷说的这是哪里话,小的还没来得及感谢王爷,救小的于水火之中呢……” 寒墨夜眸色淡淡的。 “你要生气就生气,不要阴阳怪气的,本王准你闹。” 郁唯楚,“……” 踏马的,这个臭小子到底是哪里看出来,她在生气了? 她懒得解释,索性将话题引到正题上。 “王爷,当初在什么山时,小的救了王爷一命,王爷便说,会考虑将卖身契还与小的?”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偷偷瞄了一眼寒墨夜的脸,见他没有什么异常,又接着道。 “而三日前,小的身受重伤,无缘无故被人抽了十三鞭,其中两鞭用力极猛,寸寸入骨,王爷说,如果小的说的王爷满意,也考虑放了小的。这两个承诺加起来,小的斗胆,向王爷求取卖身契,王爷可否还小的自由身?” 寒墨夜的眉头动了动。 他定定的看着她。 好一会儿,他才淡漠着脸,沉静的应了一个好字。 郁唯楚有些愣住,难以置信的反问回去。 “王爷方才,可是同意了?” 男人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你也可以选择留下。” “不不不,不用了,多谢王爷。” 前些日子,她三番两次求他给她的卖身契,这个男人死活不肯给。 便连她受了重伤,他也只是说考虑考虑。 这会突然就应下了,倒是令郁唯楚有些措手不及了。 她刚想跟寒墨夜说声谢谢。 但转念一想,之前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什么红锁抓走,狠狠的抽了十三鞭。 此仇尚且未报,她自不会原谅他。 不过,眼下他应该也是因为愧疚,所以才舍得将卖身契还给她? 毕竟是五十年的劳役。 如果他愿意免去,那他们之间,倒也算是扯平了不少。 思及此,郁唯楚心中的怨气少了不少。 黑眸瞥及郁唯楚变幻不断的脸色,寒墨夜凉薄的唇畔掀起淡淡的弧度。 他站起了身子,从书架中,随意抽出一本书来。 翻开之后便取出郁唯楚的卖身契,递与郁唯楚。 郁唯楚表示感激。 看见卖身契的那一刻,竟连过往的恩恩怨怨都抛之脑后。 她乐呵乐呵的朝寒墨夜,规规矩矩的拱了拱手。 “多谢王爷,那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正文 第40章 她不想再回王府。 寒墨夜瞥了眼她唇角上的笑,眉间一敛,淡淡开口。 “等会管家会送一些金疮药给你,当作是本王此次对不住你的补偿。” 他看着她,“日后,你我两不相欠。也不必再会了。” 郁唯楚抱着手中的卖身契,忙不迭的表明忠心,使劲点头。 唯恐她眼前的男人不信,她又信誓旦旦的道。 “王爷请放心,小的遇见了王爷一次,小命已经差不多快丢了两三回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和官家犯冲,这一次出了王府,便是王爷请小的回来,小的也绝对不会再踏入王府半步,就更提不上会和王爷相遇了。” 她想过了。 上辈子她就是没有听从老头子的教导,所以才死的很利索。 所以,这辈子她还是乖乖的做个安分守己的人罢。 远离官场,远离皇族,她才能继续活下去。 寒墨夜眸光中倏地寒光一凛。 郁唯楚吓得一缩脖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连忙道了声谢,也不管身上的伤口并未痊愈, 抱着身上的卖身契,连蹦带跳,连滚带爬的逃出了书房。 那速度快的,生怕身后有人拿刀追着她砍。 …… ………… 离府时,千世给了她一笔银子,说是落苏送她的,望她平安。 郁唯楚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落苏此举,当真是救她与水火之中。 但要她感动的哭出来,似乎……还是有点困难。 于是,郁唯楚故作忧伤的道了句。 “难为她了,这一定是她藏了好几年的私房钱,就这么给我了,以后嫁人都没有什么资本了。” 千世,“……” 你想多了。 郁唯楚瞄了瞄千世的冰山脸,见没有一丝的破绽。 她的唇角抽了抽,抬了抬手,故作伤心的擦了擦眼角。 “我这就要走了,也不能报答她对我的真情,不如这样罢,千世侍卫回去之后,便替我带一句话给落苏。” 千世敷衍的嗯了声。 郁唯楚捧着银子,默默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一边放一边说。 “她的胸小的我都看不见,今后你让她多吃猪脚补一补,别等到嫁了人,被夫家摸了,还要被夫家骂一句,说好的媳妇去哪了,这分明就是个男人。” 闻言,千世一张秀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而郁唯楚已经大摇大摆的远离了靖王府。 千世瞪着她纤瘦的背影,良久之后,才从口中憋出几个字来。 “真是,不知廉耻――” …… ………… 身上虽然有点银子,但郁唯楚没敢乱花。 在这个朝代,她还不知道外边的人怎么赚钱的。 随便寻了处破庙,她捡了些柴火,烧着将就着过了一夜。 离府前,府邸的管家拿了些外敷的药给她。 她省去了药钱。 将药粉撒在自己的伤口处,虽还隐隐作痛,但伤口确实已经结痂了。 只是后背的伤,她的手够不着,也就只能放任不管了。 现在天色已黑。 想了想,郁唯楚觉得还是不要再出去为好。 盛京是顺天国的帝都,天子的脚下。 也是达官贵人最密集的地方。 而她这种和官家人犯冲的人呢,理应离这个盛京远一点。 只是她伤势未愈,又不宜远行…… 那到底是要如何? 郁唯楚摸了摸下巴,然后又望了望外边黑沉沉的天色,果断选择了睡觉。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 方才还艳阳高照,顷刻间便黑压压的下起了倾盆大雨来。 大颗大颗的雨滴溅在寺庙的瓦盖之。 滴答滴答的很是清脆。 郁唯楚在寺庙中被惊醒,她睡的太沉,竟不知何时下起的雨。 这件寺庙是盛京人遗弃的,也是郊外建造的寺庙。 荒无人烟,一般用做偷,情的好地方。 唔……这个想法纯粹属于郁唯楚一人瞎想,做不得真。 许是有人赶路,忘了带伞。 便传来大大的喧哗声,连坐在寺庙内的郁唯楚,都能将外头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这里有间破庙,我们快进去躲雨!” 很快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外头进来了三个男人。 郁唯楚一眼扫过去。 见他们身材魁梧,面容算是干净和蔼,浑身倒是没有多少戾气。 那几人都擦着自己衣服上的雨渍,郁唯楚垂了垂眼睑,不知道该不该打声招呼。 其中一人望了望天,叹了一句。 “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我们在这休息休息,等雨停了再进城罢。” “是。” 郁唯楚坐在破庙的角落里。 光线并不明亮,他们三人将注意力从外边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的她。 有人笑眯眯的上前,似乎是想要和她打声招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之后,才将视线停在她的脸上。 “这位兄台,也是来躲雨的罢?” 郁唯楚抬眸望了他一眼,言笑晏晏的道了句。 “对啊,外边下那么大的雨,我在这里躲躲。” 那人留着一把长胡子,见她搭话竟猛地一下,坐在她的身旁。 郁唯楚眸色一闪。 长胡子的男人看着她笑道。 “不知兄台是哪里的人,生的如此眉清目秀的,想必该是盛京的世家公子罢,这外出陪同,怎么不见下人呢”” 郁唯楚似是想到了什么,低眸看了自己身上一眼。 她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笑眯眯的道。 “我哪里是什么世家公子,不过就是家里卖点吃食的。不知兄台家中是做什么的,那两位,可是兄台的亲弟弟?” 长胡子哦了一声,望了另外两人一眼。 “他们是我的好兄弟,一个是二弟,一个是三弟,不过他们性情太沉闷了,不太喜欢说话,所以才没有和兄台打招呼,兄台可切莫怪罪啊。” 郁唯楚连忙道,“哪里哪里,毕竟同是天涯躲雨人。” 长胡子点了点头,似乎还想问点什么。 郁唯楚却突然啊了一声,原是手中的柴火灭了。 她赶忙起身去弄柴火。 长胡子等人相视一眼后,也帮着她一起将火堆重新燃起。 下雨天,外边的天色稍显黯淡一点。 分明就是大早上的时间,却令人感觉到傍晚的错觉。 长胡子一直拉着郁唯楚说话。 郁唯楚手里拿着粗壮的木棍,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复。 许是长胡子感觉出她的敷衍,倒也不再多说。 于是,破庙内便只剩他们三人低语的声音。 一早上都没有吃东西,郁唯楚拿出包袱里边的干粮,默默的啃着。 也不知是否是吃过东西之后,感觉异常的疲惫,郁唯楚竟然有点想昏昏欲睡。 她看了看那坐在另一个角落的三人。 想了想,还是拿包袱垫着自己的脑袋,就这样蜷缩在地面上,双手覆在腰间,睡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躲雨的三人起身,忽然一同起身,朝她那边慢慢的走了过去。 长胡子凝了郁唯楚一眼,唤了好几声兄台,郁唯楚都全然没有反应。 他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不屑之色。 “还以为这小子有多戒备,连话都不跟老子多说半句,这不还是中了老子的招!” 其中一人笑呵呵的附和道。 “老大就是老大,那小子怕是连老大,什么时候在干粮里下了药都不知道罢,他怎么能和老大比呢?” 长胡子冷笑着发号施令。 “看这小子穿着都是上等的布料,老二你去搜搜看,看看他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 老二搓了搓手,将郁唯楚枕着的包袱抽了出来,笑的异常欢快。 长胡子却是一直盯着郁唯楚看。 一直默着没说话的老三,却是低声道。 “老大,我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皮肤比女人还要细腻上三分,不如我们……” 长胡子看了老三一眼,知他心底在想些什么,也跟着笑出了声。 “行,反正这小子的姿色,也不输与女人,上次是我让你先来,这次我要第一个。” 他的脸上荡起了笑意,二话不说就脱了自己的腰带,解了外袍。 老二也眉开眼笑的道。 “老大,这小子包袱里,还真的有一点银子,咱拿回去,又能过一段安生的日子了。” 长胡子瞬间就笑了。 刚想要伸出手去脱郁唯楚的外衫,脑袋上却猛地被人狠狠的砸了一下。 他惊叫的啊了一声。 脑袋上被砸的出了血,瞬间就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而正忙活脱衣裳的老二老三刚抬眸望去,一道长棍就狠狠的劈了下来。 只见方才还昏迷着的臭小子,此刻半坐着身子,手拿着粗壮的长棍,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看。 老二被砸个正着,老三却是有些时间抬起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郁唯楚脸色微变。 见老三要来抓她,吓得她立即从破庙中冲进了雨幕中。 手上的长棍不敢离手。 后边的老三凶神恶煞的狂追不舍。 郁唯楚暗暗骂着倒霉透顶。 一出门就遇到了强盗。 男人和女人的脚程是不一样的。 何况郁唯楚身上还有伤。 她的伤口好不容易好了些,这会剧烈运动,些许伤口裂口,又碰了水,浑身火辣辣的疼。 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老三追的倒也快,郁唯楚的脑袋直突突的疼了起来。 正文 第41章 他的女人。 她朝身后大喊,“我说,我已经把钱给你们了,你还追着我干什么?!” 老三勃然大怒。 “你竟然使诈打伤老大,还有老二,我一定要将你抓住,好好的揍你一顿不可――” 郁唯楚面上浮现恼怒之意。 分明就是他们起的坏心思,现在还敢倒打一耙?! 果然是世风日下。 要不是她还伤着,她早就和这种人渣单挑了! 眼见马上要被老三追上,郁唯楚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扬着长棍,在空中挥了几下,那老三有些忌惮,掩了一下脸,郁唯楚又趁机往前跑去。 破庙离城门不远,但在大雨之下,路上坑坑洼洼的,极难行走,郁唯楚花了不少力气,终于要冲进城门那边去了,手腕却猛地被人抓住。 她一惊,大叫起来,一只手拿着木棍,狠狠的往对方身上砸去。 那人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棍,眸色发狠的将郁唯楚的手用力的捏着,往破庙里边拖去。 郁唯楚吃疼,反抗的更为激烈。 只可惜男人身材毕竟魁梧,夺了她手里的长棍之后,便想要拖着她往回走。 郁唯楚心下一急,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病,往男人手上狠狠的咬去。 男人疼的惨叫了声,大骂了几句臭小子。 郁唯楚理不了那么多,赶忙往城门关卡那边冲去。 一路纠缠,她身上的衣裳尽湿。 结痂的伤口已然尽数裂开,血色弥漫周身。 守城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什么通缉犯,二话不说就先将她拿下了。 郁唯楚指着城门外的男人。 使劲的说她是被追杀的,竟无人相信。 其中一名守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冷笑的说了句。 “外头哪里有人,分明就是你手上拿着长棍行凶,你自己看,你手里的长棍上边还流着血。” 郁唯楚咬牙切齿,只差没切腹自尽。 “特么的,那是我的血!” 守城的人,许是多年无法加薪升职,觉得郁唯楚这么个形象出现,他很容易立功。 没有听她一句话,当真是火速的将她绑了起来,交由盛京府衙关押处理。 郁唯楚这会算是感觉日,了狗,无语问苍天。 刚刚逃过生死劫,没想到,还会有牢狱之灾…… …… ………… 郁唯楚的脸色惨白着。 身上的衣服半天干不了,衙门的大老爷已经拍案升堂了。 她跪在地面上。 大老爷问一句堂下何人。 郁唯楚掀了掀眼皮,“女人。” 这个答复似乎逗笑了不少衙役。 大老爷重重的拍了桌面一下,才使得大堂肃静。 大老爷看了她一眼。 “你犯了什么罪?” 郁唯楚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她现在浑身难受,着实说不了什么话来。 勉强着自己,她道,“我在破庙里歇息,强盗拿了我的银子,还想对我上下其手,我拿棍子……只是自保,但没有伤人。棍子上的血,以及我身上的血,那都是我的血,守城的侍卫眼神不好,硬是要将我抓来,我怎么知道,我犯了什么罪?” 大老爷嗯了一声,看向守城的侍卫。 侍卫立即应道。 “回大老爷的话,小的看此人鬼鬼祟祟的,在城外不知做什么,大雨的天,她又独自一人,拿着一根木棍,浑身是血,也许是在荒郊野外杀了人,所以小的这才将她抓回来,让大老爷审问的。” 大老爷似乎是抓到了重点,问郁唯楚。 “你说,你身上的血是你自己的,那你这伤口,怎么来的?” 郁唯楚抿了抿唇。 昨日才说不与寒墨夜再相见…… 那她到底,该不该牵扯上他? 念头转了一圈,她掀起了自己手上的衣袖,露出雪白的肌肤给大老爷看。 “这是鞭伤,大人若是不信,大可让大夫来检查,我是个犯了错的婢女,被主子鞭打了十三鞭,紧接着被赶出了院子,无处可去,所以在破庙里休息。大人若是不信,可去破庙里查看,是否有我留下来的火堆,以证我的清白。” 她的眸色深沉,脸上没有半点玩世不恭的神色。 千世站在大堂的某一角,静静的看着她当庭对峙。 听言,他脸上微微起了波澜。 “属下还不曾见过,殊影侍卫有这般正经的一面……” 寒墨夜长身玉立,负手站在千世的身前,俊美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淡声道。 “她这是快撑不住了。” 千世眉头一挑,将视线重新投在郁唯楚的身上。 只见郁唯楚的脸色极为惨白难看。 浑身是个血人,连跪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半瘫在地面上。 眸色微微闪着,千世的目光微深。 大老爷问她,她的主子是谁。 郁唯楚说不出来,他便明指郁唯楚说谎。 郁唯楚辩解道。 “方才不说,只是怕大人误会……我身上这些伤,与靖王殿下有关,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证。” 大老爷似乎是惊了一下,又问。 “你与靖王殿下,是何关系?” 郁唯楚脑袋晕晕沉沉,连呼吸一下都疼痛难耐。 她的嘴角动了动,想要多说半句也来不及,便昏倒在公堂之上。 …… ………… 大老爷知郁唯楚的身份不简单。 忙让人给她换身衣服,敷了点药,带到雅房里关押着。 千世问寒墨夜,要不要将郁唯楚带回王府。 男人的眸色不明,清秀淡雅的脸上缓缓浮现一抹冷色。 “她说过,不想再与本王相会。”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主动带她回府? 千世皱了皱眉,想到郁唯楚虚弱的样子,有些担忧道。 “属下是怕,殊影的身子熬不过去,她毕竟是主子的药引,绝不能出半点差错的。” 寒墨夜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 郁唯楚日后,毕竟会是他的女人…… 默了默,他拧着好看的眉头,摆了摆衣袍。 “让李大人,给她送上等的金疮药去。” 千世拱手,“属下遵命。” 郁唯楚伤势很重,加上淋了雨,竟受了些风寒,浑身发热起来。 大老爷唯恐她死在衙门,会被治罪,连夜唤了大夫给她看病。 却被寒墨夜制止。 李大人不解。 这不是靖王殿下喜欢的女人么。 他要帮她寻大夫来看病,为何靖王还要阻止? 他想不通算是其次,没想到眼前的靖王殿下一开口,就是晴天霹雳。 “把她弄醒。就说破庙里的证据找到了,可以证明她的清白,但是她身上的鞭伤,无人可以为她证明,靖王府的人,谁都不清楚这一件事。” 李大人颤颤巍巍的拱手行礼。 等男人欣长的身子缓步离开。 他才将视线投向还在昏迷当中的郁唯楚。 悻悻的甩手就是一巴掌。 郁唯楚痛醒,半夜被甩在公堂之上。 李大人轻咳了两声,将寒墨夜吩咐他的话,全盘道了出来。 郁唯楚乌黑的眸子清亮的很。 她的伤势,虽说不是在靖王府受的,但靖王府的人,却都是知道的。 如今没有一人出来,为她作证…… 她忍不住笑了下,脑袋浑浑噩噩的,浑身滚烫的很。 她爹曾说过,她就像是长在断崖上的藤蔓,不起眼,甚至细条,但却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坚韧和顽强。 不管遇到再大的挫折,她都可以坚强不屈,勇敢的坚持下去。 此时此刻,她只想说―― 她爹说的,都是屁话。 郁唯楚将没有颜色的唇咬出了血色来。 “我想要见靖王殿下。” 李大人道,“这个时辰,殿下岂会轻易见人。再说,你凭什么会认为,区区一个奴婢,能惊动殿下光临?” 公堂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凉风徐徐的吹进来,掀起了郁唯楚乌黑的长发。 她第一次知道,走投无路,原来是这种感觉。 她的确没有什么资格,可以见寒墨夜。 那个男人,是当今的靖王殿下。 而她现在,连他的婢女都不是,又凭什么,想要见他就可以见他? 郁唯楚摸索着,将身上的金疮药摸索出来。 她的脸色惨白惨白,将金疮药微微捧起。 “这是王爷赐给我的金疮药,大人只要与王爷说一句,殊影求见,王爷自会来的。” 手上的金疮药被人送到了李大人面前,李大人不怀疑真实性,看了一眼之后,却是道。 “本官也想帮你,但是殿下乃人之龙凤,不是本官想要见就可以见的。” 他站起身来,走到郁唯楚面前。 “这样罢,你随本官去靖王府,倘若殿下愿保你清白,本官就放了你,如果殿下否认了,那本官,就只能将你关押起来,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 ………… 郁唯楚最终,是回了靖王府。 人生兜兜又转转,岂止可笑,简直可悲? 她那晚脑子晕晕沉沉的,只听到李大人在和寒墨夜汇报她的事情。 李大人说了大半天,笑的比她还要谄媚几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拉着一个罪犯当贿赂,以讨得寒墨夜的欢心。 郁唯楚奄奄一息的扯了扯李大人衣角。 “大人……你若再不说正事……我怕很快,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李大人这才恍然,连忙念叨起了她来。 郁唯楚记得,当时寒墨夜似笑非笑,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第一句却是―― “就她那愚蠢模样,本王会收为己用?” 正文 第42章 他对她的企图。 郁唯楚使劲瞪着他,奈何重病之人没有多少精神。 她放开李大人的衣角,转而宠,幸寒墨夜的黑袍,虽抓的不稳,但勉强还有点触动。 “王爷……做人不能太忘本,小心……小心郡主又,寻上你了……” 寒墨夜倪着她的眼神微微一深。 “威胁本王,嗯?” 郁唯楚被他的眼神所吓,忍不住缩缩脖子,但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垂垂眼帘。 寒墨夜不紧不慢的,将一份卖身契丢到她的面前。 郁唯楚抬眸看去,男人的语气不耐。 “签下你的名字,你的一切,本王帮你解决。” 郁唯楚见那熟悉的三个大字,差点没有磨牙吮血。 一看条款,竟然比上一份卖身契还多了五十年…… 郁唯楚痛心疾首的看向寒墨夜。 “王爷,你留小的……留小的一辈子,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的――” 寒墨夜负手而立,面色沉静如同子夜。 他丝毫不为之所动,语调清晰冷静。 “要不要成为本王的人,你随意。” 郁唯楚气的牙痒痒,愈发觉得寒墨夜是个趁火打劫的恶徒。 可惜,她就是那个已经着火了的人…… 为了灭火,被逼无奈也要签下自己的大名。 郁唯楚艰难的签了字。 她肩膀疼的厉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受。 她望向寒墨夜,刚想说些什么话。 却见男人猛地俯下身来,将她抱起。 浓烈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郁唯楚的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 折腾了差不多一天,她已经身心疲倦。 如今有身边的人全力担着,她倒是有些挺不下去了。 最后一丝意识,只听得男人道。 “李大人回府罢,这个女人的事情,你不必再理。本王也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此事。” 李大人忙拱手道,“是是是,下官明白,明白。” …… ………… 郁唯楚身上的鞭伤,恶化的有些严重。 虽不能说是九死一生,但却真的是脱了一层皮。 说来也奇。 郁唯楚并不认识什么曲神医,至多便是上次在书房里,和他有一面之缘。 可如今为她疗伤的曲神医,似乎…… 与她和熟络的样子? 她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他摆了张椅子,坐在她的床头前,嘘寒问暖,生怕她有哪些不舒服。 郁唯楚沉默了好久,“这位大爷,你就明说罢,我现在到底欠了你多少钱?” 曲神医微愣,满脸不解。 郁唯楚劳心劳力,忍着身上的疼痛,水汪汪的看着曲神医。 “我知道,像王爷那样小气的男人,天下难寻第二个。他吩咐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一定是想要我自己出出诊费,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外加美容时间费。他知我没钱,所以,他一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好将这些费用一一抵消,是不是?” 曲神医眸色陡然一深,凝望着郁唯楚的目光,有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你这是怎么猜到的?” 寒墨夜的确,是想要从郁唯楚的身上,得到点东西。 确切的说,不止是一点。 他要的,差不多是郁唯楚的命。 但什么出诊费,,什么乱七八糟的,却是不关事的。 那都是他曲神医自愿而为之 郁唯楚瞪圆了眼睛,狠狠的一拍大腿,愤怒道。 “卧槽,寒墨夜那小子,真的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他那人,果然是没安好心!” 曲神医的面色如土,双手捂着自己的大腿,哀哀怨怨的看向郁唯楚。 “你说话就说话,做什么那么大力拍我腿?” 郁唯楚的视线往下瞧,目光落在男人的大腿上,一脸深思。 “我就说,我腿怎么不疼呢。” 曲神医,“……” “拍错腿了而已,你一个大男人,跟我这病号计较,会不会太小气了?” 郁唯楚抬了抬眼睛,哥们似的拍了拍曲神医的肩膀。 “行了行了,现在扯回话题,你可知道,寒墨夜那小子,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曲神医揉了揉大腿,眼底眉梢处很快闪过一抹异样,胡口道。 “王爷的事情,我这个做大夫的,又怎么会清楚?” 郁唯楚眯起眼睛看他。 “你真的不知道?” 曲神医抬头望了望天,被郁唯楚猛地打了一下脑袋。 她的面部表情不能更加的凶残。 “别给我装深沉,老娘抬头看星星看月亮瞒天过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曲神医抽了抽嘴角,“我比你大……” 见郁唯楚眸底冒着火光,好像随时都可以扑过来咬他一口,他颤了颤,念着她是寒墨夜的女人,又默默的道了一句。 “成,你比我大,你混江湖的时候,我还在玩泥巴。” 郁唯楚忽地一下收敛了所有的表情。 她甚是满意的捏了捏曲神医的脸蛋,“那你还不快说,寒墨夜对我的企图?” 曲神医生的好看,但更多是偏向于邻家弟弟的可爱风范。 郁唯楚看的十分喜欢,动不动就想……扇他个几巴掌。 曲神医被她这个动作一激灵,差点没蹦起来。 只是郁唯楚身为伤者,他着实不好对她用太大的力道。 “你快松手,快松手——” “你先说,他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王爷对你能有什么企图,王爷他身子有点问题,他对女人都提不起……” 曲神医像是说错了什么似的,急忙拿手捂住了嘴。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郁唯楚倒吸了口冷气,“你的意思是,寒墨夜他那方面,有隐疾?!”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符合寒墨夜的特点。 当初她一见着他,跟他说过一点关于那方面的话题,差点就被他从马车里丢出去了。 而后什么什么郡主,长的那么漂亮,貌美如花,他竟甩也不甩一下,直接让她想方设法的赶走。 难道,就是因为他有隐疾?! 所以格外排斥女人? 曲神医看了看郁唯楚,又急忙将视线移开,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哪里清楚,我什么都不清楚——” 郁唯楚仔细想了想,又觉着不对。 去阡陌都城的路上,在那个客栈里 他强吻她的时候,对她分明就是有反应的…… 还有那夜在山上。 要不是她及时敲晕了他,恐怕已经惨遭毒手了。 那曲神医这话什么意思? 糊弄她? 郁唯楚眯起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曲神医。 曲神医汗流浃背,直觉这个女人太难缠。 见她又要上手捏他的脸,他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连连往后退了三步之远,才得以逃脱她的魔爪。 他笑嘻嘻的拂了拂身上的长袍。 “要我说呢,你这个女人倒是聪明的很,只是罢,男人说的话,那都是不能信的,懂么?” 郁唯楚哦了一声,“可我就偏偏信了。” 曲神医狐疑的瞅着她。 只见郁唯楚百般无赖的玩弄着手指,嗓音淡淡的。 “寒墨夜那小子,在我危难之时,逼迫我签下终身卖身契,肯定是有所图谋的。” 她看着他笑的阳光灿烂。 “到时候啊,只要我见着王爷,一定会把曲神医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王爷,届时,曲神医应该会有大赏,神医可一定要记得好好受着,懂么?” 最后两个字的音符悠远而深长,语气与曲神医之前的何其相似。 同样欠扁的很。 曲神医被气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重重的甩了衣袍,指着郁唯楚说了半天的你字。 到了最后只是说了句,你给我等着,便匆匆离开了。 郁唯楚笑的正欢,在床榻上滚了下,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面色倏地惨白了些。 …… ………… 日子一过七天,郁唯楚的伤势大好。 期间寒墨夜来过一次。 不过那时候,郁唯楚正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并不知情。 此事还是落苏告与她知的。 偶尔有一天,落苏问起当初发生的事情。 问郁唯楚怎么会惹上官府。 郁唯楚气的浑身直打哆嗦。 “我真觉得这盛京的守卫,眼神都不好使。分明就是我身上来的血,他非说是我把人打出了血,溅到我身上的。你有空让王爷,多给他们发一点眼药水,要不去看看眼科也可以。再这样下去,全天下哪里还有好人可言?” 落苏,“……” 她抽了抽嘴角,又问起为什么会被城门守卫抓住,送到了官府? 郁唯楚心思不多,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事后,她还唉声叹气的道了一句。 “我就说嘛,跟官府的人扯上关系,那日子铁定不好过。” 出个门惨遭打劫就算了,差点连命都搭里头了…… 落苏小心的看了郁唯楚一眼,眸底闪了闪。 “可依你所言,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殊影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呢?” 郁唯楚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指了指桌面上的糕点,忽然转移话题。 “我有点饿了,你帮我拿些点心来。” 落苏应了声好,起身端着点心就走了过来。 郁唯楚却意外的没有接受。 她望着落苏,目光炯炯。 “我们是朋友,所以我要什么,或者说什么,而你同意的话,一般会下意识的应声好。而那些人进来躲雨,还未注意到我时,其中有个长胡子,说了句留下来等雨停,然后有两个人应了声是。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尊卑之分。” 正文 第43章 替本王整理衣襟。 “但当时,那个长胡子拉着我说话的时候,我问起这个问题,他却说,他和那两个人,是亲兄弟关系。此乃第一个疑点。” 落苏皱了皱眉头,静静的凝视着郁唯楚。 “然后呢?” 郁唯楚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咀嚼之后才接着道。 “长胡子跟我说的第二句话,【不知兄台是哪里的人,生的如此眉清目秀的,想必该是盛京的世家公子罢,这外出陪同,怎么不见下人呢?】这句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他错就错在,试探的意味太重了些。这是第二个疑点。” 当时,那个长胡子跟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她的衣装看。 而后问出了这句话,显然是想知道,她的身边,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在,方不方便下手。 落苏怔了怔,看着郁唯楚的目光深了些。 这些,怕是还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坏人的标志罢? 郁唯楚吃完一块糕点,又拈起了一块。 听言,她笑眯眯的看向了落苏,直夸落苏聪明。 “第三个疑点,其实不叫疑点,而叫证据。那个长胡子,竟在我的干粮上下,药,正好被我看见了,他们不是好人,当然引得起我的注意。” 确切的说,她并没有看见,到底是谁下的药。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下的。 据推测,应该是当时她找借口,推辞说话而故意将火堆熄灭的时候,那三个人都帮了忙。 只是…… 她虽然没有看见,是谁下的药。 可她是学医之人。 那三个笨蛋下的还是很普通的,只是致人昏迷的草药。 她一闻药味便能闻的出来。 怎么可能还真的将干粮吃下去,着了他们的道? 落苏深深的看着她,忽然之间却是微微笑道。 “没想到,殊影观察入微,还如此淡定如常,当时他们可是三个大男人,而你一个身受重伤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竟也不慌。” 郁唯楚瞅着她,想了一下觉着大喜。 她忙放下手中的糕点,直勾勾的盯着落苏看。 “我素来不喜欢口头上的夸赞,你既然要夸我,还不如拿些好吃的奖励我。” 落苏,“……” “听说晚膳有鸡腿,还有凤爪,还有还有猪肘子……你不用给我很多,勉勉强强给我一大半就好啦,如何如何?” 落苏扁了眼。 “都给你吃了,那我吃什么?” “那不是还有青菜么,青菜不仅有营养,吃多了可以让你貌美如花,唔……不行不行,你的胸那么小,还是要来点肉的,不能让你的胸……” 郁唯楚的话还未说完,落苏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闭嘴,你今晚给我吃青菜,只准吃青菜!!” …… ………… 郁唯楚后背上的青淤,已经恢复如常。 她的鞭伤好得快。 就是肩胛骨那边的伤口微深,复原的慢了一些。 当初郁唯楚昏迷,微微清醒了一些,坐在边上的曲神医半开玩笑的说。 “这么重的伤,被你折腾来折腾去,伤口血流不止,也没见你吭过一声,比落苏还要能耐不少啊……” 郁唯楚没有作声。 早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痛与不痛,疼与不疼…… 她早已麻木。 寒墨夜召见的时候,郁唯楚正在喝着落苏做的莲子羹。 一听到是自家主子召见,落苏二话不说,就把她手上的莲子羹给抢了过去。 郁唯楚直嚷嚷。 “别啊,是召见我又不是召见你,让我喝完再去赴死也不迟啊――” “主子传你去,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死,但你要是去晚了,主子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郁唯楚,“……” 她沉思了一会,觉得在理。 立即甩开了落苏的手,飞也似的跑去了书房。 管家见她跑的地方不对,忙大喊了一声。 “殊影侍卫,殿下不在书房,在玄远居啊……” 落苏看着疾速而行的郁唯楚,猝不及防的停下了脚步。 又转了方向,赶忙朝着玄远居跑去,潋滟的红唇不由弯了一弯。 郁唯楚赶到玄远居的时候,寒墨夜正在更衣。 她气喘吁吁的,双手扶着自己的双膝,累的有一句没一句的问。 “王……王爷,您找小的来,做……做什么?” 寒墨夜一边系好腰带,一边望向她。 他俊美异常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目光落在毫不忌讳,甚至可以说是,一点也没有男女之防的郁唯楚脸上。 他眸光动了动,淡淡开口,“过来。” 郁唯楚要死要活的挪了两步。 寒墨夜眯起眸子。 郁唯楚便赶忙跑到男人的跟前。 这个世界,只有识时务者,才为俊杰啊。 男人低眸看着她,脸色稍缓。 他自然而然的张开双臂,“替本王整理衣襟。” 郁唯楚愣了愣,仰着小脸道。 “王爷,这不是小的干的活……” 见男人又慢慢的眯起了双眼,郁唯楚磨了磨牙,言笑晏晏的接着刚刚自己的话茬。 狗腿的不可一世。 “虽不是小的干的活,但只要是王爷需要小的,要小的上刀山下火海,跨岩浆跳断崖……除了这些小的不会干之外,帮王爷理一理衣襟这种小事,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寒墨夜的唇角抽了一抽。 “多日未见你,还是这么喜欢耍滑头。” 郁唯楚比寒墨夜足足矮了一个头有余,身高上的差距有些大。 她只得稍稍踮起脚尖,才能够得着他的衣襟。 听言,她笑眯眯的回应。 “这哪里是耍滑头啊,小的这叫实诚。” 寒墨夜的眉头动了动。 上刀山下火海,跨岩浆跳断崖…… 这些有性命之忧的事情,她不会为他而做。 在目前看来,的确是这样。 她没有说谎。 只是。 这个女人,却是注定,要为他付出性命的…… 寒墨夜淡淡垂眸,倪着郁唯楚。 眼中的女人在自己胸,口那边摆弄衣裳,男人精致如画的容颜之上,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张开的双臂,却是陡然收拢,将眼前的女人拥入怀中。 郁唯楚始料未及,腰间一重,被人抱的紧紧。 她惊吓如跳兔,猛地就要推开男人。 却不想寒墨夜的力道之大,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竟也推拒不了他分毫。 不仅如此,男人还缓缓的低下他那尊贵的头颅,凉薄的唇角不紧不慢的,往她唇上凑。 温热的气息喷薄下来,郁唯楚瞳孔一缩。 “王爷,您就算再怎么饥不择食,那也不能看上我,会掉你品味的――” 寒墨夜掀了掀唇角,看着怀中女人微微有些紧绷的下颚。 他的动作微顿,低低的笑,不答反问。 “你知道签了卖身契,代表了什么吗?” 郁唯楚纤细嫩白的小手,紧紧的揪着男人的衣袍。 “就是要给王爷做牛做马,并且是无条件的。” “你错了。” 寒墨夜的语速越放越慢,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颊,一如既往的滑嫩。 他沿着她脸上的线条慢慢的抚摸而下,像是爱不释手一般,流连在她的唇颊边缘。 当初,他蛊毒发作,情不自禁的往这个女人身上凑。 噬血止渴般,吻了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 幽深漆黑的双眸微微眯起,男人眸底的光芒微微深了些。 “只要签下卖身契,那个人就须得为我所用,如果不从……那就得死。” 郁唯楚咬着唇,脸色倏忽之间有些发白。 这是威胁? 还是警告? 之前她一直无所顾忌,肆无忌惮,除了不想性子上被人拘束之外。 同时也是想知道,这个男人的底线在哪里。 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她却感觉阴森森的? 如果不从,那就得死…… 这是该得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才能培养出来的,这么扭曲阴暗的灵魂呐? 郁唯楚还厢没有想明白。 男人阴魂不散的声音,便又继续荡在耳边。 “这就怕了?” 郁唯楚震惊抬眸,之间寒墨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色深深。 “之前大骂本王是臭小子的气势,去哪里了”” 郁唯楚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 一想就知道是曲神医干的好事。 这个混小子,她都还没有告状,他反倒先咬了她一口 郁唯楚忍住磨牙的冲动,握着男人的手,坚决表明自己的忠心。 “王爷英明神武,气质不凡,小的哪里敢欺辱王爷啊,如果有……那也只是小人的谗言,想要挑拨小的和王爷之间的关系啊,王爷可千万不能上了小人的当!” 寒墨夜瞥了女人的手背一眼。 就这样握着一个男人的手,郁唯楚似乎毫不在意。 都说男女十岁不同席,这个女人做事却从来都是大胆的,出乎旁人的意料。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 郁唯楚正紧紧的咬着唇,水汪汪的湛黑瞳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潋滟的红唇被她咬的微微充血,诱,惑的不行。 寒墨夜漆黑暗的深不可测的眸里,倏地跳跃起忽明忽暗的光芒。 他的喉间滚了滚,猛地放开了郁唯楚。 郁唯楚被他吓了一大跳。 连连退后了两三步,才得以稳住自己的身形。 她还没有说什么。 男人便甩了甩衣袍,悠远的视线往窗外那边望去。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本王都要你明白一点,”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似提醒,似警告。 “你现在是本王的人,哪怕有朝一日,本王夺走了你最珍贵的东西,那也……合情合理。” 正文 第44章 与太子有不解之缘。 他在念最珍贵的三个字的时候,显然有些微的停顿。 但郁唯楚没有注意去听。 她不清楚他抽了什么风。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没犯傻,乖巧的应了他想要的答案。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忽地说他渴了,郁唯楚反应过来,立即去给他倒了杯凉水。 乖顺的不止一星半点。 寒墨夜没有说什么。 喝完凉水之后,才让郁唯楚回房去准备。 …… …… 郁唯楚回房后,千世便进了玄远居。 寒墨夜正站在窗前,单手端着茶杯喝水。 千世拱手行礼道。 “主子,宫里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凡是去过纳兰国的臣子,今日都不会入宫。” 寒墨夜嗯了一声,视线依旧眺望着远方。 郁唯楚是苏凉,即便是她千般否认。 但她那张脸,其实又骗的了谁? 如今她又是一派男装,和之前苏凉的装扮一模一样。 不过眼下,也不太适宜换过女装便是了…… 千世看了寒墨夜一眼,有些不解的问。 “主子既不想暴露她的身份,又为何,要让她入宫?” 四年前,苏凉曾随纳兰六王出使我顺天国。 听闻她当时,与太子有不解之缘。 寒墨夜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 “本王就想看看,太子能否,认得出她来?” 千世微微一愣。 只见站在窗前的男人眯眼淡笑,清秀儒雅的脸上,柔和万分。 然那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太子屡次三番刺杀主子,前段时间,甚至还下了血本。 若不是主子金蝉脱壳,先离阡陌都城一步。 便是主子病发之日,落苏与他为了照顾主子,那些刺客又是谁能应付的来? 只是,哪怕主子给了最大限度…… 让他和落苏有足够的机会逃脱,落苏还是深受重创。 眼下看来虽没有什么异样。 但曲神医说了,落苏的五脏六腑被重击,功力大减不说,只怕…… 活不过三十年华。 千世修长的手指,慢慢的紧握成拳。 如果不是…… 不是老皇帝以长玉公主威胁主子…… 不能妄自动用江湖上的势力,主子又怎会,遭人如此欺凌?! 所以,主子这一次特意带苏凉入宫。 是,要对太子出手了么? …… ………… 寒墨夜入宫,只带了落苏和郁唯楚。 这是郁唯楚第一次入宫。 之前寒墨夜说要带她入宫,结果因她受伤,便由此耽搁了。 也不知道,寒墨夜带她进宫来做什么。 她又不是宫里头的人…… 谁都不认识。 更是无权无势,无依无靠。 他却屡次三番要她进宫来,真的是有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寒墨夜要去御书房,郁唯楚和落苏不是皇室中人,只能在外边候着。 郁唯楚忽觉肚子疼。 便拽了拽落苏衣角,说要去小解。 落苏怕她在宫里,人生地不熟,便带她去了茅厕。 等郁唯楚方便完了之后,两人又往回赶。 这路还没有走到一半,落苏便瞧见了一人,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女子身着一袭粉嫩刺绣金边长裙,三千发丝梳成流云发髻,别有精致珍贵的发钗。 她人生的美丽脱俗。 走起路来亦是优雅大方。 视线淡淡的落在郁唯楚的脸上,女子艳红的唇微微勾起。 “真是巧啊,落苏姑娘……” 她的视线淡淡的往郁唯楚脸上移去。 “还有殊影侍卫。” 落苏俯身,朝女子行礼。 “落苏见过文西郡主,郡主安好。” 文西郡主并未说好,只是一直看着郁唯楚,纤细嫩白的手指微动。 “你这个侍卫,见着本郡主,还是不肯行礼啊,夜哥哥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么?” 郁唯楚转了转眸,忽地朝文西郡主弯下了腰。 她甚至还弯了三次,拜了三拜,随即才言笑晏晏的与文西郡主道。 “小的哪里是不肯行礼,分明就是郡主长的太漂亮了,小的粗人一个,一时没缓过神来,这才得罪了郡主,还请郡主原谅。” 落苏生怕她不肯行礼,见到这一茬,她才稍稍放了心。 文西郡主见她守礼,也不好多说。 毕竟她也说了,她自己是个粗人。 她堂堂顺天国郡主,帛书王府的嫡女。 若没有一个正规的理由,在宫里头与一个小小的侍卫过不去,可就有失分寸了。 她的目光扫了一眼落苏和郁唯楚,都起来罢。 见她们二人都起了身子,文西郡主才道。 “本郡主好久不曾见过夜哥哥了,既然你们都进宫了,那他人呢?” 落苏道,“主子尚在御书房,和皇上商谈国事。” 文西郡主哦了一声,唇角上的笑容倏地加深了些。 她朝郁唯楚走了过来。 郁唯楚被她笑的心里直发毛。 不知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些什么。 见她越走越前,郁唯楚连连退后,落苏见仗势不对,忙开口道。 “郡主,落苏和殊影,也该回去候着了,不然主子若是见不着我们,怕是会有所责罚的。” 文西郡主嗯了一声。 “那你先回去罢,上一次殊影侍卫,和本郡主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本郡主还没有理解透彻呢,这会既然碰见了殊影侍卫,自然该好好的询问一番才是。” “殊影侍卫不熟悉宫中走道,若是落苏先走的话……” “他不熟悉,本郡主不是知道么?” 文西郡主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落苏的话茬。 “你先回去候着,若夜哥哥问起来,你就说殊影侍卫在本郡主这里。” 落苏一脸为难。 “这……” 文西郡主耐心尽失,“难道本郡主还会吃了他不成?!” 郁唯楚拽了拽落苏的衣角。 “你先回去罢,这里我能应付。” 落苏看了郁唯楚一眼,眸色尽是担忧之色。 要知道,文西郡主虽看起来好说话,但大小姐脾气着实不少,若真是惹着她了…… 终究是不能多言,落苏朝文西郡主行了行礼,便离开了原地。 她一走,文西郡主便朝郁唯楚阴阳怪气的笑了下。 “本郡主想知道,你和夜哥哥,是怎么一个回事?” 郁唯楚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文西郡主问的是什么问题。 她现在是女扮男装,男人的装扮。 很明显的,这个公主辨别度不高,至今还没有发现她是女儿身。 以为她和寒墨夜有一腿…… 还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 郁唯楚摸了摸下巴。 “不知郡主想要知道哪一方面的事? 文西郡主面上浮有薄怒。 “你和夜哥哥之间……你们……” 似乎是受闺阁之礼的拘束,有些话文西郡主说不出口,懊恼的不行。 郁唯楚大眼一挑,便笑盈盈的接了句。 “便如郡主所见一般,小的和王爷之间,的确是不清不楚了。” 文西郡主懵了下。 随即,她的脸上尽是扭曲厌恶之色,气的连说话都不太利索。 “你好大的胆,夜哥哥岂是你这样……你一个男人可以肖想的,你…………你简直不要脸!” 郁唯楚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反问。 “小的这么说,郡主难道就信了么?” 文西郡主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 “郡主乃千金之躯,高贵无比,小的区区一个下人,怎么可能真的和郡主争王爷?” 郁唯楚心里打着小算盘,潋滟的唇角上,笑容愈发的灿烂。 “况且,郡主爱慕王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情人眼里的情愫,难道郡主,会看不出来么?” 文西郡主也是个聪明人。 一听郁唯楚这么说,不由微微眯起了眼来。 “你的意思是……” 郁唯楚点点头,也不怕睁着眼睛说瞎话,而闪了自己的舌头。 “王爷看小的眼神,小的看王爷的眼神,都没有那种东西。上一次的事情……纯粹是王爷想试试郡主的心思,看看郡主是不是,真的喜欢王爷,所以才让小的,来这么一出?” “这么说,上一次,一切都只是演戏了?!” 郁唯楚微笑点头。 文西郡主大喜。 “果然夜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 郁唯楚再次微笑点头,甚至带着些怂恿的意图。 “所以郡主,应该要常来王府才对。王爷都一把年纪了,该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了,若是郡主不常来,而被其他人捷足先登,那郡主不是得抱憾终身?” 文西郡主更是喜形于色。 “没错,你说的没错,本郡主绝不能让其他人捷足先登,夜哥哥只能是我的。” 郁唯楚笑的合不拢嘴。 寒墨夜…… 都跟你说过了,让我签下卖身契,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你这混小子,怎么就是这么喜欢趁人之危呢。 江湖救急的事情,也可以当作是一场交易…… 她看着蠢蠢欲动的文西郡主,笑眯眯的打着自己如意算盘。 这个女人,是寒墨夜不能动,又不能打骂驱赶的人。 如果她可以一直缠着寒墨夜。 那…… 寒墨夜肯定得烦死不可。 若是,她能趁着他烦躁的时候,劝他出府游玩。 自己则偷偷潜入书房,偷出自己的卖身契也不一定。 她刚偷偷想着美事,却猛地听见,文西郡主大叫了一声。 正文 第45章 夜哥哥…… 郁唯楚回眸望去,就听见文西郡主指着她道。 “本郡主一时兴奋过头了,金钗都掉到了湖里,你下去给本郡主捞起来。” 郁唯楚瞅了瞅那水,还没有回话,文西郡主便又嚷嚷道。 “还愣住做什么,这儿就你一个侍卫,你不下去捡,难道还想要本郡主下去捞起来么?” 郁唯楚慢慢的走上前,俯身凑上去瞧了眼。 她正要转身和文西郡主说一句她不会水,结果就见到文西郡主猛地朝她身上扑来。 本能反应,郁唯楚做了一个非常自然的动作。 她成功的避开了扑过来的文西郡主,看着她从岸边,踊跃的跳进了湖里。 郁唯楚目瞪口呆,感激之意流于表。 “郡主,你真是为小的着想,小的刚想和郡主说小的不会水,没想到郡主就下湖,自己捡金钗去了。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她这边感激不尽,文西郡主却在湖里扑腾个不停。 文西郡主的侍女更是急的团团转。 “你还不快救人,郡主不会水啊。” 郁唯楚似乎愣了下。 “郡主不会水……” 随即她更是感动的泣涕连连,对着灌了不知多少口湖水的文西郡主大喊道。 “没想到郡主不会水,还愿帮小的下去捡金钗,郡主的这份心意,小的……小的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文西郡主听言,猛地又多灌了几口水。 文西郡主的侍女连忙在岸边大喊。 “来人啊,来人啊,郡主落水了――” 偏在此时,有人衣袂飘飘,足尖点地。 脚尖轻轻落于湖面上,忽地将文西郡主从湖里救起。 带到了岸边。 文西郡主呛的咳了好久的湖水,脸色惨白的几近难看。 她看着抱着她的男人,眼眶红了又红,哽咽道了一声。 “夜哥哥……” 郁唯楚眨了眨眼,跟着扑倒在文西郡主的身前。 “郡主,郡主你没事罢,郡主你怎么这么傻,就算小的不会水,那喊一些侍卫来捞金钗就是了,郡主何必为了小的,跳进湖亲自为小的捞金钗……” 文西郡主惨白的脸色忽然更白了些。 她的唇角抽了抽,没来得及回话,又听郁唯楚出声,声线染着担忧之意。 “看郡主咳得这么可怜,小的着实是好心疼啊,希望郡主以后,别再这么伤害自己了。” ……要不是你一直不喊人来救我,我会在水里折腾这么久,喝这么多湖水?! 文西郡主狠狠的瞪了郁唯楚一眼。 倒是没有说话,只是楚楚可怜的望着寒墨夜,满是委屈之色。 有些话,不能多说,多说……无益。 寒墨夜面色淡淡的,俊美的容颜上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他喊了一声落苏,落苏立即走上前来。 “把郡主安全的送回府去。” “是,主子。” 见寒墨夜要走,文西郡主忙揪紧了男人的衣袍。 眸光楚楚可怜,溢满了希冀。 “夜哥哥,你送西儿回府好不好?” 寒墨夜脸上虽说是淡漠的,连冷情的嗓音也凉薄的不行,但说出的话,却是温和而安抚的。 “本王手里还有些事,不能送你回去。落苏是本王信得过的人,让她送你回府,本王能放心一点。” 郁唯楚挑挑眉,瞧见文西郡主慢慢的妥协,不由想说,可以将郡主送回靖王府先。 只是话尚未出口,身旁的男人就像是能未卜先知一般,冷冷的倪了她一眼,充满了警告。 郁唯楚顿时噤声。 他是大爷! 只要是大爷,她现在都还惹不起。 文西郡主应了声好,男人将她的身子扶起。 不过她身上的衣裳尽湿,女子姣好的身材完全展露出来。 寒墨夜默了下,便脱下自己的外袍,搭在文西郡主的身上。 文西郡主满是娇羞,方才还苍白的脸蛋,瞬间有了血色。 看的郁唯楚直抽了嘴角。 暗叹爱情这东西,可真神奇。 …… ………… 文西郡主由落苏送回府,寒墨夜自然是回自己的府邸。 郁唯楚身为侍从,理应随从。 见男人上了马车,她本想像早上一样,走在马车的附近,但还未实施行动,便被男人揪着领子,提上了马车。 “哎哎哎,王爷你这么粗鲁,那是要娶不着媳妇的……” 话音未落,郁唯楚便被甩在了马车里。 男人随即上了马车。 郁唯楚摸着发疼的脖子,哀怨的瞅着寒墨夜。 “王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您非要动粗不可?!” 男人漆黑幽深的眸底暗晦难测。 “郡主为什么会落湖?” 郁唯楚怔了下,随即轻笑出声。 “难道王爷以为,这事是我做的?” 寒墨夜相当不悦她的态度,漫不经心且毫不在意。 他眯眼,“郁唯楚。” 郁唯楚咋一听还以为是幻觉。 她来古代的时间也不短了,至今还没有人念过她的全名。 偶尔落苏也只是喊她小楚,但大部分时候,都唤她殊影。 更别提是寒墨夜了。 郁唯楚撇撇嘴。 “王爷别生气,小的这人呢,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作奸犯科推人下湖的事情,还真没做过几件。” 见男人面色依旧泛冷,她笑吟吟的接着道。 “郡主的金钗掉了,想要小的下去捡,那小的不识水性,见那湖水还不浅,自然不会下湖。谁知道郡主竟猛地朝小的身上扑来,小的对女人的投怀送抱向来就没什么兴趣,也就顺道避开了,然后嘛……郡主就落湖了。” 她说的大部分是实话,但有些事情,她还是隐瞒了。 比方说,她和那什么郡主说过什么。 又比方说,在文西郡主朝她扑过来的时候,说的那句‘让你亲我的夜哥哥,大混蛋’。 寒墨夜一语不发的盯着她看,俊美精致的脸颊便显得有些冷情。 默了半晌,他才淡声开口。 “她是帛书王的嫡长女,有权有势。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你让她在湖水里沉溺,就是得罪了帛书王。” 郁唯楚眨了眨眼,“怎么会呢,郡主应该看的出来,小的很感激郡主的救助之恩呐,一时忘了搭救郡主,那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嘛。” 她话刚说完,脑门上就被男人狠狠的敲了一下。 郁唯楚哀痛了一声,刚想瞪回去,却见寒墨夜面色阴沉的难看。 “你若是真想死,本王刚才就不应该去救她。这样你应该会死的非常好看,十分如愿的。” 郁唯楚愣了愣,男人已经喊了停车。 然后。 郁唯楚就被赶下了马车…… …… ………… 夏日阳光灿烂,尤其是顺天国的盛夏,温度更是高到不行。 有人身着一席红裳,三千发髻用金冠束起,彰显地位尊贵。 他正坐在凉亭中品茗,有人却疾步上前。 俯身与红衣男子说了几句话之后,只见红衣男子眼眸微微眯起。 “还有此事?” 那人后退拱手。 “属下一路跟追,确实见靖王亲自拎着那个侍卫上的马车,不过有些蹊跷的是,还没有回到靖王府,那个侍卫就下了马车,一路走了回府。” 红衣男子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口。 “想办法,查一查那个侍卫的身份。” 侍卫立即拱手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等一下,”红衣男子道,“让顾随过来见本宫。” “是。” 侍卫李肃然拱手退下。 很快,太子谋士――顾随,便来到了凉亭内。 他朝红衣男子行了个大礼。 “殿下寻顾随?” “今日父皇宣本宫还有靖王入宫,说当今武状元王德斌,身上背负命案,却还以强权压人,导致百姓敢怒不敢言,希望本宫和靖王,能够好好的调查此事。” 太子寒子晏望着他。 “本宫征求父皇要个主动权,但是父皇……却把重任,交给了靖王,并且让本宫,好好的协助他。” 顾随的睫毛动了下,很细微的动作,微不可见。 “殿下的意思是……” 寒子晏手上把玩着小小的茶杯,漆黑的眼睛眯了一度。 他笑眯眯的,说话温温和和客客气气,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此事如果让靖王查出来,让他邀功不说,李丞相那边,本宫实在,很难给个交待。” 毕竟…… 王德斌,是李丞相的侄子。 而李丞相,是他手里头的人。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没理由,那么轻易的,让寒墨夜削弱了他的势力。 顾随垂首思忖了一会,拱手出谋划策道。 “顾随明白了,此事交于顾随去处理,殿下尽管放心。” 寒子晏微微牵了牵唇角,不紧不慢的手中的茶水倒掉,再慢慢的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他看着顾随,轻声浅笑。 “那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 …… …………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郁唯楚刚用完晚膳,正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装死。 落苏端着一个托盘,从外边进来。 郁唯楚睁开一条小小的缝,见着是落苏,又放心的闭上了眼。 落苏将手中的托盘置在桌面上,一把揪起了郁唯楚的衣襟。 “快起身,主子有任务要交给你。” 郁唯楚摆了摆手,任由她揪着。 “现在属于我个人的休息时间,王爷他老人家就算有天大的事,那也要尊重我的劳动权益。” 正文 第46章 她换回女装。 很多时候,落苏都是听不懂郁唯楚到底在讲些什么的。 她手一松开,郁唯楚便又死鱼似的躺了回去。 落苏扭了扭手指,活动活动了下筋骨。 身上的关节弄得咯吱咯吱响,飘荡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渗人。 “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要么你自己主动起来,我免你皮肉之苦,要么……” 她话还未说完,郁唯楚就腾的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啧啧了两声,无比的唾弃自己再一次屈身在别人的威武之下。 落苏很满意看到这个结果。 她收了收,从托盘里取出一套女装。 “换上这一套女装,我再帮你打扮一下,等会主子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郁唯楚心中生疑,万分警惕。 “去哪里?” 落苏看她那样,就知道这个女人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她叹了口气,“你放心,千世会保护你的。再不然,主子也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不说这话还好。 她一说这话,郁唯楚心里立即警铃大作。 “原来你们真的是想要干坏事啊?!” 她眯了眸,瞥向落苏手中华丽的衣裳,随即有些愤愤的道。 “你们要干坏事拉上我做什么,还想让我穿女装,难道你不知道,穿上女人的衣服,很难逃跑么?” 万一千世和寒墨夜都不靠谱。 而她又逃不掉,当场就被弄死了怎么办?! 落苏道,“但主子说了,你不穿也得穿。” 郁唯楚打死不干。 落苏也就是嘴上说说要对她动手而已,哪里敢真的上手。 在不久的将来,郁唯楚可会是她主子的女人…… 正是一筹莫展间,一道低沉淡漠的嗓音,及时传了进来。 “点了她的穴道,给她换上衣服。” 落苏大喜过望,立马给欲要反抗的郁唯楚点了穴道。 郁唯楚瞪着紧闭的房门,像是要着了火一般。 “寒墨夜,你这个混蛋……” “殊影不得无礼。” 落苏下意识大喝了郁唯楚一声。 她不喜,郁唯楚对她家主子无礼。 便是日后,会是她家主子的女人,但也不能。 话音落下,室内瞬间静谧如子夜。 郁唯楚怔怔的看向她。 落苏看的触目惊心,却是慢慢的垂下了眼眸,抿起了唇角,不再说话。 郁唯楚也低垂了眼睛,不再说话。 任由落苏为她更换衣裳。 虽然,她不清楚,寒墨夜带她出去的任务是什么。 但是,落苏那番话,却是引得她高度重视。 凡是牵扯上保护二字的,一定是有危险的。 老头子说的果然没错。 她这种人,就是跟官场中的人,天生犯冲。 本来已经都死里逃生好几回了,如今还要去送死…… 偏偏送死,还得送的心甘情愿。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落苏正要解开她的里衣,却猛地听见郁唯楚淡声道。 “我不习惯别人帮忙,你解开穴道,我自己来。” 落苏微怔,近距离的看着郁唯楚乌黑的眼瞳。 那双眼睛里,淡淡静静的,安静极了,不及往昔活泼灵动的黑眸,多姿多彩。 她给郁唯楚解开穴道。 “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言罢,便转过了身子。 郁唯楚没有回话。 她脱了里衣,解了布条,便换上肚,兜,还有女装。 她身上的伤痕仍在。 密密麻麻的,浑身都是鞭伤留下的痕迹。 虽然已经不疼了,但时日确实没有多久。 再好的药膏,也得过些时日,才能见效。 郁唯楚不会梳妆打扮,自然全权交由落苏。 落苏几次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说出口,等最后将发钗为她戴上的时候,她才慢吞吞的道。 “方才,是我语气过重了,但尊卑有别,殊影……的确不该直呼主子其名。” 郁唯楚第一次穿女装,似乎是对自己女装打扮十分感兴趣。 对于落苏的话,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没什么,我的确不讲尊卑,你教训的很好。” 她朝落苏望去,言笑晏晏的问。 “怎么样怎么样,我这卖相,是不是很好,你说,要是将我放在青,楼里,我比花魁谁好看,能卖多少个钱?” 落苏瞳孔陡然一缩,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郁唯楚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见落苏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她不解的道。 “我卖的是我啊,又不是要卖你,你抖个什么劲?” 落苏眸色微深,微微收敛了下外露的神色,却是转移了话题。 “主子还在门外等候,时间有限,你快出去罢。” 郁唯楚哦了一声,提着裙摆走出了屋内。 这长裙,似是为她量身打造,便是不提裙摆,也能行走自如。 就是有些重。 郁唯楚抽了抽嘴角。 不知道大夏天的,寒墨夜要她穿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打开,房门,郁唯楚朝外看了看。 哪里还有寒墨夜本尊的身影? 她挪了挪步子,千世不知从哪里出来,郁唯楚没有注意,被他吓得脸色发白。 千世看了她一眼,道。 “主子在马车上,你跟我来。” …… ………… 郁唯楚长的虽没有倾国倾城,但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 平素她都是男儿装扮,不施胭脂水粉,不穿女子仙气飘飘的衣裳。 加上她说话时常没个正经,有些地,痞,流,氓的气质。 除了她那双乌黑透亮,幽深似井却又清澈见底的眼眸,叫人难以忘记之外,着实很难让人注意到她的容貌。 如今稍稍一打扮,却是眉目生辉,顾盼生兮。 寒墨夜看着她白净无暇的脸,面色一派淡漠,眸底也没有丝毫波澜,叫谁也猜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郁唯楚扬起手,在他的跟前晃了晃。 “王爷,王……” 她纯属玩弄一下的心思,没想到话未说完,手腕猛地男人扣的紧紧的。 她撇撇嘴,漫不经心的提醒。 “落苏可是为我打扮了不少时间,王爷难道想对小的动手?” 男人倪了她一眼。 见郁唯楚垂了垂眼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才低声开口。 “此次的事情,事关重大,如果你做的好了,本王会还你三十年的自由身。” 寒墨夜眼眸清明冷静,嗓音清晰。 “虽然本王是直接命令,但你我公平交易,所以,你不需要有脾气。” 郁唯楚眼眸一亮,忙抬起眼睛看他。 “你是说,只要我做的好了,你会还我三十年的自由身?” 寒墨夜淡淡的嗯了一声。 郁唯楚大力的拍了拍寒墨夜肩膀。 “王爷你早说啊,我还以为王爷是单纯的想要小的去送死呢――” 寒墨夜瞥了一眼她的手。 “会有人暗中护着你的,就算失败了,你也绝不会受伤。” 郁唯楚立即笑眯眯的应好。 寒墨夜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动。 郁唯楚低眸看了看自己半露的胸。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询问道。 “王爷,你要我换上女装,还打扮的这么风尘,究竟是想要我做什么?” 她身上的胭脂香扑鼻而来,不过,却没有其他女人身上的味道重。 她身上的香味清新淡雅,很好闻。 男人的眼眸微闪,鬼使神差的,没有抬起手将她推离了一点。 他视线落在马车的一侧。 “你此次的任务,只需要缠住一人。务必灌醉他,这就够了。” 郁唯楚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原来是美人计……” 寒墨夜的面色微微一变,垂眸朝郁唯楚看去。 却见她脸上闪烁着异常的兴奋。 “没想到我竟然还能被委派使用美人计,来对付男人呐,不错不错,我早就知道,我有姿色,王爷的眼光真好。” 她兴冲冲的拉住了寒墨夜的胳膊,信誓旦旦。 “王爷,小的绝不会给你丢脸的,我一定会将他迷得神魂颠倒,难舍难忘的。” 她脸上的兴奋不像是装的,男人俊美的脸上蓦然一黑。 他眯了眼,“让你去勾,引别的男人,你就这么开心?” “废话。亘古至今,能当间谍去勾,引男人的女人,哪一个不美得倾国倾城?” 郁唯楚笑的开怀。 “现在轮到我当间谍去勾,引别人了,不是间接证明了我长的漂亮?” 男人眸色阴沉了不少。 这么说,此次的事情反倒成全了她? 他的指端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溢出。 “如果你胆敢对男人投怀送抱,本王绝不留你。 郁唯楚一脸不解。 “可不投怀送抱的话,那要怎么勾,引?” 男人的眉目上倏地翻滚起了戾气,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吓得郁唯楚呆了一呆。 “王爷你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他漆黑的眼沉沉的盯着她看,清冷淡漠的声音与往昔无异,甚是是句陈述句,然却让郁唯楚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压迫感。 “本王讨厌不忠。如果你想死的凄惨,尽可来挑战本王的底线。” …… ………… 不忠 什么是不忠 明明就是他要她去用美人计的 那美人计要是不投怀送抱,还能算是美人计? 奇了怪了。 再说了,她签了卖身契,也顶多算是他的手下,又不是他的女人…… 什么叫不忠? 正文 第47章 他要是不醉…… 郁唯楚一脸的郁闷。 为什么每件事情,最后的惩罚都是死…… 这些人,难道就不能文明和谐一点么? 珍爱生命,远离暴力,他们难道不懂么?! 郁唯楚还想继续吐槽,但奈何不够时间。 寒墨夜带她来了一所花楼。 花楼里的姑娘纷纷扬着小手帕,在那里揽客。 寒墨夜将郁唯楚留给了千世,自行先进了百花楼。 郁唯楚目光呆滞的目送他进去。 没想到寒墨夜厉害啊。 她还以为,他是个禁欲系的男人,能够克制人类的本能,不需要女人了。 结果一来就来了场大的…… 直接到了百花楼里来挑人。 她暗中猜测,像寒墨夜那样的男人,会挑多少个女人一起过夜……?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猛地被千世推了一把。 她转眸看过去,只见千世一脸正色的教育她。 “主子要做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唯楚懵懵的点头。 反应过来之后,她却是勾了一下千世的脖子,小声的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男人嘛,我懂的。” 千世倪了她一眼,将她勾在脖子上的手挥开。 他没有回话,反而道。 “等一下会有人送你进去,那人是出了名的人贩子,专做坑蒙拐骗的事情,但现在已经归顺朝廷,所以你不用怕,他会对你不利。进去之后,你要装作一个很贪图富贵的女人,让老,鸨送你到一个叫王大人的房间里去。” 他的眸色淡淡的,面无表情的看向郁唯楚。 “主子在里边调查一些事情,你只需要负责拖住他就是了。” 郁唯楚信誓旦旦道。 “这个你放心,就算王爷说话对我不起什么作用,但看在那三十年自由身的份上,我还是会很尽心尽力的。” “……” 千世默了默,到底还是开了口。 “你也别怪主子,此事本应该是由落苏负责,用不着你的。但那人识得落苏,落苏不方便出面。而你不仅容貌上乘,人也机灵,所以主子才打算让你来试一试。” 郁唯楚眸色微微一闪. 没有说话。 千世望着人来人往的百花楼。 “那个人,身上背着十几条人命,却因为身后有坚硬的后台,无人敢惹。或许过程中会有一些变故,但主子绝对保你周全,你只管拖住那人,以及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主子皆有安排。” 郁唯楚点了点头。 进了花楼,人贩子将她交给这花楼里的妈妈,假意领了份赏银之后,便不知去哪里了。 留郁唯楚一人,站在原地,被妈妈用着挑块好肉还是大白菜的目光,凌迟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她才干笑着问。 “妈妈,您觉着我美么?” 老鸨也跟着笑眯眯的道。 “美,美啊。妈妈我啊,可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尤,物了。” “那妈妈说,小女子以后,可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老鸨更是笑的不行。 “有,自然有,岂止是飞黄腾达,飞上枝头变凤凰都行。” 郁唯楚扬起手,将散落下来的发丝,轻轻的捋到耳后。 “不瞒妈妈说啊,小女子我过的可真苦……” 她拿起小手帕,遮掩住了半边的脸,嘤嘤的假哭起来。 “我人长的漂亮,但家世却是很一般,小女子实在是受够了每日每夜都要在家中受苦的日子,还不如来这花楼,博得前程……” 老鸨听言,忙抚了抚她的手,笑吟吟的道。 “对对对,妈妈这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达官贵人,你来我这啊,可是来对地方喽。” 她一边带着她,一边往楼上走去。 “你啊,先在这里休息几日,妈妈过几天再为你造势,保证捧你为花魁。” 休息几日? 郁唯楚眸光微敛。 却还是小小的嗯了一声。 跟着老鸨亦步亦趋的。 心里却是暗自想着,千世方才不是说,会给她找一个去见那什么王大人的机会么? 现在都让她呆在这鬼地方几日了,机会到底是什么?! 老鸨脸上的笑容如初,刚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听见有人大喊着妈妈。 老鸨的注意力被引去。 “喊什么喊什么,做事慌慌张张的!” 那人看起来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脸上溢满了焦急之色。 “方才琴姐姐被王大人赶了出来,说是琴姐姐弹琴不好听,快让妈妈换一个姑娘进去跳舞。” 老鸨哎哟一声、 “抚琴弹琴不是一向很好的么,怎么今日这么不靠谱,你还不快去让绣绣进去救场?!” 小姑娘急忙道。 “可是绣绣姑娘已经被人点了去,那人来头似乎还不小,听说是什么朝中的夜大人,也不知是谁,但看那穿着打扮,不像是常人穿得起的。” 这应该就是千世为她创的机会…… 郁唯楚眸色一正,当机立断道。 “妈妈,让我去罢。” 老鸨和那小姑娘都看向了她。 郁唯楚一仰头,拨开额前的刘海,对着老鸨一顿狂眨眼,自以为诱,惑迷人的道。 “嫣儿是会跳舞的,如果那位大人喜欢的话,不正好为妈妈解了燃眉之急?” 老鸨,“……” 小姑娘,“……” 气氛,看起来好像有些冷场。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 看来她的媚眼,抛的的确不是很到位……啊。 她慢慢的收了动作,笑眯眯的道。 “看来妈妈不太看好嫣儿啊?” 老鸨见她正常,布满胭脂的脸上这才渐渐的恢复了颜色。 她的眸色有些纠结。 这刚刚送上门的宝贝儿,立即就要给别人送过去…… 实在是舍不得…… 郁唯楚见老鸨面色难色,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还以为来了百花楼,就会有出头之日,这世间,不管人是生的美还是丑,果然只要投胎投的好,就算有一张东施的脸,也大有人喜欢。” 老鸨听她自暴自弃,赶忙妥协。 “妈妈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姑娘你是少见的灵动之美,本想给你一个比较好的……算了,现在说这么多也是无异。” 她仔细瞧了瞧郁唯楚,见她已经收拾的很漂亮了,便直接领她上去见客。 妈妈这就带你去见王大人。 几人迈着步子往楼上走,到了三楼的雅房。 同一时间,老鸨敲开的房子的对面,有人慢慢的将帘子垂放了下来。 那人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家,美眸轻转,恭敬出声。 “顾大人,有人上来了。” 男人手指修长,拿捏着空空如也的酒杯,眸色轻轻浅浅。 “知道是谁么?” “看起来,不像是百花楼的人,是个生面孔,芹芹并未在百花楼见过。” 男人的面色未变,看起来早已是意料之中。 他慢慢的眯起了眼。 “靖王果然是想要从王德斌这里下手。你想个办法,把那个女人除掉。” “是,属下知道了。” …… ………… 郁唯楚顺利进了所谓王大人的房间。 她一袭白红相见流苏长裙,将曼妙的身材展露无疑。 乌黑顺滑的发丝高高盘起,不起眼的簪花却是起了点缀的作用。 加上她酥,胸半露,眉目之间尽显风情,倒是令那个王大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老毕一见他满意,便笑盈盈的说了一句客套话,关门退离了。 王大人朝郁唯楚招招手。 “来来来,快到本大人怀里来。” 郁唯楚唇颊微微牵开,笑容宛若芙蓉出水般纯净,却又夹杂着难以诉说的风情。 看的王大人又是一愣一愣的。 她慢慢的走过去,刚走到王大人的边上。 男人就心急火燎的想要拥她入怀。 郁唯楚侧身避开,娇笑着,扭捏作态的说了一声。 “这酒水都没喝上一杯呢,大人就想抱人家,真讨厌……” 王大人似乎是愣了下,随即笑的开怀。 “有趣,有趣。” 他手指攥在一块,指着郁唯楚点了点。 眼眸中兴味十足,乐呵呵的灌了一杯酒水下肚。 而后张开双手等着郁唯楚过来,他大笑道。 “你叫什么,之前本大人怎么没有见过你?” 郁唯楚看他喝酒喝的干脆,心里一咯噔,脸上的娇笑差点没能挂住。 “……大人好酒量啊。” 王大人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那是,难道妈妈没有和你说,本大人是千杯不醉么?” 千杯不醉? 卧槽―― 郁唯楚差点没晕过去。 寒墨夜让她拖住这个人,可没说,他这么能喝。 这人要是不醉…… 她仔细的瞅了瞅王大人眸底的神色,色迷迷的…… 若是呆的久了,指不定得出大事。 郁唯楚的鸡皮疙瘩,有些忍不住的起来跳舞。 她走上前去,给王大人斟了满杯的酒。 她笑的好不风尘,单手捂着嘴,掩住了嘴角的僵硬。 “嫣儿还没有见过千杯不醉的人呢,大人真是好生厉害。” 王大人哎了一声,伸出手想要抱住郁唯楚。 郁唯楚忽然站直的身子,啊了一声便旋身出去。 “妈妈说,大人想要看嫣儿跳舞。” 王大人听言,正想要说不用跳了,结果郁唯楚已经先发制人。 “嫣儿先给大人舞上一段,如果大人喜欢的话,可要为嫣儿喝上三杯最烈的酒。” 正文 第48章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王大人眼眸一亮。 像是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而感到异常的兴奋。 也就勉勉强强应了郁唯楚的要求。 郁唯楚根本就没学过舞蹈,更不用说是跳古代人爱看的舞了。 但,她练过瑜伽。 身上的衣服太累赘,郁唯楚先是解了外衫,然后轻轻的抛到王大人的身上。 王大人还没有来的及大笑出声,就被郁唯楚灌了一口酒。 见郁唯楚又脱了里衣,王大人的目光险些移不开。 直勾勾的盯着郁唯楚,期待她将亵,衣也脱了去。 郁唯楚却是笑了下。 开玩笑。 逃跑之前把裙子脱了,是为了方便逃跑。 而把自己最后一件衣服都脱了……是为了什么? 落苏给郁唯楚穿的,是一件露,胸的长裙。 长裙脱掉了,里衣也是露,胸的,只不过更加的贴身。 她压了压手,压了压腿。 虽不是什么跳舞的姿势。 但她一个俯身压下,胸,前的两团呼之欲出,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形。 王大人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子里。 如此香,艳的画面,险些让他留了鼻血。 郁唯楚转了转身子,做着瑜伽的动作,用着勾人的眼神。 偶尔瞥见王大人几次三番要上前,她便各种避让。 顺道瞄一瞄哪里是门,哪里是窗。 看好了自己的逃生路线,她才继续朝王大人看去。 一整套的瑜伽下来,王大人已经按耐不住。 整个人朝她冲了过来。 郁唯楚立即闪身避开。 王大人的面色终是沉下。 他一向都不是很有耐心的人。 “你为何一直不要本大人抱?” 郁唯楚美眸轻转。 “大人……她单手捂着胸,口,一副娇柔不堪的模样,今日是小女第一次见客,难免害羞了些,且妈妈说了,务必让大人多喝一些酒水,好赚些酒水钱。” 她远远的望着他,像是在委屈的看着他,实则是在盯着他身上的大门。 一边唾弃自己刚刚没有打开门就跑,一边一本正经的瞎掰着。 “小女想,若是能趁大人,对小女还有些喜欢的时候,多让大人喝些酒水,那小女定会受到妈妈夸奖的。” 王大人长长的哦了一声。 “若是这样,你尽可早说。本大人这就喊你的妈妈来,赏她千两,买你一夜,嫣儿你看好不好?” 郁唯楚眸色一亮,倒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开心。 不知道寒墨夜缺不缺钱。 她要是有钱,不知道能不能换回自己的卖身契。 正想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都什么时候了,摆脱眼前这个男人,才是正事。 郁唯楚微微低了眸。 “大人有心了,不过,这毕竟是嫣儿的第一夜呢,还是要让妈妈省心些的,就不劳大人破费了。” 王大人笑的更畅快。 一个步子上前就将郁唯楚搂在了怀里。 郁唯楚甚至都没有躲避的时间。 她的身子浑身一震,险些惊跳起来。 饶是如此,她也还是下意识的推了王大人一下。 王大人似乎没有察觉。 他抱着郁唯楚,坐到了椅子上。 “那好罢,本大人有足够的耐性,陪美人玩的尽兴。” 郁唯楚干干的笑了下。 手微微的挣脱着,却被王大人紧紧的握了起来。 她的瞳孔一缩,体内的暴力因子正在蠢蠢欲动。 奈何王大人的手劲太大。 她的武术也就是半吊子,直觉打不过。 想了想,忍了忍还是算了。 王大人笑着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郁唯楚见状,更是放开了坐在王大人的身上,笑眯眯的为他斟酒。 反正现在也跑不掉,干脆让他多喝一点酒…… 就算不醉…… 踏马的,喝多了总会想要上厕所罢?! 她一边倒一边笑着和他说说话,逗的王大人笑的一抽一抽的。 过后不久,有人在房外敲门。 郁唯楚都没听见是谁在说话,王大人直接就将那人给轰走了。 郁唯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给王大人倒酒。 刚开始王大人还觉得挺好,十几杯酒水下肚,他就开始拉着郁唯楚一起喝。 郁唯楚一向没什么酒量。 当年在医院里做医生,她是唯一一个一杯倒的人。 那时候,那人还说,绝对不能让她在外面喝酒,否则被人缠上了都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她酒品不好。 喝醉了喜欢乱来。 具体做些什么,她不是很清楚,但据那人回忆…… 感觉就是不太好。 郁唯楚赶紧抢救道。 “嫣儿酒量不好,怕是喝了就醉倒了,陪不了大人,大人一定会觉着无聊的。” 王大人似乎是有些醉了。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这些酒又都是烈酒。 他将酒杯捧起来,摇摇晃晃的端给郁唯楚。 说话的嗓子都大了不少,“你喝,喝……” 郁唯楚想要拒绝,王大人就眯着眼。 “你不喝……你不喝就是看不起……看不起我这武状元!老子是,是武状元,你你知不知道?!” 郁唯楚刚想继续顺毛。 结果一开口,男人就直接将杯中的酒水,灌进她的嘴里。 郁唯楚唔了一声,被迫喝了好几口。 烈酒封喉,辛辣的简直要人命。 郁唯楚咳了好久,把一张老脸都给咳得通红,才稍稍停歇了会。 王大人还在那边闹腾。 他摇摇摆摆的站起身来,给郁唯楚拿了一瓶酒。 郁唯楚捂着喉咙倒退,白皙的脸蛋瞬间就通红了一片。 “大人,大人,我喝不了酒……” 王大人忽然冷笑了声,将手中的酒水丢到了一旁。 郁唯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大跳。 王大人已经朝她慢慢的走过来了。 “既然你不喝酒,而本大人也不想喝了,那就歇息罢。” 郁唯楚目瞪口呆,“你,没醉?” 王大人哈哈一笑。 “本大人自然不会醉,都跟你说了,本大人是千杯不醉的。” 他精神的很,但郁唯楚却是真的要醉了。 她敲了敲自己晕晕沉沉的脑袋,一张俏脸难受的都扭在了一块。 她看着王大人将她抱住,一边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一边大笑。 “本大人知道,你这不让本大人碰,那不让本大人碰的,一定是心中藏事,又一直要本大人喝酒,就一定是想忽悠本大人。” “可惜啊,你既然做了百花楼里的女人,又让本大人瞧见了,那就算是心里有了天王老子,也得乖乖臣服在本大人身,下。” 郁唯楚,“……” 一会的功夫,王大人已经将郁唯楚抱上了床。 郁唯楚忍了忍,尽管意识已经在离家出走。 她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说了一句。 “大人……我有梅毒。也就是花柳,你要是碰了我,也会一起得花柳的。” 王大人果然愣了下。 郁唯楚暗呼了口气,还以为他信了。 结果他上来就摸了摸她的脸,还叹了一句。 “要是得花柳的女人,都长的和你一样,那本大人,宁可牡丹花下死。” 郁唯楚,。 古人,这么饥不择食,真的好么? …… ………… 郁唯楚没有反抗的力气。 王大人已经脱掉了他的衣裳。 正要扑上来时,却猛地倒在了床下。 砰的一声,他的脑袋应该是砸到了床榻,发出了一声较大的声响。 郁唯楚睁了睁眼,只见床头站着一人。 他面容俊美清秀,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好看的眉头深深的皱起,脸上似乎还带着一副嫌弃的表情。 郁唯楚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意。 她在这,又卖笑又卖跳还差点卖了身。 虽然过程不咋地,但至少她拖了很久的时间好罢?! 这个臭小子,就用这个表情回报她? 郁唯楚单手撑了撑身子,醉酒之后,身上便觉得软绵绵的。 手上也没有半丝力气,她努力了半天没能坐起来。 男人皱着眉头,俯下身子,伸出手要将她抱起,被郁唯楚一把推开。 “小的,不敢劳王爷大驾。” 她脑袋晕晕沉沉。 刚刚若不是有一口气在心里堵着,不敢让它散开,现在她就已经是完全被酒精麻痹的人了。 寒墨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 女人的身上只穿了单薄的亵,衣,松松垮垮的,连香肩都裸,露了出来。 胸,前的美好,更是随着起伏不定的呼吸,而浮浮沉沉。 这样的场面…… 他脸色难看,想要抱她起身,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敢甩他脸色。 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郁唯楚再一次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的下唇已经被她咬的破血。 脑中清醒了几分,手上也好不容易有了些力气,慢慢的坐起身来。 身上却猛地多了件黑色的外衫。 好巧不巧的掩住了她的肩膀和胸,前。 郁唯楚瞪着被扔过来的黑袍,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不盈一握的腰身却蓦然一重,她被人强行抱了起来。 鼻尖萦绕着男人淡淡的墨竹气息,郁唯楚双手抵着他坚硬的胸膛上。 微微仰着头,瞪着寒墨夜。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寒墨夜抱着她径直来到窗前。 “外面已经有人在排查,私自逛花楼的朝廷官员了,你身为服侍武状元的青,楼女子,想要被一起抓去,嗯?” 正文 第49章 醉酒 郁唯楚有气无力,“我又不是青,楼女子……” 男人腾出一只手,震开了一扇镂花窗。 郁唯楚望了一眼,嘀咕了句真暴力。 寒墨夜垂下眼眸倪她。 “要不要跟本王一起走,要就抱紧本王。” 郁唯楚,“……” 妈的。 这男人,让她连发发脾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要发泄,她要反抗,她要造反。 他只给了她三十年的自由身,她差点连清白都丢了。 说好的,不会让她受伤…… ……好罢,虽然她的确没有受伤,但是她受到了精神上的创伤。 他不安慰她就算了,还敢一脸的嫌弃? 不爽。 太不爽了。 男人见她晕红的小脸上,变幻出无数的表情来,狰狞的不止一星半点。 他按奈着性子,最后再问一句。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郁唯楚狠狠的磨牙。 权衡了下,终究还是小命重要。 脾气这些,都是浮云。 她双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认命的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 “蝼蚁尚且偷生,我干嘛要等着送死?” …… ………… 回到马车上时,郁唯楚已经彻底的醉了。 马车上睡觉不大方便。 寒墨夜皱着眉头,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睡。 许是睡着了之后,人没有多少重心。 身子摇摇晃晃的,随时都会摔下来一般。 男人再三忍耐,看在她今晚的确辛苦的份上,扶了她一次又一次。 直到马车轮子压过一块大石头,整个马车都晃了一下,郁唯楚直接被震醒。 她睁了睁眼,视线模糊。 寒墨夜将她置在他衣袍里的手甩开,脸色青黑阴沉。 “醒了。” 郁唯楚像是没有听见。 她的双手全都勾在了男人的身上,以保持平衡。 嘴里咕哝了句什么话,寒墨夜没有听清楚。 然后他就看见像树袋熊一样的女人,全身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身子僵住,女人甚是不安分的揪着他的衣袍。 用力的揪着,像是跟谁有深仇大恨一般。 寒墨夜不耐烦低下头去看。 女人却仰起了脸,揪着衣裳的双手,不知何时勾住了他的脖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她的眼睛黑如湛石,如同月色一般璀璨明亮,却又像漩涡一般,带着致命的引,诱力。 寒墨夜的动作微顿,深黑的眸子凝向她。 马车内。 男人的外袍搭在女人的身上。 经过刚刚的一番动作,郁唯楚身上搭着的外袍,不知何时落下一半来。 她的衣襟松松垮垮,胸,口处半遮半掩,甚是引人遐想。 郁唯楚倏地挺直了身子,凑上前亲了寒墨夜一口。 亲在脸上。 俊美精致的,令人发指的脸上。 寒墨夜的喉间滚了滚。 看着她的眼眸微深了些,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郁唯楚呆呆的望着他。 继而又凑上前,往男人的唇上亲了一口。 她的脸红扑扑的,不说一句话。 眼神呆萌呆懵的紧紧的盯着他,亲完他之后,又慢慢的退回远处。 马车内的气氛,安静的连掉落一根银针,都听得见动静的地步。 寒墨夜猛地伸出手扣住了她的下巴。 娇小的女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眼神呆萌的可爱,而又迷离的犹若幻象。 寒墨夜阖着眸,视线紧紧的落在她的脸上,侧颜线条清俊凌厉。 他的嗓音暗哑至极。 “这可是你招惹本王的。” 男人的手指用力,迫使她张了口。 郁唯楚不舒服的唔了一声,男人的吻就强势的覆盖了上来。 她的身子被扣在马车的一侧上,被人肆意亲吻,啃噬。 身上遮掩的外袍,在剧烈的深吻纠缠中,彻底的掉落下来。 …… ………… 翌日。 郁唯楚是在落苏的屋里清醒过来的。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了身子。 太阳穴那边突突的疼。 似是想起了什么来,她忙将自己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边。 衣裳是男装,并且穿戴整齐。 郁唯楚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骂道。 “好像最后,寒墨夜那小子赶来了……” 她没有被轻,薄。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来,她将牙根磨得咯吱咯吱的响亮。 但当时寒墨夜那家伙,好像特别特别的嫌弃她……? 混蛋―― 她会出卖姿色,那都是为了谁啊?! ……好罢,的确是为了她自己来着。 正想七想八间,郁唯楚的眸色忽然一惊。 她为什么,要在意他对她昨晚的看法? 没有去深想,郁唯楚直接抛开了这个思路。 决定只要寒墨夜兑现他的承诺,将三十年的自由身,还给她。 她就大大方方的原谅他那么一回…… 她从床上跳下。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太阳穴那边隐隐发痛之外。 她感觉自己的腰间,还有胳膊那边也是疼的不行。 这古代的酒就是不一样。 喝完了之后,给身体带来的副作用也不一样。 郁唯楚简单的洗漱了一遍。 落苏走了进来,瞧见郁唯楚正在擦手,准备照镜子。 她眼眸一震,赶忙上前将郁唯楚手上的镜子抢走。 郁唯楚愣了一愣。 落苏掀了掀唇角,冲着郁唯楚笑了下。 “那什么……后厨那边的早点快没了,你赶紧去吃罢。” 郁唯楚静静的看着她,然后摸了摸下巴。 “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落苏的视线,有一瞬是落在郁唯楚的唇上的。 那里虽没有破皮,但红肿的厉害。 她不是明眼人都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 依她对郁唯楚的了解,此事若是被郁唯楚知道了,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主子还没有得到郁唯楚的身子,她绝不能让这些事情,吓退了郁唯楚。 绝不能节外生枝。 死也要瞒着她。 落苏轻轻柔柔的笑了下。 “我每日都和你呆在一起,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郁唯楚看了看她手上拿着的镜子。 思忖了半晌,最后才摊摊手。 “不就拿你一面镜子照照脸么,那要是你情郎送你的,被我用了下……那你也别生气,我对你情郎没兴趣,现在我回我的屋子照去。” 落苏抽了抽嘴角。 一时间觉得自己手里头这面镜子沉甸甸的,像是有千斤重。 她见郁唯楚要走。 甩手就将镜子抛到了床榻上,拽过郁唯楚的手腕,便将她拖到后厨,强行吃了东西。 郁唯楚虽觉得莫名其妙,但有得吃,她还是很开怀的。 用过早膳之后。 郁唯楚先行去了书房,找了一下寒墨夜。 她想知道…… 那份卖身契,是不是可以重新签过一份了? 进屋之后,她笑盈盈的和千世打声招呼。 谁料千世看都没看她一眼,低垂着眼眸,朝寒墨夜拱了拱手就出去了。 郁唯楚,“……” 她愣愣的看着千世的背影。 “不是,这……这什么意思啊这?!” 见千世丝毫不搭理她,郁唯楚立即看向寒墨夜。 “王爷,小的得罪千世了么?”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郁唯楚吓一大跳。 只见寒墨夜俊美的脸上阴恻恻的,凉薄的唇角上破了皮,一看就是咬伤。 她胆颤心惊的往前挪了挪步。 仔细一瞧,没想到男人的脖子上,还有极其明显的咬痕…… 郁唯楚呆若木鸡了半晌。 寒墨夜见她面上,终于有了丝不一样的变化。 唇畔这才微微挑起一抹极淡极淡的弧度,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有条不紊的收拾好手里头的文案。 他的嗓音低沉而淡然,“来认错?” 郁唯楚愣了下,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见寒墨夜如今的模样,的确是有些惨……? 她看了看他的唇,再瞧了瞧他的脖子,有些意味深长的道。 “王爷年轻气盛,小的还是明白的,能明白的。” 男人的脸色倏地就阴沉了下来。 郁唯楚察言观色,赶忙见风使舵。 “嗯……此事说起来,也是怪小的。小的昨日只顾着玩美人计去了,没好好跟着王爷,保护王爷,都是小的失职,小的认错,认错。” 她这话一说完,男人唇畔上那点弧度,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的眉眼跟着阴沉下去,眯着眸不咸不淡的问。 “你的认错,就是说这个?” 郁唯楚疑惑的抬眸。 脑海里仔细搜刮了一下,蓦然想起了什么,她哦了一声。 “原来王爷是在说那事啊,昨晚的确是小的语气不对,那什么……小的喝醉了的时候,脾气的确会比较古怪一点,如果言语上,有冒犯王爷的地方,还请多多原谅。”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晚她看见寒墨夜嫌弃她的眼神,她当时…… 的确是回了一句,不大中听的话。 满满的任性。 寒墨夜这小子,也是真厉害。 这样都可以生气,让她认错? 明明她那时候,才死里逃生出来好不好?! 有点脾气还不可以啊? 室内光线明亮,便是关着门也一样透亮着。 寒墨夜坐在名贵的梅花红木椅上。 他安安静静的听着,站在眼前的女人,丝毫没有歉意的道歉。 甚至连他想要的点,她都没有说上一句。 整个人的气息愈发的清冷逼人,他沉着声音。 “昨晚,你和本王在马车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马车上……? 郁唯楚仔细回忆了下,皱着眉头沉思着。 她还没有回想起什么来,男人一声极冷的,带着些沉沉怒意的声音,便从她头顶上传了下来。 “出去。” 正文 第50章 应该是本王问你。 郁唯楚吓得脖子缩了缩。 她瞄了男人一眼,见他俊美的容颜上,棱角分明的轮廓冷漠至极。 好像…… 应该是生气了。 她挪了挪脚步,果断的往后退了几步。 想着要不要将功赎罪一回。 毕竟卖身契的事情还没有谈,她就把他给气成这个样子了? 着实有点不太好。 她想了想,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王爷,虽然这青,楼女子,出身比较那啥,但也是出过不少才女的,王爷若是真喜欢,不如……” 话还未说完,男人的一记刀眼便杀了过来。 郁唯楚赶忙顿住话头,从屋里头,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书房外。 郁唯楚微微喘息着,正想骂上寒墨夜两句。 有些不合时宜的记忆,却忽然从脑海里,一股劲的冒了出来。 是……他将她按在马车的一侧,压着她亲吻。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 甚至都差点将她的里衣……脱掉了。 她当时觉得冷,觉得不舒服,就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她醉酒,力道不容易控住。 但寒墨夜的确是吃疼而松开了她。 有没有破皮流血她不清楚…… 但,当时他没有放开她,反倒是一直掐着她的腰。 她想睡,脑袋晕晕沉沉的。 而他掐着她难受,她便对着他的脖子咬了一下。 寒墨夜似乎是倒吸了口冷气。 身子猛地靠过来,紧紧的贴着她。 他亲了她一下。 弄得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便直接……踹了他一脚。 还无敌威武的说了一句―― “让你……吃老娘豆腐,我要你,要你断子绝孙!” 之后?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她已经睡死过去了。 郁唯楚慢慢的抬起双手捂脸,老脸竟有一瞬间感到滚烫。 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狠狠的踹了寒墨夜的那个地方…… 但转念一想,她被他吃尽豆腐,只是踹了他一下…… 也不违法。 刚刚扯平不是? 郁唯楚已经自动自觉的,将她狠狠咬过男人两口的事情给屏蔽了。 她一边走在路上,一边不解的想。 寒墨夜一向对她都不咋地,甚至各种嫌弃。 但昨晚那般…… 为什么,她却忽然想到了,他犯病时候的样子了呢? 对她似乎,有种异样的渴求。 但不来源于欲,望本身。 而是另外一样东西。 …… ………… 郁唯楚身在靖王府。 外边的世界,她有很多消息都不知道。 比方说…… 昨日百花楼里,靖王府的千世,奉靖王之命,探查了百花楼中,究竟有没有朝廷官员,在百花楼里,私自点青,楼女子,寻欢作乐。 倒不是说,顺天国不允朝廷官员,去青,楼这些东西。 只是昨日是先太皇太后的忌日,便是当今天子没有下令肃清三日。 身为朝廷官员,还是京官,都应该以身作则,默哀吃斋三日。 千世抓到的朝廷官员,共有四名。 一个是礼部尚书,一个是去年的武状元。 一个是工部侍郎,一个是――太子府邸的门客。 全权交由太子寒子晏处理。 听闻,昨日太子寒子晏到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 那位门客,低头不知与太子絮叨了什么话。 只见太子的眼睛眯了下,回了句带回去之后,便再无下文。 此四人如何处理,那是由太子寒子晏说了算。 不过,刑罚听说很重。 好像是将那四人,拉到太子府门口,重打了三十大板,才让他们各自回府。 太子府上。 寒子晏身穿一袭紫色的长袍,他坐在檀香木椅上,眉目沉沉如子夜,星星点点的阴暗从骨血深处溢出。 顾随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诚惶诚恐的跪在地面上。 “主子,顾随可以解释。” 太子寒子晏眉梢掠过一个余光。 “说来听听。” “主子说,担忧靖王府的人,会来寻武状元,王大人的麻烦。顾随一早便在百花楼里,寻了眼线盯着王大人的动静。而靖王府那边的人,也都是一直有人暗中跟着的。” “昨日靖王先入了百花楼,化名夜大人,点了一个叫绣绣的青,楼女子。之后便不见动静,顾随暗中遣人看着,而后,靖王的侍卫,千世,又将一个女人,送到了王大人的房里。” “还不到一刻时辰,顾随担心出事,便让芹芹去查看一番。但被王大人轰了回来,顾随不放心,过了一会,跟踪靖王侍卫的手下回禀说,他们把人跟丢了。而靖王那边,竟还没有一点动静。” “顾随觉得不对劲,想冲进王大人的屋子里,杀了那个女人但刚一出门,就被人打晕了。” 太子冷冷的接着道。 “而之后,你就被人给扒光了衣服,和你的芹芹,一起被丢到了床上去了,最后,让靖王府的人,把你给抓了起来。” 窗外吹进一缕清风,阳光跳跃在他的脸上,却没有让他的脸添上几分温度。 顾随深深的自责,不敢抬头看寒子晏。 处于深深的羞愧当中。 太子寒子晏漆黑得不透光的眼眸里,倒映着太阳的光辉。 他忽然问了句,“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么?” 顾随赶忙应道。 “是那个叫殊影的人。也便是和靖王,有着不一般关系的侍卫。” 太子皱眉。 “男扮女装?” 顾随回道,“看起来不像,那个殊影,好像是个女人。” 毕竟……有胸。 寒子晏兴味的哦了一声。 “女扮男装。” 顾随应了句是,便再无下文。 寒子晏菲薄的唇噙着幽冷的笑意。 “行了,不管她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如今王大人已经知道,她是来试探他的探子。靖王这算盘打的再好,抓了你抓了王德斌,但却忘了一点,王德斌,可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派人用上美人计,难道就能从王德斌的嘴里,套出什么来么? 想的太天真。 不过…… 太子寒子晏半垂着眸。 有个地方,他想不通。 顾随说,寒墨夜点了个叫绣绣的女人。 然后一直呆在房里没有出来,那之后…… 他是怎么不见的。 又,做什么去了? …… ………… 百花楼的事情,告一段落。 郁唯楚用过美人计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过。 只是…… 那三十年的自由身,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郁唯楚忍不住,想要让寒墨夜赶紧兑现承诺。 如果可以,能不能先把这三十年的自由身还给她? 等到三十年过后,她再回来,给他当奴才…… 唔……到时候,如果他还找的回她的话…… 用过晚膳,郁唯楚宛若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畏畏缩缩从院子,走到男人常呆的地方。 但是书房,却没有见着男人的踪影。 郁唯楚想了下。 寒墨夜活动的地方,范围实在是太小。 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卧室。 但卧室…… 这毕竟是个私人的地方,她要是去了,有投怀送抱之嫌。 不不不,打死都不去。 她刚起身要走,蓦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书房里,没有人…… 没有人?! 代表了什么? 她的卖身契,唾手可得啊! 郁唯楚的眼睛亮了一亮。 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好几番。 她四处张望了下,见眼下没人,赶忙推开,房门,进了书房。 寒墨夜不在书房里,管家竟连盏油灯也没点。 好在书房的窗户那边,有月色透进来。 加上她来了古代之后,夜视力异常的发达,竟能清晰的看见书架的那些摆设。 郁唯楚绕开那些桌子椅子。 一股作气,来到了上次,寒墨夜拿给她卖身契的那个地方。 她拿起当时,他拿的那本书。 连续翻了好几遍,都没有瞧见,她的卖身契。 郁唯楚想着,可能是寒墨夜换了个位置。 于是,她便又拿了旁边的一本书,拿出来翻翻。 拿了放,放了再拿。 她差不多要将那一排的书架,都给翻遍了,但都还是没有看见她的卖身契。 郁唯楚急的一跺脚。 “到底在哪里?!” 寒墨夜那小子,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看书批文案。 这会就算不在书房里,很快也都会回来的。 她若是再寻不到,可就没有什么时间和机会了。 她心情紊乱,忽听一人淡声询问。 “在找什么?” 郁唯楚下意识的答,“找卖身……” 忽觉不对,她猛地转身,却被迎面走来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她惊叫了一声,脚下一个趄趔,差点没能摔倒。 男人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等郁唯楚扶住书架,站稳之后,他才拿了火折子,将油灯点上。 静谧的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光亮。 光线宜人而美好,屋内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郁唯楚捂着胸,口,拍了拍活蹦乱跳的心口。 她忍住想哭的冲动,朝寒墨夜笑着道。 “王爷……王爷怎么会在这啊?” 寒墨夜欣长的身子半倚在书案旁。 他像是刚起床的模样。 只穿着一件里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衣襟大开,那性,感至极的锁骨,还有常年练武而练至的腹,肌,清晰可见。 他扫了她一眼,眸色幽深暗晦,唇上几乎没有什么弧度。 “这句话,应该是本王问你。” 正文 第51章 她不简单。 这是他的书房。 他想在这里就在这里。 而她一个他名义上的侍卫,未经准允私自进入他的书房,进入他的领地。 那才奇怪罢? “这个问题……” 郁唯楚长长的拉着音,就是说不出下一句。 男人精致的眼角挑了下。 郁唯楚言笑晏晏,“问的可真好。” 寒墨夜懒得和她打哈哈。 “本王方才在歇息,听见有人翻书的声音。” 他漆黑的眸看着她,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 “而且那人,还翻的不亦乐乎。” 郁唯楚感觉倒了血霉了。 两次进入书房,结果两次都被正主给逮着了。 太惨了…… 没有比她更惨的贼了! 郁唯楚欲哭无泪。 她咬了咬唇。 “那个……小的那不是……那不是因为,因为王爷爱看书么?!” 郁唯楚忽然想到了个好理由,便开始睁眼说瞎话。 “小的毕竟是王爷的侍卫,王爷又那么爱看书,小的若不学一学,日后若是给王爷丢脸了,岂不是很不好?!” 寒墨夜低眸瞧着她,不紧不慢的拆穿她的谎言。 “但本王方才听见,你好像在找‘卖身契’?” 郁唯楚差点噎着。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情。” 她的小脑袋瓜子高速运转,手也跟着摆动否认。 “小的只是想找一本……找一本叫卖声的书瞧瞧,绝对绝对,不是觊觎那卖身契,请王爷信小的一回。” 寒墨夜双手环胸,缓缓的朝她那边走去。 郁唯楚做贼心虚。 为了显得不心虚一些,极力的顶住压力,不敢动弹。 她吞咽了无数次口水。 生怕寒墨夜一个心情不好,便又将她打回原形了。 那三十年的自由,可差不多是她用清白之身,换回来的。 虽然那家伙没有得逞。 但她也的确……是被眼前的男人,占尽了便宜。 男人走到她跟前,视线淡淡静静的落在她的身上。 而后慢慢的俯下身来,漆黑而深处的眸子对上她的。 “你不是已经卖身于本王了,还要看那样的书做什么?” 郁唯楚张口就想辩驳。 但一想到男人自己跳过了其他的话题,她也懒得解释那么多了。 别剥夺她那三十年的自由身就好了。 男人靠的太近,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不是很舒服。 郁唯楚忍不住后退了些。 但男人却没有因此而放过她。 她退一步,他便跟着往前走一步。 害的郁唯楚连退都不敢再退。 她瞅着男人清俊而淡漠的脸颊,还没有想要说什么,却猛地听见男人道。 “还是说,你要看那卖身的书,是为了方便摆脱本王,寻找下家?” 郁唯楚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 “小的像是这种人么?!” 男人的嗓音沁凉。 “你不能更像这种人了。” 郁唯楚,“……” 虽然说的是实话…… 但是很打脸啊有木有?! 还好她的脸皮厚如城墙,否则怎受的住寒墨夜那张刻薄的嘴…… 郁唯楚咳了两声。 视线尽量避开男人受伤未好的唇。 倒不是因为她会愧疚,而是怕看多了,容易想要犯罪。 到时候杀人未遂,反倒被人关进牢里,等着被人杀掉,可就不好玩了。 “小的没有,小的只是想起,王爷说过要还小的三十年的自由身的。” 她深呼了口气,“但是王爷迟迟没有动静,小的急了,这才来书房寻卖身契的。” 男人轻轻的阖了眼眸。 他眼眸幽深的盯着她看了半晌。 郁唯楚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干干的笑了老半天。 屋内的气氛静谧的无比诡异,偏在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王爷,你醒了我就进来了。” 是曲神医的声音。 郁唯楚湛黑的眼珠子转了转。 屋内想起推门声的同时,一直在跟前用气势压着她的男人,也缓缓的站直了身子。 她不动声色的深呼了口气,哀叹着自己捡回了条小命。 曲神医手里端着一碗药汤,黑褐色的,药味很浓郁。 他没有看见,屋里有两个人,反手关上门,张口就来了一句。 “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这都快到月圆之夜了,你说说,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动手,不就是吹灯闭眼的事情嘛,有多难……” 寒墨夜忽然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曲神医的絮絮叨叨。 “本王没事。” “还没事,你是没看见你…… 曲神医话还没有说完,他放下手中的端盘,准备大骂寒墨夜一场。 然,他刚抬起眼眸,便瞧见了屋内唯一的一个女人。 曲神医脸色大惊,指着郁唯楚道。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郁唯楚云里雾里,虽然没有很明白曲神医在说些什么。 但大抵猜到,应该是寒墨夜病了,他正在帮寒墨夜调理身体。 只是…… 病了的人,治病就是了,为什么要让病患动手? 要动什么手? 对谁动手? 动手又为什么要吹灯闭眼? 古代看病…… 都是这么奇怪的么? 郁唯楚身为医者,自然喜欢与人切磋医术。 她看了看寒墨夜,又看了看曲神医,摊摊手。 “好歹我也是王爷的手下,这个时候在书房伺候着,有什么不正常?” 忽然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夜黑风高的,你不准其他男人进入王爷的书房……” 郁唯楚的视线在曲神医的身上,上下游移了好多次,最后恍然而笑眯眯的道。 “你这是喜欢王爷,故而想要独占是王爷是罢。艾玛……占有欲这么强,人家都替王爷害羞啦――” 曲神医瞪大了眼睛看她,连手指都气的哆嗦了。 “你你你,你少恶心我!” 郁唯楚刚想继续推测下去。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蓦然在屋内荡起,毫无波澜起伏。 “这些天,看来本王太惯着你了。” 郁唯楚果断的顿住了喉间的发音,侧眸望向寒墨夜。 男人的脸上清俊儒雅,一副贵公子的做派,只是,却又比世家子弟,多了不可言喻的霸气在。 他就只是静静的看着郁唯楚,没有接方才的话说下去。 郁唯楚却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在无声无息的挑战着她脆弱的神经。 开玩笑…… 以为这种虚无的东西,就会令她向这种恶势力低头么? 她是这种人么? 是么? 郁唯楚蓦然就笑了出来。 “小的刚刚那都是逗曲神医的,王爷是全天下女人心目中的偶像和男神,娶女人都娶不完,又怎么可能娶男人?” 她哈哈了两声。 忽然间又想起,寒墨夜的确有与其他男人暧,昧不明的关系在,不由自主的又补了句。 “当然,就算王爷要娶男人,那也不可能是曲神医那样的,曲神医太挫了,哪里配得上如花似玉的王爷啊,都是小的错,小的就不该……” “滚出去。” 寒墨夜沉声斥道,俊美的面上青黑一片。 郁唯楚赶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后续的话收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留恋。 屋内静谧了三秒,忽然爆出了曲神医震耳欲聋的笑声。 他笑的满地打滚,寒墨夜冷冷的倪了他一眼,他也还是忍不住。 直到见寒墨夜有要喊千世的趋势时,他才赶忙收住了笑。 他站在寒墨夜的跟前,憋着笑道。 “她可真是个活宝。落苏早说过,苏凉这个女人脑回路不太正常,跟她说话的人,都得做好要被她气的半死的准备,但是……” 曲神医再一次控住不住的笑出声。 寒墨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很好笑?” 话虽短,语气虽平淡,但其中隐藏的杀机,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曲神医立即就收住了。 他看了寒墨夜一下。 “这不是没见过你吃瘪么,我觉着新鲜罢了,下次,下次定会收敛住。” 寒墨夜名声在外。 江湖上无人敢对之不敬,更不敢在他的面前,嚣张跋扈,胡言乱语。 又怎么会想郁唯楚一样,敢拿他的话题做文章? 而在朝堂之上,更是无人敢与之正面交锋。 东宫太子虽说不喜他,嫌他势力太大不好对付。 但至少,在明面上,还是给足了寒墨夜面子。 他权势可以遮天。 老皇帝怕他反了,更是不曾在明面上对他动过手,念过话。 寒墨夜沉声道,“她若不是本王的药引,本王会对她这般客气?” “那可不见得。” 曲神医自叹自谓。 “她虽出口无忌,看着也有些糊涂,但做人做事十分聪明,可谓大智若愚。若非她是你的药引,我倒是想好好的和她深入了解一下。” 寒墨夜眸色微深。 “她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个费尽心机,要留在他身边,却又百般的想要从他身边逃走的女人…… 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想着什么…… 谁都不得而知。 苏凉究竟是否是大智若愚,还是处处算计…… 现在,还不能明确。 曲神医侧首看着深思的寒墨夜,微微的笑了下。 他凑上前,将刚刚端过来的汤药,给寒墨夜递过去。 “她好与不好,其实都无所谓。她是你的药引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得到她的身子,让她爱上你,为你付出性命,这就够了,其他的,日后再说。” 正文 第52章 她会拿命去保护他? 男人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接过曲神医手里的药碗。 “你以为本王是你?什么时候都对女人有胃口?” 他对郁唯楚没什么兴趣,自然不会轻易碰她。 就算是药引,那也不会轻易碰她。 曲神医不信的哎了一声。 “你别跟我装!我可听说,你把苏凉欺负的,都衣,衫,不,整了。虽然那小野猫有点难训,但不也证明了,你对她还是很有胃口的么?” 寒墨夜瞳眸微深,瞥了他一眼。 “你觉得本王碰她,是因为有胃口?” 寒墨夜是什么病,曲神医比谁都清楚。 他体内是罕见的蛊毒。 除了用阴女的血做药引,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但恰恰也神奇在此处。 寒墨夜体内的蛊,对阴女身上的血极为敏感。 尤其是靠近月圆之夜。 他体内的蛊会慢慢的活跃起来,对阴女的那种需求,是最明显的时候。 若不是寒墨夜自制力强悍。 郁唯楚早已变成他的女人了。 当然…… 郁唯楚被他吸光了血死掉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寒墨夜昨夜,还真未必是自己动了那方面的想法……? 曲神医长长的哦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他盯着男人那张年轻的脸,轮廓近乎完美精致,只是透着几乎与生俱来的凉薄。 年纪轻轻,却已经深沉的无法琢磨。 他们在江湖相识,这个男人经历了多少事情,他虽非完全清楚。 但他却知,眼前的这个男人,曾不止一次……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都说岁月最磨人,到底难敌生死。 曲神医叹了一声,说了一句。 “反正你要是还想活着,最迟在半年内,你必须和她有肌肤之亲,拿到她的处子血。若是过了半年,你还没有拿,我可不管你的生死。而且我善意的提醒你一句,你的病,在接下来的时光里,会越来越难以控住。” …… ………… 郁唯楚逃之夭夭,离开了书房之后,便马上回了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 室内安静,郁唯楚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其他的都听不见一丝声响。 半晌后,她把被子拿开,大声的喘息着。 他大爷的,差点闷死…… 等气息渐渐平息之后,郁唯楚才暗道。 “原来寒墨夜那小子,真的就这么放过我了?” 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又转,暗自深思。 可那小子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能有这么好心,会放过她? 毕竟……证据都差不多摆在他的面前了。 要换做是她,她也信不过自己那一套说辞。 还是说,寒墨夜转性了,竟知道怜香惜玉,放她水了? 这么一想,郁唯楚却是不信的。 只是,得不出结果的事情,她也不会老是娶深究。 安安心心的盖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就开始睡觉。 翌日。 九月十五。 月圆之夜。 也是郁唯楚比较害怕的日子。 从前两次寒墨夜的症状看来。 他就是在月圆之夜发病的。 尤其是上一次。 吸她的血,吸的老狠了。 郁唯楚到现在,只要一想起那天,血液腾腾的被人吸走的感觉,还是会忍不住后脊背发凉。 她洗漱用过早膳之后,就见落苏站在跟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郁唯楚,“……” 她尽量减少存在感。 侧了脸,背过了身,但身后那如影随形,且灼灼的视线简直避无可避。 半晌过后,郁唯楚总算受不住,眯着眼看回去。 “你干嘛一直看我?” 落苏的脸色有些难看,像是揪心般难受。 “主子,不太舒服,我担心他……” “……你担心他,和盯着我看有毛因果关系?” 落苏眸色不变。 她娇嫩的红唇紧抿着,视线不曾离开过郁唯楚。 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甚至含着泪光,只是强行忍着,没有掉落下来。 “主子他的病治不好,每个月的这个日子,都不会让我们靠近。但是我知道,他其实很难受,生不如死的那种难受。他只是……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 郁唯楚安静了一会。 “可我还是没明白,他难受你担忧,跟一直看着我有什么关系?” 落苏倏地走上前,猛地抓住了郁唯楚的手。 吓得郁唯楚差点跳了起来。 落苏含泪道。 “我们都是主子的部属,只是千世与我,都没有办法违抗主子的命令。但殊影你不一样,主子待你是特殊的。你能不能,去主子的卧室,陪陪他,哪怕是一下就好?” 郁唯楚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要我去陪他?” 落苏点头如捣蒜。 “我谢谢你,不过这种慷慨就义,英勇献身的事情,不太适合我。” 落苏缠着她。 “不会的,殊影你是个好人,我一直都知道的。” 郁唯楚更是呆若木鸡。 “行啊落苏,你现在为了巴结我,都能睁眼说瞎话了,还能不能有点贞,操?” “……是节操。不是,你别扯开话题,你去不去陪陪主子,他现在一定很难受?” 郁唯楚不解的看着她。 “他难受是他放弃治疗。也是奇怪,你不喊那小正太曲神医去帮他看病,你喊我做什么?” 落苏眼眸闪了闪,差点说漏嘴。 她垂下了眼眸。 “曲神医和我们是一样的,都听命与主子。” “我们现在,只想着有人可以陪在主子身边,那种病,是无药可治的,主子还能在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主子我发誓,落苏万万不敢有诅咒之心。 这只是情节需要,等落苏把未来王妃劝进您的屋子之后,落苏一定会去猪圈,好好自罚一番的。 郁唯楚不知落苏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的意思是,殿下他没多少日子了?” 落苏含泪点头。 郁唯楚摸了摸下巴。 “那的确是值得同情的。” 落苏再度点头。 郁唯楚叹着气摇了摇脑袋。 她就说嘛,让寒墨夜平时多积点德,而他非要干些伤天害理的事。 “但这的确也不关我的事,我现在也是他的属下啊,还是要听话的,你忘了我被罚的有多惨么,没关系,就算你忘了,我还是记着的。” 落苏忽然撒开了郁唯楚的手,咬着唇反问着。 “你真的,不去看看主子么?” 郁唯楚静静的凝着她。 “你觉得,我应该去的理由,是什么?” “主子曾救过你。” 郁唯楚呕血,“所以我现在卖身为奴了。” “但是前些日子,主子还把你从百花楼那里,平安无事的带回来了啊。” “他不带我回来,我可以免去七十年的没有工资拿的劳碌……” 现在回来,感觉迟早都会被干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落苏气红了眼。 “郁唯楚,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养不熟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她转身跑了出去。 留郁唯楚一人站在原地。 郁唯楚忽然记起,老头子曾说过的一句话。 “没心没肺好啊,好啊。这样,不论多少人想要伤害你,你都可以谈笑生风,丝毫不觉心痛。” 老头子这辈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却还年纪轻轻的死了。 虽能在异界重生,但却依旧无人,能够替她,为老头子养老送终。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望向了落苏离开的那个方向,唇角跟着扯了扯,弧度带着点轻微的自嘲。 …… ………… 郁唯楚正要出去,却见离开了她房间的落苏,又疾速的跑了回来。 落苏喘息道。 “皇后娘娘,今日要开宴会,说什么要宴请朝中各大臣的嫡女,入宫赏玩。” 郁唯楚哦了一声。 宴会而已,她对这种东西,素来敬谢不敏,不感兴趣。 落苏有些急。 “最关键的是,皇后娘娘说,此次太子,五王,八王还有主子,都要去,谁都不许少。” 郁唯楚眼底闪过什么情绪。 “难道不能推,毕竟,殿下可是真的身体不适。” 落苏摇摇头,黯淡的垂下了眼帘。 “他们想致主子与死地,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郁唯楚怔住,倒是没有再说话。 寒墨夜在卧室。 他的脸色果然与一个月前那样惨白难看。 不过现在还是白日里,他的意识尚且清醒。 落苏把刚刚宫里来传信的太监的话,通通说了一遍。 他俊美异常的脸上没有半丝情绪,低低的笑溢出薄唇。 “皇后娘娘传召,本王怎可不去?” 落苏像是也知道,不可违抗,便垂着脑袋说了一句。 “奴婢也要跟着入宫。” 郁唯楚不想牵扯是非,更是将脑袋垂的低低的。 她本来就不能卷入朝廷的事情,更何况这还是后宫。 那就更恐怖了。 果然是在官场中呆的久了。 她愈发觉得,她项上人头快不保了…… 寒墨夜望着眼观鼻鼻观心的郁唯楚,眼眸幽深漆黑,嗓音低沉而清晰。 “你内伤尚未痊愈,殊影跟着本王去就行了。” 郁唯楚猛地抬头。 “这样不太好罢,小的可什么都不会,保护不了小的只是一说,但若保护不了殿下,可就麻烦了。后宫那边险象环生,殿下身边有人护着,会比较好。” 寒墨夜抬眸,看着她那张巴掌大的俏脸。 “所以,你要拿命来保护本王。” 郁唯楚,“……” 他哪里来的自信…… 她会拿命去保护他? 正文 第53章 变相的金屋藏娇。 落苏也觉得不妥。 虽说郁唯楚机灵。 但她实在是太没心没肺了。 主子身子又这般不好,若是遇上什么事情,郁唯楚定是自己溜得贼快,哪里会舍得为主子付出什么? 自然。 郁唯楚和主子一直都是公平交易,加上相处的时间少,的确说不上有多少深厚的感情。 况且,主子和郁唯楚之间的相遇,也着实太不好了些…… “主子,你让奴婢去吧,宫里的人都熟悉落苏多一点,殊影还没见过多少人,而且也不懂规矩,怕是会……” 闯祸二字尚未出口,男人已经淡淡的扬了扬手,打断了她的话茬。 “不用多说,下去备车罢。” 落苏手握成拳,最后还是敌不过天生的使命感。 “是,奴婢这就去。” 郁唯楚垂死挣扎。 “我非去不可么,要是万一我惹麻烦了,殿下你会救我么?” 寒墨夜凉薄的唇角微勾。 “本王病重,姑且自身难保,你觉得能救你么?” 郁唯楚咬牙切齿,“那你带我进去干嘛?!” 寒墨夜凉凉的倪了她一眼,俊美轮廓很清冷。 郁唯楚立即乖乖的收敛了欲要暴走的表情,强笑着说了一句。 “殿下果然就是心地好,带小的去见见世面,虽然小的……一点也不稀罕,但还是很感谢殿下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只能在心里好好的慰问殿下了。” 所谓在心里慰问,是好是坏…… 寒墨夜并没有多少兴趣。 他的目光落在郁唯楚的身上,翻身下榻。 “替本王更衣。” 郁唯楚慢吞吞的走上前。 皇后娘娘的宴席若是迟到了,可要自罚三杯。 男人的声音平静如初,“本王病重喝不得,只能让侍卫帮忙喝了。” 郁唯楚牙根忽然很痒,忍住想要磨牙的冲动。 她腾地一下走上前,看着寒墨夜,眯着眼笑。 “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小的怎么好意思,跟殿下抢酒喝……” 万一有毒 那死的可就是她了啊。 寒墨夜张口双臂,任由郁唯楚在他身上捣鼓。 他的视线淡淡的落在她的脸上,薄唇抿出些微弧度,若有似无,却是再没说过话。 …… ………… 皇后开设的宴会,自然是精彩万分的。 来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落苏不能去。 身边没有一个说解的人,郁唯楚在寒墨夜旁边站着,竟也不觉得无趣。 她还是一袭青衫长袍,做着男儿的打扮。 高位上落座的,只有皇后一人。 挨着皇后坐的,是东宫太子,寒子晏。 而传说中势力较为单薄,不出众的五王八王的,便和寒墨夜坐一块。 当时寒墨夜来的最晚。 也不知是消息通知的最慢,还是他们的确就是来晚了。 但宴会上,除了五王八王旁边的位置,已经没有其他的位置可言了。 皇后当时还笑着说了一句。 “只是个普通的宴会,不需要什么礼仪的拘束。” 落苏说过,寒墨夜是有封号的王爷。 比五王和八王的地位,要高很多。 宫里人很讲究尊卑,同一个阶层的人坐一块。 皇后这样做,确有贬低寒墨夜的意思。 郁唯楚便下意识的望了寒墨夜一眼。 只见男人清俊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目光淡淡的示意她,拉开椅子就坐。 在座的大部分官员的女眷。 在寒墨夜坐在五王和八王身边的时候,瞬间就窃窃私语了起来。 郁唯楚站的地方,离那些女眷比较近一些,不凑巧的就听到了一些嗤笑声。 “说白了是个靖王,是位叫的上名号的王爷,其实还不是没有实权,虽然人长的好看,但还不是病秧子一个,比起太子,可是差的远了……” “可不是,真别说啊,靖王比不过太子就算了,连靖王的侍卫,都还不如太子殿下的侍卫呢!” 郁唯楚黑白分明的眸子,倏地就往太子……的旁边瞟去。 那站着一个人高马大,肤色略略有些显黑,但长的还不错的男人。 她眯着眼默了默,暗中较量了一番之后,便俯下身子,与寒墨夜嚼舌根。 “殿下,那边有个穿黄色衣裳的,手拿绿色手绢捂唇,品味十分有问题的姑娘,在说您的坏话,您看看,需要小的替您报仇不?” 寒墨夜漆黑的眼眸眸底,似乎有些波动。 他好奇道,“你愿意替本王报仇?” 郁唯楚重重的嗯了一声,“小的就是看不惯她们这样。” “嗯?” 她嫉恶如仇,慷慨激昂。 “您说说,她们说殿下您没实权,是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人也就算了,怎么能顺道把我也骂进去了?!” 寒墨夜,“……” 他缓缓的抬起眼眸,睇向了正俯着身子的郁唯楚。 “你再说一遍,嗯?” 男人念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拖得老高。 这是寒墨夜开始威胁一个人的开始。 郁唯楚呆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算短,在这方面吃的亏也不少。 她眼眸乱瞟,唇角干干的笑着,努力挽回局面。 “那个……小的刚刚说的是,那些闺阁女子有些吃饱了撑着,没什么事情干,所以把耳根都嚼到您身上去了,小的在为您鸣不平呢!” “是么?” 寒墨夜淡淡的反问了两个字。 他望着前方的歌舞升平,精致的眉梢微微挑起。 “可本王刚刚怎么听到,殊影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没有没有的事。” 郁唯楚解释道,“如果有,那一定是殿下出现幻觉……” 男人疑惑的嗯了一声 郁唯楚差点把舌头给咬了,半路改口。 “那一定是小的口误,是小的口误。” 寒墨夜这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他唇上噙着笑,不温不火的道了一句。 “知道口误,那就不要轻易开口。” 郁唯楚撇撇嘴,他又轻飘飘的甩了一句下来。 “场上的人都看着,你若想招惹麻烦,本王不负责收拾。” 郁唯楚这才挺直了腰板,目视四方,尤其是大厅里的那些莺莺燕燕。 只是不太凑巧…… 她们的视线都落在了太子的身上,没有一个是看她的。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气,感谢佛祖保佑。 这还没谢完呢,她便忽觉有一道严厉的目光朝她射,来。 郁唯楚下意识的望过去。 却是东宫太子,寒子晏正静静的凝着她。 见她的视线撞上来,他唇颊含笑,轻声开口道。 “九弟何时换了一位侍从,千世侍卫是病了么?” 东宫太子一发话,大厅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往寒墨夜这边飘来。 顺带着,连郁唯楚那张小白脸也被看了去。 寒墨夜俊美斯文的脸没什么变化,像是习惯了众人的注目礼。 他淡声道,“本王身子素来不好,这位是本王的随行大夫。” 皇后惊讶了一声。 “没想到这小侍卫,还是位大夫……也不知医术有没有曲神医高超?” 郁唯楚被点名,也不知该不该出来行礼。 她暗自瞄了瞄寒墨夜,他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连看她都没有看上一眼。 想了想,觉得应该学学人家电视剧里场面。 她只能硬着头皮,拱手谦卑的说。 “回娘娘的话,小的……卑职的医术只是一般,不敢与曲神医相较之。” 是罢。 古人都是这么咬文嚼字的罢? 她来这里,真是只是来保命的啊! 不是这些人用来发飙的导火线。 更何况,眼前跟她说话的,还是个皇后。 要是老头子的话灵验,她这可是招惹了比王爷还要大的官啊―― 离死不远了,离死不远了…… 寒墨夜唇角一勾。 “的确是没多大用处的废柴,比曲神医是差的远了。” 郁唯楚暗中咬牙。 你才是废柴,你全身都废! 皇后一脸的恍然,倒是太子不依不饶。 “既然无用,那九弟为何要将此人,留在身边?” 他的视线落在郁唯楚白净的脸上,唇畔勾出一抹轻笑。 “看这小侍卫的身形,比起常人来说,可委实矮小了不少,肤色也是白皙如玉的,比一般的男人都要白净一些,难不成,这是个女人?” 郁唯楚眸色一亮。 这太子,眼光好毒辣! 她在这女扮男装多少天。了 偶尔跟靖王府中婢女讲讲荤,话,那小婢女都脸红的跟什么似的。 一看就知道,是没那个眼力劲。 就连管家也不行…… 众人纷纷猜测,视线皆往郁唯楚身上投。 将她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一遍。 连皇后也来了兴趣。 “莫不是,这真是个女子?” 郁唯楚有点骑虎难下。 她瞅了瞅寒墨夜,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说她不是个女的罢,但明显与事实不符。 说她是个女的罢,又会牵扯太多太多的问题。 首先第一问,就是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是不是寒墨夜变相的金屋藏娇? 然后引发无数的问题,想想都头疼。 于是,郁唯楚干脆做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人。 目不斜视,充耳不闻。 寒墨夜像是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慢慢的,将被子置在桌面上。 他缓缓的站起了身子,对着皇后行了个拱手礼。 “既然母后感兴趣,那儿臣也不妨说开了。” 正文 第54章 你干什么? 他缓慢的转过身,伸出手将选择性失明与失聪的郁唯楚,拉到了同一个线上。 在众人震惊之际,他那修长的胳膊,慢慢的环住了郁唯楚的腰身。 将她揽入怀中。 郁唯楚身子一僵,目瞪口呆。 不知寒墨夜要做什么。 却听身旁站着的男人,嗓音干净而清晰的开口。 “这是儿臣喜欢的女人。” 众人哗然,一时间安静的大厅内,不可控的喧闹起来。 东宫太子明显一怔。 便连皇后也吃惊不小。 郁唯楚木了。 寒墨夜低眸凝向郁唯楚,浅浅的笑着,微微弯着的唇角,像是沾染了夜色的温润朦胧。 “今日听说母后要举办宴会,殊影说她也要进宫来瞧瞧,儿臣尚未求娶与她,不太方便带她入宫。她闹着儿臣,说怎么样都要入宫来看看,所以,儿臣只能让她女扮男装,作为儿臣的侍从,还请母后莫怪。” 他这一句话,无奈之余又是满满的宠溺之情。 听的郁唯楚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兄弟…… 咱还能要点脸不? 你不要脸,好歹给我留点啊―― 她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游走,见众人的脸上都是异样的同情。 也不知是同情堂堂靖王,竟然喜欢上一个无理取闹的丫头…… 还是同情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竟然被靖王看上了? 当然,要让郁唯楚选择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皇后一时无言,看了看寒墨夜,又看了看太子,最后笑了笑。 “既然是小夜喜欢的,那定有她的可取之处。” 她挥了挥手,“来人,给那位姑娘添坐。” “是,皇后娘娘。” 郁唯楚愣着不动。 寒墨夜在她的腰间,不动声色的掐了一把。 郁唯楚险些龇牙咧嘴,这才回神,朝皇后行了礼。 太子盯着郁唯楚,半晌不语。 座椅上来,郁唯楚荣幸的坐在了寒墨夜的身边。 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 但一边是五王,一边是八王,有点不大方便拆台。 她忍了忍,趁众人在这场风波中过去。 将视线从她和寒墨夜的身上移开之后,才笑眯眯的看了眼寒墨夜。 暗中攥了他的衣角,小声的嘀咕。 “王爷,您这是想玩死小的啊?!” 寒墨夜凉薄的唇角微勾,只是脸色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看。 他的唇有些发白,不紧不慢的道。 “本王说喜欢你,就等于是要玩死你么?” 郁唯楚含恨的咬了一口苹果,面目有些狰狞。 “看王爷这幅表情,小的很难想到,您是真心为我好。” 闻言,寒墨夜的脸上浮现清秀动人的笑。 他的手指忽然挑起她的长发,凑上前,薄唇在她耳侧温柔的笑。 “你……猜对了。” 郁唯楚,“……” 踏马的。 这个小贱人!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他们两个在这边互嚼耳根,大厅那边却是突然射,来了利箭。 场面一下子就控住不住了。 大半的女眷尖叫的尖叫,分贝高的直教人心底不舒服。 郁唯楚和寒墨夜也在同一时间站起。 东宫太子在那边挥着折扇,大喝。 “保护好皇后娘娘。” 长箭一阵乱放,侍卫来不及赶过来,而在场的侍卫大都被乱箭射死。 千世在宫门口,落苏不在身边。 寒墨夜又是有病在身,郁唯楚当真是想要自救都难。 她想跑去皇后那边躲躲箭,奈何刚跑一步,一支长箭就从她的眼前穿过去。 吓得她又急急忙忙的折身跑回来。 然后? 然后……她中箭了。 …… ………… 中箭前的那一幕,估计郁唯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就转了个身,脚下不知踩着什么东西,滑了一下。 之后就扑到了寒墨夜的身上,紧接着…… 她后背的左肩上,就中箭了。 你说说这衰运…… 咱还能更惨一点么?! 不过,寒墨夜抱着她,眸底闪现惊诧的目光时。 她还是咬着牙,忍着痛反问了句。 “我像是……舍己为人的人……么?” 她纯属就是……踩着了不该踩着的东西,摔了一跤送上,门而已……啊! 郁唯楚是在宫里接受的治疗。 太医说,那箭上有毒,并且毒素很强。 会从身体的血液里速度扩张。 尤其是习武妄动内力之人,更是容易加速死亡的时间。 好在郁唯楚比较弱,至少她不会运用内力,加上伤的地方,是左肩,所以毒素流动的慢一些。 这毒虽说强,可去的也快。 只要解药服对了,差不多时间就会苏醒过来。 寒墨夜应了声好。 东宫太子在旁边沉默不语。 倒是八王慢吞吞的点了句。 “弟妹竟能为九弟舍生忘死,替九弟挡了胸口那致命的一箭,可真是真情流露。” 皇后扫了床上半死不活的郁唯楚一眼,怒不可遏。 “没想到宫中都还能有贼人,这若是那箭对着本宫,对着皇上射去,那本宫与皇上,还能活命么?!” 她看向寒墨夜。 “小夜放心,母后一定会严查此事,还小夜一个公允的。也会还后宫一个安稳。” 寒墨夜脸色微微苍白。 不知是被郁唯楚那伤吓得,还是因为身上的病而难受。 他朝皇后拱了拱手。 “多谢母后。既然太医已经给殊影上了药,那就由儿臣先行带她回去。府中也有大夫,方便照顾。儿臣告退。” 郁唯楚现在,名义上是寒墨夜的女人。 他要带自己的女人回府,倒是谁都不能说不是。 东宫太子,寒子晏皱着眉头,道了句。 “虽是上了药,但毕竟伤口深了些,若是九弟要将这位姑娘带回府,怕是容易再次弄伤她的伤口。” 皇后接着道,“不如先将这小姑娘留在宫里罢,母后会让人好生照顾的。” 寒墨夜眸色暗沉了些。 “不劳母后操心了,儿臣的女人,自己会照顾。” 言罢,他便俯身,将榻上的女人抱了起来。 他将郁唯楚带出宫,抱上马车。 见状,千世蹙眉,没敢多问,等寒墨夜说走,他便立即驱使马车回府。 寒墨夜的额际沁出了冷汗,单手撑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其实早已撑不住。 若非郁唯楚为他中箭,他也不可能勉强自己,在皇后那边逗留那么久。 只是…… 他分明就是看着郁唯楚跑开的。 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 还那么不顾一切的,往他身上冲过来,替他挡箭。 那个女人…… 能不能更蠢一点?! 他是天下少有的武林高手,而且只是刚刚病发,区区一支箭他会躲不开么? 他侧眸看向靠在他肩膀上的女人。 她的脸色同样惨白无血,细长浓密的睫毛静静的合在一起。 细长乌黑的长发早已散落下来,无力的垂落在她的肩膀和脸颊上。 那张随时能气的人发颤的嘴,潋滟和红润的唇,也已经失去了颜色。 看上去憔悴而难看。 男人凉薄的唇,终是一点一点的,紧紧的抿了起来。 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亦慢慢的,收紧了些。 他在克制,体内翻滚起来的欲,望。 靖王府。 曲神医正在熬着汤药,还没熬完就被落苏给拉了过去。 一去到寒墨夜的卧室里,他差点没被吓着。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郁唯楚,又瞪了瞪坐在椅子上的寒墨夜。 “你们两个,在比谁的脸更白啊,还是在比谁的命更短啊?!” 走上前,反手就要为寒墨夜诊脉。 寒墨夜沉黑的眼睛望了他一眼。 “先看看她的情况。” 曲神医切了一声,念叨了句自身难保,还要多管闲事。 见着千世欲要拔出来的长剑,他硬生生的,强行咽回了后半句。 为郁唯楚诊脉。 他沉吟了半晌。 站起身来,正想剪了郁唯楚的外衫,重新拆开郁唯楚包扎的纱布,查看她的伤口。 却被寒墨夜猛地一瞪。 “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想的突兀,曲神医被他吓了一大跳。 他回眸瞪过来。 “我看伤口。我不看伤口怎么知道她伤的有多深,又怎么知道她是什么伤?!” 落苏和千世面面相觑,显然也被寒墨夜吓了一大跳。 寒墨夜面色紧绷。 “她是箭伤,伤口大约深四厘米。” 曲神医眼底略有异色,深深的瞧了寒墨夜一眼之后,他才开口道。 “深口有点深,不过是在左肩,这个部位没什么问题,她之前中的百步毒也解了,安心调理就是了。” 落苏微松了口气,连声道。 “那曲神医,你赶紧给主子看看罢。” 曲神医撂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那都是老毛病了,有什么好看的。” 千世眯了眯眼,又想拔刀。 落苏脸上一急。 “曲神医别闹了,主子脸色苍白难看,定是难受的。” 曲神医瞅了瞅寒墨夜,而后指了指床上躺着的那一位。 “那不是有个现成的么,拿把刀装她点血,再让你家主子喝下去,最后把你家主子打晕,保准一夜好眠到天明。” 落苏眼眸一震。 “这……” 郁唯楚这才刚受伤,若是强行取血的话,会不会不好? 寒墨夜面色不变,便是脸上颜色惨白如雪,他也还是一副冷峻又闲适的姿态。 “没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动她。” 正文 第55章 她为什么不能救本王 千世皱起了眉头,“但是主子……” 寒墨夜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千世和落苏不敢违背,拱手行礼,深深看了寒墨夜一眼之后,便退离了。 曲神医缓缓的起了身。 他拍了拍手,哎呀了一声。 “王爷啊,想要活命,可就不能心软。” 他瞥了眼仍在昏迷中的郁唯楚,意味深长的道。 “她可是纳兰国的苏凉,不是什么弱女子。救你一次,不难。” 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从寒墨夜如此反常的行为来看。 应该是苏凉做了什么,让他心软感动的事情。 而苏凉现在正伤着,那理应就是挡箭了 他看着眼前俊美而脸色苍白的男人,见他沉默了半晌,仍旧没有想要说话的欲,望。 深深的叹了口气之后,便退离了屋内。 …… ………… 郁唯楚昏迷了很久。 其中有一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气来,嘴巴那边仿佛被人堵着,呼吸困难。 左肩上隐隐作疼便罢,却连身体上都觉着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 不过没一会,脖子那边传来揪心的疼,她痛的嘤咛了一声。 而过后不久,身上那种诡异的重量便消失了,郁唯楚继续昏睡过去。 等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的时间了。 郁唯楚乌黑透亮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的床单上,黑与白相互衬托间,为她平添了几分妖娆的魅惑感。 不过,她的脸色尚且苍白着,并没有多少好看的颜色。 故而也失去了几分杀伤力。 郁唯楚眨了眨眼。 额头上沁着冷汗,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大声的喘着粗气。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伤在后背的左肩处,稍稍动一下都疼。 她挣扎着起身,正好被进来的落苏瞧见,落苏喜上眉梢。 赶忙向她跑过去。 “殊影,你醒了。” 郁唯楚太久没喝水,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口水。 指了一下桌面上的茶壶,她只说了一个要字。 落苏本就聪慧,转身给郁唯楚倒了大半杯水。 她一遍看着她喝水,一边紧紧的握着郁唯楚空闲的手。 “昨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落苏咬了咬唇,也将细长的丹凤眼垂下。 “殊影,我得向你道歉,之前我老觉得,你对主子不是很忠诚,无法做到,为主子舍生忘死的地步,不过,经过昨日,我现在信了,其实殊影一直都很善良,勇敢,无所畏惧。更是对主子绝对的忠心。” 郁唯楚,“……” 要不是刚刚她太渴,喝水喝的快了一点,现在指不定就喷落苏一脸水了。 郁唯楚扁着眼看她。 “落苏,你刚刚说的那人,确定是我?” 善良,勇敢,无所畏惧……这些词,她厚着脸皮也就忍过去了,但…… 落苏竟然说她对寒墨夜有着绝对的忠心……? 那是可以形容她的词么?! 是么?! 落苏重重点头。 “自然是你。之前是我看走眼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一切都是你掩藏的深,你只是不爱表现自己积极的一面而已。” ……踏马的,也得有积极的一面可以让她表现才行啊?! 郁唯楚反手握回去,郑重的说。 “你一直都没有看走眼,就是现在眼神有点不好。记得吃饭的时候多吃点胡萝卜,你眼神不好没关系,可别耽误了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不顾生死替主子挡了一箭,誓死保护主子的安危,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一想到这个,郁唯楚就忍不住抽嘴角。 “我只是不小心踩到了石头而已,不小心扑到他身上中招的,你以为我像是那种舍生忘死的人么?” 落苏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眸。 “你是说,你救主子纯属是巧合?” 郁唯楚重重的点头。 还好这姑娘比较容易说得通,不然她担着不属于自己的名声,也是难受。 落苏静静的盯了她半晌,而后才慢吞吞的把下巴合上。 “我知道,你之前被主子多番打击,如今便是救了主子,面上也拉不下来,所以才胡口乱言,这些我都懂的,如果你想做好事不留名,那我也不会多提此事。” 郁唯楚,“……” 她要收回刚刚那句话。 落苏这个女人的理解能力,也是没谁了 郁唯楚摆了摆手,感觉浑身像是透支了一样。 跟落苏磕叨真费劲,额头突突的跳。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果断扯开了话题。 “咱先不谈这个好么,等我吃饱了喝足了,再跟你大战三百回合好不好?” …… ………… 寒墨夜昨天进宫遇刺,秦风之听说之后,便立即从府中赶了过来。 却见寒墨夜依旧生龙活虎的在书房里批阅着文案。 秦风之嘴角一抽,清风拂袖的笑跃在唇上。 “不是说你遇刺了?” 秦风之与寒墨夜是生死之交。 他们相互了解,寒墨夜有几斤几两,秦风之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别说是遇刺了,就是寒墨夜遭到了难民暴动,他也不担心他会受到什么伤害。 可偏偏,昨天就是寒墨夜最脆弱的一天…… 寒墨夜抬起漆黑的眸,淡淡的望向秦风之,不紧不慢的道。 “是遇刺了,但伤的不是本王。” 秦风之月白色的长袍一拂,翩翩的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他细长而精致的眉角高高一挑,像是来了兴趣。 “伤的是谁?” 寒墨夜眸色不变,凉薄的唇吞吐出两个字来。 “苏凉。” 秦风之皱起了眉头。 “她之前的伤势应该都好了罢,还能被刺伤……刺客有这么厉害?” 苏凉是纳兰国,出了名的剑术奇才。 她的剑术自称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自然,纳兰国归纳兰国,放在顺天国里,可就不一定是她了。 寒墨夜随口答,“她是为了救本王,替本王挡了一箭,所以才受伤的。” 秦风之眉头忽然皱的更紧。 “她为什么要救你?” 寒墨夜,“……” 他凉凉的抬起眼,“她为什么不能救本王?” 秦风之瞧他这模样,忍不住眯起了眼。 他轻声笑,声音低沉。 “我不知道,她留在你身边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寒墨夜深黑色的瞳眸清晰的闪过一丝不悦。 “那个纳兰国的六王?” 秦风之嗯了一声。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寒墨夜。 “她变化的确是有些大,我不明白,为何她现在不回纳兰国,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武艺放在那里,心上人也摆在那里,你们之间没什么可挂钩的,她救你,未必出自真心。” 寒墨夜深深的眯了眯眼,望着秦风之,唇颊似笑非笑。 “你和曲漓想的一样。” 秦风之端起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我们的想法不重要,只是怕你会心软,想提醒你一下而已。” “横竖都是本王的药引,迟早得死。” 寒墨夜若无其事,自然而然的低头。 他扫了一眼书案上的文件,大手在上边用力一勾,嗓音淡漠的出奇。 “只不过,本王不喜欢欠人情,如今她救了本王一命,本王自会还她恩情。” 秦风之扬起嘴角,微微的笑了下。 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另一件事情,才是重点。 “阴女在你身边,你昨日,过的没有之前那般痛苦了罢?” 寒墨夜细长浓密的眼睫一颤,而后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哪里是不痛苦。 郁唯楚身上的毒已经解开,除却伤口深了些,也没有其他大碍。 但那小脸上就是没有一丝血色。 他没有恩将仇报的想法,硬生生的挺住不去碰她。 但在蛊毒彻底将他意识侵蚀之后,他的行为,纯属于不受控。 他今日醒过来的时候,反正是躺在郁唯楚身边的。 而她的衣襟大开,脖子上有很明显被咬过的痕迹。 他的视线顺着她的大开的衣襟滑下去。 精致的蝴蝶骨裸,露出来,连带着胸前的白色里衣,也被蹂躏的惨不忍睹。 寒墨夜当下就让落苏送药膏进来,而后给郁唯楚涂抹上。 她脖子上的伤口破了皮,他粗粝带着些薄茧的手指摸上去,如雪肌肤的滑嫩的手感深深刺激而来,如遭电击。 他皱起了眉头,倏地收回了手。 他摩挲了下手指,异样的触感停留在指尖上,滑进他的心尖。 湛黑的眸色不变,细长的睫毛却是微微颤了下,给郁唯楚拢好了衣襟之后,他便离开了。 连番的异样刺激,虽说是来自蛊毒的刺激,但其实并不好受。 秦风之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苏凉毕竟是阴女,而阴女的血,专克寒墨夜体内的蛊。 只要喝了她的血,寒墨夜就算好不起来,也能免去许多苦楚。 他默了一会,扯开别的话题。 “查到那些刺客,是谁的人没有?” 寒墨夜微微垂了眸。 “没有,查不到。” 秦风之有些意外。 “那,你猜到是谁了么?” “不会是皇后那一派。” 昨日是皇后亲自设宴,并且设在宫中,在场的人,大都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小姐。 她不会在自己的地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自己找麻烦。 正文 第56章 他的不悦。 秦风之身为顺天国第一富商。 加上与寒墨夜的关系很好,多多少少还是了解宫里的一些人的。 他想也没想的道,“难道是你父皇?” 寒墨夜面色淡漠沁凉,并没有回话。 秦风之见状,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能够对宫里的人极为熟悉,并且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身而退的人…… 除却东宫太子,当今皇后…… 便只有,真龙天子可言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父皇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 ………… 郁唯楚吃饱喝足之后,就想下床走一走。 她躺在床上大半天,还得顾忌着不能压到伤口,百般难受。 还不如下床走一走呢。 落苏却死活不让她下榻,说现在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绝不能过度劳累,否则容易得病。 郁唯楚,“……” 她是做了什么,才会过度劳累? 要是下个床走一走,也能过度劳累的话,还让不让其他干粗活的人活了? 她义正言辞的纠正落苏。 “落苏,你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不管我是真救了王爷,还是意外的救了王爷,你对我的心都不能轻易改变。你瞅瞅你这狗腿的样子,像话么?!” 落苏,“……” 她什么时候狗腿过了? 郁唯楚趁她怔愣之际,披上了个外袍就往床下蹦去。 蹦的难度系数较大,她的脚跟一落地,伤口处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郁唯楚疼的龇牙咧嘴。 所幸落苏如今在她的身后,瞧不见她的表情,否则又是一顿痛骂。 她身上只穿了里衣,伤口那边还是剪开来的,说是为了方便换药。 她单手披上外袍,反手就要去开门。 落苏急急忙忙的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我这不是狗腿,你受伤了我很担心,我这是在关心你好不好?!” 郁唯楚白嫩的手指微不可见的一颤。 她沉默的看过去,却忽然没心没肺的笑了声。 “那我不是没事么,这一点点伤,比起之前的,可不算什么。你也别担心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死都已经死过了,也死透了。 这点伤,其实她还真没放在眼里过。 落苏的眸色一变,清秀的脸上微微发白。 她揪着手指,好看的眉头深深皱起。 “你这是在怨,之前我们没有对你好么?” 当初她后背就已经受了伤,而又被风之公子的侍女刺了一剑,之后又遭了鞭打…… 相比这些伤来,此次的箭伤,还真算不了什么。 郁唯楚,“……” 她老血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她深深的了吸口气,右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既然你想对我好,那我也不为难你了,免得你太内疚。” 落苏的脸色猛地大变,呼吸一窒。 她死死的揪着手指,不敢看向郁唯楚。 她怎么知道,她是内疚的?! 难道说,她知道了什么……? 时间过去了几瞬,郁唯楚说了半天没人搭理,不由唤了落苏。 却见落苏跟魔怔了一般,死活叫不回来。 郁唯楚眯了眼,甩手就是一巴掌。 落苏脸上一痛,蓦地回神。 愣愣的看着她。 郁唯楚俏丽的脸蛋一红,赶忙放下了手。 “我叫了你老半天,你一直没回我,就直愣愣的看着前面,我以为你离魂了,所以……” 所以就给你重重的一巴掌。 落苏却没有什么心情再和她打闹,也没有凶郁唯楚,让她赔罪。 “我刚刚是走神了,你想要和我说什么?” 郁唯楚见她脸色稍稍难看,也压住了心底的好玩心。 “我听说盛京,有一间专门卖烤鸭的酒楼,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去帮我买一个回来……?” 落苏点点头。 “我现在就去。” 言罢,她便打开,房门,漫步走了出去。 郁唯楚站在原地半晌无言。 她摸了摸下巴。 “我也没说她胸啊……她怎么就失魂落魄了?” 想不透彻,郁唯楚干脆就不想了。 她这人,素来就是这样。 想不通的事情,不多想。 她披上外袍要出门,谁料那脚刚跨出去就撞上了一人。 郁唯楚抬起脑袋看向那人,却见是寒墨夜。 她倏地张大了嘴巴,连连要往后退去。 然,她却忘了脚后跟那边是门槛。 脚步一动,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倒,整个人和地面来个亲密拥抱。 腰身蓦然一重,她的身子被人用力一拽,扯进了那人的怀里。 男人的脸色不虞。 “看见本王就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郁唯楚一阵心虚。 没敢说昨晚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王爷,而他是她的侍卫。 每日每夜她都拿着个小,皮,鞭,狠狠的抽他,抽的他服服帖帖不敢乱说话。 只是梦境到了最后,却是寒墨夜起兵造反,踹了老头子的皇位,也将她绑了起来。 他就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手里也拿着皮,鞭。 她觉得他是想公报私仇。 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场就破口大骂,让他赶快下手。 她宁愿早死早超生,也不想被鞭子一直抽一直抽。 然而,男人只是轻轻地笑了声。 漆黑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她,眸底的水光潋滟生波,他用鞭子抬起她的下巴。 她以为他想从脸上开始,梦中的恐惧是弥漫心底的。 她见他俊美的脸越来越靠前,吓得脸色惨白惨白,哆哆嗦嗦的不敢乱动,赶紧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唔。” 他猛地噙住了她的唇,对她一阵蹂,躏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要害怕,你不会死。因为本王,会娶你为妻。” ……踏马的,那还不如去死。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所以刚刚看见寒墨夜,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离。 寒墨夜见她半晌不说话,视线往下挪了挪。 娇小女人没有穿好外袍,只是将外袍披在了身上,大半的里衣露了出来。 就这个模样,也敢出来乱走?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你穿成这样,要去做什么?” 郁唯楚疑惑的嗯了一声,终是回神。 “小的在床上闲着无聊,所以想要下来走走。” 寒墨夜神色如常,眸底覆盖着一层淡漠的光芒。 “把外衫穿好了再出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来。 郁唯楚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猛地推开了他的人。 寒墨夜被她推的莫名,又丝毫没有戒备。 连连退了两三步,才稳住了身子。 郁唯楚紧紧的揪着外袍的衣襟口,朝他讪讪的笑道。 “那个……小的多谢王爷相救,不过尊卑有别,所以,还请王爷原谅小的无礼。” 寒墨夜双手负在背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把外衫穿好,本王陪你走一走。” 郁唯楚一呆。 “这个就不用了罢,小的自己识路,就不劳……” 后边的话,在男人越发阴寒淡漠的脸上,彻底的消失在了郁唯楚的嘴里。 好罢她承认…… 不管是现实里的寒墨夜,还是梦境里的寒墨夜,都踏马的好恐怖啊好恐怖―― …… ………… 郁唯楚抬起左手会扯到伤口,所以她才不想穿外袍,披一披就好了。 谁知道寒墨夜抽什么风,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溜达。 更抽风的是,竟然还想陪她一起溜达。 郁唯楚一边吐槽一边穿衣,左手乱动难受,她便慢慢的穿。 谁知衣袖忽然自己直了起来,自动套在了她的手里。 郁唯楚目瞪口呆,抬眸一瞧,只见寒墨夜站在她的衣袖旁边,替她摆弄着外衫。 “……” 为毛感觉这么惊悚?! 她尽量不扭曲着小脸看他,“王爷……” 她指着自己的脑子,绕了几下手指。 “您这……没事罢?” 寒墨夜虽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从郁唯楚深深担忧的语气中,还是能够理解的。 他面无表情的敲了郁唯楚的脑袋一下。 “你觉得有事,嗯?” 郁唯楚,“……” 她觉得现在没事了…… 好伤心。 难道她已经被寒墨夜调,教出了抖,S的潜质? 寒墨夜走出门外,身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往回瞥了一眼,视线落在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的郁唯楚身上。 “既然不想出去,那就老实在这里呆着。” 郁唯楚赶忙回神,亦步亦趋的走在寒墨夜的身后。 盛夏的下午,天幕弥漫着晚霞,还有金灿灿的夕阳余晖。 古代的空气很好,几乎没有污染。 郁唯楚来到这里的最大感触,无非就是呼吸的舒畅。 但其余的,没能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她几次三番打听自己卖,身契。 不过上一次挑战了寒墨夜的底线,她觉得,还是不要问的太频繁为好。 男人的心情似乎不错,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连看着她,跟她说话的时候,都温和了不少。 郁唯楚想了又想,觉得寒墨夜会有此表现。 说不准就是因为昨天,她无意替他挡了一箭的缘故。 她挨了箭顶多就疼一疼。 但要是寒墨夜由此误会了她什么,可就不好玩了。 于是乎,她实诚的解释了一切,最后眼巴巴的望着身前的男人。 寒墨夜一张脸在瞬间难看到极致,阴霾遍布眉间,虽然没有什么发怒的迹象,脸上也就是面无表情。 但郁唯楚却是莫名感到了可怕,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也是奇了怪。 她好心告诉他,让他不必背负她这个人情。 他倒好,一副晴转暴雨的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寒墨夜低垂着眼眸,凉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盯了她半晌,最后才冷冷的挤出几个字来。 “好,很好。” 正文 第57章 他来了。 清晨的阳光洋洋洒洒,穿过茂密的树叶落在地面上,斑斑点点的,甚是好看。 郁唯楚有伤在身。 寒墨夜没有命令她,一定要近身伺候。 郁唯楚从来都不是什么勤奋的人,他没说要去,她自然不会前去。 但老躺在床上也觉得浑身难受,身上哪个筋总感觉哪点不对。 落苏替她的伤口换药,一边上药,一边低垂着眼睑道。 “主子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 郁唯楚脸上没有什么变化。 她疑惑的嗯了一声,忍着翻滚的胃,继续喝药。 落苏心事重重。 “今日我伺候主子用早膳,却见主子一点胃口也没有,看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寒墨夜平常时候,一般都是淡漠着脸色。 可今日一用早膳,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还是被她给瞧见了。 而之后,寒墨夜便没有再吃上一口东西。 郁唯楚忽然惨叫了一声。 “轻轻轻点,你说事就说事,对我使劲也没什么用啊。” 落苏啊了一声,立即反应过来。 她赶忙收好力道,下意识的去瞧郁唯楚的脸色。 却见郁唯楚脸色惨白,落苏眸色大变。 “殊影……你还好么?” 郁唯楚抽着气,面无表情的回看着落苏。 “还好,差一点就被你给弄死了。” 她命也真是坎坷。 没被宫里的刺客杀死,倒差点栽在了自家人手里 落苏一脸愧疚,郁唯楚也无心理她。 挥挥手让她赶紧去寒墨夜那边伺候着,没事别来她眼前晃就行。 落苏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郁唯楚的建议。 ………… …… 郁唯楚换药过后不久,府内有一丫头匆匆前来寻她。 说是文西郡主来了,想要见见殊影侍卫。 郁唯楚眼眸一动。 上一次文西郡主想要推她下河没能成功,反倒被她给整下河去了。 现在又要找她,估计没什么好事…… 她正想找个理由推脱掉,结果门外便传来一丝响动。 郁唯楚和丫头皆往外看去。 却是文西郡主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外。 她身穿粉色荷花裙,头上依旧浓墨重彩,佩戴着许多的簪子钗子。 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郁唯楚身上,眸色看的出来,异常的盛怒当中。 且,那张漂亮而精致的脸上,相当的扭曲。 郁唯楚心下一惊,起身朝文西郡主行礼。 “果然是你。” 文西郡主朝她肩膀上的伤口望去。 重重的哼了一声,她有些咬牙切齿的道。 “皇后娘娘那日的宴会上,夜哥哥说,你是女人?” 郁唯楚不出门,身上也只穿了件里衣。 加上这此伤口不方便,所以她就没再束过胸。 文西郡主的视线往下移,死死的定在她的胸前,看的两眼冒火花。 吓得郁唯楚缩了缩自己的胸,以降低存在感。 “郡主,这女扮男装也不是小的的意愿,谁都喜欢花花绿绿的女装,哪有人喜欢穿简陋的男装,您说是不是?” 文西郡主面上怒意更甚。 “这么说,你真的是女人了?” 郁唯楚,“……” 她看着文西郡主只差完全扭曲的脸,再往她的身后看了看,那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嬷嬷。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点个头。 文西郡主见她不说话,修长的手指狠狠一攥。 “把她的衣服给本郡主脱了,本郡主倒要瞧瞧,她究竟是男还是女?!” 几个老嬷嬷异口同声。 “是,郡主。” 郁唯楚深深的感受到了恶意。 她哎了一声,率先承认。 “我是女人是女人,郡主有话就要好好说,没事您脱小的衣服,知道的人以为您想欺负小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喜欢小的呢!” 文西郡主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本郡主就是要欺负你了,那又怎么样?!” 郁唯楚,“……”无法辩驳。 她是郡主,而她毕竟只是个小小的侍卫…… 哦……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侍卫还是婢女了。 郡主开口说要欺负欺负奴才,那就是没有理由,也可以尽情的欺负…… 但郁唯楚生来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要不是看文西郡主身后站着那么多的人,她也不会……这么哆哆嗦嗦。 文西郡主的眼神慢慢的趋于阴暗。 “把这个无耻的贱婢,给郡主狠狠的揍。” 郁唯楚颤声道,“郡主,这毕竟是王爷的府邸,您欺负了小的,胸口的气是顺了,但有没有想过,王爷会怎么看您?” 文西郡主脸色一僵,下意识的反驳。 “夜哥哥不会生我气的,我只是教训他的下人而已。” “但小的没做错什么。” “没做错什么?!” 文西郡主的声调霍地拔高,分贝很足。 她死死的瞪着郁唯楚。 “你要不要点脸,你当着本郡主的面,亲吻夜哥哥,还大言不惭的说,那是因为夜哥哥断,袖,害的本郡主――”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惹她最怒的,不是因为这件事。 而是寒墨夜亲口承认,那什么殊影,是他的女人。 他,喜欢的女人。 虽然她当时不在场,但她是帛书王的嫡长女,要什么消息会得不到。 更何况,当日后宫出了事的人,除了一些在场的护卫,就只剩靖王府的未来女主人了。 怎么可以? 寒墨夜怎么可以,喜欢上除了她之外的女人?! 心中的嫉妒与痛意在无限的膨胀和弥漫,她愈发的难受。 “都是因为你,本郡主要打死你,来人,给我打,狠狠打。” 她话音一落,身后的几位老嬷嬷就立即上前来。 郁唯楚头皮发麻。 她身上的伤口刚结痂,稍稍大弧度扯一下都会裂开。 看文西郡主这仗势,是真的想弄死她了……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丫头,郁唯楚大喝了一声慢着。 她朝文西郡主讪讪的笑了笑。 “郡主要欺负小的,小的没话说,但小的不能不为郡主着想。” 她指了指身前的那个丫头。 “让这个丫头先出去罢,她看不见郡主怎么欺负小的,自然也不会乱传,更不会让王爷知道,郡主的名声也能保住不是?” 文西郡主一双眼眸极为锐利的倪着她,最后还是挥了挥手。 那个丫头如临大赦。 刷的一下连礼都没有行,就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 郁唯楚,“……” 那丫头,也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文西郡主冷冷的笑。 “现在只剩你和本郡主的人了,本郡主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脱身?!” 身前的嬷嬷各自挽起了袖口,正准备大干一场。 郁唯楚却猛地捂住了心口。 “郡主,你确定真的要伤害小的么?” 文西郡主不为之所动。 “王爷其实是喜欢郡主的,每每郡主来府,王爷对郡主都是宠爱有加,这明眼人一瞧都知道,王爷是喜欢郡主的,郡主何必揪着小的不是。” 文西郡主不信郁唯楚的鬼话。 从上一次她就知道,这个女人,鬼话连篇。 “给我打。” 慢着慢着,郁唯楚连忙捂着脸,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 她给出一个好建议。 “郡主何不让这些人脱了小的里衣,然后用手拧小的的肉,旁人既看不出来,郡主还能出气?” 文西郡主,“……” 她头一次见到,有这么配合挨打的女人…… 她艳红的唇角微微勾起,心情稍稍好了些。 “就按她说的办。” 于是乎,几位老嬷嬷就开始缠着郁唯楚的里衣不放。 古代的里衣很好脱,但郁唯楚死死的揪着里衣的衣襟,几位嬷嬷也无可奈何。 但也只是一时的不敌,郁唯楚始终只有一个人。 力气再大,也敌不过几个常干打架这事的老嬷嬷。 她的里衣很快被撕烂,只剩一件单薄的肚,兜。 还有白色的缠着伤口的纱布。 文西郡主好以暇整的站在原地,看着郁唯楚挨揍。 每被人掐一下,郁唯楚都哎哟一声。 “郡主,王爷就快来了……” “郡主,王爷已经到院子外了……” “郡主……王爷马上就到门口了。” 害的文西郡主每每都心虚的回过头去看。 结果每每的被戏弄。 她气急跺脚,“都使点劲,早上没用早膳么?!” 话落,郁唯楚就感觉到,身上几位老嬷嬷的力道,比之前的要狠上许多。 ……也真是难为几个老家伙了 她都能听见她们喘息的声音了。 郁唯楚的脸色些微发白,伤口处的白纱布早已弥漫出血色来。 而身上,被掐的被拧得,早已麻木。 她的额头涔涔的冒着冷汗。 “郡主……你要是再不住手……我马上就要,变成厉鬼了。” 文西郡主还未回话,身旁忽地穿过一道黑色身影。 速度很快,快到她的肉眼近乎没能看见。 而之后,她手底下的几位嬷嬷,就被人狠狠的踹到了她的脚底下。 文西郡主大惊失色,抬眼望去,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彼时,他正站在郁唯楚的床沿边,视线触及她的身上,青红斑驳,那张俊美而淡漠的脸,倏地,阴沉下来。 他掀起一旁的薄被,轻柔的覆在郁唯楚的身上,却是厉声道。 “出去。” 正文 第58章 还怕被本王看? 文西郡主吓了一跳,眸色恐慌,没敢动弹。 男人漆黑的眸倪了她一眼。 她呼吸一滞,慌忙的出了房门。 屋外,一大批人才刚刚赶到,落苏面色焦急,正想进屋瞧瞧。 谁料,刚刚还敞开的房门,砰的一声被合上。 落苏愣了一下。 文西郡主已经脸色发白。 …… ………… 文西郡主低垂着眼眸,想也不想的就要往大门那边走去。 千世单手拦下了她。 “郡主,主子应该有话想对郡主说。请郡主稍等片刻。” 文西郡主眼眸惊恐。 “我……可本郡主不想听了,我,我有事要先走。” 千世面无表情的继续拦着。 “郡主,最好还是听话些,主子的脾气,不是很好。” 文西郡主手握成拳。 她下意识的朝紧闭的房门望去,紧紧咬着下唇。 夜哥哥的脾气…… 实在是太不好了。 屋内。 寒墨夜已经寻来了纱布和药末。 他坐在床沿边,掀开郁唯楚的被子,伸出手欲要替她解开血色纱布。 郁唯楚哎了一声,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要不你唤落苏来?” 寒墨夜倪了她一眼,漆黑深邃的眼眸阖下一半,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他解开纱布,一圈一圈的解,语调漫不经心。 “亲都亲过了,你还怕被本王看?” 郁唯楚,“……” “那不是小的愿意的。” 男人轻描淡写,“嗯,那是本王强迫的。” 郁唯楚,“……” 本来就是他强迫的。 就算第一次不是他强迫的,那肯定也不是她情愿的。 郁唯楚身上疼的打紧,被人掐着的皮肤,至今还麻着。 寒墨夜在帮她的伤口上药,她疼的想要转移注意力。 “王爷,你有没有觉得,小的真的和王府八字不合?” 男人的动作微顿,继而又不紧不慢的为她上药。 “此次的事情,本王会给你一个交待。”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在入府之前,就已经和王爷说过了,小的天生与官府的人犯冲。” 郁唯楚唉了一声,眉眼阴云密布。 “再这样下去,小的迟早会没命的……” 她倒不是杞人忧天。 老头子的话应验在前,她屡屡受伤在后…… 实在是,令人堪忧啊。 寒墨夜浓密的眼睫微动,如雕刻般的侧脸紧紧的绷着。 他帮她重新缠好纱布,嗓音低醇。 “那你想如何?” 郁唯楚眸色一亮,眉眼明艳璀璨。 “若是王爷允准的话,就把小的卖身契,还给小的罢。王爷府上也不差小的这个人,何必揪着小的不放,还要给小的出医药……嘶。” 她娇俏的脸上猛地一扭,倒吸了口冷气。 “王爷,您没事使那么大劲做什么?!” 她趴在床上,除了伤口全身都用被子遮掩着。 而男人坐在床沿边,以她的姿势,她很难看见男人脸上的表情。 寒墨夜的眼眸就像是覆满了浓雾一般,黑湛湛的盯着她的侧脸,眉头紧锁着,微微抿着唇不说话。 他半晌没出声,郁唯楚还以为他睡着了。 刚想抬起头来看他,却见寒墨夜猛地将被子盖在她的脑袋上。 世界一片漆黑的同时,传来男人淡漠如凉白开的声音。 “等会本王会让落苏,给你上药。” 郁唯楚单手掀开薄被,寒墨夜已经净手。 他用干净的手帕擦拭着手,视线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女人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露出娇嫩的脸蛋,还有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她的视线撞上他的,男人脸上并无波澜,丢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开门,出去了。 郁唯楚,“……” 她摸了摸鼻尖,感慨了句。 这才是转移话题的专家啊 果然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含糊其辞的……就把她给忽悠了。 …… ………… 寒墨夜出了房门,落苏便立即迎了上去。 他面无表情的道,进去给她上药,身上都是淤青。 落苏领命,朝寒墨夜拱手行礼后,便推开屋门进去了。 文西郡主站在千世的身前,瞧见寒墨夜。 心肝顿时有些胆颤,一时不敢看他。 男人缓缓的朝她走过来,文西郡主娇媚的脸上愈发的不自然。 距离还有一尺远,寒墨夜的脚步顿住。 他清隽干净的嗓音响起,眉眼跟语调都很淡然。 “文西郡主,什么时候进府的?” 文西郡主脸上一僵。 她可以随意进入靖王府,是因为寒墨夜给她父王面子。 这一次气冲冲的跑过来,她没有去见他,反倒是来这么个地方,寻人算账…… 说实在话,她心里是没底的。 她与寒墨夜自幼一起长大,寒墨夜对她的态度如何,她和清楚。 “西儿不久前过来的。” 她抬起眼眸痴痴的望着他。 “西儿没有对她下重手,那个贱婢,第一次当着我的面,轻,薄于夜哥哥,上一次又戏弄于西儿,西儿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自作主张,教训她一下的。” 男人眉眼凉薄,淡淡的看着她。 “既然知道是自作主张,那就该罚。” 文西郡主眼眸一震,“夜哥哥……” 男人却是没有看她,而是倪向了站在她身旁的几位老嬷嬷。 在本王的府里乱动刑罚,重打五十大板。 千世心领神会,叫人将几位嬷嬷带下去行刑。 几位嬷嬷哭天喊地,她们年事已高,如何扛得住五十大板? 她们求文西郡主救她们,奈何文西郡主也不敢乱来。 温静的光线下。 男人站在她的面前,距离很近,但无形之中却感觉很远。 “帛书王,本王还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理应对他与他府上的人,礼让三分。” 男人脸上神色清俊温淡,眸色漆黑阴沉。 “但不代表,郡主可以在本王的府里撒野。” 文西郡主眼眶一红。 “西儿没有,那个贱婢……〞 “贱婢?” 男人的脸色不虞,漆黑的瞳眸里闪烁着不耐。 “怎么,郡主对本王喜欢的人,有意见?” 文西郡主脸色大变。 “夜哥哥?” 男人的身影清俊笔直,“送郡主出府,从此以后,不许她再进我靖王府。” “夜哥哥……” 文西郡主不甘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转满了纠结的痛楚和期望,近乎痴恋的望着他。 “不可以,夜哥哥不可以,你答应过父王的,说好西儿可以随意进入夜哥哥的领域,也只有西儿可以,夜哥哥怎么能,怎么能说变就变!!” 盛夏的风轻轻吹过,落苏看着趴在窗户上,要没形象就有多没形象的女人,嘴角一阵抽搐。 她瞧见,那个娇小女人啧啧了两声,声调中充满了鄙夷。 还以为会给什么交待…… 结果就是带出去。 果然寒墨夜除了对她不怜香惜玉之外,对谁都温温柔柔的。 哦。 还有那三个老家伙…… 和她一样可怜。 落苏看出去。 文西郡主已经被人带走,屋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文西郡主喜欢主子多年,也是沾了帛书王的光,多年来只有她一人,可以轻易靠近主子。如今主子不顾帛书王的面子,亲自下令将她从王府里赶出去,怕是脸面都要丢尽了。” 郁唯楚听着落苏无比惆帐的念叨着,目光顿时就换上了鄙视。 “脸面?脸面能值多少钱,她日后要是脸面厚起来了,今日这些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而且……” 就寒墨夜那样的处理方式,简直就是把自己往死里逼去了。 小贱人…… 不想帮就别出手,现在弄得她成了文西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的。 还能不能好好的过日子了?! 落苏听的出郁唯楚的轻视,她惊诧的望向郁唯楚。 “殊影,这个惩罚已经很重了。” 不管文西郡主还能不能再进靖王府,便是文西郡主在这些年来独大,死活缠着主子,说是主子最喜欢的女人。 此事一旦传了出去,文西郡主被靖王摒弃,就足以令文西郡主在家族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是贵族之人,父亲又是手握重权的重臣。 有些东西,是绝对不可以挑战的。 就像是战场上的士兵,绝不允准有人说他是逃兵一样。 一旦有人说了这句话,那是会换来对方以死明志的。 郁唯楚不懂贵族人的圈圈绕绕。 也懒得懂。 她想了想,觉得凡事还是要靠自己为好。 她这条艰难坎坷的复仇路上,除了十三鞭,现在又多了新的一笔。 …… ………… 除了伤口的伤偶尔还疼一下之后,身上的淤青大都已经好了。 淤青疼痛的时间不长,而且恢复的也快。 这就是为什么,郁唯楚会选择被掐,也不要被人拳打脚踢。 那样容易伤及内脏。 很容易出事。 她好好的感谢了一下,当天替她通风报信的那个丫头,直夸她机灵。 那丫头笑嘻嘻的。 “殊影姑娘才是机智过人,言语里暗示奴婢去寻王爷来救姑娘。若非如此,奴婢还真是吓得半死,都只敢站在原地,连看都不敢看姑娘一眼了……”。 郁唯楚笑眯眯的拍了拍丫头的肩膀,之后没多说什么,便让她离开了。 自那日之后,寒墨夜天天来看她。 郁唯楚只感觉这个男人吃饱了没事干,天天来虐她。 之前还好,顶多就是白天虐一虐,谁知道后来连晚上都不放过了。 一直要求她熟读什么四书五经,看的她脑袋疼。 还让她熟练笔法,说什么练好了,他就赏她二十年的自由身。 唔…… 她喜欢听最后一句话。 于是,在寒墨夜日夜相交的施虐下,匆匆过去了几日。 但有一件事很奇怪。 就是在那之后,郁唯楚经常能看见,一些下人看她的眼神,异常的诡异。 尤其是管家的眼神,简直要亮出一个新高度。 她颤颤巍巍的问为什么,管家哈哈大笑之后,摸着发白的胡须,淡定的回了一句―― “天机不可泄露。” 郁唯楚,“……” 她讪笑的也回了句。 “大爷,您可真幽默。” 管家反正是听不懂她说的话,不过,倒是笑眯眯的提醒了她一句。 “殊影姑娘问老奴,那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如姑娘,去问问王爷,说不定会有答案。” 正文 第59章 巧啊,嫣儿。 虽然郁唯楚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情,寒墨夜能给她一个答案。 但从某种观点来看。 管家这是……捧高寒墨夜的智商,而直接鄙视了她的智商?! …… ………… 郁唯楚刚要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练字。 谁料连房门还没有踏进去一步,就听的有人大声喊道。 “殊影姑娘是哪位,皇后娘娘有请。” 自那日从宫里带了点箭伤回来之后,郁唯楚的身份已经从男人,变成了女人。 从侍卫,变成了姑娘。 府中许多婢女见着她,那小眼神简直是又羞又怒,一看见她转身扭头就走。 弄得郁唯楚时常无言。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 她恢复身份之后,后厨的那个大师,对她却是格外关照。 伙食比以前最起码翻了两三倍。 天天大鱼大肉,她感觉胸围大涨的同时,腰围也大了一圈。 来接郁唯楚进宫的,是皇后身边的小太监。 郁唯楚询问过站在一旁的落苏,问她可不可以不进宫去? 落苏当时沉吟了许久,最后才低声道。 “皇后娘娘主动相邀,没有人可以违抗。不过,主子也知道了这件事,殊影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你大可放心。” 有了落苏这句话,郁唯楚这才安心下来。 她换上女装,落苏帮她盘了个发髻,戴上了玉色流苏簪子之后,她便上了马车。 车夫是千世。 听说是寒墨夜特意让千世送她入宫,以及回府的。 郁唯楚心里对寒墨夜的人品,稍稍有了一丝丝的好感。 但也只有一丝丝。 寒墨夜那样的人…… 纵观相遇至今,郁唯楚对他只有十六个字的评价――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傲娇嘴贱,冷血小气。 入宫后,千世只能留在宫门口。 他看着她,低沉冷静的说了一句。 “主子让我告诉你,入宫之后,多听少说,拿出你装疯卖傻的本事来,别中了旁人的计。” 郁唯楚,“……” 装疯卖傻的本事……? 她有么她有么她有么? 她分明就是真傻好不好?! 尽管如此,她也还是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好,多谢之类的客套话。 而后英勇的踏入宫门赴死。 皇宫富丽堂皇,里边圈圈绕绕。 郁唯楚不清楚自己究竟拐了多少个弯,又走过多少座小桥和走廊,才抵达皇后的寝殿门口。 她暗自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有点明白,为什么书上会说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了。 这么大屋子,这要是人烟稀少。 或者只剩宫女太监的,那当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她站在殿外,宫女前去通报,而后便宣她入殿。 她这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殿内摆设错落有致,整齐大方。 青花瓷瓶,兰芝玉树,琴棋书画,古玩古书…… 郁唯楚偷偷的扫了一眼这殿内。 只觉得皇后的逼格太高,她未必压得住。 好罢……不是未必压得住,而是一定压不住。 皇后今日身穿一袭大红镶着明黄色的凤袍,妆容精致,精美的发髻上一丝不苟的盘着,上等的金钗别在发髻之上,显得异常雍容华贵。 郁唯楚进来大殿的时候,皇后正端着一杯茶水,浅浅的啄了一口。 她瞧见郁唯楚纤细窈窕的身影。 唇角微微荡出一丝笑意。 在郁唯楚拱手施礼过后。 她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漆黑的凤眸里灼灼的望着她,唇角上的笑意更深。 “殊影,为何对本宫行大丈夫之礼?” 所谓大丈夫之礼,便是所有有品级的官员,侍从所行的礼。 这一点,落苏没教过郁唯楚。 她听不懂皇后说的,但大致还是能猜的出来,皇后那是什么意思。 郁唯楚面不改色。 “因为王爷,只教过殊影这一个行礼的方式。” 皇后精致的眉头微微挑起。 她长长的哦了一声,似是疑惑。 “为何老九,不教你女儿家行的礼节?” 郁唯楚异常正经的胡说八道。 “因为王爷曾说,殊影是他喜欢的女子,而他现在病重,在不想耽误殊影的同时,又不想殊影被人觊,觎,所以,他才一直让殊影………女扮男装 。” 病重? 皇后微微眯了眯深邃暗沉的眼眸,无声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老九他怎么病重了,前两日见他,他不是还生龙活虎么?” 这她怎么知道?! 那不是在来这之前,曲神医那个挨千刀的私底下跟她说的…… 她只是随口胡诌而已。 再说,这毕竟是寒墨夜考虑不周。 皇后又是个人精,句句都缠着她,一句接着一句的问。 郁唯楚抬眸看了皇后一眼,而后又故作难受的低下头去。 “殊影也不清楚,王爷不愿与殊影多说。只是听说,是王爷的旧疾犯了。” 旧疾这两字,也不知道使皇后想到了什么,她的眸色微微一闪,倒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亲切的笑着招呼郁唯楚上前来,坐在她的身边。 郁唯楚浑身一抖,连脚趾头都在抗拒。 但到底还是走上前去。 皇后拉起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她的细嫩的手背上摸了一下。 “真是嫩啊,果然是年轻人。” 郁唯楚,“……” 她低垂着眼眸,死死的盯着皇后的那双手,以及她被皇后握住的那只手。 无数次想要抽回的念头被深深的压制着。 不知在心中安慰自己多少次,说皇后不是百合不是玻璃不是女同,她有儿子有丈夫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性取向不正常的地方,郁唯楚这才稍稍宽了心。 她扯唇讪笑,还没说什么,皇后便又接着道了句。 “也难怪老九会喜欢上你了,你生的这么好看,我见犹怜的,又肯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本宫要是老九,定将你娶回府里当王妃。”。 ……卧槽。 郁唯楚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她抬起手护住心脏,暗中吸气。 还好皇后不是寒墨夜,不然她要怎么活?! 皇后疑惑的看她。 “殊影这是怎么了?” “……胸闷气短……”惊吓过度。 皇后大惊,“那要不要叫御医?” 她刚要唤人,郁唯楚一只手却猛地搭了上来,吓了她一大跳。 侧眸望去,却见郁唯楚目光幽幽的盯着她看,有气无力的道。 “殊影只恨,不能陪王爷长长久久……” 嗯,她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他的面前。 “也恨殊影,不能陪王爷生生世世……” ……她希望下辈子一定不要遇见他,要是遇见了他,二话不说,她都要先上前抽他几个耳光。 “因为殊影身子也不好,所以无缘与王爷。” 郁唯楚目光楚楚的望着皇后,似乎是痛彻心扉过后,终下的决定。 “殊影也不想耽误殿下,如果可以的话,娘娘您就帮殊影一次,送殊影去一个王爷找不到的地方罢,殊影求您了……” 她说着就要下跪,而且是出自真心的。 一直云里雾里的皇后却连忙扶住了她。 她看起来还是没太懂,视线在她的脸上身上各转了一圈。 细细的柳叶眉蹙起,皇后小心翼翼的问。 “难不成,殊影也有旧疾?” 猛点头。 为了逃离寒墨夜,她也是煞费苦心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皇后才牵唇苦笑道。 “殊影,你身为老九喜欢的女子,理应清楚他的势力。如果本宫私自将你送走,他日他若是知道了,定会以此为名,来对付本宫的。” 郁唯楚,“……” 不是罢,连皇后都不敢对付寒墨夜? 真的假的? 可没理由啊,看寒墨夜一副被虐的惨兮兮的样子…… 皇后叹了一声,而后又摸了郁唯楚的手一下。 郁唯楚注意力瞬间被拉回,视线死死的盯在皇后过于放肆的手上。 皇后道“,本宫只想和老九理好关系,顺便看看你的伤势恢复的如何,毕竟上一次是本宫的疏忽,才导致你遇刺。现在看来,你已经无碍,那边先行回府罢,免得老九觉得本宫留你太久,等会就来向本宫要人了。” ……这是,逐客令? 郁唯楚没有猜错,那就是逐客令。 她被人送了出去。 皇后身边的嬷嬷看了郁唯楚一眼。 “娘娘为何不答应了她,她是靖王的心头肉,若是能将她送走,必能让靖王大乱。” 皇后把玩着手指上的豆蔻,闻言艳红的唇深深一勾。 “为何要送走,就让他们继续相爱,最后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这样,他们才能成为彼此的弱点…… 也才能造就,他们除掉靖王寒墨夜的……机会。 …… ………… 被人下了逐客令,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不必在阳奉阴违。 但有一点郁唯楚不是很明白。 为啥她一提到要走,皇后就立即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纯属是不想得罪寒墨夜? 他的势力真有这么大的话,干嘛老是被人追杀……? 郁唯楚正胡思乱想,前面领路的人忽地停下了脚步。 她没来的定住身形,险些撞到了那个宫女的身上。 她抬眸一瞧,只见那宫女朝前方站着的人行了行礼。 “奴婢见过王大人。” 王大人…… 这个称呼,真是异常熟悉……啊。 郁唯楚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了脑袋,视线跟着往前瞧去。 那个被称作王大人的人,却正淡淡的瞧着她,凉薄的唇角勾着一丝冷冷的弧度。 “巧啊,嫣儿。” 正文 第60章 他想一巴掌拍死她。 郁唯楚如遭雷劈。 引路的婢女不解的回眸望了郁唯楚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王德斌挥了挥手,示意那个婢女下去。 一个只是靖王喜欢的女人,无名无份。 但一个可是有官阶的三品大人。 婢女说什么都会听王大人的。 她转身欲走,手腕却被人狠狠的抓住了。 一回头,她便瞧见郁唯楚干干的笑。 “那个,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皇后娘娘可是要你将我送出宫去的。” 婢女皱起眉头,刚想说些什么,那边的王大人便已经开了口。 “本大人会送她嫣儿姑娘出宫的,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婢女这会说什么都要走了。 活在宫里不容易啊,知道太多死的也会很快。 她奋力挣脱,郁唯楚连抓都抓不住。 任由婢女那小小身影,脱离在她的视线之外。 王德斌穿着官袍,应该是刚见过老皇帝不久。 他生的不错,穿起官袍来也是衣冠楚楚,显得斯文儒雅,少了百花楼那夜的轻浮,多了几分冷静的气息。 郁唯楚欲哭无泪。 她来到这里,除了那个秦风之是个莫名其妙的冤家之外,就只有这个冤家了。 结果还是在她落单的时候,正巧遇上了? 王德斌慢慢的走上前,眉眼间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嫣儿姑娘,似乎不是很乐意见着本大人?” 郁唯楚双腿一颤。 “其实罢……大人会不会认错人了?” 王德斌邪佞的勾了下唇。 “本大人见过的女人,尤其是没有得手的女人,通常都印象深刻。” 郁唯楚继续装死。 “但我不叫嫣儿,我叫……” “殊影。” 男人接了她的话茬。 “你叫殊影,是靖王府的侍卫,如今是靖王的心上人。” 他看着她,妖孽的脸庞笑起来,勾魂夺魄。 “也是将本大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害的本大人被罚板子的罪魁祸首……嫣儿姑娘。” 郁唯楚吞吞口水,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那夜沉稳冷静多了。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 她讪笑。 你有什么怨气大可向王爷发泄,但千万别牵扯上我,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婢女,我也无权反抗权贵的。” 王德斌步步逼近于她,郁唯楚不敢走,他便欺上前来,看她的眼神也染上了探究之色。 “说来也奇怪,王爷竟舍得,将你送到我的身边,任我欺负,却什么都没有做?” 郁唯楚笑眯了眼睛。 “他是人渣中的人渣,大人要报仇记得找他。” 王德斌黑眸一眯,却倏地笑了。 “看来,为爱舍身忘死的殊影姑娘,对靖王爷也没有多少真情在么。” 郁唯楚,“……” 一直就没啥真情……你们误解太深了…… 王德斌见她不说话,不由俯下身来,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郁唯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男人笑。 “那晚你可真是热情,现在本大人都没有动你,你却不敢靠本大人那么近……欲迎还拒?” 郁唯楚瞪大了眼睛。 他那只眼睛看出了她在欲迎还拒? 果然这古代人的眼神啊,都踏马高度近视罢?! 郁唯楚觉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她要玩完。 “小的有事,小的先走了。” 说罢,她立即绕过王德斌的身子,往宫门口那边走。 王德斌顺势拦住了她的前路。 他不依不饶。 “自那夜之后,本大人可是想念嫣儿,想的心都碎了,这还没叙什么旧呢,嫣儿就想走了,嗯?” ……血槽已空。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随随便便的取一个名字,安在自己的头上。 嫣儿嫣儿……太踏马风尘了 她可是少见的良家少女。 郁唯楚轻咳了两声。 “靖王爷在宫门外等着殊影,若是去晚了,靖王怕是会生气的。” 王德斌妖邪的脸庞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还缓缓的俯下身,“嫣儿……”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眸色忽明忽暗。 “惹着我的人,都已经死了,你……想造次?” 郁唯楚无声的抖了抖手指。 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很诡异的气质。 阴阴沉沉,有种杀人不见血的阴暗。 就像是一无所有的亡命之徒,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扑上来咬死她一般。 她很怕他,而千世说过,他身上背负着十几条人命。 卧槽,照这么想…… 难道下一个被干掉的人,是她?! …… ………… 东宫太子,寒子晏眉目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两个人,亲密无间的站在一块。 谋士顾随站立在他的旁边,轻声问道。 “殿下,要不要过去瞧瞧?” 寒子晏掀了掀唇。 “九弟看上的人,似乎不是什么良家好女。” 这可是在宫里,那个叫殊影的人,竟也敢当着众人的面,与一个男子站的如此之近。 她也不怕招来闲话…… 顾随弯唇笑。 “靖王舍得将自己喜欢的女人,送到百花楼去孝敬武状元,想来也没奢望,她会是个良家好女。” 东宫太子爷没有说话。 他缓步朝郁唯楚他们二人走去。 郁唯楚正想着该怎么解除这变相的威胁,一道低沉而淡雅的男声,忽然响了起来。 “这不是殊影姑娘么。” 郁唯楚抬起眼睛去看太子爷。 她怔了怔,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王德斌半眯起了眼睛,拱手朝寒子晏行了个礼。 “下官,见过太子。” 太子…… 哦,原来是东宫太子爷。 郁唯楚只见过寒子晏一面。 那一面还有一部分的余光,是给他身边的侍从的。 哪里记得谁是太子爷。 她也朝太子拱了拱手,算作行礼。 寒子晏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顾随的呵斥随之而来。 “大胆,你怎敢对太子无礼?!” 郁唯楚,“……” 她刚才不是行礼了…… 哪里无礼?! 她看过去,顾随脸上的斥责之意更重。 “你看我做什么,我说的哪里有错?” “……” 这孩子,不是眼神不好使。 这分明就是瞎了眼啊。 郁唯楚懒得搭理。 “方才殊影给皇后娘娘也是行这个礼节,皇后娘娘并没有说殊影什么。” 她退离了王德斌跟前,转身走到顾随的身边。 动作很自然,堪称完美。 她漆黑的眼转了转,漫不经心的道。 “你说我对太子无礼,但是太子没有说我的不是,全程就你一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你要是个女人,我能原谅,毕竟女人事多,但你偏偏还是个男人,竟比女人还……啧啧。” 王德斌眸色一闪,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顾随却是面色一变,“你竟然说我连女人都不如?!” 郁唯楚哎了一声,“如果你能把前面四个字取掉,那将会是你对你自己,完美的评价。” 我连女人都不如……?! 顾随忽地牙根痒痒,大骂了一声。 “水性杨花。” 郁唯楚言笑晏晏,“彼此彼此。” 顾随,“……” 他想一掌拍死她。 东宫太子爷终是忍不住笑了。 “殊影真是有趣。看来之前受的伤,都已经大好了?” 郁唯楚嗯了一声。 她的余光朝王德斌那边瞥去,见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略微犹豫了下,她道。 “方才为殊影引路的宫女,被王大人打发回去了,不知太子爷,可否让人,为殊影引路?” 她是个典型的路痴。 皇宫太大,而她来的次数太少,这还没怎么记住,又如何出的去? 寒子晏朝王德斌那边望去,王德斌率先出声。 “方才下官有事寻殊影姑娘,等会下官会亲自,护送殊影姑娘出宫的。” ……不用太客气。 我怕你半路干掉我。 郁唯楚暗中吐槽着。 东宫太子似乎很好说话。 他看了看郁唯楚,又看了看王德斌,最终开口道。 “本宫也想和殊影姑娘说说话,不知王大人可说完了?” 王德斌一双黑眸眯着,视线一动不动的盯着郁唯楚望天的脸,片刻才出声道。 “已经念叨完了。下官,先行告退。” …… ……………… 郁唯楚看着王德斌离开了她的视线,这才放下心来好好呼吸。 转身便见东宫太子爷笑吟吟的望着她,郁唯楚一愣,随即也笑。 “太子可否遣人领路,王爷的轿子在宫门外,殊影怕王爷在府中等急了。” 寒子晏笑了下,亲自为她领路。 出宫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郁唯楚聊着天。 什么什么九弟的性格啊,什么什么九弟偶尔喜欢发发脾气啊,叫她多多海涵,不要太在意了。 郁唯楚,“……” 她嗯嗯的点着头,权当敷衍了事。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了不止一点。 简直可以和府中管家,看着她的眼神的亮度相媲美了。 却在这时,东宫太子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殊影,本宫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郁唯楚一颗芳心全在宫门口那辆马车上。 “上一次皇后娘娘设宴,太子爷不是见过殊影么?” “不是那次。要更久,久到本宫,已经忘记了年岁。” 郁唯楚,“……” 她讪讪的笑。 “这殊影不清楚。今日多谢太子了,殊影先行告辞。” 话音落下,她扭头就走。 她才来这个朝代多少天,要是真的见过东宫太子,她会没印象? 唯一的可能,就是身体的本尊,和他有过交集。 忽然觉得心好累。 这个本尊,到底是什么来头? …… ………… 郁唯楚回到府内还没休息多久。 落苏二话不说就将她拉到了书房,说是寒墨夜要见她。 正文 第61章 她素来欺软怕硬。 郁唯楚身心疲倦,任由她拖着去。 落苏拽着她纤细的胳膊,小声提醒。 “你清醒一点,主子一早上都没有发话,一个人在书房里不知做些什么,现在召你前去,定是要问你今日入宫的事情,你可得上点心。” 郁唯楚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扫之前的萎靡之气,雄赳赳气昂昂的道。 “对啊,因为他交待的任务,导致我被坏人缠上,就算他给了我三十年的自由身,但就今日看来,他必须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不能被人给白吓唬了! 落苏,“……” 殊影,你在说什么啊? 尽管落苏听不懂,但至少还是将她送到了书房门口。 郁唯楚抬手敲门进去。 因为是宣召,所以她可以直接推门进去。 靖王府的礼节不多,虽严厉,但不拘束。 郁唯楚进了屋子,就见到寒墨夜躺在一旁的软榻上。 他漆黑的双眸轻轻的闭着,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身上。 软榻一下一上的,摇摇摆摆很是舒服。 她微微一怔,有些诧异。 她是第一次见到,在书房里,寒墨夜除了坐在书案旁边的那张椅子,还会去其他的地方休息。 男人许是听见了动静,细长的睫毛动了动,但是没有睁开眼睛。 “过来。” 郁唯楚哦了一声,提起脚朝他走了过去。 她呆在寒墨夜的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知道这个男人有的时候,是绝对不可以挑战底线的。 她站在他的跟前。 “王爷有什么吩咐?” 男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瞳孔深邃而晦暗。 他淡淡静静的看着,唇角带笑的女人。 “跪下来。” 郁唯楚一愣,反问脱口而出。 “为什么?” 男人今日也是穿着黑袍。 他在府里,穿的衣服,好像一直都是黑色的衣袍,显得沉稳而低调。 但不得不说的是,他穿黑色的衣裳,会比他穿官袍和其他颜色的便衣,要勾,引人的多。 他很禁,欲系。 平常又是一副我很冷淡的表情,叫每个妙龄少女或者已婚少,妇见了,都难以自持,春心荡漾。 恨不得自己送上,门去,任君采撷。 如今他躺在榻上,衣襟那边稍稍凌乱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没穿好,还是因为某些动作,而微微扯开了。 但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凌乱美。 “不跪下来,”他看着她,“难道你还想居高临下的看着本王,嗯?” 郁唯楚,“……” 她足足愣了三秒,才理解男人的意思。 从尊卑上来看,她是他的奴才,他是她的主子。 奴才任何时候,都是不能直视平视主子的,更何况是俯视…… 那只有高位的人,才能做的一个动作。 郁唯楚撇撇嘴。 不过她没有乖乖听话跪下来,而是直接坐在了地面上。 男人的视线跟着她,她肆无忌惮的笑。 “王爷不过是不想小的俯视你嘛,可小的跪着也不一定不能俯视王爷,所以,坐着是最可靠的,而且还不累,王爷您说,对罢?” 寒墨夜凉薄的唇角抽了抽,回归正题。 “今日入宫,皇后娘娘与你说了什么?” 郁唯楚一只手扯了扯被坐着的衣袍,调整了下坐姿, 感觉舒服了才抬起眼睛,看向寒墨夜。 她沉吟了下。 “娘娘没说什么,她就只是问小的,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寒墨夜望向她,漆黑的眸子里情绪内敛。 “你回了什么?” 郁唯楚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 “小的哪能说什么啊,王爷并没有说过,这是为什么。所以小的只跟皇后娘娘说了一句……大概是王爷喜欢罢。” 寒墨夜,“……” “不过王爷不要太担心,”郁唯楚自己点着头,一本正经的劝道,“反正皇后娘娘已经看王爷不顺眼了,王爷也不要在意,皇后娘娘为什么会认为王爷喜欢男人这件事。” 寒墨夜眸色一凛,“你说皇后娘娘,认为本王喜欢男人?” 郁唯楚看着他,踌躇了下。 “应该是认为,而不是认定……罢?” 她白皙的脸蛋上微微皱起,甚是担忧的凑上前问寒墨夜。 “要不,下一次小的帮王爷问问娘娘,是不是已经认定王爷的性取向为同?” 男人眸色一暗,下一秒便伸手将她的身子捞进自己的怀里。 暗黑的眼对上她的,他冷声质问。 “你到底说了什么?” 郁唯楚拍了拍男人的大掌,没能拍掉。 她的小脸有些红,一脸羞愤。 这男人说拽就可以把她给拽起来,欺负她没肌肉是不是?! 好罢……她的确是没肌肉…… “王爷不喜欢女人,在小的看来,那就是喜欢男人了。” 郁唯楚正努力挣扎,忽而她想到了一点,瞬间就没了动静,直愣愣的盯着寒墨夜看。 “还是说,王爷您喜欢的,其实是……不男不女?” 寒墨夜一张俊美的脸倏地青黑,“郁唯楚。” 正常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都会下意识的应一声,郁唯楚也不意外。 但比较特殊的是,她应的异常响亮。 “小的在,小的在。” “……” 寒墨夜忽然笑出了声,声音的大小,音调,不知道为什么,在郁唯楚听来觉得异常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 还是不久前的事情。 ……因为太久的事情,除了记仇,她一般都记不住。 她正想七想八,男人却蓦然松开了她的胳膊。 吓得郁唯楚猛地抓住了软榻的一侧,这才稳住了向下滑的身子。 男人带着粗粝的手指慢慢的抚上她的脸颊。 最后钳住她尖细的下颚,他的嗓音,低沉的有些晦涩。 “你敢在皇后面前,抹黑本王……”他似笑非笑的凝着她,“郁唯楚,你好大的胆子!” 郁唯楚扁着嘴,一点也不怕他。 “小的可没有抹黑王爷,小的可什么都没说。” 寒墨夜并没有理会她的说辞。 这个女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一张利嘴尽喜欢胡说八道。 他差点就着了她的道。 她素来欺软怕硬,何况是在皇后面前。 再如何,她的瞎说也会有分寸的。 毕竟,他可是当众说了一句,他喜欢的人,是她。 他节骨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 “皇后那边的事情,本王不管,但你导致她误会本王,该当何罪?” 郁唯楚满脸无奈。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瞅着他,一只手拿开他的手指。 “王爷,就算您压榨小的欺负小的,泯灭人性辣手摧花,小的却依旧快快乐乐健康成长,请问这是您的功劳么,分明就是我心地善良不受干扰。” 男人的面色一暗。 郁唯楚却继续道,“所以,不管小的说了什么念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信与不信都是皇后自己做的决定,关小的什么事,哪里来的罪?” 寒墨夜似是哑然,一时间静静的盯着郁唯楚看,并没有说话。 郁唯楚得瑟的一抖腿,臭小子,想罚老娘,你还年轻着呢! 她刚想起身,皓白的手腕却猛地被人拽住,她又被迫跪了下来。 这会是真的跪了。 郁唯楚膝盖疼的直发麻。 她倒抽了口冷气,娇俏的脸蛋慢慢的扭曲起来。 偏在此时,男人忽地凑过来,亲了一下她气鼓鼓的脸蛋。 郁唯楚瞬间就木了。 男人的眸里滑过一丝狭长的淡笑,声音低沉着开口。 “如今本王亲了你,哪怕等会对你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你要不要生气,会不会反抗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与本王无关,你的话,是这个意思么,嗯?” 郁唯楚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这怎能与之前的情况相比?!” 男人不可置否,只是撩唇淡笑。 “你都可以瞎比划,为什么本王不行?” “因为我是无赖啊。” 郁唯楚说的冠冕堂皇,言之凿凿。 寒墨夜比她还要气定神闲,笑的那个叫风轻云淡。 “嗯,本王也是无赖。” 郁唯楚,“……” 她从没见过,有人承认自己是无赖,承认的这么……愉快? 她为之自豪了大半辈子的厚脸皮,隐隐约约开始有裂痕的趋势。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寒墨夜。 “王爷,您的脸皮见厚。” 男人毫不客气,“真好,你可以来捏捏。” 郁唯楚,“……” 经过几番唇枪舌战。 郁唯楚终于确定,寒墨夜那小子,不仅是脸皮厚了不少,连心都黑了几圈。 更重要的是,他分明比以前无耻下,流多了。 ……只是去了一次百花楼,就把他体内的闷骚劲给释放出来了 看来百花楼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本事不小。 …… ………… 郁唯楚在心里不知暗中吐槽了多久,男人却忽然问起了另一件事情。 “除了皇后,今日你没再见过其他人了?” 他的薄唇噙着温淡的笑,低沉的嗓音清清淡淡的,就像是无心一问。 郁唯楚没想那么多,一股脑的说道。 “见了啊,小的还见了那个什么王大人。” 寒墨夜的眸色一闪,还没有说些什么。 郁唯楚便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王爷,小的上一次得罪了那什么王大人,这一次见着了,他好像想干掉小的,得亏小的机灵,这才逃过了大劫,否则您说说,小的哪还有命活着回来?” 正文 第62章 主子……生气了。 寒墨夜,“他看起来有这么凶残?” “没有啊。上一次我在百花楼见他,他顶多就是个登徒子,喜欢调戏调戏良家少女,但是罢……” 郁唯楚摸了摸下巴,努力回忆着王德斌今日的行径。 “这一次见他,他好像阴恻恻的,像个幽灵一样,看起来也不像是肾虚,纯属就是杀气太重。” 男人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郁唯楚抬眸一瞧,倏地哆哆嗦嗦的扬手,指着他的脸大惊道。 “王爷,你真别说,你现在的表情和他的,简直一模一样。” 寒墨夜被气笑,他抓住女人的手,往自己怀里扯来。 他眯起幽深的眸,好半晌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所以,你想说本王杀气也重?” 郁唯楚没骨气的吞了吞口水。 王德斌带给她的后遗症太严重,她到现在都感觉心肝胆颤的。 “哪能啊,他的确是杀气太重。但王爷还没他严重,顶多就是有点欲,求,不,满而引发的暴躁而已。” 她是医者,谈起性这种东西,她是不在乎的。 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却忽略了,寒墨夜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眼前俊美男人气息冷峻而淡漠到了极致,他的一双眼睛比深渊还要更幽深些,浑身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卑倪天下的气质。 “欲,求,不,满么……” 他静静的凝着她,淡声的咀嚼着那几个字,勾起唇角,又邪又冷。 男人轻哑的笑着,“终有一日,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的,郁唯楚。” 郁唯楚疑惑的嗯了一声,男人就捏了捏她嫩滑的脸蛋。 力道很轻。 不像是欺负,更像是男女之间的调,情。 他漫不经心,之于她的咬牙愤怒一点也不在意。 “你是本王的人,他会找上你,难道就没问起过本王?” 郁唯楚觉得眼前的男人真是料事如神。 怎么什么都知道? 郁唯楚漆黑的眸子转了转。 “那个……他是有提到王爷。” “嗯,”男人笑容很淡,湛湛的黑眸凝着她,“你怎么说的?” 郁唯楚无法不心虚。 毕竟她早上还说,有什么事情就冲寒墨夜来,千万不要找她算账。 如今当事人问起来。 她除了紧张之外,不知为什么还多了一丝被看穿的感觉。 “他说上一次的事情,小的把他给惹怒了,他想欺负小的没有多大问题,但他还怪罪在王爷的头上,这就不行了。” 她往后缩了缩脖子,试图把男人黏在她脸上的手甩掉,手舞足蹈的,但奈何就是甩不掉。 “小的是什么人啊,小的对王爷那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郁唯楚言笑晏晏,笑容有几分勉强。 “所以小的大骂了他一场,结果彻底的得罪他了。” “你确定,是大骂了他一场,而不是骂了其他人,比方说……本王?” 郁唯楚握拳,坚决不承认自己大骂了寒墨夜一场。 “没有,小的敢以自己的节操担保。骂的绝对是那个什么王大人。” 男人沉沉的看了她一会,最后才淡淡的牵了牵唇角。 他低声唤了一句她的代号。 “殊影。” 郁唯楚狂点头。 “本王觉得花园里的杂草又多了,你去处理一下。” 郁唯楚刚想点头就猛地顿住了。 她颤颤巍巍的看向寒墨夜。 “小的没做错什么啊。” 寒墨夜轻轻的嗯了一声,“所以这不是惩罚,这是奖励。” 郁唯楚呆若木鸡。 这年代,还有人奖励这个的?! 她干干的笑,“这样不好罢,王爷,现在差不多都要秋天了,那些草就算不除,它也是会死的。” “哦。”男人应了声。 那嗓音温凉慵懒,带着点笑意,只是笑意都不及眼底。 “现在这个时候,让你去除草的确不对。” 郁唯楚乖巧懂事的应和着。 “是啊是啊,王爷您真英明。” “你就应该去打扫落花,”男人的眉眼清清淡淡的,眸底暗黑晦涩。“府外那一片落花,都交给你了。” 郁唯楚讨好的表情一敛,面色有点呆住。 “不用感谢本王。”男人笑容亲切动人,“毕竟你对本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本王要是不对你做一点什么,难以平息心中的感动。” 郁唯楚,“……” 这…… 这么感动的一句话,为什么她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寒墨夜见她迟迟不动,狐疑的望过去。 “殊影还有事,觉得落花不够表达本王的诚意?” 他的语调淡淡的,“你还想打扫什么,尽管和本王说。” 凉薄的唇角往上挑,男人的笑容不能更好看,“本王一定,都满足你。” ……果然是人渣! …… ………… 郁唯楚被迫打扫府外的落花。 那是花色艳丽的紫薇。 郁唯楚不是很了解这种花,但大概知道,它的花期很长。 从她来王府的那一天起,到现在,足足有了两个月,但这花却还在盛开。 她放眼望去,只见王府外边的一条长长的走道上,全都铺满落花。 她目瞪口呆,就差咬牙切齿。 曲神医也不知是何时知道,她被奖励打扫落花的。 他精神极好的,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还在郁唯楚的面前,伸了几个懒腰。 曲神医看着郁唯楚,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笑的无比欠扁。 “好好打扫啊殊影,可千万不能偷懒了。” 郁唯楚,“……” 她想一扫把打死他! 曲神医见她闷闷不乐的扫着落花,不由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他双手抱胸,走到郁唯楚的跟前。 “我说,你是不是又嘴欠得罪了王爷,怎么被罚到这里来打扫了?” 郁唯楚倪了他一眼。 “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曲神医,“喂喂喂,能不能不拿我脸说事,我长的比你嫩比你年轻,你可以羡慕,但不要阴阳怪气嫉妒我。” 郁唯楚忽然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也不打扫,但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曲神医好奇的试探。 “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所以羞愧的不敢抬头看我了?” 郁唯楚严肃的否决,“不是。” 她看着他,“我只是在想,我是用扫把打死你比较好,还是用手揍死你比较有成就感。” 曲神医惊悚的望着她。 “你要不要这么暴力?!” 现在是午后,阳光正好,晒的连狗都忍不住气喘吁吁。 郁唯楚的笑容也正好,只看的曲神医心头发凉。 “小子,你要么就乖乖的帮姐姐干活,要么就在一边好好的呆着,别惹姐姐不高兴。”她唇角的弧度勾得极高,“否则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花儿会这么红――” 曲神医没听过类似的词,加上年轻不懂事,好奇心重。 不由就问了一句。 “为什么花儿会这么红?” 郁唯楚笑容更深,循循诱导。 “你想知道?” 曲神医点头。 “那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曲神医倒不是没有防备,只是觉得,郁唯楚再猖狂,也只是嘴巴上动一动。 还不敢来真的。 然,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走上前,见郁唯楚深深的笑了下,而后…… 他就被海扁了一顿。 郁唯楚一边揍他,还一边解释。 “别急,姐姐很快就会让你成为一朵花,娇嫩的,年轻的,无比鲜艳灿烂的,大红花――!” 让你在老娘面前拽年轻,让你拽让你拽!! 曲神医求饶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对郁唯楚动手,那也不太科学。 好歹她日后会是寒墨夜的女人…… 这会要是下手了,还不知寒墨夜会如何整治他。 郁唯楚打的毫无章法,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武艺的人。 他眸色微微一闪,忽地一个旋身,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扣着她不让她乱动。 郁唯楚咬牙切齿,“有武功了不起啊,你有种别用武功!” 曲神医笑嘻嘻的,就算背上挨了郁唯楚好几下,他也依旧不痒不痛。 “就欺负你没武功,你又如何?” “我如何?” 郁唯楚脸上蓦然狰狞起来,曲神医猛地惨叫了一声,他立即往脚上望去,只见他的脚背上多了一只脚。 郁唯楚笑容温和,脚上更是使劲。 “我打不过你,但我可以踩你啊,疼不疼啊?” 曲神医憋红了脸。 他艰难的看向她,“算、你、狠!” 郁唯楚笑的更欢,“要不要我松开?” 曲神医,“……” 郁唯楚脚上更用力。 曲神医立即就投降,“你松开快松开。” “帮我一起扫地。” “那是王爷交给你的任务。” 郁唯楚眼眸一眯,“你敢不听话?” 曲神医委屈的跟小媳妇似的。 “如果听话了,王爷不会放过我的。” 郁唯楚了然的噢了一声,“原来你这么怕王爷啊,那我就去告诉王爷,你踩我脚,还把我的脚踩伤了。” “!!!” 曲神医羞愤的瞪着郁唯楚,“你这个女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女子的脚何其珍贵…… 若是碰之或者看之,就得将那女子给娶了。 这也是为什么,郁唯楚踩他的脚,他不敢直接还手或者避让的原因。 这要是被寒墨夜听见郁唯楚胡说八道,他还要不要活了?! 郁唯楚没有当古人的自觉,觉着自己抓住了曲神医的软肋,就一股脑的勒索着。 毕竟这么多落花,她就算要打扫也得打扫到天黑。 既然有人送上,门帮忙,她绝不放过。 “你到底帮不帮?!” 眼前的小正太经历了士可杀不可辱,而又再次经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生动表情后,终于向郁唯楚投诚了。 郁唯楚哈哈大笑,感觉自己欺负小孩子的本事还是可取的。 前方,女子的娇笑声嘹亮,肆无忌惮,极度愉悦。 千世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站在身前的黑袍男人。 只见眼中的俊美男子,脸色宛若寒潭一般,越发的阴沉,几近能拧得出水来。 主子……生气了。 正文 第63章 他一出手就是杀招。 只不过,寒墨夜脸上阴沉的神情很快就收了起来。 速度快的差点让千世以为,刚刚的一切是他的幻觉。 他看着他家主子的视线依旧往前望着,黑漆漆的眸子里没有多少起伏。 他什么都没说,过了一会转身就离开了。 千世却眼尖的瞥见,寒墨夜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他有些发怔,也往前面看去。 郁唯楚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依旧张牙舞爪的压榨曲神医,叫他赶紧帮忙扫地。 她现在穿的是女装,青衫裹身,衣袖口旁边挂着好看的流苏。 她动上一动,袖口的落苏就会随之飞舞起来。 她脸上的笑看起来很欠揍,眉眼弯弯的,咧着嘴,露出一整排的白牙。 尤其是她那双乌黑明亮的双眸,溢满了光彩,波光潋滟,很是活力四射。 千世慢慢的低下了脑袋,心中却是莫名一叹。 其实他并没有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只是她的出现太过诡异,就像是算计好了的一样。 更是能轻而易举的说法主子,将她留在身边。 加之她行事诡谲,不按常理出牌。 难以控住。 就更是惹他注意怀疑。 不过…… 从目前看来,她的一举一动,倒是没有想要伤害主子的意思。 还曾为主子挡过一箭…… 倒也勉强能让他对她的看法,稍稍好转一些。 更何况…… 她还是他家主子的药引。 于主子而言,是续命的存在。 便是存着这一点心思,只要她不伤害他家主子,他千世,也绝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害她。 …… ………… 天色暗沉下来。 郁唯楚累死累活,将手上的扫帚一扔。 连手都顾不上洗干净,立即就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来喝。 曲神医不在她身边。 她奴隶了他一下午,现在让他回自己的房间,好好歇息去了。 落苏像是踩点一样,郁唯楚刚回来,连气都没喘上一口,她便捧着几本书,款款的走了进来。 郁唯楚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累的不想动弹。 她可是整整打扫了一个下午的落花啊! 一个下午啊!! 多少个小时在那里,两条腿都快抖成筛子,不像是自己的了。 落苏捧着书坐在她的旁边。 她同情的望了她一眼。 “殊影,你还活着么?” 郁唯楚大叹。 “我已经看见了阎王爷的小妾了……果然是如花似玉,还穿着蓝色长裙,美轮美奂……” 落苏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蓝色长裙,顿时就没好气的拍了郁唯楚一下。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赶紧起来,主子有任务要交给你。” “还有任务?!” 郁唯楚惊得差点弹跳而起。 “我这才刚扫完地,空气都还没有吸上几口,他能不能有点人性?!” 落苏瞪了她一眼。 “不许说主子的不是。” 郁唯楚,“……” 好罢,在落苏的心里,果然寒墨夜是她的第一人啊第一人。 落苏见她哑然,这才将手里的书递给她。 “主子说了,他只让你一人打扫落花,但你却寻了个帮手,于情于理,他该给你补一个任务才是。” 郁唯楚,“……”竟无言以对。 落苏指了指她手里的书。 语气温柔的不像话,不过多少有点怜惜之意。 “主子让你将书上的内容,全都翻一遍,看完了才可以用晚膳,以及歇息。等明儿主子会来考你的,若是你答不上来……” 后边的话,落苏没敢在说下去。 只是换了了话题,颇为担忧的问。 〝殊影,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主子了?” 郁唯楚瞪着手里沉甸甸的书,只差没瞪出个窟窿来。 这几本书加起来少说也有几百页上千页。 又是古言,她能不能看懂都是一回事…… 还踏马要她全部翻完,等明天寒墨夜那王八蛋来考她?! 恰好落苏问出了那个问题,郁唯楚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去了。 “我哪里有得罪他,分明就是他自己混蛋,吃饱了没事找事尽欺负我!” 落苏刚要为自己的主子说说好话。 就见郁唯楚恨恨的转头,异常愤怒的盯着她。 “别再教训我不能说寒墨夜那家伙的坏话,他整一个人都是坏的,连心都是黑的,你要是再拦着我不让我说他坏话,那你就比他还混蛋――!” 落苏,“……” 她足足怔愣了三秒,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移话题道。 “那现在怎么办,以你看书的速度,这书你能看到天亮去……” 郁唯楚愤怒的小宇宙无法平息,越滚越大。 她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将手里的书狠狠的甩在桌面上。 力道极大,震得连桌面上的茶杯,都砰砰作响了一会。 落苏被吓了一跳,竟有些哆哆嗦嗦的抬头看她。 郁唯楚黑白分明的眸里简直要喷出火星来。 双手握拳,她恨声道。 “我要跟他单挑!” 那寒混蛋,真是越发的过分了! 她要是不给他一个终身难为的教训,指不定哪天他就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唔……虽然现在就已经是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落苏弱弱的提醒。 “可,主子虽说身子不好,但身手过人,不说是在顺天国,便是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人是主子的对手。殊影,你确定……要单挑么?” 郁唯楚面色一僵,顿时被噎住。 哦。 好像寒墨夜的身手,的确是强了那么一点…… 毕竟人家还是江湖的头头。 江湖盟主,武功是不能太低…… 郁唯楚眨了眨眼睛,镇定自若的重新坐下来。 她不能更自然的为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一仰头喝了一大口。 “那我就不单挑了。” 她一脸遗憾的摆手,变脸比翻书还快。 “毕竟他还是江湖之主呢,要是被我给打的满地找牙鼻青脸肿的,那多没面子啊,算了算了,我不跟他计较……” 落苏的嘴角抽了又抽。 “若我说,你要真与主子单挑的话,只怕你连被打的满地找牙,鼻青脸肿的机会都没有。” 郁唯楚哀怨的倪了她一眼。 “咱能不能不说风凉话?!” 落苏却一本正经的解释。 “我说的是真的。主子一般不出手,一出手便是杀招。” 郁唯楚眼眸一震,小心肝被吓得近乎要跳出胸腔来。 “他这么恐怖?!”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她跟在寒墨夜身边两个多月,倒真的没有见过他动手。 唯一见过的一次,还是在那座山上。 她被山贼缠上,将病发严重的他直接丢到了地上。 与山贼周,旋完后,她一抬头就见他握住了她手里的刀,干脆利落的将另一个山贼干掉了。 她那时瑟瑟发抖,直咽口水。 他却面无表情,沉稳依旧,叫她扶着他离开。 落苏嗯了一声。 明亮的眼里绽放着对她家主子的崇拜之情。 郁唯楚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落苏安抚的拍了下她的肩膀。 “其实主子是外冷内热,你若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认认真真的给主子道个歉,讨好主子就行了,所有的惩罚都会消除的。” 郁唯楚扁了眼,异常的愤怒。 “我像是欺软怕硬的人么,像么?!” 落苏,“……” “我是不可能会去给他认错的。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就没错,就是寒墨夜小贱人没事找事,想要欺负我。” 落苏,“……” “也许他就盼着我给他磕头认错去,他想的美,我绝对不可能会如他愿的?!” 落苏,“……” “我要是去了,那日后我还怎么做人,怎么立威,怎么带好府里的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小弟弟小妹妹,他们会对我的威武不屈的节操而失望的。” 落苏,“……”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王爷他老人家,现在在哪里?” 落苏这会不仅是嘴角抽搐,便连眼角都有些压抑不住的抽了抽。 “殊影,你威武不屈的节操,不要了么?!” …… ………… 郁唯楚对看书那是没什么兴趣的。 从落苏那打听到了寒墨夜的下落,她便兴冲冲的赶往那个地方。 落苏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翻开一个白瓷茶杯,为自己缓缓的倒了杯茶水。 轻轻的尝了一口之后,她才淡淡的笑了笑。 “殊影,你怎么也不问问,曲神医,有什么下场……” 寒墨夜在浴室。 古代有钱人家的浴室,说白了就是拿一个屋子做成的一个浴池。 听说寒墨夜在沐浴的时候,一般不让人靠近。 便是落苏也不行。 郁唯楚舔了舔唇,颇为紧张。 她是个正常的女人,沐浴又是一件容易让人臆,想的事情。 更何况,曲神医和寒墨夜两个人的关系摆在那。 谁知道他们两个会不会同时出现在浴室里…… 而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寒墨夜就直接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靠近? 郁唯楚眸色忽然一亮。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现在灵光一闪,竟找到了症结所在。 寒墨夜知道,她奴隶了曲神医一个下午。 而他又是喜欢曲神医的。 自己的心上人受苦,他肯定是心疼的。 但碍着众人的眼光,他又不能做的太过。 所以就想趁她打扫完之后,重重的罚她。 好像合情合理…… 说的过去? 正文 第64章 她没骨气。 郁唯楚摩挲了手掌,正想冲进去好好的海扁寒墨夜一顿。 但转念想了一下。 曲神医被她摧残的那么惨,寒墨夜的心定然疼到了极点。 这么一想的话,倒像是她占了上风。 好歹她只是肉体上疼一下…… 可他寒墨夜却是精神上的折磨。 出手为自己和为自己的爱人,对她小惩大诫,也算是能原谅的。 ……好罢,她就是打不过寒墨夜,然后想为自己找个好听一点的理由,可以随时打退堂鼓…… 郁唯楚没打算敲门。 就想站在浴室门外,等着寒墨夜出来。 她再向他求求情,认认错。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管家会在这个时候路过浴室。 他见着郁唯楚先是诧异,而后镇定的告诉她。 “殊影姑娘,王爷在里边的。” 郁唯楚,“……” 突然好想死是为什么?!! 她瞪圆了眼睛,立即蹦跶的转身朝管家挤眉弄眼,挥手摆手最后双手合十,求管家离开。 好在浴室里边没什么动静。 郁唯楚暂且放下心来。 而她做的一系列的动作,落在管家的眼里。 管家像是沉思着。 他略微踌躇了下,到底还是走上前,站在了郁唯楚的身边。 郁唯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等他抬起手敲了浴室的门之后,不论她想说什么掩饰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王爷,殊影姑娘要进去伺候您,不知您是否要宣她进去?” 郁唯楚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番茄的颜色。 她她她,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进去的……?! 还进去伺候他?! 郁唯楚气也不是恨也不是,脚底一抹油,转身就想跑。 浴室里却在这时,传出淡淡一声嗯。 害的她抬脚也不是,落脚也不是。 管家哎了一声,笑盈盈的应了声好。 他转身看向郁唯楚,见她僵硬的站在那里,不由笑着开口道。 “殊影姑娘,王爷已经同意了,您快进去罢,别让王爷等的着急了。” ……什么叫等的着急了…… 郁唯楚呕血,怎么听着像是什么什么职业的,送上,门的什么什么服务一样…… 她可是狠清白的女子! 管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抬眸见她一张俏脸变幻来变幻去,从红到青到黑到白,然后又到红…… 脸上什么表情都有,不由感到惊奇。 他再三唤着殊影姑娘。 直到郁唯楚倏地扬起了手,一脸正色的放下了抬起的脚,转身,对着浴室的大门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推门进去,他这才止住了声。 管家脸上笑吟吟的,一边点着头嘴里一边念叨着好。 连念了三声好。 多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浴室,他转身便走了。 浴室内。 昏黄的烛光静静的燃烧着,浓厚的雾气弥漫在水上。 岸上没有一个人。 只有浴池的水里,才微微有些动静。 郁唯楚缓缓走上前,一眼就瞧见了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寒墨夜。 那厮会水。 欣长的身子沉在水里边,自由自在的游动着,动作灵活而敏捷,仿佛是条男美人鱼。 郁唯楚看的有点怔住,目光直直的盯着水里边的男人。 其实郁唯楚也会水。 她刚来到这个古代的时候,一睁眼就是在水里。 奋力了好久,才从水里爬上来的。 只不过,上一次文西郡主叫她跳进湖里捡她的玉镯,那湖水呆在后宫里,不知死过多少人。 她直觉不喜欢,这才说自己不会游水罢了。 如今见男人游的畅快,她一时技痒,也有点想要跃跃欲试。 只是,她还来得及做些什么。 寒墨夜猛地一下扎出水面,细长的头发甩在身后,紧紧的贴着他的身子。 他慢慢的睁开双眼,懒懒的看着站在前方的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有点被吓住了。 呆呆愣愣的盯着他瞧,没敢说话,也没有一点动静。 寒墨夜半皱起了眉头,刚想说点什么,就见郁唯楚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鼻子。 一边抹还一边嘀咕,“没骨气……” 他俊美的容颜上没有什么表情,唇角却不上不下的掀起了点弧度。 “不是说来伺候本王?” 郁唯楚疑惑的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才长长的噢了一声。 她坐在岸边,看向水里露出健,硕的上半,身的男人。 隐隐约约又感觉自己的鼻子没骨气了。 她连连将视线抬高了些,定在男人的脸上,言笑晏晏的道。 “小的是来伺候王爷,不过王爷……” 她摩挲了下手指,笑的更加温柔和善。 “如果小的把王爷伺候好了,不知王爷能不能,把小的那些任务,给免去啊?” 寒墨夜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愉悦。 他的面色寡淡,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也没有什么色彩,叫人看不出喜怒。 “你觉得,这两者互换,可以免去其中一个?” 郁唯楚没听懂,但最后一句她还是能理解的。 她重重点头,笑的极为狗腿。 “如果要小的在看书和伺候王爷之间,选上一个的话,那小的绝对义不容辞,选伺候王爷。” 男人淡淡静静的凝着她看,微微撩起唇角。 “那若是曲漓和本王之间,要你选一个,你选谁?” 郁唯楚好奇道,“曲漓是谁?” 男人唇上的弧度一下子就敛起来了,漆黑的眸子都微微眯了起来。 郁唯楚心中一咯噔,连忙开口。 “小的自然是选王爷,不管那什么曲漓是谁,小的都只会选王爷一人。” 寒墨夜阴沉下来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 他低沉的开口,“既然要伺候本王,那你还不下水?” 郁唯楚哦了一声。 她没有想太多,脱了外衫,穿着里衣就下水了。 她是现代人,现代人穿比基尼都可以,别说是穿着衣服下水。 浴池的水热乎乎的,泡在身上很舒服。 不过,这水的深度,应该是按男人的身高供应的。 寒墨夜很高,估计得有一米八,九,而她现在的身高,勉强有个一米六就不错了。 一下水,那水立即淹过了她的胸。 她朝寒墨夜走过去都不是很容易。 男人身上一,丝,不,挂,什么都没穿。 一大半的身子都沉在水里边。 郁唯楚走到男人的跟前,却是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不知从何下手。 她俏丽的脸上,不知是被热水熏的发红,还是羞得发烫,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寒墨夜看起来有些意外。 不过等她下水走过来之后,却是敛住了眸底的意外。 他见她迟迟没个动静,垂眸向她脸上瞥去,却见她脸红的不成样子。 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你也会脸红。” 郁唯楚一愣,反应了一下后便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 她瞬间就瞪圆了眼睛,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小的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哪里像王爷,泡了这么久的澡,竟一点也不脸红。” 男人的薄唇噙着内敛的笑,嗓音干干净净的。 “你这是在讥讽本王,脸皮厚?” 郁唯楚耸耸肩,不过她人在水里,耸肩的弧度并不是很明显。 “哪里哪里,小的只是实话实说。” 寒墨夜不想和她争论。 他看了她一会,便低声开口。 “开始罢。” 郁唯楚咽了咽口水。 她四处张望了下,竟没有发现浴巾,也没有发现任何辅助的工具。 自然,她也没有发现,她很想发现的目标之一,曲神医。 只是看见了用篮子装着的花瓣。 一时觉得自己受了严重的内伤。 她咬了咬牙。 绕过寒墨夜的身前,将那篮子拿到手,而后慢吞吞的走到他的身后。 郁唯楚慢慢的抬起手,娇嫩的手掌轻轻的落在男人的后背上。 男人身子一僵,整个纤长的身躯都似乎紧绷了起来。 郁唯楚挪开自己的小眼神,往篮子里攥了一手的花瓣。 给寒墨夜擦拭着后背。 一边擦她一边想,寒墨夜等会不会那么无耻的…… 让她,帮他洗……某些地方罢?! 他要是敢乱来,她就一脚废了他。 不过……她似乎有点想多。 擦了大半天的后背,她也没有听见寒墨夜说什么。 只不过男人的身子是越发的僵硬,一动不动的。 郁唯楚无心理会,只想着寒墨夜什么时候可以说停。 她两只手都快要断了。 自然,寒墨夜的后背也早就见红。 也偏在此时,男人陡然转过了身子,郁唯楚的手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这么的…… 落在了他层层分明的腹,肌上面。 寒墨夜垂眸倪了她的手一眼,而后视线淡淡的滑向她,嗓音却是有些低哑。 “一直擦后背,你就是这样伺候本王的,嗯?” 郁唯楚的下巴倏地绷紧了。 心脏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紧张的舔了舔唇。 “我……我没有浴巾……” 男人的双眸幽深暗晦。 “什么是浴巾?” 郁唯楚,“……” 妈的,古代人连浴巾都没有么?! 她涨红了脸。 她是自己剪了一条绸缎,然后做成了毛巾浴巾还有……姨妈巾。 主要是这种事情,她喜欢自己来。 鬼知道他们没有啊…… 而且―― 她只是个医生,就算是当初临床试验的时候,见过不少人体裸,体,但好歹那都是假的啊。 转为正式的医生之后,她也只是个学中医的好孩子,把脉针灸才是她的王道。 伺候别人洗澡…… 这这这,这真的没有学过。 郁唯楚欲哭无泪的看着他。 “没有浴巾,那平常时候,你们都是怎么洗澡的?!” 寒墨夜的眸色倏地暗沉幽邃的不少。 他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而后将她的手慢慢的,轻缓的从他的腹部摸过,无视已经呆若木鸡的郁唯楚,他的喉间滚了滚,嗓音暗哑的道。 “就是这样……用手。” 正文 第65章 不要以为本王惯着你 郁唯楚耷拉着脸,抱着外衫,浑身湿答答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落苏还在她的房里慢条斯理的抄书。 郁唯楚却连瞄都没有瞄一眼,走到凳子上就这样坐了下来。 落苏抬起眼来看她,见状不由讶异。 她站起身,走到郁唯楚的身边。 “殊影,你怎么浑身都湿了?” 郁唯楚乌黑透亮的长发也没有幸免,刘海紧贴着额头,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她慢慢的掀起眼皮,缓缓的望向落苏。 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落苏,直至可以从落苏明亮的眸里,清晰的看见自己一张发白的脸。 郁唯楚才扁着嘴道。 “落苏,我闯大祸了……” 落苏怔住。 郁唯楚揪着她的衣摆,那张脸上甚是委屈。 “寒墨夜那混蛋,他要我认错,还要让我将我写的认错书抄上一百遍。” 落苏不明所以,她蹲下身子看着郁唯楚。 “主子为什么要罚你,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你先歇息,明日我再向主子,帮你求求情?” 郁唯楚绞着手指头,低眸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外衫。 “我把他……踹浴池里灌水了。” “!!!!” 落苏无比震惊,“你说什么?!” 郁唯楚幽幽的看着她。 “谁让他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说就说,还握着她的手摸他…… 这要是摸不该摸的地方,她就是拼了这一条老命,她也得废了他不可。 ……好罢。 她踹他纯属就是本能反应。 要是理智还在,她还真不敢下手。 而且,踹完之后,她本人是十分后悔的。 所以,等寒墨夜从水里起身的时候,她也是下意识的就想溜。 结果还没游到岸边,她的脚就被人给抓住。 一把往浴池里边拖去,她当时又慌又乱,又被人扣着脚动弹不得。 寒墨夜将她的身子从水里捞起来,她自然毫不客气的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 他是倒吸了口冷气,只是呼吸越发炙,热,说话间又带着点异常的恼怒。 “郁唯楚,给本王松开。” 那种情况,她要是听话就是傻的。 咬完之后,她抬头看他。 男人的脸色已经十分微妙,眸色幽深不见底,如同漩涡一般。 这种表情她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只是那人都不敢对她动什么,他却敢俯身下来吻她的唇。 当场就被郁唯楚给踹了。 郁唯楚踹的那个地方,比较难以开口。 男人对她近乎是没有一丝一毫防备的。 她的动作下来,他闷哼一声就倒在了水里,连站都站不起来。 郁唯楚直觉自己下手太狠了点。 唯恐他会淹死在水里,忙伸手将男人拖起来,只见他痛的脸都皱在一块。 他盯着她看,咬牙切齿,“郁、唯、楚。” 郁唯楚到底是心虚。 毕竟她踹的不是凡人,而是皇室子弟,是她的上司,她的主子。 她颤颤巍巍的解释。 “那个那个……小的不是故意的……” 寒墨夜像是有所缓和。 他冷着一张脸,忽然就抬起手,猛地掐住了她细嫩的脖子。 一句话猝不及防的从男人的薄唇里溢出,“敢这么待本王,你不怕死,嗯?” 男人脸上的杀气不是假的,眸底的怒意也不是装的。 郁唯楚的口水艰难的吞了又吞,心里有些发颤起来。 刚刚不久才和落苏聊过寒墨夜这个人。 他是无比尊贵的王爷,又是高高在上的江湖霸主。 武艺超群,又俊美无双。 最重要的是,落苏说过,寒墨夜一般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杀招。 所以,他现在是想杀了她么? 郁唯楚揪着一张小脸,双手都覆在男人的手背上,企图掰开他的手。 “我……我错了……” 男人的力道有些重,郁唯楚感觉的出来他的愤怒。 她心底委屈甚至比他还气,但面上还得讨好他,免得他一时手快,把她给掐死了。 “我错了,王,王爷,快松手……松手。” 寒墨夜低头,俊美渗透着凉薄冷峻的气息压过来,属于男人的气息笼罩在郁唯楚的周边。 他蓦然松开了她的脖子,郁唯楚死命的咳着,但她就在男人的怀里,实在是不敢乱动。 寒墨夜的声音极冷。 “不要以为本王惯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郁唯楚咳的半死,无法与他争辩。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今夜回去给本王好好的写认错书,拿给本王看过之后,再给本王将认错书罚抄上一百遍,下不为例,懂?” 郁唯楚不敢不答应,一边咳着一边点头。 寒墨夜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这个女人着实是太放肆。 连那个地方都敢胡乱踢来。 而就她这两天的表现,简直就是想造反。 他说什么她都敢顶嘴,甚至在外人面前也敢胡乱诋毁他的名声。 他大人有大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她对曲漓竟也敢胡乱出手,更过分的,是敢拿自己的脚做文章。 踩在曲漓的脚上…… 如今还敢对出手咬他踹他…… 寒墨夜冷着一张脸,还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臀。 郁唯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双手本能的捂向了自己的屁,股。 “你你你――” 她话尚未说完,男人便已伸手抱住了她,将她扛上岸边坐着。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方才那么大弧度的动作,早已将她的衣裳扯了开来。 露出了雪白的肌肤,还有青色的肚,兜。 寒墨夜将她的衣裳扔到她的脑袋上。 外袍比较大,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覆盖住了。 寒墨夜更衣完毕,微微侧首看了一眼郁唯楚。 他走过去,将一直闷声不动的郁唯楚拉了起来。 郁唯楚的衣裳蹭了一下滑到了她的胸,口处,视线正好对上他的。 男人的视线很淡,俊美的脸也很寒凉。 怒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褪去,仿佛刚刚说要杀了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眼中的小女人眸色依旧清亮,只是眸底带着些畏惧之色。 巴掌大的脸上,不知是因为身上穿着湿衣服而发冷,所以脸色发白,还是因为惧怕他,才脸色发白。 寒墨夜微微抿了下唇,狭长的眸光泛出幽冷的光。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浴室。 郁唯楚见他衣冠楚楚的出去,待瞧不见他的视线,立即舒缓了口气。 她捂上了自己的脖子,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 ………… 郁唯楚踹了寒墨夜,虽然已经尽量把事情说小,但落苏却依旧被她气的牙痒痒。 郁唯楚也不说话,倒是落苏狠狠的训了她一顿。 “你现在是主子的人,可以是他的下人,也可以是他的女人。不说他想对你做什么,就是他对你做了什么,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些事情,从你签了卖身契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明确了。” 郁唯楚乖乖听着。 她不是落苏,没有落苏从小训练起来的尊卑主义。 但她却多多少少,还是了解这个世界的游戏的。 其实落苏说的没错。 她现在是仆,是奴,不再是一个拥有平等拥有自由的人。 不说寒墨夜没把她怎么着,就是他要将她拱手送人,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 她记忆里的二十几年中受过的高等教育,受过的尊重,得到的平等…… 这些深入骨骼的东西…… 又怎能,轻易的抛开? 翌日。 郁唯楚带着自己写好的认错书,给寒墨夜送过去。 寒墨夜这个时候只在书房,路上见着曲神医。 她连话都没说上一句,曲神医已经脸色大变,扭头就跑了。 郁唯楚,“……” 发生了什么?! 她将自己上上下下都看了一边,脸上也摸了不下两次。 没问题啊? 她的下巴不还是下巴,脸不还是脸么,为毛那厮一见到她就跑?!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气,没有想太多。 她远远的盯着书房的门,咬了咬唇,最后视死如归的上前敲开。 而后,推了开来。 落苏和千世都在书房里。 她门一推开,几人的视线唰唰的朝她望过来。 气氛好像瞬间就变得诡异起来。 几人望过来的视线颇为严肃,尤其是落苏的。 郁唯楚愣了几秒,有点莫名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这才反手将木门关了起来。 坐在书案旁边的男人,身着一袭深青色的长袍,发丝束起。 他的视线也在她的身上,暗沉的眸无波无澜。 郁唯楚低垂着眼眸,慢吞吞的走上前。 落苏和千世相视一眼,而后又将视线投在郁唯楚的身上。 落苏微微抿着唇。 郁唯楚双手递上自己的认错书。 她的脑袋一直低着,目光很容易触及,男人常用的书案上。 那里正放着一张请帖。 她瞄了一眼,连字都没有看清楚,就撇撇嘴低声道。 “王爷,这是小的认错书,请王爷过目。” 男人凉薄的唇颊上,染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伸出手接过郁唯楚的认错书,却没有打开来看。 而是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就这么的压下去。 郁唯楚有些讶异的抬眸,没想到寒墨夜会这么随随便便的放过了她。 “关于昨晚的事,本王日后再跟你算。” 寒墨夜眼眸深幽,直直的盯着她看,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来,低声吐出一句话。 “你先回房收拾一下,等会随本王去个地方。” 正文 第66章 她为他布菜。 寒墨夜没有说要去哪里。 郁唯楚回了房间之后,是落苏跑来,与她解释了一遍。 落苏说―― 寒墨夜的病愈发严重,在病发的时候容易受伤,曲神医知道怎么医治,一些较为珍贵的药物也都找到了,现在只差几样天下极少的药引,还未寻到。 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宜兰县有个大豪绅,得了一些宝贝,想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 其中有一株叫做百香虫草的物品,正是寒墨夜用药所需要的东西。 她也只是点到即止,却始终都没有明说,寒墨夜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百香虫草…… 郁唯楚细细念着这种药材的名字,她学医学了那么多年,还真没听过这个名词。 她一边叠着衣服,一边问落苏。 “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落苏解释道,“此药乃是一株活草,外形与杂草无异,咋一看就只是一株普通的草,但此药一旦沾血,立即释放香味,便连百里之外的动物,都可闻的见那香气,随之而来。” 郁唯楚似懂非懂的点头。 她还想问些什么,落苏却是不肯再说下去了。 让她赶紧收拾好衣物,等会便要出发,赶去宜兰县拍卖了。 …… ………… 寒墨夜是王爷,算是半个朝臣。 除却天子开口,否则每日都需上朝。 他以旧疾发作,需要调养生息为由,留在府内歇息。 为防宫里来人试探他的病是真是假,故而留了落苏在府内周,旋。 由千世和郁唯楚随寒墨夜前往宜兰市。 宜兰县离盛京不远。 两个县的距离。 考虑到时间的问题,几人骑马前去,以求速战速决。 只是郁唯楚不会骑马,她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千世看了曲神医,又看向寒墨夜。 最后她扛着包袱,干干的笑。 “小的是真的不会骑马,若不,将小的和落苏换回来罢,别的不说,周,旋的本事小的还是有的。” 千世没有说话。 他牵着马匹望向已经上了马背的男人。 曲神医却是大笑了一声。 “你要是不会骑马,可以让王爷带着你啊。” 郁唯楚根本就不想去什么地方。 拍卖就拍卖,砸了钱就行了,把她带去那里做什么?! 正巧曲神医胡乱说话,她忍不住就回头呛了曲神医一句。 “王爷那般尊贵,小的怎么高攀,不如你带着我好了?” “那也行……” 曲神医正好点头,蓦然就感受到了某处睇过来的,不浓烈但也绝不可以忽视的目光,差点将舌头给闪了,他急忙转口道。 “那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带你一起?!” 郁唯楚刚想说什么,便听千世轻声开口道。 “殊影,不许胡闹。” 郁唯楚撇撇嘴,似是想起什么来,她赶忙朝寒墨夜那边看过去。 果见寒墨夜的脸色不大对。 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眸色之中的暗沉轻易可见。 郁唯楚略微缩了缩脖子,暗骂自己没长记性。 寒墨夜的男人,能是她可以随便欺负的么?! 直到男人微微沙哑低沉的嗓音从头顶响起,沉稳而又稍稍带着点不耐烦。 “上来。” 他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伸了出来,递与她。 郁唯楚见状,也不敢太过推辞。 经过昨晚的教训,她深刻明白了一点。 当寒墨夜用着命令的口吻说话的时候,那就是不能违抗的开始。 没有犹豫,她纤长嫩白的小手,放进他粗粝带着薄茧的大掌中,显得格外的娇小。 郁唯楚的手指一向都是凉的,温凉的触感袭来,男人深邃的眼眸微微一闪。 他稍稍用力,郁唯楚便借着他的力道,翻身上了马背。 她坐在寒墨夜的身前,寒墨夜坐在她的身后。 他双手抓着缰绳,将她困于缰绳与他坚硬的胸,膛之间。 两人的距离极近。 男人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喷洒在她的颈间,郁唯楚感觉异常不适。 寒墨夜沉沉稳稳的声音传下来。 “坐好了?” 郁唯楚反应了一瞬,才应道。 “好了好了,小的已经可以了。但是……” 但是这样的姿势很别扭…… 她动了动了嘴,话还没说完,男人便倾身贴了上来,牢牢的将她的后背贴,紧。 郁唯楚的身子一僵,话音顿住,寒墨夜已经大喊了一声驾,骑着马跑了出去。 就这样勉勉强强的跑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郁唯楚第一次骑马,虽说是被人带着骑的,但屁,股还是忍不住发疼了起来。 寒墨夜骑马骑得太快,她连菜鸟都不是,坐姿又那么别扭,能不疼就怪了。 好在中途有一次歇息的机会,几人下来用餐。 这是一间客栈,人比较多。 郁唯楚的脸皮还没厚到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去揉自己的臀,部。 她尽量走的正常些,没想到寒墨夜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看出她有点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 郁唯楚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才随口道。 “没事,小的就是骑马有点累。” 曲神医是大夫,有些东西看了一眼都能猜出病因。 他失笑了下,转眸与寒墨夜道。 “王爷,让你骑马骑得那么快,人家可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又是第一次,禁不住你这么折腾。现在应该是发疼了,你等会可得怜香惜玉一些,速度记得放慢一点……” 在场的几人其实都没有想歪。 就只是曲神医自己欠揍,又补了一句。 “骑马是件快乐的事情,若是双方都愉悦的情况下,谁还理时间的长短,速度的快慢……” 当下,曲神医就挨了郁唯楚重重的一拳。 她湛湛的黑眸半眯着,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冷冷的吹了一下,出声警告。 “再胡说八道,小心姐姐拔了你的舌头――” 她一个学医的,又是个成年人。 当初还活着的时候,谁还没玩过几年的微博。看过几年的内,涵段子? 想当年她说黄段子,把全宿舍五个女生的脸,都说的红成了猴屁,股的,自己还能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的时候,曲神医这小子,还不知在不在他娘的肚子里呢…… 这么内涵的话,她会听不懂? 千世望向她的眼神微微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视线转向了他的主子。 寒墨夜漆黑深邃的眼眸盯着那个女人,郁唯楚拍着手转过身来,正好就撞上了他的目光。 她心中一跳,讪讪一笑。 “王爷……这回是曲神医出言不逊,他欺负欺负小的,小的忍忍就过去了,但他侮辱的可是您老,小的一时激动,那手就这么下去了,您可千万别恼啊,别恼。” 曲神医捂着左眼,盯着一个乌黑的眼圈,哀嚎了一声。 “就没见过你这么粗鲁的女人―” 郁唯楚单手微微扬起,曲神医立即噤声。 她满意的笑了下,转而又回过头来,继续讨好的看着寒墨夜。 男人的眸底幽暗,较之以往愈发显得深处无法估测,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瞥了一眼挨揍的曲神医,又淡淡的看了一眼讨笑的郁唯楚,唇角一抿,淡声道。 “用膳。” …… ………… 此事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郁唯楚安安静静的寻个位置坐下。 千世看着她咳了一声,郁唯楚莫名的望向他。 见他瞥了一眼寒墨夜,眼睛难得的眨了眨,不知要表达什么。 郁唯楚反正是没有明白的。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就是曲神医坐在寒墨夜的边上? 寒墨夜也不知暗恋了人家多久…… 这回有机会跟人家相亲相爱,难道不是好事么? 她觉得是好事。 所以我行我素的坐在了一个,距离大虾最近,而离寒墨夜最远的一个位置。 千世沉默了几秒钟。 才淡着嗓音,开口道。 “殊影,替主子布菜。” 郁唯楚仰头看向千世,然后又望向寒墨夜,见他的确没有动手用过筷子,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起手。 她这才哦了一声,从座椅上恋恋不舍的起身。 心中却是念叨了句,真是贵公子的做派啊…… 平常时候,饮食这一方面的事情,一般都是落苏经手的。 她郁唯楚,只需要给寒墨夜搭把手,研磨墨水递递宣纸,被寒墨夜欺负欺负,一般没什么事情,需要她去做。 自然也不知道,寒墨夜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能吃什么。 所以,当她弯下腰,俯下身子,给寒墨夜布菜。 第一个就是夹起她最喜欢的大龙虾,准备往寒墨夜的碗里送的时候。 千世的脸色一沉,呵斥了一声。 “主子不能吃虾,你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婢,难道不知道么?!” 曲神医抬起精致的娃娃脸。 眸色清陌的扫了一眼千世,又望了一眼微微怔住的郁唯楚,而后看向一直不曾发言过的男人。 最后眼睑一垂,默默的放下手中早已握紧的筷子,在一旁看戏。 郁唯楚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了眨。 她顿住手里的动作,扭头去看当事人。 只见寒墨夜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着置在了桌面上。 他淡漠的视线凝着她,眸底幽深似海,看不出是喜是怒,却始终不发一语。 正文 第67章 宠着,任她胡闹。 气氛一下子就静谧下来。 千世为寒墨夜预订的,是一间厢房。 因为要赶时间,所以一早就做足了准备。 只不过,菜品不是他负责的,所以菜式中会有虾仁,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而他们一来,那佳肴也便跟着端了上来。 郁唯楚又偏生是个没眼力劲的,还有曲神医在,他也不好将大虾就这样撤下去。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郁唯楚竟然会大摇大摆的将大虾,夹给他的主子 这…… 说什么都要阻止。 郁唯楚将手里头的大虾放下,而后也将筷子放下。 她凑上前来,拍了拍寒墨夜的肩膀一下。 语气里尽是遗憾,还稍稍带着些微的同情。 “王爷对不住了。小的还真不知道,原来您老吃不得大虾……” 说着,她又轻轻的拍了他两下。 寒墨夜低垂着眉眼,视线瞥向肩膀上,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指。 那只手的主人,正唉声叹气中,而后却是将手收了回去。 拾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的豆腐给他。 小女人笑眯眯的,迎上他的视线。 “王爷,来来来,小的给您夹了一块红烧豆腐,这豆腐您绝对是喜欢吃的,香滑可口,豆腐的味道极好极好。” 千世这会没说什么。 其实豆腐这种东西,他家主子未必喜欢。 平日里也很少见他动过。 但出乎意料的。 寒墨夜只是默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他淡漠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本王喜欢吃豆腐?” 郁唯楚水汪汪的大眼无辜的眨着,乖巧的说着老实话。 “小的平生最爱吃虾,您老人家偏巧不能吃。反过来想一想,这些菜中,小的最不喜欢吃的是豆腐,说不定王爷就最爱呢!” 曲神医坐在椅子上。 他看戏看的有些累,拿起一杯水来喝,这茶水刚到嘴里还没咽下去,一听那话就直接喷了出来。 他大笑了两声。 “为了给王爷布菜,你也真是有才哈哈哈……” 郁唯楚鄙夷的看过去,接着又望向寒墨夜。 男人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俊美的容颜还是那般冷峻,面色沉静淡漠。 也不知他是满意她那说法,还是不满意。 凉薄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他静静的凝着她,慢慢的扯起嘴角。 郁唯楚以为他要夸她,心里想着不用客气。 结果下一秒,她就听到男人冷冷的出声。 “出去候着。” 郁唯楚的小脸蛋立即垮了下来。 “可王爷您刚才不是还肯定了小的,说喜欢吃豆腐么?!” 寒墨夜捏了捏她的脸蛋,皮笑肉不笑的牵着唇角。 “本王喜欢吃你的豆腐,你愿意么,嗯?” “!!!” 卧槽,那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出去站着好了! …… ………… 所有人都用过午膳之后,郁唯楚才摸着肚子,进来吃东西。 曲神医指了桌上的大虾,与她道。 “这盘菜谁都没动,特意给你留的。本大爷是不是很好人?” 郁唯楚扫了一眼桌面上唯一剩下的一盘菜。 然后冷冷的倪了曲神医一眼。 “那请问这位大爷,姑娘我的饭在哪里?” 曲神医摸了摸鼻尖,义正言辞的回了句。 “被王爷全部倒掉了,王爷说了,既然你喜欢吃大虾,索性你就吃个够,这一盘若是不够,还会继续上一盘的,你放心。” 后面三个字,曲神医是笑着一字一句念出来的。 郁唯楚眯起了眼睛,无声的倪了他那反常的一笑。 最后安慰自己,要关爱智障儿童,忍忍就过去了。 她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抓起一只大虾就开吃。 谁知道那虾一吃还吃不完了。 她吃完两盘大虾,肚子已经很饱了。 谁知道曲神医还让人给她再送一盘虾来。 郁唯楚暴跳如雷,积极反抗。 “我没说还要啊――” 再吃下去要死人的 千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主子说了,会为你准备好五盘大虾,免得你没吃饱,晕倒在路上。” 郁唯楚,“……” 她奋力吃用力吃努力吃,再怎么吃吃吃,也只是勉强吃完四盘大虾。 现在连看见红色的东西都觉得异常反胃。 只是千世从来不讲情面,曲神医那小子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她只好上前抱住寒墨夜的大,腿。 哭的那就一个情真意切,嘤嘤的掉着眼泪。 “王爷,小的发誓,小的用未来的夫君发誓,小的日后再也不吃大虾了,要是再吃,小的的夫君一定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您老人家行行好,就放过小的罢?!” 一直沉默的千世忽然呛了一声。 曲神医的表情也有点怪异。 好在他们两人都候在厢房的外间,郁唯楚也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的神情变化。 寒墨夜在厢房的里间坐着。 额前的头发柔顺的耷拉下来,微微挡住了眼眸。 他垂着眼睑,低头注视着抱着他大,腿的女人,薄唇微微抽了抽。 “用你未来夫君的名义发誓,你也算是有诚意,嗯?” 郁唯楚咬咬牙。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让她吃虾是故意的! 诚心的想让她变得和他一样,一样不能吃虾…… 好有心机的小贱人! 尽管如此,她还是抱着他的大腿嘤嘤的假哭着。 “小的知道错了,但小的不能用自己的名义啊,小的上有老,下有……虽然还没有小,但是小的很珍惜生命的,不能因为一张嘴,就这样被人给折腾死了――” 寒墨夜,“……” 他皱着眉头,就那么和她僵持了好一会。 “按你这么说,你未来夫君的性命,难道不重要?”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 郁唯楚眨眨眼,对未来夫君显然没有什么概念。 潋滟的唇角扯开,她言笑晏晏的道。 “再说了,小的连未来夫君是谁都不知道,谁管他死活?” 现在能用来发誓逃过一劫的话,她发誓,她对未来那位会上点心的。 最起码,他死的时候,她一定会认真的掉几滴眼泪,多烧几张纸钱给他。 寒墨夜额前的青筋重重的跳了下,脸色有些阴沉。 “算盘倒是打的不错。你就不怕本王会跟他说,你就是只白眼狼,叫他不要娶你?” 郁唯楚缩了缩脖子,有些莫名的看着他。 “王爷,你为什么要毁人姻缘?” 她一双黑呦呦的眼眸看了他几秒,小小声的道。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姻缘,王爷要是这么做,真的会有报应的。不过,王爷要是看上了小的夫君,小的还是可以忍痛,将他孝敬给王爷您的。” 郁唯楚现在尽可能的胡说八道,一点也没有忌讳。 却是不知,在之后的日子里,她被她未来的夫君,以此作为惩戒的理由,推她在床,第之间反反复复折腾要过她多少回。 直至她腰酸背痛下不来床,连连求饶,他这才甘休。 自那日起,她就异常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所说的一切。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 寒墨夜盯着她那张,殷切希望他回头是岸的小脸,只差没彻底甩脸。 漆黑幽深的眼眸冷冷的眯起,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去吃虾,吃完了赶路。” 郁唯楚,“…………” 敢情她扯开了好久的话题,被他一句话又拉回了原点?! 郁唯楚打死都不想再吃了。 再吃下去真的会有毛病的…… 她抱着他的大腿不放手,哭着闹着叫嚷着,就是不放,就是不吃。 千世和曲神医毕竟男女有别,不敢轻易上前拉开她。 任她撒泼胡来。 寒墨夜阴沉着脸,字句从牙缝里细碎辗转了千百回。 “再不放手,本王就把你丢出去。” 郁唯楚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那小的可以不吃虾了么?” 男人看了她一会,垂在身侧的手张张合合,最后俯身一把将她拽起,狠狠的掐着她的腰身,力道一点也不温柔。 “敢这么跟本王闹的,你还真是头一个。” …… ………… 一般人不敢靠近寒墨夜,其中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他不近人情,六亲不认,随便靠近容易挨揍。 一个是听说他的病情严重,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常人怕惹上是非,对他素来敬而远之。 像郁唯楚这样缠着他闹着他,非要达到自己目的不怕死的女人,其实真的是头一个。 曲神医垂了垂眼眸。 暗自想着,郁唯楚现在还能活着,究竟是看在她是药引的份上。 所以寒墨夜眼一闭,忍忍就过去了。 还是……因为他对她,根本就没有想要伤害的意思? 也就宠着……任她胡闹? 赶路的时候,郁唯楚还是跟寒墨夜同一匹马。 不过这一会她换了个姿,势。 她坐在了男人的身后。 这样就不别扭了。 但寒墨夜骑马的速度很快,她要是不想被甩下来,就只能抱住他的腰。 她皱了皱眉头,迟疑着没有下手。 在小命和骨气之间,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小命。 紧紧的抱住了男人的腰身。 为了躲避阳光,顺带着把脸也埋了上去。 散落的发丝落下,刚好为她遮掩住了火辣辣的太阳。 她的脸一贴上去,男人的身子却猛地一僵,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正文 第68章 世子,对不住了。 只是没有太过明显。 所以,郁唯楚也没有太注意。 宜兰县是大县,繁华的街上人来人往。 拍卖的时间定在晚上,几人便先行去客栈休整。 郁唯楚以为就他们几个人。 谁知道进了客栈才知道。 原来还有一批人,早就在客栈等着他们了。 秦风之面色温雅的扫了一眼郁唯楚。 他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闪,却是拍了拍寒墨夜的肩膀,笑道。 “终于把你等来了,还以为这么点的距离,也能把你给弄丢了。” 寒墨夜淡淡的倪了眼,某个正眯着眼瞪着红锁的女人。 他慢慢的收回视线,眼底微微一深。 “本王的小猫太不懂事,耽误了本王的行程。” 秦风之又看了郁唯楚一下。 见她还是死死的瞪着,他身边候着的红锁,眼底有几分揶揄。 他收回手,将手中的折扇细细折好,这才嘴角噙着了几分笑痕。 “看来王爷的小猫不是很上道。回去之后,该罚的罚,切莫手下留情,免得她不长记性。” 寒墨夜嗯了一声。 “是该好好罚一罚。” 秦风之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请他入座。 自始至终,红锁和郁唯楚两人的视线,一直都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 视线交汇的某个点,噼里啪啦的燃起了火花。 曲神医沉默了一下,这才转过头来问千世。 “你有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强烈的杀意?” 千世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 “神医不要想太多,就算有杀意,神医也不会是死的那一个。” 曲神医,“……” 他又不是想说这个…… 他纯属就是想要渲染一下气氛。 为郁唯楚和红锁两人之间的开战,来个最佳的演讲。 曲神医白了千世一眼,直叹他木头一个。 红锁恨郁唯楚……的那张脸已经很久了。 上一次,郁唯楚被一句‘寒墨夜的药引,杀不得’的话给救下。 她杀不得她。 但恨意依旧没有消失。 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红锁心中波涛汹涌。 若不是还顾忌着秦风之的命令,她早就拔刀,直取郁唯楚脑袋了。 郁唯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上辈子就是死的时候难受了一点,还没被人这么折磨过。 十三鞭的痛,她不会将此事轻易揭过。 两人互相哼了一声,最后各自站在自家主子的身边,继续瞪着。 在脑海里搜刮着对方的死法,哪种最合心意。 至于秦风之和寒墨夜,两个人说了什么。 她们还真没听在耳里。 话到最后,秦风慢悠悠的扫过郁唯楚的脸,以及红锁的眼。 他淡淡一笑。 原本就有些深邃立体俊美温雅的脸,瞬间更加的温柔起来。 “不管太子那边来了多少人,我都会帮你拿到百香药草的。” 寒墨夜的笑意加深了些。 “你是天下首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本王要是不让你帮忙,怎么对得起那些,你用不出去的银子?” 秦风之要笑不笑的回敬了了他一句。 “好说。不怕我的风头太大,被太子请入宫去,你就尽管拿我开刷。” 许是红锁听见了什么敏感的词,她倏地放弃了和郁唯楚斗眼的机会。 转眸望向了秦风之,仔细听着他与寒墨夜在说些什么。 郁唯楚也顺势收了眼神。 她得意的用手刮了刮鼻尖。 就知道,她的一双大眼不是白长的。 这不就把人家给瞪回去了么?! 寒墨夜的眼神沉了沉,却又没有多少情绪。 “你若是被宣进宫了,本王会亲自护你。至于绾绾,本王不会有机会让她知道,你进宫了的。” 秦风之不紧不慢的,端起了一杯蓝色绣花的瓷杯。 他轻轻的啄了一口茶水,轻描淡写的笑了一声,所有的阴暗都敛于眸底,俊美斯文的脸上仍是一层薄笑。 “只怕王爷,拦不住她。” 寒墨夜精致的眉梢未曾动一下,嗓音淡漠而低沉。 “拦不住她,那就把她关起来。” 秦风之节骨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瓷杯,唇畔蔓延出弧度的薄笑,阴暗而又妖冶――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而站在他身边的红锁,眸色却是暗了不止一度。 方才与郁唯楚斗眼的那股戾气和精神,全然消退,消弭在空气之中。 她的唇角紧紧的抿着,不发一语。 郁唯楚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见红锁的情绪蓦然低落了下去,心里稍稍有了一丝宽慰之情,不由也在想…… 他们口里说的人,究竟是谁? …… ………… 在盛京的时候,郁唯楚很少有机会出门。 更是很少有机会,可以见着红锁。 而她一旦要是偷取自己的卖身契成功的话,必须得马上远走高飞。 撤得越远越好。 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报仇。 这一次既然可以见到,还能与她离的那么近…… 郁唯楚精致的下巴微微抬了抬,娇艳俏丽的脸上渐渐的扭曲了些。 她握着拳头,出门去寻药铺。 她准备做回老本行,不能让自己的才学,被这个无情的世界给消磨的干净。 她买了一些中药材,两者搭在一块使用,容易产生过敏现象。 过敏这种东西,既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还能在那人想死之前,好好的受一番苦。 着实是件很好的报复手段。 她提着两包药,正走在路上。 忽然有人跑上前来,脸上泛着喜色。 “世子,属下可终于寻着您了――” 郁唯楚的路被那两人挡着。 她眨巴眨巴了下眼睛,将眼前的一男一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见他们身上穿的衣服皆上上品,确定不是讹钱之后。 她才摊摊手。 “我穷人一个,没钱没色没艺,还卖了身,你们找我也没什么用。” 言罢她就要走,但眼前的男人却是拱手朝她道。 “世子,主子早已知道,您刺杀的任务失败。他不怪您,心里更是担忧世子,特意遣派属下和兰芝,一起来顺天国寻世子,世子还请随我们回去。” 他们来顺天国已经半月有余,本想继续骑马前行,直奔盛京。 但却不知何时,竟被人给盯上。 甩都甩不掉。 他的主子身居高位,仇敌众多。 也不知暗中跟着他们的,是什么人。 索性就在这宜兰县到处转悠转悠,看看有什么机会,可以甩掉那些人。 但还没有甩掉,却刚好遇上了南离世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郁唯楚听了半天,总算理清了思绪。 她望了眼,眼前的这两个人。 男子面容隽秀,左手拿着一把剑柄,朝她作揖之礼。 这个礼节是很正式的。 女子生的如花似玉,一双眼睛近乎要漆在她的身上,眸底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世子……世子随我们回去罢,六王爷不会怪罪您的,世子……” 郁唯楚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脸笑容的深浅都没有变。 她轻轻的笑,“那什么,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有可能,认错人了?” 兰芝心疼不已。“世子,奴婢跟在世子身边多年,认错谁也不可能会认错世子啊!奴婢知道,您还在为任务的失败,而感到自责羞愧。六王爷交给您的任务,您从来没有失败过,唯独这一次。可是世子……” 她水汪汪的眼里,近乎是一下子就溢出了泪花。 “世子您可知道,锦华说您死了,被那人给一掌击碎了心,王爷知道此事之后,有多伤心难过……每一次王爷来院子,奴婢都能看见,王爷独自一人站在您最喜欢的是桂花树下,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多落寞……您真的不难过么?!” 郁唯楚蹙眉。 她难过么? 她其实不难过。 那个什么王爷,她又不认识,又怎么会难过? 但是…… 左胸口那里跳动的心,却是结结实实的,真的疼了一下。 揪心般的疼…… 但只是一下。 郁唯楚不信有鬼魂之说。 所以她敢在空荡荡的医院,半夜值班。 但自从自己成了鬼,死过一回穿越重生之后。 有些东西,她却是转了态度。 虽没有到崇拜盲目信仰,但到底存有敬畏之心。 这个身体不是她的,虽然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但真的不是她的…… 那抹痛意,自然也不是她自己的感受…… 郁唯楚咬了咬唇,低声警告道。 “你们口中的那个人,她已经死了,现在的新灵魂是我,我才是这俱身体的主人,别妄想操纵我的一切。” 兰芝呆呆的看着她,锦书也一头雾水的望着她。 “世子,您在说什么?” 郁唯楚抬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我说,你们口中说的人,已经死了。我不是她。” 兰芝听言,又要继续哭。 “世子……世子您……” 郁唯楚不想多说,只觉得浑身烦躁,转身就走。 这个身体的本尊究竟是什么来历?! 一桩事接着一桩事,她死了一了百了,承受的人却是她…… 然而,她还没有走上两步。 脖颈一重,她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昏迷前,她还听见了锦书说的一句―― “世子,对不住了。” 正文 第69章 她出事了。 你麻痹―― 知道对不住……你下手还不轻点?! 郁唯楚最后一丝意识吐槽完了之后,便陷入长长的黑暗之中。 …… ………… 天色渐渐的暗沉下来。 曲神医捧着一小瓶的酒水喝。 他生的一张正太脸,萌萌的很可爱。 如今许是喝了点酒水,那白净的脸上染上了点粉色,显得更加的软萌可亲了些。 他敲了敲郁唯楚的房门。 “殊影,殊影,王爷要去拍卖会了,你赶紧开门啊……” 他敲的是眼前的这一扇门,但打开的却是另一扇门。 身着红衣长裙的红锁,冷冷的倪了曲神医一眼,转身反手将自己的房门合上。 曲神医被她瞪的莫名。 “你作何这般看我?” 红锁双手抱胸,重重的哼了一声。 “苏凉早就出去鬼混了,你以为她是软绵绵娇柔可欺的女人,还想当她护花使者――” 她说话带刺,语气不好便也罢了。 用词这么不当,那是要出事的。 当下曲神医就拉下了脸。 “亏你长的一张能看的脸,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他指着她小巧的鼻子,学她冷冷的哼了一声。 “殊影虽然人品不咋地,粗鲁野蛮,可一看就比你可爱多了!” 红锁的脸色一僵,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用的是什么形容词。 她几乎是恼羞成怒。 “你竟然说她比我可爱?!你知道她是谁么,她是苏凉!” 曲神医懒得理她。 “本神医是土生土长的顺天国人,你说的苏凉是谁,本神医没听过。” 他继续敲郁唯楚的房门,只是还是没有人应他。 他握着酒瓶的手微微一紧,耳边却传来红锁压抑着的愤怒的冷笑声。 “横竖不过一个药引,若她不是靖王的药引,你还会……” 红锁的话还没有说完,曲神医一记冰冷的刀眼就朝她倪了过去。 她顿时被吓住,但仍然瞪过去。 “你以为你凶我,我就会怕你?!” 曲神医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可爱的娃娃脸上竟是肃清一片,眸底敛着的尽是偋冽。 “本神医警告你,有些话你可以说,有些话你要是说出了口,必定惹来杀身之祸。” 红锁也知郁唯楚的重要性,有些事情,的确不该轻易说出口。 她收了收情绪,却依旧冷笑着看他。 “你现在这么护着这个女人,难道忘了当初,是谁说要将师姐娶回家,永生不负的?!” 她眉梢眼底都是讥诮之意,艳红的唇角勾得高高的,不知是在嘲弄着什么。 “曲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师姐会躲着你,不喜欢你不想嫁给你了罢?!全是因为你,喜欢到处招惹别的女人――” 曲神医可爱的娃娃上没有半点情绪,但他节骨分明的手,却是紧紧的攥住了。 酒瓶被他捏的近乎要破碎,指尖青白一片。 红锁见戳中了他的痛处,得意的笑了一声。 她抬高了下巴。 像只开屏的孔雀一般,得意洋洋的离开了原地。 她一走。 曲神医手上的那瓶酒,啪嗒一声,破碎的声音极为响亮。 他站在郁唯楚的房门前,漆黑的眼眸就像是午夜墨色的海,风平浪静之下,隐匿着暴风雨的躁动。 站了一会,他直接推开郁唯楚的房门。 见里边确实没人,他才转身离开。 下楼跟寒墨夜汇报。 千世道了句。 “也许她是刚好离开了,不如我们再等等?” 秦风之偏头,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他看向身穿青色长袍,一改风格的男人,见他寒凉的冷眸里清清冷冷,没有了黑袍的衬托,倒显得他风度翩翩,清俊贵公子的气质浑然天成。 寒墨夜面色寡淡的道。 “千世留下来等她就好,见到她了,直接将她带来拍卖行,若一刻钟之后还没见到她,你直接通知宜兰县的人,寻找她的下落,然后再来拍卖行跟本王说。” 千世拱手行礼。 “属下明白。” 曲神医哎了一声,正想邀功自己来等人,却见寒墨夜淡淡的瞥向他,一句话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我们走。” …… ………… 郁唯楚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屋子里。 而她正躺在床上。 男人下手太狠,她的后颈处疼的不要不要的。 这间屋子的陈设算得上新的,别有一番雅致的感觉。 郁唯楚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下榻。 她身上的衣服没被人扒掉,还是一袭干爽的男装。 她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屋内。 确定只有她一人之后,她连忙打开,房门想要逃跑,却眼尖的瞄见,下午那一男一女,正坐在楼下的大堂中央。 两人的脑袋靠的极近,也不知是在商讨着什么。 郁唯楚默默的将门重新合上。 她扫视了一眼周遭,瞥见有一扇禁闭的窗户。 她跑上前,打开窗户一瞧,地面里窗口这边,很有距离感。 郁唯楚抬起脑袋来看,天色已经完完全全的暗沉下来了。 她皱了皱眉。 不是说拍卖行就是这个时辰的么? 她不在房间里,难道寒墨夜还不知道? 不行,果然还是不能靠别人。 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郁唯楚乌黑透亮的眼珠子转了转。 她仔细瞅瞅屋内有什么,但屋内都是一些青瓷花瓶之内的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而后,她的视线却猛地定在了身侧的窗户上。 窗户上系着好看的窗帘。 她用手扯了扯,觉得还算牢实。 虽然长度实在一般。 当下就在屋子里找起来剪刀来。 三下五除二的将帘子拆了,剪成一条一条的,将每个布条的接口绑起来,做成一条长长的绳索。 她一口水都不敢喝,弄好了之后,正想将布条绑在一个稳得住的地方。 却偏在此时,外头响起了动静,有人敲了房门。 “世子,您醒了么?” 郁唯楚脸色骤然一变。 连忙将手上的这些布条塞进了床底下,刚塞完,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郁唯楚猛地站起,心跳如雷。 毕竟做贼心虚,她的视线朝那人望去,狠狠的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 锦书疑惑的望着她,又看了看床底下。 “世子,您在做什么?” …… ………… 千世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还是没见着郁唯楚的身影。 便听了寒墨夜的吩咐,直接与当地的江湖人士联系了下,寻找郁唯楚的下落。 之后,又去拍卖会见寒墨夜。 只是拍卖会已经在进行中。 没有请柬的外人,一律不得进入。 千世的眼眸微微的眯了起来,为了百香药草,到底没有硬闯。 他转身离开,寻找进府的入口。 拍卖会刚开始不久,才刚刚热身完毕。 商家推出一幅郭老先生,生前画的最后一幅画,他是一位极有名气的书画家,饱受书生才子的敬佩。 此画一推出来,起价三万两,立即有人跟着附和上来。 “三万二千两。” “四万两。” “四万五千两。” “五万两……” 秦风之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寒墨夜对这些东西,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他们坐在一个包厢内。 秦风之闲着没事干,便听听叫喊声,翻翻手里头宝物的介绍。 而寒墨夜虽说寡淡着一张脸,眸底也没什么不对之处,整个人看起来淡淡静静的,没有一丝波动。 但秦风之是什么人? 他与寒墨夜十年的兄弟,又是天下首富,哪里会看不穿他? “已经过了一刻钟了,”秦风之淡淡的开口,“千世与她都还没有来,说明出了意外。” 寒墨夜眼底翻涌过什么情绪,嗓音依旧低沉淡漠。 “苏凉除了盛京,没有什么地方是熟悉的。” 秦风之笑吟吟的端起一杯茶,他修长的手指掀开茶盖,用轻薄的盖子拂刮了下,浮在茶杯上面的茶叶。 但笑不语。 倒是曲神医皱了皱眉头。 “她看起来虽然癫癫废废的,但应该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就算是宜兰县繁华,她也应该不会想要多走走的念头,莫非……是她出事了?” 红锁冷了冷眼,强行忍着没有说话。 苏凉那个女人,出事了才好! 只不过,她的确是看见郁唯楚自己出门的,还真不是被人绑架。 寒墨夜的面色依旧清淡,只是眸色微深。 秦风之沉吟了下。 “其实今日有探子来报,说六王的人也来了宜兰县,我已经吩咐下去,叫他们时时刻刻跟着。” 他淡雅的脸上微微带着点笑,眸底似嘲似讥,“也许这个时候……苏凉已经跟他们碰上面了。” 曲神医脸色微变,转眸望向半眯起眼的寒墨夜。 “王爷,苏凉是你的药引,但她的身份不低,若是回了纳兰国,王爷怕是会很麻烦。” “如果苏凉跟六王的人在一块,我的人就可以帮你找到她。” 秦风之侧首,漫不经心的,瞧了坐在身侧沉默不语的男人一眼。 “你的药我一定会拿到手,放心的去。你现在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主子,好说歹说,也能将她带回来。” “若是晚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回纳兰,又有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劫后余生,过于兴奋,与六王来个……肌肤相亲?” 男人的眉眼骤然一缩,压下一片浓浓的阴霾,他淡漠得像清水一样没情绪的嗓音反问着,却无故叫人感受到了一股阴冷。 “与六王,肌肤相亲?” 正文 第70章 抱住她。 郁唯楚猛地站起,心跳如雷。 毕竟做贼心虚,她的视线朝那人望去,狠狠的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 锦书疑惑的望着她,又看了看床底下。 “世子,您在做什么?” 掩在宽大的袖袍之下的手攥得紧紧,郁唯楚讪讪的笑道。 “没什么啊,我只是……” 她的脚往一旁挪了挪,朝桌子那边走去,一边说一边笑。 “我只是……只是觉得这天好像有点热,嗯,这天太热了,所以我起来透透气。” 说着,她慢悠悠的坐下来,反倒训起了锦书来, “你说说你,这大热的天,打晕了我还将房门和窗户都关起来,成心想让我热死是罢,还好我机智,自己起来开了窗户……” 听言,锦书忙拱手赔礼。 “是属下的错,属下考虑不周,让世子受苦了。” 郁唯楚也只是想蒙混过关,拉开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想要怪罪的意思。 点点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锦书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她那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眸。 似是想说什么,唇角张了张,最后还是出声道。 “世子,不怪属下,打晕了世子?” 郁唯楚一听这个立即大力的拍了下桌面。 “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简直胆大包天,敢对我下手?!” 她怒瞪着他,锦书不敢与她对视,立即低下了脑袋,语气之中也有羞愧之意。 “属下也是迫于无奈,世子有所不知,主子等世子回纳兰国已经很久了。只是世子迟迟没有音讯,最后遣派来的人还回报说,世子您……您已被秦风之那狗贼给害死。” “主子震怒且震痛,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将属下和您的婢女都遣派来顺天国,目的就是想寻到世子,哪怕是世子的……世子的遗体,主子待世子素来珍爱有加,但世子您――” 说着他有些气恼,不由抬起头来看了郁唯楚一眼。 “世子您,您怎么可以说自己已经离逝,怎么可以将您与主子的过往恩情,全都抛之脑后,还不愿与我们相认,不愿回纳兰国?!” 郁唯楚有些木。 她看了锦书好久,才眨了眨眼,说了句。 “我不就是想说……你不应该对我下手太狠嘛,到现在我的脖子都还疼着……我也没什么意思啊。” 锦书的反应有些怔愣。 “世子不怪罪属下?” 郁唯楚摆摆手。 她垂了垂眼眸,拾起茶壶的一角,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说,你家主子很想你口中的世子回去,以及你家主子,对你口中的世子的思念之情……” 她浅浅的喝了一口,乌黑濡湿的眼眸轻轻的眨了下。 “但我真的没说谎,你们的确是认错人了。” 锦书仔细的将她打量了一遍,然后轻轻的摇摇头。 “世子的模样,属下不可能会忘记的。而且,方才世子昏迷的时候,锦书已经看了世子的胳膊,世子当年为主子挡的剑伤,那伤疤仍在。” 全纳兰国的人都知。 南离世子,苏凉为六王凤澜挡过致命的一剑,伤在了右手的上臂。 伤口极深,他曾一度举不起手,连用膳都是用了左手。 还是六王凤澜,寻遍天下好药,才将苏凉的伤口治好。 但那以后,苏凉却有一段时间,不得用右手舞剑。 所以后来,苏凉都是用左手舞剑。 而纳兰国才培养出了,剑术第一的苏凉。 原因是因为,他会双剑,并且剑术都是一流。 这是外人所知道的,可他身为六王的属下,自然更清楚一点。 那就是,苏凉的伤口留下的伤疤,根本,无法消除。 郁唯楚瞥了眼自己的胳膊,反应倒是没多大。 这毕竟不是她的身体。 现在这个身体上的任何伤痕,出现的理由是什么,她未必都清楚。 但是让她回什么纳兰…… 郁唯楚静静的沉思了下。 如果按锦书口中的人的身份来活着。 那么,她是世子,她有一个好朋友……姑且还不止是朋友的关系,是位王爷…… 这与老头子所说的,远离官场中人的话,完全背道而驰―― 郁唯楚慌乱的摆摆手。 “不行不行,我不能和你回去,我现在顶多就算和官场的人有一点的联系,要是跟你回去了,连自己都成了官场上的人,我不嫌我命长,但我实在怕我命短。” 她眼巴巴的望着他,“您老行行好,就当没见过我成不成?” 锦书大惊,“世子,您在说什么?” 郁唯楚紧了紧眉心,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其实很无奈,又不能说她是灵魂穿越,而这个身体的本尊,已经死的透透了…… 但更不能随他回去,回去了那是要出大事的。 “这么说罢……” 郁唯楚一幅我很好商量很好说话的模样。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一脸严肃的道,“我已经失去了记忆,你叫什么我叫什么,你是谁我是谁,我都不知道了,而你所说的从前,也只是你们的从前,我记忆里没有这样的东西,你懂么?” 锦书更是惊,脑子有点乱。 “世子,您失忆了?!” 郁唯楚重重点头。 这孩子,好好说话还是很好骗的嘛。 锦书难以置信的盯着她看。 他沉默了半晌,嘴里才喃喃的念叨着,难怪二字。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伤感,又有些难过,百感交集。 反正郁唯楚是没看懂的,但锦书还是坚持道。 “就算世子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世子的身份难以改变,不如随我们一起回帝都,主子会寻名医,为世子治疗,助世子恢复记忆的。” 郁唯楚,“……” 她揉了揉眉心。 顿觉眼前的男人,比寒墨夜那小子还要难缠。 一个阴魂不散的在她身边奴隶她。 一个坚持不懈的要她回什么帝都,当什么世子…… 她…… 呃? 郁唯楚有点莫名奇妙,问了锦书一句。 “你们国家,世子都是女的?” 锦书愣了愣,疑惑的反问回去。 “世子自然都是大丈夫,姑娘家都是被赐为郡主的。” 郁唯楚想了想。 她来这的第一天,落水然后碰见了寒墨夜,跟着他回府,沐浴的时候,胸口的确束缚着。 难道…… 那什么世子,是……女扮男装?! 郁唯楚一张俏脸瞬间就跨下去了。 “艾玛,我好想我家老头子啊――” 她现在特别想要见到她老爹,特别想让他,再给她算一卦。 她没有什么要求,她只想知道。 她死的那天,应该是以男人的身份,还是以女人的身份……? 自从来到这个古代,这个世界就不断给她惊喜。 随便闯个马车都可以撞见王爷…… 好不容易在街上溜达一回,甚至都不算溜达,她纯粹就是想买个痒痒粉啊痒痒粉,对付一下红锁而已…… 她就遇见了这个身体本尊的,身边人? 锦书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 “世子,是想苏伯公了么?” 郁唯楚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 “苏伯公是谁?” “哦对,苏伯公是世子的爷爷,世子经常唤苏伯公……老头子的,世子若是随属下回去,再过几个月,就可以为苏伯公举办七十大寿了。” ……爹……女儿对不起你。 平白无故的让你老了一辈不说,还让你一瞬间老了二十几岁…… 郁唯楚不想说话了,感觉心好累啊嘤嘤嘤。 锦书见她的兴致不高,也不想一下子逼她太急。 目光一垂,却恰巧瞧见了,桌面上的剪刀。 他眉头一皱,上前将剪刀收起。 郁唯楚的目光一咧,瞬间来了精神。 “你……” 锦书朝她恭恭敬敬的拱手。 “是属下失职,连剪刀放在了桌面上都不得而知,还好没伤到世子,否则属下,难辞其咎。” 郁唯楚默了三秒,忙眯着眼笑。 “没事没事,我又不怪你,这剪刀自己长脚了会走,人家毕竟也会长大的,你别计较太多了。” 锦书,“……” 为什么……会有一种跟不上思维的错觉? 他还没想通,郁唯楚就说自己困了,还想再睡会。 其他的事情,全都明天再说。 她是主子,锦书自然不会违抗她的命令。 看了手里的剪刀一眼,他便拱手,朝郁唯楚提出了告退。 锦书出去,反手将房门关上。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她仔细听了听,确定锦书已经离开了。 她才赶忙将床底下的布条拿出来,绑在床脚下,而后把布条从窗口那边扔出去。 她的两只手都紧紧的攥着布条,顺着那布条,正想往窗口那边爬下。 结果都还没爬上几秒,纤细的手腕……便被人给拽住了。 郁唯楚大惊,差点松开了手里的布条。 她往上去,却见去而复返的锦书面色紧绷,从唇角溢出一声质问。 “世子,为何要逃走?” 郁唯楚,“……”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锦书却一把将她拽了上来。 猛地天旋地转的错觉,郁唯楚忍不住低叫了声。 她不会武功,锦书不知道她不会,所以一拽上来之后便松开了手。 结果见落地之后的郁唯楚,身子歪歪扭扭站不稳。 他又赶忙上去稳住了她的腰身。 一旋一转。 娇小女人纤细的腰,身被人紧紧的揽住,她细长的胳膊挂在男人的脖颈处,而男人有力的臂膀支撑着她的全部重量,却依旧游刃有余。 两人深情对视,多么唯美的一幕。 如果…… 忽略掉刚站在大开的房门外的俊美男人…… 正文 第71章 他的病又犯了。 忽略掉男人面无表情的脸,那淡漠的目光梭巡在他们二人身上,顿时眯起的眼,暗沉而又危险的份上…… 或许,这种异样唯美的杀伤力,就不会那么的……大了? …… ………… 锦书奇奇怪怪的望着郁唯楚,却并没有将她放开,而是极为不解的问了她一句。 “世子,你的腰怎么这么软?” 郁唯楚,“……” 她毕竟是个女人…… 腰板那么硬要死啊? 她还没有借助他的力道,起身。 白白净净的小脸上却感觉猛地刮来了一阵风,紧接着她便觉得腰身一重,被人揽入怀中。 郁唯楚刚反应过来。 却见方才还帮了一下她的锦书,呈弧线状的从窗口那边被甩出去了。 带着窗口那边连着栏杆,一起被甩了出去。 她顿时目瞪口呆。 屋内诡异的静谧片刻,有人慢悠悠的拍起了手。 红锁的声音娇甜而清晰。 “王爷果然是实力非凡,奴婢佩服至极。” 郁唯楚眨了眨眼,朝搂住她腰的男人往上去。 男人清俊隽秀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神情,倪着她的眼底的冷意,却是如寒潭之冰一般彻骨。 他没有回话,只是盯着怀里的女人,给红锁下令。 “把那个男人,给本王抓起来。” 红锁看了郁唯楚一眼,唇角无声的讥诮了下。 倒是听从指挥,转身离去。 郁唯楚被强行禁,锢在男人怀里。 纤细的小腰那边,男人的力道掐的很重。 她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朝冷着脸的男人讪讪一笑。 “王爷……王爷的功夫真好啊……真好。” 她脸上的笑靥如花,漆黑透亮的眼亮晶晶的。 男人就那么看着,眼神非常淡,一点也不为她讨好的笑容所打动。 他慢慢的松开了手,郁唯楚立即就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她本能的就那样做了。 退后,逃离他的气息。 寒墨夜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向她走前,只是声音极低的吐出一句话。 “有人问,你的腰为什么这么软,嗯?” 郁唯楚干干的笑了下。 “那……那什么……” 她话还没有说完,男人猛地大步的朝她走前了一步,嗓音清淡的反问。 “你说,本王听着。” 他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 郁唯楚吓得更是连话都来不及组织,连连又后退了几步。 “王,王爷……” 她抬起脑袋看着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 “女人的腰一向都软的,这个问题,不用小的解释罢?” 刚刚他的举动,给她过大的刺激。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锦书那人他还活着么? 她不怕死人,但其实挺怕,人就死在她的面前。 然…… 她后退,男人也跟着慢慢的走上前。 就想猫捉老鼠一般,她步步退让,他步步紧逼。 直至前路被封,后路被堵。 郁唯楚被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睁睁的看着男人走上前来。 他单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围困在墙壁与他的身子之间。 安静的室内鸦雀无声。 男人的手却如此不假思索,毫不忌讳的抚上她的腰身,不轻不重的捏了下。 他这个动作很有调,情的意味。 郁唯楚一张俏脸隐隐约约有了爆红的趋势。 她瞪大了双眼,“你……” 寒墨夜面无表情的捏着,淡淡的垂眸看着她。 “本王就是不懂,为什么女人的腰是软的,你解释给本王听听。” 郁唯楚木了。 她完全反应过来,男人又似笑非笑的抛出一个问题来。 “还是说,那个人问的更多,他还问了什么,又还碰了你哪里,你告诉本王,本王都想听听,嗯?” 郁唯楚,“……” 她愣愣的盯着他看。 他们离的很近。 她的脑袋全都贴在了墙壁上,但男人温热的呼吸还是能喷洒到她的脸上。 他俊美的脸微微低着,因为角度的关系半明半暗,但仍是清俊清冷的一张脸。 她也很清楚的感受到,因为男人唇畔那一分浅的近乎没有弧度,所以他整个人的气质都透着一股阴暗狰狞的错觉。 果然寒墨夜还是很可怕啊很可怕―― “王爷……” 郁唯楚欲哭无泪。 明明陷入危机的人是她,怎么这会挨骂受罪的还是她? 她抬起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唇上的笑容尽量讨好一些。 “您有什么不开心您就直说,小的愿意当您的出气筒,只求王爷您别这样要杀不杀阴阳怪气的,不过,王爷可千万别下手太狠,我觉得……唔。” 她一句话都没有完整的说完,就已经被俯身钳住她下颚的男人吻住了。 他重重的缠了上来。 郁唯楚没有闭上眼,素来灵动的瞳眸,染着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呆滞。 她呆呆的看着男人近在咫尺而放大的脸,浓烈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淹没着她的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郁唯楚觉得自己心跳停了拍。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上,不断的推拒着他,却直接被扣住了手,压在墙壁上吻的更深更重。 …… ………… 郁唯楚被带回了客栈。 寒墨夜吻过她之后,没有一句解释,牵着她的手就带着她回了客栈。 其实郁唯楚自己也飘飘忽忽的,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不算他们之间的初吻。 甚至连吻都算不上。 他缠着她,不管是手上用的力道,还是唇上的,都很重,啃,咬着她的唇,极度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可真的算起来的话,这又算是一个吻。 她舌,头都发麻了。 只是…… 郁唯楚不懂的是…… 月圆之夜不是才刚过去? 寒墨夜也没有发病的迹象。 那这个吻…… 是因为什么而存在? 落苏不在身边,倒是多了个红锁在身边叽叽喳喳的。 痒痒粉被落在了那个小屋子里。 被寒墨夜拉着走的时候。 郁唯楚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现在仇人在眼前,方才所有被凌乱的思绪,全都被一瞬间扯回。 郁唯楚抿着唇俏脸阴冷一片。 红锁站的笔直身姿清傲。 她冷冷的倪了她一眼,转而与从拍卖会回来的秦风之道。 “公子,那人应该是六王的随侍,此次出来的任务,就是寻那个狗贼苏凉,顺便带他回纳兰国。只可惜奴婢无能,没有抓住他。不过,奴婢猜想,他应该还有同伙,否则,凭他挨了靖王殿下一掌,没理由还有能耐动弹。” 秦风之眉梢挑起,目光淡淡落在郁唯楚身上。 曲神医却是猛地上前。 将郁唯楚左右打转了几圈,见她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他精致的娃娃脸上尽是笑意。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不知野哪去了,没想到是被人给抓去关着了。” 郁唯楚抬眸看了他一眼,潋滟的略微显得有些红,肿的唇,微微掀了掀。 “我都没说,我是被抓去的,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被抓去的?” 她懒懒的倪了傲起的红锁,漫不经心的反击道。 “也许正如某物所说,他们是来寻一个叫苏凉的,感觉我长的像是苏凉,所以将我请到了那里的?” 某物?! 红锁对郁唯楚的敌意素来很大。 别说是郁唯楚故意气她的,就是不小心说错的,她也不可能不会还嘴。 “做错了事,你还敢如此侮辱我,你才是东西。” 郁唯楚哎了一声,“抱歉,是我说错了。” 她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你毕竟不是个东西,我要是用某物来形容你,实在是对不起东西这个名词。” 红锁怒急,正欲反驳,却见曲神医只身一挡,隔离了她与郁唯楚的视线。 还顺道的与郁唯楚说起话来了。 “她已经够吵了,你还要跟着她闹,不嫌累?” 郁唯楚撇撇嘴,没有说话。 曲神医望了眼坐在高位上,迟迟没有说话,沉默寡言的寒墨夜。 不由轻笑道。 “你刚刚不是问本神医,为什么会说,你是被抓去的,而不是被请去或者,自己前去的么?” 郁唯楚转眸看向他。 曲神医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寒墨夜那边指了指。 “王爷都没有说话,说明他心里信你……本神医这人最好说话,王爷信你,我没理由不信你。” 他笑吟吟的,萌萌的脸上尽是可爱之色。 看的郁唯楚手掌心又是一阵痒痒。 好想上前甩上一巴掌…… 就一巴掌?! 郁唯楚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个人是寒墨夜的菜…… 不管是出于公还是私,她都不能随便对曲神医动手。 她忽然转了转身子。 展颜一笑,冲面无表情的男人笑的异常灿烂。 “小的多谢王爷的信任,不过,小的的确是被抓去的,那人在小的后颈处劈了一下,这身体娇嫩尊贵的很,一定会有淤青或者红痕留下的。” 她没有什么忌讳。 反正看现在的这种仗势,无非就是对簿公堂。 不能证明自己的话,红锁那人必定还会继续缠着她不放。 既然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要使劲的证明。 绝对不能让那个小贱人,再有抽她十三鞭的机会。 郁唯楚将自己的头发都收到了一侧,然后不断的扯着领子。 正文 第72章 你要的补偿,本王会给你 “我这就给你们瞧瞧,不过我先声明,一旦证明了我的清白之后,必须放我回房间,我现在很累。” 曲神医目光微闪,忙重重的咳了一声,转移视线。 却眼尖的瞥见,正朝他这边走过来的寒墨夜。 他哎了一声,用自己的手肘蹭了蹭郁唯楚的手。 郁唯楚正扯着衣领,不耐烦的问了句,“干什么?!” 然后。 她就瞅见刚刚还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冷不防的就站在了她的眼前。 郁唯楚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住。 男人只是这么看着她,淡漠清俊的姿态,与当时在小屋子里,强,吻她之前的情绪极为相似。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着无数的风暴,只等爆发的那一刹那。 他身形笔直,看着她的眼神是平淡的深墨色。 “脱,继续脱。” 曲神医疑惑的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红锁望了一眼秦风之。 见他双手抱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由抿起了唇角,一脸的不高兴。 郁唯楚呆呆的看着寒墨夜,微微迟疑了一下。 最终还是抬手,将身上穿着的三件衣服的衣领,继续往下扯。 她的动作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就是身上穿的有点多,所以扯得速度有点慢。 她专心致志的扯着衣领,倒是没瞧见男人盯着她手的眼睛,愈发的深邃暗晦。 好看的皱眉一点一点的皱起,凉薄的唇角慢慢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郁唯楚终于将那几件衣领扯开。 她松了口气。 刚刚露出了脖颈那边的肌肤,整个人的衣领却猛地全都被人拽了起来。 郁唯楚猝不及防,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惊吓的低叫了一声。 被男人拽着衣领往外拖着走。 郁唯楚瞪大了眼,完完全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拽着衣领拖着走过―― 就像是大人拎着小孩的衣裳,将小孩拎起来拖着走是一样一样的…… …… ………… 屋内的气氛刹那静谧的诡异。 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却是曲神医轰然大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他真敢叫自己的女人,当着我们的面翻衣领,让我们看她身上的肌肤呢,结果还不是自己先沉不住气哈哈哈……” 千世耳根子微红,不与曲神医附和。 秦风之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唇角上只有一点点的弧度,双手环胸,看起来极为的漫不经心。 他比曲神医,要更加了解寒墨夜。 自然,也猜到他会出手阻止郁唯楚,这种愚蠢的自证清白。 他细长的眼睫动了动,侧首望了红锁一眼。 “你去到哪里的时候,苏凉在做什么?” 红锁恭敬答道,“回公子,奴婢随靖王去到那里的时候,六王的侍从正抱着苏凉。” 秦风之长长的哦了一声,不解的挑眉。 抱着她? 六王的随从,没理由会去抱苏凉的…… 他的眉眼暗下,细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仔细的摩挲了下。 苏凉以男装示人,身份又这般高贵。 女儿身曝光,就等同于欺君之罪。 她绝不会轻率的告诉别人。 就算六王凤澜,无意中知道了她是女人,但他的随从,也绝对不会知道的。 何况…… 苏凉还是纳兰国的个中高手,绝大多说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六王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抱她? 红锁似是想起了什么来,便接着道。 “主子,六王的人当时还问了苏凉一句,为什么,她的腰会这么软?” 秦风之斯文清隽的眉头极深的拢着,闻言淡淡的笑了出来。 “看来他是不知道,苏凉是个女人了……” 那么,在他的眼里,苏凉就是个男人。 正常的男人,在正常的情况下,都不会轻易抱一个男人的腰…… 会……显得很诡异。 那……六王的人,是为了什么而去抱苏凉? 苏凉又不为什么,宁愿冒着自己女儿身的身份,被六王的人发现的可能,却还迟迟的,不出手呢? …… 男人腿长,步子很快,郁唯楚被他拖着,走的很辛苦。 到了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场就甩了男人的手,毫不顾忌的瘫坐在了地面上。 “王爷…………” 她扬起脑袋看他,气喘吁吁的。 “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说变脸就变脸?!” 郁唯楚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咱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理智一点,拖着走就拖着走,咱也别揪着衣领拖着走啊――” 多丢人啊。 真是的…… 寒墨夜低眸注视着她。 除却眼底的阴暗显得浓稠,俊脸跟薄唇都是异常的淡色,连语调都同样很淡。 “你还记得,你是一个及笄的女人?” 郁唯楚没在意他说什么,毕竟现代跟古代的人,沟通有障碍。 “你们古人呐,就是太保守,衣服成天都要穿这么多,大热的天穿上三四件,热出痱子来谁给药钱?!” 她懒懒的挥了挥手,清淡的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倦之感。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苏凉,也不是什么刺客,你们一言不合就上鞭子,我身上的鞭伤都还没有好呢,如果这一次,真的被你们逮着了,说我是坏人苏凉,你们是不是又想抽我一顿?” 寒墨夜好看清秀的眉头深深的蹙着。 为她的话,也为她一本正经的态度。 郁唯楚掀了掀眼皮。 纤细的身子,无所谓的靠着客栈的走道上的墙壁,稳稳妥妥的坐着。 “我也老早就说了,我不适合跟官场中人打交道,迟早会挂不说,还肯定会挂的那么憋屈……跟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人一比,我一个被人用鞭子抽死,或者被人乱箭射死,不然就死的更凄惨,连骨头都不会剩的人,您老人家不觉得,这种死法实在是太窝囊了么?!” 男人的轮廓僵硬下去,变得极其的幽暗而复杂,就这么看着她。 夏天夜里的风很凉,这一个客栈,都已经被秦风之给包起来了。 现在这个时候,除了寒墨夜和她还在屋外,基本上都在屋子里。 郁唯楚一张俏脸上的漫不经心,早已收敛了起来。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站的挺直的男人看。 见他迟迟没有说话,垂了垂眼睫,她便缓缓的站起身来。 “其实罢,王爷您不需要生气。” 郁唯楚的嗓音淡淡徐徐的。 “当初王爷救小的一命,让小的夺过了官府的追捕,后来因为愧疚,所以将卖身契还给了小的。不管过程如何,这最后的发展,是小的自己回来求王爷救命的,王爷公平买卖,将我终身的自由身要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王爷不解除你我之间的主仆关系,那小的永远都是您的属下,但有一点……” 她侧首,视线从悠远的远方收回。 “王爷要的是我这个奴才,那就不要,表现出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占,有欲。” 抿唇看着他的眼睛,她又笑了笑。 “不怕告诉王爷,小的没心没肺,除了自己,一辈子不会再爱任何人。不管您是做戏还是出自真心,抑或者纯粹是想掩饰,您本身性取向为同的实质,也都不要对小的有任何的想法……” 她的嗓音渐渐高起,微微带着点讨好。 “这一次王爷轻,薄了小的,小的不要真金白银珍珠钻石,也不要名义上的负责,当个小妾什么的,只要王爷将小的卖身契,还给小的作为补偿,小的一定会为王爷,好好找一个如意郎君的。” 寒墨夜没有生气。 “你就是想当本王的小妾,本王也不会如你愿。” 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略略僵硬的脸。 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漠疏离。 “今日是本王错了,你要的补偿,本王会给你。但卖身契这么宝贵的东西,除非本王强行要了你的身子,否则不可能还你。” 凝视着她愈发蹙起的眉心。 男人缓缓俯下身来,覆在她的耳垂旁边。 他的语调低沉儿缓慢,像是要将每一个字眼都敲打在她的心扉上。 “如果,你真的想要回卖身契,尽可以来勾,引本王。万一本王把持不住,也许……就如你愿了。” 郁唯楚猛地心悸。 她睁大了双眼,看着那张俊美清冷的脸,本能的认为是自己的听觉产生了幻觉。 勾…… 勾引他?! …… ………… 今日郁唯楚过的异常惊心动魄,拍卖会上其实也一样。 等二天的时候,几人启程回京,曲神医逮着空闲就跟她说。 “其实太子也真是够狠,王爷求生的药材,他也要费尽心思的夺过来,如果不是因为有首富在,用钱砸的动那豪绅,而王爷的身份也在那里摆着,只怕现在百香药草就在太子的手里了。” 郁唯楚瞥了眼曲神医。 她不迎合他的话,说这药的确难得,也没有挖苦他,既然现在已经得到了药草,就不必多说,反倒眯着眼问了一句。 “你说,如果你去勾,引王爷的话,他会把持不住么?” 曲神医,“……” 郁唯楚单手撑着尖细的下颚,不断的打量曲神医那张精致的娃娃脸。 你长的就是一张受的脸,而寒墨夜有意无意的也在警告我,不许和你走太近……说不定,他喜欢的人,真的就是你――” 她白皙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腮帮,眼眸闪亮亮的盯着他。 “不然,你今晚去勾,引他看看?” 正文 第73章 人不是已经被你带回来了? 郁唯楚敢说这样的话,下场自然少不了曲神医一顿训。 其中,曲神医还训她。 “你想要勾,引王爷你就去,做什么要拉上本神医?!” 郁唯楚无辜的眨了眨眼。 “他喜欢的又不是我,我勾,引了没用啊。” 当时寒墨夜吻她的时候。 她就没想过寒墨夜是因为对她有意思,所以才吻的她。 她更倾向于认为…… 寒墨夜是因为心里难受,故意找她茬,或者是想做给别人看的一种手段,所以才会这么干。 这倒不是她自己胡乱猜测,这些都是有根有据的。 他对她,虽然说不上厌恶,但也绝对不会是喜欢。 寒墨夜找她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何况当初她救了他一命,他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等她还给他的时候,他都给直接扔掉了。 态度何其的坚决。 加上他的为人,从来都是这么乱七八糟的。 吻了她知道是自己错了,她没强求要他负责,他倒是满口答应不负责。 还说不是她想当他的小妾,她就可以当的。 这么一想,还有什么旖旎想法可以有? 曲神医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敲了下她的脑门。 骂了一句她是个呆瓜之后,便愤愤的拂袖走了。 …… ……………… 暗夜之下,除却昏黄的烛光,没有其他的光亮。 青衫长袍,衣襟处绣着湛蓝色的丝线,男人从头到脚,没有一丝不华贵精致。 彼时他正淡漠着一张脸,盯着手里捧着的书看,却迟迟没有翻动一页。 秦风之懒懒的倚在门板上,看了他半晌,而后无声的嗤笑。 “至于么,人不是已经被你带回来了,现在一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给谁看?” 男人漆黑的瞳眸蓦然抬起望过去。 “你怎么来了?” 秦风之精致的眉梢挑了挑。 “你这话,问真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来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那个看着书的男人,却一直没有觉察。 寒墨夜的眉眼重重一震。 他揉了揉眉心。 将手里的书籍放置在一旁的茶几上。 秦风之的唇角微微抽动。 “不是真的中了她的毒罢,她可是你的药引。” 他站直了身子朝寒墨夜那边走去,眼神审视而锐利。 “你喜欢谁都可以,她是绝对不行的。” 寒墨夜侧脸瞧他,看着他走到身侧,懒懒的坐在身旁的位子上。 他的眼神不变,只是视线微微撇了开来。 “本王很清楚,她是什么存在。” 他的目光从窗口那边望了出去。 窗外的天黑湛湛的,只有月色皎洁,带着一丝光亮。 “你不用来提醒本王,即使本王真的对她有那么几分兴致,那对日后本王取她的处,子血,也比较有好处。” 他若是不对郁唯楚有几分兴趣…… 又怎么可能与她有肌肤之亲? 秦风之像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也不知他信还是不信,只是淡着声音,道了一句。 “长玉公主还在等你救她,你要是死的太早,她我可不救。” 寒墨夜淡淡的嗯了一声,过于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夜里的风微凉,透过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 屋内的烛光忽明忽暗的,映照在男人的脸上,忽闪忽闪。 “昨日你将苏凉带走,今日又赶了一天的路,我都没来的及问你。” 秦风之节骨分明的手,翻了翻身侧男人刚刚放下的书。 “你怎么这么信任苏凉,相信她不是有意,与纳兰六王身边的人会面的?” 他的人从发现锦书和兰芝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们二人。 红锁顺着他们给出的记号,寻找他们的下落。 他不需要亲临现场,问他们跟着一起回来的人就是了。 所以知道,郁唯楚是被锦书劈晕了,才带到那个客栈的。 但寒墨夜分明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问。 怎么就……这么信任她? 寒墨夜的声线清冷,说起这件事来态度也十分随意。 “那个屋子里,有条用帘子剪破然后全部绑起来的布绳,当时会用这种东西的人,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她想离开。 大门那边可能行不通,所以那人才转战窗口。 只是…… 秦风之的眼眸微微一闪,“苏凉的身手,我领教过一次。觉得她的本事的确不小,能被纳兰国奉为武神,实质上还是个女子的人,的确是世间罕见。但……” 他嗓音低沉,问出了寒墨夜疑惑的地方。 “但,凭她的身手,若真想走的话,何须用到,常人才需要用到的东西?” 不。 其实疑点不止是这一点。 她出现在寒墨夜身边,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会选择留在寒墨夜的身边,就更是疑中有疑。 目前来看,苏凉不曾出手过。 连当初的盗贼,也都是打不过而智取的。 当时还好说一点,毕竟她身受重伤,满身的伤痕。 不便动手说的过去。 但现在呢? 她的内伤,曲漓早已诊治过,没多大问题。 只要调理的好,自然会痊愈。 她的武艺还在,内力依旧浑厚。 然遇见危险却不出手,像个再平凡不过的正常人。 寒墨夜的眼眸微微一眯,搭在长腿上的手轻轻的收拢。 他也想过类似的问题,当初不知她身份的时候,还曾不止一次的试探过她。 得出的结果―― 就是她真的只是一个平常人。 或许比常人古灵精怪,说话也没多大靠谱,但终归……是个平凡人。 男人掀了掀眼皮,“暂且看看罢。” 他的眼神复杂难辨,〝她能乔装打扮十几年,而不被人发现身份,自有她过人的本事。本王取她性命之前,会把此事弄清楚的。” 秦风之没良心的嗤笑了一声。 “怕就怕,她本事滔天,你还没弄清楚,就已经被她弄得丢了魂。” 寒墨夜扬手,一本书就砸了过去。 “不过没关系。” 秦风之一脸冷漠,仿佛刚才的温和与文雅,全都是他伪装的面具。 唇角微勾,他缓缓站起了身子,眼底深寂寒漠。 “你要是丢了魂,我就替你,除了她。” …… ………… 回京之后,秦风之便要与寒墨夜分道扬镳。 红锁对郁唯楚的态度依旧是针锋相对。 倒是郁唯楚脸上带笑,乐呵呵的走上前,搭着红锁的肩膀,说了一句。 “其实罢,我感觉你长的挺漂亮的。” 红锁摆着脸色,将她搭上来的手猛地甩开。 她皱着眉头看她,戒备之心浓重。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郁唯楚哎了一声,“你不能见我长的漂亮,你就觉得我是坏人啊,美人有毒只适合用在你身上,我还是很善良的。” 红锁,“……” 她懒得理郁唯楚,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她。 郁唯楚像是看不过眼,哀怨的叹了一声。 “我就是想你握手言欢而已。” 红锁倪着她的眼神染着浓浓的敌意。 “我不需要和你言和,你会是我一辈子的敌人。” ……还真是直率的姑娘…… 郁唯楚点点头,却猛地上前往她的肩膀上使劲一拍。 红锁险些大怒,呵斥与她。 “你做什么?!” 郁唯楚呼气吹了吹手,听言这才言笑晏晏的看向她。 “一个人,要将另一个人,当作是一辈子的敌人。我认为,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血海深仇,一个是爱情被伤透了心。” “前者没可能,但后者……虽然我不知道,我啥时候让你伤透了心,但我想……” 郁唯楚摸了摸下巴,“应该是我没能力让你过上性,福生活,你觉得跟了我,和跟了一个太监一样无趣,不能让你满足。你想走,我也不能阻止你,也只能放手祝你长眼,找到一个有能力的男人来让你性,福。” 红锁,“……” 她显然是气急而又恼急,白皙如玉的手指捏着手上的佩剑,重重的用力,直接手指紧绷,关节泛出可怕的白。 她扫了一眼周遭的人,尤其是重点看了莫不在乎的秦风之后。 她蓦然怒瞪着郁唯楚,一张小脸爆红,剑柄直指与她。 “你,亏你是个女子,怎说话如此不要脸?!” 曲神医也是一脸莫名的看向她。 后者却是一脸淡然,实力装无辜。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可以让你恨上一辈子的事情了。难道……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红杏出墙,然后我一气之下把你奸,夫弄死了?” 她重重的点头,煞有其事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红锁已经暴起,整个人向郁唯楚扑过来。 不过被千世拦下,她血红着双眼看着郁唯楚,身上杀意十足。 “你坏自己的名誉就坏,为何要搭上我?!” 郁唯楚刚躲在曲神医的身后,后领就被人扯着走,拉到了寒墨夜的身侧。 郁唯楚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淡淡的,并没有什么不悦之意。 这才重新看向红锁气急的脸,唇角微勾。 “在场的人都没有当真,你这么较真做什么?” 她刚想将手搭在寒墨夜的身上,奈何这男人太高了,她还得踮起脚来才能将手臂搭上去。 想一想又默默的将手垂了下来,郁唯楚却忽然惊讶的看着红锁,震惊道。 “你看你看,叫你这么无理取闹,把脸都给气歪了罢――” 正文 第74章 你不会也这么想主子的罢 众人无声的望向红锁,却猛地见她的脸上长满了红斑,一大块一大块的,尤其是嘴角有一边,完全的肿了起来,硬生生的将均匀平衡的脸,衬出了几分不和谐。 她不说还好,一说红锁就觉得难受。 浑身都发痒了起来。 尤其是脸上,特别特别的痒。 偏偏郁唯楚还一脸忧伤,“你也是不容易,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能看,现在倒好,连脸都歪了。” 红锁,“……” 她要杀了她。 一定要杀了她!! …… ………… 最后众人收了看笑话的心思。 秦风之皱着眉头,让曲神医替她瞧一瞧。 曲神医见她那张脸,肿成猪头样,实在是按奈不住笑意。 红锁更是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极度傲气的不让曲神医诊脉。 曲神医也摊摊手,表示不帮。 郁唯楚毛遂自荐,说自己看病的功夫一流,要帮她瞧瞧。 立即就被红锁给拒绝了。 郁唯楚只好捧着自己的心,唉声叹气。 “我帮你你不要,我祝福你你说我坏,指不定就是你平日过于残暴不仁心狠手辣忘恩负义,所以老天才代替我来收拾你。” 红锁眼里冒火,脸上更是觉得难受,忍不住抬手挠着自己的脸。 “你闭嘴,全天下都知道你不可能那么好心对我。” 秦风之耐着性子。 “你若是不想看,那就不看,出了事,你自己负责。” 红锁抿着嘴,所有的傲气毁于一瞬。 曲神医不想上前,自然就是郁唯楚为她诊断。 她笑眯眯的替她诊脉。 得出是湿气过重,体内湿热肝火太旺。 红锁努了努嘴。 “那要怎么治,我现在快痒死了。” 郁唯楚尽量将自己装成大神。 千世看着她的目光很质疑,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哪里痒,你就不要挠哪里。” 郁唯楚慢吞吞的给出建议,面上笑容满天飞,使劲憋着笑。 “我开几贴药给你,你煲着喝,这症状会慢慢消失的。不过,你可千万别挠啊,现在已经够丑了,你要一挠,指不定一辈子都得这么丑。” 红锁狐疑的看她,脸上被她挠出了红痕来,又得强忍着不能去挠它,真是浑身难受。 她自是不信郁唯楚有这么好心帮她。 回府之后她必定会去瞧其他大夫,然后让那大夫帮忙瞧瞧。 郁唯楚开给她的药,有没有什么问题。 …… 寒墨夜除了将郁唯楚从曲神医的身边,拉到自己的怀里,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与秦风之道别的时候,也只是说了再会二字。 便平平静静的回了靖王府。 路上曲神医问郁唯楚,红锁那张脸,是不是她干的好事。 他毕竟是神医,红锁的病情看起来严重,实则不过就是过敏的症状。 将过敏源驱除就好了。 只是,他还不知道,郁唯楚是如何做到的。 又是何时对她下的手,所以想来问一问。 然。 干了坏事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主动自首。 郁唯楚白了曲神医一眼。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八婆,你瞧瞧千世和王爷,哪一个会问这个问题?” 曲神医,“……” 他们那是不知道你坏…… 郁唯楚挥了挥手,不想和曲神医多谈,便主动跑到寒墨夜的身后,跟着他一起走。 不为什么,就为曲神医怕寒墨夜怕的要死。 每次她都能看见,寒墨夜那小眼神冷飕飕朝曲神医杀过去的时候。 曲神医都会立即打住,安安分分的闭上嘴。 然后一脸委屈的低下头,嘴里碎碎念叨着寒墨夜太过分。 唔……后面这句纯属是她自行脑补的画面,与事实无关。 …… 他们离开的时间不长,靖王府也没有什么出奇的事情发生。 一连过去了好几天都风平浪静的。 郁唯楚心心念念着寒墨夜什么时候给她补偿。 结果那男人回府后一连几天都不曾召见她。 也没让她在身边伺候。 秦风之那边来了人,说是红锁的伤折腾了好几天,脸上脖子上被折磨的很惨。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让人来谢过郁唯楚。 郁唯楚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倒不是说她心虚。 她那人,素来睚眦必报。 只是她也没多狠。 这仇得慢慢报,她不会一下子就让红锁死的太惨。 顶多就是穿穿小鞋。 所以给红锁下的药力也没有多猛,又给她开了药。 她要是按时喝药,逆天了也就折腾三天的时间。 而现在都第六天了…… 郁唯楚垂下眼,不知该说红锁聪明,还是该说她傻。 午睡过后,落苏让人送了一堆的衣服过来。 郁唯楚迷迷糊糊的醒来,抬眼瞧过去,全是华丽精细的长裙。 颜色大都偏浅,青色、白色、粉色或者淡蓝色。 她看向落苏,“你怎么把女人穿的衣服都拿过来放了,我这没地挪给你。” “……” 落苏没好气的瞪她, “你也是女子好不好?” 郁唯楚睁大了眼,脑袋还处于浆糊状态。 “你们打算让我男扮女装了?” 落苏,“……” 突然很不想跟郁唯楚说话不知道为什么……… 她挑了一条粉色的长裙,腾出一只手拉郁唯楚起来,在她的身上比了比。 郁唯楚低眸瞅了那条长裙一眼。 “落苏,你很喜欢文西郡主你可以自己默默喜欢,但请不要伤害我,我性取向是正常的。” 落苏怔了一下。 随后才反应过来,郁唯楚指的是文西郡主的穿着。 文西郡主一般都穿粉色绣着荷花的长裙,偶尔换一下浅绿色的衣裳。 她将手里的长裙重新放回盒子里。 然后挑出一条青色绣着紫荆花的长裙,往郁唯楚身上比了下。 “我不和你闹,这些都是主子让我送给你的,今晚皇上设宴,主子要进宫赴宴,而你也被点名在内,这会必须得帮你,把晚上入宫的衣裳准备好。” 郁唯楚疑惑的嗯了一声。 “皇上设的什么宴,为什么要点我?” “听说宫里的兰妃有了身孕,皇上龙颜大悦,所以设宴让大家聚聚,沾沾喜气。” 落苏眼也不抬一下,接着又给郁唯楚选了一条蓝色的长裙,一边比划着一边道。 “上一次入宫,你为主子挡了一箭,皇上好奇你的存在,所以想要见见你。” 郁唯楚唇角抽了抽。 她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根本就没想过要为谁挡什么箭。 不过,她都已经解释了好几回了。 愣是没有一个人信她,她也就不说话了。 说到这件事,郁唯楚的脑子里已经清醒了过来。 “那些刺客找出来了没有?” 手里头太多裙子,落苏得一件件帮她试看一下。 手上刚换了一条,便听见郁唯楚发问。 她本能的回道,“敢在宫里行刺的人,胆子一般都不小,换句话说,就是身后的势力不小。哪有那么容易找出来,基本上是找不出来了。” 郁唯楚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落苏锲而不舍的比划着。 “那些刺客寻不到,那我这次入宫,万一又遇刺了怎么办?” 落苏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紧接着就拍了拍郁唯楚的小脑袋。 “呸呸呸,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呢,宫里现在已经全面加严了,不说刺客进不进的了宫,就是进来了,他们也无处可躲。除非他们想送死,否则不会再来的。” 郁唯楚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颇为怨念的盯着落苏看。 “你们这群人,怎么个个都喜欢打我的脑袋,是不是见不得我太聪明?” “不是见不得你太聪明,是觉得你实在喜欢胡思乱想。” 落苏摇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说你,怎么成天都觉得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郁唯楚毫不在乎的回。 “我这是有居安思危的意识,你瞧瞧你,就是因为没有这种意识,所以你胸小的比鸡翅还扁,到现在都还没有长圆……” 郁唯楚毫无意外的,被落苏一顿海扁。 此后,郁唯楚反思自己,得出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不要在寒墨夜的面前,跟曲神医走太近,尤其是有肢体接触。 不要在千世的面前,说落苏的不是。 不要在曲神医面前,说寒墨夜喜欢他的话。 更不要,在落苏的面前,说她的胸小。 一说一个准,每回都能挨上好几顿的打。 …… ………… 皇家设宴,偶尔在白日里,偶尔在晚上。 像皇帝亲自设宴的,一般都是在晚上开始。 因为老皇帝日理万机,白天的时候没什么时间。 郁唯楚听着落苏这样的解释,为此还挺心疼当皇帝的。 寒墨夜看过去,问了句为什么。 郁唯楚抚了抚脸,颇为痛心的回了句。 “当皇上的,白日里被成千上万的奏章轮,奸不说,晚上还要保持体力,先是设宴被一群大臣挨个轮一遍,然后还得保持体力,跟后宫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来个几次……想想我都替他累。” 寒墨夜,“……” 落苏,“……” 千世,“……” ……无法反驳。 不过,即便如此,郁唯楚也还是被寒墨夜重重的罚了。 说什么不能侮辱当今天子,连脑子里想一下都不行。 郁唯楚怨念很大,落苏却是忽然问了一句。 “主子平日也批阅文件,殊影,你不会也这么想主子的罢?” 正文 第75章 看上你的人,是本王 男人俊美的脸颊侧过来,漆黑深邃的双眸淡淡的倪向她,眸底没有什么情绪,甚至一点波澜都没有。 郁唯楚,“……” 突然觉得压力好大是为了什么? 她牵了牵唇角,笑的异常灿烂。 “这怎么能比呢,王爷不去轮了文案,就已经是给了那些文案莫大的荣幸,哪会被文案给轮了?!” 落苏抽了抽唇角,视线瞥向了她最敬爱的主子,不敢吱声。 早知道郁唯楚说话是不大靠谱的,谁知道她竟敢这般放肆?! 男人的薄唇慢慢的牵着一缕弧度,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的小女人。 “过来。”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一丝一毫的威胁力度都没有,然郁唯楚后脊背却是陡然一凉。 她立即看向落苏。 落苏却是默默的移开视线,朝窗外飘去。 郁唯楚,“……” 果然生死姐妹同甘共苦都是骗人的啊骗人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用时个个跑。 她跟千世怎么都混不熟,也就没把求救的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讪讪一笑,郁唯楚缓缓的走上前。 人都有自我保护意识,知道寒墨夜现在阴晴不定的,郁唯楚不太敢上前。 离他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立即就顿住了脚步。 寒墨夜的眸子瞥了她的脚下一眼,淡声问。 “本王的耐心一向不是很好,你确定要挑战一下,嗯?” 他冷硬的轮廓依旧冷硬,没有愤怒,也没有任何柔和软化的迹象。 就只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 郁唯楚的眼眸转了转,一只脚刚往前走了一步,坐在梅花木椅上的男人忽然就抬起了手,挥了挥。 紧接着,就传来落苏和千世恭敬的告退声。 郁唯楚,“……” 能不能……顺道……把她也带出去……啊。 她乌黑透亮的眼看着男人清隽斯文的一张俊脸,有些欲哭无泪。 “王爷,其实小的也就那么一说,您真的别放在……” “三。” 寒墨夜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指,在干净整洁的书案上,不紧不慢的敲了下,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 郁唯楚一开始没明白,直到后来男人紧跟着又念了一句,“二。” 她才立刻拔腿就往他那边冲。 不过因为没有及时刹住,她娇小的身子因为惯性差点就扑在了男人的怀里。 好在她的反应敏捷,伸出手及时撑住了男人坐着的木椅的扶手上。 转身一旋,立定式的站在了男人的身侧。 “王爷,我过来了过来了。” 女人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着,男人眸色微深,侧眸睇了她一眼。 “知道今夜,你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他的话题跳的太快,郁唯楚完全还沉浸在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世界当中。 他冷不防的跳出了圈子,扯了毫不相干的话题,她那小脑袋愣是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王爷说的是入宫的事情啊……” 郁唯楚垂了垂眼,沉吟了声。 “落苏差不多都跟小的说了一下,就是皇上好奇小的存在,所以钦点小的入宫,让他老人家见见。” 男人显然不是很满意她的答案,精致的眉梢微微挑了下。 “你说他好奇你的存在,可他为什么,会好奇你的存在?” 他淡漠的看向她,好看的眉头稍稍拧紧了些,“难道你一点也没想过,其中的缘由?” 郁唯楚咬了咬唇,甚至还紧紧的收拢了手指。 “想是想过……只是小的觉得,那样有些不好,小的,小的怎么可以高攀……高攀呢。” 寒墨夜的眸色微缓,“有本王在,有谁敢说你高攀?” 郁唯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张俏脸更是为难。 “王爷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小的真的不行。” 男人的脸色微沉,凉薄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郁唯楚却没理他。 垂下湛黑而近乎要冒起火光的眸子,她紧紧的揪着手里的小手帕,尽量不要让自己显得过于暴躁。 “皇上是天下霸主,这后宫里的女人数不胜数,小的没权没势,要真被皇上给看上了,除了被什么皇后和贵妃身边的嬷嬷,挨个用针扎一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再说……” 她像是有些忍无可忍,但又强行忍着一般,明亮的黑眸紧紧的盯着他看。 “再说皇上的年纪,都是能当我爹的人了,小的高攀高攀他的儿子还不错,要是高攀他,对皇上来说真的非常不好,小的被人说成狐狸精,顶多就是被人说说闲话,但皇上,那肯定是要被说老牛吃嫩草的,影响多不好啊,王爷您说是不是?” “……” 郁唯楚见寒墨夜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沉,心一横,她直接就怒了,大不了一死。 “反正我不管,他看上我没关系,只能说明我好看,但我不想当嫩草,而且后宫那么多女人,随便动动手指头我就去阎王殿了。王爷平常不做善事就算了,现在还干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那是绝对会遭报应的,反正你要是逼的我成了你后娘,我要是得势了,回头第一个就弄死你……” 额头上已经冒出青筋的男人蓦然抓住了她皓白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拽了过来。 郁唯楚正骂的起劲,没有一丝的防备,一个转眼就倒在了男人的身上。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男人。 因为靠的近,所以能够很清晰的瞧见,男人漆黑眸底的暗沉和阴冷。 瞬间,郁唯楚就安静下来了。 整个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男人拽着郁唯楚的手腕,而她被迫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郁唯楚吞了吞口水。 “那什么……你别以为我怕你,我就会被你吓住。反正……反正这事没得商量,我绝对不会跟你爹有任何关系的。” 她说的话越来越小声,到了最后一句明显气势不足。 寒墨夜凉薄的唇勾了勾,忍耐了半晌的脾气也逐渐显露出来。 “谁跟你说,是他看上你了?” 郁唯楚表示吃惊,一脸愕然的望着他。 “不是皇上,难道是你?!” 寒墨夜的眸底一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依旧拽着她的手。 “上一次宴席,本王已经在众人的面前,承认了你的身份。此次你进宫,就算不惹事,也有事会惹你,懂?” 郁唯楚忽然一脸戒备的望着他。 寒墨夜看着她这幅样子,眼底倏地一深。 “你这是什么意思,嗯?” 郁唯楚扁着嘴,“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跟你们这些人挨上边,是我莫大的不幸之一。” 她的声音从来都是清透软绵的,不管是说真话还是假话,都带着一定动听的存在。 也就更容易传入人的耳朵里。 男人眯起眼睛,紧紧的抿着唇,书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只有两人沉稳的呼吸声彼此交缠不休。 郁唯楚不太适应,或者说,不太喜欢呆在寒墨夜的怀里。 她挣扎了下手腕,男人的力道太大,她始终没能挣脱分毫。 男人也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摆弄着手,视线有些凉之外,倒没有什么其他的话。 过了半晌,他实在是不耐烦了,直接将怀里的女人按,倒在木椅上。 郁唯楚被吓着,脸色一白呆呆的望着他。 男人眯了眯眼,“一只手在本王的身上动来动去,毫不收敛,你当不当自己是个女人?”忽然想到了一点,他盯着她的眼神深了深,“还是说,这是你勾,引本王的方式?” 郁唯楚忽然一脸扭曲的看着他,“王爷你想的会不会太多了?” 她纯粹就是觉得寒墨夜这动不动抱人的习惯,特别的不好―― 郁唯楚推了推他坚硬的胸,膛,奈何力气没他大,便忍不住愤愤的道。 “赶紧起来,我被压扁了不算,要是呼吸都没了,我一定去阎王殿那告你。” 寒墨夜的手微微一僵,随即慢慢的坐起了身子。 他的木椅很大,是可以坐两个人,或者半躺着用来休息的专用椅子。 他自然而然的松开了她的手,郁唯楚也跟着坐了起来。 她大口的喘着气,胸,部那边,刚刚被男人的手重重的压了一下,特别的疼。 郁唯楚哀怨的看着他,心里想着这个男人的手怎么会这么大力…… 难不成是故意的? 果然是小贱人。 连豆腐都吃的这么不着痕迹―― 寒墨夜却是深深的看着她,眼底有些东西滚动着。 不过,他一开口却是无比的冷淡,“刚刚被你扯得跑题了。今晚你要是不想入宫,本王不会勉强你,但皇上的第二道命令下来的时候,本王也绝不会护你。” 郁唯楚撇撇嘴,“如果不是皇上看上小的了……那还是可以接受的。” 现在卖身契还没有找到,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既然不能走,而老皇帝又是这天下的主人,掌握生死大权。 她说什么都不能抗旨。 不能这么快就死在了这。 在现代的时候,她好歹还活了二十三年。 要是在古代都活不过三个月…… 她怎么对得起她爹? 又怎么对得起当年那些送进她肚子里的米饭? ……好罢,她其实就是想活下去。 没有理由也要活。 寒墨夜沉沉的看着她,最后勾唇笑了出来。 “他是看不上你。你也毋须害怕,因为今夜看上你的人……是本王。” “……” 正文 第76章 忍不住那你就继续看罢。 郁唯楚从书房里出来,担惊受怕了好久。 寒墨夜说,今夜看上的人是他,这话自然是真的。 为什么是真的? 因为上一次宴会的时候―― 他就直接说了她的身份,她是他所喜欢的女人。 郁唯楚站在温暖的太阳底下,浑身都被阳光包围着。 她微微低垂着下颚,细长的睫毛也全都垂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落苏从后厨那处理了些事情,刚路过她的房间不远处,就听见一句极度的哀念之词。 她吓了一大跳,忙转眸瞧过去,却见郁唯楚双膝跪在了地面上,双手展开,仰天长叹。 “以前我从来不信邪,现在我信。如果我现在给你磕三个响头,你能不能让我活过今天?” 落苏秀美的眉头猛地蹙起,艳红的唇也跟着抿了起来。 “傻瓜……” 她低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听见郁唯楚的下一句话―― “如果你让我活过了今天,,能不能顺道劈个雷,刚好就劈在寒墨夜那小子的身上啊,我不求他死,只求他不能人,道啊――” 落苏,“……” 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么,郁唯楚? 落苏当时不是很明白,郁唯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了晚上,寒墨夜带着郁唯楚,入宫赴宴的时候才有所领悟。 郁唯楚极少穿女装。 也就是上一次,寒墨夜让她去留住武状元,王德斌的时候,才见她穿过女装。 之后一直都是男装打扮。 如今郁唯楚身着一袭青色绣着紫荆长裙,腰带是她家主子亲自挑选,并且亲手系上的。 当时她和千世面面相觑,眸底皆是意外惊诧之色。 倒是郁唯楚一脸的纠结,“王爷,在自己的府里也要演么?”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语气却淡淡的。 “你这话若是在宫里说出来了,明日就等着下狱。” 郁唯楚顿时噤声。 落苏和千世搞不清楚状况。 便见他们的主子,自然而然的牵住了郁唯楚的手,十指相扣。 说的话还头头是道,一点也不见其有任何的破绽。 “现在练习一下,等会你入宫之后,才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看穿。” 郁唯楚乖巧的点头。 虽然她的视线,也死死的黏在他们交缠的手上。 寒墨夜牵着她走,女人的手指微凉,而且很小很软,握起来舒服极了。 男人的心情似乎很好,话也难得的多了起来。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你若是露出了一点马脚,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郁唯楚还是很乖的点头,没有反驳。 之后,千世便眼尖的瞥见,他家主子那优美的唇形,微微的弯了下。 没有说话,两人上了马车。 落苏和千世跟在他们的身后,等他们全都上了马车,才侧坐于马车之外。 一路上,马车内偶然响起一些动静。 比方说,落苏听到的最清晰的,是郁唯楚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怒气完全无法压抑和掩饰的声音 “这都要演,你们古代人不是讲究含蓄么,要是连接,吻都这么平常,那你们……” 后面的声音嘎然而止。 纵使是落苏有内力也无法听清楚,他们在马车里做什么。 毕竟她上一次受伤,内力大损,只怕现在只能打打平常人了。 更别说是用内力听听别人说话。 她撇撇嘴,转眸看向千世。 却见千世眉眼弯弯的,连唇角都有些弧度。 落苏不由好奇的凑过去询问。 “你在笑什么?” 千世抽空挤了一眼给她,但脸上的情绪一下子淡了下来。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不许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 落苏,“……”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不许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千世,你确定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 ………… 几人下了马车。 郁唯楚不习惯穿这么长的裙子,所以下马车的时候,格外的小心。 寒墨夜也下了马车。 不过,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有些皇家子弟见着了,还是会跟他打一声招呼。 男人面色清淡,有礼而疏离的应了声。 郁唯楚不清楚他在皇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听落苏的口气,她极度愤恨着当今皇上,老说老皇帝的坏话。 而落苏又是一个那么护主的人…… 应该也就是寒墨夜跟他老子,关系不好了? 郁唯楚正走神,男人的身子忽然倾了下来,一股暗影投在身上,掩住了灯笼在她脸上投的光芒。 郁唯楚一下子清醒,本能的往后退去,腰间陡然一紧,她的身子倏地就被人给捞了回来。 郁唯楚,“……” 男人俯下身,单手将她揽在怀里,她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笼罩着,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气息。 干净而清冷,让人感到舒服。 他抬起手,将她头上的发簪重新戴好,而后淡淡的垂下眼看她,嗓音愈发的低沉。 “不要惊慌失措,习惯本王就好。” 郁唯楚吞吞口水,也得能习惯才行啊。 不过,这句反驳她也只敢在心里默默的想。 借她一万个胆,她也不敢当着寒墨夜的面上说。 几人正要浩浩荡荡的入宫,千世抬眸,却一眼就瞥见了身穿一袭月牙色长袍的男人。 他眉头微微蹙起,转眸望向寒墨夜。 “主子,风之公子入宫了。” 风之公子是谁,这个郁唯楚很清楚。 揽住她腰的男人朝秦风之那边看过去,眸底幽深晦暗,看不出多大情绪。 秦风之在宜兰县,为他拍得百香药草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要是不被宣入宫,那才奇怪。 他没多说,低眸睇了怀里的女人一眼,“走罢。” 郁唯楚赶忙点头。 秦风之只是商贾,身边的随从更是无名无份。 红锁一众皆被拦下。 寒墨夜刚走上前,还未出声解围,便有人先行一步,娇斥了一声。 “放肆,谁敢拦他?!” 郁唯楚的脑袋抬起来,视线往声音的那个方向看过去。 有女子一袭紫衣长裙,衣袖上流苏摇曳。 她脸上带着明艳的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粉黛微施,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透底,像是不染一丝尘埃的俏皮仙子。 落苏情绪不明的念了句,“十公主……” 女子走上前,拍了拍守门禁卫军的肩膀,脸色冷艳。 “他们都是本公主的朋友,你们对本公主的朋友,有什么意见么?”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小小的禁卫军又如何能挑战她? 只敢连连应声,放他们进去。 女子娇俏的笑了一声,朝秦风之那边走去,“听宫里的人说,你要来为父皇庆祝,我是特地出来迎接你的。” 秦风之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礼节性的朝女子颔首,“风之多谢公主了。” 他的目光微微抬起,朝一侧望去,目光落在一人的身上,淡声道。 “靖王。” 郁唯楚眨了眨眼,看了看那相当明媚而美艳的女子,又看了看脸上毫无波澜的秦风之。 最后默默的低下头,嘴里嘀咕着不想知道太多,知道太多会死的很快。 寒墨夜松开了在她腰间的手,转而牵着郁唯楚的手。 脚步上前,他倪了一眼紫衣女子,后者吐了吐舌头。 “绾绾不是有意的。” 他嗤笑了声,“见到他,比见到本王还要激动,你这丫头,到底是没什么良心的。” 寒绾绾瞅了一眼秦风之,又将视线投回寒墨夜身上,嘟着嘴。 “才没有,九哥不是比较常入宫么,绾绾能见着哥哥的机会多一点,但是他……” 后边的话,她没再说下去。 寒墨夜也知她是什么样的人,自然猜得到她想说的是什么。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 他望向一言不发的秦风之,眼底较为暗晦,“我们入宫再叙。” 秦风之朝他点头,视线有一瞬落在了他怀里的女人脸上。 他的眸底似乎有什么情绪涌起,但很快,就消失了。 …… ………… 没再说话,几人按部就班的赴宴。 这一次老皇帝只邀请了皇室众人,其中有两个人身份较为特殊。 一个是盛京首富,秦风之。 一个是,传言中靖王殿下的女人,殊影。 寒绾绾没见过郁唯楚,上一次皇后设宴,她闹了脾气没来。 所以不曾见过她。 寒绾绾好奇之心太重,这一会寒墨夜将她带过来,见带不走郁唯楚,便干脆坐在了他们的身边。 郁唯楚的心情蓦然变得复杂起来。 说喜也不是,因为该演还是得演,身边有人看着就更难演。 说哀也不是,好歹身边有个女的,她想逃避某些视线的时候,好歹还能跟这位美人,扯扯八卦,聊聊行情。 秦风之是在一个特别的位置,红锁站在他的身后,全程绷着个脸。 而郁唯楚警觉的发现,身边坐着的这位美人,片刻就要往秦风之那边望去,看一眼唇上翘一下。 郁唯楚安静了一下,然后默默的提醒句。 “美人,收一收你爱慕的小眼神。” 寒绾绾啊了一声,侧眸朝郁唯楚瞧了过去。 见她老神在在的瞅着她,一张年轻的脸蛋,猛然间就滚烫了起来。 “我也想收敛,但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实在是忍不住……” 郁唯楚摸了摸鼻尖,“忍不住那你就继续看罢。” 正文 第77章 她一脸的视死如归。 寒绾绾反倒一愣。 多少人劝她,不该喜欢上商人。 身份卑微不说,商人几乎都是奸诈的,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像她这种出身高贵没什么心计的女孩,最容易受伤。 不过,郁唯楚却是不劝她…… 寒绾绾眼眸微动,“你不是要我收敛一下么,怎么又转口了?” “你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对方最多就觉得你很无聊,或者你很不乖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我不一样……”郁唯楚摊摊手,态度很随意,“我可以看你,而你不会发现我,更没有人会说我什么坏话。” 寒绾绾,“……” 为什么一瞬间,感觉像是跳进了一个深坑?! …… ………… 寒绾绾的性子说起来,一点也不听话,也不听劝。 尤其是在喜欢秦风之这条路上,那简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寒墨夜从来都拿她没有办法,偏偏又打骂不得。 郁唯楚正在聚精会神的剥葡萄皮,这个时节的葡萄刚刚出炉,新鲜而好吃。 每当寒绾绾忍不住自己,眼神要往秦风之那边飘过去的时候。 她就拽着郁唯楚的手,不断地拉着她说话。 她什么问题都有,比如郁唯楚是什么时候遇见寒墨夜的,又比如,是什么时候相恋的? 这个郁唯楚想都没想,敷衍着乱答了些时间。 其中有些时间还对不上,寒绾绾就疑惑的问了句。 郁唯楚也能奇迹般的,将时间上的漏洞给圆回去。 寒绾绾没什么心计,更是没想过,郁唯楚那都是随口乱说的。 听了就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侧眸埋怨了寒墨夜半天,竟然将这么好的嫂子藏在自己的身边,也不让她早点见见―― 郁唯楚,“……” 她当场就光荣的噎住了。 寒绾绾手忙脚乱的给她顺气。 不过她的手还没有挨到郁唯楚的身上,另一只大手将已经替郁唯楚顺了顺气。 还异常敏捷的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郁唯楚单手接过,忍住猛咳的冲动,喝了一大口的水。 又连连咳了好几声。 男人好看的眉头拧起。。 “你吃东西就不能慢一点?” 郁唯楚咳得眼泪汪汪,好不容易缓了口气。 她抬起头来怒瞪着他,许是因为眼里有泪水,那怒意落在男人的眼里,竟俏生生的成了娇嗔之意。 “王爷,咱就不能有点同情心?” 她已经咳得要死要活了,他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寒墨夜的下颚微微绷着,凉薄的唇角抿着,转头看向寒绾绾。 “下次别在她吃东西的时候,拉着她说话,她这个人,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 寒绾绾,“……”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九哥,你这是在护妻么是护妻么是护妻么?!” 寒墨夜尚未回应,郁唯楚又隐隐有了被噎住的感觉。 这姑娘……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有寒墨夜的妻子的特质的? 她改,她改还不行么?! 此时的大殿之上,除却寒绾绾还在说话,竟是无人再出声。 “瞧瞧瞧瞧,皇上您瞧瞧……” 皇后淡淡的笑出了声,雍容华贵的脸上柔和一片。 “我们老九啊,终于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了,这会连他素来喜爱的绾绾,都忍不住训了呢――”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保证在场的人都能听得见。 郁唯楚听言,有些心肝胆颤的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安静的大殿。 寒绾绾笑着道,“就是就是,绾绾都还没将未来的嫂嫂怎么着呢,九哥就如此护着她,这会还训起了我的不是!” 老皇帝已过六十大寿,脸上逐渐呈现老态的现象,眼角处有许多细尾纹。 他脸上面无表情,幽深晦暗的眼泛着淡淡的精光。 “老九,既然你母后都点名了,你还不把你看上的人,带过来让朕和你的母后,瞧个清楚?” 红锁的目光落在郁唯楚微震的脸上,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究竟是身份成谜的女人,便是被靖王瞧上了又如何? 顺天国的皇帝,又岂会要一个来自异国,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做自己的儿媳妇?! 寒墨夜神色淡漠,他看了坐在身边的郁唯楚一眼,眼神是的平淡的深墨色。 “走罢。” 郁唯楚点点头,一脸的视死如归。 看的寒绾绾忍俊不禁,“父皇和母后没有很严厉的,你不必紧张。” 郁唯楚捏了捏手指,这哪里是紧张啊? 分明就是壮士扼腕兮,一去不复归。 她生前,老头子一直说,如果还能有第二次的大劫,一定要远离官场中人。 这摊上了一个王爷就算了,还把官场上的主子,也认识了…… 想想,她觉得差不多也该去见亲娘了…… …… ………… 两人走到大殿的中央,寒墨夜先行行礼。 “父皇,母后。” 郁唯楚倒是没有下跪,她也只是按照自己的礼仪,给他们二人鞠了躬。 落苏心惊胆颤,光洁的额际直直的冒着冷汗。 上一次郁唯楚被文西郡主为难,她便已经教过她,女子该有的礼节。 怎么这会…… 太子寒子晏对她这种行为十分不解。 “上一次,殊影姑娘女扮男装,也只是对母后,行了个拱手礼,但算是有些理由,如今,你已是女儿家的装扮,为何不行大礼?”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难道说,父皇和母后的身份,还不足以叫你俯首称臣么?!” 寒墨夜身形笔直的站着,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静默不语。 郁唯楚沉默了会,言笑晏晏的道了句。 “皇上威震四方,天下霸主,皇后娘娘德才兼备,母仪天下。皇上和皇后娘娘,一个是白日里的耀眼的太阳,一个是夜里最独特的存在,民女只是世间一粒尘埃,见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哪能不俯首称臣啊?” 老皇帝哦了一声,被她这话惹来的兴趣。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行礼?” 众人的视线皆纷纷往郁唯楚身上投。 气氛极其的安静,仿佛全部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 郁唯楚却是愁眉苦脸,极其无奈的道了句,“这不是怕腿抖嘛――” “常人见到皇上还有皇后娘娘,连话都说不利索,全是因为过于紧张了,但小的……但民女的紧张不表现在这一方面,民女一紧张就会抖腿,这跪下去再起来的时候,容易失仪……” 她目光真挚的望着老皇帝和皇后,“王爷已经孤身一人二十几年,至今没有喜欢的人,加上他阴晴不定性格古怪,更是没有多少人待见他,这好不容易才遇见民女,民女不想他孤独终老,怎么说都不能在皇上还有皇后娘娘面前,失了礼数,所以这才…… 众人,“……” 寒绾绾噗嗤一声,笑的差点满地打滚。 秦风之的眼底也蓄着笑,目光在精致动人的寒绾绾脸上一扫而过,凉薄的唇角勾得更深。 寒墨夜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郁唯楚扭头,用眼神慰问了一下他,讨好的笑笑。 男人淡淡的垂下眸,胸,口那边有些微微起伏的情绪,渐渐的平缓下来。 落苏深深的吸了口气,殊影真是…… 为了不下跪,真是什么话都编造的出来! 老皇帝的面有动容之色。 不知是郁唯楚说中了什么,还是他自己想到了什么。 竟是面色稍霁,淡声的下了道命令。 “既然如此,日后你入宫来,都毋须行礼。” 众人大吃一惊。 太子的面色倏地一变。 皇后方才还微微弯着唇笑的神色,也变得淡薄了起来。 场上只有郁唯楚笑嘻嘻的点头。 她还没说话,又听的老皇帝道了一句。 “但你能不能有名分的跟着老九,绝不是朕纵容你就行了的,免你礼节,是因你是真心喜欢老九,便是知他诸多不好之处,也能包容他,可朕,还不能准允,你可以成为靖王妃。” 郁唯楚刚想开口说不用那么客气,一直站在身侧沉默不语的男人,却是替她先说了话。 “儿臣会让她好好学习诗书礼仪,琴棋皆通的,父皇放心。” 老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你有幸,得了一个不看你出身,不看你富贵,一心只爱你的女人,理应好好珍惜。” 闻言,一直在殿内淡笑不语,落落大方的兰妃,面色却是骤然一变。 不过现在的焦点,都不在她的身上,所以没有人发现她的变化。 寒墨夜拱手应是。 郁唯楚,“……” 发生了什么? 后面的话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寒墨夜转眸看着她,薄唇微微弯着,郁唯楚被他的笑吓得更是寒毛都竖了起来。 然心里却止不住的在想,好像皇家人都很好骗…… 寒绾绾是,皇帝是,皇后也是…… 就是寒墨夜这个怪胎,比较难糊弄。 “父皇。” 殿内忽然传出一道声音,有人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视线从寒墨夜与郁唯楚的身上一扫而过,望向了高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 他身着一袭正红色的衣袍,手袖口那边绣着尊贵的紫色金线,声音也温和有礼。 “父皇不问问九弟,这位殊影姑娘的身世么,要做我皇家的人,可不止是要德才兼备,身世也需得清清白白。” 郁唯楚眼眸一震。 正文 第78章 他深深的凝着她 果然呐―― 她就知道,老天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老皇帝的目光投向淡漠着脸的男人身上,而后又转向了他身边站着的娇小女人。 “太子提醒的对,要做我皇家的人,可不止是要德才兼备,家世也需得清清白白。你叫殊影,你的家父是谁?” 众人静默不语。 坐在特殊席位上的秦风之,淡然的拾起茶杯,浅浅的啄了一口茶水。 他细长的眼睫轻轻垂下,面上不留一丝神情。 而女眷这边,文西郡主却是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侍女之前一直拉着她,不许让她出头。 这会逮着机会了,她瞪了一眼身边的婢女,而后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 “皇上,皇后娘娘,这位殊影姑娘,西儿之前是见过的。” 皇后的视线望过去。 她眸有惊色,哦了一声,“西儿见过,在哪里见的?” 郁唯楚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只见文西郡主紧紧的盯着她,唇上带着抹讥诮的笑意,但目光极其凶狠。 “西儿见她时,是在夜哥哥的府里,那时候,这位殊影姑娘一袭男儿装扮,更是夜哥哥府里卖身为奴的下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为震惊。 有人交头接耳,“原来她是个奴才!” 有人细细碎碎的念叨,“还以为她再不济也是个平民,但她现在,竟然是个奴才?!” 郁唯楚,“……”该不该点个头,毕竟他们说的都对…… 她侧眸看向身边的寒墨夜,男人面上依旧淡漠,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文西郡主的话仍在继续,“不仅如此,这殊影姑娘,人还极度无礼,仗着自己是夜哥哥府里的下人,百般对西儿不敬,上一次因为她对西儿不敬,所以西儿忍不住出手教训了她一下,可结果――” 她脸上哀戚一片,望着寒墨夜的眼神痴迷哀痛,“教训都没有教训几下,西儿却是被夜哥哥逐出府外,还不准西儿日后,再进靖王府……” 皇后面有愠怒之色,“竟有此等之事?!” 她看向郁唯楚,“殊影,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郁唯楚沉默了一下,“民女只能同意,郡主所言的前半部分。” 文西郡主怒道,“什么只能同意前半部分,都这时候了,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郁唯楚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她不喜欢,卷入什么是是非非。 眼下无人可依,她也只能自己来扛着,正想要说话,却猛然听见一道声音淡漠响起。 “她是本王的下人不错,但这不能证明,她对郡主不敬过。” 静谧的殿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男人侧眸看着郁唯楚,面色寡淡,昏黄的烛光投在他俊美的脸上,显得柔和万分。 “郡主为人如何,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又何必,把话挑开言明?” 文西郡主的眼泪当场就滚了下来,“夜哥哥……” 郁唯楚的眼神闪了又闪,最后受不住他那奇奇怪怪的目光,蓦然就扭头望向了老皇帝。 她抿唇,又低下了脑袋,“郡主高贵,民女一介奴才,自然是比不上的。可人的地位虽分三六九等,但在民女的眼里,人的品德也分三六九等,如果人只有尊贵的身份,而没有高贵的品德,除却祸害人间,也不能做些什么。” 文西郡主又气又怒,又嫉又妒,“你……” “好了。” 老皇帝猛地呵斥了一声,老来得子的喜悦,已经被这些杂事冲淡了许多。 “朕现在要听的,是你的身份,你的家世,不是你的为人品行脾性。” 太子寒子晏的视线,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而后又望向了寒墨夜,沉默不语。 郁唯楚垂下眼睑,“民女自幼年起,母亲就已经离世了,家父是半个算命先生,如今……他不在这个世界。” ……亲爹,您能不能不打女儿,女儿这也是为了活命啊不是? 而且您的确不在这个世界,女儿也不能算是撒谎…… 众人默,红锁却是冷冷的勾着唇。 苏凉的确是父母双亡,但她分明就还有个爷爷! 老皇帝没有发话,郁唯楚黑白分明的眼却是猛地抬了起来。 她直直的盯着老皇帝看,唇角张了张,欲言又止,最后小心翼翼的道了句。 “虽然民女算命的能力很差,一算一个不准,但如果皇上喜欢的话,民女也还是能勉强算出来的?” 反正她此生,最厉害的本事就是瞎掰。 算命,也差不多就那么回事……吧? 老皇帝眼神一暗,“你家世也算凄凉,但朕见你还能如此乐观,实属不易。” 郁唯楚,“……” 你想的太多了,皇上…… 太子淡淡的嗯了声,“殊影姑娘的身世的确令人悲伤。” 落苏在场外听的惊心动魄。 郁唯楚的额头上不见汗意,她倒是冷汗连连。 “不过……” 太子话锋一转,幽深的眸子望着寒墨夜,眼神锐利。 “前几日,本宫去了大理寺一趟,无意中见到了一副案犯的画像,此人却与殊影姑娘长相极为相似,近乎是一模一样…………” 说着,他还将那副画像让人拿了出来,呈递给高位上坐着的老皇帝。 “此人当日一袭男装打扮,身穿青色长衫,蓄意闯进了林太傅长女的花轿之中,大闹了一场,使得林太傅长女的婚事就此作罢,林太傅长女日夜啼哭,如今心力憔悴,病倒床前。” 太子的嗓音一直都平平淡淡的,连一点高音都没有。 “世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不知殊影姑娘,那日的恶作剧究竟是为了什么?” 郁唯楚差点呕血。 她哪里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过,当日她闯进寒墨夜轿子里的穿的那件外衫,的确是青色的长衫。 而当时又被官兵追的满大街的跑…… 原来个中缘由是这样子的? 老皇帝瞧了瞧手里的画像,又敲了敲郁唯楚,面色微沉。 皇后也瞧了一眼,忽然咦了一声。 “这不是上一次,殊影的男儿打扮么?” 她幽幽的望了一眼寒墨夜,又看向郁唯楚。 “殊影,你为何要拆人姻缘,是不是喜欢那林家千金的夫婿?” 寒绾绾咬了咬唇,暗中低语了声。 “看来今日这宴会,注定是不得安生了……” 寒墨夜乌黑的眸子闪过一缕幽光,眉头轻轻一锁。 落苏抿唇暗自着急。 那件事主子插了手,现在不好站出来,为郁唯楚解围…… 可这种事情,郁唯楚又是女子,自然不能归类为有意非,礼林家千金什么的,只能是归咎于蓄意拆人姻缘。 只是为什么要拆人姻缘…… 理由呢? 郁唯楚一个头两个大,对于这一波又一波的针对,简直烦不胜烦。 她眸色清淡,连敬语都省了。 “首先,林家千金长什么样,我不清楚,其次,林家千金要嫁的人,我连名字都不知道。” 她的语速稍稍变快,能看的出来她被招惹之后的态度,“再者,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现在连亲爹都有可能是假的,儿子更有可能是隔壁老王的,为什么我就不能有长的一模一样的兄弟?” 老皇帝,“……” 众人的思绪还没有跟上来,郁唯楚反倒往太子那边看了去。 她面上淡淡静静的,甚至带了那么点笑意,“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一个小姑娘,是嫉妒我年纪比你小,还是嫉妒我女扮男装都比你好看?” 众人,“……” 落苏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郁唯楚是不要命了么?! 竟敢如此对太子说话?! 秦风之微微挑了挑眉梢,连红锁都不由对郁唯楚刮目相看。 气氛静谧下来,竟是如此的诡异而压抑。 郁唯楚转过了身子。 她看了寒墨夜一眼,见他面上既没有责怪,也没有欣赏,全然冷淡。 她眨了眨眼眸,朝老皇帝道,“如果这些事情,全是因为民女痴心妄想,想要嫁入皇家而必须谈论的,那么……” 她对着老皇帝深深鞠了一躬,“民女还请皇上,把民女驱出盛京,永不回归。” 寒墨夜的眸色一深,声音浅淡,“殊影。” 郁唯楚面无表情,“王爷您喊我也没用,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我觉得我有必要回一趟村里,避避风头。” 太子转身,拱手向老皇帝道,“儿臣并无此意,只是凑巧看见,觉得需要一个解释罢了,殊影姑娘误会儿臣了。” 老皇帝嗯了一声,对太子的修养感到满意。 哪怕是郁唯楚出言不逊,他也能泰然处之,实乃风度也。 他居高临下的看向郁唯楚,“你小小年纪,倒是生的伶牙俐齿,连太子都敢辱,骂,胆子不小。” “皇上明鉴,这天下太平,皇上治理的天下繁华鼎盛,民女就算是不曾有过母亲的陪伴,也能健康快乐的成长。” 她静静的凝视着他,“可一讲究入宫,便是各种羁绊,处处生险。那画像上的人与我长的一样,我偏偏又拿不出证据来,如果民女承认了的话,皇上,是不是准备治我死罪?” 老皇帝重重的嗯了一声,那代表反问,也代表皇家的威严。 气氛陡转之下,瞬间就剑弩拔张起来。 正文 第79章 我又不是你喜欢的男人。 郁唯楚识相的低下脑袋,不再说话。 反正话说多说少,都是一样的下场。 还不如留着口水,压压惊。 寒墨夜正想说些什么,却是寒绾绾先行开口,“父皇。” 她站起了身子,精致的脸上带笑,“今日不是大喜的日子嘛,您为天下之主,怎么还跟一个小小的姑娘家过不去?” 寒绾绾一边走上前,一边道,“父皇曾说,百姓越是安乐,就越是将天子放在心上,就越是敢言,前阵子父皇不是还颁布了什么直谏令,要百姓多多谏言嘛,殊影姑娘,如今也是委屈了,才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的嘛,怎么父皇还气上了?” 老皇帝的面色稍霁,但口气仍旧冷意十足。 “她那是太过猖狂了――” 他乃九五之尊,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点过?! 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寒绾绾给他找台阶下,“殊影姑娘的确不对,她怎么能将英明威武的父皇,与常人相比呢。像我等这种常人,或许会信画像上的人就是她,可父皇是什么人,看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能不能闯进花轿里都还是回事,又怎会轻易相信旁人所言?” 她看向郁唯楚,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还不赶快给父皇赔礼道歉,怎能这么轻易否定父皇的英明呢?” 老皇帝眸色微微一深,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郁唯楚的身上。 郁唯楚看了老皇帝半天,没有一言一语。 大殿上鸦雀无声,气氛极度压抑。 大都数人都以为,郁唯楚这种不怕死的存在,绝不会听从寒绾绾的一言半语。 谁知郁唯楚忽然咧开嘴笑了一声,姿态低微。 “皇上英明神武,想当然不会误会民女的,都是民女的错,误会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老皇帝冷呵了一声,面色上仍然冷淡,但语气却着实好了不少。 一晚上都被人戴高帽子,他不想态度好点都不行。 “所有的东西,都得提供罪证,你就算不是画像上的人,至少嫌疑是有的,也该接受调查。” 他扫了一眼殿内,中气十足的道,“现在这么晚了,都散了罢。” …… …… 宴会散了,寒墨夜被老皇帝留下来问话。 郁唯楚也是身心疲倦,懒懒的瘫在落苏身上不动弹。 寒绾绾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竟敢如此对太子爷说话。” 郁唯楚有气无力看她,“你们皇家人就不能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我现在也不会这么累了。” 落苏敲了她一下,“你还知道累啊,我真怕你一下子就被拉出去杖毙了。” 秦风之走上前来,却见寒绾绾忽然笑出了声。 她人长的漂亮,笑起来更是好看极了。 眉眼弯弯的像是晚间挂在天上玄月,眸底波光涟漪。 男人的眼眸一暗,随即撇开了视线,望向了郁唯楚,嗓音低沉的道。 “王爷应该没那么快回府,不如,我送你先回靖王府。” 寒绾绾的笑声立即止住。 她怔怔的瞧着眼前的男人,方才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嘲笑郁唯楚,现在一瞬间变了哑巴。 郁唯楚反倒笑了出来。 她啧啧了两声,“也可以啊,走罢。” 末了,她回头看了寒绾绾一眼,笑的意味深长,“公主也送送我啊。” 寒绾绾笑的灿烂,秦风之已经转身朝宫门口走了。 她默默的跟在身后,小声的与郁唯楚低语了句,“谢谢你啊,九嫂。” 郁唯楚扁了眼,“把称呼收一收,我就原谅你。” 寒绾绾才不理她,说了句,我欠你一个人情。 便跑上前,主动和秦风之走在一块。 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话可说。 一直都是寒绾绾说一长串,而秦风之只是淡淡的嗯一声。 郁唯楚眼尖的发现,只要秦风之给出了回应,哪怕寒绾绾再失落,也会强行扯出一抹笑来,继续说下一个话题。 脚步微滞,她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眸微微黯淡了些。 其实这样,的确是很可怜的,的确是…… …… ………… 御书房内。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身边的福公公在他的跟前研磨着墨水。 寒墨夜一袭黑色长袍,欣长的身子站在御书房内,背脊笔直。 老皇帝颇有些沧桑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外露,连问话都是温和的。 这一点,太子寒子晏倒是与他极为相似,兴许,这也是老皇帝钟爱太子的原因之一 “知道朕,留你下来是要做什么吗?” 寒墨夜的目光落在老皇帝的身上,眉眼波澜不惊。 “父皇是想问,武状元王德斌的事情?” 御书房内,素来无外人可随意进入。 现在殿内也只是有福公公这一个外人在罢了。 可他却双眼低垂着,连脑袋都不曾抬起过一次,研磨墨水的动作宛若流水,不见丝毫异样。 老皇帝点点头,神色不掺杂喜怒。 寒墨夜面色淡淡,“王德斌虽只是在朝中为官几载,但身份和当朝宰相挂上了勾,杀人的罪证也早已被人毁去,现在要将那些罪证一一找出来,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 老皇帝听罢,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既然知道,他的罪证不好寻,你还有心思男欢女爱?” 明显就是对寒墨夜今日的所作所为,以及他近些日子以为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 寒墨夜的视线对上他的。 “罪证寻不到那就慢慢寻,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大可让太子亲自去出马。” 他的语气较之以往还要淡漠上几分。 “男欢女爱本属常事,若父皇若要计较的话,儿臣也无话可说。” 老皇帝面色沉下,殿内的气氛顿时静谧下来。 无人敢说什么,只是男人的姿态倨傲,虽站在高位之下,被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但周身浑然天成的贵气一点也不曾消减。 他漆黑的眸子无喜无悲,就这么直直的望着他。 老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慢慢的收敛了情绪,淡淡的笑了声。 “那丫头胆子不小,朕能放她一次,你莫要想着朕能饶她第二次。” 福公公低垂的眉梢微挑,有点意外于老皇帝对靖王的妥协。 寒墨夜颔首,“儿臣会好生教导她的。” “好了。”老皇帝的目光收了回来,缓缓的落在了书案上的奏章上,“既然你喜欢她,只要她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朕允许她跟你在一起。” 他常年身处高位,说话难免带了些天家的威严,淡声警告。 “至于其他的事情,朕希望你,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罔顾了正事。” 寒墨夜缓缓行了礼,“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 ………… 郁唯楚和落苏,跟在秦风之和寒绾绾的身后。 两人一路絮叨着,郁唯楚有一句没一句的答,显然兴致不高。 身前的红锁面色极为难看,只是什么话都不说,身为秦风之的侍女,她只能跟在秦风之的身后。 看着他和寒绾绾说话。 几人出了宫门口,她却见寒绾绾哎了一声,从精致华丽的衣裙袖口中,掏出了一个荷包来。 红锁眸色一狠,视线死死的盯着那个荷包。 寒绾绾一张俏脸上红扑扑的,看了一眼秦风之,又立即低垂下了脑袋,羞涩之意浓郁。 “这是我亲手做的,你知道,我的女红从来不好,这个荷包,是我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郁唯楚拉住要往前走的落苏,眉梢微微挑起。 落苏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了眼,见状也顿住了脚步。 只是她面上的情绪,与郁唯楚的不大相同。 她一脸的不认同,“公主这么做,若是被主子知道了,定然少不了一顿骂――” 郁唯楚好奇,“为什么王爷,这么不想十公主,和那个首富在一块?” 落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唇角翕动了几下,最后也只是说了句。 “公主和秦公子不合适,自然不能走在一起。” 郁唯楚撇撇嘴,但没有反驳。 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目光在她手上捧着的荷包扫了一眼,而后淡淡的倪向她,秦风之淡淡开口。 “荷包我就不收了,日后你也别再送了。” 寒绾绾的唇角一僵,缓缓的抬起眼眸看向他。 她的唇角紧紧的抿着,面上有些委屈,倒是没有红眼。 “你身边又没有人,我就先站个队嘛,等哪一日你想喜欢一个人了,我也可以比旁人领先一步……” 秦风之面色寡淡,没再理会她,而是微微侧了身子,望向了站在身后不上前的女人。 “要不要回去,你若是不走,我就先走了。” 郁唯楚反应了一瞬,连连应了几声这就来。 寒绾绾心下慌着,郁唯楚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瞄了她一眼。 郁唯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秦风之的,最后直接用手指指了一下秦风之的袖袍,小声的与她道。 “反正他不收你也没法送给其他人,不如强塞给他,他要是扔了你以后就别在绣了。” 寒绾绾呆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她。 郁唯楚一手就拍了过去,“你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喜欢的男人。” 她以为她的声音小,可落苏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红锁的眸里冒着火光,刚想说些什么,就猛地瞧见寒绾绾往她主子身上冲去。 正文 第80章 你今日陪本大人一天 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公子,之后…… 秦风之一个转身,寒绾绾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不过寒绾绾的目标明确,将手里的荷包往他身上一塞,就强行挣脱了男人揽住她的臂膀,丝毫不留恋,脚底像是抹了油一般涮涮的往宫里冲。 连给她挤眉弄眼,暗自称好的郁唯楚也忽略的干干净净。 郁唯楚,“……” 秦风之手里的动作微顿,一双黝黑的眸子深不可测,之后他将怀里的荷包握在手里,淡淡的倪向了郁唯楚。 郁唯楚的脸上立即敛了笑,一副我很忠诚很乖巧的模样。 “我只是笑笑,什么都没干。” 落苏,“……” 秦风之沉沉的注视着他,在昏暗的烛光之下落下了一层阴影。 “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不管你是谁的人。” 落苏不够强,可能连红锁都打不过就倒地了。 千世不在身边,她要是不服软那第一个趴下的就是她 于是,郁唯楚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 ………… 宫宴之后,郁唯楚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 她和寒绾绾的关系一路爆好。 起初两人还能互相体贴,互相安慰,然而一下子就到了互相嘲弄,不损死你绝不罢休的地步。 寒绾绾说郁唯楚长的不像女人,郁唯楚就说寒绾绾胸不够大。 寒绾绾说郁唯楚太矮了,跟她的九哥不太搭。 哎……这一句好像郁唯楚没有反驳。 但是被寒墨夜瞥了一眼之后,她又立即转口说这很搭。 然后郁唯楚面部扭曲说她没骨气。 寒绾绾重重点头,碎碎念了一句,“你若是看见了我九哥的眼神,恐怕转口转的比我还欢快?” 郁唯楚不信邪的扭头看向了寒墨夜,然后又扭头看过来。 寒绾绾等她反驳,她鼓着腮帮子视死如归的说了一句―― “其实,你说的很对。” 寒绾绾,“……” 这种事情有很多。 因为宫宴过后的第二天,寒绾绾就出宫来了寒墨夜的府上玩。 于是那一天,郁唯楚和寒绾绾斗嘴斗了一整天。 连郁唯楚都忍不住在想,她跟寒绾绾究竟是孽缘还是孽缘还是孽缘?! 甚至还朝落苏假哭了半晌,“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落苏觉得她这一句说的十分动人,也被她带动了一些情绪。 结果郁唯楚接着就来了一句煞风景的―― “我若与君不相知,他日还能是朋友。” 落苏,“……”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诡异的竟然还能接的上这是为了什么?! 郁唯楚有个习惯,就是不太喜欢出门。 落苏常常笑话她。 说她不喜欢女人的东西也就算了。 连大门都不出一步,是不是想做一个深闺中的女人? 说到深闺这种东西,郁唯楚毅然决然的迈出了大门。 倒不是被落苏刺激的,她是想出来去药铺瞧瞧。 上一次随手制作的痒痒粉,全花在红锁身上了。 她不是这里的人,不像这里的人一样,大都身怀绝艺。 就算她近身格斗术很强,在这些人的眼里,可能还不如三脚猫的功夫…… 更何况…… 她的近身格斗术在现代人的眼里,还只学了点皮毛―― 谁都打不过。 不来点自己防身用的东西,她实在是不放心啊。 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她都还没走到药铺那边,就被人猛地抓住了胳膊。 郁唯楚下意识的想要攻击,那人却像是预先知道了一般,直接将她的人都揽在了怀里,死死的扣着。 郁唯楚恰好瞥见了那人的脸,眼眸一震,呆呆的道。 “喂,男女授受不亲啊――” 那人纹丝不动,似乎压根不想理会她说的话,反倒还得寸进尺一般,埋首在她的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凉薄的唇角微微勾着,“你的味道,总是这么的清香……” 郁唯楚抽了抽嘴角,想着自己是流年不利,就出一趟门都还能被人给盯上了。 她的手肘往男人身上压了压。 “我说,咱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小的现在还是男儿装扮呢,大人不怕被人说成是断,袖没关系,但小的脸上无光那就是大事了,大人您说,是不是?”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只是,他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郁唯楚眼眸微眯,转身就想往人群里冲去。 然步子还没迈出几步,腰身就被男人再次扣住。 郁唯楚张牙舞爪,“干嘛干嘛,救命啊――” 男人单手捂上了她的唇,郁唯楚立时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呜咽着被男人扣着腰往角落里带着走。 路上的行人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有的想上前来,但不知他们都看到了什么,立即就转身走了。 郁唯楚简直欲哭无泪。 男人腿长,步子不紧不慢,三下两下将她带到了偏僻的角落里。 反手将女人柔,软的身子压在墙壁上,他缓缓低眸注视着她,要笑不笑的样子。 “上一次让你侥幸的跑了,你以为本大人这一次,还会让你得逞?” 郁唯楚的唇被他捂着,除了能眨眨眼,她也做不了什么。 男人眼眸微闪,松开了她的唇。 郁唯楚微微喘着气,“大人你缠着小的不好……”她一张俏脸上因为憋气而满脸通红着,“上一次小的,真的不是有意要缠着大人的,那都是王爷让小的做的……” 王德斌斯文清隽的眉头微微一挑,眸底的神色微微异样暗沉,但嗓音却依旧低沉淡漠。 “可当时缠着本大人的,是你不是靖王。” 郁唯楚有气无力的看着他,“所以,大人这是要不分青红皂白,不分是非黑白缠上小的了么?” 男人俊脸上的笑很淡,他缓缓的抬起手,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 “你见过,坏人还讲究是非黑白的么,嗯?” 郁唯楚的脸蛋被他掐了掐,动作是异常调,情的。 但落在郁唯楚的眼里,就是透露着无限的杀机,仿佛他的手,下一秒就会掐上她的脖子一般。 她吞了吞口水,“好说好说啊……”她干干的扯着笑,“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说,动手多伤和气是不是?” 男人狭长的眼角微微弯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游走了一遍,似是爱不释手。 “本大人不对你动手,你今日陪本大人一天。” 郁唯楚本能的就要拒绝,奈何男人的眼神,杀伤力更大。 在小命和节操之间犹豫了一下,她果断的就选择了前者。 对此,男人还是较为满意的。 他颇有些不舍的收了收,主动握住了郁唯楚的手。 男人的手掌很暖,如同那日进宫时,寒墨夜牵着她的手一般的温暖。 郁唯楚抗拒不得,也不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微微怔愣了下之后,还是任由他牵着。 她听落苏说过这个人。 王德斌,是当今丞相的侄子,早些年被老皇帝任命为武状元。 听闻他的才华一般,但武力值很高,身手不凡,难有敌手。 他虽好色,但只流连与青,楼之间,绝不会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 唔……其实最初的时候,这个王德斌的确是有过这种黑历史的。 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就再也没有传出,他当众欺负良家少女,而是流连青,楼不返了。 落苏还说,此人身上戾气很重,曾一连犯下几起杀人案,其中有平民百姓,也有些朝廷上的官员。 不过都苦无证据,所以谁都拿他无法。 郁唯楚心惊胆颤的。 她现在被一个杀人犯拉着手,等会还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干掉…… 不过。 她其实也有点疑惑。 初见那会,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阴暗的不行。 那时候她只是知道,他杀过人。 倒还不知道那么多,也只是有点怕他。 现在见他,身上的戾气倒是没有之前的重…… 她暗自嘀咕着,“难道是因为,她和他见过几次了,所以觉得他并不可怕?” 郁唯楚正七想八想着,忽然额上一疼,她被人狠狠的弹了下额头。 郁唯楚立即怒目而视,“你们就不能放过我这颗可怜的脑袋?!” 怎么谁都要往她脑袋上添上一笔伤口?! 男人似乎怔了下,随即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底蓄着笑意。 “谁让你注意力不集中的,本……本大人喊了三遍你都不应。” 郁唯楚被揉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忙挥开他的手。 “我自己有胳膊有腿,就不劳大人大驾了。” 男人俊美的脸上静了静,倒是没有为难她。 他转眸望向了平静的湖面上,“走罢,本大人带你游船泛舟。” 郁唯楚迟疑了下,想了想自己会水,也不怕他折腾。 要是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她也能跳下水,及时自保。 真的是小舟,很小的船只。 郁唯楚从来没有坐过小舟,刚上去的时候还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幸亏男人站在她的身后,及时的抱住了她,稳住她的腰身。 郁唯楚身子猛地一僵。 男人已经低笑了一声,揽着她纤细的腰,往小舟上走了进去。 正文 第81章 本大人准你辣手摧花。 小舟上边只有一个戴着斗笠的老人家。 他站在小舟的前头,用着长长的竹竿划船。 郁唯楚和王德斌坐在后边。 好在今日郁唯楚穿的是男装,衣摆不会太长,也方便行走。 就是小舟实在是太小,摇摇晃晃的。 她站不稳,却又不想被男人抱着,只能坐下。 郁唯楚环视了四周一眼。 盛京她没去过什么地方。 这里是哪里她也不是很清楚。 每次进宫都是有马车接送的。 再不济她问路也能问回靖王府。 但确定没有来过这里。 湖水碧波荡漾,小桥流水,两岸生花。 哪怕是吵闹于郁唯楚,也不由得静下心来。 小舟上备着酒水和一些点心。 男人吩咐了句游下湖,便取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擦拭了下手指。 之后,他拈起了一块糕点,递到了郁唯楚的唇边。 郁唯楚愣愣的看向他,脑袋往后挪了挪。 她脸上带着些讪讪的笑,“那什么……这个小的自己来就好,大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男人淡淡静静的欣赏她脸上的窘迫感,一双狭长的眸子坦然而直接的望着她,唇角勾着笑。 “本大人没有客气,张嘴。” 没有客气……? 郁唯楚倏地揪紧了眉头。 暗自想着王德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一眼小舟上那些精致的点心。 她没在外边吃过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小舟上是否有商家,愿意提供这些糕点…… 但…… 防人之心这种东西,她从来都是很强的。 再说,这小舟越行越远,这个男人更不是好惹的。 何况她之前还得罪了他,现在这块糕点他又强行的要塞给她吃…… 虽然理智认为,这块糕点没有毒。 但情感上的思想使然。 要是她,她就一定会在糕点里下毒。 郁唯楚紧张的吞咽了一下,“那个,真的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我……唔。” 她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直接把手里的糕点塞她嘴里去了。 郁唯楚面色骤然大变,忙把嘴里的糕点吐了出来。 男人的眉眼微沉,倪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的淡,明显是想要她给一个解释。 郁唯楚忍不住的哆嗦了下。 她有一种直觉,要是她实话实说的话…… 铁定死无葬身之地。 郁唯楚的手指悄悄的往后挪了挪,面上是狗腿的笑。 “对不住啊,这……我也想吃下去,但我的胃不是很兼容这种东西……大人若是喜欢吃的话自己吃就好了,千万不要客气,理会小的生死。” 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缓了脸色。 他的视线瞥及她欲要往后挪得手指,看出她想将整个身子慢慢往后挪的迹象,面色更加的淡漠。 忽而,他淡淡一笑,猛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往自己身上一拉。 郁唯楚纵使有防备,却也奈何不了男人的力道。 一头栽进了男人的怀里。 王德斌的淡笑仿佛从喉间深处溢出,清冷的嗓音十分的低沉。 “无妨。” 他拾起了一杯酒水,递到了郁唯楚的唇边。 “你吃不了糕点不碍事,酒水是你能喝的,不是么,嗯?” 郁唯楚记得,上一次她就是陪他喝了一杯酒,当晚她就发了酒疯。 拉着寒墨夜又亲又抱的…… 郁唯楚一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眼神死死的盯着男人节骨分明的手指,握着的酒杯。 “我不喝。” 她吞了吞口水,想从男人的怀里退离开来。 但男人的手劲太大,这小舟又不容易保持平衡,到底是还没有想要两败俱伤的冲动。 郁唯楚忍了忍,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其实真的喝不了酒水,这喝了酒,小的发酒疯,要是把大人欺负了,小的罪过不说,还容易玷污了大人的清白。” 男人轻笑了下,声音很浅很淡,也很快。 郁唯楚还没有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幻觉。 男人便已经开了口,发了话,“本大人允准你玷污。” 郁唯楚,“……” 她差点吐血身亡,忙不迭的揪住了男人的衣襟。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使劲的不目露凶光瞪着他,尽量用着十分温婉和善的语气,咬着牙笑。 “这不是大人允准还是不允准的问题,而是小的对大人,实在是下不了手啊――” 男人高高的挑起了眉头,俊美的脸上淡漠冷然。 “你的意思是,你看不上本大人?” 郁唯楚刚想点头说他聪明,但见男人微微的眯起眼来。 她又强行把话给咽回了肚子,时刻提醒自己,这是一个杀人犯啊杀人犯。 得罪了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也不能这么说……” 她面上一脸的憋屈,尽量让自己笑的不那么面目狰狞。 “关键是大人生的如花似玉,小的哪能辣手摧花啊?!” “所以说,本大人准你辣手摧花。” “……其实我好想拒绝。” 男人一个眼神看过来,郁唯楚就如同鲜花凋零一般,顿时就萎了。 她咬了咬唇,沉思着下一句话该说什么。 男人的视线低垂着,也跟着落在了被她咬的充血的唇上。 他黝黑的眸子微微一深,喉结滚了滚。 低沉的嗓音有些暗哑,声声诱哄,“喝酒。” 郁唯楚打死是不能喝的。 她天生就跟酒水有仇。 现代是这样子。 没想到到了另一个朝代还是这个鬼样子…… “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啊?” 她一边盯着男人的脸,一边娇俏的笑。 胳膊不断的往男人身上推,想要从男人的怀里出来,笑嘻嘻的打着拖延战术。 “不如我们,来玩点游戏,谁要是输了,谁喝酒?” 男人精致的下颚微微抬起,低垂的眼眸漆黑深邃,眸里闪着点点笑意,但兴致却是不高。 “第一次,你就是这样糊弄本大人的,现在你还玩这一套,嗯?” “……” 郁唯楚讪讪的笑,“哪里哪里,小的现在在大人的手里,就是有心也不能糊弄您啊是不是……” 郁唯楚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有落下,男人猛地倾身,俯了下来,在她白皙干净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怀里的女人顿时木了。 王德斌却像是换了一副心情似的,刚刚还晴转多云,现在已经成了多云转晴了。 他相貌生的好看,仪表堂堂。 身上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无形当中减少了许多戾气。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俊美的脸颊更是如同动人心弦。 虽比不得寒墨夜精致的脸,美得动人心魄,但也别有一番自己的味道。 “你瞧瞧,现在这个表情多好看。” 薄唇上的弧度勾得深深,男人的笑意直达眼底。 “比起你虚伪的笑,要可爱的不知几倍。” 郁唯楚紧紧的绷着一张俏脸,变幻不断。 反应过来后,她白净的小脸上怒意盎然,从牙缝里硬生生的挤出来两个字。 “混、蛋――” 她凶狠的瞪向他,一个扬手就把抱着她的男人从小舟上推下了湖。 男人对她却是早有防备,一个侧身就完美的避开了她的攻击。 奈何这小舟太小,坐在小舟上边的人动作太大,容易失衡。 郁唯楚用了吃奶的劲去推倒男人。 没想到他在那么相近的距离之中,还能敏捷的避开了身子。 她连刹车收回力道都来不及,一头就栽进了……湖水里。 不过,郁唯楚也不差。 一头栽进了湖水的同时,她一只手也还要揪着男人的衣袖,将他一同拉下了湖。 噗通两声,湖面溅起了一大片水花,涟漪不断。 正在专心致志划船的老人家回眸一瞧。 两个还没交船费的客人竟掉湖了,他差点没吓趴,赶紧大喊救命。 郁唯楚会水,男人也会水。 她蹬着双腿用力的往岸边游,想要快一步上岸。 不过男人毕竟是男人,有些方面,女人注定是追不上的。 身后的人拽住了她一只脚。 郁唯楚吓了一大跳,猛地喝了两口水。 她恶心的不行,回头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 王德斌的俊脸上冷冷清清,显然被她拽下了湖,感到十分不悦。 他一只手扣着郁唯楚的腿,慢慢的往前游。 郁唯楚使劲蹬着腿没摆脱不开,渐渐的没力。 她又猛地喝了好几口水,俏脸憋气憋的通红。 男人唇角这才微微上扬了些。 大手往上一移,扣住了郁唯楚的腰,身,将她带出水面。 郁唯楚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现在浑身没力,男人她打也打不过,游水也游不过。 干脆在他的下巴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嘴里还细碎念着。 “去死去死。” 划着船的老人家惊得双腿一软就差跪下了,险些也一头栽进了湖水里。 男人却是笑的一双狭长的眸子都眯了起来。 他将她带到岸边。 两人同时上了岸,郁唯楚整个人都累趴在岸边的草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平缓着呼吸。 男人伸出手,意味深长的抚了抚牙印,不在意的勾了勾唇。 “好歹是本大人救的你,你就用这个来回报本大人,嗯?” 郁唯楚抽空挤出了一抹眼神,看向了王德斌。 “你要是不乱来,我至于会掉下湖么?” 正文 第82章 不要逼本王动手 男人不可置否,但唇角的笑容愈发的深邃。 “初见的时候,本大人还能对你,做更多乱来的事情。” “就这么一下,你就要把本大人推下湖,要是本大人,全套都做完了……” 他身上衣裳全湿,水滴滴答滴答的掉落地面,低沉的嗓音有些暗哑。 “你是不是,准备杀了本大人?” 郁唯楚脸上带着几分冷笑,“你想得美。” 她的身上也湿的彻底,衣服全都贴在了身上,勾勒出了姣好的身材。 好在现在是盛夏,温度奇高,这要是放在大冷的冬天,她也只有被冻死的份。 郁唯楚清秀的五官微微扭曲,紧紧的瞪着他,“那样你只有被我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宰了油炸活活弄死的份。” 男人俊秀的脸上勾着浅浅的淡笑。 “这么说来,你还是很为靖王守身如玉的。” ……这位仁兄的思维能不能不要跳的太快?! 暂且不说她是为自己,还是为寒墨夜守身如玉,那都不是他管的着的。 再者…… 就算她为寒墨夜守身如玉,眼前这个男人笑的那么荡漾却是为了什么?! 郁唯楚懒得理会,就出了一趟门,感觉半条命都快没了。 稍稍恢复了点力气,她就想爬起身来准备回府。 男人近乎愉悦的,低沉的溢出一声爽朗的笑来。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不过语气仍旧淡淡的。 “你现在浑身都湿了,若是就这样回去的话,容易被人当猴子一般盯着你看。” 郁唯楚脚步一顿。 她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身子。 最近女装男装什么的,变化太多次了。 她束着胸又难受,干脆就没再束着。 现在落了水。 比起第一次和寒墨夜见面来说,她现在的女儿身可真是太明显了。 郁唯楚的脸皮倒是够厚,但要她一路都被人盯着看,似乎也不太好。 男人站起身来,他将自己的外袍褪下一件,披在她的身上。 “穿着罢,本大人带你去买衣服,你换过衣服之后,再回府。” 郁唯楚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看。 男人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替她披好了外衫。 确定掩住了她姣好的身躯之后,他才缓缓的抬起黑眸看她。 “你弄得一身狼狈回府,靖王一定会追查缘由的。本大人不想节外生枝。” 他抬起手,轻轻的拂了拂她湿透了的长发,嗓音低沉暗晦。 “配合着点,不要逼本大人动粗,嗯?” 郁唯楚这才稍稍的放下了心来。 只要不是打她注意,一切都好说话。 只不过…… 她有些不明白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提起寒墨夜的时候,分明就没有什么敬畏或者惧怕之心 语气稀疏平常的如同谈论天气一般。 为何,却总是这么的提防着他? 或者说……总是拿他作比较? 她看着王德斌给那位吓坏了的老大爷,一锭银子。 真的是银子,而且还不是碎银。 于是,她瞧见那原本还能勉强站着的老大爷,瞬间就软了腿。 两条腿抖啊抖啊,片刻没能停歇。 用她自己解读眼神的方式,她想,那位老大爷想说的,一定是―― 给钱的这位客官,不是傻缺就是傻缺。 …… ………… 郁唯楚穿着男人同样湿透了的外衫,到处乱晃。 男人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 不过他的里衣是黑色的,与寒墨夜平素穿的轻薄的外袍,倒是有点相似。 所以,他们两个的回头率也没有太高。 只是两个年轻的,又是穿着一袭男装的青年。 俊美的外表足以融化了那些少女的心。 故而会盯着他们看的人,大都是眼冒红心的女子。 郁唯楚得意洋洋,觉得自己魅力很可以。 王德斌显得来说,可能就要更淡薄一些。 郁唯楚奇怪的问了一句。 “大人不是终日流连花楼么,大街上的姑娘家也有貌美的,大人怎么没多少留意?” 这脸冷的不是一星半点,看见美貌的姑娘连眼神都不甩一下。 王德斌面无表情,拉着她的手将她拽进了一家作坊。 是一家卖长裙的作坊。 郁唯楚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拽着男人的手,低声的咬牙道,“我们现在是男儿身,男儿身,你怎么带我来女人的地方?” 男人的回答十分自然而且有依有据。 “走了这么久,本大人只看见这一家作坊。” 他漆黑的眸子环视了下四周,淡淡开口。 “何况你是个女人,身上老是穿着湿的衣物,容易生病。” 郁唯楚细长的眼睫微微一颤,安静了下来。 身前的男人已经为她挑了一条,淡青色裙摆绣着兰花的长裙,腰间别着的是一条大方得体的白色腰带。 作坊的主人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尽职尽责的道。 “虽然公子生的俏,但这一条长裙,毕竟是女子穿的衣物,若是公子穿了的话,怕是会有些不好……” 王德斌并没有理会店家。 他将长裙递给郁唯楚。 “拿去换了。” 郁唯楚瞧了瞧那店家,然后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 她默了一下,才伸出手接过男人手里的长裙,拉好遮挡的帘子,准备换衣服。 店家一脸的纠结,“公子,这这这,这真的于理不合啊……” 王德斌脸上淡漠如初,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 “她是个女人,如果你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还做什么衣坊?” 女人? 店家呆呆的接过银子,木然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刚刚进去换衣服的是个女人? 脸蛋好像,是比男人白净,也俏丽很多…… 男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来,问了句,“你这里有没有女人穿的靴子?” 店家直摇头,皱着眉头道了句。 “公子您可真会开玩笑,那靴子只有皇亲国戚才穿得起的,咱小老百姓如何能有?” 男人沉默了下,而后掏出一锭银子。 让店家派人,去买一双最小的绣花鞋来。 在水里纠缠的时候,他碰过她的脚。 自然也猜得出,郁唯楚大概要穿什么样的鞋子才合适。 郁唯楚换衣服的速度素来都是很快的。 且不得不说的是,男人的眼光很毒辣,这一套衣裙她穿着正巧合适。 裙摆刚没过脚踝,不会踩脚,颜色搭的也好。 郁唯楚将湿的衣物让店家收起来。 店家看的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才连连应是。 郁唯楚小跑上前,挑着秀眉笑道。 “怎么样,我这一身还不错罢?” 男人清俊的脸上敷着一层淡淡的薄笑。 “自然不错,毕竟是本大人选的衣服。” 郁唯楚,“……” 她的兴致瞬间下降了很多,但转念一想,她又笑眯眯的道。 “小的身上可没有银子,既然这是大人选的衣服,自然是由大人付钱,小的在这,先谢过大人了。” 刚刚店家怕王德斌等的急,所以先给他端了一杯茶水过来。 男人轻轻的摩挲着杯沿,修长白皙的手指节骨分明。 静静的望着眼中的女人,他漆黑的眸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跳跃翻滚着,眸底暗晦幽深的很。 直到店家双手捧着一双绣花鞋,他才稍稍回了神。 指着那双鞋要郁唯楚先穿上。 郁唯楚点头应好。 在现代的时候,鞋子靴子全都是脱了自己的鞋,套上小袋子就可以试穿了的。 所以她也没个心眼,店家就在男人的旁边站着,她也没有丝毫忌讳。 男人好看的眉头深深一拧,按住了她要动作的手。 先是把店家打发走了,身边只剩他一个活人,他这才看向迷惑不已的郁唯楚,淡声道了句。 “可以穿了。” 郁唯楚,“……” 她不知道,男人刚刚的心理变化有多少,脚上穿着湿的鞋,浑身都不舒服。 她脱了鞋,那双娇小而白皙的脚上有些湿。 男人给她递了干净的帕子,让她擦拭。 郁唯楚动了动脚趾头,圆润可爱的脚趾头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好看而细小。 男人的眸底涌起了一卷浓浓的黑色,暗晦深沉,喉结滚了又滚,目光落在她的脚上,直勾勾的盯着看。 郁唯楚拿起帕子擦了擦,将绣花鞋穿上。 那双娇小白皙的脚被藏在了鞋子里边,他这才慢慢的收回了视线,端起旁边一直不曾碰过的茶水,喝上了一大口。 郁唯楚现在除了头发还湿着,其他都干爽不已。 着实舒服。 她看向那坐着一动不动的男人,哎了一声。 “大人的衣服也还湿着,不如先寻个作坊,将衣服换了罢。”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他,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情绪。 不像之前那般抗拒,也没有多少欣喜和靠近。 男人瞥了眼她的衣裳,薄唇掀起淡淡的弧度,低低哑哑的嗓音带着无限的诱,惑。 “过来。” 郁唯楚依言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身侧。 男人扫了一眼两人的距离。 似是想起了什么来,他的眼底顿时滑过一丝不悦,乌黑的眸子阴郁了些。 他伸出手,猛地拽住了娇小女人的手腕,将其一拉,拉至怀中。 郁唯楚被他吓了一大跳,还没做好反应,清秀的脸上又猛地被啄了一口。 本能反应,郁唯楚当下就给了男人一拳。 不过男人的反应速度显然也不慢,她的手还没够着他的脸,就被他给扣了下来。 正文 第83章 你做什么又欺负我 郁唯楚握紧小拳头,“你做什么又占我便宜?!” 男人见她气急败坏,莫名恶劣的心情不由又好了一些。 “本大人占你便宜怎么了?” 他弯着唇淡笑,“你离本大人这么近,本大人若是不占你便宜,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这男人……踏马的有毒! …… ………… 王德斌没有换衣服,只是送郁唯楚回了靖王府。 他身上还湿答答的,说了句,长思会的时候让郁唯楚在老地方相见。 郁唯楚二话不说果断拒绝了。 男人的眼眸非常黑,眉眼间的轮廓也很深,面容冷峻起来的时候,倒是很有寒墨夜附身的错觉。 郁唯楚咽了咽口水。 “干干嘛……王爷其实很难伺候,除非大人能将王爷给打发了……否则小的是不会理睬你的。” 男人忽然嗯了一声,余音拉得很长。 他靠近她一些,嘴角微微往上翘起,瞬间生出了几分妖孽横生的样子。 “时间给了你,你若是不来,本大人就派人将你绑来,做完你我初见,应该做完的事情。” 初见他们应该做完什么事情……? 郁唯楚暗自呸呸呸了几声,她当初就是奔着寒墨夜开的条件去的。 谁知道会被眼前的男人缠上?! 她忍住捂向隐隐作痛的心,刚想虚与委蛇的点头,却不想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轻声打断她正要开口的话。 “你不必说谎。”他嗤笑了声,“到时候我若见不到你,你就等着受罚罢。” 郁唯楚含恨咬牙,却又无可奈何的瞪着眼前的男人,深深有种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她爹的愧疚感。 她爹含辛茹苦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她养育成人,一口一个不能犯大忌,一口一个要小心。 她虽从不曾理会,但等到终于明白她爹的不容易的时候,却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次回炉重造的机会,她誓死遵守她老爹的言传身教,活的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每一步都走小碎步,保证不会被人误杀,每一口饭都要吃的深思熟虑,以保被人下毒,可结果却是这般让人欺凌侮,辱,实在是叫人寒心啊寒心。 她胡思乱想,俏脸的面上变幻不错,哀戚一片。 男人一直站在她的身旁,淡淡静静的打量着她,见她一副吾命休矣的模样,着实是又好笑又好气。 他修长如玉的手,在她的头顶上摩挲了两下,面上的情绪看不真切,但声音委实带了一丝笑意。 “回府罢,拿干净的帕子好好擦擦头发。” 郁唯楚沉陷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久久没有给出一点回应。 男人又好生盯着她看了半晌,幽深的目光几次落在她紧抿的唇上,眸底水光沉沉浮浮,到底还是忍住没有下手。 他俯下身子正欲吻上她的侧脸,眼前的小女人却是猛地回神,睁大了眼睛瞪了他一眼,反手就将他推离了开来。 男人毫无防备,被她推的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耳边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嘀咕暗骂声,他抬眸一瞧,只见眼前的女人已经身手矫健的奔向了靖王府,转眼不见影踪。 他似乎是怔了下,视线在靖王府里转悠了两圈,凉薄的唇角上忽而绽放出一抹笑意来。 …… ………… 郁唯楚算不上狼狈也算不上不狼狈。 她身上的衣物都换过了,但头发到底还是湿的。 落苏瞧她那样,眼皮重重的跳了几下。 赶忙帮她备好热水,一边还凶残的逼问她发生了什么。 郁唯楚不敢说实话。 她今日被人连连非,礼了两次,虽然脸颊亲吻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毕竟是自己不愿意的情况下,更不是被迫的情况下,她的心情自然不会太好。 尤其是…… 那个男人还是个喜欢的青楼里挨边的。 鬼知道他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疾病? 还没寒墨夜来的洁身自好。 嗯……好像寒墨夜也不能算洁身自好,他也是去花楼里玩过女人的…… 郁唯楚支支吾吾的说了句,“这盛京什么都不多,湖水倒是挺多的,我不小心一脚踩空……就掉湖里去了嘛。” 落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黑的,也不知道是真信了她,还是如何,为她放好热水之后,就在一旁凶狠的数落着她。 “就出个门而已,怎么还掉湖里去了,你的眼睛往哪里看呐你?!” 郁唯楚笑眯眯的把落苏请出门外。 直说了些自己现在累极了,只想沐浴之后好好歇会。 落苏这才放过她,叫她快些沐浴。 寒墨夜这些天好像转了性子,一点也不曾叫她身前伺候。 郁唯楚也懒得理会。 他那人就那样,一天一个心情,一天一个表情。 若搁在现代,必定是表情包的首选人,没有之一。 沐浴之后,郁唯楚匆匆吃了口饭菜,用尽气力终于爬上了床。 裹着薄薄的被子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许是太累了,又在水里喝了几口水,她睡的极其不安稳。 老觉得自己的嘴巴被人堵着,呼吸不上来,浑浑噩噩间,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穿着白色囚服,头发凌乱不堪,被人五花大绑在一个木桩上。 郁唯楚看的十分清楚,那个地方,就是曾经红锁用鞭子抽了她十三鞭的地方。 而梦中的她似乎在看些什么,眼里竟然含着泪花,却是死死的咬着唇,没有将那泪掉下来。 这是一场梦,但却又不由她控制的梦境。 郁唯楚等了好久才看见,梦里的那个自己,一直盯着看的人,竟然是寒墨夜。 她微微睁大了眼,然转眼却见寒墨夜一手揪紧了她的脖子。 男人的大掌十分用力,她呼吸不上来,很是难受,眼角滚烫的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 她听见他说的一句话,语调很缓慢,字句异常清晰 “你不是跟本王说过,只要留在本王身边,你就会死?可到现在你都还没死……不如本王,成全成全你,嗯?” 他手上更加的用力,郁唯楚一度以为她会被他掐死,可牢房的门却突然开了,闯进一个男人来。 正是今天缠了她一天的王德斌。 他抓住了寒墨夜的手,郁唯楚刚眼前一亮,谁知道他却说了一句更让郁唯楚糟心的话 王爷请将她交给下官,她说过要与下官在长思会相见的,这还没有到长思会呢,若是王爷见着她觉得碍眼,下官自会带她远走高飞的。至于王爷想要的,下官都会给你。 寒墨夜的脸色似乎更为阴冷,他冷冷的倪了王德斌一眼,之后又将视线投回郁唯楚的身上来。 手腕忽然大力一扭,然后…… 然后郁唯楚彻底惊醒了。 她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脖子,上下摸了摸,见脖子确定还在自己的脑袋上,完好无缺,这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她的视线有些飘忽不定的落在白色的帷幄上,现在应该是半夜时分,屋里屋外都静谧万分。 一阵徐徐的凉风吹了进来,屋内的烛光忽闪忽闪的,映照在郁唯楚有些发白的脸上,更是显得阴恻些。 她光洁的额际沁着冷汗,安静了半晌之后,悻悻的下了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水来喝。 稍稍冷静了些,她又重回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却是睡意全无。 郁唯楚思忖着。 如今她是被迫留在了寒墨夜的身边。 如果拿不回她的卖身契,她就算是逃出了生天,也会被抓回来。 但从梦里来看,她是一定得逃的。 之前还只是得罪了寒墨夜,现在可好,又来了一个王德斌。 简直是生不如死。 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 一个是拿回她的卖身契,没了卖身契,寒墨夜拿她没有办法,而她只要离京了,王德斌身为京官,也追不上来。 另一个是……偷走她的卖身契。 依寒墨夜那一毛不拔的性子,她想拿回自己的卖身契,简直难如上青天。 前者不行,那也只剩后者了。 但是偷的话…… 郁唯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 ………… 郁唯楚这人,从来只干偷鸡摸狗胡说八道的事情,对于杀人放火素来敬谢不敏。 但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提高一下原则的。 坚决不做刻板的老古董,她很有必要与时俱进一把。 郁唯楚趁着还没有被干掉之前,已经将靖王府里里外外都摸清楚了。 之前她觉得自己呆不长时间。 而寒墨夜一般又只是呆在书房,所以也不太在意这些事情。 现在她计划干一番大事,自然不能太过随便。 这几日寒墨夜的心情似乎很好。 每一次宣她上前伺候,就算她走神做错了事情,他也只是眯了下眼,口头数落了她几句,倒是没有罚她做什么。 郁唯楚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卖身契,而这几日寒墨夜都一直呆在书房里,她连在书房单独呆着的机会都没有。 放火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来来回回旋转过好多次,每到最后关头郁唯楚还是下不了手。 她碎碎叨叨的念着。 “伤害了寒墨夜那臭小子只是小事,要是伤害了这些花花草草可就是大事了……” 正文 第84章 三天后就是月圆之夜。 “不好不好,佛说要爱护每一个生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要是一把火下去,这得害了多少飞禽走兽的小命……” 落苏和千世面面相觑。 不知郁唯楚这几日蹲在角落里都干了些什么。 千世微微蹙起眉头。 “近日她不是总喜欢,在府里逛来逛去,我还以为她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落苏的唇角抽了抽,远远的望着,站在一堆干草前纠结着一张脸的郁唯楚。 目光有些深幽,她的声音很淡。 “其实我觉得,也许她真的不是苏凉。” 郁唯楚和苏凉,真的是差了好多…… 完完全全的就是两个人。 只是相貌相似罢了,但性子真的不同。 苏凉的冷血出了名,除了六王凤澜,谁的死活都不会管。 而郁唯楚,虽然也有些没心没肺,但总体上来说,到底是心存善念的。 千世睇了她一眼,“心软了?” 落苏摇摇头。 “不是心软不心软的问题,我只是把我的感觉说出来罢了。”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千世的视线重新投向继续拔草的郁唯楚,目光冷静。 “不管她是不是苏凉,她都是阴女,这是事实。谁心软都没有用。” 郁唯楚现在还能活着,也只不过是因为,主子暂且还没有兴趣对她下手罢了…… 落苏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些,最终却是转了身,紧紧的抿起了唇角,不发一语的走了。 郁唯楚不敢放火。 虽说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放火这种缺德的事情,她还真的没做过。 思前想后,她决定还是出府找点药来。 下,药是最简单粗暴,又是最方便快捷的一件事了。 郁唯楚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反正她和后厨的大师已经混的兄弟情深,下手也比较方便。 …… ………… 郁唯楚身为靖王府的下人,自然不能随便出府。 王府里的下人大都可以询问管家,只要理由得当,就可以离府。 但郁唯楚是寒墨夜跟前的人,管家管不着,她得去询问寒墨夜的意见。 郁唯楚以为她能走的很顺利。 然书房里的那个大爷却只是挑了挑眉,看都没看她一眼,视线依旧落在手里头的文案上,还淡声反问了句。 “你前几日不是才出府,现在出府做什么?” 郁唯楚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她老爹曾经教导过,她对别人不诚实不要紧,只要对他老人家诚实就行。 现在她老爹不在身边,要不要说实话全看她的心情。 “这盛京的风景美得很,小的想多转悠几圈……” 寒墨夜不知想起了什么来,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笑。 他的眼眸漆黑而幽深,宛若湛黑的子夜,微微抬起,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听落苏说,你上一次出府不小心踩空,掉湖里去了,你是觉得湖里景色很美,嗯?” “……” 郁唯楚不是很想回忆落水的感觉,但也不甘心就这么被寒墨夜给嘲笑了。 她眨了眨眼,咬紧了牙根笑眯眯的道,“在小的看来,盛京哪里都美,岸上美,湖里也美。改天若是王爷同意的话,小的一定一定,也会让王爷尝到那种妙不可言的感觉。” 的确是妙不可言。 差点就被淹死在湖水里当个水鬼了。 寒墨夜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郁唯楚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的爪子,伸到自己的脑袋上来。 无力吐槽。 也不知道寒墨夜这厮,最近究竟是怎么了,一见着她,尤其是当她炸毛的时候,总喜欢摸她的脑袋,以及…… 她那一头长发。 “想出去就出去罢。”男人看着她笑,大掌仍在她的脑袋上摩挲着,也没有计较她的刻意邀请,只是低声嘱咐了句,“用膳的时候,本王希望能看到你。” 郁唯楚重重点头,一双乌黑透亮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会的会的,小的就算弄掉了落苏,那也不会弄丢了自己的。” “……” ………… 郁唯楚这几天偶尔歇息,偶尔跟在寒墨夜的身边。 极少瞧见曲神医。 那小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 不过这会她要出府,那已经人间蒸发了的小子却是突然冒了出来。 他一上来就拍了下郁唯楚的肩。 害的郁唯楚一个激灵,反手差点把他的手给弄折了。 曲神医身手利落的从她的魔爪之下,拯救了自己的一只胳膊。 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他的笑容很深。 “行啊,我还以为你只会吃呢,没想到也有点功夫。” 郁唯楚,“……” 活在这个人间,谁踏马的不会吃? 她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几天没见你,你讲的笑话真是越来越冷了。” 曲神医笑嘻嘻的,郁唯楚给了他一个白眼,扭头转身就要出府。 曲神医哎了一声,见郁唯楚没理会,他便又匆匆忙忙的追上去,紧紧的跟在她的身边。 “我这几日都不在,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做什么去了?” 郁唯楚没什么兴致,随口就瞎掰了句。 “男人嘛,总会有那么几天。我都理解。” 曲神医,“……” 说清楚……男人总会有哪几天??! 这句话在口里打转了几圈,到底是没有问出来。 他的脾性说不上太好,但还不至于跟这么个女人计较。 再者,郁唯楚算是寒墨夜的女人,他若是动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王爷的病情是越来越重了,我这几日都在忙着帮王爷配药……”曲神医的视线望着前方,深深的叹了口气,“过几日又是月圆之夜,希望他过的不会太痛苦。” 郁唯楚的脚步一滞,蓦然想起三天后就是月圆之夜。 她湛黑的眸子猛地一睁,扑通扑通的小心脏瞬间就停了一拍。 完了…… 她又要被落苏给推进寒墨夜的卧房了―― 其实很奇怪,像落苏这么忠心耿耿的好属下,竟然会因为尊卑的关系,而不敢上前。 但是又有牺牲同伴的精神,硬是要将她送到寒墨夜的身边,让他扑上来咬她…… 曲神医正忧国忧民,忽觉郁唯楚完全停了脚步。 刚一个回眸看过去,却见郁唯楚绷着一张脸,迅速的往前走去。 他在她的身后哎了一声,见她丝毫不停留一直往前走。 眸色一沉,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你这么担心王爷啊?”他走在她的身侧,“其实王爷也还好,离他大限还有一段时间。” 郁唯楚扁了眼。 “我不诅咒他大限提前就已经很够意思了,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的我担心他?!” 曲神医指了指两只眼睛,一本正经的道。 “我见你突然变了脸色,还以为你很担心王爷。” ……她能说,她只是想买药然后下药最后卷了卖身契赶紧逃么?! 担心……个屁。 她跟寒墨夜虽然没有深仇大恨,但小仇小恨还是有的。 那厮一个不爽就喜欢拿她开刀,嘴上说不过她,他就动什么规矩罚她出去拔草。 哦……现在还升级到让她扫花了。 得亏她机灵,每到要挨罚的时候,就抱住他的大腿一顿鬼哭狼嚎,她的声音虽然低沉了些,飙不起高音勉强还是可以弄弄噪音的。 嘿,还真别说,这个方法真挺管用的。 每一次她使这招,寒墨夜就会像是来了大姨夫一样,浑身难受。 一来二去,她都还没有开始嚎上一声,他就已经挥挥手作罢了。 郁唯楚的目光扫到了一家药铺,刚想一头栽进去,但一想到曲神医是个会医术的…… 这小子从来都是寒墨夜那边的人,说不定她还没得手呢,就被曲神医这白眼狼给告发了。 郁唯楚摸了摸下巴,深思着该如何甩掉这白眼狼 她还没有想好,身边的那只白眼狼就好奇的问了她一句。 “你站在哪里不好,站在繁华街口的正中央,是想等着马车碾过你的身子么?” “……” 她果然没说错,这小子就是白眼狼。 这个时候是说这种风凉话的时候么?! 他就不能有点心,把她的身子往路边拉一拉?! 马车就会碾过平坦的路面而不是她的身子了啊…… 郁唯楚凉凉的回望了一眼曲神医,曲神医以为她要动手打人,已经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 结果眼前的女人看了他半晌,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最后才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你带钱了么?” 曲神医微微松了口气,很诚实的摇头,“我出府用不上这些。” 郁唯楚忍不住笑了,一只修长的手臂忽然搭上他的肩膀,重重的拍一拍,她眸底的笑意十分灿烂动人,看的曲神医心底直发毛。 等曲神医的正太脸都变了色,郁唯楚才笑眯眯的道了一句。 “没钱不要紧,姐姐请你吃饭去。” …… ………… 郁唯楚领着曲神医去了一家极为豪华的酒楼。 她没在外边吃过东西,也不知道哪家的酒楼好。 但看这家酒楼的装饰不错,想来应该能接受…… 人工抵押这一条款作为付钱的条件……罢? 不过没关系,像曲神医这样的小正太,就算不能抵押,她也有办法,让那老板同意。 毕竟,谁说的准……那家酒楼的老板,会不会是个女人? 正文 第85章 好歹你也是个女人 郁唯楚让曲神医点了几样菜。 曲神医一脸的质疑,“我是没钱,但你……确定有钱?” 郁唯楚一掌就盖了过去,“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她单脚踩在凳子上,娇俏的脸上凶神恶煞的,活脱脱像个女土匪。 “我要是没钱,会带你来这里潇洒么?” 曲神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信了她还是没信她,转头看向一旁招呼的店小二。 “你拿一些这儿的招牌菜罢,记得要放辣。” 郁唯楚没有和曲神医一起用过膳,还真不知道,原来他是吃辣的。 寒墨夜就不吃辣,那厮吃的无比清淡,每次看他用膳,她都深深的为那些油水而感到难过。 “没看出来啊,”她言笑晏晏的望着他,“你还是个会吃辣的。” 曲神医的面色淡淡,也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来,薄唇微微一抿。 “有人喜欢吃,跟在她身边久了,自然也喜欢吃。” 他这一句话说的非常慢,隐藏着许多情绪在里边。 郁唯楚的眼神微微一闪,没有再说话。 她没有揭人伤疤的习惯,不管曲神医说的那人是谁,是亲人还是心上人,她都不会再问下去。 这家酒楼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会儿就陆陆续续上来一些菜。 盛京的人有一种习惯,那就是先喝汤再吃饭。 那汤水刚端上来,滚烫的直冒气。 郁唯楚正要动手盛汤,却是被曲神医抢先一步。 他手里盛着汤,面色极淡,“好歹你也是个女人,有些事情可以让人帮着点。” 他将汤碗置放在郁唯楚的面前,后者笑嘻嘻的回了一句。 “行啊,虽然不叫我姐姐,但弟弟这活,你干的那是相当的上道。” 曲神医白了她一眼,也为自己盛好了一碗汤。 两人正喝着,郁唯楚因为汤水太烫,又入口太急,被烫的舌头直抽抽,火辣辣的。 曲神医毫不客气的嘲笑着。 郁唯楚一边呼气一边抬起手来扇风。 她的眼神杀过去,曲神医面色却是一点也没有收敛,反倒笑的更为开怀。 郁唯楚,“……” 手忽然很痒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正仇视着曲神医,酒楼门口忽然走进两个人来。 郁唯楚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直勾勾的盯着其中一人看,心里不断的吐着血,盛京这是盛产美人么是么是么是么? 可为啥……郁唯楚握拳,小脸上忿忿不平,为啥自己会是长的这么的挫?! 文西郡主虽嚣张跋扈,但那张脸蛋倒是真的水灵灵,少见的美人胚子。 而十公主寒绾绾,那孩子智商虽然略残,但脸蛋是真的漂亮,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异样的风情。 反观自己的一颦一笑,只有满满的……矫情 如今眼前的这位美人,身着一袭橙色长裙,腰间佩戴着翡翠的玉佩,随着她的步子而摇曳不止。 她的五官精致动人,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剑。 跟在她身边的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美人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看起来别样耀眼。 许是郁唯楚的目光太过灼热,那美人也不由的望向了郁唯楚。 当她的目光一触及到郁唯楚时,扬着笑意的唇角瞬间僵硬,散发着浓浓仙气的脸上倏地一白,脸色大变。 郁唯楚,“……” 不至于……罢? 虽然她丑,但也还没有到把人吓得脸色发白的地步罢? 郁唯楚心口在滴血,不管怎么样,美人的脸色大变是真的…… 她抬手捂脸,有点想要重新投胎的冲动。 曲神医见她面色变幻来变幻去,不由也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 熟悉的面容入了眼底,他握着瓷碗的手指猛地一颤,紧紧的捏住了瓷碗的边缘。 好看的娃娃脸上,神色却是一丝未变,只是视线再也收不回来。 美人往他们这里望了一眼,小二便已经迎了上来。 她身边的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衣袖,美人回神了些,她唇角扯了扯,勉强露出点笑意来。 “不如,我们换家酒楼罢?” 小姑娘仰着头,双手揪着美人的衣摆,嘟着嘴撒着娇道。 “不要嘛,月儿想吃这家酒楼的烧鸡已经很久了,姐姐不是说会满足月儿的嘛?” 美人笑容更是僵硬了几分。 不过她已经背对着郁唯楚这边了,所以郁唯楚也发现不了她的异样。 “那好罢。” 美人微微垂了眼睑,她牵住小姑娘的手,两人坐在了空余的桌子上。 郁唯楚天生就有赏美的兴致。 美人现在全程背对着她,瞧不着正脸,她的兴趣顿时骤减。 她一厢情愿的以为是自己长的太不入眼,所以美人才会一直背对着她。 悻悻的收回了视线,她唉声叹气的喝了一口盛起来早已凉掉的汤水。 刚想夹菜,却眼尖的发现坐在对面的小正太,正一动不动的看向某处。 她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可不就是刚刚的那个美人的方向? 郁唯楚挑了挑眉头,牵着唇笑的不怀好意。 “不过才第一次见面,你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曲神医捏了捏手里的瓷碗,默了半晌才回过头来,看向郁唯楚。 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笑容满面,“说什么瞎话,有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 郁唯楚啧啧两声,“你不用转移我的注意力,我顶多就是八卦八卦一下,你自己心里什么感觉,你自己清楚。” 男人嘛,见了美人都是一个样。 走不动路收不回视线,都是很正常的。 曲神医淡淡一笑,不知为何,落在郁唯楚的眼里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落寞。 他微微低垂了眼睫,而后拾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鸡翅。 “不是很喜欢吃鸡翅,那就多吃一点,免得你老说我没良心。” 郁唯楚不知他什么心思,有吃的自然要吃。 她乐呵乐呵一笑,湛黑的眼珠子却是转了又转。 暗自想着等会该怎么脱身,甩开曲神医自己去买一些药来。 谁知曲神医却是一连反常的厉害,给她夹了鸡翅之后,又十分贴心的给她夹了块鸡胸肉。 他脸上笑眯眯的,语气也有说不出来的温柔,听的郁唯楚直起鸡皮疙瘩。 “你身子不好,就应该多吃些肉,听说你前几日踩空掉湖里去了,你可真是傻到不行,路面这么宽,你怎么就的到湖里?” 若是平时郁唯楚一定会好好的反击一下,但如今的曲神医是真的太不正常了。 她皱着一张脸,眼神万分戒备的盯着他看。 “你没事罢?” 见曲神医又是温柔的一笑,郁唯楚十分嫌弃的道,“你要是病了就赶紧去看,就你这精神分裂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渗得慌――” 郁唯楚这厢话音刚落,那边刚上菜不久的美人桌,就传来一道担忧的询问。 “姐姐……姐姐,你没事罢?” 美人有些心不在焉,小姑娘愣是唤了她好几声,她才疑惑的嗯了一下,然后抬起眼来看她。 “怎么了?” 小姑娘的唇角抿了抿,“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啊,月儿感觉姐姐一进这儿,姐姐就有些不高心。” 美人摇摇头,脸色依旧不好看。 “许是早上起的太早了,我从来都起的不早,现在有些困了。” 月儿从来不怀疑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点点头,“不如姐姐先回客栈罢,”一手扒着鸡腿,一边建议道,“这儿离客栈很近,月儿自己能回去的,姐姐先回去罢。” 美人沉默的听着,直到耳朵里再度传进男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她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扯着唇角,朝小姑娘笑了下,“你在这吃会,姐姐去洗洗脸,等姐姐清醒了些,就回来陪你一块吃。” 小姑娘满口应好。 美人起身就走,若是有心去看,瞧着反倒像是落荒而逃。 郁唯楚正毫不客气的贬着曲神医的人品,话还没有说完,对面坐着一直温驯挨训的男人却猛地站起。 她吓了一大跳,刚想说,好好说话别打架,却见男人已经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酒楼门口。 郁唯楚,“……” 沃茨? 发生了神马??! 等郁唯楚彻底回过神来,忽然腾的一声站起,目瞪口呆的瞪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大喊。 “臭小子你别走啊,麻痹你要是走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找谁抵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回过头来,有些惨不忍睹的看向桌面上的那些丰富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菜肴,然后默默的摸了一下自己扁扁的钱袋…… 忽然有种被砸了脚还被狠狠揍了一拳的痛觉―― 郁唯楚痛心疾首的瘫坐下来。 伤害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她不能再想不能再想。 想多了…… 真的会想切腹自尽的啊混蛋―― …… ………… 江梧桐一路跑出去,她的面色极是难看,等跑出了酒楼很远的地方,她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刚刚走的太匆忙,她竟然连佩剑都忘了带。 双手深深的捂住了脸,她难受的狠狠吸了口气,胸口那边刺痛这才稍稍好了些。 “你不是教过我,见到故人要记得打招呼的么?” 一道声音熟悉而又阴冷的传入耳中,女子浑身一震,猛地转身回眸望去,却见男人一袭华裳,眸色极淡,“江梧桐,好久不见。” 正文 第86章 你能奈我何? 郁唯楚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顿时没了食欲。 她愁着一张小脸。 想着寒墨夜说过,用膳的时候得看见她,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速战速决的。 她紧了紧手指,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小二。 店小二经常跑堂,耳根子极是灵敏,郁唯楚一开口没多久,他就大声的哎了一声,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来了客官。”他笑嘻嘻的问,“客官有什么事?” 郁唯楚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是这样的……” 她舔了舔唇角,脑子里组织着语言,“刚刚你也看到了,我的一个跟班脑子有点不大好使,说跑出去就跑出了,连银子都没有给我留下。唔……现在你能不能拿一些纸笔给我,我写一封信,然后请你帮我送到靖王府,我那里有朋友,请她过来一下,替我买单可以么?” 付钱毕竟是件大事,店小二还没有这种权利,“客官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不过……” 他面露为难之色,然后又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郁唯楚,干干的道,“客官你这么看我也没用,不如这样罢,我先去请示掌柜的,如果掌柜的同意了,我再给您取些纸笔跑跑腿,可以么? 郁唯楚无法,只得同意。 她不是什么富贵人,身边没个侍女侍从什么的。 没有跑腿的人帮忙去取钱,她自然只能找这酒楼里的人。 店小二将大致的情况跟酒楼掌柜的说了一下,那掌柜的一听靖王府,不由打起了几分精神来。 连连走上前,笑容和蔼的看着郁唯楚。 他问道,“在下冒昧的问一句,姑娘与靖王府,是何关系?” 郁唯楚不知所以然,懵懵懂懂诚实的应道,“我是靖王身边的侍从,本来是跟我兄弟一起来的,只不过我兄弟现在不在身边,若是我的话,恐怕没有办法付这一顿饭钱。” 那掌柜的听言,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眼郁唯楚,“姑娘可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姑娘是靖王府的人?” 郁唯楚,“……” 这年头,不就吃个饭嘛,至于跟查户口一样缠着不放么? 她隐隐有些不耐,但毕竟是自己理亏,还是和颜悦色的笑着应道,“我没有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你若不信,大可去靖王府报一下我的名号,自然会有人跟你一起过来,替我付钱的。” 掌柜一见她这笃定的态度,面上不由也添了几分笑,“姑娘不用害怕,在下不是找您的麻烦……您应该就是落苏姑娘罢,东家说过,如果是靖王府的人来用膳,一律是不用付钱的。” 郁唯楚,“……” 被大奖砸中的感觉,其实很飘飘然。 她反应了好久,直到掌柜的不断唤着落苏的名字,郁唯楚这才回了神。 她唇边立即扯开了一抹笑,“我是落苏呵呵呵呵,你不用怀疑,我就是落苏。” 掌柜的点着头,也是满面笑容,“那好,落苏姑娘请用膳罢,在下就先告退了。” 郁唯楚招了招手,笑眯眯的目送掌柜的离开。 她暗自想了一下,寒墨夜那小子基本上是没什么人缘的。 皇家的人,除了文西郡主和十公主,基本上没人会理他。 而宫外的人,她除了见着盛京首富秦风之与寒墨夜来往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人,跟寒墨夜走在一起了的。 难道…… 郁唯楚皱着眉头,慢慢的吐出了一句话。 “难道,这家酒楼的东家,是……秦风之?” …… ………… “你不是教过我,见到故人要记得打招呼的么?” 一道声音熟悉而又阴冷的传入耳中,女子浑身一震,猛地转身回眸望去,却见男人一袭华裳,眸色极淡,“江梧桐,好久不见。” 女子面色有些发白,她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 没有摸到自己的佩剑,江梧桐眼眸一震。 周边几乎没什么人,她刚刚都是瞎跑,现在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语调有些发颤,“的确是好久不见……”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慢慢的恢复冷静,面不改色的道,“不过,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很想再见到你。” 女人的声音,依旧那么熟悉那么清冷那么……轻易拨动他的心弦。 曲神医好看的娃娃脸上却是没有多少表情,他的视线追随着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闻言微微失笑了下,他那双湛黑的眸底顷刻间溢满了冷意。 “的确是不想见到,”他慢慢的走上前,步履极慢,“毕竟你对我是那么的厌恶,又凭什么会想要见到我。” 昔日,他们二人曾默契到心意相通,让身边的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可他们反目的那一日,说出的狠话,反叛的傲骨,却也是惊人的相似。 谁也没有挽留谁。 谁都抱着一颗永不相见的心。 江梧桐美丽动人的脸上未施粉黛,她好像一直都这样,不喜欢往自己的脸上涂抹一下东西。 他慢慢的走前,慢慢的,而眼前一直盯着他看的女人,那掩在广袖之下的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 “不许再过来,”她绷着一张脸,冷冷的警告,“你别忘了,我说过再见你,我一定出手杀了你。” 男人嗤笑了一声,脚步未停,“想杀我,那就来,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 他的冷言冷语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他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样,深恶痛绝恨意满满。 可分明,受害的人是她。 他凭什么,曲漓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凭什么?! 内心积攒的怒火早已膨胀起来,江梧桐牙根紧咬。 男人越走越前,越走越近,她连连后退,姿态有种说不上来的狼狈,“你别以为,你现在是盟主身边的人,我就会怕你,不敢对你出手。” 曲神医淡淡的开腔,“你想动手就来,何须说那么多废话?”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江梧桐便已挥出了拳头,直击曲神医面门。 她是梅花剑派第一女弟子,武学精髓都在舞剑之间,如今佩剑不在身边,她便算是落下下风。 但即使如此,她也忍不住这口气。 她出招他便躲,不论如何他都不反击,但也无论如何都打不到他。 直打的江梧桐一肚子火气,她怒火中烧,一边过招一边呵斥。 “你在玩我?!” 纤细的胳膊蓦然被人扣住,她的秀眉一皱,反手脱离开来,但男人却是别有心思,她挣脱了一只手他直接扣住了她另一只手。 她一反手脱离,身子一旋他顺势收住,然后…… 她整个人,便都被他紧紧的扣在怀里,双手反剪被扣在身后。 男人浓烈的气息扑入鼻尖,那熟悉的感觉一层一层的挑动着她的记忆,江梧桐气急,面色通红的怒道。 “放开我,不许碰,我――” 女人的声音又急又怒,绝美的容颜之上更是紧紧的皱着,就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一般难受。 男人的眸色倏地更加阴沉。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扣住了她精巧的下颚,眼神冷漠,将他原本讨巧的正太脸,强行硬化了不少,嗓音低沉的可怕,“不准碰,你?你身上哪一点没被我看过碰过,现在装什么?” 江梧桐脑子一白,呼吸有瞬间的困难,她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死死的咬着唇,她咬着牙恨道,“曲漓你混蛋,放开我!” 曲神医冷冷的笑了声,却是真的放手将她松了开来。 江梧桐立即就狠狠的揍了他一拳,只不过男人的反应比当初快了不止一倍,就这么近的距离也能被截下。 若是被师父知道了,定然少不了一顿批。 男人扣着她的手腕不放,江梧桐正欲踢腿,谁料男人猛地点了她的穴道,她顿时动弹不得。 眼眸微微睁大,江梧桐的脸色有些扭曲,“你――” 男人站在她的跟前,抱着她的腰身紧紧的抵,在一旁的树干上。 她一条腿微微屈起,攻击的姿势没有形成,反倒自行成了另一种叫人脸,红,耳,赤的姿势。 曲神医低眸望了她一眼,跻,身贴在她的身上,他的唇角微微勾了点笑,节骨分明的手指微微的抬起了她的下颚。 “我什么,当年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何况现在你连佩剑都没有拿,如何打得过我,嗯?” 江梧桐死死的瞪着他,男人的大掌扣着她纤细的腰肢。 身,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她呼吸一滞面色爆红,猛地破口大骂,“无,耻,下,流,你要是敢对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我一定一定杀了你!” 她的怒意带着点恐惧,他能感受的到。 微微垂下了眼睑,男人菲薄的唇缓缓的贴上了她耳后,嗓音低沉,略略带了一丝不带情绪的笑。 “我就是想做,你能奈我何?” 江梧桐气急反笑,“是不能如何,”她的眼底蓦然红了一圈,却冷冷的瞪着他,“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当初若是不救你不将你带在身边,我就不会有今日,是我,是我有眼无……唔。” 薄唇重重的覆盖下来,狠狠的毫不怜惜的碾,压着,他阻断了,她要开口继续说下去的一切。 正文 第87章 主子唤你一同用膳 郁唯楚不用付账,心里雀跃的不行。 吃完了自己想要吃的东西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酒楼。 临走前还十分愉悦的和掌柜的打了一声招呼。 掌柜的连连点头,恭送她的离去。 …… ………… 郁唯楚买了一些药材,她手上的银两不多,寒墨夜那小子比较扣门,一般不给她发俸禄。 这些钱,都是她从落苏那边坑过来的。 落苏其实很好骗,每一次玩什么骰子啊或者其他游戏的时候,基本上是十赌九输。 郁唯楚就大把大把的捞金。 尤其是最近,落苏的手气简直不要太惨。 见落苏输的太多,实在是可怜极了,郁唯楚动了点恻隐之心,心疼的把她输掉的玉镯,还给了她。 落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你这是做什么?” 郁唯楚素来诚实,她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我拿你玉佩没什么用,看你这么凄凉的样子,倒不如还你玉镯,这些钱,我才能拿的更加心安理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的落苏似乎抽了抽唇角,然后一本正经的教训她。 “玉镯也是能当钱的,你做什么瞧不起它?” 郁唯楚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 她默默的看了看落苏手里的玉镯,又默默的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碎银。 最后将落苏输给她的玉镯拿了回来,还给了落苏一文钱,“那我给你钱,你这玉镯就彻底的归我了。” 落苏微微的呼了口气,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什么任务一般。 郁唯楚当时没有在意,只是捧着那个上等的白色玉镯,笑眯眯的道,“等哪天姑奶奶穷了,我就去店铺当了它。” 落苏一巴掌就拍了过来,“不许卖,这可是主……” 她一张俏脸憋的通红,缓了半天才把后边的话给吞了回去,然后睁着眼,恶狠狠的道。 “反正不许当掉,这可是上等的玉镯,世间绝无仅有,旁人想要还得不到呢。” 郁唯楚一脸的纳闷,“既然绝无仅有,那你怎么会有?” 落苏,“……” 她就说郁唯楚很聪明大智若愚罢,小脑袋转的这么快,要她怎么接这话? 她随便胡诌了一句,说是老皇帝赐给寒墨夜,但寒墨夜见她忠心,所以赐给了她的。 谁知道郁唯楚听了之后,立即就把玉镯还给了她。 落苏不解,“它这么好,你怎么不要?” 郁唯楚回了她一句叫人无比想要呕血的话―― “你一直想将它强行塞给我,说不定它就是你十赌九输逢赌必输的噩运的根源,像我这么机智的人,怎么可能会上你的当?” 然后,郁唯楚便捧着一堆碎银,十分欢快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落苏则望着手里的玉镯,呆若木鸡。 …… 郁唯楚回府之后,离用膳还有一段时间。 她便干脆在自己的房里捣鼓着药材,将其磨碎成药粉。 她决定了,早死晚死都得死,干脆就今晚下手得了。 郁唯楚蹦蹦跳跳到了后厨,后厨的大师见着她异常开心,忙不迭的赏了她一只鸡腿吃。 郁唯楚笑眯眯的,小脸上笑的人畜无害,实则心怀鬼胎的问。 “大哥,王爷的饭菜准备好了没有?” 后厨的大师回道,“王爷今夜不在大厅用膳,叫小人安排人手,送去书房。” 送去书房? 郁唯楚的眼眸一亮,寒墨夜那小子真是太合她心意了。 她赶忙毛遂自荐,“大哥要是不嫌弃的话,那小弟就帮你送过去,大哥你放心,别瞧小弟平日吃得多,这送给王爷的饭菜,小弟那是一口也不会偷吃的。” 毕竟……她还要下,药…… 自己吃了的话,也的确是不太好…… 后厨的大师哈哈笑了几声。 他和郁唯楚关系好,郁唯楚想要帮他,他自然不会推拒。 他那挂在脸上的信任,瞧得郁唯楚于心不忍。 她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垂着脑袋,语气沉重,“这些日子,小弟多谢大哥的照顾了。大哥以后,不应该这么心地善良,尤其是对小弟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你就应该狠狠的甩上几巴掌,一点也不需要客气。” 后厨的大师目瞪口呆,“殊影姑娘,您没事罢,怎么好端端的骂起自己来了?” 郁唯楚面上的表情更加的沉重。 她默了半晌,说了句大哥保重之后,便端着他准备好的饭菜,去了书房。 期间,她趁机将致人昏迷的药,粉,撒在了令人口水直流的鸡翅上。 鸡翅多点油水,比起其他荤菜和素菜,要比较容易融合药,粉。 弄好了一切过后,郁唯楚便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端着菜肴去了书房。 路上见着落苏,落苏道了一句,“原来你在这,主子唤你一同用膳呢,你赶紧去罢。” 郁唯楚做贼心虚,狂点过头之后,就直接去了目的地。 她双手都端着菜肴,无法敲门,喊了一声王爷是我之后,千世便给她开了门。 郁唯楚强自镇定,端着菜肴进去。 千世看了她和寒墨夜一眼,反手便将房门关上,退了出去。 已经是晚上,屋内早已燃起了灯盏,昏黄的烛光光线不强,映照在郁唯楚的脸上,也看不大真切她的表情。 寒墨夜在书案边翻着文案,批阅些什么,手里的朱笔一笔一划,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郁唯楚默默的在桌子上布菜,还特意将那个鸡翅,摆在了主位上的最前端。 自从去了一趟宜兰县,千世得知她完全不懂寒墨夜用膳的喜好之后,回府就让落苏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 之后,落苏更是每天叫她背诵寒墨夜的饮食喜好,以及他所有的兴趣爱好,背错了一道菜就扣她一块肉。 郁唯楚这人无辣不欢,无肉更是不欢。 拼死拼活都要把寒墨夜喜欢的东西,全都背下来。 摆好菜之后,郁唯楚转头看向寒墨夜。 见那大爷还是一副我在看书批文件的状态,她撇撇嘴,慢吞吞的,踩着碎步走上前,态度无比乖顺。 “王爷,该用膳了。” 寒墨夜坐在梅花木椅上,他精致的眉梢一挑,仿佛才刚刚注意到她的出现。 他抬眸望了出去,天色已经渐渐的黯淡下来,这才转眸看向她,“什么时候来的?” 郁唯楚抽了抽嘴角,“小的已经来了有一会了。”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没再说什么。 郁唯楚见他既不动也不说话,正纳闷这大爷又在玩什么花样。 谁知道这大爷过了一会又看向了她,沉黑的眸子里泛着耐人寻味的神色。 郁唯楚的表情开始一点一点的龟裂,讪讪的笑着问了一句。 “王爷,是有什么问题么?” 男人低笑了声,漆黑深邃的眼眸倪着她,“你来服侍本王之前,难道不做做功课的么?” “……” 谁说她没有做功课?! 她就差没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做那事最多多长时间都给弄清楚了,这还叫没做功课?! 郁唯楚忍了忍,为了逃跑大计着想,她还是扯唇笑了下,“王爷指的功课,是什么?” 寒墨夜不温不火的扫了一眼书案,然后又望向她,“你说呢?” 郁唯楚的反应很快,立即明白他所说的应该是整理书案上的东西。 他靠的书案近一些,双手都懒懒的搭在桌面上。 郁唯楚便侧了下身子,避开了他的手,俯身为他收拾桌面。 一边收拾还一边感叹千世落苏的不容易。 这二大爷就差吃饭也叫人喂了,做什么都需要旁人亲力亲为,真真是纨绔子弟―― 两人靠的极近。 男人低眸,面无表情的望向俯下身子的郁唯楚。 女人娇小的身子,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柔顺湛黑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而倾泄下来,她低垂着眼睑,正有条不紊的为他收拾着他的文案。 身上那淡淡的香味扑入鼻尖,寒墨夜黑漆漆的眸不由眨动了下。 郁唯楚三下两下把书籍和文件分类整理好,然后站直了身子看向寒墨夜。 她笑了下,“王爷,好了。” 男人清俊隽秀的脸颊寡淡,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缓缓的站起身来。 他走到用膳的桌子旁边,郁唯楚紧紧的跟着他。 见他的脚步微微一顿,郁唯楚便异常狗腿的上前,替他拉开了入座的椅子。 寒墨夜扫了一眼桌面,视线掠过碗筷和菜肴,嗓音清冷。 “本王不是说,让你一同用膳,嗯?” 郁唯楚不明所以,“是啊,所以小的不是来了?” 男人挑了挑好看的眉头,不紧不慢的指出缺点,“筷子只有一双。” 郁唯楚一眼看过去,发现真是如此。 她刚刚来的时候,才知道要陪同用膳。 加上做贼心虚,一心想要寒墨夜赶紧用膳赶紧昏迷,谁还记得那么多? 她干干的笑了下,“那什么……小的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好使,王爷莫怪,小的这就去拿过。” 说着她便要走,男人却是淡淡的道,“不用了,一来一回菜都凉了。” 郁唯楚呆呆的望着他,“可,只有一双筷子……?” 寒墨夜瞥了她一眼,“用本王的。” ……可以……拒绝么…… 正文 第88章 本王有这么好骗? 皇权时代,她区区一介奴才,无权无势自然和王爷争不了输赢。 赢面的机会简直没有,还争什么争?! …… ………… 郁唯楚战战兢兢的坐下来。 她本想坐的远一点,奈何只有一双筷子,不想坐近一些,也得坐近一点。 寒墨夜是主子,自然是他先用膳。 郁唯楚坐在一旁,无比期待他下手夹一块鸡翅来吃。 不过这位爷显然更喜欢吃素一点,他夹了一口素菜,动作无比优雅行云流水。 郁唯楚微微失望,不过依旧不屈不挠,继续盯着他看。 男人的余光瞥见,他眸色一深,狭长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笑意。 他夹起一块鸡翅,动作缓慢的往回收。 郁唯楚两眼放光,简直不敢相信男人会这么配合。 心里欢呼雀跃,好像已经阴谋得逞,放倒了寒墨夜,可以随便寻找自己的卖身契,然后逃之夭夭了。 可谁曾料想,男人手腕竟然一转,那块金灿灿香脆可口的鸡翅,就送到了她的眼前。 郁唯楚,“……” 男人波澜不惊的睇向已经开始呆滞的女人,“张嘴。” “王爷……”她一副欲生欲死的表情,十分的哀伤,却还强行扯出一抹笑,“您真是太客气了,但小的觉得,这样其实不太好……” 男人的面色寡淡,淡淡静静的听她讲。 “小的何德何能,才能与王爷共用一双筷子,那是要倒大霉的啊――” 女人欲哭无泪,正准备说下一句话的时候,他伸手,直接将鸡翅塞进了她的嘴里。 “!!!” 郁唯楚正准备吐,谁知道男人像是提前知道她的动作一般,淡淡的出声,警告之意浓烈。 “你敢吐?” 害的她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将鸡翅含在嘴里,郁唯楚眼泪汪汪的用牙齿药着。 突然好想死究竟是为了什么?! 见她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男人的眸色微微一沉,凉薄的唇角抿了抿。 “跟本王共用一筷,你就这么难受,嗯?” 郁唯楚其实很想点头,毕竟她自己下的份量她自己十分的清楚。 因为感觉寒墨夜的武功好像很厉害,为了防止出现电视里演出来的什么逼毒之类的情景发生,她下的量是迷晕正常成年男子的双倍。 但瞧男人俊美的脸上阴沉沉的,她觉得,为了小命,她还是阳奉阴违或许会过的……好一点? 郁唯楚突然站起夺过寒墨夜手里的筷子,男人毫无防备,她自然容易得手。 用筷子夹掉嘴里的鸡翅之后,郁唯楚便急急忙忙的道,“小的没有吐啊,王爷可千万别生气,小的忽然闹肚子想上厕所,王爷安好,王爷再见。” 男人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很直。 他微微眯着漆黑幽深的眸倪着眼前的女人,素来清冷淡漠的嗓音染上了丝狠辣,“你敢走试试?” 郁唯楚果断定住了脚步。 不过她转身转的快,男人看不见她如今的表情。 只是见她的身子忽然有些摇摇晃晃起来,一只手撑在了干净的桌面上,抬起像是抚了下额头。 寒墨夜不知她玩什么把戏,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眸底的不悦更是明显。 “走不掉你就装晕,本王有这么好骗?” 他话音刚落,那一直站的摇摇摆摆的女人,身子一软,忽然就直挺挺的往一侧倒去。 寒墨夜瞳孔猛地一缩,谁也不知道他的速度究竟有多快,从起身,到接住郁唯楚的身子,转眼不过一瞬的时间。 啪的一声,他原本坐着的椅子,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面上。 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寒墨夜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立即替郁唯楚把脉。 脉搏跳动的速率是稳定的,怀里的女人也没有任何的异常,仿佛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的脸色依旧紧紧的绷着,喊了一声千世,千世立即推门进来。 视线一下定在了郁唯楚的身上,千世面色微变。 “属下立即去寻曲神医。” …… ………… 曲神医才刚刚回府,唇上的咬,痕,以及脸上明显的巴掌印还没有用药消除掉,就被千世拖到了书房里。 彼时,郁唯楚已经被寒墨夜抱到了床榻上,曲神医进来,为她诊脉。 寒墨夜便站在一旁看着。 曲神医的面色有些诡异。 他皱了下眉头,寒墨夜的眉心就狠狠的跳了一下。 “怎么了,是中毒么?” 曲神医放下郁唯楚的手腕,用单薄的棉被替她掩好。 “不是中毒。” 他站起身来,淡淡静静的望向寒墨夜,精致的娃娃脸上肃然一片,鉴于他现在脸上负伤的严重,更是平添了几分压抑。 “是迷,药。” 男人的面上神色一滞,“迷,药?” 曲神医点头,“应该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她喝了什么,或者吃了什么,所以才中的迷,药。” 寒墨夜蹙着眉心,蓦然想起了方才郁唯楚对那块鸡翅的抵触。 虽然是用他的筷子不错,但…… 那毕竟是她很喜欢吃的东西…… 而她用筷子夹完鸡翅落荒而逃的举动,也十分的可疑 他看向曲神医,口吻淡漠。 “她刚刚没有吃什么,只是咬了一下鸡翅。” 曲神医立即走向桌子那边,用银针试了一下,没有变黑,他便伸出手抹了一下鸡翅的表皮,细细的闻了一下。 屋内静谧的连跟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曲神医点了下头,“是胡梭子的味道,”他望向寒墨夜,淡淡的解释道,“这是很出名的药材,一般用于处理伤口,为病患减轻疼痛才会使用到的药材。对人体不会有任何的伤害。” 千世面色肃穆,腰间的佩剑握得极紧,就算没有伤害,但那人竟能这般放肆的对主子下,药,也绝对是天大的事情。 寒墨夜的面色不虞,屋内昏暗的烛光映照在他清俊淡漠的脸上,显得有些模糊起来。 他转身回眸望向郁唯楚,问曲神医,“她大概要昏迷多久,才会苏醒?” 曲神医沉吟了下,“她吃下的胡梭子不多,若不算上睡眠时间的话,大概半夜就会醒来。”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本王知道了,”他的嗓音散漫,“此事本王心里有数,你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也不必调查什么。” 曲神医和千世面面相觑,千世皱着眉头,刚想问什么,便听到男人的声音继续传来。 “叫人收了桌面,都下去罢。” 曲神医挑挑眉,和心不甘情不愿的千世,一同退下。 桌上的美酒佳肴都收拾妥当,寒墨夜说不必查,千世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 而寒墨夜没有让落苏,将郁唯楚带回她的房里,想来应该就是要在书房歇息了。 夏日的凉风徐徐,从窗户那边透进来,吹得烛光一闪一闪的。 屋内的呼吸声均匀,床榻上的女人衣衫未解,双眸紧闭的躺在床上。 看起来,很是人畜无害。 少了平日的活泼好动无赖将人气的跳脚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的恬静和温柔。 寒墨夜站在原地未曾动过,他就这样看了她良久,眼底暗晦如墨,半晌过后,他才缓缓转身洗漱。 …… ………… 脸上有些痒,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在她的脸上拂刮着碰撞着,郁唯楚不悦的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想要将那抹异样抹去。 纤细白皙的手腕却是被人猛地扣住,不过力道很轻,而脸上也再没有那种感觉,郁唯楚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只是,没过一会,她的唇上忽然痒了起来,然后唇,齿被人撬了开来,感觉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般,有些发麻。 郁唯楚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呜,咽的叮咛了一声,随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她吃了迷,药,药效虽然过去了大半,但一时半会无法醒过来,只是意识恢复了。 不过睡的不舒坦,她也要蹬上几脚,等到舒爽了这才甘心好好的睡下去。 男人看向身侧的女人,有些不满她背对着他睡。 他抿了抿唇,抬手将她的身子重新扳回来,手指轻轻地拨开她脸上的碎发,直到那张娇俏的脸完整的露出来,他才微微舒展了眉头。 “本王还没有罚你,你倒是踢本王踢的利索――” 怀里的女人睡的香甜,他说了什么现在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全然无知。 她单手揪着他的衣袍,白白净净的脸蛋靠在他柔软的臂弯里,寒墨夜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眸底却是晦涩幽深。 “如果日后,你死了……” …… 郁唯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想坐起身来,掀开被子下榻。 然腰身却被人紧紧的禁,锢着,郁唯楚身子猛地一僵,不由的又躺回了床,上。 她瞳孔重重一缩,倏地侧眸去看,只见男人清俊白皙的脸近在咫尺,浓密的睫毛上下阖着,睡颜绝美无害,精致无瑕。 更夸张的是,她的手竟然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经过一整晚的蹂,躏,他单薄的里衣已经完完全全被她折腾的不像话。 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大片春,光…… 郁唯楚,“……” 卧槽―― 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文 第89章 给本王一个解释。 郁唯楚暗自冷静了好久,趁着男人还没有醒来,她先是将腰间缠着的大手挪开,然后再小心翼翼的翻身下榻。 她一只脚刚踩在地面上,纤细皓白的手腕蓦然被人拽住,郁唯楚浑身一颤,吓得差点跳起来。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许是刚醒,清冷的声线中,还带着点属于男人的暗哑。 “不给本王一个解释就想跑,嗯?”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清清淡淡的宛如白开水一般,而今低沉沙哑,无形之中像是覆上了一层纱,性,感的足以视为诱,惑。 郁唯楚的眼底瞬息万变,最后缩着脖子缓缓转过头来。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王爷……” 寒墨夜俊美的脸颊白皙干净,漆黑的眼清明透亮,倒是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 郁唯楚的手指扣了扣一旁单薄的被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的……小的应该没有干什么,没有干什么坏事才对啊?” 她身上的衣着虽然有些褶皱,但却没有一丝不整的痕迹。 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酸痛感,还感觉十分舒畅。 而看寒墨夜那样,虽然有些衣冠不整,但都是因为她揪着他的衣裳…… 嗯……因为她揪着他的衣裳? 郁唯楚有点呆。 难道寒墨夜说的,是这件事情……? 男人耐性似乎极好。 他淡淡静静的凝了她一眼,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了她潋滟生波的唇上,然后又慢慢的移到了她的脸上。 “你确定,没干什么坏事?” “那什么……”郁唯楚讪讪的笑着,“小的睡着了,好像是会有乱七八糟的举动,但这也不能全怪小的啊,王爷您老人家自己有窝不回,非要跟小的挤一块,小的这会还算是扒一扒您的衣裳,万一日后小的把您给……” 后面的话有点少,儿,不,宜,郁唯楚也没有说出来。 反倒是男人捏了捏她的手腕,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句,“万一把本王怎么了?” 郁唯楚的眼神闪了闪,最后还是大言不惭,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小的怕乱来嘛,王爷失,身不可怕,毕竟你也不是雏,可我就亏大发了——” 寒墨夜,“……” 他的唇角忽而勾了勾,像是在笑,但是脸上却又没有多大的笑意,嗓音低沉微微有些咬牙,“谁跟你说,本王有过女人?” 郁唯楚满脸讶异,“王爷你还没有过女人?” 身为男人,一个早已及冠的男人,说没有要过一个女人,就显得有些弱,但说曾经要过女人,也与事实不符。 男人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凉凉的反问,“所以,你要成为本王的女人?” 话一出口,气氛并没有安静下来,因为郁唯楚顺口就回了一句,“不要。” 瞧见男人的脸有阴沉的趋势,她想了想,或许这话有点伤他自尊,又赶忙补救了一句。 “不是小的不愿意啊,”郁唯楚言笑晏晏的,“王爷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好歹英明神武貌若潘安文武双全才高一等,最重要是还有钱有权,如果不是小的发现了王爷心里有人,小的又怎么会不愿意?” 寒墨夜一双深沉墨黑的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你怎么知道,本王的心里有人?”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郁唯楚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每次小的一靠近曲神医那小……那大哥,王爷您老人家必定是要将小的狠狠的罚上三天,小的想,王爷您心里一定是变,态的扭,曲着,就算不能弄死小的这个情敌,王爷您也势必会整死小的——” 她叹了口气,竟然无视了脸色越发青黑的男人,还顺势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安慰道。 “小的知道,这个世界容不下变,态,但王爷您一定要记得,成为变,态不是您的错,要知道,像您这么清新脱俗的变,态,世间罕见,作为人类发展史的推动者,小的无条件拥护您的存在。” 男人盯着她,一声不吭。 郁唯楚自我良好的感叹道,“王爷不用谢我,小的一贯喜欢乐于助人,曲神医那边,小的一定会帮您搞定的。” 话音刚刚落下。 手腕猛地一紧,郁唯楚的身子被迫的往前倾下,她猝不及防,惊吓的低叫了声。 男人的脸色不虞。 郁唯楚的身子倾下。 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她这才发现,男人的眸底早已湛黑幽深,唇角抿得极紧,不悦的神色丝毫没有掩饰。 郁唯楚顿时敛了笑,撇开了目光,不敢说话。 见她还知道收敛着说话,男人的面色这才和缓了些。 他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钳着她的下颚,逼迫着她对上他的视线,“本王警告你,不准乱说话。” 断,袖这种事情说出去,名声的确是不大好听,寒墨夜会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况且还是专吃窝边草,瞧曲神医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应该也不知道寒墨夜喜欢他 暗恋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难受,也的确是为难寒墨夜了…… 于是郁唯楚果断的点了下脑袋。 男人凝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别一副很乖的样子,若是让本王听见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本王就唤人拔了你的舌头。” 郁唯楚下意识的捂住了嘴,赶紧点头。 “知道错了么?” 郁唯楚点头,“知道知道,小的不该说出来,更不该胡说八道的。” 她就应该将所有的一切的真相都压在心里,什么事情都挑在明面上,也难怪寒墨夜会翻脸。 要她,她也肯定翻脸了—— 女人认错的态度十分良好。 寒墨夜看着她巴掌大的脸蛋,暗沉的黑眸注视着她脸上乖巧的表情,低沉的嗓音微微柔和了些。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调不温不火。 “知道错了就好,现在,我们来算算昨晚的账。” 郁唯楚眨了眨眼睛。 一脸迷茫。 由着男人的大掌抚摸上她的脸蛋,她听男人低低的问,“为什么要给本王下迷,药,嗯?” 郁唯楚的心跳顿时狂跳起来,果然是知道她下,药了…… 她漆黑的眸子转了转,紧张的舔了舔舌头。 刚睡醒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水,还跟眼前的男人说了那么多话,早已口干舌燥。 “那个……”郁唯楚看着寒墨夜,“我……我……我没有下,药啊。” 她像是变脸一样,忽然就严肃凝重了起来,“谁会这么缺德给王爷下,药,那个人一定不是好人,要是让小的抓到她,小的一定狠狠惩罚她一下。” 男人安安静静的看着她胡扯一番,最后低低沉沉的问了一句,“如果你抓到她了,你要怎么罚她?” ……如果她抓到了下,药的那人,可以直接放了那人么…… 郁唯楚欲哭无泪的道,“胆敢对王爷不敬,那人就该狠狠的罚。” 男人点了点头,轻声道,“具体点。” “……先是拖出去,重重搭上二十大板……还是十大板?”郁唯楚扯唇干笑,“先打十大板,这毕竟是个和,谐社会,要是出人命就不太好了,是罢王爷?” 寒墨夜挑了挑眉头,“继续。” “然后再把她关进柴房里去,狠狠的饿上三天,每一顿都不给肉吃……”郁唯楚越说越伤心,然后又看向寒墨夜,弱弱的问,“会不会有点太狠,小的觉得,虐待一下她的精神就好了,实在没必要虐待她的肉,身?!” 寒墨夜面色寡淡,狭长的眼角却是闪着促狭的笑意,不过一瞬即逝,眼前的女人只顾着自怜,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 “她既然敢给本王下,药,就该重重的罚她。”他的嗓音清冷淡漠,“本王觉得,饿她三天,不给肉吃,惩罚已经很轻了。” 郁唯楚,“……” 突然有点想哭的冲动…… 昨晚怎么就那么傻,给寒墨夜下,药了呢?! 男人好以暇整的欣赏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声音懒懒的,“继续说。” “还要罚啊……”郁唯楚有些痛不欲生,“十大板子加三天的不吃不喝还不能吃肉,这惩罚真的够了——” 男人的手指刮着她的脸颊,粗粝的指腹落在她柔软滑嫩的脸上,有些磨人。 “她可是对本王不敬,你刚刚不是说了,要重重的罚她么,怎么现在,倒是怜悯起她来了?” ……能不怜悯么,那被罚的人可是她自己! 谁没事脑抽自己重罚自己的?! 郁唯楚痛心疾首的道,“那就再罚她……罚她抄写经书一百遍,叫她明白什么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以防男人还要补充说什么继续,郁唯楚干脆先下手为强的道,“王爷,小的保证,如果这些一一实施下去的话,她绝对绝对不会再给王爷下,药了。” 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点笑,“郁唯楚。” 郁唯楚两眼只差没泪汪汪的抬眸看他。 她疑惑的嗯了一声,眼前的暗影覆下,男人的脸猛地倾过来,郁唯楚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究竟要干什么,唇上陡然多了一道温热。 郁唯楚的脑袋,倏地空白。 正文 第90章 他要接她回府 男人浓烈的气息扑鼻而来,唇上的触觉十分敏感。 郁唯楚目瞪口呆,手指下意识的揪紧了手中的薄被,心脏狂跳不已。 不过男人也只是覆上来,倒是没有深入。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眼前的女人像是刚回过神来,猛地伸出手推开了他。 郁唯楚大喘了口气,一张俏脸上涨红宛若番茄,红扑扑的。 寒墨夜眸色微动,忍不住低笑,“你竟然憋气……” 郁唯楚登时就倪了他一眼,最后恨恨的说了句。 “作孽是要付出代价的,王爷做什么要随便欺负人?!”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挑着好看的眉头,疑惑的反问。 “本王怎么欺负你了?” 郁唯楚一边微喘着气,一边愤愤的瞪着他,还狠狠的擦了擦唇。 “王爷你怎么能对不起你的心头爱,不知道女人的唇是不能随便碰的么?” 寒墨夜微微低垂了黑眸,眸色清淡。 “你第一天认识本王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轻,薄了本王?” ……可她亲的是脸啊,是脸! 跟嘴巴能一样么,能么?! 郁唯楚心火太旺,胸口那边仿佛都要燃烧起来,直教人有些压抑。 她就这样瞪着他,并没有回话。 心里隔应的要死,郁唯楚咬牙握拳,亏她自认为流,氓程度,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人。 可结果她却是连吻都输给了眼前的男人。 还一度无法思考,被吓得连脑袋都空白了一片。 真是,不甘心啊不甘心―― 寒墨夜见她迟迟不说话,也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 “且,你不觉得,本王亲你的时候,你很乖,嗯?” 他低低的叙述着,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弧度若有似无,“一点都不敢反驳本王,也不敢对本王动手。” 就是一副等着被他蹂,躏的表情,容易叫人控住不住冲动…… 郁唯楚瞬间炸毛,她睁大了眼睛,咬紧了牙根愤恨道,“王爷,你专干这么缺德掉节操的事情,上天是不会原谅你的,曲神医就更不会了,你是不是想孤家寡人孤独终老一辈子当单身……犬?!” 到底是怕死的凄凉,最后那个字,郁唯楚忍了忍还是换了一下。 虽然…… 狗和犬…… 并没有什么区别。 好在男人不知道,她后边的话是什么意思,直觉上来说,感觉是不好的。 但态度也没有很过激。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慢悠悠的从她的身上收回了手,语气很寻常。 “虽然你说话颠三倒四,一贯不符合常理,但若惹着本王不快了……” 男人低眸睇着她,薄唇微掀,清清凉凉的语气威胁之意浓郁,“本王就罚你,将本王屋里的书都抄上一遍,一日不抄完,一日不许吃肉。” 郁唯楚,“……” 所谓,强权之下必有妥协,暴力之下自有懦夫。 很不幸,她是两者的结合体。 谁让……她爱吃肉……呢?!! 郁唯楚耷拉着脑袋,顿时少了反抗的动力,“小的知道了。”郁 到底还是败在了一张嘴上…… 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亏? 男人淡淡静静的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气氛慢慢的就冷淡下来。 郁唯楚还以为寒墨夜没什么要说的了。 毕竟错她也认了,罚也罚了,他还能说什么? 结果他忽然就道了一句,叫她有些始料未及的话。 “既然想要瞒天过海,就不要把自己暴露的太明显。” 郁唯楚的身子猛地一僵。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闪,很清楚寒墨夜在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刚刚,他吻她之前她说的那些瞎话。 其实刚开始是在演的,只是后来她想了想,寒墨夜既然已经知道,她中的是迷,药了,自然会里里外外查一遍。 又怎么可能骗的了他? 但话已出口,该继续圆下去的,还是要圆。 否则,她怎么对得起,那半辈子都在熏陶她说瞎话,支持她胡说八道,教育她一定不能说实话的……老爹? 郁唯楚抬起脑袋,静静的望向眼前站着的男人。 寒墨夜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顿了几秒。 郁唯楚疑惑的刚想往自己胸,前看去,却间男人的视线已经慢慢的往上移了些,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眸色幽深暗晦,薄唇间慢慢的溢出一句话来,字句清晰。 “你应该很清楚,本王不是治不了你,若还有下次,本王就不忍了。” 郁唯楚刚想点头附和附和,随即就愣住了。 不忍了? 不忍了是什么意思? 他忍了什么? 这不是又训她又看她出丑还又威胁她来着么? 郁唯楚眼里的狐疑很明显,不过俊美的不像话的男人,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他淡淡的倪着她,声音压得很低,尽管语调漫不经心,却依旧能听的出来他嗓音的暗哑。 “听不懂本王说的,需要本王做给你看么,嗯?”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的老长,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像是灌了酒一样,令人迷醉不已,也着实叫人心悸。 郁唯楚赶忙手脚摆动,“不用不用。” 她讪讪的笑,“王爷真是太客气了,小的哪能叫您操劳啊,就算您愿意,小的也没兴趣啊。小的懂,小的都懂,王爷您老就放心罢。” 哪怕其实就是没懂,但都到这个时候了,不懂也得懂。 男人看着她,讳莫如深的笑了下,这才大手一挥,叫她退下。 …… ………… 除了书房,郁唯楚老觉得不大对劲。 总感觉,寒墨夜看她的最后一眼充满的深意。 但又想不通有什么不对之处。 想了半天,无果,她便索性不想了。 蹦跶着洗漱,之后去了后厨那边拿了点吃的,垫了垫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 用过早膳之后,郁唯楚便要去书房,伺候寒墨夜。 不过寒墨夜那厮要上朝,所以她一般只是伺候伺候更衣啥的。 然今日她从书房出来,从他的怀里出来,既然他没有让她帮忙更衣,她吃完东西之后,大概也来不及了。 去了书房之后,确定没见着人。 郁唯楚便又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衣裳,之后去浴室沐浴了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便是晌午十分。 所有的大臣都往宫外走,唯有寒墨夜往宫内走。 他穿着朝服,步子平缓而沉稳。 等到了御书房之后,外边守着的太监跟里屋的人通报了声,他才抬脚迈步走了进去。 老皇帝刚刚下完早朝,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龙袍。 他正翻阅着什么,听见寒墨夜走了进来,他才慢慢悠悠的抬起了眼睛。 看着眼前的俊美男人,沉声道,“四年一期的两国会晤快要到了,四年前纳兰国的六王是使者,这一次,我顺天国要有一位皇子王爷过去。” 寒墨夜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 “这些事情,父皇自己定夺就好了。” 他的嗓音淡淡,“三个月到了,儿臣此次前来,只是来向父皇,要一个通行令。” 老皇帝的眸色一闪,这才忽然想起来,已经被远远抛在脑后的事情。 “时间过的可真快……”老皇帝深深的呼了口气,“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福公公,福公公会意,便将老皇帝挂在御书房内的佩玉,双手递给了寒墨夜。 男人面色淡淡的接过,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慢着。” 老皇帝沉声道,神色不掺杂任何的喜怒,“朕知道,你与长玉已经有三个月没见过面了,心中难免有些急迫。” “不过,”他锐利而威严的目光定在寒墨夜的脸上,“两国会晤,事关重大。老五老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去了只会叫纳兰国的人,看我顺天国的笑话,太子身体不好,纳兰国又这么远,经不住长途跋涉,眼下,只有你一人了。” 福公公眸色微微一闪,抬眸望了一眼寒墨夜,随即又将脑袋低垂了下来。 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今日是十四,明日就是月圆之夜。 寒墨夜体内毕竟有蛊,加之潜伏的时间太长,他的病情早已恶化了不少。 自上个月起,便已经开始会陷入沉睡的状态。 也便是郁唯楚那次,想要在书房找些什么,正好撞上刚苏醒过来的他。 哪怕今日不是月圆之夜,寒墨夜的脸色也较之平日要苍白一些。 他静静的看了一眼老皇帝,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道。 “两国会晤的时间虽然没多少,但确实还剩些日子,届时,若太子爷的身子,还不利索,儿臣愿意前去。” 老皇帝满意的笑了下,却听寒墨夜又道了一句,“不过儿臣有一个条件。” 老皇帝的面上虽然仍旧带着笑,眼神重却没有多少笑意,静静的凝着寒墨夜。 “你说。” 男人的目光幽深寂静,俊美的脸上无比寡淡,微微发白的薄唇一勾。 “长玉,儿臣要接她回府。” …… ………… 寒墨夜手里有通行令,一路走向皇宫的深处。 那里不像是皇后的寝殿,热闹而富丽堂皇。 反而像是被废弃的宫殿一般,杂草丛生,若非宫殿的门口有禁卫军守着,怕是会没有一丝人气。 男人的视线,在紧闭的宫殿门口凝视了良久,像是盛装着多么久远深重的感情。 正文 第91章 他没有喜欢的女人 半晌过后,他才缓缓的抬起脚,迈步走向那扇紧闭的殿门。 守门的人皆纷纷朝他行礼,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心底的所有喧嚣所有的不平以及所有的痛恨,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不见。 殿门打开,明亮的光线透了进来,映照在女人精致漂亮的脸蛋上,以及那微微勾着笑的唇角,整个人都明媚如同星火。 清亮的眸子一下子涌起了波涛的情绪,女人远远的望着他,欣喜欢愉。 “小夜。” …… ………… 女人身着一袭绯红色的宫装,脚踩高底旗鞋,是宫中人最简单的打扮。 不同的是,她的衣着都是红色,而在后宫之中,能穿上大红色的女人,身份都是一等一的显赫。 “我在宫里闲着无事,就去研究了下茶水。虽然出不去,但好在是有求必应的。这种茶水喝多了,能叫人心神宁静,你尝尝。” 她给寒墨夜端了一杯茶水,视线在男人的脸上定了定,眸色微微泛起忧色。 “看你,好像又清瘦了不少,脸色更是难看之极,母妃要是知道了,该得多心疼……” 寒墨夜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淡淡的笑了下,“我没事。” 寒长玉蹙着眉头,微微咬了咬唇之后,到底还是扯开了抹笑。 “知道你今日会入宫,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我去拿给你。” 寒墨夜点头,“也好,很久没吃过你做的点心了。” 寒长玉端了一些点心过来,寒墨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和她聊天。 作为亲生姐姐,她最想要问的,无非就是寒墨夜的身子如何了。 但最令人伤心的,却是这个问题,她绝对绝对,不能轻易问出口。 她的亲弟弟,如果寻不到阴女做药引,恐怕连这一年,都不一定挺得过去…… 寒长玉深深的吸口气,轻轻的笑了声。 “之前你说,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子,所以后来我就没有再问过你了,如今都快两年过去了,你有没有心上人了?” 男人拈着糕点的动作蓦然一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嗓音淡淡的,“没有。” 寒长玉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就算后面的这八年里,她不在他的身边。 但好歹也是亲姐弟,何况她一直都注意着他,寒墨夜的异常,她又岂会没看见? 寒长玉抿了抿唇,“就算是没有,那也该找一个人来喜欢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强行牵开了唇角,佯装偷笑道,“盛京就是出美人的地方,你要是遇见了喜欢的姑娘家,下手千万不能慢。要是慢了,她可就属于别人了。” 寒墨夜没有说话,也没有给出反应,细长浓密的睫毛颤了下,不紧不慢的又拈起一块糕点来吃。 寒长玉很清楚寒墨夜的为人,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如今离曲漓说的,他的大限的时间,越来越近。 她便越是心疼,而他们姐弟俩,三个月才能见一次。 见完了这一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下一次…… 寒长玉强忍住泪意,唇角咧开,笑的无比灿烂,以长姐的身份继续淳淳劝导。 “要知道,在她还没有成为你的人之前,她都有无限的选择。而且啊,女人的心终是这么的坚定,万一有人抢在你的前头,将她的心占据了,你可就没机会了。” 她看着他吃完糕点,便为他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他的手边。 “你最好是先将她娶回府,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你的,不许旁人觊觎,知道了么?” 寒墨夜接过浅花色的茶杯,糕点的甜度,虽然是按他的喜好来放的,但到底有些腻人,还有些口干。 他喝了一大口茶水之后,才感觉舒畅了不少。 “知道了。” 他俊美的脸略略有些阴沉,似乎是心里有些不畅快,抬眸看向自己的姐姐,薄唇抿了抿,到底还是问了句。 “女人的心,都是这么坚定的么,如果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的话?” 寒长玉有些怔住,揣摩不到寒墨夜说的是自己,还是说的是别人。 她顿了顿,“大都是坚定的,除非有什么重大的事件,改变了她的想法,那有可能会不再喜欢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不过也有例外的,凡是都有可能,我说的也不一定都对。” 寒墨夜的脸色仿佛更加黑沉了些。 “如果一个女人,心里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还会为另一个男人,奋不顾身么?” “不一定。你得知道,那个姑娘跟她救的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或者有什么目的促使她去奋不顾身……” 寒长玉眯了眯眼,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男人的神色,见他的唇角彻底抿成了一条直线,细长的手指不由攥紧了些。 “你到底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啊,她心里有人,为你奋不顾身,还是她心里有你,却为旁人奋不顾身?” 男人的眉头一拧,唇间溢出一句否定,“我没有喜欢的女人。” 寒长玉直勾勾的看着他不说话。 寒墨夜倒也不怕她看,只是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对她只是兴趣多一点,还没有到喜欢的地步。” 寒长玉好奇的凑上前,刚想长篇大论好好问一番。 结果寒墨夜一眼就扫了过来,“你别想从我这打听到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 寒长玉啧了一声,“臭小子翅膀果然是硬了啊,现在姐姐连问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你就不搭理我了。” 寒墨夜一张脸面无表情,默了一会,还是道了一句,“你想问什么?” 寒长玉得意的笑了下,“她是哪里人,盛京人么还是外地的,姓甚名谁,今年多大及笄了么,相貌如何,家世清白么,有跟她配过生辰八字么,她对你什么感觉,你刚刚问的那些问题,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 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现在你把要问的话,都问完了?” 寒长玉十分乖巧的点了脑袋。 男人微微勾唇,“问完了就好,免得你憋屈。” 寒长玉,“……” 她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颇有些恼羞成怒。 “我问了这么多,你倒是回我啊,一个也好。” 寒墨夜的眸暗如浓墨,慢慢的起身。 寒长玉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淡了下来。 她看着他,跟着站了起来,“你这就要走了么?” 寒墨夜嗯了一声。 他掀唇,低低淡淡的道,“我已经答应了皇帝,会出使纳兰国,等我回来的那一天,就是你出宫的那一日。 寒长玉身形一震,反应了好一会,殿内才响起她不太确定的声音。 “我,能出宫?” 男人的声音笃定,“能。” 寒长玉的眼眸蓦然泛起了一些红丝。 她在这里八年,除却身边伺候的婢女之外,一直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寒墨夜也是三个月才能相见一次,姐弟唠叨一些家常话。 在老皇帝没有驾崩之前,她从来没有奢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出宫的那一日…… 寒长玉闭了闭眼,胸,口处压抑不住心疼。 “他那么的冷血无情,没有人性,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你,放我出宫,你是不是和他做了什么交易,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寒墨夜淡淡的开腔解释,“出使纳兰,就是作为交易的筹码,没有其他。” 寒长玉素来痛恨老皇帝,简直不能更恨了。 一提到老皇帝她整个人都不好,情绪几度奔溃。 “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寒长玉不断的摇着脑袋,咬着牙道,“也许他就是想趁你出使纳兰的时候,出手对付你,如今你在江湖上的势力被他强行限制着,你救援无门……你快去跟他说,我不出宫,你也别去纳兰,你们的交易不做了――” 寒墨夜看着女人这幅着急的样子,眉心的褶皱深沉的厉害。 他伸出手抱住了她,寒长玉的声音嘎然而止。 “不会有事的。”男人低声安抚道,“我一定会回来,让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肯定是个阴谋,他们会让你有去无回的。” 眼角的泪倏地滚落下来,寒长玉强自冷静,“你要是敢去,我敢保证,你还没有离开盛京,就可以替我收尸了。” 寒墨夜慢慢推开她的身子,看着她道,“不是想见她,不是想知道她的名字她的模样,不出宫你怎么见?” 寒长玉擦了擦眼角的泪,“你可以带给我看啊。” 她不能出宫,难道未来的弟妹还不能进宫么?! 男人的脸色微微苍白着,唇上的颜色比起之前的,愈发的惨淡。 “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寒长玉疑惑的看向他,男人的声音依旧轻轻浅浅,连丝起伏都不曾有过。 “她是,我的药引。” 寒长玉的身子重重一颤,比之前听到能出宫的消息,更加的惊愕―― “什,什么?!” 寒墨夜低垂着眼睫静静的凝着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姐。 寒长玉面色发白的望着眼前同样脸色苍白的男人,听他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我时间不多了。” 正文 第92章 本王不需要你伺候 夜色慢慢的黯淡下来,盛夏的夜晚星星多而璀璨,接近十五的月亮亦是特别的光亮。 郁唯楚刚啃完一只大鸡腿,吃的饱饱的,肚子撑的打紧。 落苏狠狠的鄙视了她一顿,郁唯楚的脸皮素来厚如城墙,落苏的一个小眼神,怎么可能会影响她继续吃下去的欲,望? 郁唯楚吃完之后,就在王府里走来走去,慢慢的消化着。 路过王府大门的时候,正好瞥见行色匆匆的曲神医走了出去。 夜里的光线并不是很明亮,男人精致的娃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全程绷着个脸。 郁唯楚暗自皱了皱眉,还是第一次见曲神医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两人的方向是相对的,曲神医许是在想什么事情,等走的近了些,这才瞧见郁唯楚。 狭长的眸里神色很复杂,但男人到底还是走到了郁唯楚的跟前,淡淡的问。 “王爷还在书房里,你怎么不前去伺候?” 郁唯楚的态度很随意。 “王爷没喊我啊,我干嘛要去伺候?” 曲神医缄默了一会儿,微微蹙起了眉眼。 深深的看了一眼郁唯楚之后,他忽然问了一句,“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诚恳老实的回答我。” 他的态度严肃,容不得一丝嬉皮笑脸。 郁唯楚被他这仗势吓了一大跳,撇了撇嘴之后才道,“你可不是我的主子,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得看我的心情。” 她望着他,在昏暗的夜色里,她清秀的俏脸上的神色,看的不太真切。 “问题如果很难,但我却选择了回你的话,你也要同样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他没有多说其他,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你喜欢王爷么?” “!!!” ……这个问题,好像应该由她来问他的才对罢?! 郁唯楚惊愕的问,“你该不会是吃醋了罢……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王爷……” 所以寒墨夜才会这么的暴躁,所以才会这么的教训她欺负她,拿她出气―― 没想到,寒墨夜那小子,纯属就是故意针对她的! 果然是小贱人―― 郁唯楚摇了摇头,有些咬牙切齿的道,“我对谁都有兴趣,唯独对王爷没有,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末了,她还笑眯眯的补了一句,“你别怕,我试探过好多次,王爷每一次都护着你,说明王爷心里是有你的,你第一夫人的地位,绝对稳如泰山坚固如石,这些担心是多余的。” 曲神医,“……” 他望着眼前笑吟吟的女人,眸色十分古怪以及嫌弃,“你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郁唯楚疑惑的嗯了一声,“我也没想什么啊,”她摊了摊手,“毕竟像我这么机智的孩子,一眼就能看穿你和王爷之间爱河的漩涡,我还需要胡思乱想什么?” “……” “……” 曲神医扭头就走。 郁唯楚在他的身后大声的哎了一声,“你问了我一堆问题,我都还没有问你呢?” 曲神医头也不回的出了王府,郁唯楚就站在王府的门口,眼睁睁的看着敌人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实在是……郁唯楚握拳,过分! 她不能出王府,只好在府里转悠转悠两圈。 走在路上蓦然想起曲神医说的,寒墨夜还在书房里,郁唯楚挣扎了两下,决定还是去瞧上一瞧。 毕竟她刚刚才瞧见落苏去沐浴了,而千世现在也不在王府里。 寒墨夜身边没人伺候着,他又那么大爷,万一心情不舒畅了,难保明天不会狠狠的教训她。 …… ………… 书房的烛光明亮,安静到无声无息。 郁唯楚站在书房外边,仔细的听了听里边的动静,没有听见异常。 她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没有决定下一步要做什么,屋内便猛地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声音持续了十几秒之后,这才慢慢的缓了下来。 也不知是郁唯楚作为医生本能的反应,所以突然推开了门,还是因为其他的因素,她直接将门给推开了。 屋里的男人,没有坐在平日他常坐的位置。 郁唯楚走进屋内,才发现男人双眸紧闭着,躺在了书房常备的软榻上。 他的唇色发白,额头上还沁出了些许的汗意,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眸,“不是让你们不用过来伺……” 郁唯楚娇俏的脸清晰的映入眼帘,男人的声音这才嘎然而止。 他的目光在她的面上一扫而过,随即又轻轻的阖上了眼睑,声音很淡。 “本王没唤你来。” 郁唯楚见过寒墨夜虚弱的样子,从阡陌都城回来的那一段路上,寒墨夜比现在更为虚弱。 脸上的神色难看之际,浑身发冷连走都走不动。 但那也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现在猝不及防又撞见了他这幅鬼样子,心下顿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比较……同情。 郁唯楚走上前,看着他不紧不慢的道,“小的方才听见了王爷咳嗽,还以为王爷喝水被呛到了,谁知道是真的病了……” 她蹲下身子,伸手就要为他把脉,谁知男人忽然反手,竟将她的手指反压下去。 郁唯楚怔了怔,随即笑眯眯的道,“没想到王爷都病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竟还有力气对付小的,看起来也算是条汉子。”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胡言乱语,推开她的手指之后,有些发白的薄唇轻启,嗓音淡淡。 “本王不需要你伺候,出去罢。” 他的手指发凉,温度堪比冬日里凝结的冰雪,郁唯楚收回自己的手,静静的看向他。 “方才小的见曲神医出府了,府里只剩下小的一个会医术的,王爷您真的不让小的试试?” 她言笑晏晏的,一副我很在行的表情,“王爷,知人知面不知心……”话到一半郁唯楚忙收住了嘴,然后讪讪的笑着继续道,“不好意思啊,小的最近书读的有点多,这句子长的又差不多,一时没注意就用错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王爷您别瞧小的长了一张欺世盗名的脸,其实小的医术的确还不错的――” 她摸了摸下巴,估摸着自己的医术究竟有多好,“虽然小的治不好活人,但死人还是能勉强可以拯救拯救的,尤其是王爷您这样半死不活的,那救起来就更得心应手了。” 男人没有理会,细长浓黑的睫毛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郁唯楚左右瞧了瞧他,不死心的继续卖弄着自己的医术,“王爷,真的可以试试的,小的别的不在行,但药到命除……呸呸呸药到病除,就算小的让您缺了胳膊,小的也坚决不会让您再断腿的……王爷,,王爷您老好歹给个反应?” 男人俊美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整个人安静的仿佛像是睡着了一般。 郁唯楚用手在他的脸上晃了晃,寒墨夜也没有一点反应。 她这才恍然,“睡着了?” 但,瞧男人这样难看的脸色,只怕是昏迷晕厥的可能多一点,并非沉睡。 她脸上的神色渐渐的敛了起来,视线在男人的手腕处盯了一会,微微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有为他把脉。 她摸了摸男人的额头,滚烫的不像话。 又看了看男人闭着的眼睑,沉思了一会过后,她打开了房门,出去打回了一盆热水。 书房比不得卧室,屋内没有干净的手巾。 郁唯楚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绢,置在热水之中,拧干水泽之后,再敷到男人的额头上。 她又去书房的床榻上,弄来了一床被子,盖在男人的身上。 他的手指冰冷无温,郁唯楚握住他的一只手,使劲的替他搓着手。 她的手温暖,搓着搓着,男人的大掌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郁唯楚将他的手置在棉被之下,然后将凉掉的手绢拿掉,又置在水里,拧干了水分之后,继续敷在男人的额头上。 等将男人的手都暖了起来,她便又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 她将男人的靴子脱了下来,触摸上去之时,男人的脚底果然冰凉一片。 郁唯楚替他按摩了几个穴位,直到他的脚开始回暖,她才深深的呼了口气,将他的脚覆在棉被之下压着。 洗净手之后,又将他额头上的手绢取下来,继续重复动作。 可郁唯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再次去摸男人的手时,方才温度还暖着的,很快又冷了回来。 她瞬间傻眼,“不是罢……?!” 郁唯楚不死心的去摸他的另一只手,果然都是冰冷的不像话。 郁唯楚,“……” 麻痹,这踏马还是人的身体?! 她站在原地,弄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男人的冷,好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般。 就算她帮他按摩了穴道,搓了手掌,哪怕温度都回暖了,但他依旧…… 会继续冷下去。 郁唯楚呆若木鸡的盯着寒墨夜看了一会。 男人俊美的脸上,惨白一片,昔日那双漆黑深邃经常倪着她的眼睛,彼时紧紧的闭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若不是他的呼吸均匀,胸,前还有起伏,她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那啥了。 郁唯楚双手捂脸,又死死的盯了他的手腕半晌,最后还是忍住没有替他把脉。 她暗自磨了磨牙口,“算了,就当是为民造福普度众生了……” 正文 第93章 她的手猛地被人抓住 嗯,她还是很好人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郁唯楚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浑身恶寒的不行。 果然,自己是骗不过自己的。 就夸了自己一下,身体的各个部,位,便开始反常了。 …… ………… 老头子曾说过,人虽然可以说谎话,但却绝不能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 若她今晚真的睁只眼闭只眼,视而不见…… 万一寒墨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日后她都会不得安宁。 说不定一见到寒墨夜的脸,她就会满满的心虚。 这种无辜矮人一截的感觉,会叫人异常不爽。 想了想,郁唯楚又跑出去,将原本的水倒掉,继续打些热水来。 然后继续按摩他的穴位。 一晚上来来回回好多次,管家有些纳闷,但见郁唯楚匆匆忙忙,也便没有多问。 一路跟着她走,才知她去了地方是书房。 许是为了方便出入,郁唯楚干脆就将房门敞开了。 没有关上。 管家站在门口,将女人的所作所为一切收入眼底。 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欣慰至极的同时,却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王爷那是蛊毒,是体内的蛊引发的病变,不是普通的外力,就可以轻易改变的。 不过,这件事是个秘密,外界人只知道寒墨夜的身子不好,却从不知,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他虽很喜欢郁唯楚,但这件事他也是意外得知,且不是公布出来的,所以…… 也不能多说什么。 管家迈步进去,弄出些声响来,才不会显得特别突兀,以至于吓着郁唯楚。 等郁唯楚抽空看了他一眼,管家便笑着道,“殊影姑娘,这么晚了还帮王爷看病,真是劳苦功高。” 郁唯楚欣喜的看向他,完全将他说的话抛之脑后,“管家――” 管家忙哎了一声,“殊影姑娘有何吩咐?” “曲神医那小子回来没有?” 他迟钝了好一会,才回道,“回殊影姑娘的话,曲神医应该没有回府。” 郁唯楚,“……”竟然敢夜不归宿,浑小子! 管家见她脸色不对,又忙道,“姑娘寻曲神医,应该是想让曲神医救治王爷罢?” “王爷这是旧疾,旧疾发作的时候,谁都治不好的。” 管家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连曲神医,也无法救治……” 郁唯楚暂时先将曲神医的行踪抛之脑后,一边帮男人搓手,一边问。 “王爷这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我见他的身子冰冷无温,丝毫没有常人的温度,着实吓人。” 管家说不得,便摇摇头道,“老奴也不清楚,姑娘还是早些歇息罢,等熬过了明日,王爷就会好起来的。” 郁唯楚思量了会,点点头,跟管家要了一份夜宵,说是吃完了就去睡觉。 管家见她不再坚持,便去后厨亲手给她下厨,煮了一碗鸡蛋汤面。 也不知是男人自己的病退了下去,还是郁唯楚的按摩法真的有效,折腾了大半夜,郁唯楚终于等到他的体温回归正常了。 也不会想之前那样,轻易冷却下来。 管家递给她一碗面的时候,眼尖的瞥见郁唯楚纤细圆润的手指都起了皱,握住筷子的时候都有些抖。 管家眉眼一震。 郁唯楚却是立即顿住了动作,她看向管家,却见管家的视线凝在寒墨夜的身上。 轻轻呼了口气,她灿烂的笑了下,“王爷现在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了,时候也不早了,管家先回屋歇着罢,我吃完了就走。” 管家缓缓的回过头来看她,笑着应了声好。 似乎有些不放心她,然后又说了句,“姑娘早些歇息。” 郁唯楚点头回应。 等管家走了之后,她才放下了筷子,活动活动了下手指,之后才埋头吃面。 一边吃一边回想落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早晚有一天,吃成大胖子! …… ………… 吃面之前,郁唯楚一点也不困,就是有些累。 但吃完面之后,顿时就来了睡意。 连她最爱的卖身契,都懒得找了,摸了摸寒墨夜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之后,郁唯楚便直接转身,欲要关了房门回房睡觉。 纤细皓白的手腕蓦然一重,郁唯楚的手被人抓住,她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她整个人便被男人拽到了他的怀里。 “!!!” 郁唯楚惊魂未定的看向眼前的男人,只见男人的眼眸依旧闭着,俊美的脸上苍白如雪,凉薄的唇角溢出一句略微低沉暗哑的话来。 “跟本王一起睡。” 郁唯楚下意识的答,“王爷,我不是曲神医。” 男人默了一会,还是没有睁开眼眸,大掌在她的头顶上摩挲了两下,声音里透着森森的寒气。 “本王知道。” 郁唯楚暗中思索,揣摩再三,觉得寒墨夜毕竟是弯的,要想移情别恋也不可能看上她一个女人…… 何况没了曲神医,还有大把的小,受等着他去喜欢…… 加之她现在却是很困,而回自己的屋里还要一段时间,索性就应了下来。 她说了一句还没有漱口,等漱了口之后就去床上睡。 男人终于还是睁开了眼,深不可测的眸子湛黑一片,眉眼颇为有些不耐。 郁唯楚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寒墨夜的视线定在她的脸上,一声不吭的盯着。 郁唯楚刚想说些什么,那覆在她头顶上的大掌却猛地使力,将她的脑袋按向他,郁唯楚微张的唇上,便有柔软温热的唇贴了上来,那厮毫不客气,趁机而入,在她的唇,齿里一顿翻搅,将她整个口,腔都横扫了一遍。 男人没有过分留恋,亲够了便缓缓的松开了手中的力道。 “现在都是本王的味道,可以不用洗漱。” 怀里的女人一脸的不可思议与震惊惊愕。 只差没惊得把下巴给弄没了…… 细长的眼睫轻轻眨了眨,寒墨夜扣着女人消瘦的肩膀,大手掀开了棉被,缓缓站起了身子。 而后,他将眼前的女人打横抱起,朝书房里的大,床走去。 郁唯楚登时反应过来,脚上一顿乱踢。 “干嘛干嘛,好歹我也照顾了你一晚上,你就这样对我?”! 男人身形丝毫不晃,稳如泰山的抱着她。 等走到了床榻前,他便将她丢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被郁唯楚拿走了,她被丢在床上,虽然不疼,但后背还是忍不住震麻了些。 她刚要起身,男人却脱了外衫俯身下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郁唯楚又被迫倒在了床,上。 相较起长手长腿,并且十分有力的男人,郁唯楚这点反抗是没有什么用的。 她身小力气也小,男人制住她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郁唯楚愤恨的瞪着他,双手紧紧的捂着胸,前,满眼戒备。 “王爷,我知道你没什么良心可言,但你不能这么恶毒啊,我爹说了,报应只是一小部分,你要是恶毒到一定的程度,那是要殃及子孙后代的――” 蓦然想到眼前的男人,喜欢的是个男人,郁唯楚又咬着牙道,“你不能因为自己是断,袖,觉得没有后代可言,就可以随便作恶,偶尔殃及你的伴侣,你也是要哭的知不知道?!” 而且,好说歹说,她现在也算是帮了他忙,不求回报,但他也不能,不能这么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罢?! 男人的面色依旧苍白,不过比之前,她刚见到他的时候要好一些。 无视了女人眼里的敌意,甚至可以说,是无视了女人的所作所为所说的一切,男人淡定自若的将女人头顶上的发髻解开。 郁唯楚不是很喜欢穿女装。 也不喜欢女装打扮。 总是嫌弃头顶上戴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男人的束发简单些。 所以三下两下的就放下了她乌黑的长发,男人梳了梳她的头发,等理直了之后才满意的收回了手,欣长的身子紧接着便覆了上来。 他躺在了郁唯楚的身侧,弄好了薄被,盖在女人的腰间之后,便单手环住了她的腰身。 将她柔软的身子揽入怀中,这才慢慢悠悠的道了一句,“话可真多。” 怀中女人的身子僵硬的厉害,娇俏的脸上却是怒意满满。 “我话本来就多,王爷要是嫌弃就赶紧放我走,别在那耍装流,氓!”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话,闻着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清俊的脸上神色极为放松,精致的下巴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嗓音低沉,“睡觉。” 郁唯楚,“……” 碍于男人的确只是单纯的睡觉,除了腰间的手十分重,浓烈的男人气息萦绕鼻尖之外,郁唯楚倒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睁着眼睛戒备了好久,直到男人的呼吸都均匀了,沉沉的睡过去之后。 她那睁了又闭,闭了又赶紧睁开的眼睛,终于是顶不住,彻底的闭上了眼眸,睡了过去。 …… ………… 郁唯楚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午后。 不是第一次在书房里睡过,前几天她也在这里清醒过来,所以不是很陌生。 郁唯楚也没有第一次那般惊悚和惊愕。 单手撑在床榻上,她缓缓的坐起身来。 正文 第94章 你是本王的人 郁唯楚低眸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定完好无损之后,这才揉了揉眼睛,翻身下榻。 昨晚还半死不活的男人,正老神在在的坐在梅花木椅上。 他俊美的脸上,神色依旧苍白,与昨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到底是月圆之夜,经过这么多月的相处下来,她发现,寒墨夜的病,的确都是在月圆之夜发作的。 或者说,是病情最严重也是最明显的时候。 她理了理衣襟,然后才朝男人那边走去。 虽脸色苍白,但精神显然要比昨晚的好许多。 自然,也可能是因为,现在还是白天的缘故。 据她的观察,晚上才是男人病发最严重的时间段。 男人的视线凝在手里的文案上,对于她的走近,仿若丝毫未知。 郁唯楚不知他成天都在忙些什么,就算是江湖之主,也不至于每天都忙的跟个皇帝似的罢? “醒了就去洗漱,用过午膳之后,再来伺候本王。” 男人的目光仍在手里的文案上,节骨分明的手指从书案上挑了一本书出来,翻开了页面,细长的朱笔在上边划了一道,明显成横线的黑色弧度,在书中极为显眼。 他的嗓音淡淡的,与平日里说话的风格一样。 郁唯楚挑挑眉,随即又撇撇嘴,“原来王爷早知道小的醒过来了……” 她走到书案中央,在男人坐的位置对立面处。 问了一句,她个人比较想问的一个问题。 “昨夜,王爷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吱一声?” 手中的朱笔一顿,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狭长的眼眸微微掀起看她。 他的眸色很深也很浓。 “昨夜本王不是说过,让你回屋了,你怎么还留在本王的房里?” “……王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小的要是走了,万一扯上了命案,谁来为小的说话?” 女人的俏丽清秀的脸上没多大所谓,说的救人好似跟说着天气一般的寻常。 寒墨夜低眸望着她,眸色情绪不明。 郁唯楚没什么心思跟他纠缠这个。 她摆了摆手,“王爷还没有回答小的话呢,别老是转移话题。” 寒墨夜能在她走的那一刻拽住她的手,并且语句清晰,头脑清楚,还能动作灵敏的将她抱到床上,说明他绝不是刚醒。 她就是想知道知道,昨晚她究竟被人耍着完了多久? 男人淡淡静静的看了她一眼,语调波澜不惊的道,“在你摸本王额头的时候。” 郁唯楚显然不信。 一脸狐疑的望着他。 她摸完他的额头,感觉他的温度恢复正常了之后,就已经准备要走了。 前后差不了几秒。 这个男人有这么快恢复常态,那也算得上是厉害了。 寒墨夜没有理会她质疑的眼神,“你昨夜的所作所为,管家都一一跟本王说了,”他的视线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讳莫如深的道了一句,“虽是你的职责之内,但本王到底是没有唤你,你想要什么奖赏,本王都允你。” 郁唯楚脸上一喜,刚想说些什么,男人低沉的嗓音却又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 “不包括你卖身契的任何奖赏。” 郁唯楚的小脸顿时垮了一半。 她也只差个卖身契逃之夭夭而已,哪里需要什么奖赏…… 不过,她做这件事情本就没想过什么回报不回报的。 现在既然能够得到回报,那她自然要为自己争取。 “小的不求什么金银财宝,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郁唯楚盯着寒墨夜看,眸色十分认真,语调一本正经的像是私塾里的老夫子。 “小的只想王爷,不要老是对小的动手动脚,占小的便宜,男女授受不亲不说,要是被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听言,男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猛地捏紧了手里的朱笔。 他漆黑的眼眸锁着女人巴掌大的脸蛋,眼神蓦然就冷了下来,“你到现在还以为,你和本王之间,还有清白可言,嗯?” 他们之间,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 就差把最后一步做完了,她竟还想着会不会被人误会―― 郁唯楚反应了一瞬,这才想起在宫里,她已经是寒墨夜喜欢的女人了。 说白了,这就是寒墨夜想要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欲盖弥彰,瞒天过海的权宜之计。 而她尤其不幸,刚好就是那计谋里边的炮灰。 她的眼神慢慢的淡下来,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像是没有了……” 话是这么说,可郁唯楚又有些不甘心。 凭什么她就得当炮灰,任由寒墨夜人前人后搂搂抱抱想亲就亲? 就像昨晚,寒墨夜吻她是那么的熟练而自然,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一样? 可他们分明就是没有特殊的关系。 说是主仆她都觉得有些奇怪。 像落苏和他之间,这种主仆关系才算得上是正常的。 而她和他,简直就是乱来嘛―― 郁唯楚脸上忿忿不平。 她凝着男人稍稍缓和下来的脸,握起爪子愤愤的道,“那毕竟不是小的甘愿的,宫里的事情全是王爷一手造成的,只要咱俩不入宫,谁知道你我有什么关系,小的只是想跟王爷打个商量,王爷最近对小的动手动脚实在是过分了,万一小的日后遇见心上人了,但他嫌弃小的,小的嫁不出去了,谁负责?!” 心上人? 遇见心上人? 男人忽然就松口了手里死死攥住的朱笔,掷在书案上,任由笔尖上的墨水晕染了文件上的内容。 郁唯楚看着他的身子向后靠去,一双眸注视着她的眼眸,凉薄的唇畔冷冷的勾出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想对你如何,就对你如何,要了你的身子也不过分,更何况只是亲了一下。” 男人笃定而又倨傲的嗓音叫人听着心尖颤了一颤,幽深沉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郁唯楚脸上神色一滞,刚想说些什么反击,眼前俊美的男人却低沉着嗓音阴沉着脸,道了一句。 “卖,身契还在本王的手里一日,你就别想离开,不会遇见什么心上人,更别妄想会嫁给谁。” 他的声调倒是很平静,没有多少波动,但他那语气着实是太冷也太低,威胁与警告的意味太重,落入耳里都觉得浑身发颤。 郁唯楚倒是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生哪门子气。 “方才可是王爷要小的提奖赏条件的,”她眯起漂亮的眸子,“但小的提了,王爷却说变脸就变脸,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本人的智商,您转的太快就不怕我看不懂听不明白?” 男人的面色淡漠。 然他的脸到底是清俊而儒雅的,就算是面无表情都依旧散发着男性的魅力,尤其是冷峻着一张脸的时候,更是散发着一股禁,欲的诱,惑。 “所以结果很清楚,”男人抬头看她,“本王不答应。” 不答应,不靠近她不亲近她。 郁唯楚这会是真的有些怒了。 她就没见过寒墨夜这样不要脸的男人。 性取向有问题她也没说什么,还一如既往的支持他,但他心里有其他的男人不说,现在还想光明正大的占她的便宜?! 想男女通吃么?! 混蛋―― 郁唯楚绷着一张脸,潋滟的红唇被她咬的有些泛白。 她双手猛地撑在干净整洁的书案上,死死的瞪着他。 “王爷,是你说的除了卖身契的事情之外,你都应诺我的要求,现在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 男人看着她那一张明显被气的涨红的脸,眼神淡漠的可怕,将他原本清隽斯文的气息硬化了不少。 他俯身过来,两人离的极近。 男人眸底厚重的暗沉一下涌上了眼底,伸出手钳住了她精致的下颚。 嗓音低沉冷冽,“郁唯楚,认清你的身份。” 郁唯楚的心脏猛地揪了一下。 不知是被男人眸底的神色吓住,还是如何,她顿时就噤了声,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纵使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但她仍旧听的出来,男人的言外之意―― 认清自己的身份,区区一介奴才,凭什么对主子这般说话? 对。 他的确是主子来着。 她名义上的主子。 这么对他说话,的确是于理不合。 女人的眸色说不上是冷淡还是讥诮,却都不是寒墨夜想要看到的。 男人的脸色比之前的更加苍白了些。 手上的力道蓦然加重,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不准用这样的眼神看本王。” 郁唯楚眼眸震了下,攥紧了纤细的手指,倏地伸手甩开了男人的大掌。 她白皙的脸上,下巴那边泛着红色,彰显着男人刚刚的力度。 郁唯楚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眯着冒火的眸子。 “王爷,有病就要去看,别等到无药可救的时候,才知道死字怎么写。” 男人的眉眼瞬间阴沉下来,郁唯楚却是全然豁了出去。 眼前这个男人有病,她以为阴晴不定只是一种性格,但现在看来纯粹就是心理变,态。 亏她昨晚还心慈手软替他按摩手又按摩脚的,早知道就该让他被活活冻死才对! 这么狼心狗肺的男人,要来何用? 正文 第95章 本王会亲手杀了你 还什么认清身份…… 她就不认又如何?! 呆在这个鬼地方,什么破玩意都有,她迟早都是死,又干嘛非得委屈自己? 宁可被人乱刀砍死五马分尸万箭穿心,她也不要委曲求全,最后落得个被人奴隶或者气死的下场…… 好歹前者她还能入入青史,等千年过后她老爹能翻到,哪怕说上一句死的好惨,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后者死的极为憋屈窝囊,依她老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感兴趣的。 …… ………… 郁唯楚敢这么放肆的后果,自然是被寒墨夜狠狠教训了一顿。 她手短打不过是常事,腿短跑不快也符合情理。 所以被男人抓住了胳膊,按在了墙上的时候,眼神凶狠的盯着她看的时候,郁唯楚还是很没气节的认了错。 人嘛,就只有一生。 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奇葩,可以活两辈子,过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的。 最重要的是,她老爹说了,她也只有两次生死劫。 第一次生死劫她没扛过去,死了。 现在只剩下第二次生死劫。 熬过去了她就能活,要是没熬过去,她就会死的翘翘的。 况且,她老爹时常教育她要低调,低调。 现在可好,她高调的就差敲锣打鼓喊各路相亲父老出来看看,看看她是怎么怒骂顺天国的王爷的,是怎么骂顺天国的江湖之主阴晴不定像个神经病的。 郁唯楚欲哭无泪。 “王爷,小的知道错了,就算您真的阴晴不定奇奇怪怪喜怒无常变化不断,小的也不应该当着你的面说,小的就应该在背后说你坏话,小的再也不敢了。” 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要将困住她的手拿开的意思,声音又沉又近,但却又只是饱含怒意念了她的名字而已,什么都没说,“郁唯楚。” 郁唯楚的小脸紧绷,无比乖巧的点着脑袋。 心里深深的觉得,得亏她机率先认了错,否则就寒墨夜那个鬼样,怕是再跟他顶嘴的下一秒,她整个人就会被他给撕烂了。 但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胳膊上扣住她的手,何其用力。 现在把衣衫脱下来,在男人掐着她胳膊的地方,她都能找出一大片的淤青来。 白日里的光线,明亮的让人有安全感。 静谧万分的书房内,忽然响起男人冷厉的嗓音。 “谁都可以咒本王死,”男人的眸色阴鸷浓黑盯着她,手上更加的用力,“但绝对不准是你,嗯?” 郁唯楚心惊胆颤的点头。 “小的明白,明白。” 她的神经紧紧的绷着,不敢轻易乱答。 眼前的男人戾气很重,身上盛装了无数的怒意,一个不经意间,那些怒意仿佛就能将她撕得粉身碎骨。 不过男人的脸色也很是难看,唇色较比之前的要更加惨淡一些。 还有那按住她胳膊的大掌,也是冰冰凉凉的,叫人碰着了都觉得十分不适的温度。 寒墨夜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的,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冰冷的墙壁上,一只手扣着她的手。 等她乖顺的应了话之后,他阴冷而俊美的脸才稍稍有所缓和。 他缓缓的松开了手,却是慢慢的移到了她细嫩的脖子上,黑色的长袍之下压抑的煞气浓郁。 他的视线锁在女人的脖颈处,娇嫩白皙,随即又往上朝着被困住怀里的女人看去。 低低的嗓音像是从喉间深处溢出,男人粗粝的声音低柔狠辣,“再有下次,本王会亲手杀了你,为本王日后陪葬。” …… ………… 落苏端着一盆干净的温水,去了曲神医的房里。 曲神医的屋子里,多得是瓶瓶罐罐的东西,落苏问他,哪个是剑伤用的药。 曲神医姿态随意,漂亮精致的娃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红色的那瓶。” 这几天他的心情一直都是这么的压抑,丝毫不见好转。 落苏替他清理了下右手上的伤口。 伤口有些深,估摸着拖延的时间有些久,血迹都已经凝固了,清理伤口起来有些麻烦。 落苏秀丽的眉头微微蹙起。 “梧桐姑娘下手也真是狠,你怎么不避开点?” 曲神医挑了挑眉。 “我都没说是谁,你怎么知道是她?” 语气听起来,似乎还很疑惑。 落苏忍不住笑了下。 “能让你手下留情的,又是被利剑所伤,除了梧桐姑娘,不做第二人想。” 更何况…… 千世还说了,前两天他可是挨了巴掌回府的人。 再者,梅花剑派最近出了奸细,江梧桐奉了师命前来盛京清理门户,两人自然容易当上照面。 曲神医眉心蹙起。 “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落苏轻轻的笑,倒是不接话。 曲漓和江梧桐的事情,江湖上传言不多。 大都是说曲漓狼心狗肺,见异思迁。 根本不曾深入了解过。 她跟在寒墨夜的身边多年,曲漓和她家主子又是说得上话的朋友,自然知道的多一些。 他们二人之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见异思迁。 但曲漓是真的狼心狗肺不错。 竟然将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有过三年相处时光的恩人,强行给…… 如今又是挨了巴掌又是被剑所伤的,当真是要硬生生的揭开几年前的伤疤―― 大抵是不想谈下去,曲神医转了转话题。 “王爷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件事情,落苏的神色立即黯淡了下来。 “昨日殊影照顾了主子一晚上,情况不妙,主子越来越容易陷入昏迷了。” 寒墨夜说不许她伺候,她怎么可能就真的不伺候? 便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主子的命令,好歹阳奉阴违也是可以有的。 昨夜里沐浴完了之后,她便立即返回书房,打算在门口一直守着。 只是没想到,却有一人比她更早抵达书房。 还特别殷勤的端了盆热水进屋。 屋内的烛光昏黄,女人娇小的身子屈膝半蹲着,双手用力的搓着她家主子的手,一下又一下。 许是搓热了,她便瞧见郁唯楚,将男人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好。 然后将他额头上的手绢取下,用热水再重新弄了一边。 郁唯楚做的很用心。 连她站在门口良久都没有发现。 曲神医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如果连接近月圆之夜都会受到影响的话,那王爷体内的蛊毒,就更难以控制了。” 落苏皱着眉头,一边替他包扎着,一边问,“可是之前,你不是说过,主子体内的蛊,不会轻易受到牵引和改变,二十几年来,主子也都是这么过的,为何这两个月,病情却是一落千丈了?” 曲神医也是眉头紧锁,屋内的气氛顿时就安静下来。 微微有些压抑,过了半晌之后,才响起男人微冷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王爷喝了苏凉的血,所以才会……加重病情。” 落苏浑身一震,细想起来,寒墨夜的确是这两个月,病情才加重了的。 郁唯楚来到他们身边四个月。 第一个月主子没喝她什么血,只是咬破了她的唇,便被她给拦下了。 第二个月,也就是从阡陌都城回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寒墨夜有没有喝郁唯楚的血,但应该是有的。 所以第三个月,寒墨夜的病情就加重了,当时撑不过去,也狠狠的咬了郁唯楚的脖子,吸了她的血。 现在第四个月…… 落苏的脸色倏地惨白。 “难道说,殊影的血对主子有害?!” 曲神医嗤笑了一声,“不是有害,”他的眼眸纯净无暇,不熟悉的人瞧上一眼,都会觉得他人畜无害,单纯善良,“是没喝够她的血。” 体内的蛊毒一旦发生了效应,自然会对阴女的血一而再再而三的渴求。 寒墨夜对郁唯楚的血渴求不够,受伤的自然是本体。 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寒墨夜体内的蛊毒,对郁唯楚的血渴求不够,所以才会拼命的伤害寒墨夜本体。 这也就是为什么,引出蛊毒,需要阴女的处,子血,以及阴女体内的大部分血液的原因。 “这些,大概王爷已经猜到了。” 毕竟是他自己的身子,什么情况他心底有数。 比他一介神医,还要有数。 落苏的面色发白,明亮的眸黯淡下来。 她的唇角抿得厉害。 “这么说,殊影很快……” 曲神医瞥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什么感受。” 传闻中的苏凉冷血无情,手段狠辣,但真的见着了,却又觉得是个良善之人。 而且活泼好动,尽管没心没肺,却是很招人喜欢。 “我也很喜欢她,甚至有些不忍心对她下手。”他的视线暗了一暗,“但若再拖下去,王爷会比我更加的不忍。” 落苏神色落寞,强忍住心头的酸痛感,“我知道……”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现在的落苏,已经对那个常常陪她说话逗她笑偶尔又快要将她气死的郁唯楚,下不了手了。 曲神医的视线凝着她,只见女人清秀的脸上,掩饰不住痛意,脑袋垂的低低的,像是想掩盖着什么。 他默了半晌终是沉声道。 “不能再拖了,今夜就动手。” …… ………… 正文 第96章 哄他 郁唯楚虽然敢怒不敢言,但男人实则是真的动了杀意。 等她连滚带爬跑出书房之后,却是难得的有劫后重生的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大呼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有些慌乱的心,回了自己的房间。 …… ………… 郁唯楚用过午膳,陪着后厨的大师聊起了天。 后厨的大师说今儿晚上要煮鱼吃,问郁唯楚想吃什么鱼。 郁唯楚毫不犹豫的答了一句,“煮墨鱼。” 后厨的大师认真的思忖了下。 “墨鱼好像,不是咱平常时候吃的鱼?” 郁唯楚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如果墨鱼不能煮,那就煮夜鱼。” 后厨的大师眉心完全蹙起,更是认真的思索起郁唯楚说的鱼类来。 夜鱼,夜鱼……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鱼? 后厨的大师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食材没见过,但这会还真是难住了。 他看向郁唯楚,态度无比端庄的问。 “殊影姑娘,这夜鱼,老夫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夜渔,指的太过广泛,老夫实在不知,姑娘指的是哪种鱼?” 郁唯楚双手撑着下巴,一双细长乌黑的眼睛微微垂着,闻言微微抬了抬,然后又垂了下去。 “我也没见过。可能就是因为没见过也没吃过,所以才想把夜鱼给煮了。” 后厨的大师安静了会,将郁唯楚上下文联系起来,再仔细打量了下郁唯楚的神色。 终是明白了一点。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殊影姑娘,是不是与王爷吵架了?” 竟然想煮墨鱼或者夜鱼吃了…… 这两种食材放在一块,可不就是靖王的名讳么?! 只不过他是小老百姓,绝不能多言皇家人的名讳,平时不太念叨,所以反应也就慢了一些。 郁唯楚眸色一怔,随即淡淡的道,“哪敢啊,”她伸出手扯了扯桌面上的面筋,“王爷可是主子,我区区一个下人,有什么身份可以和他吵架?” “话可不能这么说。”后厨的大师道,“姑娘难道不觉得,王爷极为宠溺姑娘么?” “?!!” 宠溺…… 还极为?! 郁唯楚瞳孔重重一缩,这话听在耳里,那是要失聪的。 她看向后厨的大师,若非两人交情不错,相言甚欢,她反驳的话会在第一时间就出去了。 郁唯楚撇撇嘴,“不觉得。” 寒墨夜小心思这么多,每每她惹着他了,或者是没惹他,他都想尽办法看她出丑罚她做事。 上一次那扫花扫得她郁闷的要死…… 没想到扫完之后还得各种抄书…… 刚刚又是怒的莫名其妙,她也没觉得自己说错话啊,分明就是他要她提奖赏的,到头来却是先怒了。 她不想他占便宜,难道还有错不成?! 后厨的大师哎了一声,“姑娘你现在是气恼中,一时半会自然想不到王爷待你的好,等消了气,一切都好了。” 郁唯楚摆了摆手,“我倒没生气。” 她纯粹就是郁闷。 你说说,要是你的上司说要奖赏你,而你提的奖赏也合乎情理,到头来你的上司却满腔怒火,把你训得跟孙子似的,这事搁谁身上,谁不郁闷?! 后厨的大师与郁唯楚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 年纪也与她家老头子相仿,加之为人和蔼可亲,很是得郁唯楚的亲近。 他沉吟道,“姑娘要比落苏姑娘,还要更加自由,王爷瞧姑娘心情不好,或者身子不利索,也总是嘱咐老夫,给姑娘做些好吃的,滋补的。包括姑娘的言行举止,王爷哪一次没有放纵姑娘,这些待遇,落苏姑娘可不曾受过。” “老夫想,这只是冰山一角,王爷应该包容了姑娘更多,姑娘仔细想想,应该是能想起来的。” 他一介厨子,除却后厨哪里都不去,知道自然很少。 不过,宠一人可以是一时的,装也装的出来。 问题就在于,靖王他不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做,也就不曾在装。 他乃皇室中人,脾性尚可算好,但总有威严不可挑衅。 那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任何人都不会轻易触碰。 然郁唯楚的言行举止,从令她下跪臣服,到默认她的礼节,鞠躬行礼,再从她的出口语句,偶尔还训一训靖王,靖王也都是睁着眼闭只眼,任由她去。 这些变化,旁人都是可以看得见的。 郁唯楚眨了眨眼,咬着唇默认了。 好罢她承认…… 她闯过的祸事的确不少。 比方阡陌都城得罪那贪官,也是寒墨夜帮忙处理后续的。 那一次去宜兰县拍卖会,她被什么六王的人带着,也是他风尘仆仆赶来救她的。 而反观她帮他的…… 说起来还真不多。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不够真。 在一片杀戮里她扶着他下山,也只是为了保命。 宫里那场挡箭更是意外。 昨日见他不舒服,纯粹也只是怕自己见死不救,良心会过不去罢了。 没有一个理由,是因为他是寒墨夜,所以她要救他的。 郁唯楚深深的叹了口气,双手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脸蛋。 “这么说起来,倒算是我欠他的了?〞 后厨的大师轻轻的笑了下。 “姑娘不生王爷的气就好了,没有欠与不欠,两个人相互喜欢,好好珍惜才是真的。等会姑娘去伺候王爷的时候,好生的哄一哄,王爷虽然为人比较淡漠,不多话,可实则是良善之辈。” 他的唇角弯弯,继续补充,“每一年的除夕佳节,王爷都放我们这些下人回家团聚,只有那些无父无母,没有妻儿的人,才留下来,一起守岁,月俸也多,更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我们安分守己就行。若是放在其他的府邸……怕是都得活的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一不留神,小命就玩完了。” 郁唯楚倪着他,摸了摸下巴。 “大哥,你这么崇拜王爷,拼命说他好话,很容易让小弟误会的。” 后厨的大师疑惑的嗯了一声。 郁唯楚摊摊手,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笑眯眯道了一句。 “人这一生,只要活的开心,什么事,都不叫事。” 就像她老头子常说的一般,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 ………… 后厨的大师一顿安慰,郁唯楚心情已经十分舒爽。 胸腔内那最后一点小郁闷,也跟着烟消云散。 方才和后厨的大师聊的太久,这会有点口渴。 她正要回屋倒一杯茶来喝,却见曲神医呆在她的房门外边,不知在干些什么。 郁唯楚挑了挑眉梢,而后便见落苏从她的屋里出来,说了句殊影不在屋内,便没有下文了。 郁唯楚走上前,冲曲神医和落苏道了一句。 “我在这里,你们找我做什么?” 落苏的眸色微微一闪,回过头来看向郁唯楚的时候,却是没有多少变化。 她笑了下,“曲神医的胳膊受伤了,你不是说你会医术么,我怕我包扎的不好,所以让你来瞧瞧。” 郁唯楚迷茫的眨了眨眼。 “你不是习武之人么,包扎好说歹说技术也勉强过的了关的。再者……” 她瞥向曲神医,“这小子是个男人,哪有女人那么矫情?!” 落苏,“……” 曲神医,“……” 郁唯楚的反应,一直都这么的灵敏……么? 曲神医咳了一声。 “落苏随口乱掰的,我们只是想来找你说说话。” 郁唯楚眉心一跳,“你们也知道,我和王爷闹脾气了?” “!!!” 曲神医和落苏异口同声,“你和王爷,主子闹脾气了?!” 郁唯楚看了看一脸惊愕的落苏,又瞧了瞧难以置信的曲神医,“难道,你们要找我谈的,不是这件事?” 曲神医的面色忽然就收敛了起来。 他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下,“王爷不冷淡就不错了,还能和女人闹脾气……?” 落苏却是上前一步,“殊影,你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主子怎么可能会闹脾气?” 郁唯楚深深的叹了口气。 “是我说错话了,但这错可不能完全算我,我原谅他是因为我大度。” 她始终觉得,是寒墨夜跟吃了炸弹一样,莫名其妙的训她一顿,所以她才会气的口不择言,叫他一个病患要好好治病,否则怎么样怎么样的。 言语看似轻飘飘的,没什么杀伤力,但伤人最深的,却就是言语。 是她的错,她认。 但不是她的错,她是绝对不会认的。 落苏心急如焚,“你到底跟主子说了什么?” 曲神医却是打断她道,“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王爷现在还有病在身,我先过去瞧瞧。” 落苏道,“我也去。” 郁唯楚,“……” 麻痹―― 为什么突然会有一种她恃强凌弱了寒墨夜的错觉? 郁唯楚抿了抿唇,回了房之后,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 想想心里怎么觉得都不安,喝完了杯里的茶水解了渴之后,她便立即赶去了书房。 现在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有半个时辰了。 尽管心里已经说服了自己,可真当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郁唯楚还是犹豫了。 她站在门外半晌,视线一直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就是不抬手敲敲或者推开。 神思不知游离到哪里去了,忽然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却是落苏和曲神医先后走了出来。 落苏看了她一眼,“殊影?” 正文 第97章 喝酒了? 郁唯楚讪讪的笑了下,“我来……伺候王爷的。” 落苏和曲神医面面相觑了一眼。 而后落苏道,“王爷还在审阅文案,你等会声音放小一点。” 郁唯楚点头如捣蒜。 …… ………… 落苏和曲神医都退下了,郁唯楚进了屋子。 男人仍旧坐在书案边上,手里的朱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郁唯楚却是注意到,他的脸色要比之前的差上很多。 男人的皮肤本来就白,白皙清俊,咋一看就像是个小白脸。 如今毫无气色,瞧起来怪渗人的。 郁唯楚看了看周遭,倒了杯热水递给男人。 “王爷,请喝茶。” 她的态度比之前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然寒墨夜眼皮也没有掀一下,淡声道。 “放着。” 郁唯楚哦了一声,乖乖的将热水置在一旁。 男人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蓦然就冷寂下来,有些压抑。 郁唯楚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王爷批阅文案,已经快一天了,想想应该挺累的,不然,小的给王爷捶捶?” 男人手里依旧在写着什么,可能是因为要分神与郁唯楚说话,速度显然放慢了很多。 “本王这里不用伺候,你退下罢。” 既然要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那自然就不能大退堂鼓。 反正她脸皮也够厚,郁唯楚吸了口气,径直走到男人的身后。 她讪讪的笑,与此同时伸出手,缓缓的落在男人的肩膀上。 “这不是小的职责嘛,王爷常说物尽其用,小的帮您按按,放松放松筋骨也是好的。” 她的手绵软,落在男人的肩头处,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 手里的动作蓦然就顿了下来,男人的眉头拧了拧,身子也不由的紧绷了起来。 “本王说了,不用。” “不行的,王爷每日都这么劳累,若是没有人帮王爷松松筋骨,万一王爷得了脊椎病可就不好玩了。” 郁唯楚老神在在的劝道,“那种病叫人十分不爽,疼起来的时候,手连筷子都抓不了。王爷的手生的这么好看,可不能用不了筷子。” 女人的声音这么清甜娇软,语气都满满的都是关心,郁唯楚鲜少会说这么好听的话,男人微沉的眉眼,慢慢的舒展开来。 加之,郁唯楚揉捏的力道的确不错,很是舒服。 他也便随她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是因为有郁唯楚的强行介入,还是他自身的问题。 手里竟连一个字都写不下去,男人凝神注目,静静的看了半晌,终于抬手揉了揉眉心。 “行了,你退下罢。” 郁唯楚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揉捏着。 但过了一会,手里的动作却是慢慢的放肆了起来。 她竟然用手摸向他的脖颈处,不紧不慢的划了划。 娇娇柔柔的身子也跟着慢慢的贴了上来,清秀娇俏的脸蛋蹭了蹭他的后背。 男人的脸色本就惨白,凉薄的唇上也是十分惨淡,女人的动作轻,挑风情。 男人的身子浑身一僵,眼底晦暗如墨。 “郁唯楚。” 郁唯楚没有应他,他的身子极冷,她的身子却是极热,浑身都滚,烫着。 紧紧的抱住了他这个大冰块,蹭,着的感觉很是舒适。 直到女人的手摸向他的衣襟,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的时候,男人眼眸倏地一暗,伸出手扣住了她作乱的手。 他的嗓音低醇暗哑,“郁唯楚,这个讨好有点过分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更不能轻易放火。 何况,他如今对她的渴求那么强烈。 她便是一个魅,惑的眼神丢过来,说不定他也能失控。 女人充耳不闻,他扣住她的手,她反倒摸,向了他的手,轻轻地蹭,着。 这个动作勾,引的暗示极强。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了怀里来。 郁唯楚的容貌秀美,不知是不是羞涩,脸上红晕一片,眼神却是胆大之极,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寒墨夜有些晃神,恍然间想起她醉酒的那一夜。 她也是用这种火,辣而妧,媚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瞧的。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女人忽然就凑了上来,纤细的胳膊勾着他的脖颈。 她浑身滚烫,温度比常人的高出好些。 男人眉头一蹙,眼神沉静的看着她,“是喝酒了,还是被下,药了?” 郁唯楚还是没有回应,好像他说的她都听不见。 整个人往他身上钻,额头碰着他的下颚,觉得冰冰凉凉的也很舒服,她的脸蛋紧接着也贴了上去。 寒墨夜清俊的脸上面色紧绷,伸出手将女人的身子往一旁扯了扯。 “别闹,本王唤人去找曲……” 他话还没有说完,女人柔软的唇便覆了上来。 外边的天色渐渐暗沉着,屋内的烛光忽闪忽闪,映照在男人的脸上,神色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女人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双手暧,昧的勾着男人的脖颈,不断的蹭来蹭去。 男人的眸色暗沉浓稠,像是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浓雾。 只是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乱来,他用手推了推她的身子,掐着女人纤细的腰,身使她远离。 可结果女人越缠越紧,呼吸愈发急促。 男人的动作倏地停住,直接将她按在了椅背上,反客为主大掌扣住她的后脑低头重重的吻下去。 月圆之夜,他体内的蛊虫蠢蠢欲动。 蜻蜓点水的吻根本不能满足他的需求,激烈而要将她吃,拆,入,腹的吻才是他渴求的。 何况…… 他怀里的女人还那么的配合。 他尚且不曾扯开她的衣襟,她便已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只是她力气小,腰带没有解开,衣襟扯开的弧度再大,也不能将外衫和里衣一同扯落。 男人的眸色越来越暗,声音愈发的粗哑,“郁唯楚。” 他炙,热暗黑的眼神叫人不敢多看一眼,怀里的女人乖巧顺服,小脑袋蹭着他的脖子,乌黑的眼眸已经迷离,怕是已经分不清他究竟是谁。 男人蓦地更加凶狠的将她压在椅背上,大掌扯落了她的外衫和里衣,春,色露出了大片,他更是毫不客气的覆上,亲吻的更重。 …… ………… 郁唯楚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亮。 只是微微有点光亮,屋内的烛光还燃着,应该是在凌晨。 不过她浑身酸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拳打脚踢了一番。 脖子那边更是疼的不行。 这种症状她十分清楚,上一次她和寒墨夜从阡陌都城回来,路上寒墨夜咬她的时候就是这么疼。 郁唯楚单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脑袋不是很清醒,但她却是饿的不行。 已经是初秋,天气凉凉的,她的身上的衣物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自然能感受到一阵凉意。 郁唯楚眼皮重重的跳了下,侧眸一瞧,身旁没有人躺着。 这一张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下,身也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她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了些。 努力回忆着,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在给寒墨夜捶背么 什么时候倒下的? 为什么后边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郁唯楚找了找她的外衫,没有发现。 裹着单薄的被单,她翻身下榻。 男人坐在梅花木椅上,书案上的烛光被他熄灭了,郁唯楚免强只能瞧见他的身子,却不能看清他的脸。 也不能看清他到底在做什么,睡没睡着。 “王爷……”郁唯楚小声的唤了他一声,“王爷?” 寒墨夜没有回应,郁唯楚便顺理成章的以为,他还在睡。 不过奇怪的是,之前他都敢抱着她睡,现在却委屈自己,一个人在椅子上睡觉? 这么憋屈的时刻,可真是难见。 她转了身子,蹑手蹑脚的往书房外边走。 打开了房门之后,她仔细观察了那坐在梅花木椅上的男人,确定他没有任何的反应,便又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木门厚重,关上的时候会发出一丝声响。 女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却忽然动了动手指。 他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走向书房里的床榻,榻上的被单已经被人卷走,但榻上依旧凌乱不堪,留下之前发生过的激烈的痕迹。 男人静静的看向床榻,他的神色暗晦,高深莫测,一侧的烛光映入他的眸底,一抹火红在他的眼底跳跃着,忽闪忽闪。 难以分辨,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如何。 郁唯楚回了房间,点燃了灯盏,等屋内有了光亮之后,她果断扔了裹在身上的被单,寻了一套衣衫来穿。 王府内静谧的叫人心慌,此时后厨应该也没人,吃的没有,更不可能会有热水。 想了想,郁唯楚还是自己打了一盆冷水进来,准备擦拭身子。 她老觉得,身上不是很舒服。 黏糊糊的,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现在,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褪下之后便露出了青色的肚,兜。 郁唯楚拧了拧手里的帕子,抬手擦了擦脸。 绕过脖子上的伤口,她低下眼帘,正准备擦自己的身子,却没想到,胸,口那一大片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 那是什么,她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学医的,又怎么会不清楚?! 分明就是身子被人重重吸,允之后,才能引起的反应―― 正文 第98章 怎么不说了,接着说。 郁唯楚瞳孔重重一缩,娇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剧烈变化着,连手里拿着的手绢都有些发颤。 寒墨夜,对她……究竟做了什么?! 郁唯楚死命的擦了身上的痕迹之后,外边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放亮了起来。 白天的光线很好,她拿着铜镜照了照自己的看不见的地方。 只见唇上红,肿的厉害,脖子那边咬,痕明显,不过比之前的好一些,伤口像是微微愈合。 她白皙的手指扯了扯里衣,锁骨那边同样布满痕迹。 郁唯楚胸,腔上堆积的怒意越来越多,就一个晚上而已,她竟然被欺,辱,蹂,躏的这么惨。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铜镜远远丢在床上,而后攥紧了拳头,往书房那边走去。 …… ………… 落苏正在修剪花枝,回头一瞥,就瞧见郁唯楚杀气重重的往书房那边走去。 她的视线落在郁唯楚明显受伤的脖子上,清亮的眼眸微微一闪,而后在原地唤了一声殊影。 郁唯楚像是没有听见,径直往书房那边走去。 落苏放下手中的剪刀,刚想追上去,便听见有人唤了她一声,道了句。 “落苏姑娘,千世侍卫回来了。” 她眸色一怔,远远的望了下走远的郁唯楚,思量了下还是转身,往王府门口那边走去。 郁唯楚去书房的时候,没有敲门,直接将房门给踹开了。 但男人已经不在原来的椅子上,她憋着一口气,又走向书房里备用的床。 见男人正无比闲适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觉。 郁唯楚心底的火噌噌噌的,往上冒。 有些怒火可以压下。 有些底线可以挑战,但绝对不能过分了。 她走上前,俯身猛地拍了一下床榻,砰的一声,动静很大。 男人倏地睁开了眼眸,眸底还有明显的红丝,看起来刚刚是在睡熟状态。 见着是郁唯楚,他这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声。 “趁本王还没有生气,出去。” 他生气? 她都还没有生气,他生什么气?! 郁唯楚满脸怒气,一个上前揪住了男人同样单薄的里衣。 “王爷,你不要敢做不敢当,我身上……” 她的话突然顿住,不为什么,就因为男人的脖子上,同样有鲜艳刺眼的痕迹。 同样是咬,痕。 郁唯楚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男人却缓缓的睁开了眼,他的视线低低一瞥,落在女人那只揪着他衣襟的纤细修长的手上。 随即又将视线淡淡的往上移,落在了她不断变幻着的小脸上。 寒墨夜凉薄的唇角一勾,笑了,“怎么不说了,接着说。” 这种痕迹,除了外人能弄上去之外,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郁唯楚再傻也明白,昨晚的事情不简单。 她的脑子有点懵,“我……我……” 她半天只说了个我字,却是一直没有下文。 男人静静的凝视着她,忽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一拽,郁唯楚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男人压在的床榻上。 寒墨夜俯下身子,方才被郁唯楚揪紧的里衣松松垮垮的,他一俯身,一大半的春,色便落在了郁唯楚的眼里。 多的是抓,痕。 暧,昧的不像话。 郁唯楚几近傻眼,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她昨晚被寒墨夜非,礼了,所以身上有痕,迹。 但寒墨夜现在身上也有痕,迹,难不成是被她给……非,礼了?! 双手撑在女人的两侧,寒墨夜的脸上淡漠清冷,眉眼间净是危险的暗茫,嗓音沙哑,“大清早的吵醒本王,你是嫌本王的胃口不够好,嗯?” 两人靠的极近,郁唯楚被男人压在身下,连空气里都是浓郁的男人味,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涩,大抵是前者多一点,郁唯楚一张小脸涨红一片。 “我只是……只是想来问清楚,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刚醒过来就觉得自己不对劲,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看了自己的身体之后,那些痕,迹一入眼,她也只剩被人欺负的怒火了。 记不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很确定的一点,就是她应该没干什么。 她没有喝酒,自然不会发酒疯。 而且她记忆里最后一点印象,就是她在帮寒墨夜捏着肩膀,锤着背。 一觉醒来外衫找不着,里衣又松松垮垮的,又是在书房里,那她除了来找寒墨夜算账,还能找谁?! 谁知道重回书房之后,才看见男人的身上竟然也有不少的痕,迹 这…… 要她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继续问罪下去?! “昨晚上?”男人扯着薄唇,指腹摩挲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唇角噙着笑把她想知道的说了出来,“你醉酒了或者被下,药了,不断的勾,引本王,又拼命的吻本王,本王推都推不开……” “怎么可能?!” 寒墨夜低眸瞧着她,不紧不慢的,嗓音微微带着笑将她打断的话,继续说下去。 “对于送上,门的女人,本王不会拒绝,你要亲要吻要脱衣服,本王自然都随你。” 郁唯楚一张脸滚烫的不行,死死的咬着唇,“可我没喝酒,也没有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你做的假设,根本不存在。” 她昨天,还和后厨的大师闲聊了很久,午膳也是吃的很随便。 根本就没乱吃什么。 男人眯了眯眼眸,似笑非笑,“没有什么不可能。” 郁唯楚紧紧的抿着唇,一声不吭。 “是你主动亲本王的,本王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得到卖身契,故而勾,引本王……”寒墨夜的吐息落在她的耳朵上,大手从她的脸上,滑到了她起伏不定的胸,前,“你勾,引本王,本王没有忍耐,所以……你身上才会有这些痕迹。” 见女人的脸色大变,他低声笑了下,“自然,你也没让本王好过,一双爪子厉害的很。” 一双爪子…… 他指的,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是干的? 郁唯楚睁大了眼睛看他。 她没有昨晚的记忆,寒墨夜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也就是没有记忆这一点很奇怪,到底是谁对她下的手?! 寒墨夜倨傲,姿态放的很高,想亲她就亲她,昨天还大言不惭的说就是要了她的身子,他也觉得理所当然。 没理由会对她下什么药。 确切的说,是他不屑。 郁唯楚紧紧的皱着眉头,她定定的看着他,将下唇咬的发白,“我……我们没有真的……那什么……罢?” 感觉应该是没有的。 做了那种事情,应该会很痛很痛。 除了脖子之外,她那里没有感受到痛。 就是身子很酸,还有腰间被掐的很疼。 只得从男人那里得到个答案,她才能彻底的放下心来。 寒墨夜微微垂首,眸色不明,“你想要有,本王也可以答应你。” 脸烫的能烧一锅粥,郁唯楚闭了闭眼,咬牙道,“不想有。王爷让小的起来罢。”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但是没有任何动作。 “男,欢,女,爱虽然是常事,你情我愿就可以。”他清俊斯文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眸底却是幽深,“但大清早你来招惹本王,这一点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郁唯楚深吸了口气,弄不清楚事情真相如何,她就会一直处于下风。 倘若寒墨夜说的不是真的,那她来兴师问罪就是理所当然的。 但若寒墨夜说的是真的,那她的确是不对,被他欺负了也是活该。 现在怒气冲冲的来找他,还将他吵醒,更是应该受罚…… 可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 郁唯楚看向他,“这件事,小的一定会查清楚的。但小的今早也是被气晕了,亏小的还那么殷勤的为王爷揉肩捏背,这一觉醒却……” 她顿了顿,“反正王爷要打要罚,小的都随您。” 寒墨夜掀起唇角,牵出轻薄的一层笑,“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楚楚可怜。” 郁唯楚都是实话实说,没觉得自己哪里说的可怜,她正要说些什么,男人却蓦然翻了个身,将她整个人都拉进了他的怀里。 郁唯楚清醒着,双手下意识的抵在寒墨夜的胸膛上。 男人却是环着她的腰身,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现在还早,陪本王睡会。” 他昨晚一宿没睡。 想要占,有她的心,包括占,有她的身,欲,望是那么的强烈。 她的衣服都被他扯得干干净净,浑身一丝不,挂。 该,摸的都摸了,不该,摸得也摸了,该亲的亲了,不该亲的也亲了,只差将最后一步都做了。 体内的蛊虫蠢蠢欲动,好在是白天,还没有到夜里。 他的自控力仅剩那么一点,忍不住的吸了她的血,还能用最后一点意识退离出来。 等回了椅子上之后,他甚至都走不到软榻那一边,便沉沉的陷入了昏迷。 他一直都在屋内,落苏和管家没有来点灯。 所以光线才会这么暗沉。 他只比郁唯楚早醒那么一刻,吹灭了烛光之后,她便醒过来了。 郁唯楚在他的怀里弓成一圈,两人近到连呼吸都听的清清楚楚。 时间一长,这种姿势就会难受。 她动了动,男人就将她抱的更紧,嗓音淡淡的,带着睡意的低哑,“被子被你拿走了,抱着本王,你才不会觉得很冷。” 正文 第99章 何时娶你为妻? 郁唯楚看向他,连连哦了两声,但手上并没有什么动作。 男人闭着眼,许是觉着女人的回应过于敷衍,他好看眉头拧了拧,然后直接握住女人的手,紧紧的捂着。 他的病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正常的体温。 甚至比常人的还有温暖许多。 郁唯楚的眼眸闪了闪,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定定的看了很久。 寒墨夜在睡,但郁唯楚睡了太久,实在没什么睡意。 气氛安静,很适合胡思乱想。 男人手上的力道很紧,她也不能推开,想着大概这就是他所谓的惩罚,推开了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 郁唯楚盯着男人那张年轻的脸,轮廓近乎完美,细长的眼睫轻轻的阖着,睡颜安静,少了几分冷硬,倒是多了几分柔和。 寒墨夜身在皇家,这个身份已经注定,他此生必然凉薄,而他的确不差,年纪轻轻,已然深沉的叫人无法捉摸。 郁唯楚眨了眨眼睛,深深的觉得,要想从这样一个凉薄的男人手里,拿回自己的卖身契,着实困难。 现在她行走的轨道,离老头子所说的,真的是越来越远了……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将脑海里的思绪撇开,又想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思来想去没个结论,但正常情况下的她,绝不可能会对寒墨夜那小子伸出毒手。 可事实证明,他身上就是有她留下的痕迹。 除了被人下,药,一时迷失了自我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只是,诺大的靖王府中,谁会对她下手? 还是下这么一种……奇奇怪怪的药? …… ………… 寒墨夜醒过来之后,郁唯楚也跟着起来。 他说要洗漱要沐浴要更衣要用膳,郁唯楚忍了忍,还是应了声,“小的遵命。” 等做完一切过后,已经快黄昏时刻了。 郁唯楚抬头望了望火红的云霞,唇角扯出一抹诡异而狰狞的笑。 很好,她又被寒墨夜奴隶了一天―― 真是…… 千世这两天都见不着人影,郁唯楚也不好奇他的去处。 回屋途中,见着正朝她这边走来的曲神医,郁唯楚打了声招呼,便低着脑袋想绕开点走。 她现在的确狼狈,寒墨夜那小子盯着她被蹂,躏的厉害的唇和脖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看了一个下午。 她请求说能不能发点什么药膏给敷敷,寒墨夜一口就回绝了。 还十分不要脸的补充了一句,“现在这样,不错。” 对于寒墨夜的回答,她也只能说,这男人的审美,比正常人的审美,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心心念念着曲神医看不见她看不见她,曲神医却不懂她的心,当场就挡住了她前进的道路。 且极为关心的道了句,“怎么低着头走路,不怕摔?” 郁唯楚,“……” 她依旧低垂着脑袋,“我的眼睛不长在后脑勺上,低着头能将地面的道路看的更清楚,你摔了我都还能站着,放心好了。” 曲神医知她说话一贯如此。 她低下头去,将脸上的神色全都掩住,他自然也可以低下脑袋看她,不过眼前的女人身高有些叫人心塞,俯身身子低着头,时间一长身子就难受了。 曲神医咳了两声,“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一直不敢抬头见我?” 郁唯楚默了默,果断的点了头。 被下,药的她,把寒墨夜给扑了,应该算是很坏的事罢? 曲神医,“……”能不能不要这么实诚? 他编好的下一句都用不上了…… 郁唯楚低着头,看不见曲神医的脸色,见他迟迟没说话,低声道了一句有事先回房了,便绕开了他欲要离开。 曲神医哎了一声,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 郁唯楚当场就甩开了他蹭上来的手,瞪向他,“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脚,皮痒了是罢?!” 她现在浑身都布满了痕,迹,精神高度紧张的很,对旁人的肢体碰触很是敏感。 曲神医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而后又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漆黑的眼眸微微一深。 “王爷弄的?” 既然已经被看见了,郁唯楚也没想掩饰什么,也不好奇为什么曲神医会猜中。 她撂了撂垂在额前的头发,摆了摆手道,“别提这件事,咱还能是朋友。” 曲神医唇畔牵出些笑意,“看来你已经和王爷……王爷可有说过,何时娶你为妻?” 郁唯楚眨眼再眨眼,随即鄙夷的望过去,“兄弟,不是说亲个嘴就一定要啥啥啥的,否则谁都可以随随便便成妈。” 曲神医,“……” 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他的理解,曲神医的眉头高高挑起。 “你的意思是,你和王爷没有……洞房?!” 郁唯楚甩了他一个眼神,“王爷可是你的……”她的小手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兄弟像是会横刀夺爱的人么?” 以往这话要是放出来,曲神医必定扭头就走,但这会却是狠狠的皱了下眉,“你昨晚,不是整夜都和王爷呆在一块?” 他和落苏,分明在书房外听见了不少动静。 加上郁唯楚的确是动过她屋里的茶水,而寒墨夜又是蛊毒发作,这样互相渴求的两个人,竟然…… 没有做到最后……?! 郁唯楚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过按他们古人的脑回路来想,她和寒墨夜同床共枕过,就已经算是不清白了。 也没有多做理会,只是心底的怨气愈发的大,明明可以什么都没有的,但就是有这么一场悲剧。 她眯着眼咬牙切齿的道,“你不懂,这根本就是一场算计。” 曲神医眸底的情绪一敛,疑惑的嗯了一声。 只见郁唯楚愤愤的握起了爪子,“我被人下了药,所以昨晚会和王爷呆一块,否则,老娘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叫人欺负成这个鬼样?!” 曲神医默,郁唯楚拳头握得更紧,“应该是我把别人欺负成这个鬼样才对――” 曲神医,“……” 他轻轻的咳了两声,示意郁唯楚收敛收敛一下。 郁唯楚果真收敛了情绪,她笑眯眯的望向曲神医,娇俏的脸上笑意满满,“王爷不愿意出手帮我找出那小贱人,现在你我之间的友谊正面临着考验,你说,你要不要帮帮姐姐我?” 曲神医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但见郁唯楚一副不答应她,就要闹掰的样子,他咳了声,还是点头应下了她。 郁唯楚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溢满了感动之情,“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她深深的感慨了下,“你放心,等下一次你有难的时候,我一定会晚点飞,确定你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了,我再背好包袱走人。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曲神医,“……”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一般人我都直接拍拍屁,股走了,哪里还会留下来看他死的有多惨?” ……所以说,为什么要和郁唯楚这样的人说话,为什么?! …… ………… 长思会很快就要到了,郁唯楚其实没多大注意,甚至已经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只不过有一天,她的桌子上忽然出现了一张字条,写着长思会换女装,还留了一个德字。 郁唯楚当时就震惊了。 这才想起和王德斌有约。 本来就没放在心上,但郁唯楚思前想后,觉得王德斌提出的邀约,不得不去。 放火烧了靖王府她不敢,书房里的卖身契她又找不着,离不开盛京,也离不开寒墨夜身边。 现在想要好好的活下去,那王德斌那边捅出来的篓子,她就得自己去补。 其实她有想过,要不要和寒墨夜说说。 毕竟,她也是为了他的任务,所以才招惹上那王德斌的。 现在被缠上了,以她的实力又没有办法挣脱,若是不接点外力来压制的话,只怕那小子会越发的过分。 可转念一想,寒墨夜本来就和那王德斌不合,谁知道他会不会干脆将计就计,直接叫她成为间谍,然后引王德斌上钩……? 要说王德斌杀过人,犯过命案,朝廷需要抓捕他归案,能成为间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只不过她这人太爱惜自己的小命,这种有危险性的乐于助人,她都不会轻易上前。 想想,还是觉得再忍忍罢。 长思会那天,郁唯楚出府向寒墨夜请示。 寒墨夜倒是没有多少为难,按例询问了句出府做什么,郁唯楚便答没见过什么世面,想去赏花。 寒墨夜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没有多说什么,便大手一挥让她出府了。 只不过,等郁唯楚呼了口气,正准备出门的时候。 却是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也趁着今日,出府买点自己平日需要用的东西,很快我们就要去纳兰国了。” 郁唯楚眸色一怔,有些意外的看向寒墨夜。 男人却依旧垂下了眼睑,低头仔细的看着自己手里头的书,不再多言。 郁唯楚应了声是,清秀的眉头却是慢慢的蹙了起来。 她抿着唇,无声的念了一句,“纳兰国……” 那个苏凉……所在的国家? 也是那个神秘六王……以及苏凉众多熟人存在的一个地方…… 她慢慢的垂下了眼帘。 她从不懂苏凉所懂的世界,她所熟识的人,她都不知道姓甚名谁。 如果跟着寒墨夜去了那个地方…… 会不会,死的更快? 正文 第100章 两位客官是夫妻罢 郁唯楚出了府门,脸上的情绪淡淡的,有些心不在焉。 王德斌说在老地方见面,好在她记忆力不错,走过一遍的路大都能记得。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苏凉的事,人还没有走到那什么破河,便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唤住了。 郁唯楚瞬间回神,不为别的,就为说话的主人,曾经找过她好多次茬。 她转过身来,远远的望向那人,那人褪下了一袭大红宫装,着了一袭淡蓝色的长衫。 郁唯楚笑盈盈的朝他行礼,“太子爷好。” 她穿着女装,行的却是拱手礼,太子寒子晏眸色微微一闪,倒也没说她什么不是。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殊影姑娘。” 郁唯楚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深邃的五官,言笑晏晏的道,“是啊是啊,所谓相请不如偶遇,相爱不如相杀,咱能在这么小的道路上碰上面,也真不知几世修来的孽缘……” “……听殊影姑娘的意思,”他定定的看向她,“似乎不是很想见到本宫?” 郁唯楚哎了一声,“哪里哪里……”她摆了摆手道,讪讪的笑道,“太子爷生的风流倜傥,相貌堂堂不说,身份还无比尊贵,一般人都见不着太子爷,现在竟然这么接地气,大道不走走小道,那就说明是想好好的亲民或者想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小的……民女又怎会不想见到太子爷?” 太子随便的谋士顾随,听言眸色一狠,“放肆,休得胡言。” 郁唯楚尚未表态,便见寒子晏抬了抬手,制止了顾随继续训话。 他朝郁唯楚走上了两步来,俊美异常的脸温润如玉,轻轻的带着点笑。 “殊影姑娘,是否还记恨,上一次本宫在宴会上,所问的那几个问题?” 郁唯楚其实挺想点头的,但仔细一想,还是作罢。 现在这年头呐,说真话的人都命短。 “太子爷所问的,那都是实话,更是为了王爷好,替王爷问清楚民女的祖宗十八代,看看家世是否清白,能否与王爷婚配,这些都是应该的,毕竟是王爷的婚亲大事,太子爷又这般疼爱王爷,应该要更慎重的,太子多虑了哈多虑了。” 太子的面色变了一变。 顾随那边却是微微有了怒意,“太子对你礼遇有加,但你若是蹬鼻子上脸,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郁唯楚微微睁大了眼睛,唇角翕动了下,“说实话……”她有些讪讪的笑了笑,“人要真的蹬鼻子的话,一张脸其实不够一只脚踩的,更别说还是蹬鼻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了……” 寒子晏的唇角抽了抽,顾随脸色微黑。 郁唯楚摸了摸下巴,仔细研究着顾随的脸,冥思苦想的道,“好像也有可能,如果那人的脸像大哥你的脸一样,又大又圆,民女的脚踩上去的话,或许真的可以蹬鼻子,嗯……顺便上上脸。” 顾随的脸气的瞬间发青,他生的也好看,但就是脸圆了点,碍于他的身份,无人敢说他什么话。 然郁唯楚现在当着寒子晏的面,故意踩踏他的脸面,这还真的叫人不能忍。 他正欲说些什么,郁唯楚却忽然啊了一声,看了看天色,朝太子歉意的道了一声。 “民女手里头还有事,不能和太子爷如此相谈甚欢下去了,实在是抱歉。”她朝他拱了拱手,“不打扰太子爷的雅兴,但民女得提醒太子爷一句,此处阴森暗沉,多半是杀人放火处,太子生的这么好看,还是早些离开罢。” 太子淡淡的嗯了一声,唇颊勾了抹淡笑,忽然道,“宫宴那会,本宫不是故意的,此次也不是与你偶遇。” 正准备拍拍手走人的郁唯楚闻言一愣,抬了抬眼看向太子。 太子寒子晏笑容如初,“本宫是专程,向殊影姑娘道歉的。只是没办法,姑娘一直呆在靖王府,本宫见不到,所以……只能等姑娘出府。” 他的态度真挚,眼神真诚,笑容和煦。 郁唯楚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多大点事啊,民女就没放在心上过,太子爷也不必愧疚了。人嘛,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改邪归正了就行。” 顾随怒道,“太子爷能屈尊降贵跟你说话,便已是你的福气,你不要蹬……得寸进尺!” 太子寒子晏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些。 郁唯楚却是扁了眼,倪向顾随,“这位大哥,其实你的存在感真的很强,我每看你一眼,眼睛都要挪上好几分,才能把你整张脸看完,不必再刷存在感了。” 顾随大怒,郁唯楚哎了一声喊停。 她朝太子拱了拱手,“太子爷,民女真的该走了,告辞。” 言罢,她也不管寒子晏同不同意,直接转身离开。 顾随瞪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道,“不过四年不见,苏凉怎么会变成这幅嘴脸?!” 太子寒子晏笑了一声,笑容意味深长,“昔日苏凉话不多,倒没想到四年后,她的话多得,连本宫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顾随敛了敛情绪,“主子,苏凉似乎认不出您了?” 太子淡淡的嗯了一声,视线有些悠远,“给六王修书一封,南离世子性情大变,且认不得本宫。不日将与靖王,一同出使纳兰,让六王,提前做好准备。” “是,主子。” …… ………… 郁唯楚到那什么地方的时候,便见王德斌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他长身玉立,双手环胸,俊美的脸上淡漠一片。 郁唯楚走到跟前的时候,他这才凉凉的抬起眼来看她,黑眸眯起很是不悦,干净的嗓音也很清凉。 “怎么这么慢?” 郁唯楚疑惑的嗯了一声,“也没有很慢啊,我就两条腿,你想我多快?” “不是早就出府了?就算你一条腿也该走到这里了。” 郁唯楚看着眼前清俊而斯文的男人,无法置信的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早就出府了?!” 她是早就出府了。 只是中途遇上了太子,耽误了点时间。 但这也不是她能控住的。 男人眉头紧紧的蹙起,拽过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紧紧扣住然后牵着走,“你以为本……大人的眼线是干什么用的?” ……好像,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每个反面Boos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线人,侍从以及死士。 没办法,要构成一部狗血剧,很多时候就得有这么狗血的存在。 郁唯楚被男人牵着,觉得万分奇怪,老感觉王德斌的手的触感,和寒墨夜的很像。 但想了想,也许男人的手都长一样,所以牵起手来,感觉也差不多。 没有多想,郁唯楚挣了挣手指,奈何力气太小,没能挣脱开来,便也随他去。 她是想通了,不过男人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拖延这么久? “本大人问你的话,你还没答。” 郁唯楚态度很随意,“路上见着太子了,太子爷一个劲的跟我道歉,作为新新人类,自然应该回复几句好话才对。” 男人的脚步猛地一顿,郁唯楚正左看右看,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撞上了男人的身子。 她哀怨的抬眼看向转过身来的王德斌,心里哀叹着为什么男人的身体,都这么的硬 男人的脸色很清漠,“他跟你说了什么,你要拖这么久?” 郁唯楚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扯太多,三言两语的解释,“大概是觉得,当着众人的面为难一个小姑娘家,终于知道做错了,所以来寻我的罢?” 说完,她又挑眉倪向男人,“你只要我出来赴约,就不为难我,我现在来了,其他的事情,我不需要回答你罢?” 男人也不怒,只是眸色分明暗沉了一度,唇畔似笑非笑,“一阵子没见你,倒是不怕本大人了。” 郁唯楚懒得掀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苏凉的事情,哪有功夫想着其他? 王德斌牵着她的手,到处乱晃。 长思会是一年一度的赏花节。 女人似乎都爱花,郁唯楚也不例外,男人随手折了一枝粉色鲜艳的花给她,郁唯楚叫不上名号,也没有见过这类品种。 很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花?” 男人付了钱,才低眸瞥了她一眼,“紫姬。” 郁唯楚果然没有听过,一瞬不瞬的看着手里的花,“这花瓣分明就是粉色的,为什么要叫紫姬?” 似乎早已猜到她会什么都不清楚,男人的脸色并没有变化,不紧不慢的道,“喜欢就好,不要问那么多。” 郁唯楚瞄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她的确是挺喜欢的,未免被他夺走扔掉,她还是保持沉默,没有过分追究。 两人并肩走着,郁唯楚忽然醒悟,皱着眉头看他,“我不问那么多,但你得告诉我,这花语是什么?”她眯着眼慢慢的问下去,“不会……是什么爱我喜欢我之类的花语罢?!” 回应她的,是男人一个凉凉的眼神,“是永远不会爱你。” 郁唯楚,“……” 那她就放心了。 …… …………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许是有些饿了,男人便带她去吃馄炖。 摆摊的是一对老夫妻,面容很是和蔼。 见他们二人坐下,老板娘赶紧迎了上来,笑吟吟的看了看王德斌,又瞧了瞧拿着紫姬花的郁唯楚,然后笑着道了一句。 “两位客官是夫妻罢,男的俊女的俏,好有夫妻相啊,不知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本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场白,谁知道那俊美的男人,脸色倏地就阴沉下来,甚是不悦的看着她,低声的反问了一句。 “这也叫俏?” 正文 第101章 他从来不喜欢吃亏 男人的语气沉沉,湛黑的眼眸微微眯起,看起来很是不悦。 那老板娘登时就愣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男人,不知该如何接话 郁唯楚也是一脸的困惑,“大人,皮囊这种东西您也要计较啊,都是爹生娘给,再怎么都不能自贬,何况人家店家说的也没错啊,您长的的确比一般人好看……” 王德斌修长的身子,俯身就凑到了郁唯楚的跟前,眉眼间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神色皆掩在雾气之后,看不出是喜是怒。 “好看么,”他盯着她的眼,“本官长的好看?” 郁唯楚,“……” 她扯唇笑了笑,果然智障还是要关爱的,不然显得她实在会有些不近人情。 她笑容十分可人,“您生的的确好看。” 男人神色不变,薄唇却牵起了一抹弧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股凛冽的煞气瞬间席卷了郁唯楚的心底,“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官不仅生的好看,也跟你很有夫妻相,嗯?” 最后一个低低长长的尾音,低沉而淡漠,郁唯楚听在耳里,直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沉沉的压在了心尖上。 她这会算是明白了,原来这男人抽风的理由主要是那夫妻相…… 抽了抽嘴角,郁唯楚揉了揉眉心,跟那已经被他们绕圈子绕的不知所踪的老板娘道,“请来两碗馄炖,这位大爷付账,谢谢。” 老板娘这才哎了一声,“好好好,两碗馄炖马上就来。” 她离开之后,郁唯楚这才转过脑袋,望向男人,笑眯眯的道,“大人呐,日后说话别学王爷,有话就明说,小的智商不足,真的猜不透你们这群奇特生物的想法。” 王德斌一眼睇过去,郁唯楚瞬间就噤声了。 她立即正襟危坐,眼睛看向手里的紫姬花,不再言语。 男人也没有多说话,眉眼沉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直到那馄炖上来,郁唯楚拿起匙羹吃了几口馄炖,他才按住她的手,将她吃过馄炖移到自己面前,再从她的手里夺了她的匙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一气呵成。 郁唯楚目瞪口呆,“大人……” 王德斌低低的有些慵懒的嗓音,淡淡的嗯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下文。 郁唯楚一双爪子死死的揪着身上的衣摆,面色尽量不那么扭曲。 “您吃了小的的馄炖,吃了小的口水不要紧,反正接下来小的也不会再碰,但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您拿走我吃的那份,那我现在吃、什、么?!” 男人清俊的脸庞上神色淡淡,他吃着馄炖,一举一动间皆是优雅至极,等将馄炖慢条斯理的吃下去时,他才不紧不慢的倪了她一眼,低声道,“那里不是还有一碗?” 郁唯楚狐疑的看过去,没有动作,毕竟那是王德斌馄炖,“您确定,不会再抢走这碗?” 男人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滞,“爱吃不吃。” 郁唯楚撇撇嘴,将那碗放在他跟前的馄炖移到自己的眼前,嘴里念念有词,谁付钱谁是大爷,她鄙视一个大爷成何体统? 当年语文老师教的尊老爱幼,她可是时刻铭记在心。 唔……就是没有积极的去行驶这一条道德制度,以至于她家里的那个老头子,三天两头的被她嫌弃…… 郁唯楚认真的吃着馄炖,许是古代人的手艺更好,纯手工制作,她吃得格外香甜美味。 男人黑色的瞳眸微微抬起,视线落在那正吃的津津有味的女人身上,定定的看了半晌,过后却是缓缓低下了眼来,凉薄的唇角抿了抿。 …… ………… 用过馄炖之后,男人付钱的时候,那忙碌的老板娘还战战兢兢的双手接过他手里的碎银。 老板娘有些为难的道,“客官……这有些多了,小店小本生意找不开……” 男人的视线远远的望出去,落在站在街口,并且东张西望的女人身上,他整张脸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神色变化,“找不开就不找了。” 老板娘连连恭敬说好。 有些人,就算是撇开了身上所有的光环,包括尊贵的家世,包括高人一等的荣誉,或者渊博的学识,也能在众人面前大放光彩,身上的气势就算再怎么掩藏压抑,还是会情不自禁的绽露出来,因为那些……早已刻在了骨血里,想抹也抹灭不了。 老板娘不知男人的身份,但瞧他身上的气度,总觉不凡,她一个寻常人家的老百姓,又怎能撑得住这场面,面色总有些不自然。 那边忙活的老板见状,护妻心切,刚放下手里的道具匆匆走上前,便听见男人忽然低声道了句,“如果有长的更俏的男人,带她来吃馄炖,你再说他们有夫妻相,其他人,都不准说,明白么?” 老板娘愣了再愣,反应过来之后才连连应是,“明白明白。” 男人的面色清冷淡漠,但那双眼睛却是一层又一层的沁下了墨色,那老板就站在他的身前,冷不防被他一瞥吓了一大跳,然后便见他掏出一锭银俩,置在了干净的桌子上,老板和老板娘面色一滞,呆呆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彻底回神之后,男人已经走向那个手中拿着紫姬花的女人。 他仍是淡漠如凉水,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那脸色显然柔和亲近了许多。 他俯下身子牵住了那女人的手,在人山人海的闹市中,一路护着她往前走去。 老板和老板娘面面相觑,最后老板低声道了句,“看来,不是寻常人家啊……” 老板娘也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看他们的举止,我还以为是小两口,何况那小姑娘的手里,还拿着紫姬花,,怎么一顿训起了我之后,还说要夸那小姑娘和其他长的好看的男人,有夫妻相?” 这盛京的达官贵族,想法都这么奇特的么? 分明就是自己喜欢的女人,难道,还要推到其他男人的怀里不成? …… ………… 自从来到这个朝代之后,郁唯楚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 她一贯不喜人多的地方,但偶尔出来折腾折腾一下,有助于身心健康。 奈何身旁的男人冷着一张脸,话也比刚刚的还要少很多,弄得郁唯楚觉得十分没意思。 好在男人也没什么心情再走下去,直接便打道回府送她回去。 靖王府在盛京的北端。 既不会过于疏远闹市,也不会太过接近闹市。 唯一不好的地,就是走大道的时候,路途比较远,而走小道的话,又较无人烟。 白日里尚好,然现在毕竟是夜间。 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跟杀人犯走在一块,当四周都静谧下来的时候,郁唯楚难免会胡思乱想。 她瞥了瞥被紧紧扣住的手,又瞄了瞄手里的这一束紫姬花,正暗自思考着什么,忽听男人唤了一声殊影。 到底不是本名,郁唯楚缓了一秒才回过头,疑惑的看去,“大人?” 男人的步子慢慢停下来,他的身子极为高大,欣长而挺拔。 郁唯楚得微微抬高下巴,才能瞧见男人俊美的脸蛋。 王德斌幽深漆黑的眸缓缓垂了垂,唇角紧抿了抿,“走了一路,你看不出本官还生着气?” 郁唯楚有些木,啥意思? 生气就生气啊,又不是她招惹的,突然这么跟她说,想干什么? 郁唯楚握紧了手里的紫姬花,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染上了戒备,“我浑身上下穷的叮当响,除了两个肾还建在,什么都没有,这没有手术刀又没有手术台的,你别想打我注意。” 她话音刚落,脑门上便立即被人敲了一下。 郁唯楚,“……” 看在敌军武力的确强悍的份上,她忍。 单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脸哀怨的望着前方,郁唯楚咬着唇直接暴走。 打不过还能跑不过? 真的是…… 还没想完,郁唯楚的胳膊倏地一重,被人强行拽住,她刚想挣扎,就被男人的手臂一并圈入怀中。 郁唯楚抬眼瞪向他,“我都现在都还不知道,大人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打我就算了,看你德智体美劳全部低下,极度需要关爱的份上,我忍忍也就过去了,现在你老人家还想怎么样?!” “哄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郁唯楚像是手机卡机了一样,表情僵硬了不止一两秒。 男人低头,幽深的墨眸盯着她的脸,平静而深邃,“你该知道,本官这人,从来都不喜欢吃亏。方才被迫和你绑在了一块,名誉全毁了,现在要你补偿,不算过分罢,嗯?” 郁唯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所以,这还是我的错?” 男人沉默不语,只是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郁唯楚的腰身有很明显的感觉,被男人抱的更紧。 她凝着他,男人的唇角勾起抹弧度,似笑非笑,仿佛在等她的决定。 郁唯楚,“……” 难怪长的这么大,眼前这个杀人犯,到现在还没有老婆…… 都一把年纪了,竟还要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来哄他?! 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正文 第102章 他喝酒了 不过,人在拳头下,不得不低头。 郁唯楚咧开嘴笑道,“刚刚那老板娘其实是开玩笑的,不说大人和小的八字没一撇,就算是大人喜欢小的,小的也不可能瞧得上大人的。您放心,小的虽然运气不是很好,遇上的净是些披着貂皮的禽,兽,但大人得知道,小的其实读过点书,夫妻相这种东西,那都是人胡扯的,封,建迷信,信不得信不得。” 男人离得近,呼吸中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熟悉的味道而又浓烈的男人气息,郁唯楚有些恍惚,男人低沉的嗓音便从头顶上飘下来。 “瞧不上本官……那你,瞧得上靖王?” …… ………… 靖王。 也就是寒墨夜。 郁唯楚自然是瞧不上的。 确切的说,她不会喜欢,也不能喜欢,任何一个与官场有关的男人。 王德斌是,寒墨夜也是。 只不过,得到她理所当然的答案之后,那个本就眉眼阴沉的男人,更加的不悦了。 郁唯楚,“……” 原谅她,她实在是猜不透这个世界的男人的心…… 王德斌不满别人说她和他之间有关系,她能明白,也很容易明白。 毕竟涉及自身嘛,他也不喜欢她,很容易理解。 就是不懂了,为什么她自己说,她和寒墨夜之间没关系,他也要生气? 还比之前,更加的不悦? 甚至,是有些动怒…… 郁唯楚小心翼翼的反问了句,“难道大人希望,小的和王爷在一起……” 见王德斌的眼神凶狠的瞪过来,郁唯楚这才噤了声。 男人甩完脸色松开了她的腰身,扣着她的手腕便走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郁唯楚夜间视力比以前的好上很多,虽不至于完全清晰,但道路的轮廓,勉强还是可以看清楚的。 至于男人的心情面色如何,在那暗沉的夜色里,她也着实瞧不出什么来。 等她回到了靖王府门口,准备入府之时,男人才低声反问了句,“你和靖王,不是很相爱么?” 郁唯楚一怔,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和寒墨夜之间原来还有这一茬。 她呆呆愣愣的看向男人,唇角翕动,正欲想办法把话圆回去,毕竟寒墨夜说了,现在木已成舟,她若是没了他的庇护,指不定死的连尸骨都见不着。 男人却是勾唇笑了下,漆黑的眼定定的凝着她,眸底的神色暗晦幽深。 “既然没兴趣,那就不要勾,引他,更不要……对他好。” 言罢,他转身便离开了,长腿缓缓迈着,月色的光线严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来,昏黄的灯盏映衬下的,还有极深的孤独跟难以言喻的落寞。 他的欣长而挺直的身子很快沉入到黑暗之中,渐行渐远。 郁唯楚站在原地,清秀的俏脸上淡静一片,乌黑明亮的眼眸却是眨了又眨,最后终于慢慢的皱起了眉头,嘴里嘀咕了句,“我什么时候勾,引过寒墨夜了?” 她可是绝对的三好学生,一不作奸犯科,二不卖,淫,嫖,娼,没事也就坑坑舍友,骗骗老爹。 勾什么引啊? 性子上也一样,绝不会轻易对一个人好。 让她不要给寒墨夜使绊子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对寒墨夜好…… 那孩子,脑子确定没事罢? …… 寒墨夜出使纳兰国,宫里按例开了一次送别宴。 不过郁唯楚没有参与,寒墨夜这几天对她的态度都冷冷淡淡的,见了面也不多说几句。 虽然他本来的话也不多,但怎么说呢,郁唯楚就是感觉,要比以前疏离很多。 以前她说话也一样颠三倒四,或者不怎么正经,但现在她在他的面前,一句话都不敢乱说。 偶尔有一次放荡不羁胡乱说了,男人的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转身便走了。 郁唯楚想不明白,又是哪里做错了,问起落苏的时候,落苏也是一脸的不明。 只不过,宫宴她虽然没去,但出使纳兰,她还是要跟着寒墨夜一起去的。 郁唯楚有些烦躁,她若真的是自己,去天涯海角都行。 偏偏肉体不属于她自己,难不成她要到处跟别人说,现在你们所看到的,只是我的灵魂? 这话要是敢放出来,要么她被人当成疯子,鄙视她唾弃她,要么自有道观的人来收她…… 郁唯楚多次想要和寒墨夜单独谈谈,奈何他一副冰清玉洁清清凉凉的样子,叫她实在是没什么勇气问…… 也便一拖再拖,拖到了寒墨夜进宫赴宴,她都还没有问出来。 她正坐在自己搭的秋千上,虽然是瞒着所有人赶出来的违章搭建,但是郁唯楚表示,这玩意坐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脑袋靠在绳索的一端,郁唯楚仰着脸凝望星空。 今晚开送别宴,明天就要离京了。 而今日却是十四,听落苏说,寒墨夜那厮,身子不是很舒服。 现在入宫都一个多时辰了,竟还没有出宫…… 她眉心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脑袋里想七想八,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微微带了点笑意,“我找你老半天了,你怎么在这?” 这声音郁唯楚十分熟悉,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此人就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曲神医。 上一次她请他帮忙,寻出那个对她下,药的人来,那小子倒是应得响亮,可到如今都还没有一丝音讯。 每当她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甚至还大言不惭的道,“王府太大了,目标锁定的范围也大,我只是个学医的,你总不能叫我改行当个破案的罢,凡事慢慢来,反正你现在也没事……” 瞧瞧瞧瞧,男人这秉性―― 郁唯楚当场就甩了曲神医一巴掌,狠狠的盖在了他的脑袋上,“臭小子,等姑奶奶我出事了就来不及了!” 她心事重重,没心情搭理他。 曲神医脸皮倒也厚,见她不搭理,索性便走到她的跟前,“听说,王爷不理你了?” 郁唯楚挑挑眉,“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那八婆的心?” 作为一个男人,成天跟个女人似的,合适么? 曲神医像是没听懂她带刺的话,老神在在的笑了下。 “想知道,王爷作何不理你么?” 郁唯楚眼睫颤了下,然后抬起眼眸望向曲神医。 曲神医当场就笑了,“还以为你不在乎,原来还是挺想知道的。” 郁唯楚恼得一脚狠狠的踩在曲神医的脚上,她半眯着眼一瞬不瞬的倪,着他。 “臭小子,知道还不快说,你知道每天跟木头人说话,还要猜那大爷的心思有多累么,嗯?!” 曲神医被踩的直接变了脸,郁唯楚这才愤愤的收回了脚,继续晃秋千。 她这都收了脚了,没想到男人的脸色还是那么的难看。 郁唯楚撇撇嘴,“别以为你一副受了伤的样子,我就会付你药钱,活该被踩的你这是!” 听言,曲神医像是回过了神来,他定定的凝着郁唯楚,眸色不明,“王爷回来了……” 郁唯楚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又重重的嗯了一声。 她面色一变,黑眸睁的有些大,立即挺直了背脊转眸望去,却只见到了寒墨夜的背影。 直至那抹浸在夜色里的黑影不见,郁唯楚这才缓缓的软下了身子,曲神医站在她的身后,嗓音低沉的道了句。 “你说的话,王爷估计全都听见了,看王爷去的方向,应该是卧室,你还不追上去?” 郁唯楚的头皮忍不住发麻,侧眸瞪着曲神医,“他来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曲神医耸耸肩,“我也被吓着了,谁知道王爷病了,竟还能在府中到处乱跑……” 郁唯楚找的位置,是府里最角落的地方。 离王府门口相差十万八千里,更是与寒墨夜的卧室完全相反的方向。 怎么都挨不着寒墨夜…… 除非是他有心来散步,或者说……是他有心来寻。 否则,以寒墨夜的性子,又怎会来这么偏僻的院子? 郁唯楚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就和寒墨夜有些问题,现在可好,问题大发了。 曲神医催促她快去道歉,还训了她一顿,说她这么口无遮掩,迟早会惹出大事。 郁唯楚心里本就有点慌,被曲神医不断的催促着,她自然更容易顺从。 她跳下了千秋,小跑着朝寒墨夜的卧室奔去。 曲神医拍了拍手,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忽然想起自己的脚被踩的一塌糊涂,他低下眸去,顿觉情况十分不妙。 是把郁唯楚忽悠了不错,但他被郁唯楚踩了,还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 到时候论起兄弟情重要,还是自己女人重要的时候,他还有嘴可以说的清? 毕竟,寒墨夜那小子,从来都是重色轻友多一点…… …… ………… 寒墨夜的卧室里有光,郁唯楚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呆呆的杵在门外。 她揉了揉手,咬了咬唇,完全忽略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时候 直到管家端着一碗药往这边走的时候,郁唯楚瞬间冷静了。 走上前,她的视线落在管家手里的药碗,第一句出口的,却是―― “晚膳后不是用过药了么,怎么这会又喝?” 管家像是才刚瞧见她,听她发问,深深的叹了口气,“王爷赴宴的时候喝了酒,曲神医有所交代,王爷这病严重,平时喝酒尚好,绝不能在犯病的时候喝,现在……该是正难受的时候。” 正文 第103章 冷笑忽然溢出了嘴角 郁唯楚端着一碗药汁敲了房门,屋内的男人低低哑哑的嗯了一声,郁唯楚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寒墨夜卧室的布局,与书房的大似相同,不过是少了几列置放书籍的书架。 男人彼时已经躺在了床榻上,平日里格外喜欢穿的黑色外袍也早早的褪下了。 清俊淡雅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凉薄的唇角上也是黯淡无光。 男人的整张脸病弱的像是被抽干了血气,没有一点生机。 然他的眼眸却依旧还是那么漆黑,深邃,半倚在床头前远远的朝她望过来。 湛湛黑眸里像是覆了一层层的雾气,浓烈的散不开,叫人无从窥探他此时此刻的心理。 郁唯楚走到男人的面前,将手中的托盘置放在一旁,而后将托盘中的药碗递与男人。 “王爷,请喝药。” 病态中的寒墨夜,像是褪下了身上所有的戾气,一举一动间也不会再充满了杀气。 但便是如此,他却是比常日里,还要更加冷静,也更加的淡漠,生人勿近。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郁唯楚,黑眸无波无澜,随即扫向郁唯楚手里的药碗,伸出一只手接过,很平静自然的喝下。 郁唯楚嘴角翕动着,刚想说些什么,男人便将喝完的药碗,递还给她。 郁唯楚接过之后,他便轻轻的阖上了眼眸,将伸出来的那只手重新掩在了被子之下。 “下去罢。” 许是寒墨夜喝的酒水有些多,身上的酒气有些重,郁唯楚离的近些都能很清晰的闻见。 她将药碗慢慢的放回托盘里,而后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纤细的手指互相摩挲了下。 “那个……方才小的不是故意的……” 寒墨夜没有回应,郁唯楚微微抿了唇低下了脑袋,“小的只是觉得,王爷最近不是很开心,凡是有一说一,明明该用两个字说的,您却只说了半个字,小的老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又不知自己到底哪里错了,您的心思那么深……我哪里猜得着?” 男人细长的睫毛微微抖了下,清俊淡漠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郁唯楚见他迟迟不说话,又抬了抬下巴,偷偷的瞄了一眼他的表情,见他还是那个鬼样子,不由心中积了些躁意。 她握了握拳头,忽地扑上前,半趴在床沿边上,直直的盯着男人看,“王爷,咱能不能理智点,不要闹脾气啊,您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样憋着你自己,不仅你会死,我也会死的――” 寒墨夜微微睁开了眼。 他低头,瞥了眼大半个身子撑在床沿边上的女人,墨眸的眼眸盯着她的脸,平静而深邃,“木头人说话,就是这样的,不是么?” 郁唯楚,“……” 果然还是听见了啊啊啊啊啊!!! 果然还是记仇了啊啊啊啊啊!!! 郁唯楚有些欲哭无泪的道,“不是……小的那时候真的只是随口瞎说的,像王爷这么高贵又那么闷骚的男人,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轻易招惹王爷的。” 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男人身上的被子,苦着一张脸道,“刚刚都是小的错,小的给您认错,王爷能不能……不生气?” 寒墨夜看着她的眼睛,女人的眼睛清澈明亮,眼神里有害怕,有抗拒,有愧疚,却唯独没有那一份真诚。 掩在棉被之下的大掌蓦然狠狠的揪了下被单,男人面无表情的道,“方才的一切,本王不罚你。现在回去睡觉,再吵本王就对你不客气。” 郁唯楚面色一喜,“王爷真的不生气了?!” 寒墨夜清俊的脸幽暗淡漠,凝着她小脸上的笑意,嗓音更是冷漠了许多,“下去罢。” 郁唯楚笑吟吟的应了一声是。 她刚站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猛地蹲下了身子,趴在床沿边上。 “王爷……”她看着男人俊美异常的脸,“王爷身子不好,在病情好转之前,别再喝酒了。” 初秋的天,夜里已经翻卷起了一丝凉意,偶尔清风吹过,掉落了无数的叶片。 男人好看的眉头倏地皱起,他盯着女人的脸,沉身反问,“你管本王,嗯?” 他的面色突变,郁唯楚自然被吓了一跳。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管家说,曲神医让你少喝酒,犯病的时候更不能喝……我只是……小的只是善意的提醒一下……” 男人凉薄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冷意十足,“善意?” 郁唯楚不知他想到了些什么,但他气场的确不大对,阴沉沉的似乎压抑了很久,随时都能爆发一般,一心便只想着快些离开。 她咬了咬唇,刚想把话说下去,男人便陡然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颚。 他盯着她的眼,苍白的俊颜隐隐透着丝凌厉,“你也知道,什么叫善意么?” 郁唯楚怔了怔。 等反应过来男人是在骂她根本不懂善的时候,她这才敛了敛眸色,纤细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蜷缩了起来。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女人潋滟的唇扯出了一抹笑来,灿烂明艳,“夜也深了,王爷不歇息,小的也该歇息了。” 寒墨夜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些,俊美的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郁唯楚的下颚被他掐的生疼起来,小脸上却不显一分难受之意,定定的看着他。 男人眸色一狠,嗓音低冷,“凭什么,你可以想收就收,知不知道有些东西,说出来做出来就不能再收回了,嗯?” “是王爷你觉得我不善良,所以我当作没说过话,难道有什么不对?!” “你要是够良善,现在就不该出现在本王的面前。”男人的声音一下就提高了,侧脸的线条也跟着冷厉到了极致,“药需要你送么,本王需要你担心么?!” 郁唯楚直觉这男人抽风抽的连脑子都没了。 她磨了磨牙,终是抬手将男人钳住她下巴的手甩开。 她蹭的一下猛地站起,“我犯蠢还不行么,一辈子难得有这么好人的一面,你不稀罕就算了,做什么骂我?!” 她甩完脸就往外走,刚走两步还觉得气不过,又转头狠狠的瞪了男人一样,“寒墨夜,你果然是最冷血无情莫名其妙阴晴不定的混蛋,但凡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或感动,都觉得是对自己智商和情商的一种侮辱!” 寒墨夜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怒意盎然,“站住。” 郁唯楚生气起来连天王老子都敢甩,自然没搭理寒墨夜,扬长而去。 她怒气冲冲,步子踩的很重,落在平坦的地面上哒哒作响。 她一会碎碎的骂着寒墨夜是个小贱人,一会又骂寒墨夜是个白眼狼,刚走到门口,伸手将房门打开,谁料砰的一声那房门便自己合了回去。 郁唯楚的怒气一滞,再次伸手开门,又是砰的一声。 不过这会不再是房门,而是她了。 夜里靖王府很安静,除却路过的人以及半夜打更报时的,基本上都已经回房歇着了。 郁唯楚被抵在门板上,男人高大的身子覆上来。 寒墨夜很高,郁唯楚甚至都还够不着他的肩膀,浑身散着戾气的男人就站在她的跟前,郁唯楚十分嚣张的气焰顿时就瘪了一些。 不过,输人不输阵。 这事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吞了吞口水抬起下巴就瞪了回去。 “干嘛干嘛,你别以为你生的人高马大,我就会怕你,我……我也是练过的!” 说着,她还摆动起了姿势,双手竖起,化掌为刀。 寒墨夜低头俯身,面色上有着很明显的怒意,节骨分明的大掌撑在她身侧的门板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示出他极度的忍耐。 他凑到她的跟前,沉沉的盯着她,“说,继续说。” 两人实在靠的太近,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和眉眼间的阴鸷叫她莫名的畏惧,但身后就是门板,她打不开房门,且连退一步的空间都没有,郁唯楚咬着唇,还是忍不住大口的呼吸了下。 刚刚把寒墨夜大骂了一顿,以寒墨夜那倨傲唯我独尊的姿态,定然是受不了她这么辱骂的。 现在逮着她了,又是在盛怒之下,还不得生生拧断她的小脑袋…… 郁唯楚暗骂自己愚蠢,骂完人之后谁都知道要撒开腿子快跑,就她还那么傻,气冲冲的走…… 她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干干净净的,像是后生无谓,桀骜不驯,却又带着点常人该有的惧意。 “王爷你的确掌控我的生死大权,但我要告诉你,人都是有底线的,我是没心没肺,但也没要求王爷对我有心有肺,王爷凭什么羞辱我?!” 或许是惧意足以叫人冷静,或许是真的退无可退,叫人心灰意冷,她抬着眼眸注视着男人的眼睛,俏脸上沉静一片。 “我没资格对王爷评头论足,毕竟我不是你亲妈,要我是你亲妈,我非得狠狠的抽你一顿不可,我老爹喂了我二十几年的白米饭,难道就是要被你羞辱的么,我就是要说,王爷你性格古怪我不怨你,毕竟你也当了二十几年的单身狗,无处发泄所以我能理解,但你只知道欺负对你好的人就活该孤独终老,就是有谁同情你,也是谁倒霉――” 阴冷的气氛终于静谧,彻底的死寂下来。 男人死死的盯着她看,一声冷笑忽然溢出嘴角。 正文 第104章 姑娘挺着大肚子嫁给王爷 他盯着她眼睛的黑眸幽深暗晦,眸底极冷。 寒墨夜缓缓的收回了手,俊美的脸上面色惨白着,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被眼前的女人气的,口吻低沉森冷,“现在滚出靖王府,本王不想再看见你,滚――” 郁唯楚浑身一震,那声滚字异常清晰的落在耳里,在脑海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寒墨夜没对她说过重话,至多便是威胁,或者惩罚。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勃然大怒的模样。 心里不知是绞着一口气,还是蓦然揪了一下,疼也不疼她无法界定。 但这种感觉很难受。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转了身伸出手就把房门打开了,动作干脆利落的不见一丝犹豫与踌躇。 背脊挺得笔直,像是走军姿一般,昂首挺胸,娇小的身子沉入夜里中,连背影都显得那么平静自然,只是紧握的拳头,以及指尖上泛起的白色,才勉强可以瞧见她的异常。 …… ………… 夜深人静,郁唯楚面无表情的回房。 只带走了落苏给她的银子和她自己制作好的痒痒粉,打包准备带走。 其他的什么都没动,甚至都衣物都不曾带走一件。 她刚把包袱打了个结,便有人步履急促的朝她走过来,她整个人一惊,刚刚转过身来,就被迎面走来的男人扣住了腰肢捞进了怀里,俊美而阴沉的脸凑了下来,一言不发,一个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他紧紧的扣着她的腰肢,手臂有力的将她的身子紧紧的贴向自己,郁唯楚反应过来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大力的不断的胡乱的捶打着,只是男人过分的无药可救,直接将她按,倒在一侧的床上,单手扣住她反抗的手,长,腿压着她乱动的腿。 他的手指掐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口承受着这个吻。 唇齿轻易被他敲开,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长驱直入。 郁唯楚回来时,在屋子里点了盏灯,昏黄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能看的见她涨红的脸还有她盛装着滔天怒气的眼眸。 男人深邃幽暗的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越看心头压抑的恼怒越是累计的深沉。 扣在女人腰肢上的大手越发的大力,恨不得将她的腰骨折断。 或者……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有些不受控的东西似乎是要破土而出,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次比一次难以自拔。 就像现在,分明就是他说的要她滚出王府,分明她也走的斩钉截铁,分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出来的,但他现在冲进她的房里,按倒她,吻她,甚至是越来越粗暴的吻她,究竟是遵从内心的渴望,还是想要缓解内心的压抑 又或者是,他已经在欲,望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想要占,有她甚至是掌控她的心,强烈到无法自控。 她不该的,不该再度靠近他。 他已经慢慢的远离了她,她就不该再次走进他的世界。 就如同她的身份一样,如同她的命运一样。 她是药引,他的药引,注定是一命抵一命。 他活着,那么她就得死。 他们注定是两条交叉线,可以有交点,但是交汇之后便不会,也不该再有任何的交集。 那么,现在算什么? 该沉沦的人不是她么? 为什么他的反应比她更加的激烈暴戾? 而她就像是被人侮辱了一般,对他的吻极度厌恶抗拒。 心里有一股情绪不断的拉扯着他的情绪,让他的情绪更加的暴躁,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再召唤着他――要了她,要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等她成为你的人,再抗拒也该变得服帖顺从。 这样的眼神,他之后都不会再看见…… 这股恶劣的情绪像是毫无阻拦一般,轻易压制了他的理智他的自控,于是除了吻她之外,他的手也熟练的扯开了她的衣襟。 他的力道太猛,手里一扯,直接就露出了她如雪的肌肤来,唇,舌覆在她的颈间,极重极重的咬了一口,然后往下移去。 啪的响亮一声。 终于中断了所有一切失控的源头。 郁唯楚一张俏脸怒意盎然,见男人的力道微松,脚上一踹就狠狠的将他踹下了床。 手里头抓住什么就往男人身上丢去,寒墨夜也没有任何的躲闪,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等手里的东西没得扔了,剩下的又都是置人于死地的重物,郁唯楚积压的情绪无法彻底爆发出来,她揪紧了被男人扯开散落的衣物,死死的咬着唇,破口大骂 “寒墨夜,你脑子他妈的是不是有病,你要是觉得我碍眼我走就是,就算是我跟曲漓说话了又怎么样,是我跟他说了你的坏话又怎么样,你他妈的找他去啊,现在强我是几个意思,你以为你变,态男女通吃我就该配合你,你这个疯子――!” …… ………… 男人的脸色惨白无比,不知是郁唯楚的话骂的太狠,还是他本身的原因,郁唯楚见他默着不说话,心底那股气蹭蹭的更是燃爆了。 她跳下了床,拾起自己的包袱甩手就要走,男人忽然拦住了她,郁唯楚美眸一瞪,正要再好好的训他一顿,胸,口处忽然被人点了穴位,她登时就动弹不得。 自然,也再说不出话来。 郁唯楚眼睛睁的无比老大,男人唇角抿着,伸出手将她抱了起来,往她的床榻上走去。 她顿时就慌了,眸底聚满了惧意。 不过寒墨夜只是将她放在了床上,从她的手里夺了她的包袱,重重的往窗外一抛,顿时不见影踪。 他的身子寒气很重,修长分明的大掌,拾起地面上被单,掩在她身上的时候,无意触碰到了郁唯楚的下巴。 如果郁唯楚还能动弹,说不定还会打一个寒颤。 郁唯楚瞪着寒墨夜,戒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面色比平日的要惨淡很多,漆黑而深不可测的眸定定的落在女人的身上,“方才是本王做的不对,但你也胆大包天,打了本王一巴掌,恩怨两平。” 他凉薄的唇角抿得很紧,还有,你的卖身契还在本王的手里,想要拿回,你暂且还没有这个本事。” 郁唯楚不能动弹又不能说话,越听男人这鬼话心里就越来气,只可惜她动不得,否则她一定一巴掌盖过去。 再打断他的天灵盖。 这个混蛋―― 寒墨夜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但也猜得出他现在定然被她骂的很惨。 他俯身下来,凑在她的眼前,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唇上。 郁唯楚以为他会亲上来,谁知他却只是静静的凝着她,唇色惨白而紧抿,眉头蹙起似乎是在忍受些什么。 嗓音柔和却是近乎轻哄。 “所以,你不准走,嗯?” 郁唯楚不能说话,自然不能回应。 她恼怒的眨了眨眼,还没有想好该摆出什么样的凶狠眼神来。 男人却是猛地一软,而后眼前一黑……径直晕倒在床下。 砰的一声,声音很响亮。 郁唯楚听的眉头直皱,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脚,奈何她被点了穴道,这些纯属就是瞎折腾。 …… ………… 郁唯楚一宿没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等到门外渐渐有了动静,有人推开了她的房门,落苏轻柔的唤着她的声音,随即震惊的低叫了声主子,她便再也撑不住,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郁唯楚已经是在马车上了。 马车外夕阳西下,染红了一片天际。 耳里轻轻地飘进了落苏的声音。 “天快黑了,等会路过山庄,便在那里歇一晚罢,离宜兰县还要些时辰,入夜之前怕是赶不及了。” 千世应了声好,嗓音低低沉沉的和寒墨夜汇报着。 男人至始至终,只应了声嗯。 郁唯楚本想睁眼,一听到这声音,瞬间就闭了回去。 安安分分的装睡。 又赶了些路程,马车缓缓停下。 千世和落苏分别下了马车。 马车内的男人很沉默,似乎是看了她一眼,这才俯身,伸出手将她抱起,抱下了马车。 随行的有好几位官员,当今的文状元也跟着来了。 郁唯楚紧闭着眼,看不见有谁,只是听见有人暗笑了一声,与寒墨夜道。 “王爷,您和殊影姑娘都如此亲昵了,这何时才办喜宴呐?” 有人开了头,肯定有人跟着起哄。 “就是就是,这人都抱上了,不办喜宴,可真是对不住殊影姑娘的清白了……” “哎,抱上算什么,这指不定呐,很快连世子都快有了,到时候人家姑娘挺着大肚子嫁给王爷,也是双喜临门呐哈哈哈! 郁唯楚,“……” 手突然好痒怎么办? 该扇哪个不长眼的比较好? 她装睡,自然不能回应,倒是寒墨夜轻声开口,嗓音低沉动听。 “正在计划中。” 这个回答,叫一众大臣暗自叫好,却是吓坏了郁唯楚。 她忍不住颤了下身子,细长浓密的眼睫抖了又抖。 男人低垂着眸,淡淡静静的看着她,凉薄的唇角忽然就弯了下,若有似无,而且稍纵即逝。 然后他便抱着怀里的女人,缓慢的进了农庄。 正文 第105章 本王不罚你 落苏询问还剩多少间可以住的空房。 那农舍的主人见她似乎来头不小,身后又站着一群穿衣不凡的人,顿时笑眯眯的道,“姑娘要多少间空房,就有多少间空房。” 落苏刚回眸欲要问问寒墨夜的主意。 然男人一个眼神扫过来,漆黑而深沉,眸底染着丝湛湛的晦暗。 落苏又默默的扭过了脑袋,“我们有十三个人,你有多少间空房?” 农舍的主人刚想说全都可以住下。 却见落苏笑眯眯的看着他,字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十二间是罢?” 掌柜的一愣,落苏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旁人瞧不见的视野里,她的眸色异常深沉而溢满威胁。 “十二间也行,那你为我家主子和我家夫人,安排一间大房罢。其余的,再来十一间空房。” 农舍的主人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状况,但眼前女人的威胁之意实在浓烈,他连连应了一声,招呼着伙计,给他们引路去。 边上站着的官员一一与寒墨夜道别,眼神丝毫不敢落在他怀里的女人身上。 随着农舍里的下人,便去了自己暂居的地方。 郁唯楚还在装睡,分毫不敢动弹。 等过了一会,耳边嘈杂的声音都渐渐敛了下来,郁唯楚便听见落苏道,“主子,这间农舍只有十二间空房,为保险起见,主子和殊影睡在一起,也才不会让那些大臣看出什么猫腻。”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落苏拱手退下,千世安置好马匹之后,进了农舍。 恰好瞧见寒墨夜抱着郁唯楚路过大堂,他的目光跟随了寒墨夜一阵子,等他拐了弯,不见身影之后,这才寻了落苏,询问他的房间。 等落苏应了之后,他又不解的出声,“主子怎么还抱着苏凉,苏凉不用回屋么?” 落苏淡然的捻了一块茶点来吃,“回什么屋,主子就是想要和殊影呆在一个屋里。” 千世锁眉疑惑的嗯了一声。 落苏摇摇头,“主子早上不是昏迷了很久,曲漓说他已经病发,,可主子从未在月圆之夜的白日里病发过,曲漓也许是心急,直接取了殊影的血给主子喝了,一不小心取的有点多,殊影的脸色到现在都还惨白着呢,也许主子,是想弥补一下殊影罢…………” 毕竟,他的病情越重,殊影的性命就越岌岌可危。 何况,曲漓已经说了,主子再也撑不到半年了。 按这个速度下去,连两个月的时间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 思及此,落苏的心情蓦然沉重下来,嘴里咀嚼的香甜的糕点,也顿时失去了滋味。 千世的眸色微深。 默了半晌,他缓缓的坐了下来,给落苏倒了一杯茶水,“千离很快就会带最后一味药回来,主子好人福厚,自然撑得到那天。” 落苏仍是低落的嗯了一声。 千世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主子也不是不想救苏凉,前些日子,他已经让我联系千离,去火炎山那边求血莲了,血莲药效很大,也许……能挽回她的性命,也是说不定的。” 落苏一怔,呆呆的看向千世,“血莲?” …… ………… 寒墨夜抱着郁唯楚回了房间,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农舍的屋子,自然比不得客栈的舒服。 但胜在干净以及温馨。 郁唯楚躺在穿上,时刻注意着周边的动静,她一心盼着男人的脚步声响起,然而偏生就是没有。 过了半晌,她实在是饿的不行,直接便睁开了眼睛。 寒墨夜正站在床沿边上,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凉薄的唇角微微勾着,嗓音低沉。 “醒了?” 郁唯楚眨巴眨巴的眼睛,最后嗫嚅的嗯了一声。 ……她其实不是很想理会寒墨夜,昨晚的事情她都还没有跟他算账,这会他怎么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依旧对她谈笑生风?! 男人看了她一会,方淡淡的道,“饿了罢,想吃什么?” 郁唯楚挣扎了两下,脑子里哀念着,该继续不理寒墨夜拒绝美食,以彰显自己的节操,还是该接受该接受该接受呢? 毫无疑问,郁唯楚到底是没能抵得住美食的诱惑,何况她现在是真的饿了。 “我要吃肉,鸡肉,鸡腿,还有烤乳猪……”她顿了顿,又呐呐的反问了句,“会不会要求太多了,反正只要是肉就可以了。” 寒墨夜牵唇淡笑了声,“嗯,本王遣人给你送来。” 郁唯楚目送他出了房门。 这么乖? 寒墨夜何曾有过这么乖训的一面? 郁唯楚纳闷的摸了摸下巴,忽觉手腕微疼,她低眸瞧去,却见自己的手腕处,细细的缠着几圈纱布。 郁唯楚默了默,记忆里,她最近好像没受伤……? 将纱布解开,一圈一圈的绕了下来,等完全将纱布解开,细微的类似于匕首划伤之类的伤口赤,裸裸的入了眼帘,郁唯楚微怔,一时之间脑袋竟空白了一片。 不是罢?! 就一个被强未遂,她还傻不愣登的直接割腕欲要自杀了? 科学么?! 郁唯楚赶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温度是正常的,她这才深深的呼了口气,视线瞥在自己的伤口上,眉头深深的蹙起。 难道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心理承受能力都变弱了…… 睡个觉也能梦游? 还能割腕?! 寒墨夜回屋之后,郁唯楚已经把纱布重新缠好了。 她顺便还洗漱了一番,等他一回来,她便蹦跶着上前,坐下身子,扛起鸡肉就想吃。 寒墨夜抬手制住了她,“先喝这碗汤。” 郁唯楚放眼瞧去,却是什么红枣枸杞乌鸡的,看的她一眼头晕,“不不不,我不喜欢和这种东西。” 男人将手里的药碗,递到她的跟前,“不喜欢也得喝。”他幽深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不然不许吃肉。” 郁唯楚,“……” 她扁了眼,“王爷,答应我,咱翻脸别比翻书还快行么,这样对得起书么?” 寒墨夜垂了眸,没有回她的话,〝喝罢,凉了就不好喝了。” ……现在热着她也没觉得好喝啊 郁唯楚看了看自己手中肥嘟嘟的鸡腿,又瞧了瞧碗里的汤水,眉头皱了又皱,到底还是一个没骨气的女人,俯身将那碗甜汤给喝完了。 然后一个劲的咬着手里的鸡腿,去去味道。 男人面色淡漠,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狼吞虎咽。 一开始还好,但要是被盯得久了,量谁都受不住…… 郁唯楚慢慢的抬起了眼帘,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最后才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将手里啃完一大半的鸡腿,递给他,“王爷,你要饿的话,这个你吃。” 男人的视线瞥向她的手,郁唯楚便笑吟吟的道,“没事没事,王爷你别客气,这个你吃,我还有一个大鸡腿呢。” 寒墨夜,“……” 他懒懒的倪了她一眼,“你自己吃。” 郁唯楚十分乐意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笑眯眯的又啃了起来,她最喜欢老实人了。 尤其是在吃食方面有洁癖的人。 简直不要太可爱。 屋内的气氛很好,便是安静,也不是那种压抑着的静谧。 郁唯楚许是吃饱了觉得心情舒畅,正眼看了男人一眼后,笑着道了句,“王爷今日的气色还不错啊,比昨日的要好太多了。” 寒墨夜俊美的脸色微微一变,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存在感强的让人无法直视,嗓音低低沉沉的。 “所以?” 所以……? 郁唯楚歪着脑袋看回去,就夸他一下,还要问个所以,真的是…… 她撇了撇嘴,“所以比昨天好看。” 寒墨夜的面色怔了怔,愣了一会,甚至有些春暖花开的意味。 他的薄唇覆上轻薄的笑意,“你喜欢就好。” 郁唯楚迷茫的掀了掀眼睑,不过还是老实巴交的道了句。 “小的是挺喜欢的王爷这张脸的,但王爷的脾性实在是太差强人意,”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所以说啊,天物都是要暴敛的,这才能让世界保持平衡。” 寒墨夜的眸色倏地沉了下来,郁唯楚哎了一声,“你别变脸别变脸,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啊,再说,你昨晚又是羞辱我的,又是……” 她的脸色涨红了些,后边的话愣是没说出口,但说起此事来,底气也明显强了不少,“反正我都没有跟你算昨晚的账呢,你可没有理由凶我。” 男人幽深狭长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所以,昨晚你打本王的那一巴掌,不是算账?” 郁唯楚睁着眼眸,也不知自己是说瞎话还是说真话,“当然不是,我……小的那是为了让王爷冷静下来,效果很明显啊,小的打了王爷一巴掌之后,王爷不是彻彻底底的冷静下来了么,对罢?” 寒墨夜挑着眉头,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不是算账……”他淡淡静静的盯着她的脸,“也就是说,本王白挨了你一掌,嗯?” 郁唯楚眸色一滞,“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再让本王亲一次,本王就不罚你。” 正文 第106章 王爷他,看上你了? 郁唯楚蓦然睁大了眼眸,登时就瞪了过去,“王爷,你又想占我便宜――” 她的脸色的确苍白,只不过那双湛黑而明亮的双眸炯炯有神,宛若漩涡一般,叫人瞧了一眼,便再难以移开目光。 寒墨夜低低的笑了下,他倾身过来,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抹了抹她的嘴角,然后将手指伸到唇边,他伸出舌头舔了下,深深的凝着她,那姿态肆意妄为,唇边牵出的弧度更是不合时宜的邪气。 “不是占你便宜,”他唇角的弧度加深,“本王亲你一下,你就给了本王一巴掌,现在说那不是算账,本王不是有权再亲你一次,嗯?” 郁唯楚眨了眨眼,一张俏脸上说不上为什么而涨红了些,她立即撇开了眼眸,单手撑在桌面上,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什么歪理……” “我那叫正当防卫,”她紧绷着张小脸,“纯属是属于人民的反抗,哪里叫算账?!” 寒墨夜挑着眉头,低低的嗯了一声,“你是本王的人。” 郁唯楚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了,在这样的人手里签了卖身契…… 一点人权都没有…… 寒墨夜摸了摸她的头发,郁唯楚挪了挪位置,想要离男人远一点,奈何男人手长,不是她随便挪一挪就可以摆脱的。 郁唯楚,“……” 她扁着眼看他,不甘心的问,“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男人抬眼看她,“你想如何?” 郁唯楚摸了摸鼻尖,刚想说些什么,男人沉沉的嗓音就压了下来,“卖身契不可能还你,本王也不会远离你,死心罢。” 郁唯楚,“……” 忽然觉得,她的心思是不是太好猜了点?!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其实罢,过去了也就算了,毕竟我也不亏,王爷还被小的重重扇过一巴掌,心里这口恶气怎么着都算出了。” “听你这口气,”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眸,“你还挺开心?” 郁唯楚倒是想诚实的回答是很开心,她做梦都想这么干…… 但转念一想,这事毕竟不是那么光彩,她也是付出了血的代价换来的。 想想还是摇了摇脑袋,扯开话题道,“小的只想知道,王爷昨晚究竟是受啥刺激了?!” 寒墨夜粗粝的手指依旧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一双幽暗的深眸就这样毫无顾忌的看着她,却是没有出声。 郁唯楚半晌得不到回应,砸吧砸吧嘴道。 “王爷要是真的不喜欢,小的和曲神医走的太近,小的日后会注意的。” 男人的眸光深邃,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顺着她的长发轻轻的滑了下来,若有似无的碰触到了她的滑嫩的脸颊。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别离他太近。” 得到他的回应,郁唯楚又不是很明白的反问了句,“王爷,按理说,王爷要是吃味了,不是应该去找曲漓算账的么,您不能因为我是知情人,就来惩罚我啊,况且,看曲漓那小子……那兄弟也不是很排斥王爷嘛,王爷要是摊牌了,指不定还真就成了。” 寒墨夜漆黑的眸子定定的凝着她,“本王喜欢的人,不是他。” 郁唯楚大惊失色。 卧槽―― 敢情曲漓那小子还有情敌―― 她赶忙凑上前低低的问,“不是曲漓,难道王爷喜欢的人是太子?!” 是罢…… 她虽然只入宫两次,但太子那混小子,对她的敌意不能更大了! 尤其是上一次宫宴,老皇帝说她可以当靖王妃的时候,太子的反应就更加激烈了。 对,肯定就是因为,他喜欢寒墨夜,两人相爱,但是她却成了小三,所以太子就开始针对她,处处刁难她…… 嗯……虽然胡扯的不错,逻辑也顺,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郁唯楚还没有思考完,脑门上就被人重重的敲了下,男人沉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下来,“笨。” 郁唯楚,“……”已无力吐槽……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类,总是对她可爱的小脑袋抱着极大的敌意? 要是觉得她太聪明了大可以直说啊,她会尽力收敛一些外泄的光环的。 何必如此执着的伤害她的脑袋?! 郁唯楚扭曲着脸,抬眸狠狠的瞪过去,却见男人幽深着眼眸深深的盯着她,眸底较之以往愈发显得深沉无法估测,像是不见底的漩涡,却又弥漫着一抹难掩的情绪。 男人眸底的神色她很清楚,她也非常清晰的从别人的身上见到过。 有那么一瞬间的思绪是错乱的,她能很清楚的听见,自己那狂跳的心。 郁唯楚忍不住动了动唇角,“王爷,你……” 男人素来俊美清隽的面容覆上了一层轻轻的薄笑,节骨分明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缓缓的亲昵的抚,摸着。 “平日里见你倒是挺聪明的,为什么一到这种事情上,你就格外的迟钝,嗯?” 郁唯楚的呼吸一窒,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寒墨夜深寂的不透光的眸内终是涌起了一丝一缕的情绪,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她潋滟的唇角,低低的道,“看来,你还是懂的……” 郁唯楚纤细的手指死死揪住了自己衣袍的下摆,眸底的慌乱不止一星半点,就像昨晚,他吻她扯她衣物,她眸中的怒火昂扬一般,近乎是溢满了一双眼睛。 她颤抖着声线,却是尽量稳住了情绪,“王爷,你……你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已经神志不清,我……我帮你去喊曲漓……” 他稳稳当当的扣住了她的手。 郁唯楚慌得想要转身,他眼疾手快的直接伸出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紧紧的围困在了空间狭小的桌子旁。 男人浓烈的气息重重的压了下来,郁唯楚整一个头皮发麻,终于还是要大口的喘息了下,才勉强能顺畅的呼吸。 她看着他,一个劲的哆嗦,“你,你分明就是和曲漓……有奸,情的,我都见过……好几次了……” 寒墨夜慢慢的眯起一双眼。 他漫不经心的俯下身,薄唇碾压着他娇嫩的唇瓣,随后慢慢的退开,轻描淡写的反问,“像这样的奸情么,你见过,嗯?” 郁唯楚脸上的表情彻底的破裂,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的死揪着他垂下来的衣袍,胸口起起伏伏,没有说话。 或者说,她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 男人穿着黑色的外袍,一派的霸气与狂妄,却又十分的内敛,薄唇噙着温和柔意的笑。 他缓缓的俯下身子,凉薄的唇角覆上他肖想已久的红唇,那抹温热的触感覆上来,郁唯楚却像是炸毛了一般,猛地推开了男人的身子――落荒而逃。 寒墨夜被推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侧首看去,女人娇小的身子已经夺门而出。 …… ………… 郁唯楚刚刚只顾着装睡去了,也不知道落苏住在哪里。 转念一想,落苏是寒墨夜的人,就算她躲到了落苏的身边,就凭落苏那愚忠的心,二话不说就会把她交给寒墨夜。 她慌得很,一股劲的到处乱闯,农舍虽然是农舍,但九曲十八弯,院子分分合合,她又记不住路线,愣是转来转去,也没法跑出农舍。 曲神医闲着无事,摸着手里的长剑,在亭子里十分闲情逸致的赏着秋色。 郁唯楚一刻钟之内在他面前经过了不下十回。 他就是看都看累了,没想到郁唯楚还没跑累。 唇角溢出一声嗤笑,曲神医收好长剑,懒懒的倚在墙上,等着郁唯楚那笨蛋再次跑过。 果不其然,他远远的就瞧见郁唯楚摇晃着脑袋,有一口没一口气的跑着。 等挨近了边,她的表情就像是看见了鸡腿一样,两眼闪闪发光。 她跑到他的跟前,一边喘息一边问他。 “我终于……看见一个活人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农舍的大门在哪啊?” 曲神医打量了她几秒,而后才笑着问道。 “你这做贼了还是怎么了,跑的那么欢快?” 郁唯楚摇摇头,很用力的摆着手,“不是我,不是我的问题,是王爷……” 一说到王爷,曲神医的脸色立即严肃下来,“王爷怎么了,又犯病了么?” 可是没理由啊。 寒墨夜早上就已经犯病了。 而他已经取了郁唯楚的血喂给了他喝。 现在应该与常人无异才对…… “岂止是犯病,他简直……简直……”郁唯楚一张脸烧红一片,也不知是过量运动,还是羞得气的,“他简直丧心病狂――” 曲神医一头雾水。 “丧心……病狂?” 郁唯楚口干舌燥的吞了吞口水。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白嫩的指尖甚至还是忍不住的发颤。 “不是我说他,眼光都长哪去了,我是他能喜欢上的人么,我长的比一般女人都矮,还挫,随随便便一个路人都比我好看,他他他,他竟然看上了一个最丑的,放弃了一大片美女,你说说,他是不是丧心病狂?!” 曲神医的神色一下子敛了起来,眉头狠狠一拧。 “王爷他,看上你了?” 正文 第107章 跑什么,嗯?! 郁唯楚摆了摆手,你觉得这科学么,她吞咽着口水,方才急促的呼吸慢慢的缓了下来,我在想,他是不是存心逗我玩 曲神医盯着她的脸,视线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的包裹着她脸上起伏的一切情绪,一双眼睛湛黑的宛若黑洞处的漩涡。 “如果,王爷是认真的呢?” 郁唯楚看向他,“可我怎么就觉得不可信?” 曲神医拍了拍她的肩膀,准备去找寒墨夜问个清楚。 郁唯楚却是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别啊,别走。” 心头上仿佛是被人抽走了一些重量,整颗心忽上忽下的,让她很是慌乱,找不到重心。 郁唯楚拽着男人的衣袍,“你再跟我说说话,说什么都可以……” 空气里一下子就静谧了下来,曲神医回过头来看她,眼前的女人,眉眼紧紧锁着,眸底深处掩着错乱,他的视线往下瞥去,郁唯楚拽着他衣摆的手,更是紧紧的捏成了一团。 他眸色一深,视线再次投落到她的脸上。 “你瞧瞧你现在,被王爷喜欢不好么?” 被寒墨夜喜欢,会好么? 郁唯楚的手越攥越紧,近乎要将他那上等的袍子给揪得起皱了。 “他可是阴晴不定的,谁知道这一秒被他喜欢上,下一秒会不会被他干掉?” 曲神医温淡的嗓音显得很慵懒随意。 “王爷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你能成为第一个,也是很不错的。” 郁唯楚,“……” 她当场就抬脚踹了过去,所幸曲神医避得快,她只踹到了他的衣摆。 郁唯楚握爪怒道,“臭小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要火烧眉毛了你知不知道……就算不是烧你的眉毛,你也不能这样看着我自生自灭啊!” 曲神医倒是笑不出来,他的心情一样五味杂陈,“虽说交情好,但王爷的确是我主子,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无权左右他的想法,行动就更不行了。” 如果,寒墨夜是认真的,真的是喜欢上了郁唯楚,那可就不妙了。 迟早有一天,他会对她下手,这会沦落至此,谁知道他还舍不舍得,把她当作是自己的药引…… 郁唯楚一样耷拉着脑袋,潋滟的唇角紧紧抿着。 细长的睫毛轻轻的掩住了她眸底的神色,曲神医却是看着她,低低沉沉的问了一句―― “说真的,如果王爷他喜欢你,那你,喜欢王爷么?” 郁唯楚猛地抬起了眼,却是一瞬间就怔在了那里。 安静了好半晌之后,曲神医才见她的脸色完全的缓了下来,微微暗哑的嗓音无比的沉静,“这个世界,除了自己,我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 曲神医的眸色幽深,他眯了眯眼,反问脱口而出,“再?你曾经,爱过谁么?” 爱过谁么? 郁唯楚娇俏的脸上温温淡淡的,一双手慢慢的松开了男人的衣袍。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淡笑,苦涩的意味却很浓,“往事不堪回首,有什么好说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死在不该死在的人手上,的确是她的失败。 郁唯楚眉眼缓缓垂下,转了身子,步伐迈开,一步一步,走的稳稳当当,背影昂首挺直。 然,曲神医却是不知为何,竟看出了沧桑之感。 他皱着眉头,细细的咀嚼了郁唯楚说的话,“往事不堪回首……” 不堪回首? 他静静的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的道了句,“莫非,六王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所以…… 她才没有回纳兰国,而是选择,留在了顺天国。 所以…… 六王的人寻上她的时候,她也才会如此装疯卖傻的说不认识。 所以,她的性子与苏凉的性子,才会如此大相径庭,却又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精明。 …… ………… 郁唯楚问了路人出处,走到了农舍的门口外边,却是瞧见千世双手环胸抱剑,守在外边。 其实千世的江湖气息很重,不过沉默寡言,一举一动间倒是比一般的皇家护卫还要合格三分。 郁唯楚走上前,跟着千世一起站岗。 千世倪了她一眼,见她瞧也没有往他这边瞧,不由蹙起了眉头,开口道。 “你怎么没有候在主子的身边?” 郁唯楚生无可恋的道,“王爷现在活蹦乱跳的,不需要我伺候。” 这倒也是。 主子体内的蛊毒,已经被强行压制下来了。 现在怎么说,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想通了,千世便也不会多问什么。 郁唯楚陪着他一起守着,格外的安静。 千世的目光偶尔飘过去,郁唯楚却总是那么一种姿势,下颌微微抬起,视线往上仰去,一瞬不瞬的盯着屋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千世看着郁唯楚的眼神愈发的怪异,默了又默,终于还是开了口。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么明显的事情,你竟然还要思考那么久?!” 她维持着四十五度的弧度,忧郁的小眼神,继续生无可恋的道,“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在江湖上生存?” 现在她是不知道,离盛京有多远了。 就算是能逃跑回去,但想要拿她的卖身契,也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而纳兰国是苏凉的国家,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傻到冒泡,跟着寒墨夜一起去纳兰。 且先不说苏凉是个什么人,就凭她敢女扮男装混朝堂,她都觉得分分钟可以掉脑袋了。 去了等于送死。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估计也不能呆的长久。 除了找准机会,瞒天过海,趁机逃跑出众人的视线,既是远离了去纳兰国等着砍头的下场,也是逃离寒墨夜身边的一个极好的方法。 就是可惜…… 寒墨夜是江湖之主,顺天国的江湖她是一定混不下去的。 只能去纳兰国。 然而一到纳兰国的边界,立即就会有纳兰国的朝臣,来迎接寒墨夜。 她肯定不能在那时候走。 也必定走不掉。 郁唯楚深深的叹了口气,“去哪里都是死,人生,果然容易生无可恋――” 千世,“……”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 ………… 郁唯楚忧郁了很久,等落苏来寻千世的时候,才顺道将她领了回去。 落苏说,得送她去寒墨夜的房里。 郁唯楚本来还死气沉沉的,瞬间就激动了。 不为什么,就为了能不去寒墨夜的屋里,而据理力争,为自己的清白加未来,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说了一遍。 落苏却一句话打死了她,“可是,农舍的单人房,真的只是一个人睡的。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 郁唯楚,“……” 落苏安慰了她一下,“就算你不想跟主子睡在一块,怕主子玷,污了你的思想以及你的肉,体,好歹还能打个地铺,你要是跟我睡的话,一不小心惹着我睡觉了,你分分钟被我砍成人肉片,还不带眨眼的那种。” 郁唯楚,“……” 落苏……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残暴?! 她倪向落苏,扁着眼反问,“为什么要学我的语气说话,知道这样很欠扁么?” 落苏摊摊手,“你还知道自己欠扁啊,我现在可是特别手痒,秒秒钟想要拔剑把你砍成人肉片,下锅煮来吃了。” 郁唯楚“……”手动再见。 再说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落苏满意的笑了下,重重的呼了口气,生怕郁唯楚一个劲的往她这边钻。 到时候,确实很难跟主子交待啊。 眼前的女人,唇角勾起的弧度实在碍眼,郁唯楚二话不说推开了落苏的身子,冲向了她的床,手一甩,被子就被她整个卷了起来,将她娇小的身子全都围在了里边,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停顿。 “……殊影。” “同样是婢女,你去王爷那里打地铺。” “……殊影……” “人生自古谁无死啊,你不死谁死。明年我会多给你上几根香的,你早去早超生,回见。” “殊影――” “我已死,你自便。” 落苏,“……”彻底无言以对。 她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思着自己为何会摊上郁唯楚这样的人在身边 她若有所思的盯了郁唯楚一眼,而后打开房门,离开了原地。 郁唯楚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等屋子完全的静谧下来,她这才深深的呼了口气,将被子摆弄好,安心的睡觉。 这年头,想干掉一个人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不仅速度要快下手要快脚要快连嘴巴也要快。 ……人生啊…… …… ………… 郁唯楚睡了一觉,浑身舒爽。 她伸出手,懒懒的伸了个腰。 然后准备转个身,继续揪着被子睡。 忽觉触感不对,她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便瞥见自己手里拽着的是一个人的胳膊。 郁唯楚,“……” 她足足愣了一秒有余,倏地尖叫了一声,身子连跳了起来,就想往外跑。 奈何这是在床上,脚上一个没站稳,她的身子整个往后床下倒去。 腰间蓦然一重,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的身子轻易捞回,揽入怀中,郁唯楚惊魂未定,男人已经不悦的倪向了她,“跑什么,嗯?!” 正文 第108章 他来了 郁唯楚睁大了眼睛,“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爬上我的床?” 一大早在睡梦中被吵醒的男人,心情自然会异常的不爽快。 瞥及女人眼中的戒备,寒墨夜的语调淡漠,眸色甚是不悦。 “你要是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本王,信不信本王就按你想的办。” 郁唯楚,“……” 顿时她就垂下了脑袋,语气凉凉的,“要是你昨晚一个人睡,第二天睁开眼,就看见我了,你会不会被吓着?” 寒墨夜好看的眉头拧了拧,将她使劲哆嗦的手握住,言之凿凿的道了句,“不会。本王很乐意。” 郁唯楚,“……” 突然没有了交流的乐趣究竟是为了什么?! “本王还没说你,”他闭着眼养神,温热的掌心暖和着女人微微发凉的手指,摩挲了下,“你睡了落苏的床,让她睡哪?” 郁唯楚十分不解,落苏她让我去你房里打地铺,“我不肯,然后就抢了她的床,逆向思维,她自然是去你那里打地铺睡觉啊,哪里不对?” 寒墨夜的动作顿了顿,原本就不悦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依旧握着她的手指倪着她,微微睁开了眼眸,半眯着眼反问,“你让她来本王这里打地铺,嗯?” 郁唯楚,“……” 不是落苏说的么,只有寒墨夜这里才比较大,其他房里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这句话再怎么样,郁唯楚都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她暂时还没有想要自我毁灭的想法。 “是她先说胡话的……”郁唯楚撇撇嘴,“我还是个黄花闺女呢,就算思想猥,琐,那也抵不住心理上的空白,怎么能跟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呆在一块?” 之前她以为,寒墨夜喜欢的一直是男人,重点是曲漓那小正太,长的也实在是太像女人了些。 他们两个又常常眉来眼去,她靠近曲漓,寒墨夜生气,还以为就是她欺负了曲漓,寒墨夜这才怒了。 鬼知道一直是她会错了意?! 把一头狼养在了自己的身边。 还……被占尽了便宜。 她在为自己不该和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尤其是还是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呆在一块,而找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借口或者理由。 然寒墨夜的眼眸却是倏地掠过一抹戾色,圈在她腰间的手无意识的用力。 “所以,你就把落苏推倒本王身边?” 郁唯楚疼的皱起眉,欲要掰开男人的手,“我也就随便说说,落苏才不会跟你共处一室呢,你以为她像我啊,虽然是挺忠心耿耿的,但你一出事她就赶紧把我往你房里推,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 寒墨夜的脸色这才稍稍正常了些。 不过眸色依然深沉暗晦,他嗓音低低沉沉的,警告意味极重。 “不许把其他女人送到本王的床,上,否则……本王定不饶你――” 郁唯楚掰不开男人的手,两人的姿势实在是有些亲密,他的脑袋贴着她的耳垂,稍不留神薄唇就可以碰触到她的耳朵。 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的,郁唯楚俏脸红了一大片,“我没事送你女人干嘛,对你,一般我只送男人。” “把你送给本王就好。”男人捏了捏她的下巴,逼她迎上他幽深暗晦的视线,“本王对你很有性,趣。” 郁唯楚忽觉一阵心悸,乌黑的眼眸闪了又闪,万分戒备之后,手上更是使劲的掰着男人落在腰间的大掌,身子难免会蹭到男人敏,感的腰间。 寒墨夜瞳眸的颜色逐渐转深,“郁唯楚,不要乱动。” 郁唯楚自然不理会,现在她在他身边多呆一秒,她都觉得是种煎熬。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嗓音略微低哑,“男人早上的胃口很好,你若还想继续当黄花闺女,就不要乱折腾,嗯?” “……那你放我下去。” 男人倪着她,闲适的开腔,“起身之后就该赶路了,你不想多躺一会?” 郁唯楚,“……” 她其实是真的很讨厌古代的交通工具。 骑个马,屁,股能颠成十八瓣。 坐个马车也能颠成八瓣…… 寒墨夜见她面有犹豫之色,指尖忍不住刮着她的脸颊,淡淡的笑,“不想躺着那就起身罢,替本王更衣。” 郁唯楚连忙哎了一声。 她揪着身上的衣摆,面色讪讪的问他,“反正都是要赶路的,早赶晚赶都是赶,不如……再躺一会?” 而此时门外,正要敲门,喊寒墨夜起身的落苏,忽然就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一张清秀的小脸变化来变化去,不知再想些什么,最后脸色涨的通红,住在附近的官员认识她,不由便大声的询问了句。 “落苏姑娘,王爷还没有起身么?” 落苏默了默,转身朝那人笑道,“我家夫人,身子好像有些不适,主子暂且还随她一同歇着呢。” 那官员默了默,见她的脸蛋绯红如血,顿时反应过来,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年轻人有精神力确实是好,不过也要有个度。现在离纳兰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王爷可切不能因女,色误事。” 屋内的男人眉梢动了动,唇角弯弯的勾起了弧度,他看向显然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并且表情十分呆滞的小女人,愉悦的开口,“现在,你可以继续躺着歇息了。” 郁唯楚,“……” 她抓起一旁的木枕就往男人的身上丢去。 要真继续歇息下去,她的名声还能要么还能么还能么?! 这个混蛋―― …… ………… 赶往纳兰国的路上,虽然被寒墨夜占尽便宜,但到底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亲亲抱抱,郁唯楚也还算能忍得下去。 只是…… 她这一路上都被寒墨夜绑着,尤其是在农舍住过一晚之后,所有的官员时不时的都会盯着她瞧。 偶尔还时不时的瞥向她扁平的肚子。 目光诡异而深沉。 看的郁唯楚起了好一阵子的鸡皮疙瘩。 想要从落苏千世和曲漓的视野里逃脱开来,也变得更加困难。 从盛京出发,赶往纳兰国的路程大概需要二十三日,加上现在正值秋季,少雨。 赶路也十分的方便。 千世早上说了句,还有一日便将抵达纳兰国,还说,纳兰那边前来接应的人,是当朝摄政王,六王凤澜。 这个排场很大,也足够说明,寒墨夜的身份被纳兰国的人重视有加。 郁唯楚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东西,郁郁寡欢的样子,看着满盘的肉食,甚是觉得没什么胃口。 落苏瞧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坐在郁唯楚身旁的男人,见寒墨夜没有什么吩咐,她便又慢慢的低垂着脑袋下去。 没什么心思吃饭,郁唯楚干脆就不吃了。 赶了那么多天的路程,郁唯楚对赶路的时间也十分了然于心。 她说了句,小的吃完了,出去走一会。 言罢便直接站起了身子,离开了原地。 落苏的视线随着她的背影而去,而后微微蹙起眉头,望向了寒墨夜。 只见男人神色不变,不紧不慢的咀嚼着口中的饭菜,慢条斯理的吃完之后,手里却是捏着干净的手帕,等擦完了嘴巴,便将手里的帕子丢到了碗里。 动作弧度不大,甚是连暴力都说不上,整个动作流畅一气呵成,若是不熟知他的人,必定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落苏的眼皮重重一跳,寒墨夜虽说八年前才回宫,但他所有的吃穿礼仪,全都是按宫里的制度学习的。 昔日也不见他会如此虐待他的手帕,如今竟直接给扔了。 落苏不知,郁唯楚今日是怎么了,平时话多的像是讲不完,今日的话却是比她的还要少。 她抿了抿唇角,越是靠近纳兰国,郁唯楚便越是不安,这么明显的表现,难道以为,主子会看不见么? 马车现在路过的是一个有名的茶庄,郁唯楚从里边出来透口气,心里想着,要不就这样偷偷溜走算了。 她无奈的很,当初手里还有点闲钱的。 出发的前一晚被寒墨夜给扔了包袱,银子和药,粉全都没了。 第二天又是直接被抱着离开的,她甚至连捡回包袱的机会都没有。 郁唯楚叹了口气,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肩膀忽然被人重重一撞。 她皱眉抬眸望去,那人已然沉声道了句,“抱歉,你还好么?” 眼前的男人脸上被遮住了一大半,只露出了一双湛湛幽深的黑眸,那眸色温和的简直让郁唯楚以为,他们之间互相认识。 郁唯楚一怔,男人的眉眼却是弯了些,“需不需要我帮你看一下,伤到哪里了?” 他的嗓音低沉柔和,很是好听,态度更是平和万分。 郁唯楚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还不曾有人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愣了一下后轻声笑了下,“没事没事,就撞了一下肩膀而已,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男人儒雅的眉目勾勒出更加深邃的笑意,眸底却是淡的几乎没有情绪,嗓音跟着低沉了下来,“既然没事,为何不回纳兰,嗯?” 郁唯楚原本还笑眯眯的眼眸骤然一变,俏脸上的笑意瞬间敛的干干净净,“你……” 正文 第109章 随本王回去。 男人的身子同样高出她很多来。 他低着头,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长袍,儒雅的气势尽显,他墨黑的眼眸极为深沉,不着痕迹的审视着她的脸蛋,低沉的嗓音淡淡的问,“身上的伤好了么?” 不等她回应男人便又道了句,“你的脸色这么苍白,应该是没好利索,随本王回去,让曦月帮你调理下身子,嗯?” 他的眼里盛装的情绪太多太满,轻轻的一句话问出来,就像是亲人一般的关怀,郁唯楚怔怔的看着他,静了静,却是什么话都来不及说,拔腿就跑。 男人大半张脸都被被遮住了,那双幽暗漆黑的眼却是疾速的掠过一丝冷意,他转过身子,看着郁唯楚一个劲的冲向那茶庄,丝毫不见停留。 掩在宽大袖袍之下的手掌缓缓收紧了些,手背上的青筋跳动着,外泄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有人走上前来,视线也跟着看了下茶庄,随即和男人低语道。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启程回去罢。” 男人安静了会,眼前的女人已经跑进了茶庄内,他的视线也跟着慢慢的收了回来,嗓音平淡的与往常无异,“派人跟好她。不能让靖王的人发现了。” 锦书拱手道,“属下遵命。” 斗篷之下遮掩的脸颊,幽深的双眸定定的倪了那茶庄的深处一眼,男人便果断的,选择了转身。 …… ……………… 郁唯楚一边拍着自己的活蹦乱跳的小心肝,一边气喘吁吁的往茶庄里边走。 落苏和千世已经在收拾行李当中。 曲神医瞥见郁唯楚的脸色这般难看,不由挑了挑眉头,嗤笑了声。 “你不是在外边透气么,怎么跟被人打了一样,脸色这么惨白?” 郁唯楚却是没有瞪他,而是伸出了一只手递给他,苦着一张脸道。 “快给我一颗救心丸,不不不,快给我一刻救命丸,”她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这个世界太恐怖了,我想回地球……” 曲神医,“……” 千世倪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倒是落苏静静的看了过来,视线落在郁唯楚的脸上。 “发生什么事了?” 郁唯楚偏头看向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方才我出门透个气,没想到就看见一群蚂蚁在打架,有些蚂蚁仗着自己蚁高腿大,十分凶残的鄙视他弱小的敌人,还想把她抓走,他就没有想过,也许那小蚂蚁根本就不想打架,她纯属就是为了生存而已,维护世界和平蚁蚁有责,多腿生物何苦为难多腿生物?!” 落苏,“……” 能不能…… ……讲慢一点? 在场听的人,皆是各有所长的人才,但郁唯楚这种语速还得叫人思考反应过来的话,甚少人可以做到。 郁唯楚见他们这些人,尤其是还坐在凳子上喝茶的那些官员,皆是呆呆愣愣的看着她。 她缓了过来之后,干干的笑了声,“没什么……大家不要这么看我,我天生就有翻译动物语言的能力……可以羡慕但是不要嫉妒,更不要用一种……诡异到非人类的的眼神看我,三百六十行,我状元出在这个地方,那也是无法选择的……啊。” 众官员仍在呆滞中…… 落苏千世和曲神医倒还好,他们本身饱受郁唯楚的语言摧残,这个女人,一不留神就被她给骂了。 想生气都来不及,她就能给你忽悠开了。 自然…… 她想骂的久一点的时候,那还是有机会顶嘴的。 熟悉了门路之后,他们自然见怪不怪。 就是可怜了那些第一次和郁唯楚打交道的大臣,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他们看她的眼神不好…… 身穿黑色衣袍的男人伸出手,掀开了帘子从内屋出来,曲神医赶忙咳了一声,众人回神之后,立即开始各自收拾。 落苏也低下了脑袋,一声不吭默默的收拾着。 在场的人唯有郁唯楚两手空空,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味。 男人的视线便淡淡的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眸深邃如海,低声道,“过来。” 郁唯楚哦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走向寒墨夜。 男人看着她走前走近,眸色清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经过那么多次的教训,郁唯楚早已明白,当寒墨夜说过来的时候,那个距离一定要很有把握。 否则一个惩罚就会落下来,叫她只能把怨气往自己肚子里咽。 她仰着脸言笑晏晏的看他,“王爷。” 寒墨夜的下颌逐渐绷紧了些,凉薄的唇角微微抿了抿,他伸出手,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明日就能赶到纳兰国了,身为本王的女人,绝不能面容憔悴不堪。” 他说的话其实很轻很淡,只不过就是将本王的女人,咬的字音较为重了一些。 郁唯楚忍不住摸了摸鼻尖,寒墨夜自从摊开来说之后,时不时的都会她的面前说一些有的没的话,偏生这么多大臣面前,她又不能说不是。 也就低低的嗯了一声,“小……我知道了。” “本王让落苏备了一些吃食在马车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郁唯楚大喜,眉飞色舞的道,“谢谢王爷,王爷您老真是越来越好人了,叫小的都忍不住想夸你几句。” 寒墨夜这人其实有些洁,癖。 不喜欢在马车上吃东西。 郁唯楚没胆子问寒墨夜,但敢问曲神医,曲神医老神在在的就应了她一句―― “王爷素来都有这个习惯。估计是不喜能在安寝的地方,闻到吃食的味道。” ……说白了就是洁癖。 不过,郁唯楚素来很尊重个人行为,寒墨夜既然不喜欢闻,她自然也不会真的在车上吃东西。 何况,寒墨夜还是她的主子…… 她又不是嫌命太短,万一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直接把她从马车上扔出去怎么办? 女人娇俏的笑着,乌黑明亮的双眸流光溢彩,活色生香,男人静静的凝视着她,眸底的情绪暗自敛着,视线牢牢的锁在她的脸上,深情缱绻的叫郁唯楚都不敢直视,他久久才低声道了句,“有吃的,你见谁都夸……” 郁唯楚迷茫的嗯了一声,寒墨夜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不知道,他这会看着她的时候究竟是用着什么心情,又是什么样的想法。 等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便是子虚乌有的传闻,便是一个名字的提及,眼前的这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皱眉,忍不住伸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那时候…… 她懂。 关于他的不安。 …… ………… 又赶了一天的路程,郁唯楚在马车上吃饱喝足之后昏昏欲睡。 马车磕磕碰碰的,时不时一个趄趔,郁唯楚立即又得醒过来。 她算是深度睡眠状态的人了,但不知为什么,每一次出门在外,她格外的睡不好。 后来寒墨夜点了她的睡穴,她头一歪眼一闭,这才得到解放。 等到了地方,寒墨夜再倾身抱她下马车。 同行的大臣看的直摇头,甚至有些窃窃私语的道,“靖王如此宠爱一个女人,迟早会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心智……” “看他那个样子,活脱脱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那什么殊影,除了脸蛋能看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喜欢?” “为色所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大事?!” 千世不咸不淡的倪过去,“客栈里边都安排好了,各位大人,请。” 落苏清清凉凉的瞪了那窃窃私语的几人一眼,咬牙暗骂道,“亏得还是朝臣,八婆起来就像菜市场骂街的大婶一样……” 烦人! 但看男人的神色,却是丝毫不起波澜,面色淡淡的,抱着怀里雷打不动昏睡中的女人就进了客栈。 落苏正想着寒墨夜已经要放过那些大臣了,她该用什么法子去治一下。 结果男人异常寡淡的嗓音便缓缓的传入了耳中,“今晚的膳食弄得丰盛一点,几位大人这些天没日没夜的赶路,着实消瘦了些许,是时候给他们进补一下了。” 落苏跟在寒墨夜的身边那么多年,比寒墨夜回宫的时间还要久。 他在说什么在想什么,她岂能猜不到? 艳红的唇角深深的勾起,落苏笑着拱手,“落苏遵命,这一顿,绝对会让几位大人吃的酣畅,淋漓。” 郁唯楚饿醒了之后,便翻身下榻摸着走道想寻点东西吃。 忽觉这是在客栈,不是在农舍,除了屋子没有其他地方有东西吃。 而眼下,四下无人,客栈中极为的安静。 她顿了顿,迟疑的想着,“难道……都睡了?” 不论如何,这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当下就回了房间,卷走了一些干粮,拿些油纸踹在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俯下身子,偷偷摸摸的往四处看了看,见确实没人,猛地就冲了出去。 这二十多天以来,每天都在赶路。 每次下马车都是新的地方。 她根本就无法有自己的逃跑计划。 能碰巧赶上没有守门,已是万幸,当下不跑,更待何时? 夜深人静,郁唯楚下马车的时候又没有看路,这四周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也不是很清楚。 就这么毛毛躁躁的跑了出来。 郁唯楚暗自咬了牙,无比清楚的明白,这是在玩火。 但她已别无他选。 纳兰国的人绝对绝对,不会都像昨天那个男人那么好说话的。 看见她跑也不追…… 指不定下次相见,发现她不是真的苏凉的时候,手起刀落解决了她也不一定。 正文 第110章 随时随地,不准拒绝 周边都黑漆漆的,好在郁唯楚逃跑的时候,随手取了一个火折子。 加上夜间视力极好,一路逃走倒也畅通无阻,郁唯楚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但到底是晚上,周边黑灯瞎火,视力再好也难以辨别方向。 郁唯楚素来认为方向感还不错,可一旦跑的停下来的时候,自己身处何境却是真的不清楚了。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努力辨别着该通往那个方向,手上的火折子往前挪了挪,眼前的却是有三条岔道。 郁唯楚没来过这个地方,牙一咬心一横便随便寻了条道,准备走人。 身却猛地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轻轻浅浅的,荡在这无比静谧的空气里,便显得十分的突兀。 “你想去哪?” 郁唯楚本就做贼心虚,逃跑的过程中全程心惊胆颤,等稍微跑的远了一点的时候,身后却忽然有人出了声,她登时被吓得腿软。 瞪大了眼睛回眸望去,郁唯楚的表情瞬间僵硬的不行,结结巴巴的道,“王王爷……” 夜晚,刮着舒适的微风。 黑暗中男人的脸色看不清楚,嗓音依旧如初,“三更半夜跑出来,幽会?” 郁唯楚的手指开始哆嗦,原本就是想逃走,现在还被正主给抓住了,她就是想镇定一些都没什么机会。 她吞了吞口水,干干的笑了一声,“那什么……不是幽会。我,我出来……出来……” 说只是出来上个厕所但是迷路了所以大半夜的跑到了这里,这个理由会不会显得很假,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 男的步子沉稳,长腿迈开不紧不慢的朝她走了过来,郁唯楚双腿忍不住抖了下,小小步的往后挪了挪。 她扯唇讪讪的笑着,“我就是觉得今晚的夜色很好,想要出来走一走……对,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像我这种常年没见过月亮的人,应该多……逛逛……” 郁唯楚越说话越心虚,终是在男人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彻底弱了声线。 男人越走越近,火折子微亮的光线映照在男人俊美异常的脸上,昏黄色的色调显得寒墨夜的脸色稍稍柔和了些。 但其实并不然。 他凉薄的唇角紧紧的抿着,漆黑幽深的眼眸愈发的深谙,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定定的,“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嗯?”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语句平淡的好似在说今日的天气一般,可郁唯楚却偏生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席卷周身。 她的瞳眸睁大了一点,男人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 两人站的近,郁唯楚甚至可以从男人的眸底清晰的瞧见,他湛黑的眸底涌动起来的漩涡,心重重一跳,她狗腿的笑了下,“王爷宅心仁厚,对小的十分慷慨,小的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寒墨夜长长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凝着她,“既然对本王感激不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是明日他们该走的地方。 而她选择的方向,更是通往纳兰国的捷径。 但她明知道,他们人多,马车走不了捷径走不了山路,她却敢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捷径。 不想被他们寻到…… 还是……终于想摆脱他了? 郁唯楚细细密密的睫毛不可觉的颤了下,“这……这不是迷路了么?” “你还想撒谎!”男人猛地俯下了身子靠近她,清俊斯文的脸上面色极为难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波动的情绪,“本王有这么好骗,嗯?” 男人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郁唯楚心悸的厉害,她侧过脸,想躲开他连着气息一起压下来的逼迫,“小的错了小的错了,王爷您别生气。” 寒墨夜掐着她的下颚,逼迫她迎上他的视线,他凉薄的唇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本王再问你一遍,为什么跑出来?” 他手上的力道有些重,甚至微微的弄疼了她。 “我不想去什么纳兰国,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去的?”郁唯楚皱着眉头,一句话七分真三分假,“况且,之前还有人说过,我长的像什么苏凉,谁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情敌倒还好,把人拱手相让就是了,万一是仇敌我可怎么办?” 赤,裸裸的炮灰啊那是。 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她去当个注定要死的角色,脑抽么?!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她精致的下巴,逐渐压低的嗓音变得愈发危险起来,“不想去纳兰……那你选择走这一条路?” 郁唯楚不解的望着他,“我根本就不认识这里的路,都是随便瞎选的,王爷你要是我不信我,又何必来问我?!” 寒墨夜墨黑的眸骤然一深,细长的眼眸眯起,幽深愈不见底,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你还有理了?” ……是没理…… 都是要逃跑的人,也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底气…… 郁唯楚的面色一讪,撇撇嘴,模样看起来有些委屈巴巴的,“就算我要逃跑,我也只能说我根本不认识这里的路,更不可能专挑去纳兰国的路来走,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一想到吃饭,她俏脸上更是皱巴巴了不少,“何况我还没吃呢……” 男人的脸色这才稍稍有些缓和,不过面上阴沉,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依旧不悦,他松开她的下颚,伸手钻进她的袖口,给郁唯楚掏出她已经包装好的干粮来,“知道饿还敢跑。” 郁唯楚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却是没有理会他所说的话,而是皱着脸问,“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竟然连她的干粮放在了哪里都清楚…… 也难怪他听不进去她的解释,甚至越听越生气的感觉。 寒墨夜墨色的眸如雾霭迷蒙的深渊一般,他将手里的干粮油纸拆下,递到她的唇边,“嗯,你知道就好。” 郁唯楚自行接过他手里的干粮,咬了一口,“既然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为什么要等到我到了这里,选择了岔路口之后,你才出声,知不知道很吓人?” 男人的眼眸微微一闪,唇角紧紧的抿起,却是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道,“本王还没有罚你偷跑,你倒是怨起本王来了。” 终究是自己理亏在前,郁唯楚默默咬着手里的干粮不出声。 男人深深的凝视着她,“这时候,你不是应该求本王放过你?” 郁唯楚挑了挑眉,随即便朝男人言笑晏晏的道,“要是小的求王爷放过,王爷会同意?” 寒墨夜居高临下,盯着她精致无瑕的笑靥,唇畔抿出极浅的弧度,“唯楚,世界上没有人,对谁都宽宏大量。” 他的手指缓缓抬起,在她的唇边摩挲了两下,抹去了干粮的干屑。 郁唯楚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往后挪了下,却蓦然听到男人低低沉沉的道了一句,“本王要你一个吻。” 郁唯楚的面色倏忽一滞。 男人淡淡的笑了下,清淡的语调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随时随地,不准拒绝。” …… ………… 郁唯楚被寒墨夜带了回去。 他们刚想回去的时候,郁唯楚的脚边忽然滑过了什么东西。 脚尖那边被轻轻的碾压了下,她手里举着火折子晃动不已,刚想低眸瞧去,看看脚上是什么,比她先注意到的男人却又掐住了她的下颚,盯着她看,“别看,也别动。” 郁唯楚忽然就慌乱了,双脚像是扎了地一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罢?” 寒墨夜俊美的脸上挂着笑,安抚了她一下,“寻常东西,没什么好怕的。” 男人垂眸望去,郁唯楚靴子上的生物却是想要沿着她的脚踝处,慢慢的往上爬去。 他的眸色一凛,猛地俯身抓住了它的七寸,手腕一转,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那么一秒之后,他手指用力,这才将手里的生物远远的甩出去。 他高举着,郁唯楚自然是注意到了,脸色倏地发白起来,甚至是忍不住低叫了声,鸡皮疙瘩刹那舞起,也在同一瞬间揪紧了男人的胳膊。 “蛇……蛇!” 男人的身子一僵,过了一会才恢复如常,不紧不慢的掏出了手绢,擦拭着手指。 郁唯楚极度畏惧这种攻击性的生物,至今还未平复下来。 男人牵住她冰凉的手,“晚上蛇虫比较多,”他看着她,视线的她手上的火折子转了一圈,“把火灭了,东西才不会跟着你走。” 郁唯楚连连应了两声,但火折子一灭,没了光亮,郁唯楚反倒更怕起来。 她抖了抖身子,却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那什么……这样不太好罢……也许还有蛇在前边等着……?” 寒墨夜,“……” 有谁家的蛇会专门等着人送上门的么? 他倪了她一眼。 “不然本王抱你回去,你跟本王睡,嗯?” 自从那农舍之后,郁唯楚誓死都不敢和寒墨夜在同一个屋子里睡。 只不过寒墨夜那人脸皮比较厚,她就是换了间房,第二天也会出现在他的房里。 但自愿与被迫,到底存在区别。 郁唯楚挣扎了下,男人松开她的手转身欲走,郁唯楚近乎带着哭腔,猛然抓住了寒墨夜的手,“别啊,我答应你还不行么……” 男人薄唇微微弯了下,回眸看她,将她打横抱起,见她双手仍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裳,男人好笑的问,“有这么害怕?” 郁唯楚当下就回了他一拳,抖着手无比哀怨,“你说的这不是废话么?!” 正文 第111章 老熟人 女人怕蛇这么生物很稀奇么? 怎么寒墨夜问这话充满了嘲笑的意味?! 郁唯楚小脸上忿忿不平,心里的惧意倒是少了许多。 寒墨夜唇角弯弯的勾了下,漆黑的眸里皆是笑意。 他没再说什么,抱着郁唯楚回了屋子,便脱了自己的外衫,躺下歇息。 郁唯楚十分纠结的不知要不要脱外衫。 不脱她穿的又有点多,这样躺着睡觉难受,脱了身边却又躺着一匹狼,难保清白不保。 正犹豫着,男人清清淡淡的嗓音便在静谧的屋内响起。 “明早还要赶路,你要是觉得时间太多,可以不用拿来睡觉,那就尽情的浪费。” ……说的也是。 郁唯楚和衣躺下闭眼睡觉。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她的身子寒墨夜甚至是瞧见过的,虽然没有完全的看光…… 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现在还矫情个什么劲? 睡觉睡觉。 …… ………… 翌日。 赶路的十几人很早就醒了,郁唯楚一夜睡的香甜,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的起身洗漱。 她走下楼的时候,却是瞧见平日那几位最多话的大臣,面色泛青,萎靡不振,颇有些……虚脱的模样? 郁唯楚挑了挑眉头,不甚理解。 她现在,名义上是寒墨夜的女人,吃穿出行自然都跟寒墨夜是一块,手持着调羹喝着粥水。 趁着人少,郁唯楚八卦的问了声落苏。 “那几位兄弟是怎么了,看起来……非常的纵,欲,过,度啊?” 得亏落苏嘴里没东西,不然听到这话指不定一口就喷了出来。 她重重的敲了下郁唯楚的脑袋,“一个女儿家,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郁唯楚磨了磨牙,暂且忍耐着,“不是纵,欲,过,度的话,他们会一夜成这个鬼样子么……不是,他们同时出现纵,欲,过,度的迹象,难道是……群那啥?!” 落苏便是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也能从她那满脸的兴味上瞧出些端倪来。 她咬着牙根,训斥她女儿家该矜持,等训了老半天之后,她才道,“几位大人肚子有些不舒服,昨夜里跑茅厕跑了一晚上,今日的精神自然不会很好。” 郁唯楚哦哦了两声,不知是对结果没什么兴趣,还是根本就已经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了。 她更是不好奇,那几位大臣为何会突然集体出事,只是笑吟吟的道了句。 “人嘛,总有不测风云的时候,所以说,咱平日要多积德,尤其是口德。” 落苏,“……” 这里最没口德的人……是你罢殊影? 匆匆用过早膳之后,众人便又开始赶路。 很快就到了顺天国与纳兰国的交界处,那里地势平坦广阔。 纳兰国与顺天国不大一样,气温较为适宜。 平坦的草地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兵将,有人身穿一袭深蓝色的长袍,腰间佩戴着上等刻着吉字的玉佩,气质儒雅君子如玉,身形纤长站在路中央。 男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位手持长剑,束着发冠的年轻男子。 寒墨夜先下的马车,等郁唯楚下了马车之后,基本上所有的大臣都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她和寒墨夜的马车是最前面的一辆,一下马车,那位穿着深蓝色长袍的男人,便轻易的落入了眼帘。 郁唯楚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前方,腰间忽然一重,郁唯楚一怔,抬眸望去却是寒墨夜将她揽在了怀里。 然后带着她,往前方走去。 众位大臣跟在寒墨夜的身后,落苏和千世皆站在了两侧,单手持剑。 离的近了,郁唯楚率先注意的不是那站在路中央,生的异常俊美的男人,而是站在男人身后,手上拿着剑的那个侍从。 她的眸色骤然变得怪异。 而后赶忙将视线投到眼前男人的脸上,潋滟的唇角翕动了下,没有说话。 身穿深蓝色长袍的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淡淡静静的看着寒墨夜这边的方向。 凤眸里时常藏着笑意,唇角上微微弯起的弧度更是柔和万分。 “靖王殿下远道而来,一路劳累辛苦了,凤澜来接殿下入宫。” 寒墨夜的面上未起波澜,十分疏离客套的勾了唇角。 “摄政王一大早在此等候,本王也是感激不尽,有劳了。” 六王凤澜轻轻的笑了声。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到了寒墨夜揽在郁唯楚腰间的手上,俊美斯文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异色,眸色微暗,“这位姑娘是……” 寒墨夜看了他一眼,姿态随意,“这么明显的事情,就不必本王多说了罢,摄政王。” 凤澜意不在寒墨夜,视线定定的落在郁唯楚的脸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只是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他笑道,“本王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瞧见了这位姑娘,觉得姑娘生的十分像本王的一位挚友罢了,请靖王莫怪。” 毕竟是两个国家的交流,寒墨夜没有多说,只是面色淡漠的厉害,置在郁唯楚腰间的手不由得也加了些力道。 六王凤澜唤了一位女子上前来。 “这位姑娘身边似乎没有婢女伺候着,不如本王,暂且赐姑娘一个婢女,以便这几日姑娘的起居洗漱。” 郁唯楚没有说话的余地,现在这种时候,她越是沉默,对她的形势便越好。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六王推上来的那位侍女,也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一点也没有下人的姿态。 她冲她笑了下,那女人眸色一怔,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郁唯楚,“……” 至于么? 打个招呼而已…… 寒墨夜面色寡淡,“不必了,她已经有了侍女。多谢摄政王的好意。” 六王凤澜含着笑意,嗓音十分的低沉与动听。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行返宫罢,父皇怕是等不及了。” …… ………… 现在还在城外,郁唯楚坐上了纳兰国精心准备的观缆车,帘子都是掀起来的,由八匹马慢慢悠悠的拉进城内。 寒墨夜是使臣之首,便随六王凤澜先行入宫。 使臣第一次千里迢迢而来,一般准备的都是晚上的接风宴。 不过现在才是午时,不论如何,进宫觐见皇帝之后,过了一会悉数人便会出宫,前往驿馆。 六王凤澜建议道,“纳兰国有过规定,外国使臣觐见,是不允准带女眷的,所以……靖王须得将这位姑娘留下,晚上宫宴的时候,再将这位姑娘带入宫去。” 寒墨夜沉默了下,而后才松开郁唯楚。 他吩咐落苏好生照看着郁唯楚。 落苏应是,他便又静静的看了郁唯楚一眼。 郁唯楚冲他笑了下,男人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模样看起来十分宠溺,“先随落苏回驿馆,本王很快回来。” ……虽然不知寒墨夜为什么要和她报备,但郁唯楚还是十分乖顺的点了点头。 男人唇角一弯,摸着她的脑袋,心情登时愉悦了许多。 六王凤澜身边的侍从皱着眉头,盯着郁唯楚看了好久,又觉不可思议的低下了脑袋,之后,便听他的主子扬言道。 “时候不早了,入宫罢。” 于是,郁唯楚顺理成章的被留在了观缆车上,她在软垫上坐着,一摇一晃,左顾右盼的东瞧瞧西瞧瞧。 落苏走在观缆车的一侧,护在郁唯楚的身边。 走在观缆车另一侧的,是凤澜留下来的人。 郁唯楚正单手撑着下巴,将脑袋靠在落苏的那一侧。 肩上忽然一痛,郁唯楚下意识瞄去,却见被拧成一团的小纸张在车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她眼眸微微一闪,朝一侧瞥去。 那个凤澜留下来的侍女,正定定的朝着她看。 不似当初那个在宜兰县拦住她的婢女,懂得恭敬会忐忑不安,眼前的这个侍女,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老熟人一般,丝毫没有侍女的姿态。 不会,真的是什么老熟人……罢?! 郁唯楚忽然有些心虚,更是不敢说话。 她就冲那女子笑了一笑,结果那女子秀气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别开了脸,不再看她。 郁唯楚,“……” 擦…… 能不能说个人话?! 玩眼神暗示这种套路,她表示她不是很懂 郁唯楚以为一场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到了驿馆的时候,膝盖上忽然一痛,她本能的倾身,差点摔倒,正是那女子单手扶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郁唯楚向下滑的身子。 落苏刚走上前来,立即从那女子的手里,扶住了郁唯楚,“夫人,你没事罢?” 一路都听落苏这么喊过来的,郁唯楚早已麻木。 她看了落苏一眼,笑的很随意,“我没事。” 而后又看了刚刚那稳住她身子的女子,她的掌心中藏有一张薄薄的字条。 女子冲她恭敬行礼,淡声道,“姑娘已经到了驿馆,那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郁唯楚点点头,那女子深深的瞧了郁唯楚一眼,却是毫不犹豫的转身,招呼那些人离开。 落苏看向郁唯楚,“我们进去罢。” 郁唯楚颔首,没说话。 等进了属于她的屋子,她才将掌心里的字条掏出来看。 正文 第112章 未来的靖王妃?! 字条上方写着几个字,但是这字体显然与顺天国的不同,郁唯楚盯着哪些字看了半天,也没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本想拿出去问问当地的人,但转念一想,万一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可就完蛋了。 郁唯楚将字条拿到蜡烛上边烧,剩余的灰烬落在地面上,她才找来扫把扫掉了。 …… ………… 寒墨夜说很快回来,就真的很快回来。 郁唯楚时常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尤其是今晚入宫,本想出去买一些药材制做什么攻击性的东西时,寒墨夜与那些大臣便已经回来了。 她皱了皱眉头,还是自动放弃了。 她单手撑在桌面上,手背挨着下巴冥思苦想,不知该如何脱身才好? 苏凉是南离世子。 既然是世子,那一定家世显赫…… 宫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认得出她来?! 还有那个小侍女…… 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寒墨夜推开她的房门进屋的时候,便见郁唯楚一脸纠结的样子。 他面色平淡的走在她的面前,缓缓坐在她的身旁,“虽然是晚宴,但女人弄起衣服头发来实在是慢的不行,”他抬起手勾了勾她垂落在脸颊上的碎发,“等会你随落苏去沐浴,好生的打扮一下,嗯?” 郁唯楚转了转眼眸,看了一下眼前的男人。 “那个……小的真的要进宫么?” “你身为本王的女人,不进宫难道放在这里玩?” ……她倒是想在这里玩…… 郁唯楚垂了垂眼睑,“王爷难道不觉得,其实小的很有闯祸的天赋?” 男人挑了挑精致的眉梢,郁唯楚一副我很残暴的模样继续道。 “当初阡陌都城一行,小的不是把那胖子县官给得罪了么,就怕这会入了宫,小的会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寒墨夜静静的看着她,倒也不怒,只是淡淡的道,“你只管放心,你一定会惹出更大的祸事来的。” 就凭今日六王一直盯着她看,就凭六王的眼神从未离过她三秒,他都觉得,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 郁唯楚,“……” 突然不知……该怎么接话…… 最后郁唯楚昧着良心夸了寒墨夜一句王爷真会说话,便出来房门,叫上落苏去沐浴打扮了。 房门被轻轻的带上,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面色寡淡,墨黑的瞳眸深处却似是被滴了一点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在他的眸底深处弥漫而开,置在桌面上节骨分明的大手也缓缓的收紧起来。 …… ………… 郁唯楚不爱打扮,更不会折腾这满头的长发,厚重的压得她脖子酸疼酸疼,分分钟她都想剪掉。 好在落苏比较有耐性,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帮郁唯楚梳了一个精美的发型,佩戴上昂贵精致的玉钗子,长长的流苏流泄下来,落在郁唯楚的黑发上,显得郁唯楚的脸型十分精巧可爱。 郁唯楚盯着铜镜里边的女人,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行啊落苏,你给自己打扮顶多就漂亮了点,给我打扮起来,总感觉像是整了容啊……” 落苏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的嗯了一声,郁唯楚却是皱着眉头道了一句,“不过我一惯不走可爱甜美风,咱现在能不能换一种风格,我要娇媚的迷人的……” 落苏,“……” 她刚想重重敲下郁唯楚的脑门,见她异常快速的反应过来,身子往后退去了,一张娇俏的脸上布满了戒备,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手,落苏这才没好气的放下了手。 “这是宫宴,我要是帮你打扮成迷人的娇媚的,你信不信我下一秒就被主子给砍成碎片了?!” 再说了,宫里还有个六王对郁唯楚虎视眈眈…… 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给自家主子找罪受…… 郁唯楚默了下,喃喃自语,“原来这样你才会被砍成碎片……我记住了。” 落苏,“……” 果断的还是把手敲在了郁唯楚的脑门上。 入宫之前,郁唯楚问寒墨夜,如果她得罪纳兰国的权贵,无法活着出宫,他会不会救她? 寒墨夜只应了一句,“你以身相许的话,有可能会救。” 郁唯楚,“……” 入宫后,等众臣参拜了纳兰国的皇帝,老皇帝亲自下来迎接寒墨夜的时候,郁唯楚很清晰的算着,老皇帝落在她的脸上的视线,顿了不止一秒。 不过到底是皇帝,见过的大风大浪也多。 缓了缓之后便看向寒墨夜,和寒墨夜谈笑生风。 等问清了寒墨夜的父皇身子如何如何,说了他一路劳累辛苦不已之类的客套话之后。 寒墨夜这才入了自己的座位,老皇帝也率领着自己的后宫,回到原位上坐着。 皇后与皇帝是原配,模样精致,便是有些岁月的痕迹遗留在她的脸上,也掩不住她的风华。 她笑了笑,看着郁唯楚的道,“想必这位姑娘,便是未来的靖王妃罢,生的可真是可爱,让人瞧着就觉得讨喜?” 未来的靖王妃?! 郁唯楚怔了怔,过了好一会才干干的笑了下。 也不知道该不该看那皇后,更不知该不该承认,想了下还是道,“多谢皇后娘娘夸奖,小……小女不胜荣幸。” 六王凤澜坐在自己的高位上,摄政王有摄政王的位子,与众朝臣和众皇子的地位都不一样。 他的眸色清淡,静静的瞧着台面上的一切。 老皇帝也道了句,“是个俏丽女子,不过这模样生的,倒是与苏凉那孩子,无比相似。” 郁唯楚的眸色微微一变。 果然是会扯上苏凉。 她的双手交叉着,忍不住摩挲了下,指尖冰凉。 她刚想到什么,正要开口说话,坐在身侧的男人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朝皇帝笑了下。 “是么,如此有缘,不妨请这位苏凉姑娘,出来一叙?” 郁唯楚怔怔的看向寒墨夜,微微抿了抿唇。 一直不曾说话的贵妃却是掩唇笑了下,“靖王误会了,苏凉倒不是什么女子,而是我纳兰国最出色的武将之一,文武全才,也是……实打实的男儿身。” 寒墨夜的眸光倪着郁唯楚的脸,唇角微微上扬了下,而后看向贵妃,“是本王失礼了。不过既然是武将,此刻两国会晤,他应该是在此的罢,不妨请出来见见。” 锦书眉头蹙起,对寒墨夜说的话似乎带着不满。 他的目光投向自家的主子身上,却见六王凤澜只是缓缓抬起手中的夜光杯,晃了晃杯中紫红色的液体,面色异常清淡,丝毫不见波澜。 贵妃眨了眨眼,忽然叹了口气的道,“恐怕是要让靖王失望了,苏凉那孩子啊,小的时候太拼,前些日子忽然传出重病,已经好几个月不曾上过早朝了,听苏伯公说,情况不容乐观呐。” 寒墨夜面色淡漠,闻言稍稍染上了丝遗憾,握着郁唯楚手指的力道却是猛地加重了些。 “真是可惜,不过,本王也是体弱多病,倒是认识一些在医术上的奇才,若是皇上不弃,本王愿为告知。” 老皇帝尚未开口,却有人先行一步率先出声,“多谢靖王好意。”六王凤澜轻轻的笑了下,儒雅的风度彰显的无比淋漓,“本王昨两日去见了她,苏凉的身子已经慢慢的在恢复了,虽还下不来床榻,但过些时日,想来就可以大好了。有劳靖王费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菲薄的唇角依旧挑着笑意,语气淡然温和,只是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郁唯楚的身上,漆黑的眸里笑意盎然。 郁唯楚默默的想着前两日,她的确是见过六王。 手腕蓦然一疼,她当下就看向了寒墨夜,却见他深深沉沉的盯着她,眸底翻涌着什么情绪,过了几瞬他才回过头去,薄唇吐出几个字来。 “是么,那可真是一件喜事。” 两人无形的厮杀火星四溅,在极度压抑的空间里。大概只有郁唯楚知道痛苦。 她微微咬着唇,受着男人手里不断加重的力道,一声不吭。 老皇帝似乎没有想到事态发展,默了一会后才淡淡的笑了下。 “苏凉那孩子的身子能好也是不错,喜事一桩。” 皇后跟着笑道,“就是不知,这孩子在两国会晤之前,能否痊愈,本宫很期待,顺天国与我们纳兰国之间的交流。” …… ……………… 所谓接风宴,无非就是一众大臣吃吃喝喝看看戏剧不用花钱的地方。 也是一众皇室子弟,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斗得你死我活不用陪葬的地方。 现在不在揪着苏凉的事情了,郁唯楚的心倒是放下了大半。 她看了一眼六凤澜。 不知凤澜与苏凉究竟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之中,替苏凉解围? 嗯…… 解围? 郁唯楚微微一怔,忽然有些不懂,为何自己用到的是解围二字…… 她将视线收了回来,不紧不慢的投向了坐在身侧,近乎是面无表情的俊美男人。 自六王说完话之后,寒墨夜就没有理睬过她,脸上甚是淡漠,郁唯楚眸光浮浮沉沉,俏脸上的表情淡静的几乎没有情绪。 他又为何,一定要逼苏凉……现身? 正文 第113章 非要强求。 宫宴结束之后,郁唯楚随寒墨夜回了驿站。 落苏是跟着他们身后的。 只是瞧寒墨夜虽然冷着一张脸,扣着郁唯楚的手,脚下的步子却是不大,郁唯楚不会很吃力的跟上去。 等看着他们二人进了屋子,房门砰的一声关起之后,落苏这才敛了敛眸色,缓缓转身,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郁唯楚的背部全贴在了厚重的门板上,男人单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围困在他与门板狭窄的空间内。 他紧紧的盯着她,薄薄的唇角勾勒出几分弧度,似笑非笑的倪着她,也只是倪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郁唯楚心惊肉跳,男人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俊美的脸上,面色阴沉的近乎能滴出水来,可再仔细看的话,又似乎只是阴沉,怒意不大明显。 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步子,讪讪笑着,“王爷要是心情不好,小的可以给王爷讲个笑话,但您别这样阴晴不定的,很容易叫人误会王爷精神有些问题的……” 男人眯起眼,幽深沉冷的盯着她,“郁唯楚。” 郁唯楚赶忙点头,“小的在小的在,王爷有何吩咐?” 寒墨夜忽然笑出了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唇角上的弧度明显的勾勒出了嘲讽的弧度,浓厚的叫人看了心惊胆颤,“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绝对不可以,背叛本王。”他的眸色翻滚过一片狠戾,“你若敢,本王定亲手毁了你。” 郁唯楚的瞳眸骤然一缩,脸色一下子变得沉静下来,默了半晌后她才扯唇笑道,“小的什么都不会,杀人不会,救人也没能耐,不说会不会背叛王爷,就是不会,也注定会被唾弃遗弃的,哪里还敢背叛王爷?” 寒墨夜的面上未起波澜,但手上关节泛出阵阵白色,仿佛随时都会崩裂一般。 他扣着她的肩膀,将她紧紧的揽入怀中用力抱着,低声开口,“你若不负本王,本王绝不会唾弃你。” 郁唯楚微微挑起眉,笑了,“王爷啊,小的还没有说喜欢你,小的说的是主仆之间的忠义,可没说其他的……” 男人的脸色倏地就青黑了起来,“你这女人……”他紧紧抿着唇,深深的闭上了眼,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过了很久才出声道,“就算不喜欢……本王,也绝不可以和六王走近。” 郁唯楚撇撇嘴反驳的道,“小的全程就没和纳兰的六王爷说过什么话,王爷你诬蔑的也太夸张了,说说曲漓小的还能认,竟然连其他国家的王爷都扯上关系了,是不是过分了?” 寒墨夜侧脸阴沉森冷,一声不吭。 女人的身上清香温暖,他将她抱的极为用力,似乎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一般。 郁唯楚忍了好久,最终忍无可忍才揪着他的衣袍使劲挣扎。 “王爷……再不放开小的,小的就要……断气了……!” …… ………… 两国会晤要交流的东西很多,其中文学与武学是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环节。 前者代表人才,后者代表实力。 顺天国的文臣出彩,当天的文学比试皆是顺天国的朝臣拿头彩。 不过,顺天国的武学就稍稍弱了一些。 纳兰国的臣民,自幼开始习武。 尤其是纳兰国的王爷和世子,更是要格外的注重,也将会是皇室中人觉得你是否有资格成为皇家人的标准。 少年苏凉,为了救凤澜一命,被伤了右手,动不得刀剑。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皇室中,注定就是个无名之辈了,谁知他竟以左手习武,舞刀弄剑的甚至比右手耍剑的人还要厉害。 一时名声大噪,被纳兰国的臣民捧上了天际。 如今苏凉不在,前来迎战的竟然是纳兰国的丞相。 其实也只是闹一闹笑话,因为纳兰国的武将重病未愈,那丞相就笑了下,随口对纳兰国的皇帝说了句。 “虽然微臣是文臣,但见我纳兰国将士斗志昂扬,看的微臣心痒难耐,也想试上一试。” 谁知道纳兰国的皇帝还真就当真了。 比试的时候,寒墨夜跟纳兰国的皇帝坐在一块,位置稍稍偏低一些。 郁唯楚也坐着,坐的位置比寒墨夜的还要更加低一些。 那丞相单手拉弓,姿势十分的随意,郁唯楚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刚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结果男人对面的太监手上的东西一扔,男人手里的五支长箭就分别射进了太监扔出去的鸽子身上。 箭箭穿进鸽子的身上,可见力道把控的有多好。 郁唯楚目瞪口呆,眼睛眨了又眨,“别人一箭双雕,他倒好,一箭五鸽,也是厉害啊……” 寒墨夜低眸睇了她一眼,平淡无波的道,“确实厉害。” 落苏抿了抿唇角,为郁唯楚的不开窍而感到不满。 主子射箭的能力也很强的好不好…… 比起纳兰国的丞相来,丝毫不逊色。 纳兰国的皇帝大笑了声,掌上齐鸣,“没想到爱卿竟也是文武全才,平日里不见爱卿习武,还以为爱卿不擅长,没想到爱卿一出手,便如此惊人呐。” 丞相淡淡的笑了下,“皇上谬赞了。” 六王凤澜不咸不淡的笑了下,“林丞相一直都这么好身手,怕是连文将军都比不得,当初为何不直接参选武状元?” 丞相嗓音干净,“因为下官更喜欢舞文弄墨,不大喜欢血腥的场面。” 六王眼眸微微眯起,却也只是笑而不语。 老皇帝得意的面色也缓缓的收敛起来,那丞相却似乎宠辱不惊,不见得意之色,也没有卑微之情。 大人物的一句话,随随便便都能掀起腥风血雨。 郁唯楚没什么心思理会太多,暗中直叹纳兰国传奇人物居多。 “没想到一个文臣,也有这般本事,而且还是这么年轻俊美的男人……” 千世呵了一声,低声回了郁唯楚一句,“林漠君的父亲可是顺天国人,只是过于喜爱他的娘亲,所以才随他娘亲来了纳兰国。再者……” 许是后边的话有些隐晦,千世没有在说下去,郁唯楚也没多问,反正知道了也只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之心,用不上什么好处的。 她正对那丞相报以敬佩之情,却没想到他却淡淡的倪了她一眼。 他眸底的神色浓郁,模样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但能感觉出来,他对她,似乎有敌意? 郁唯楚差点咬了舌头,暗自想着苏凉的老熟人可真多。 嗯……敌人似乎更多。 果然是树大招风啊。 那苏凉年纪轻轻的,在纳兰国如此大出风头,哪里不招贼惦记? 所以说嘛,该低调的时候就该低调。 一天的比试交流下来,大都还算顺利。 又是晚宴时间。 纳兰国的大臣,以及顺天国的大臣还是得聚在一块,吃吃饭,聊聊天,偶尔填填词作作曲。 老皇帝又提及了苏凉的伤势,这会直接有人站出来,恭敬的朝老皇帝行了个礼节,嗓音清脆甜美。 “回皇上的话,世子伤势虽然有所控住,但到底不适宜下榻,苏伯公暂时还守在世子的随便照看着,若如皇上真的想见见世子,清清这就出宫,将世子请来。” 寒墨夜眸色不变,倒是郁唯楚眼睛眨了又眨。 那个说话的小姑娘……可不就是那天对她皱眉,又丢她字条的……姑娘么? 老皇帝听言微怔,似乎是抬眸瞧了一眼那姑娘,默了片刻才道。 “原来是清清,朕只是随口问问罢了,苏凉那孩子可是苏伯公的心肝宝贝,”他朝身旁候着的老太监道,“前些日子宫里不是新运进一批雪莲么,你命人将天山雪莲装好,给清清带回府去,等苏凉的身子好些了,再给他进补。” 老太监忙应下,陆清清俯身行礼,“清清多谢皇上隆恩,皇上万福。” 郁唯楚的胳膊肘挨了挨寒墨夜的,“王爷您瞧,别人家的侍女都是美貌天仙级别的,为啥王爷您的侍女……”她的余光瞥见落苏朝她杀过来的视线,顿时将嘴里的话一顿,全咽回了肚子里。 倒是男人清清淡淡的笑了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本王也这么觉得,”他的唇角弯着勾着,清俊清雅的脸上笑容很是动人,“许是本王没有什么缺点,所以老天就让本王把眼光给降低了,竟然看上了你…… 郁唯楚,“……” 她鼓着腮帮瞪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捻了一块马蹄糕来吃。 细细密密的睫毛垂的厉害,她语调很淡,“要小的说啊,小的和王爷是注定没什么结果的,王爷可千万不能越陷越深了,到时候小的不会委曲求全,答应王爷而喜欢王爷的。” 男人眸色一暗,微微侧首。 他单手挑起她的下颚,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倪着她的眼神却暗如鬼魅,“你方才说什么,本王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嗯?” 郁唯楚见状登时不敢乱说话,但还是忍不住挑了重点说了句,“小的也没有恶意,这姻缘强求不得,小的……” 话未说完,她潋滟的红唇便被人轻轻的啄了一口,郁唯楚顿时石化。 好在他们坐的位置够高,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能看得见,而她背对着所有的大臣,也应该没有人看见,她被偷亲了下。 郁唯楚一张脸开始涨红,蓦然就低了脑袋。 “郁唯楚。”男人黑眸沉静的凝着她,静静的看着她重新将目光慢慢的投向他,男人的嗓音有些低柔狠辣,眼眸深沉暗晦,“如果本王,非要强求呢?” 正文 第114章 他还长的这么好看… 郁唯楚打哈哈的本事一向都很厉害,偏生寒墨夜说的她愣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如果他,非要强求…… 她挪开他搁在下巴的手,低着眼眸大口大口的吃着,似乎是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男人的眸色一凛,面色更加淡漠了些,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故意为难她。 …… ………… 两国会晤照常进行。 文武比试完了之后,按例进行的是狩猎行动。 不过,这倒不是比赛,纯属就是马背上的国家,与陆地上的国家之间的交流。 皇家有自己的狩猎场。 天子出行的时候总是浩浩荡荡的,郁唯楚毕竟也只是寒墨夜名义上的女人,至今还没有名分。 皇家不可能给她那么多的厚待,能让她一同跟着去,或许还看在了她生的与苏凉一模一样的份上。 皇家狩猎,男女皆可。 纳兰国的皇子公主皆纷纷而上,老皇帝龙颜大悦,倒像是为自己的一众儿女感到骄傲,说要是谁夺得头拔,便给那人一个在范围内的承诺。 纳兰国文武百官沸沸扬扬,蓄势待发。 顺天国的大臣大都会骑马,但马背上的箭术行不行,还是个问题。 不过还是得背着箭篓出发的。 老皇帝心痒难耐,也想试上两把身手。 六王沉默不语,但他身为纳兰国的摄政王,若是当今天子欲要狩猎,他无法多说什么,必定相陪。 而寒墨夜自当奉陪。 只是郁唯楚不会骑马,更不会射箭,他看向她,“好好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落苏身为婢女,不能轻易靠近狩猎中心,只能在营帐那边等着候着。 郁唯楚的身边只有老皇帝带出来的一个什么贵妃不会射箭,皇后也是能文能武的女人,跟着老皇帝一起上了马背。 她点着脑袋,哦了两声,“没事,小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六王精致的五官微微一凝,便见寒墨夜半阖着眸,摸了摸郁唯楚的头顶,宠溺了好了一声,之后便提着箭篓,翻身一跃上了马背。 他半敛着眼眸,敛下眸底浓重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阴暗,转身也跃上了马背。 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天子出行,随行的军医必定都得跟着。 再者大人物都在那里,皇后顾忌异国王爷的安危,便叫所有军医都跟上了。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露天场所,瞬间就安静的跟什么似的。 郁唯楚单手撑着下巴,托腮凝着男人骑马奔腾而去的背影,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染着点莫名的情绪。 寒墨夜今日穿着一袭军装,银盔护身,男人在穿上军装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种气势在,刚毅,果敢,男儿壮我河山的气势尽显,独特的魅力,好看的叫人连眼球都舍不得移开半分。 何况…… 寒墨夜还长的这么好看…… 她艳红的唇微微抿了抿,暗叹好在身边没多少女人,否则得搅乱多少女人的春心? 男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郁唯楚百般无赖的收回眼神,转了转眼眸,到处乱看。 她的身边只有一个贵妃在,听说是六王的生母。。 比起皇后的雍容华贵端庄来,这位贵妃娘娘,倒是要显得更加美艳一点。 似乎是注意到,郁唯楚朝她投递过来的视线。 贵妃微微侧首,一双凤眸稍稍敛着笑意,郁唯楚登时一愣,没想到贵妃如此敏锐,只得朝她颔首,扯了扯唇角笑了下。 那贵妃却是安静了一会,而后低声道了句,“殊影姑娘与靖王殿下,看起来特别的黏乎,,想必,靖王殿下一定很喜欢姑娘罢?” 郁唯楚吞了吞口水,她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靠的人在,确切的说,她身边只有伺候纳兰国皇帝的侍女,在身后候着。 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她清秀俏丽的脸上带了点笑意,脑袋微微低垂着,模样看起来似乎是羞涩难耐。 “殿下为人很好,不嫌弃小……女的身世,能遇见殿下,是殊影的福分。” 那贵妃笑了声,染着豆蔻的指甲轻轻的拂过自己的腰间,“如此甚好,男人啊,世间痴情的有几个,何况是皇家人。” 她的眉眼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最是无情帝王心,谁知道他今日还与你耳鬓厮磨,明日会不会……就要取了你的性命?” 郁唯楚睁了睁眼眸,随即眨了又眨,言笑晏晏,“这个嘛,人生自古谁无死,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 贵妃眸色一深,意味深长的瞧了郁唯楚一眼,涂抹了胭脂的面容上看起来很有气色,她微微勾了唇角。 “当初本妃也同问了苏凉这个问题,你可知道,她的回答是什么?” 郁唯楚,“……” 果然还是套路啊套路…… 她掀了掀唇角,“殊影不知道,不过,那位苏凉,好像很出名的样子,让殊影还真是好想见上一面。”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很想见她一面。 拥有同样的容貌,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而且一个是在古代,一个是在现代,说不定这位苏凉,就是前世的郁唯楚 贵妃唇畔的弧度蓦然就冷却下来,冷意只是稍纵即逝,她的唇角又缓慢的勾了勾,恢复了一片柔和。 “苏凉与你的见解不大一样,本妃问这个问题,她的回答是要本妃离了皇宫,你却劝本妃,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凉儿身子孱弱,这会还重病缠身,倘若殊影姑娘能多留几日,想必还是能见着她的。” 郁唯楚,“……” 如果她不知道,苏凉已经死了,郁唯楚还是能信这话的。 她不认识贵妃,也不知道贵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到底是明白,她的弦外之音是想让她这个殊影留下来,然后换回苏凉的身份? 郁唯楚默了默,最后才低低的道了句,“殊影一切都听殿下的,殿下说何时走,殊影便何时离去。” 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回话,叫贵妃唇角牵着的笑意彻底的敛了下来。 她深深的盯了郁唯楚一眼,最后才沉了嘴角,看向了别处。 …… ………… 涉猎的时候,人为了追些动物,若是目的不是跟随的话,便很容易走散。 寒墨夜狩猎,早已和老皇帝分散而开,他拉开手中长弓,瞄准树林中的那只白狐,手指的长箭还没有射出去,那只白狐便猛地被人射了一箭,血色瞬间溢开。 寒墨夜眼眸一深,手中长弓缓缓放下,便见六王凤澜唇角噙着笑意,不失风度的朝他道,“抱歉,本王不知道靖王也在狩猎那只白狐,先下手为强了,对不住。” 六王这话说的圆滑又不失礼节,寒墨夜凉薄的唇角一勾,淡声道,“无妨,不过是只白狐,六王喜欢本王便让给你。” 六王凤澜眸色幽深,荡着笑意的嗓音低低的,“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不必客气。”寒墨夜漆黑的眸子远远的望着他,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弧度,却更像是似笑非笑,“白狐哪有人重要。” 短短的几个字,就这么重重的压在了六王凤澜的心上,他那张俊美儒雅的脸上倏地褪去了许多的斯文,精致的五官冷漠的没有表情,再一望去,寒墨夜却已经淡笑着,勒着缰绳转了身子,朝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握在缰绳上节骨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攥了起来,男人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唇畔扯出的弧度讥诮万分。 寒墨夜。 郁唯楚呆在空荡荡的狩猎中心简直快要无聊死了。 在不止叹过多少气时,忽然有人骑着马回来,那人生的眉清目秀,模样俏丽,身上穿的是白色的长袍盔甲,不过脸色极为苍白便是了。 那人翻身下马,跌跌撞撞的朝她和贵妃这边走来。 贵妃猛地站起,“书书这是怎么了,”她面色有掩饰不住的堪忧,大喝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扶住八公主。” 郁唯楚也是微微一怔,她瞄了瞄那位只喊话自己却不上前的贵妃娘娘,而后挑了挑眉梢,又看向了那位受伤的女子。 只见女子的手腕处溢满了血色,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还是割伤了…… 凤书书被人搀扶着,郁唯楚见那贵妃还没有说话的冲动,不由问了一句,“那个……要帮忙喊一下太医么?” 贵妃眸色一暗,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郁唯楚,而后才道,“太医都跟着皇上走了。” 郁唯楚连连哦了两声,看向那女子,却见那女子已经被搀扶坐在了椅子上,她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她不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郁唯楚被看的心慌,不由走上前,瞧了一眼她的伤口。 她干干的笑了下,冒昧的问一句,“公主这是怎么了?” 凤书书的脸色苍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之后才道,“被熊的爪子给划了一下。” 郁唯楚又哦了两声,“公主也真是厉害啊,被熊给撕伤了,还能活着出来……” 凤书书,“……” 她瞪了她一眼,郁唯楚哎了一声,“别瞪我别瞪我,我就是觉得新奇嘛。” 正文 第115章 没有下次。 凤书书闭了闭眼睛,懒得和郁唯楚说话。 贵妃看了她们二人一眼,之后才吩咐下去,叫几个随行的侍从去寻老皇帝,派遣一些军医回来。 纳兰国没多少喝茶的习惯,不过因为是两国会晤,要尊重顺天国人的喜好,所以会泡制一些茶汤。 郁唯楚把茶叶都倒在一块,然后用热水泡制。 凤书书瞥了她一眼,唇角上勾起讥嘲的笑,苏凉果然就是苏凉,冷血无情到她快死了,他都还有闲心泡茶喝?! 郁唯楚背对着她,并没有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她将茶汤翻来覆去的倒了又倒,给茶汤降温。 好在天气不会太热,温度散不开来。 郁唯楚摸了一下,觉得温度适宜了,才转身,蹲下身子,抬起凤书书受伤的手腕。 凤书书极度抗拒,手腕挣扎的厉害,“你干什么,你好大的胆子――” 郁唯楚啊了一声,将茶汤全都撒在了凤书书的手上,凤书书倒吸了口冷气,伤口疼的钻心的痛楚。 贵妃脸色微变,“殊影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郁唯楚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看公主不断的冒汗,想想公主应该缺水严重,本来想递给公主喝茶了,谁知道一不小心就……” 她看着凤书书死死的咬着唇,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然后才道了句,“不如,让殊影扶着公主先行更衣?” 凤书书身上其实没有沾到多少水,何况她还穿着防水的盔甲。 凤书书瞪圆了眼睛,有气无力的呵斥道,“你是不是看不得本公主好过?!” 贵妃皱了下眉头,“书书。” 她看了郁唯楚一眼,“那就有劳殊影姑娘了。” “不客气不客气,反正都是我干的好事。” 贵妃,“……” …… ………… 尽管凤书书再不愿,也得同意。 她身边也的确没什么侍女,候在她身边的侍女,被郁唯楚支去拿衣服了,然后她问了一声守着的侍从,太医的营帐在哪里。 那侍从指了个位置,她便扶着凤书书走到那里。 凤书书恨声道,“你带本公主来这做什么?” 郁唯楚掀开帘子,将凤书书带进去。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偏巧郁唯楚的手上力气很大,自然斗不过她。 凤书书被按在一张椅子上坐着。 她看着郁唯楚走开,东翻翻西翻翻,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找着是一个箱子,刚打开就听她鬼哭狼嚎了一句,“卧槽这么多药瓶――” 凤书书,“……” 郁唯楚随手拿了个药瓶来,一瞧心放下了半截,好歹还有字。 她将整箱的药瓶都挪到了凤书书的跟前,然后让凤书书看,瓶子上是什么字。 凤书书小脸一滞,“你想给本公主看伤?” 郁唯楚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姑娘你才看出来啊?!” 凤书书眯着眼,深深的看着她,“可我们素不相识……” ……你看着我的眼神苦大仇深,可没说你我素不相识…… 郁唯楚不想多说闲话,“赶紧瞧瞧,这是什么药?” 凤书书抿了下唇角,哀怨的念了一句你自己看不懂么,但到底还是开口,“鹿角粉。” 郁唯楚想了下,“你等太医回来再给你熬鹿角粉彻底清理伤口,现在需要止血。” 凤书书疑惑的看着她,不解的反问了句,“可本公主的伤,还没有清洗啊。” 郁唯楚哎了一声,“已经清洗过了,”她又拿起另一个蓝色的瓶子递给凤书书看。 什么时候清洗的? 刚刚的茶汤么?! 凤书书半信半疑的道了句,“麻沸散。” “白木根。” “葵花。” “血余碳。” “天竺葵。” 郁唯楚嗯了一声,没有再拿起过其他的药瓶“,是有止血的,但是都不大适合。” 全是内服的有个屁用―― 她看了脸上苍白的凤书书一眼,“我去外面瞧瞧有没有药草,你在这里等一下。” 她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给凤书书拒绝的机会。 凤书书张着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闪了又闪。 郁唯楚很快就回来了,凤书书看着她将那些跟草一样的植物,被摘下了叶子,然后被揉成了一团。 凤书书看着她将那草汁挤在她的伤口上,凤书书乍一疼的双手紧握,还不忘训了郁唯楚一句,“你真的会治么,我都快被疼死了!” 郁唯楚凉凉的倪了她一样,“你叫尽管叫,我好不容易甩开那什么贵妃的眼线,你要是嫌旁人不知道你在这,你就尽管叫。” 她这么一说,凤书书倒是顿时就不吭声了。 只是绿色的汁液滴在她的伤口上,无比的疼痛。 她的脸色又苍白倏忽转变成了惨白。 唇色毫无血色。 郁唯楚捣弄好了之后,拿起药箱里的纱布,在她的伤口上缠了几下。 不算很好看,但是动作很娴熟。 凤书书额头上滚落一颗又一颗的冷汗,深深的喘了口气,她看了白色的纱布一眼,却见真的没有血色再流出来,不由又看向郁唯楚。 “我本以为,你就是苏凉。但苏凉对我从来不会太好,加上替他根本就不会这种东西,也不是个女人,看来……你真的是另外一个人。” 郁唯楚撇撇嘴,没有说话。 凤书书缓了一下手腕处的疼痛后,又道,“虽然感觉很不靠谱,但是……本公主还是得谢谢你。” 郁唯楚忽然就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扬了些,语调不紧不慢,笑容十分欠扁。 “公主也不用这么着急谢我,我治过的人虽然八九成都还活着,但绝大部分都残了,我只求公主残了之后,不要找我的麻烦就好。” 凤书书,“……” 她的脸色骤然大变,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的惨淡,“你――” 郁唯楚哎了一声,“公主不要害怕,有死才有活嘛,放宽心放宽心。” 凤书书的脸色稍缓,又听她道,“其实你都不知道,阎王爷他在地底下一个人陪着一群鬼有多寂寞,所以每次见面,他都夸我做得好,有事没事多给他踢下几个不人不鬼的去,让他玩的好开心。” 凤书书,“……” 她惊恐的盯着郁唯楚看,“你这个疯子,本公主要出去。” 郁唯楚安慰了她一下,“没事,总会过去的,就是那么一眨眼的事情,很快很快就不疼了。” 凤书书被吓得心底发凉,背脊那边直冒冷汗,郁唯楚见状,转身便想走。 凤书书瞪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方才分明就帮了我摆脱了贵妃的眼线……” 郁唯楚朝她摆了摆手,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道,“别想我,也别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否则我半夜会爬上你的床,好好折腾你的。” 凤书书脸色青了又青,正想站起来追她,却是发现手脚无力,浑身更是冷的不行。 她又跌坐回了原位。 凤书书凉凉的吸了口冷气,她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咬牙切齿的低咒了声,“该死的――” …… ………… 凤书书是当朝的八公主。 皇后膝下所出。 身份自是尊贵。 她被熊给抓伤了的事情不胫而走,老皇帝当即就往回赶。 等赶到的时候,贵妃忙起身去迎接,“臣妾……” “书书呢,皇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视线在周边寻了一圈又一圈,面色紧绷,“书书她在哪里?!” 老皇帝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贵妃的眼神闪了闪,“殊影姑娘的茶水不小心弄到了书书的身上,现在正带着她去换衣裳呢。不过,现在也有好一会了。” 有太医立即出列,朝着皇帝和皇后拱手道,“皇上,皇后娘娘,现在得赶紧找着公主,那熊的爪子可是有毒的,被抓伤了,得立即清洗伤口,时间拖不得啊。” 寒墨夜站在老皇帝的身后,没有多说话,倒是六王凤澜开口道,“让人寻着,每个帐篷都要仔细搜查。 ” 他话音落下,便又一道小小而疑惑的声音穿插进来,“皇上,皇后娘娘,王爷,六王爷,你们都回来了,公主在太医的营帐里。” 寒墨夜侧身看向,长腿迈开,朝她走去,“本王不是让你不要乱跑?” 郁唯楚眨了眨眼,像是有些心虚,“那个,我好像不太招惹公主喜欢,现在公主把我赶出来了……”她抬了抬手里的衣服,“连我的衣服给她穿,她都不要。” 皇后面色阴沉,“都还愣着干什么,公主现在在太医的营帐里,你们还不赶快过去!” 六王凤澜的眸色微深,目光睇相了贵妃,却见贵妃轻轻的向他颔首。 他的神色微微一敛,仍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站在原地,老皇帝和皇后都赶向了太医的营帐。 六王身为凤书书的哥哥,自然也不能视若无睹。 他定了定脚步,视线投向那一对男女的身上,那男人轻易出口而又饱含着担忧的训斥声落在耳里,以及女人娇俏的脸上讪讪的笑容,他都觉得十分的刺耳碍眼。 步伐一重,他便绕开了寒墨夜和郁唯楚,走向了太医的营帐。 寒墨夜的语调清凉,眯着眼倪着她,“这里比顺天国还乱,你也敢多管闲事,嗯?!” 郁唯楚揪了揪他的衣袍,“那不是不小心把茶汤撒在她的身上了么,不然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帮她跑腿,对不对?” 男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他似乎有些生气,但又奈何不了郁唯楚,大手揽住她的腰身,跟着前面的男人走,嗓音沉沉。 “没有下次。” 正文 第116章 怎么没来见本王? 郁唯楚连忙乖乖的应下,男人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 他们走上前时,凤书书已经昏迷过去了。 被人抱到了床榻上安置着。 皇后精致的脸上紧紧的绷着,眸色堪忧,老皇帝虽然没有说话,沉着脸看着太医替凤书书把脉。 倒是贵妃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书书怎么就昏迷了呢,方才臣妾见着她的时候,她这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人到底是清醒的啊。 她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她周边重量级人物都可以听见的范畴。 老皇帝尚未有什么反应,却是皇后立即冲到了郁唯楚的跟前。 她冷冷的瞪着她,“你不是说,书书方才还赶你出来么,现在怎么回事?!” 郁唯楚站在寒墨夜的身侧,皇后盛气凌人怒目而视着她,她眨了眨眼,正想说话,男人却微微伸出了手,将她的身子拉到了他的身后。 郁唯楚的身子被他拉的挪了步。 她波澜不惊的眸色倏地一闪,眸底掠过一丝异色,护在她身前的男人已经低低沉沉的开了口。 “现在太医还没有断论。” 寒墨夜淡漠着脸色望着纳兰国的皇后,“皇后娘娘找人问话,是不是不大适宜?” 老皇帝沉声唤了一声皇后,靖王是我纳兰国的国宾,身边的人同样奉为上座,皇后莫要失礼。 皇后的神色没有变化,一双凤眸却是微微的红了些,她凝向老皇帝,“臣妾只剩书书了,”她攥紧了手指,面上依旧镇定万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老皇帝看了看皇后,随即又看向那正替凤书书把着脉的太医,深哑的嗓音出声。 “情况怎么样了?” 太医将凤书书的手置在棉被下,这才转了身子,朝老皇帝和皇后拱手道,“公主的伤口已经上过药了,”他皱着眉头道,“被熊抓伤,伤口必定容易溃烂,情绪稍微激动也容易增快毒素攻心,公主这是服用了某些药物,或者接触了什么药草,与血液交叉,直接昏迷,是稳定毒性的一种好法子。” 他沉吟了一下,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朝老皇帝和皇后拱了拱手,“皇上皇后娘娘不必忧心,公主现在只需要彻底清理余毒,不日便可痊愈。” 老皇帝面容稍缓。 皇后眉梢染笑,“我儿果然命大,”她快步走过去,俯身看着凤书书,心情大起大落,“我儿果然命大――” 贵妃挑了挑眉头,六王凤澜神情漠然,前者似乎是有些惊讶,后者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寒墨夜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投向了郁唯楚的身上,郁唯楚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睇过来的目光,视线迎上去,却见男人深深的凝着她,眸色幽深。 她轻轻的眨了下眼,最后还是扯开了唇角,对他笑了下。 …… ……………… 狩猎因为凤书书受伤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众人当晚就赶回了皇宫。 虽是闹得不愉快,但正值两国会晤期间,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宫宴举行的时候,郁唯楚正在看纳兰国的水袖舞。 听说纳兰国有双绝。 一绝舞艺,一舞倾天下。 一绝剑艺,仗剑走天涯。 前者夸的是当朝八公主凤书书,以及陆府唯一嫡传人,陆清清。 后者夸的是当朝已故太子凤执,以及原本屈居第二的六王凤澜,再便是后来居上斩露头角的,南离世子苏凉。 此五人名扬天下,纳兰国的臣民无人不晓无人不知,自然,如今纳兰国朝中又多了几位人中龙凤,可谓人才济济。 郁唯楚疑惑的问了一声,正滔滔不绝给她说着八卦的落苏,“纳兰国人才这么多,为什么顺天国没什么人才?” 落苏,“……” 她当即就给了郁唯楚一掌。 “谁说没有,是你自己无心去注意和打听!〞 郁唯楚撇撇嘴,继续啃瓜子。 落苏气恼的说了几个人名,郁唯楚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甚至还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很好,我都不认识。” 落苏,“……” 这种人,果然不揍是对不起自己的。 …… ………… 凤书书醒来之后,皇后询问了她几个问题,知女莫若母,凤书书有几斤几两,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你手上这伤,是谁帮你治的?” 凤书书默了几秒才出声,“母后,不知道么?” 皇后定定的看着她,“莫非是那个跟苏凉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凤书书沉默不语,皇后却是皱了皱眉头,“你可知道,太医说了什么?” 她微微眯着眼睛看她,“太医说,若是当时无人帮你,便是他们赶到了,你也早已毒发攻心,没有一线生机了。” 凤书书苍白着脸,皇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当时碍于你父皇的面子,他们不敢多言,但事后本宫私下询问了他们,才知道,帮你疗伤的那个人,使用的法子竟然是连太医都不知道的偏方,对症下药却竟能如此精准,一下抑制住了你的毒性,着实厉害。” 凤书书的眸底流动着水波,她默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那人既然不想告知身份,儿臣也无法多说,何况……儿臣刚死里逃生,还未好好歇息呢”。 大概病态中的人,说话都是软绵绵有气无力的,皇后听了也心疼,一双儿女,她失去了儿子,现在只剩女儿了。 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先歇着罢,宴会还没有结束,母后去瞧瞧。” 凤书书乖顺的点了点脑袋,看着皇后起身离去。 她低眸瞥了一眼手腕上包扎的极为好看的白色纱布,惨淡的唇角微微抿了抿。 看行事作风像个小混混,一直甩着她玩,没想到却是真的有几分能耐…… 只是。 她的眸光微微动了动。 为何那什么殊影救了她,却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救她? 总不能,是不想看着她死罢…… 她若不是苏凉,那就是个陌生人了。 苏凉都不一定会救她,一个陌生人……又凭何会救她于水火之中? …… 寒墨夜在和纳兰国的老皇帝喝酒,郁唯楚看歌舞觉得无聊,正好想上厕所,二话不说便寻个机会溜了出去。 她来纳兰国时间只有三四天,但宫宴也吃了三四天。 有些该知道的地方,还是知道的。 解决完生理上的问题,她身心愉悦的哼着小曲走在宫道上。 这个地方偏僻,基本上没有人路过,所以走到拐弯处的时候,她也没多注意头一扎的就撞了上去。 郁唯楚低叫了一声,揉了揉脑袋,连声说了句,“对不住对不住,姑娘你没……” 待瞧清了对方的面容之后,她的声音蓦然就顿住了,“王爷?!” 凤澜的挑了挑眉头,尚未开口说话,便见郁唯楚低着脑袋,扭七扭八的朝他行了个礼,“王爷你好……嗯,我也很好。” 凤澜,“……” 他的性子像是十分的低调,或者说,他极为的温和喜欢安静,不论对方说的是什么,还是他想要说什么,唇边总是带着一抹笑意。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声音低低的,“你以前,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会对本王行礼的。” 郁唯楚,“……” 那个扭七扭八的俯身礼,忽然就僵在了那里,起身不是,不起身也不是。 郁唯楚皱了皱小脸,到底还是自己站直了身子。 她看向他,扬手摸了摸脸颊,干干的笑了声,没有说话。 六王凤澜侧颜俊美非凡,幽深的眸底墨色愈发浓稠,“那日,怎么没来见本王?” 郁唯楚迷茫的看向他。 那日? 哪日? 她什么时候说要见他? 现在避开才是真理,她哪还有心情去见他。 凤澜是何等人物,眼前女人的一个眼神他都能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他唇角一抿,精致的下颚线条透出的气息微微寒凉了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总是避开本王,”他面容微沉嗓音暗冷,“你跟靖王,又是怎么回事?” 郁唯楚这会彻底不敢说话了。 她不怕穿帮,本来她就没打算要装成是苏凉。 只是罢,现在她在人家的屋檐下,在人家的眼皮底下,要是穿帮了指不定死的多惨。 好歹也要给自己留条活路啊是不是? 她清了清嗓子,刚想说王爷您说的殊影听不懂,殊影肚子还饿着得继续回去吃。 男人就蓦地迈开了长腿,大步上前见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郁唯楚,“!!!” 她被抱的一头雾水,而且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翻腾而起,她使劲推拒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手腕蓦然被人紧紧扣住,腰身一重,她的身子与男人更加的贴合。 郁唯楚瞳孔倏地一缩,男人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撩起唇角淡淡的笑,眸底却是浓厚的阴暗,“你说过,永远不会背叛本王。” 再这样要死不活的纠缠下去,吃亏的只会是她。 郁唯楚当机立断的道,“不是……那个王爷……”她的手被扣住使不上劲,只能一边咬牙抗拒着身体上的排斥,一边冷静道,“其实罢,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听不懂。” 男人的身子一僵,在沉默良久之后才低着嗓音道了句,“你还在怨本王?” 郁唯楚想垂死挣扎一番,他却接着道,“本王那次,确实不该,也做的过分,但你也不能如此恼本王。” 他还从没有这般被人唾弃过。 郁唯楚,“……” 卧槽,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的身子被人慢慢的推开,四处幽静的厉害,男人的大手依旧扣在她的手腕处,紧紧的不曾放开。 月色下,男人俊美的脸颊清淡,菲薄的唇紧紧的抿起,“本王是不该偷亲你,但如今你回来了,便不该赌气,跑到旁人的怀里。” 似是想到什么,他的眸色倏地幽暗,“还是说,你此次去顺天国,目的根本就是为了寒墨夜?!” 正文 第117章 小的错了。 郁唯楚,“……”无言以对。 她不知道苏凉和凤澜什么关系,偏生她现在又是顶着苏凉的身体,他说的话落在她的耳朵里自然是乱七八糟的。 也有一种不合时宜的寒颤感。 她暗自咬了咬牙,“那什么,六王爷,不是殊影说你,你现在抱着的可是靖王的女人,要万一被靖王瞧见了,他打断了你的腿是小事,我怕他把我当淫,妇弄死我啊。” 男人呼吸一沉,掀起眼皮瞧了她近在咫尺的脸一眼,从喉间溢出极低极深的笑。 “淫,妇,你再说一遍这个词,嗯?” 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郁唯楚简直怀疑,自己的手腕快被男人给捏碎了。 她疼的皱眉咬唇,男人的眉宇阴沉越发浓厚,“苏凉,你还是纳兰人,还没有嫁给别的男人,你竟然用淫,妇来形容你自己。” 他逼的越近,字句从牙缝间挤出来,“那本王算什么,奸夫?” 郁唯楚脸色微微发白着,手腕被捏的像是没有知觉了一般,“我说了,我不是苏凉。看你人模人样的我敬你一分,可千万别脑抽的缠着我,放手。” 男人的脸上好像是带着点笑意的,但身上像是硬生生的沁出一股阴暗的墨色来。 他低眸看着她略带怒意的眼眸,手背上的青筋直直的突起,猛地倾身便要噙住她紧抿的唇。 郁唯楚心一慌,将脸别开使劲的挣扎着,她的手被完全扣住,脚上踢过去,自认为力道是她用的最重的,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实在不够看。 不过几瞬之间便被他彻底擒住,郁唯楚恶狠狠的瞪着他,大喊救命。 六王凤澜的面上像是被挨了重重的一拳,面色陡然间惨白,他俯身压上她的唇,郁唯楚陡然闭上了嘴,就这么瞪着他,眼神不屈而气愤。 两人靠的那么近。 男人的动作就这么的顿了下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女人的脸上,他无比清楚的看见,在他的动作停下之后,眼前的女人轻轻舒缓的表情。 他的眸色倏地一暗,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却是缓缓的,不偏不倚的,将唇贴了上去。 他凝着她的眸,眸底的情绪浮浮沉沉,不知是刺痛多一点,还是阴鸷的眸色多一点,“忽然有些恨你了,苏凉……” 他那么哀呦的看着她,脸上浮现的笑意渐渐敛下,嗓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悲凉,“你说过的不背叛,不嫁人,转眼就为了别的男人,伤本王?” 郁唯楚的瞳眸猛地一震,尚未说什么,她便感觉到有人拽过她的胳膊,将紧紧扣着她手腕的男人狠狠一踢,沉重的拳头打在他清风儒雅的脸上,他的身子连连后退了两三步,唇角很快溢出一道血丝。 郁唯楚的身子也跟着一晃,不过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猛地往回一拉,便撞进了来人温热的怀抱里。 她的面色一敛,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凤澜,眸色有些深沉。 寒墨夜呼吸很重很清晰,他漆黑幽深的眼眸定定的落在怀中女人的脸上,见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凤澜,凉薄的唇角不由抿成了一条直线。 胸腔处蓦然腾起了一股酸涩和疼痛之感,他眯着眼将她拉到身后站着,脚步一迈就要往六王凤澜那边走去。 他俊美的脸上淡漠而阴沉,浑身却散发着一股难掩的戾气,郁唯楚却是猛然拉住了他的手,“我……我没事。” 她话音落下,本就剑弩拔张的气氛陡然冷肃起来。 六王凤澜的嘴角溢着血色,他站在沉沉的黑夜里,抬起手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随性的擦了擦唇角处的血,一瞬不瞬的看着寒墨夜。 寒墨夜俊美的脸上线条紧绷,眸底溢出的都是沁着浓色的墨。 他反手将郁唯楚推到一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就站在这里,嗯?” 郁唯楚的手指紧紧的攥着男人的袍子,乌黑明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她咬着唇,不敢放手,“王爷,现在可是在纳兰国,你还是顺天国的使者……” 寒墨夜握住她的手,将她攥着衣袍的手掰开,郁唯楚小脸微变,直接就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身,他呵斥,“放手。” 郁唯楚没有理会,“他只是认错人了,”她眨了眨眼睫,“而且我现在肚子好疼,走不动路了……” 男人的脸色至今还阴沉着,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你不想本王对他动手,花花借口倒还挺多的,嗯?!” 郁唯楚不敢多说,她专业装病二十几年,声音一下子说弱了下来就弱下来,虚弱的像是随时会倒下去一般,“我真的肚子疼……” 六王凤澜看着她娇小的身子一个劲的往寒墨夜怀里钻,脸上的神色一样是难堪到了极致。 偏生苏凉失踪的事情不能多说,苏凉的女儿身身份也不能轻易揭开,否则……否则。 他死死的倪着寒墨夜,手背上浮起的青筋像是随时都会爆裂的一般。 那个男人温软在怀竟也能脸色这么难看,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眸底溢出的暗色那么明显,显然是怒意盎然。 怀里的女人说晕就晕,他清楚的看见寒墨夜的身子一僵,紧接着低眸倪了他怀里的女人一眼,随后唤了一声他没有听过的名字,见她丝毫没有反应这才将她抱起。 凤澜眼眸重重一缩,跟着走前了一步,“她怎么了?” 寒墨夜侧首倪他,眼神冰凉,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回答六王凤澜的问题。 “今日还欠下一笔账,你迟早要还的。” 他看他不爽很久了。 能看的出来,他看他一样不爽很久了。 两人总归有一场比试,谁都无法阻止。 六王凤澜的视线倪向那个装死的女人,目光随即淡淡的望向了寒墨夜,“只可惜,本王一点也不后悔。” 唯一后悔的,就是真的同意了苏凉去顺天国,刺杀秦风之。 寒墨夜抬眸看了他好一会,漆黑的眼眸微微眯着,神色却比他还要来的泰然,“总会后悔的。” …… ………… 郁唯楚晕倒在寒墨夜的怀里。 男人的脸色又这么难看,老皇帝说什么都不敢留他。 本来还说要宣太医给郁唯楚瞧瞧的,但寒墨夜说不需要,老皇帝也便没再多说。 几人从宫里赶回驿站。 千世和落苏见形势不对,也不敢多说什么。 尤其是落苏,本还想问一下,郁唯楚的晕倒是怎么回事。 但寒墨夜的脸色着实冷淡,比平常时候还要淡漠许多。 跟在他的身边多年,这一点眼力劲也没有的话,落苏怕也是不用混了。 于是战战兢兢的跟千世赶车。 等寒墨夜抱着郁唯楚下了马车,落苏才忍不住与千世低语了一句。 “照这情形,主子会不会……弄死殊影啊?” 千世垂眸看了她一眼,忽然就反问了句,“你说的是哪种弄死?” 落苏疑惑的看向他,语调略带些不解。 “还有其他的弄死么?我说的是殊影小命不保,咱要不要看着点?” 千世拍了拍她的脑袋,低低的笑了一声,但是没有多说。 只是瞧落苏着实担心,他才淡声道,“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端看主子生人勿近的表情,大概……就只是心情不佳,还没有到要杀人的地步……你放宽心罢。” 落苏点着脑袋,半信半疑的应了声好。 回了屋子之后,郁唯楚便直接被扔到了床上。 就算床榻上垫着柔软的被子,被重重的抛上去,后背也实在是忍不住发麻了下。 也便在同一时间,郁唯楚受到惊吓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她便瞧见男人单手解了腰带脱了外袍,大手一挥将外衫抛向远处。 郁唯楚忍不住心悸了下,她吞了吞口水,刚想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却没想到男人单手摁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重新按回了床上,一边脱着自己的里衣,一边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你你你你……”郁唯楚结结巴巴的道,“王爷你别想不开啊――” 男人的脸色淡漠,将身上的衣服都扯干净之后,便俯身压下来,开始动手解了她的外衫。 郁唯楚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双手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襟,“王爷你冷静冷静……” 她就那么一点力气,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寒墨夜抬了抬眼倪她,嗓音极低极沉。 “你不是肚子疼,本王不脱你衣服怎么帮你看病?” 说着便将她的腰带轻易扯开,大手按住她的衣襟,重重一扯,将她的外衫整个撕,开。 布帛破裂撕碎的声音清晰的响在耳边,郁唯楚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的脸色青黑交错,连声求饶道,“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没病……” 她说的诚诚恳恳,男人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下,眯着眼,姿态倨傲而危险,“晚了。” …… 他的唇重重覆上。 等男人吻够了,他沉黑的眸子才倪着她,眸底深谙晦涩,声音暗哑,呼吸粗,重。 “他还碰你哪里了,嗯?” 正文 第118章 不是他的女人。 郁唯楚一张脸红的透底,双手又被扣着,男人的手还在她的身上,她又气又恼的瞪着他,“他能碰我哪里,要不是我打不过他,他能碰我哪里?!” 寒墨夜的眉眼依旧阴沉,漆黑的眸微微的眯了眯,阴暗得很冷静,“本王见你也没有多少反抗的意思。” 当时那么个情况…… 她是反抗过了,只是没那个本事打的过他。 况且他当时说的那句话,着实叫她震惊…… 也就愣了那么一下,谁知道寒墨夜就出现了。 郁唯楚蹬着腿,不过男人压得有点重,力道有些狠,她动弹不得,也就只剩眼神可以示意一下,“不是我说,王爷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郁唯楚微微咬着唇,一脸纠结的问,“小的和纳兰国的六王爷,既不认识也不相熟,被人强吻了自然算我吃亏。但你现在干着比他还过分的事,怎么就不检讨检讨一下你自己?” 寒墨夜的脸色倏地多云转暴雨,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重,郁唯楚吃疼便听他暗自咬牙低语了句,“你拿他和本王比?” “是你自己一直拿他比。” 郁唯楚回话回的毫不犹豫。 男人内心深处压抑的异样情绪越发的膨胀,他的脸色更显得阴沉淡漠,身下的女人那么冷静的看着他,娇俏清秀的脸上又是压抑的疼又是掩不住的羞恼。 “干嘛干嘛,我说错了么?!” 郁唯楚推不动他的身子,也挣脱不开自己的手,索性直接放弃,对于力量过于悬殊的事情,她不会过于执着,也懒得推脱。 “妒夫这样的形容词,其实不大适合出现在王爷您身上的,这样会显得小的做人太成功,会很有成就感的……”郁唯楚深深的叹了口气,眉毛皱成两条连绵的高山模样,“到时候小的就容易翘尾巴,万一翘上天了,可就真的是上天了。” 寒墨夜凉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一下子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不过眸底的恼怒却是渐渐的散开了。 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的凝着她,嗓音低低的。 “你胡扯瞎掰的本事倒是不小。” 郁唯楚哎了一声,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又无辜又显得欠扁,“还好还好,也就是个第一而已。都是虚名,王爷喜欢就行。” 寒墨夜当即就抬手敲了她的脑门一下。 郁唯楚瞬间扁了眼,心里狂揪着小手帕,果然还是不愿意放过她可爱的小脑袋呜啊呜啊。 男人盯着她的表情嗤笑出声,粗粝而带着薄茧的大掌顺势收了回来。 郁唯楚趁机推开他沉重的身子,坐起身来,拽起被单的一角,就将被他扯落的零七碎八没多少零件的衣服全都掩住,卷在自己的身上。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男人的嗓音干净而冷漠,就算是有郁唯楚这样的活宝,也难以削弱他淡漠斯文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的冷峻气息,“当时为什么拦下本王,嗯?” 郁唯楚捆着被单,闻言便有些忍不住的撇了撇嘴。 寒墨夜是不知道,他当时究竟是个什么表情…… 凶神恶煞杀气浓重。 万一大开杀戒了怎么办?! “小的也是为了王爷好,不然要是真动了手,王爷您现在指不定就躺在地上了……” 男人好不容易和缓一下的表情倏地之间便又阴沉了下来。 他眉目不动,眼神冷冽犀利,“你说本王没他强?” 郁唯楚的双手都卷在了被子里,刚想摆摆手,却发现这种情况下摆手有些困难,便直接摇了摇脑袋,“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绷着一张小脸,尽量严肃的道,“这毕竟是纳兰,可不是顺天国,倒下来一个六王,还有千千万万个六王,王爷您没有章鱼的八只手,要怎么干掉那千千万万个六王――” 她小脸上浮现同情之色,似乎是想象到了寒墨夜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起不来身的模样,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还好小的机灵,不然真是太惨了……” 寒墨夜,“……” 男人的面色稍稍收敛了些,虽然不可能会像郁唯楚说的那般严重,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加上六王凤澜的确对他的女人不敬,纳兰的老皇帝绝不会轻易饶过凤澜。 但他却也是不想捅破他们三人之间最后一层窗纸。 郁唯楚,绝不可以成为苏凉。 寒墨夜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眼底冷冰又带着狂乱,却又显得很冷静,他倾身上前,静静的锁视着她的脸,“郁唯楚。” 郁唯楚的身子往后挪了挪,乖巧的应了声。 “王爷有话您老家人请直说。” 男人却是没再应话,伸手摩挲着她的唇,他的眼神渐深,刚才那么激烈的深吻仿佛还意犹未尽,郁唯楚忽然有些心悸,视线忍不住的撇开,脸上也微微不自然的挪了挪。 “那什么……”她堪比城墙的厚脸皮慢慢的又开始滚烫起来,“很晚了,王爷您该回屋歇着了。” 寒墨夜低低沉沉的笑了下,又低柔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直听的郁唯楚头皮发麻。 她刚忍不住想来从被单里伸出手,摸一摸自己舞起的鸡皮疙瘩,谁料男人却突然长臂一深,将她搂在了怀里,俯身便吻了上来。 她的双手被困在被单里,正好给了他作案的时间。 男人浓烈的气息近在咫尺,缠,绵,温,情的吻大概是常人难以抵挡的。 至少郁唯楚无法抗拒,或者是因为对方是寒墨夜,又或者是因为其他。 当浅吻渐渐加深,她喘着气,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顿,下一刻郁唯楚便觉得天旋地转,猛地被寒墨夜压,在了她软绵绵的床,榻上。 郁唯楚浑身一激灵,吓得整个人差点弹跳起来。 可惜身上卷着的被单太多,双唇还被男人碾压着,郁唯楚话说不出来,动作也无法展开,她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男人的眼神深深长长的落在她的脸上,随即微微下移,落到了她的身上,眸色炙,热而放肆。 …… ……………… 不过一夜的时间,郁唯楚的身上就留下了太多男人的痕,迹。 尤其是在她的脖子和锁骨这些明显的地方,连高领的宫装都救不了她。 郁唯楚浑身怨念,对于此事男人只是淡笑,并不发表意见。 倒是落苏好奇的问了一句,“驿站没有那么多蚊虫啊,怎么一晚不见你,你身上多了这么多包?” 郁唯楚,“……” 她的怨念忽然就更重了。 不是没想过拒绝,是敌人太过狡猾而且十分奸诈。 她被扒。光的时候还有机会哼一下,剩下了连话都不给说了。 寒墨夜就像是饿了好几百年的狼,压着她一顿狂咬,那青,青,紫,紫的痕,迹她都不忍直视。 偏偏抗议起来的时候,男人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回一句,“你是本王的人。” 她是他的人。 就算不是他的女人,恐怕也要比当他的女人还要来的惨一点。 不过,幸而寒墨夜还算有分寸,没真的做到最后,否则她一定砍死他。 其实说起来也奇怪,像寒墨夜这样的男人,唯我独尊,想亲就亲想要就要,丝毫忤逆不得。 他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是动了情,欲的,到了最后却是埋首在她的肩头,狠狠的肆无忌惮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最后才低哑着嗓音道了句,“你睡,本王今晚不在这里过夜。” 当时她还微微喘着气,虽然有一定的影响,但却不知为何,她却还是异常清晰的听出了,男人语调里……咬牙切齿的意味? …… 两国会晤总共七日的时间。 郁唯楚虽然不是很了解纳兰国究竟是个什么国家,但还是懵懵懂懂的看尽了纳兰皇室之间的争斗。 简直…… 异常残酷。 尤其是六王,权势很大,便是纳兰当今天子的话也敢反驳一二。 只是他为人性子温和,温润如玉,说出逆耳的话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哪里像寒墨夜,不出口还好,一出口要么凉飕飕,要么阴恻恻。 重头戏在前几日已经看过了,剩下的都是纳兰国自己对外的交流,展示国威。 寒墨夜这几日都要求她呆在身边,郁唯楚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强行带在身边。 连沐浴和解手的时候,都要让落苏陪着。 郁唯楚不止抗议过一次,甚至把自己精神快严重分裂都正正经经的说出来了,寒墨夜一句听不懂就直接把她打回了原形。 “……” 郁唯楚的眼在流泪,心在滴血。 但到底是见她炸毛炸的厉害,寒墨夜沉默了会,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给她顺了顺毛。 “等启程回盛京的时候,落苏就不会再跟着你了。” 郁唯楚双手握拳,欲哭无泪,“她现在就可以不用跟着我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老让一个女人盯着我洗澡,万一她没对我起色,心,我反倒对她起了歹,念怎么办?!” 男人的面色的确凝重了会,然后便低低沉沉的道了句,“既然如此,那本王来盯着你好了。” 郁唯楚,“……” 正文 第119章 心疼? 最后一天的晚上,纳兰国开了晚宴。 与平常不大一样,不止是歌舞那么简单。 听说是陆府唯一遗存的传人,也就是纳兰国一舞倾城的陆清清,会为顺天国的靖王和十位大臣,以及纳兰国所有皇室献艺。 凤书书身子还未痊愈,也没有献艺的心思。 坐在专属皇室的席位上,她的目光远远的一瞟,便瞧见郁唯楚正笑眯眯的不知和寒墨夜说着什么话。 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因为那个俊美斯文的男人淡淡的倪了郁唯楚一眼,之后她便见郁唯楚撇了撇嘴,嘴里念叨着什么,唇角动了动,而后顺手捻了块糕点,安安分分的吃了起来。 紧接着,凤书书便看见寒墨夜微微侧首,目光凝向郁唯楚忿忿不平的小脸,凉薄的唇角弯了下。 弧度很深。 虽看不见他此时此刻的眼神,但从他柔和万分的侧颜来看,想必,他是极为宠溺和喜欢的。 凤书书也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心中忽然间有些钦羡。 金碧辉煌这样的形容词,永远适用于任何一个朝代里任何一个国家的宫殿。 奢华,贵派。 殿内缓缓响起轻柔的歌声,大部分的烛光忽然都被熄灭,只留下大殿中央上的烛光。 郁唯楚猝不及防,正吃着东西,差点没咬着自己的手。 目光飘散的瞥去,却轻易烛光吸引。 只见大殿之上,有女子身着一袭长袖淡蓝色衣裙,双袖一甩,那垂地的长袖便宛若拂过天际一般,坐在大殿中央旁边的众人抬头望去,头顶上飘逸着的,宛若一片淡蓝色的清波,飘动而灵活。 待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那女子便倏地将长袖收了回去,她精致的脸上粉黛微施,清亮湛黑的眼眸流光溢彩,眼眸犀利。 她一人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舞姿柔美万千,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安排好的,或者说是为了配合她,女子所到之处,烛光必燃,所离之处,烛光必灭。 众人看的津津有味,本来还说着话的,此刻也安安静静的停了下来,欣赏舞艺。 郁唯楚也是拍案叫好,“这腰下的不错……啧啧,这小腰细的啊,哎不行,再扭下去我都怕给折了,咦……我的腰好像没有那么细……” 郁唯楚忽然好像找到了重点。 她立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其实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没有什么赘肉,但比起跳舞的那姑娘好身段来说,总归得自卑的。 郁唯楚扁了眼,看了看那跳舞的陆清清,再掐了掐自己的腰。 默了默,她又摸着下巴喃喃的道了一句,“没关系,我胸比较大……” 她话音刚落下,坐在她身边的寒墨夜忽然抬手将一块糕点塞到她的嘴里,视线倪向她,“不准说话。” 郁唯楚,“……” ……她全程自言自语,音量就没有什么分贝。 寒墨夜,他是长了顺风耳么还是怎么样?! 见身边的女人终于安静下来,默默的啃着糕点,男人才转了视线,重新投向大殿上,他的呼吸有些不稳,微微调整了之后才平缓起来。 寒墨夜的席位似乎是有意安排在大殿中央的,那跳舞的女子一圈一圈的转过来,白嫩的小手扬着长袖,在寒墨夜的眼前甩了一圈,但又恰到好处的没有挨着边。 女子的眸里染着些笑意,潋滟的唇色甚是迷人,近距离叫郁唯楚瞧了,也忍不住的心痒痒。 她赶忙看了看身侧坐着的男人的脸色,只见寒墨夜面无表情,丝毫不为之所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不由闪瞎了她那双卡姿兰大眼睛。 她虽然不知道,陆清清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但能在,敢在纳兰的天子面前,用自称的人,不多。 近乎没有。 何况陆清清的姿色 清婉而又柔和,但跳起舞来又无形中添了几分艳丽的色调,妧媚而惑,人。 寒墨夜对此佳人的暗送秋波,竟也能无动于衷 郁唯楚实在不能理解。 她还没有想明白,那淡蓝色的长袖忽地就往她身上招呼。 是真的招呼,柔柔的长袖甩到了她的脖子那边,不知是想拉回她的注意力,还是其他。 反正郁唯楚是顺着长袖收回的方向看去了,陆清清眸底的笑意已经敛起,她靠近她的距离,要比靠近寒墨夜的还要近一些。 目光又是正对着她的,所以郁唯楚能清晰的瞧见,女子眸底溢着心疼的情绪。 心疼? 郁唯楚有些怔住。 陆清清却是旋了身子,舞回大殿中央。 凤书书的目光也全程跟着陆清清走,见她有此动作,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立即朝六王凤澜瞥去,男人却是云淡风轻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眸色淡淡的落在陆清清的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书书敛了敛眸底的情绪,慢慢的将心底的疑虑打消。 或者,真的是因为那个叫殊影的女人,和苏凉长的像罢…… …… ………… 郁唯楚参加过的宴会,算起来也是不少了。 这一次还算是较为精彩绝伦的一次。 准确的说,是不需要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因为全程,六王凤澜就没有说过话。 他不说话,纳兰国一众臣子都没有发言。 也就少了许多的腥风血雨。 郁唯楚要出恭,落苏得陪着。 郁唯楚实在是受不了,回来的路上唠唠叨叨说了好久。 落苏连眼皮的都没掀一下,“不行,主子说了,要我好好保护你。” 现在这么乱,她怎么敢让郁唯楚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万一被人掳走了…… 她上哪给她家主子寻一个王妃去?! 郁唯楚正无言以对,忽然有人往落苏的后颈处重重一劈,落苏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郁唯楚和落苏并肩走着的。 身后忽然就听到砰的一声,她吓了一跳去,却见落苏一句倒在了地面上。 而站在落苏身侧,静静眺望着她的,是那个跳舞的女子――陆清清。 郁唯楚看了看落苏,又瞧了瞧陆清清,想了下还是笑眯眯的道,“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打女人,咱有气往男人身上去,你说是不是?” 陆清清已经换过了衣裙,换上了原本的装束。 她生的眉清目秀,一双眼睛黑如湛石,很是好看,闻言也没有多少表情变化,只是眉头挑了挑,目光又露出了那天来送她去驿站时的神色。 “世子……” 她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模糊,语调微微带着不解,“在清清面前,你也还要装么?” 郁唯楚不知道,陆清清和苏凉究竟是什么关系。 初见时,陆清清对于她的女装打扮,似乎一点也不惊奇,不像六王凤澜身边的那侍从,目瞪口呆了很久,才稍稍的敛了敛表情。 而方才跳舞之时,又对她流露出心疼的眼神…… 郁唯楚摸了摸下巴,决定不与其正面交锋。 “你想说什么?” 陆清清看了她一眼,抬脚很自然的朝她这边走过来。 郁唯楚面色一滞,便又听她道,“世子明日就要走了,真的不回苏府瞧瞧么,伯公很想世子‖……” 伯公? 应该是本尊的爷爷罢…… 当初六王的人跟她解释过的。 郁唯楚的眼眸闪了闪,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其实罢,我也很想跟你说,我就是你口中说的世子,但是……我其实就不是。想骗人也得有资本,再说,你口里的世子这么威风霸气,我要是真成了她,那还不得受万人景仰,挥一挥小指头,都能混口饭吃。” 陆清清似乎是怔了下,她的脚步微滞,等过会才走到她的面前。 她的眸色很沉静,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却又一派平和,毫不锐利。 这种眼神郁唯楚从凤澜的身上看到过,她正沉思着,陆清清却忽然抬手,在她的脸颊旁边重重摸了一把。 吓得郁唯楚连连后跳了两三步,眼眸戒备的瞪着她,同时双手掩胸,“你一个大姑娘家,乱摸其他女人的脸,你什么企图?!”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眸里忽然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就是喜欢上了我,也要尊重我的意愿啊,虽然我常说男人可以和男人在一起,但我没说过,女人可以和女人在一起,姑娘你信我,勉强是不会有性,福的。” 陆清清,“……” 她紧绷的神经忽然之间更加的紧绷了些。 “世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以前的苏凉,脸上除了沉稳,冷静,偶而吃惊也便是挑一下眉头,何曾这般轻浮过? 郁唯楚闭着嘴,不想说话。 说多错多,这个道理她还是很明白的。 陆清清咬了咬唇,视线依旧紧紧的锁在郁唯楚的身上。 “都这个时候了,世子你还要装下去么?”她说话的速度很慢,也很稳,“你要走,清清从不会阻拦。清清只是想和世子说说话,往昔世子,何曾与清清这般疏远,你可是,把清清当作亲人的……” 有的时候,不是郁唯楚说拒绝,就可以拒绝的。 这个身体就算和她的一模一样,但确实不是她的。 她占据了这个身体的使用权,那这个身体的主人拥有的身份,同样会被她拥有。 正文 第120章 担心本王 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不管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都得承受。 郁唯楚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见陆清清一副要说很久的模样,索性席地而坐。 她看着她,挥了挥手,“有什么话你就说罢,我就在这听着。” 陆清清面色一喜,也随着郁唯楚坐了下来。 “世子私下里还是那么的随意。”她笑道,世子不知道,“你从顺天国,跟着靖王回来,清清有多担心。清清一直想不通,世子不过就去了一趟顺天国,性情怎会如此大变,叫清清都不敢相认了。” ……那就不要相认了 陆清清看向她,见郁唯楚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虽然郁唯楚点着脑袋,说明在听,但那般敷衍,她常年呆在宫里,又岂会看不出来。 唇角微微抿着,眼神也逐渐黯淡下来,陆清清抬眸望向璀璨的天空,目光悠远而深沉。 “其实走了也好,世子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如今有了机会,也是遂了心愿……” 郁唯楚看向她,陆清清却似乎是真的很久没和苏凉见面了,又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个话唠子,所以现在一直讲个不停。 “只是摄政王……他等了世子那么多年,世子你,真的舍得放开么?” 所谓摄政王,就是六王凤澜。 郁唯楚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觉得,隐隐约约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但转念一想,那个凤澜不是说,他偷亲了苏凉一下,苏凉就借机跑到顺天国去了…… 理应又是没感觉才对的。 “苏凉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他么,为什么舍不得放开?” 陆清清的眸色陡然一变,不解的看向郁唯楚。 她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审视的意味很严重,郁唯楚也随她打量,反正她早已说过,她不是苏凉。 “不可能的,世界上或许有两个相似的人,但绝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陆清清手指攥紧了裙摆,“何况王爷王妃,只生了世子这么一个孩子,你怎么不是世子?!” 苏凉的身世太坎坷,冰天雪地里,只有苏伯公浑身是血抱着苏凉一个婴儿回了帝都。 为防府内争夺,所以苏伯公才让苏凉女扮男装十八年。 这会冒出了一个和苏凉生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又是从顺天国那边过来的…… 怎么可能,不是? 陆清清忽就理不清情绪,只是垂着眼眸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 过了很久之后,她才深深的呼了口气,随着郁唯楚的角色来,淡淡的道,“世子不是不喜欢摄政王的……” 只是苏凉见过太多的皇室丑态,领略过太多的世态炎凉,摄政王既为摄政王,权倾朝野,太子又早逝,只等皇上下令,储君之位唾手可得。 苏凉素来理智冷静,便是喜欢了,也有能耐压抑。 且摄政王着实不是好的选择,他的未来注定要与天下为伍,后宫佳丽三千。 光是这么一条理由,也能将苏凉的心,彻底冰封冻结。 陆清清道,“世子这十几年都投入到宫斗当中,大仇得报过后,世子还曾与清清说,终有一日要脱离皇室这苦海,带着伯公与清清,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平平淡淡终其一生。这句话,这个愿望……清清一直铭记在心。” 郁唯楚安安静静的听着,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她忽然间想起了在宜兰县,那个六王凤澜的侍从,提到六王的时候,她的确是有一些异常。 并非是她的情绪。 但这情绪,究竟是因为苏凉死了,不能再见凤澜而痛心,还是因为其他…… 谁都不得而知。 气氛忽然间就静谧下来,陆清清掩住了眸底的失落,微微侧首,静静的凝着郁唯楚。 “清清看的清楚,世子已经放下摄政王了。靖王对世子很好,清清也看的出来,世子对靖王也很喜欢……” 郁唯楚忽地激烈反驳,“谁喜欢他,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啥?!”她脸红脖子粗的瞪着陆清清,“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喜欢他了,说出来是哪只,我一定挖哪只,绝不会冤枉你一只眼。” 陆清清默了一下突然忍不住笑了。 “以前世子沉稳冷静,做事不急不躁,有条不紊,女儿家比不得,连男儿身也未必有多少人可以企及。”她道,“如今世子活泼开朗,洒脱大方,脸上多了好多清清不曾见过的笑意,看起来……真的快乐了……” 以前的苏凉,不会笑不会闹,就像是刻制出来的木头人一般,近乎没有情绪。 她太压抑,身负深仇大恨,又是女扮男装,除了能和苏伯公说说笑,和她讲讲心里话之后,再无人可交心。 凤澜是个意外,是救她了,并且给了她最温暖笑容的意外。 以至于,她为了守候这个意外,一次又一次的得罪了高官,一次又一次的追杀,他想杀死的人。 更是为了他,而差点毁了自己拿剑的手。 好在之后他的身边,出现了曦月,给了她当头一棒,否则…… 真就这么沉迷下去,也说不准。 陆清清红了眼眶,她微微别过了脸,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又回过头来冲郁唯楚笑了下。 “话都扯远了,世子能够开心,是清清最大的愿望。” 她顿了顿,接着之前的话题道,“只是,清清有句话该提醒世子,听闻靖王此人,纵横江湖,为江湖之主,可惜他的父皇不疼他,母妃又早逝,而他身上似乎也有重疾,恐不得治,世子若是真的喜欢他,可千万把握时间,把握住能在一起的时间。” 郁唯楚张牙舞爪的脸色慢慢的便敛了起来,她细长浓密的眼睫无声地颤抖了下,没有说话。 陆清清张开双臂,将她抱住,“安心的跟靖王回顺天国,摄政王那边,清清会和他说清楚的,请求他不要为难世子,伯公清清也会好生照顾,绝不会叫旁人欺辱了去。” “苏凉有你这个朋友,是她的幸福。” 郁唯楚的眼神淡静,唇角微抿,没有抗拒她的拥抱,却也没有迎合她的拥抱,“我替她……跟你说声谢谢。” …… ………… 陆清清走了之后,郁唯楚便蹲下身子,喊了半天的落苏。 那女人像是八百年没睡过觉一样,被劈晕了之后还睡的这么嗨。 郁唯楚冷笑了一声,扯开她的耳朵轻轻的道,“落苏,千世偷看别的女人洗澡了……” “哪里,千世在看谁洗澡?!” 落苏猛不防从地面上跳起来,可惜郁唯楚当时还扯着她的耳朵,一不留神被落苏狠狠的推了下,整个人差点没被落苏甩出去。 腰身一重,她稳稳当当的被人揽在了怀里。 落苏刚醒,站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瞧见,她家主子抱着郁唯楚,神色淡漠的倪着她。 落苏心一惊,忙俯身跪下,拱手行礼,“奴婢参见主子。” 寒墨夜俊美的容颜清清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道了一声下去罢,落苏便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她现在都还不是很清醒,后颈那边阵阵发疼。 想到是有人故意劈晕她的,她就一万个不爽。 不过,自阡陌都城之后,她的武学的确是比之前弱了一半。 如今便是有人靠近她,她也发现不了。 落苏抿了抿唇,垂下眼眸漠然的走了。 心虚的是落苏,不是郁唯楚。 见着寒墨夜出现,郁唯楚自然不会太震惊。 男人低眸睇着她,“宴会结束了,现在回驿站。” 郁唯楚连连应了两声,“可以可以。” 寒墨夜不追究落苏为什么推她,也不问她们出来这么久是做了什么。 他扣着她的手指,牵着她走在宫道上。 浩浩荡荡的两国会晤就这么落了帷幕,明日还有一场欢送,等明日客套一过,他们便要启程回顺天国了。 郁唯楚抬眸望了望天,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好看。 她静了静,又看向寒墨夜,忽然道了句,“王爷,今日十三了。” 男人低眸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没有变化,依旧紧紧的扣着牵着。 郁唯楚唔了一声,“王爷不是十四或十五的时候,总会出现一点问题嘛……” 她言笑晏晏的道,“那个……曲漓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都七天了,我也没见着他的人影……” 曲漓一到纳兰国就没出现在郁唯楚的眼前过。 现在眼看就要十四了,按上两个月来看,寒墨夜的身子必定难受。 寒墨夜不信她的医术,她也无可奈何,但曲漓若是真不回来,寒墨夜怎么办? 男人蓦然一笑,俊美的颠倒众生,漆黑暗沉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让人心尖悸动不已,“担心本王,嗯?” 郁唯楚尚未回话,他却慢慢的收住了步伐,转身,静静的看着她。 “郁唯楚。”他的容颜柔和万千,眸色宠溺,抬起手抚了抚郁唯楚额前的发丝,“本王还以为,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徐徐的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瞳眸,以及稍稍不自然的僵硬的脸蛋,低低喃喃的浅笑,“欠本王的吻,现在给本王。” 正文 第121章 他会死的。 郁唯楚登时就愣了,“可前几日,你不是抓着我又亲又抱,那个……不算么?!” 透着烛光,昏黄的宫道上,有人迈出的脚步就这么硬生生的定住了。 女人娇软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入耳中,心尖上猛地一揪,男人掩在宽大的衣袍下的大手,蓦然攥紧了。 他抬了抬眼眸,视线落在眼前的一对男女身上,女人身子娇小,男人俊逸高大。 那张清秀的脸蛋抬起,那双他魂牵梦绕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别人,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面无表情的听着寒墨夜说话。 不算,那晚你都没有主动。寒墨夜轻轻的笑了声,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她伤口上戳盐巴,“这次你要是还不主动,依旧不算。” 郁唯楚,“……” 突然很不想说话是为了什么?! 她死死的盯着男人的脸,寒墨夜的耐性却是比以往的都还要好上很多,她不动手,他也不催促。 只是淡淡的提醒她,“宫门可是有规定的,你可以磨蹭,等过了时辰,你和本王就在宫里等着被抓。” 郁唯楚一张脸血红到底,她的爪子紧紧的攥着,眼神四处瞟了瞟。 不过可惜,她还没有瞟见什么,就被男人强行钳住了下颚。 她的视线被迫迎上了他的,男人深邃暗晦的眼眸里透露的情绪很明显。 郁唯楚咬了咬牙,“这里可是皇宫,虽然夜黑风高好干坏事,但这么光明正大的,总归不好罢?!” 男人微微抬了抬手指,摩挲了下自己的唇角,眉目弯弯的凝着她,“本王说了,随时随地。不然今夜本王亲你好了。” 言罢,他俯身就要亲下来,郁唯楚忙赶忙哎了一声,她咬了咬牙,拽着男人胸,前的衣袍,踮起脚尖就快速的往他的脸上亲去。 时间,角度她都把握的极好,谁知道男人竟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竟在半路中就挪好了位置,心安理得的等着她亲上来。 郁唯楚目瞪口呆,正欲退开,男人的大手却是适时的按在了她的脖子上,扣着她的脑袋,使她退无可退,更加与他的唇贴合。 腰间一重,他的手顺势的也扣在了她的腰上,郁唯楚刚想扬手推拒他,却瞥见男人眸底暗沉的神色,她手里的动作一顿,唇齿顷刻间被男人攻占了。 气氛静谧的近乎连银针掉落地面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听见。 昏黄的光线下,高大的清俊的男人深深的吻着他扣在怀里的女人,姿态虽然强势,占,有欲很明显,但他怀里的女人却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举动。 而且极为的顺从乖巧。 六王凤澜心猛地抽了一下,他僵在原地,背着光的角度叫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但那吻着郁唯楚的男人,视线却似是挑衅,抑或警告宣战主权般的朝他倪过来。 凤澜的拳头攥得很紧,俊美的脸上尽管没有多少情绪的波动,额头上的青筋却根根分明的跳动着。 寒墨夜黝黑的双眼冷冷的从六王凤澜身上收回视线。 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缠着郁唯楚吻了好一会,等再次睁开眼时,凤澜已经不见了影踪。 他微微垂眸,看向郁唯楚,只见她小脸染着红晕,眼神软绵绵的瞪着他。 男人笑了声,郁唯楚直觉没什么好话,连声说道。 “我已经非常配合了,而且你说的是主动亲你而已,我也做了,现在不欠你的……吻了。” 寒墨夜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一脸兴味的瞧着她,“本王也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是想再来一次,嗯?” 轻飘飘的尾音进落耳底,郁唯楚整颗心都在发颤。 她忽然推开他扭头就走。 节节败退,这不是她郁唯楚的风格。 现在寒墨夜这厮是愈发的厉害了。 她权势力道上占不到便宜就算了,毕竟是真没那本事,现在连嘴上功夫都叫人给死死堵住了,那还活着做什么 郁唯楚扭头就走,寒墨夜自然不会真的就让她这么走掉。 他的心情极是愉悦,揽住郁唯楚的腰便带着她出宫。 …… ………… 两国会晤一切顺利,寒墨夜领着一帮顺天国的臣子回朝。 曲神医也在出发前回到了大部队。 他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哪里赶回来的一样。 一回来就追问寒墨夜在哪里,然后落苏就拽着郁唯楚下了马车,让曲神医和寒墨夜呆在了一块。 郁唯楚先是一怔,而后才缓缓的摇了摇脑袋,“果然呐,我就知道他们之间没那么清白。” 落苏却是没什么心情和她继续打闹。 寒墨夜一早上的脸色都苍白黯淡,她是看在眼里的,也是心疼的。 她看向郁唯楚,视线里的这个女人,充满了生命力,像是一棵不断吸收着阳光而不断生长的小树苗,虽然渺小,虽然娇弱,但……非狂风暴雨可摧残。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女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落苏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别开脸道,“别瞎想,曲神医这般着急寻主子,应该是有事要商量的。” 郁唯楚摆了摆手,娇俏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她忽然问了落苏一句,“曲漓这小子,你们都唤他为曲神医,我就是想知道知道,他真的有这么厉害?” 落苏一愣,还是老实巴交的回应道,“若这世上,有曲神医治不好的人,那应该,也不会超过三人以上,可以治的好了。” 她不敢打保票,说全都不能治好,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曲漓师承鬼谷子,鬼谷子毕生心血全都授予了曲漓,加上他天分极高,就是学医这一块料,更是精益求精,小小年纪便已名震四方。 何况这还是八年后的曲漓,医术更是精进不少。 郁唯楚哦了一声。 “所以说,王爷只是无药可救,而不是无法拯救,是这个意思罢?” 落苏淡淡的收回了思绪,“主子还差一味药引,一味珍草。”她看向她,“后者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切的位置,并遣人前去摘采,如今正在回来的路上。至于前者……可遇而不可求。” 郁唯楚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她,“王爷需要的药引,是什么?” 落苏自然不可能告诉郁唯楚,一来是不想让郁唯楚害怕,二来…… 寒墨夜还没有下令,她也不想伤害郁唯楚。 落苏摇摇头,将话题轻轻带过。 …… ………… 曲神医面色严肃的收回了手,他绷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皱着眉头道,“蛊虫果然又移动了位置。” 他看向面色淡漠如凉白开的男人,“一旦叫蛊虫挪开了位置,跑到了你的心口那边,你就是有九条命,那也得死。” 寒墨夜俊美的脸上颜色淡淡的,“本王还不能死。”他晦暗不明的双眼深邃如海,薄唇紧抿,“还有人,等着本王接她出宫。” 听言,曲神医差点没笑岔气,“你还敢说你不能死,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死了。” 他狠狠的吸了口气,将胸前的郁结之气吐掉,“血莲千离拿不到手,那有雪狼出没,仅凭他的功力无法靠前,我已经先让他回来了。” 男人倚靠在马车的一侧上,狭长的眼眸半眯了起来,“谁给你的权力,宣千离回来的?” “你的病根本就不能再拖,你想要那株药草在千离的手上报废么?!” 曲漓不耐的情绪稍稍按压着,“他要从千里之外赶回来,还得想尽办法去夺血莲,你知道需要多久么,就凭你现在谁都能打死的病怏怏的状态,你以为你这幅破烂身子还能坚持到那一天么?!” 寒墨夜淡淡的倪了他一眼,掀唇道,“你现在是想造反么?” 曲漓的脸别开一边去,心底的怒意被强行压制下去。 “行,你是主子你说了算。 寒墨夜收了视线,从掀开的车帘中远远的望了出去,外边的车辆全都停下了,那个最有活力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小脸上笑嘻嘻的,不知道在和落苏说着什么。 他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唇角忍不住弯起,却是忽然问了一句,“你拿到药材了?” 曲漓的怒意顿时爆棚,他皱着眉头狠狠的瞪了寒墨夜一眼,眸底掀起了血红之色。 “你知道,一旦服用这种药物,会是什么下场么?!” 会死的。 一旦他的身子撑不过去,蛊毒解不开来,还不到四十天的日子里,他就会死的。 寒墨夜的视线依旧凝在马车外,一双幽沉的眸子深不可测,语气缓慢却又带着不可忽略的狠厉感,“那就是拿到了。”他这么虚弱,脸色这么苍白,却也能叫人无法轻视,“配好罢,本王不想失去理智。” “你他妈现在还有理智可言?!” 曲漓气笑了,“你现在喝她的血,还能勉勉强强撑过两个月还能多几天,我答应你,没有你的允准,绝对不碰苏凉半根毫毛,她顶多就是失血过多而已,我给她补身体还不行么啊――” 知道寒墨夜在忌讳什么,他又咬牙切齿的补了一句,“上一次只是不小心取多了她的血,所以她才会昏迷一天,这一次我取少一点,我拿性命做担保,她绝不会有事。” 正文 第122章 没看到本王难受 寒墨夜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说话。 马车内极是安静,静谧的叫曲漓都能充分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声响。 时间像是过了许久,其实连一刻的时辰都没有到,曲漓便听寒墨夜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句,“配好罢。” 曲漓心中一震,嘴角张了张,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 ………… 回朝的速度慢了很多。 赶路的第一天,寒墨夜旧疾发作,众人暂居客栈歇息。 寒墨夜只是昏迷了一段时间,等苏醒之后,却已经是黄昏时辰了。 为并不拖累行程,寒墨夜下令等明日天一亮,便由千世落苏先行护送顺天国大臣回朝。 那些大臣个个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精,寒墨夜就算有勇有谋,才华横溢,但拥有一副破烂的身子想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听言个个都应了好。 只是落苏却是不依,甚至还跪倒在地上,拱手朝寒墨夜行了大礼,五体投地。 “求主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要留在主子身边。” 郁唯楚还是第一次见到落苏行这个礼节。 也是第一次见落苏红了眼眶。 郁唯楚清秀的小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攥紧了衣角。 她乌黑明亮的眸子看向了寒墨夜,只见寒墨夜脸色惨白,神色却依旧淡漠。 他负手而立,周身冷冽的气势尽显,便是一副虚弱的模样也叫人不敢小觑,“如今本王的话,你是不听了么?” 男人的声音那么淡那么清浅,众人聚集的屋内却是谁都噤声,不敢多言。 落苏对寒墨夜可谓是忠心耿耿,这话问出来落苏必定心慌意乱。 她连忙抬首朝寒墨夜望去,湛黑的眸中尽是哀求之色。 “主子,奴婢没有……” 男人的脸上已显不耐之色,淡声打断了她的话茬,“那就退下。明日护送各位大人一同启程。” 寒墨夜是什么性子。 或许那十位大臣不清楚,但落苏和千世跟在寒墨夜身边多年,知他向来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情极难改转,落苏掉着眼泪,却依旧要挺直背脊,恭敬的朝寒墨夜端端正正的行了拱手礼。 她的目光倔强而明亮,“奴婢遵命。” 千世面无表情,唇角抿得极紧,也朝寒墨夜行了个拱手礼,“属下遵命。” 寒墨夜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那些大臣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爽脆的朝男人行了礼便纷纷退了出去。 落苏和千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都退下去了。 郁唯楚还候在他的身旁。 曲漓却是与她道,“你也先出去罢,王爷须得好生调养生息。” 她望了寒墨夜一眼。 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开口否认曲漓的话,说明是默认了。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没有任何言语出了房门。 曲漓最后一个走,他的薄唇动了动,“提醒寒墨夜道,药效已经发生作用了,你现在运功将药力逼到筋脉中,在筋脉中运转二重天,这样蛊毒会暂时失去活性,月圆之夜也不会太过活动,你的毒应该能暂时被抑制。” 他知道在寒墨夜静静的听着,也没想过他会应承。 默了默,他将屋内架子上摆放着的花瓶拿起,放到寒墨夜的身旁,又低低的补充了句。 “可能会有两三天的缓冲时间,毕竟你现在刚好是要病发状态,这几日你都会很虚弱,最好是在这里歇着哪里也不去。现在,我就在门口守着,有什么不对劲,你就直接打碎这个花瓶,我马上进来。” 说完,他看了寒墨夜一眼,而后转身出门离去。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晚膳寒墨夜也用了,身子都是正常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谁知道临睡前,千世向寒墨夜汇报事情的时候,他却忽然吐了血,脸色一度难看到了极致。 千世面色一慌,“主子……” …… 寒墨夜的屋子聚集了许多人,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千世全都将那些大臣都打发了回去。 屋外顿时只剩落苏郁唯楚和千世。 曲漓尚在屋内替寒墨夜治病。 落苏小脸上神色明显忧虑,眼眶至今红红的,千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抓住了千世的手,死死的抿着唇一声不吭。 倒是郁唯楚面色淡淡的,甚至还十分悠哉悠哉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甲。 她垂着眸,视线却不知是落在了哪里,乌黑的眼静静的,眸底宛若死水一般毫无波动。 千世的眸光投落在她的身上,盯着郁唯楚看了许久之后,郁唯楚才有所觉察。 她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迎了上去,只是眼中人的脸色甚是冰冷,隐隐约约间还流动着杀意。 郁唯楚细长浓密的眼睫一颤,忽然就笑了下。 “千世啊,落苏现在还在这里呢,你那十万伏特的大眼就不能收一收?” “知道的人以为你看我,是因为暗恋我,不知道的……”她的唇角笑意扩大,“还以为你想喝了我的血吃了我的肉呢……” 千世的手指微微收紧,面色倒是没有多少异样,只是口吻冰冷。 “主子如今危在旦夕,而你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甚至,还有心情玩自己的指甲? 郁唯楚耸耸肩,“王爷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我要担心什么?” 她看向他,言笑晏晏的道,“还是说,千世你举荐给王爷,叫我来帮忙瞧瞧?” 见千世并不领情,她哎了一声,“我的医术虽然比不得曲神医,但好歹也治死过一些人,常人道,死马当活马医,我相信治死人这一方面,我的本事怎么说都是要强过曲漓的……你不用质疑我,我很放心我的医术。” 千世没心情和她瞎掰。 当即冷着脸垂了眸。 许是郁唯楚也觉得无趣,便奄奄的掩下了眼帘,不再说话。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地面上,修长的双手略显局促和僵硬,郁唯楚顿了顿动作,复而又抬起双手,手指落在指尖处,仔细的摩挲起来。 曲漓进去的时间不长,在外边等着的人却是心都快碎了。 等房门打开的时候,郁唯楚的眼睛第一个抬起。 只是还倚靠在墙壁上,没有动,等缓了一下之后,落苏已经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她抓着曲漓的袖口问,“主子的情况乐观么?” 曲漓的神色深沉,“不是很好。”他挑起目光看向慢慢走过来的郁唯楚,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疲倦感,“先进去罢。” 落苏和千世先行进屋,郁唯楚和曲漓跟在后边。 俊美的男人靠在床榻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轻轻的阖着,他的唇色极为难看,近乎是惨白的没有颜色,脸上也是。 千世紧紧的攥紧了拳头,脸上已经没有了情绪,比任何时候还要冷淡。 落苏呼吸一滞,死死的咬着唇,直至将柔软的唇瓣咬破,她才深深的呼吸口气,唇角微微扯了扯,若无其事的问道,“主子……可想吃些什么,奴婢给您做。” 寒墨夜没有睁眼,嗓音淡淡的,“明日还要赶路,你和千世都先下去歇着罢。” 嗓音虽淡,语调虽然随意,却又那么的温暖人心。 落苏的心尖一抽,鼻子蓦然一酸,眼角差点滚下泪来,“奴婢想留下来……求主子让奴婢留下来好不好?” 寒墨夜没有多话。 他微微睁开了眼眸,视线不咸不淡的朝默不作声的郁唯楚睇去,“郁唯楚。” 郁唯楚不知在想些什么,蓦然听见寒墨夜唤她,她这才啊了一声,抬眸朝男人看去,“王爷?” 男人的唇角微抿,“过来。” 郁唯楚连连哦了两声,走到寒墨夜的跟前,她微微弯着腰,见男人的视线淡淡的倪着她,她又十分乖巧懂事识时务的坐在了床沿边。 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曲漓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看向了红着眼眶的落苏,又看了看完全无视了她和千世的寒墨夜,默了默,到底还是开了口。 “不如我们先出去罢,王爷和殊影有话要说。” 落苏眸色黯淡无光,千世朝寒墨夜拱了拱手,然后扣着落苏的胳膊,将她往外带。 曲漓深深的凝了寒墨夜一眼,却是对郁唯楚道,“王爷需要歇息,你别说太久的话。”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 曲漓将木门关好后,郁唯楚的视线便慢吞吞的挪回了男人的脸上。 寒墨夜的脸色惨白,视线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看到本王难受?” 郁唯楚似乎是怔了下,随即她扯了扯唇角,讪讪的笑了声,“王爷现在重病当中,自然难受。小的就算没长眼睛也清楚这一点。” 她沉吟了一声,眸色认真的询问寒墨夜,“不知王爷,想小的如何,您别瞧小的生的如花似玉的啊,其实小的干啥啥不会,也就比旁人能吃了点,还真不会做什么好吃的给您,医术也是半吊子,但如果王爷实在放心的话,小的还是愿意为王爷奉献一二的……” 男人的眸色略微沉了沉,唇角抿了会。 他看了她良久,郁唯楚以为他不会再说话,谁知道他却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反手握住,然后重重的打了她的掌心一下。 正文 第123章 我冤枉 郁唯楚惊呼了声,倒不是因为手掌心发疼,而是因为男人这个举动。 她愣愣的盯着他看。 寒墨夜却是铁青着脸色倪着她,“不识时务。哄本王很难,嗯?” 有那么一瞬间,郁唯楚想到了王德斌曾对她说过的哄他。 其实很奇怪,在王德斌身边的时候,她老觉得王德斌和寒墨夜很像。 但在寒墨夜身边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一点像极了王德斌。 一样的口吻,懊恼,烦躁,却又带着点委屈。 郁唯楚的眼眸轻轻地眨了眨,神色迅速的恢复了原样。 她言笑晏晏的安抚着男人的手,“王爷不要怕,虽然小的不知道,王爷您这是什么病,但像王爷您这样的祸害着实不多了,怎么说祸害都遗千年,不会那么轻易就去见了如来佛的。” 郁唯楚说话从来都是颠三倒四无厘头的,男人也懒得理会。 他似乎很疲倦,掀开身旁的棉被,拍了拍一侧的床榻,“上来。” 郁唯楚看了看他,哦了一声脱了靴子,便慢慢的爬上了他的床榻。 寒墨夜很喜欢抱着她睡,她一上去学他一样半靠着床头坐着,他便直接扣着她的手,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拉了拉。 郁唯楚一直觉得自己身上其实也没多少肉,好罢……是有那么一点肉感,但是她还是很瘦的好么?! 他将她紧紧的抱着,力道又重又用力,宛若松开了一些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或者说……他会消失。 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然后埋首在她的肩颈,轻轻的阖上了眸,“跟本王说说话。” 他闭着眼看不见郁唯楚的脸上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她眸里的神色,怀里的女人默了默,才出声。 “小的从来没有给王爷讲过故事,不如小的给王爷讲讲故事罢?”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郁唯楚清了清嗓子。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家医院里,唔……王爷你可以把它当作是医馆。那里住着两个癌症后期,重病而起不了身的病人,他们一个人靠着窗睡,一个人靠在里屋,整日见不到阳光。” 她的面色淡淡的,眸里也没有什么色彩。 “他们在那里住了很久,靠窗的人总是向外看,也总是和看不见窗外景色的人说,外边很美,阳光灿烂,鲜花盛放,惹的那看不见窗外的病人心痒痒的,很想往外看一看。终于有一日……靠窗的那个病人呼吸困难,而那个看不见窗外的病人,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没有按下触手可及的按铃……” “然后,那位一直靠窗睡的病人在挣扎中死去了。而那位看着他挣扎的病人,却向护士提出了请求,要求将他的床位,换到那个靠窗的位置。护士答应了他,他也如愿的得到了那个位置。” 耳边的呼吸渐渐平缓匀长,女人微微一怔,轻软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没有声音,“只是可惜啊……” 潋滟的红唇渐渐褪了色,她的声音完全敛住,没有再出声。 就着这个姿势,她的目光微微垂落着,落在了男人的大手上。 他的手很好看,节骨分明修长白皙。 此刻正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强迫式的十指相扣。 他的手那么温暖,而她的手却如此的冰冷,他竟也敢握住,还敢将他温暖的温度,使她的手指都暖和起来。 郁唯楚缓缓的抬起眼帘,昏黄的光线下,她的眸底溢出了些水光,烛光撒落上去隐隐约约波动的厉害。 她静静的侧首,看向男人已然熟睡的脸,不知凝视了多久,她才缓慢的,一点一点的抬起手指,抚摸上他俊美而几近没有血色的面容。 这张脸,曾如此怒喝与她,或者冷倪着威胁着她,或者十分懊恼却又十分倨傲的要她哄他,或者……玩味十足的戏谑的凝视着她,如此生动,宛若昨日经历。 温热的泪从眼角处滑下,一滴一滴的滚落在掩着他们身子的棉被上,女人细腻的声音带着些颤意,“只是可惜啊……我做不到,那个看不到窗外的病人了……” 寒墨夜。 我忽然就做不到了。 如果可以做到不为你按铃……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眼眶中的泪珠顷刻滚落,被他扣着的手指紧紧的反扣了回去,她的脑袋埋首在男人的胸膛处,三千发丝散落开来,轻轻的遮掩住了她眼角划下的泪痕。 这大概,就是她老爹常说的宿命罢。 远离官场中人这一警告,她到底……无法做到。 也注定,难逃一死。 …… ………… 翌日。 落苏和千世无法抗令,一早便领着一众朝臣启程回京。 郁唯楚难得没有睡懒觉,很早便起了身。 曲漓给寒墨夜开了药方子,她理着那些药材,竟有些不认识。 其实也不难解释,古方的药物多了去,黄帝内经和本草纲目中也有许多没有记载的药草。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有很多古代的东西是没见识过的。 依言将曲漓的药方按照步骤,给寒墨夜熬着药。 可怜了她不曾玩过钻木取火这玩意,愣是被柴火熏了半天,眼睛都熏肿了。 也还算是有点脑子,直接去了客栈的后厨那里,一边笑眯眯的跟后厨的小哥赔着不是,一边举着一把火把后退着到了熬药的地方。 等将火种燃起,郁唯楚这才拍了拍手掌,手指很随性的刮了刮鼻尖,深深的为自己点了点头,“生火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难得倒劳资――” 一直没有出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费尽心思折腾的男人,忽然就笑出了声。 这笑声郁唯楚十分熟悉,无非就是曲漓那臭小子十分欠扁的偷笑着。 她连眼皮都没有掀,回眸倪了曲漓一眼。 “笑笑可以,但咱能不要笑的这么渗人,给这些还活着的花花草草一点空间,好不容易刚开了花,一听你这笑马上就得凋谢了。” 曲漓显然没听懂,不过也不妨碍他对郁唯楚言语的理解。 他缓缓的走上前,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几秒,而后又忍不住抬手掩唇笑了声。 “王爷醒了,现在正在屋子用膳,你去伺候罢,这里我来就行了。” 郁唯楚甩了他一眼,抡起衣袖眯着眼,“等我把钻木取火给玩烂了你才来废话,是不是不太人,道啊兄弟?!” “我怎么知道,你连这个都不会,”曲漓摊摊手,说话的声音十分的欠扁,“看你生的皮糙肉厚的,还以为你天生就是干这活的料,谁知道连这活都看不上你,你说说,你还能做什么?!” 郁唯楚倏地攥紧了爪子,啪的一声就往曲漓身上招呼而去,曲漓动作灵敏,一下就避开了她的攻击。 郁唯楚眯了眯眼,上手作势要甩他巴掌,曲漓防备着她手上的动作,谁料女人的脚上却猛地一动,稳稳当当的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登时,曲漓就不动了。 郁唯楚笑的无敌贱。 虽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同是男人,却只是曲漓会对她的脚如此的忌惮? 她狠狠的在他的脚背上踩了几下,笑容十分好看,“敢说我坏话,小子,你带脑子了么?” 郁唯楚是真的使劲,脚背上又没有练过铁脚功,自然是钻心的疼。 曲漓一边忍着疼,一边看向她,“行,我认错我认错,你赶紧放开。” 他话音刚落,郁唯楚便又重重的踩了他一脚。 曲漓倒吸了口冷气,便听郁唯楚不咸不淡的问了句,“昨晚王爷吐血了,你都还没有和我们说,究竟是什么原因?” 她的话题跳的有些快,曲漓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这没头没脑的话,脚上又是重重的一踩,“还不快说!” 曲漓倪着她,“王爷只是旧疾发作,他本来病的就很重,吐个血算什么,没死就很不错了。” 郁唯楚的脸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这么严重,但我见王爷的状态,似乎要比上个月好多了……” 曲漓嗤笑了声。 寒墨夜强行服用了另外一种药去克制蛊毒的发作,以毒攻毒的方法,处理不当就是两种毒存在于体内。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的,但就是很不巧,现在两种毒素都侵进了他的体内,如今能活多久都还是个未知数。 曲漓的眉眼有些冷冽,“不过是强弩之末……” 他淡淡的看向郁唯楚,慢慢的笑了起来,“倒是你,昨晚不见你吭过一声,原来是想等到今日来找我问个清楚,怎么样,你还想问什么?” 郁唯楚果真就凑了上前,乌黑透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瞧,“说真的,我真的有件事想问问你。” “嗯?” “上一次你的嘴巴挨到我脸的时候,我是不是还没有揍你?” “我什么时候……”曲漓眸色微变的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却见她绷着一张小脸,绕开他的身子,朝一人走去,“王爷,您怎么来了?” 曲漓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身着一袭黑袍,面色异常寡淡的男人,他眼眸一呆,又倪了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憋了半天才道了句,“我冤枉――” 正文 第124章 本王不想吃 对于喊冤的人,男人没有多少理会,他眸色沉沉的倪了他一眼,之后说了句自罚,便扣着郁唯楚的手往回走。 曲漓痛不欲生的握了握拳头,等忍住暴走的冲动之后,便安安分分的留下来看着熬药的火。 郁唯楚好奇的问了句,“自罚是什么?” 男人面色不虞的看着前方,嗓音低低沉沉的。 “你这么好奇,要不要试试?” 郁唯楚立即噤声,男人带着她回屋。 许是落苏有所交待,大一早的寒墨夜的屋子里,便放着许多他喜爱吃的佳肴。 郁唯楚扫了一眼,砸吧砸吧了下嘴,“刚刚曲漓说王爷你在用膳了啊,怎么感觉好像没有动过?” 寒墨夜拉着她坐下,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人伺候,本王不想吃。” 郁唯楚,“……” 这么懒的人,究竟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客栈微微有些简陋,没有椅子只有凳子,少了扶手的阻挡,倒是多了几分亲近的距离。 寒墨夜微微侧首,视线投向身侧稳稳当当坐着的女人,漆黑的眸子沉沉的注视着她秀丽白净的脸蛋,他轻声开口,“还不伺候本王用膳?” 郁唯楚撇了撇嘴,一边起身替寒墨夜盛汤,一边念叨的训斥着,“王爷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是件好事,但是……”她将手里盛好的汤水递到男人的跟前,“也不能太过于依赖别人了,就万一那人不靠谱,丢了王爷自己跑了,王爷岂不是得活活饿死在那里?” 男人或许是听了进去,所以淡淡的反问了她一句,“你会丢下本王自己跑了么?” 郁唯楚微微一怔,手上的动作僵了一僵,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她唇角微勾,笑的无比灿烂狗腿,“这怎么好意思呢,”她盯着寒墨夜俊美苍白的脸,小的倒是想跑啊,“不过王爷手里还抓着小的卖身契,小的就是跑了……也会被抓回来的。” 男人的眼眸微沉,目光暗沉的看着她言笑晏晏的小脸,嘴角微抿着。 他默了片刻,垂眸看向她刚刚盛好的汤水,“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在本王还没有把卖身契还给你之前,你的一切,都得为本王所有。”他深邃如海的黑眸眨也不曾眨动一下,言之凿凿,“身是……心也是。” 郁唯楚没有应话。 她的注意力像是早已被桌面上的饭菜所吸引,至于男人说了什么,她有没有听见,还是一回事。 寒墨夜见她迟迟不应,掀了掀眼皮,抬眸朝她倪了过去。 只见郁唯楚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她舔了舔唇角,口水差不多都要流出来了,他目光一暗,却是淡声道,“想吃就吃……” 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女人已经如狼似虎般扑向了桌面,啃得那叫一个满足。 寒墨夜没有动,淡淡静静的凝着她,那目光甚是火,热,如影随形,郁唯楚却后知后觉的看向身侧的男人,甚是无辜的笑了笑,“王爷……” “本王说吃的你就听的进去,说其他的你倒是忽略的一干二净,存心气本王,嗯?” 郁唯楚立即乖乖的坐好,默默的放下手中的糕点,低垂着脑袋认错,“小的只是饿了。但王爷要是想训小的,小的一定规规矩矩认认真真尽量左耳进右耳出给听完的。” 寒墨夜,“……” 他的病还没有好,脸色依旧苍白惨淡,不过比起昨日,精神气倒是好了不少。 “下次不许再拿这种话来气本王。”男人的眉目沉沉,他抬了抬手如羽毛般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脸颊,拇指和食指下意识宠溺的捏了捏她光滑的脸蛋,“本王不喜欢你和其他男人有过分接触,听到也不喜欢。” 郁唯楚微微一怔,寒墨夜这话跳的太快,刚刚不是还讲着教训的么,怎么分分钟就跳回了之前压着的? 反应了一会,郁唯楚忽然注意到男人所用的言辞? 气本王…… 气? “王爷……”她微微惊诧的看着他,“你知道,小的是故意这么说的?” 不是罢…… 她和曲漓那么闹,偶尔不小心碰着也是有可能的事情,他就这么相信曲漓的清白? 寒墨夜手下的动作猛地加重了些,郁唯楚娇嫩的脸倏地被捏的发红起来。 她皱着眉拍开男人的手,却听寒墨夜不紧不慢的道,“曲漓有心上人,并且是深爱。除了那个人,他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郁唯楚张了张嘴,“曲漓那小子竟然有心上人,简直难以置信……”她拧了拧眉心,没弄明白,“可他的心上人不应该是王爷你么,怎么一转眼你们都劳燕分飞各自有了心上人?” 寒墨夜捏了捏她消瘦的下巴,力道有几分重,似是警告,“又在胡言。” 郁唯楚没有寒墨夜心上人的代入感,只是很不解的问了一句,“既然王爷知道小的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何还要罚曲漓?” “嗯。”寒墨夜慢慢的收回手,骨节欣长的手指握住了手中的调羹,他像是有些渴了,浅浅的喝了口汤水之后,又转过眸来看向她,“你不是想罚他?” 言外之意便是,她既然想罚,那他便如她所愿替她出手。 郁唯楚忍不住心悸了下,寒墨夜的存在感太强,凝在她脸上的目光像是带了热度的火苗,她赶忙别开了视线,忽觉有些口干舌燥,便拿起桌面上的水杯倒了一口冷水来喝。 然内心的慌乱与愉悦可以掩饰,上扬的唇角和弯着的眼睫却是怎么都无法掩住的。 哪怕只有一瞬,也清晰的落入了男人的眼底。 他凉薄的唇角微勾,笑意清淡。 郁唯楚缓了好一会才摸了摸鼻尖,低声与寒墨夜道,“王爷你这么惯着小的,万一真如王爷当初所说,恃宠而骄了怎么办?” 男人神态倨傲,将手里的调羹塞进女人娇软的手里,“那就骄着,本王有本事处理你的烂摊子。”他睇着她,见女人怔怔的盯着他看,他眉头一挑,“还不赶快讨好你的贵人,嗯?” 郁唯楚,“……” 所以说,这么傲娇闷骚的男人,她究竟是怎么看上眼的? …… ………… 郁唯楚正安分守己的喂寒墨夜吃菜,幸亏是秋天,又是在纳兰国,温度没有下降的那么快,否则就这一转眼的时间,桌上的菜都凉了。 气氛难得这么美好,一人喂食一日进食。 没有兵荒马乱,没有宫闱争斗。 岁月安静美好,浮躁的心灵也似乎能得到安抚,渐渐的平缓下来。 寒墨夜黝黑的眼沉沉的盯着她,声线沉缓而浅淡,毫无预兆的开口,“郁唯楚……你有没有喜欢上本王?” 郁唯楚夹着菜肴的手猛地一颤,僵了一会后才嘿嘿的笑了下,将那失态给挽救回来。 “没有。” 准确的说,她对寒墨夜的感觉,喜欢这个词,无法概括。 她给寒墨夜夹了一快鸡肉片,这厮一般不吃肉,偶尔才吃一两口,所谓荤素进补,他这样怎么可能得到营养? 男人却难得没有张口,清俊斯文的脸上似乎微微发白着,面上像是挨了一拳,不重,但有所影响。 郁唯楚的动作僵在那里,眉睫敛了敛,刚想出声解释什么,男人却蓦然弯唇笑了。 他漆黑的瞳仁静静的盯着她,清俊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涩意的笑,“没有也好……”他默了默,苍白的脸上慢慢恢复正常的神色,眸色认真面色寡淡,连声音都冷清了不少,“等本王哪日气数尽了,你这个小白眼狼才不会……” 男人剩余的话没有说完,郁唯楚已经将手上的鸡肉片塞进了寒墨夜的嘴里。 她眨了眨眼,和男人四目相对,俏丽的小脸上慢慢的转变成紧绷着的严肃的神情。 “像王爷这么英勇善战孤傲无敌喜怒无常阴气极重小气吧啦闷骚无比风华绝代的男人,请相信小的,这种男人放在言情小说里,都是活到最后的。” 寒墨夜咀嚼着嘴里的东西等吃下去了,他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淡笑了声。 “有些时候,本王也是看不透你……”他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动作轻柔细腻。 郁唯楚细密浓长的睫毛轻轻的抖了抖,耳边是男人低喃的近乎没有音量的声音,“记得要像现在这样开心。本王……会走的安心点。” …… ………… 寒墨夜用过早膳之后,曲漓便将汤药递送到了男人的跟前。 郁唯楚不知去哪里了,看不见人影。 曲漓盯着寒墨夜将药喝下去,男人漆黑的眸平静无波,缓缓的将药碗递还给他。 将药碗置在一旁的桌上,曲漓为他诊脉,过了片刻,又替寒墨夜把着另外一只手。 寒墨夜低缓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极为动听,“现在对阴女的血,似乎没有那么渴望。” 今日毕竟是十五月圆之夜,按以往来看,是对药引有着最强需求的时候。 曲漓嗯了一声,将伸出去把脉的手慢慢的收回来。 “今日再看看,你的身子会有什么异常,如果还会吐血的话,估计是你身体对那药物有所排斥。” 他沉吟了一声,绷着一张正太脸,“暂时不要和苏凉有过分的亲密接触。忍过了今天,以防万一再忍一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正文 第125章 有人不会放过她的 苏凉身上流动的血,毕竟是蛊虫最喜欢的东西。 他可不想千辛万苦得来的药材,更不想寒墨夜以命相博的东西,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女人摧毁了―― 寒墨夜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曲漓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早上苏凉追问我你的病情,不过我没有直言。过后仔细的想了一下,她对你从来都不上心,昨天你吐血随时有性命之忧,她也是随随便便的,千世气的几度欲要发火,今日怎么就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深邃的眉眼定定的凝视在远方,男人俊美的脸上微微苍白着脸色,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指摩挲了两下,“她比谁都会掩饰自己……” 说是随随便便,说是不上心,也只是说说而已。 外人看到的,全都是假象。 对他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除了她自己,谁都不清楚。 他也一样。 他看不透她的心,探究不了她的情…… 索性随她去。 曲漓摸了摸下巴,回忆起和郁唯楚相处的点点滴滴,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妥。 不过他除了和郁唯楚一起犯浑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交集。 “秦风之倒是说过,苏凉的本事大着,看透人心的本事更是厉害,不过那时候她性情冷淡行事无情,不似现在这般平易近人,还真叫人一度忘了她的厉害。” 他的脸上渐渐浮现担忧之色,“只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表现出来,有点叫人捉摸不定她如今的想法……” 也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现,所以对她的探究完全无从下手。 她的一个转变都轻易叫人措手不及。 有些不明白的是,一个性情完全冷淡的女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个言笑晏晏,时常笑的狗腿,一颗心全扑在吃的上边的女人 寒墨夜十指相握,抵住精致的下颚微微抬起下巴,“既然没有选择回苏府,也没有选择留在纳兰,本王就不会再将她看作是苏凉。”他幽深的视线沉沉的盘旋在曲漓的脸上,“不管本王能不能活下去,你们都不许对她有任何的敌意。” 曲漓抿了唇,默了一会道,“等回了盛京,有人不会放过她的。” 不管郁唯楚是不是苏凉,至少她是寒墨夜的药引。 既然是药引,秦风之就不会轻易放过她。 男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眸色幽深暗沉,微微抿着唇角不再说话。 秦风之不是江湖中人。 更不是寒墨夜的手下。 他和寒墨夜乃生死之交,兄弟情深。 除了女人不能共用之外,其他的随意随性。 寒墨夜这一次会答应来纳兰国,除却要将长玉公主接回府之外,还有一件要办的事情,便是秦风之的私事。 更何况…… 他们之间还有约定,一旦他心软了,秦风之…… 会代为出手。 …… ………… 本来寒墨夜身子不适,所以留在客栈里歇息几日再赶回盛京。 谁知道那店家在当天下午忽然关门了。 说什么也不让寒墨夜再住下去。 他毕竟是异国使者,现在顺天国众大臣都已经走了,也不便亮开身份。 曲漓便掐着店家的脖子怒喝他。 那店家尽管瑟瑟发抖,双腿软的厉害,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道,“各位客官,不是在下不愿你们的生意,而是在下的家人全都被人扣押着,要赎回来的条件就是不能再做你们的生意,否则每过一个时辰,他们就杀在下一个亲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各位客官迅速离去罢。” 郁唯楚姿态随意,“你的家人被抓了,怎么不报官?” 那店家额头沁着冷汗,“他们不让报,否则全杀了。”他眸色凄凄,“这世道家里死了人也只有自家人心里才知道痛,那些官差好一点的或许会安抚一下,岂会多理百姓的生死,算我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各位大爷――” 说着那店家便跪了下去,额头嗑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寒墨夜居高临下的倪了他一眼,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眉头微微拧着,随即看向郁唯楚,“去收拾行李,等会启程。” 郁唯楚的眼眸动了动,也没有多说便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就是曲漓配好的药材得带上,还有一些换洗的衣物。 等她离开之后,寒墨夜面无表情的看向那店家,“抓你亲人的人,可认识?” 那店家摇了摇脑袋,依旧跪在地面上,“在下真的是不认识,无仇又无怨。不过……”他抬眸望了寒墨夜一眼,“他们就是说,一定不能再留宿几位客官,还重点指明了,就是您这位病重的客官,决计不能留。” 寒墨夜眉目轻动,沉默不语。 曲漓的拳头却是微微的收紧起来,唇角露出嘲弄的笑意,“应该不是顺天国那些走狗,他们的手还没有那么长能伸到这里来。也不是想直接对付王爷,除了……不做他想。” 他没有说明,寒墨夜也清楚,曲漓说的是谁。 六王凤澜。 他身为两国会晤使者,如今尚在纳兰国境内,决计不能轻易出事。 当然…… 如果是他自身的问题,那便无碍。 至于投毒什么的小儿科,有曲漓这样的神医在身边,实在是不够看。 刺客之类的存在,更是不能出现。 免得丢了纳兰国的脸面。 也便只有…… 逼走他。 叫他得不到好的休息环境,使他病的更重,也许就这么死在了回城路上也不一定。 还不会伤害到苏凉。 更是可以…… 以此来警告苏凉,逼她回宫。 这一招,对六王凤澜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寒墨夜的眸底翻滚过一抹戾气,下颚紧绷,整个人越发的淡漠,散尽着无尽的寒意。 郁唯楚收拾东西完了,下来之后,那店家已经站起身来,候在寒墨夜的一侧,一个劲的掉着眼泪。 她望了那店家一眼,然后走到寒墨夜的跟前,“收拾好了。” 寒墨夜淡淡的嗯了一声,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她手里的包袱丢给曲漓,然后把手递到她的跟前,“扶着本王。” 郁唯楚疑惑的看了寒墨夜一眼,男人清俊隽秀的脸上神色惨淡,很是虚弱的样子。 她哦了一声,上前搀扶住男人的胳膊,碍于两人身高差距太大,扶住了男人的胳膊也没什么作用。 郁唯楚便直接将他修长的胳膊绕到直接的颈间,然后伸出手揽在他的腰间,再转了转脑袋看向他,她笑吟吟的道,’好了,这样王爷你可以借力。” 寒墨夜沉静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脸上,专注而认真,过了一会才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觉察到女人的身子猛地僵住,男人已经十分愉悦的勾了勾唇角,“走罢。” 郁唯楚连连应了两声,动了动僵硬的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然后扶着寒墨夜往外走。 扶着寒墨夜上了马车后,曲漓便在外边赶路。 过了一会儿便又停下,说是去看看客栈有没有房间可以入住。 结果大半个时辰兜转下来,愣是没有一件客栈可以入住的。 整个县城就像是人满为患一般,再容不下其他人。 郁唯楚轻轻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不知落在马车的哪个角落,眼里没有焦距。 忽觉手指被人捏了捏,她这才回了回神,望向坐在身侧的男人。 寒墨夜目光深邃沉敛的看进她的眼底,“在想什么,嗯?” 郁唯楚安静了一会,随即笑了下,“小的在想,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其实也可以先赶路,等赶到下一个县城再寻客栈入住,不是也挺好的?” “离下个县城的路有些远,估计天黑了也赶不到。” 男人墨黑的眼眸看着她,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你若是想赶路的话,等会曲漓回来了,你便直接和他说。” 郁唯楚乖巧的埋首在男人温热的胸膛之上,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咬着唇角闷了一会,才出声道,“有些事情太明显了,就会充满敌意。” 现在落苏和千世都不在,她的武力值在古人的面前,简直不能看。 要是有人乘机对付寒墨夜…… 那念头还没有想完,马车忽然就蹿动起来。 郁唯楚的身形一晃,下意识的揪住了寒墨夜的衣袍,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见曲漓大喊的声音,“放肆,快停下――” 紧接着,马车伤的车帘便被人掀开,一抹冰凉发亮甚至在有些反光的长剑,带着凶猛的剑气,便朝着他们直直的刺了过来。 郁唯楚眸色一颤,手里刚想做出什么反应,抱着她的男人忽然将手一甩,将她甩到一侧,单手迎上了那长剑,指尖硬生生的折断了长剑的剑尖。 啪嗒一声,兵器断裂的声音传入耳中。 郁唯楚惊心动魄的看着,那长剑的主人似乎顿了顿动作,之后却是直接弃了那长剑,足尖立地,翻身而起。 下一秒,正在疾速行驶的马车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而震碎,四分五裂开来。 正在与蒙面人交手的曲漓见状,一张正太脸全都变了颜色。 正文 第126章 成亲。 马车被内力震得四分五裂,寒墨夜如今病重,内力施展不开,谁知却是将郁唯楚抱入怀中护着,足尖立地而起,飞身一跃脚伐翩翩的落于一侧。 没了马车的阻挡,眼前的场景状况一览无余。 郁唯楚被寒墨夜紧紧的牵着手,他的眸色淡漠冷冽,目光淡淡的投向前方。 蒙面人共有四人,三人手持长剑,两个缠着曲漓,剩余的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朝郁唯楚和寒墨夜攻来。 这蒙面人也许是精挑细选的,功力皆是上乘,着实难以对付。 曲漓偶尔分心看向寒墨夜那边的情况,那两个缠着他的蒙面人便能迅速攻击他的要害之处。 他想脱身去帮寒墨夜,那两个蒙面人却时时刻刻都纠缠着他不放,死活都脱离不开。 郁唯楚深知寒墨夜的身子虚弱,那两个蒙面人冲过来的时候,她的心脏陡然乱了好几拍,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往寒墨夜的身前挪了挪。 她哪里会什么武功,现代学的武术都只是半吊子,丝毫不起作用,会挡在寒墨夜的跟前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挡在了男人的身前。 时间无限拉长放慢,似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实则不过一瞬之间。 在这般无比煎熬等死的过程里,忽然听到身后的男人低沉悦耳的唤了她一声,郁唯楚下意识的回应,“王爷?” “不要想其他的事情,气沉丹田,双手掌心凝力。” 郁唯楚学的是中医学,穴位略有精通,时间这么紧迫她也顾不得想些什么,寒墨夜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依言,她的身体四肢都仿佛暖了起来,凝聚一股热流在掌心,郁唯楚对这种事情是又慌又乱,而她是第一次控住这种东西,甚是不熟练,那热流聚集在掌心之间,随时都要奔涌出来。 郁唯楚想哭,“它好像不受控住……” 话音一落,寒墨夜忽然就沉默的覆上来,自后而前的握住了她的手,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身,看准你想要揍的人,“不必理会其他,跟着本王,嗯?” 郁唯楚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回答他,那两个人蒙面人一人持剑一人出拳,直面攻击而来。 郁唯楚当即咬唇闭眼,她什么都看不见,对于危险的逼近反倒更为灵敏。 男人将她的腰身一旋,拽住了她的手腕,单手对付那个持剑的蒙面人。 而那厢郁唯楚下意识的睁眼,谁知一睁开眼前便有一个蒙面人对她出拳,那么猝不及防的条件反射下,她的面色骤变,想也不想的将掌心凝起来的热流朝那人劈了过去。 只是那人似是对她十分戒备,对于她的攻势十分了解,堪堪的避开,正待下一步动作,郁唯楚的身子又被男人重新抓了回去。 那两个蒙面人则背对着背聚到了一起,又是对视了一眼。 寒墨夜黝黑的眸子倪了她一眼,“大概知道怎么出手了么?” 郁唯楚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定要这么血腥么?”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低沉的嗓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当是过手,也当本王是你的师父,不要乱想其他。” 郁唯楚还没有机会想完,身子便被男人重重一推,推到了前方。 她低低的叫了一声,那两个蒙面人以为她要出手,二话不说便朝她攻了过来。 也许是会了那么一招,所以郁唯楚反应起来也没有那么迟钝。 只是她内力浑厚,功力高深莫测,如今却像是什么都不会的初学者,回击的毫无章法,起初对方摸不清她的招式,所以能占上风,可之后…… 男人眸色晦涩难懂,唇色极是惨淡的没有任何颜色,低声提醒,“攻他下盘。” “左踢腿,右出拳。” “攻上盘,胸,口,腰迹。” “一把破剑没什么好怕,不要躲。” 持剑的蒙面人,“……” 郁唯楚,“……” 不要那么大声的说出来啊王爷师父―― 很丢人啊喂。 三人过招,郁唯楚虽攻势显弱,但功力应该比那两人要厉害些,半斤八两的几人打在一块,不赢也不输,就这么死死缠着。 郁唯楚只是躲,一边拆招一边喘着气道,“咱能不能……好好说会话,就这么打着……你们的手不累么?” 那两个蒙面人毕竟蒙着脸面,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只是其中一人倪着她的眸色尤为狠辣,趁空隙见朝身侧的蒙面人做了一个手势,之后那个蒙面人便朝寒墨夜那边攻去。 而那个手持长剑的人看着郁唯楚,见她也要朝寒墨夜那边跑去,不由纠缠上前,冷嗤了一声。 “看你,死过一次把毕生的功夫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还得让人帮你记起来,怎么运功……” 郁唯楚的心狠狠一震,乌黑透亮的眸倏地朝那人望去。 这个世上,有无数的人说她是苏凉。 却从来没有人说过,苏凉是死过一次的人。 “所以呢……”郁唯楚上下打量了一边蒙面人,那人的长剑从她的脸上险险划过,“你现在想怎么对付我?” 蒙面人的声音较为清脆,便是有心掩饰也无法改变属于女儿家的音质。 她阴阴沉沉的笑了一声,“现在不已经是在对付你了么,苏凉――” 郁唯楚紧紧的咬了咬唇,视线触及到寒墨夜那边,见他虽算是游刃有余,但脸色却是愈发的惨白,她凝了凝眸,就这么分心的一刹那,胳膊上猛地一疼。 蒙面人轻轻的欢快的笑了起来,“哦,又是右手被伤了……” 郁唯楚不屑的看着她,极尽嘲讽之意,她一直出于被动的状态,忽地上前攻向蒙面人,蒙面人长剑一挥,正要朝郁唯楚的面盘上刺去。 谁料,郁唯楚竟是硬生生的抓住了那剑身,殷红宛若玫瑰的液体缓缓从剑身下溢出。 蒙面人微微怔住,眼前的女人眉清目秀,眉目间甚至还带着那么点阴冷,“我是没什么本事,活的好,活的不好,都注定要死……” 剑身猛地被扳断,哐啷一声清脆入耳,女人转眼挥出的断剑,直直的击向那正对着寒墨夜出拳的蒙面人,“但你没权利,对我下手。” 有一些人,天生带着傲骨。 平素就算再卑微渺小,也总会因一人而强大。 郁唯楚静静的看着那把断剑刺入那蒙面人的左肩,而后冷冷淡淡的倪向身前的蒙面人,“要继续么,我不怕死,你也不怕么?” 蒙面人眸底似是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可以接受,“你以前虽冷血,但到底是珍惜自己的……” 绝不会,摆出这么一副不畏生死的姿态来。 毕竟,苏凉还有大仇未报,更有值得珍爱的人在身边,等着她去保护。 如今…… 原来……是真的变了。 …… ………… 那蒙面人说撤就撤,不带走一丝云彩。 郁唯楚深深的吸了口气,忙跑到寒墨夜的身前。 曲漓也跟着跑了过来。 不知寒墨夜是否是体力不支,已经坐在盘腿坐在了地面上。 郁唯楚看着男人清俊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眉心一压,潋滟的唇角紧紧的抿了起来。 曲漓赶忙替他把脉。 寒墨夜的视线静静的落在她手上的两处伤口,眸底陡然阴鸷,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曲漓,帮她处理伤口。” 郁唯楚看了眼手掌上的伤,再看向胳膊上轻微的剑伤,冲着寒墨夜笑了下,“不碍事,我还没有受过这种伤呢,鞭伤箭伤,还不曾受过剑伤,让我过过瘾先。” 曲漓倪了她一眼,没有动作。 寒墨夜眸底涌起一抹戾气,嗓音极低极深,“曲漓。” 曲漓当即就变了脸,“你现在什么德行,啊,小小的伤口比得上你这个快死的人么啊?!”他心烦意乱的甩开了寒墨夜的手,站起了身子,深深的吐了一口郁结之气,“你现在动了内力,不好好调养生息,还在这里指手画脚,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气死我?!” 郁唯楚忽然伸出手,覆上了寒墨夜的手背。 她许是没有伤过人,或者拿过剑,双手一直在抖。 很细微的,不碰触无法感觉出来。 “别说那么多了,你赶紧调养生息,我等会就去包扎。” 寒墨夜目光深邃沉敛的盯着她微微发白的脸,温热的大掌紧紧的收了起来,他像是不能动弹,只是盯着她的伤处死死的抿着唇,郁唯楚安抚的摸了摸他的手背,眼眸垂下,却忽地听他沉着嗓音,声音狠戾,“没有下次。” 郁唯楚细长的眉睫轻颤,唇角扬起一抹笑来,眸底却渐渐溢满了猩红。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不知为何一直堵在胸口上的郁气倏忽之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她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腕,倾身上前,缓缓的闭上眼睛,在男人颜色惨淡的嘴唇上落下淡淡一吻。 而后缓缓退离开来,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在男人黝黑深邃眼睛微微一震的注视下,笑靥如花,“不是一直想要小的喜欢王爷么,等王爷身子好些了,小的就和王爷……成亲。” 正文 第127章 混蛋,骗我。 到底是怀柔政策好。 寒墨夜被郁唯楚紧紧抱了一会,看着曲漓帮她处理伤口之后,他便开始运功调息。 他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已经惨白无比,比任何时候都还要难看上好几分。 郁唯楚坐在比较远的地方,看着他闭眼调息,眸色淡淡的没有说话。 曲漓看了她一眼,一边帮她包扎一边道。 “今日本是月圆之日,何况王爷身子十分疲倦,要我说,他还能行走自如就不错了,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动用内力……” 以往月圆之夜的寒墨夜,尤其是病发的时候,理智全无,整个人瑟瑟发抖或是昏迷状态,丝毫攻击力都没有。 如今强弩之末,稍稍一运功可倒好,动一下都成了奢侈。 郁唯楚一直一直看着寒墨夜的脸,没有说话。 倒是曲漓望着她,漆黑的眼眸闪着不解。 “我给你把脉的时候,你分明就是有内力的,为何不用,王爷都这样了,难道你还想再藏着掖着?” 细白的脸颊微微垂下,清秀的女人终于侧了侧视线,看向眼前的男人,声音淡淡的,“你觉得,一个智商没有问题的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想藏着掖着自己的本事……合理么?” 就是因为不合理,但又想不通是为了什么,所以他才这么问…… 曲漓帮她处理好胳膊上的伤口,没有出声,郁唯楚的视线飘的很远,眸底毫无波澜起伏,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声音很淡也很轻,我没有任何关于苏凉的记忆,你们,可以终止你们的想象了。 曲漓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抬眸望向眼前的女人,“你……”他皱了皱眉头,“都知道些什么?”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淡淡的扯唇笑了下,“没有啊,只是知道,你们一直把我当成苏凉看待而已。” 千世的态度不能太明显,落苏也偶尔对她有防备,至于寒墨夜…… 总是吃六王凤澜的醋,叫她想忽略都无法忽略。 又不是智商低下,这么明显她会看不出来么? 只是…… 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提醒他们该收敛一下,既然都不想捅破那就各自伪装好。 可敛是敛了,但当问题又出现的时候,怎么那种敌对的态度又开始卷土重来? 曲漓深深的看着她,默了片刻之后才继续帮她处理伤口。 “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 郁唯楚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无声的望着寒墨夜,她似是无聊的眨巴眨巴了下眼,嗓音慵懒放松。 “你还想让我知道什么,你也可以尽管说。反正人就一生,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多听一些秘密,说不定到了地底下,能跟那些个仁兄分享一下死亡的心得体会……唔,等阎王爷要我们交八百字思想汇报的时候,我才有题材可写,指不定写的好了,还能在地底下混一个文职做做……” 若不是刚刚才听她说了一件沉重的事情,脸上近乎没有什么色彩,如今不过一会便是这幅十分惬意的姿态,他还真不知道,郁唯楚对情绪的控制竟能如此收放自如。 曲漓定定的看着她,微微抿了抿唇,倒也不再多说什么。 替她包扎好之后,他起了身,将手里的瓶瓶罐罐装好,而后与她道了句,“现在应该是没有什么地方入住,我再去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让王爷歇息,顺道给王爷带药回来。” 他的目光幽深,“不管你有没有苏凉的记忆,现在你算有自保的能力了,王爷就交给你了,可千万……不能再让他动用内力。” 郁唯楚摆了摆手,“知道,我不会让我自己守寡的。” 曲漓,“……” 这角色入戏的,会不会太快了? …… ………… 郁唯楚走到寒墨夜的跟前,也跟他一般盘腿坐着。 许是调息的时候还能注意到外边的动静,郁唯楚看到男人的眼睫轻轻的动了下。 她沉吟了一声,“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男人这才完全的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曲漓才赶着马车回来。 车上买了许多备用的东西,他将一些干粮和吃食丢给了郁唯楚,而后看向寒墨夜,“如何,王爷可有什么异常?” 郁唯楚抱着一堆吃的摇摇头,“没有。”她默了默,十分难受的说了句,“但我快被蚊子吸干血了……” 曲漓倪了她一眼,挑明之后两人之间说话的氛围明显怪异。 不在郁唯楚,在于他。 郁唯楚扬扬手,“你确定,我们三个要这么悲惨的过一晚?” 她摸了摸下巴,“跟王爷在一起还好,但跟你在一起算什么回事?” 曲漓,“……” 他终是回到了以往的状态,“你先吃着,不然等会王爷调息好之后,一瞧我没给你饭吃,还不得罚死我……” 正说着,那个一直调息的男人忽然缓缓的睁开了眼。 他坐在那里已经有些时辰了,滴水未进。 郁唯楚眼疾手快的给寒墨夜递了递手里的温水,先喝着润润嘴。 寒墨夜盯着她看了几秒,皎洁的月色投在他精致的五官上,显得他越发的容颜清冷,郁唯楚眉眼一皱,“还不能动?” 她递上去,男人也没有张嘴,只是专注的盯着她看,沙哑着嗓音说了句,“你喂本王喝。” 郁唯楚瞅了瞅手里的温水杯,再瞅了瞅男人依旧苍白的脸,“现在不是正喂着?” 寒墨夜不语,倒是曲漓十分了解这行情,轻咳了一声说去马车看看还缺什么,转身便撇下两人走了。 郁唯楚的思想被熏陶了多少年,稍一风吹草动便懂是什么意思。 她一张小脸倏地涨红起来,单手握着水杯甚是不自然的别开视线,“那什么……” 她也就是说说而已,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入热恋期才该有的状态。 眼前女人的脑袋越垂越低,头皮发麻,寒墨夜脸上越发的平静,“本王渴了很久了。” 郁唯楚把水杯递过给他,视线仍旧瞥向其他地方,“渴了就喝水。” 虽然寒墨夜是病患,但绝对不可以太宠着惯着他。 否则以他的性子绝对会得寸进尺,占尽她的便宜…… 男人唇角一抿,“郁唯楚,”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定定的凝着她,眼底神色隐隐约约掩着灼热,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感觉一股浓浓的怨气,“本王如今动不了,你也要存心气本王么,嗯?” 郁唯楚被他说的无言以对,俏脸上烧的厉害,但到底是心软多一点。 她在男人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嘴里嗫嚅着,“就这么一回啊,我就容你这么一回……”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但这一会寒墨夜是如愿以偿的看着郁唯楚喝下那杯水,然后再看着她缓缓的倾身过来,柔软的唇覆上,将口中的水渡给他。 那柔软的舌尖不小心碰触到他的,男人的眼睫轻轻一动,大手倏地掐着了娇小女人的腰身,郁唯楚未料想他能动弹了,心底顿时生起一股被玩弄的恼意。 她刚想要退开,脸蛋蓦然被男人按住,紧接着身子被人一压,倒在了地面上。 男人吻的很深很重,还能感受到他食髓知味的不断侵略,大手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腰,然后缓缓的覆上她的胸,前,不轻不重的隔着衣物揉,捏着,郁唯楚瞬间就僵硬的无法思考。 那么温柔缱绻,那么深情动人,蛊惑人心。 郁唯楚用力的揪着男人的衣袍,小心翼翼的回吻着,就这么个小小的举措,男人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而后却突然发了狠一般,深深的缠着她,不断的索取不断的掠夺,直至将她啃咬的嘴唇泛红,舌尖都已发麻。 等他松开她,郁唯楚已经大口喘息,口腔里全是男人浓烈的气息。 她脸更红,羞恼的瞪着他。 虽然是干过不少这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但这么激烈的亲吻,总得来说…… 都是在无人的情况下…… 现在这边好歹还有个曲漓。 寒墨夜就不能矜持点―― 男人也一样平缓着粗重的呼吸,视线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眸底溢着满足,“现在解渴了……” 郁唯楚单手握拳垂了垂他坚硬的胸膛,“混蛋,骗我。” 他却扬起手,轻轻的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低低沉沉的笑问,“你之前说的,等本王身子好些了,你就跟本王成亲,是真的?” 郁唯楚撇撇嘴,“假的,你信不信?” “楚楚……” 寒墨夜低低的喊她,俯身抵,住她的额头轻声低喃着,“在本王这里,假的也是真的……等回京之后,我们立即成亲。” 他还是第一次唤她楚楚…… 这种感觉异常奇怪,好像一直残暴不仁的人,突然间做了间好事一样令人瞠目结舌。 郁唯楚抿了抿唇角,忽觉头皮更是发麻了不少。 好罢她得承认,有些称呼的确是不能乱改的。 她被压在地上不舒服,微微动了动腿却立即被男人按住。 他眸色暗沉的俯视着她。 他的声音还和以往般清冷低缓,但郁唯楚还是听出了那隐藏着的刻意的隐忍,,郁唯楚脸颊爆红,咬着牙警告,“寒墨夜――” 正文 第128章 乖,多唤几次,嗯? 郁唯楚从来不当着寒墨夜的面上,唤他的名字。 皇室子弟,也不会轻易叫人唤了名讳。 何况郁唯楚在顺天国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奴婢,更是不得以下犯上。 寒墨夜的眸色一暗,埋首在她的香软的颈间深深的嗅着她的气息,“你好大的胆子,敢直呼本王的名讳?” 郁唯楚没有什么阶层思想,何况两人现在的关系,放在现代来说已经是有口头婚约的男女朋友了。 唤彼此的名字,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古人不那么想。 毕竟这里等级严明,而寒墨夜从未受过先进开放思想的熏陶,郁唯楚还是能理解几分的。 她撇了撇嘴,正想说些什么,却忽觉男人的唇在她的脖子上作弄着些什么,细细的疼和痒,然后郁唯楚便听到寒墨夜急急的喘了下,而后闷着嗓音道,“不过本王允你这般放肆,多唤几次,声音娇,媚点……” 郁唯楚,“……” “乖,多唤几次,嗯?” “……起开,用膳。” …… ………… 县城里寻不到落脚的地方,像寒墨夜这种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会委身下住勾栏这种风尘之所。 何况他实在是讨厌女人浓烈的脂粉香。 所幸曲漓寻了一辆马车回来,他用膳用药过后取了点水擦了擦身子,便躺在马车歇息了。 许是真的疲倦不堪,连郁唯楚躺在他的身边,他的话也不多。 最开始的时候是盯着她的伤口看,眸底溢着心疼之意,郁唯楚嘴上说没什么,心里倒是有几分甜。 然后男人俯身亲了亲她绑着纱布的伤口,而后抱郁唯楚睡觉。 曲漓坐在马车外侧,将马匹赶到另一个静谧的地方,便也开始歇息。 回京之路漫漫,车里的男女又无所忌惮,想亲就亲,搂搂抱抱,看的曲漓十分眼红。 起初他还有理由镇压一下,毕竟寒墨夜的身子的确还不是很利索,暂且碰不得郁唯楚,更不能与她有过分的亲密接触。 寒墨夜就拉脸给他看,他当时还十分傲娇的回了句,看也没用,还是得忍着。尤其不能见血。 之后,寒墨夜熬过那两天寡淡的日子,却是十分猖狂。 时常将他当作下人一样任意支开,压着郁唯楚上下其手。 整一个像是脱缰了的野马一样,任由情,欲溢满眼眶,偏生又不能真做。 每每曲漓见着郁唯楚满脸羞红,必能瞧见寒墨夜欲,求,不,满的脸。 心生一阵嗤笑,暗笑寒墨夜做作孽不可活,随即却是想念一人想的打紧,浑身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即赶着马车,恨不得明日就能赶到帝京。 然寒墨夜岂会如他所愿。 被棒打鸳鸯两日,寒墨夜便用整个回京的日程好生虐了曲漓一番。 他服用了药物,现在身子康健起来,在短时间之内不会受到蛊毒的牵累。 等到了花都,几人正巧赶上花灯节,于是寒墨夜便利用起来和郁唯楚约会。 曲漓则被流放到一旁,爱干什么干什么。 两人牵着手,穿梭在花灯街道。 郁唯楚曾经也与王德斌一起穿梭过花市,路边摆着姹紫嫣红而盛放的花,美艳的不可方物。 如今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灯笼,里边燃着烛火,或许一盏灯看起来很普通,但成千上万的灯盏举目看过去,却是十分的美妙,壮观。 郁唯楚的心境也不一样,大抵陷入恋爱的女人都容易欢愉。 跟自己男人相处的时光,哪怕是一分一秒,都觉得甚至甜蜜喜悦。 寒墨夜应该是来过花都的,对花都的地形,街道的位置都十分熟捻。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着。 两人走上拱桥,郁唯楚便指着桥下的莲花灯哎了一句,“看起来好漂亮,我也想放灯。” 男人轻笑着嗯了一声,他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青衫,将华贵衣物全都褪下,长发束起,俊美的脸白皙干净,在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真就是个翩翩少年郎。 毫无锐气,毫无杀伤力。 他生的一直这么好看,郁唯楚曾一度痴迷与他的容貌,却不想走过那长长的古道,惹来一众春心泛滥的少女。 还有人时不时的上前探寻他的家世,可已娶妻,要不要纳妾之类的…… 本来依寒墨夜的性子,这种话题他丝毫不感兴趣,目光稍稍冷冽一些都能吓退那一众少女。 偏生郁唯楚对此事十分耿耿于怀,揪着他的胳膊一个劲的忍耐,他便索性什么话都不说,等着她受不了眯着眼回问,“我这么大个人,您老眼神是不好使还是怎么的,看不出来我是这小子的女人?!” 那羞答答声音无比甜美娇柔刚上前来冒昧相问的女子,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她看了看不说话唇角轻轻勾着笑意的清俊少年,再瞧一瞧满身杀气眯着眼瞅她的……姑娘,登时就结结巴巴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这位公子的贴身婢女……” 郁唯楚,“……” 那女子说完依依不舍的看了寒墨夜一眼,转身便掩面离去。 郁唯楚回眸看向寒墨夜,语气里带着丝丝凉意,“贴身婢女……我像么?!” 她生的貌美肤白还有胸,就算脸蛋不是万分出众,好歹也算是个有姿色的女人。 连曲漓都说,只要她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总归有人会认为她是个美人的…… 怎么…… 现在跟寒墨夜谈个恋爱,转眼就真的成了贴身婢女了?! 寒墨夜眼底笑意更浓,他抬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淡淡的道,“你现在就像个醋坛子,什么都不像。” 郁唯楚反应了三秒,重重了哼了一声,甩开男人的手转身就走。 寒墨夜却追上来,执拗的牵住了她的手,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生气了?” 他的声音低低柔柔的,“现在知道本王有多好了,还敢不敢忍下去?” 郁唯楚倏地顿住了脚步,怒视了寒墨夜一眼,有些暴躁,我不出声那是想等你为我正名,谁知道你却站在一旁看我的笑话 寒墨夜的唇角笑意彻底荡开,他将郁唯楚揽入怀中,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脖颈。 “你醋起来的模样可爱,本王喜欢……” 从不知她也能如此在意他。 在意到,不想让任何人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一分一秒。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是十几天前才捅破的,但在这么一段关系中,却似乎一直都是他主动,她则被动些。 除却那一次他动弹不得,看着她的伤口痛心叫她大受感动,情不自禁俯身亲过他一次,以及当日他设计让她喂水,两人亲过一次,较为放纵之外,其余的,她似乎要显得更加的理智冷静。 也不愿意让他唤她为楚楚,说是鸡皮疙瘩总是冒起来,对这种甜腻程度感到难受。 他当时还有点小小的不开心,而郁唯楚还一直给他灌药喝,他一阵不爽之后便开始唤她小白眼狼,遭到郁唯楚一阵抗议,但在他十分不悦的目光中,还是勉勉强强的败下阵来。 如今都有女人主动缠上来了,她竟也还能忍。 可他不能忍。 但也没想到,就这么视若无睹还能叫她生他的气了。 郁唯楚没有说话,也没有推拒他,寒墨夜默了一下,将她的身子轻轻的推开。 他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现在去放莲花灯,嗯?” 郁唯楚尚未应话,又有个长的十分清秀的姑娘凑上前来。 郁唯楚鼓着腮帮抿着唇不语,静静的看着那姑娘红扑扑的一张脸微微抬起,娇羞异常的开口询问寒墨夜,“公子……不知公子,今夜可有佳人相邀,小女子青莲,家住上河湾,许府人士” 她将早就备在手里的精心绣好的荷包双手递给寒墨夜,含情脉脉,“若公子不弃……还请公子收下。” 寒墨夜的视线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郁唯楚,见她一副憋着气不说话的模样甚是讨喜,他俯身,在女人艳红的唇上啄了一下,随即转眸望向那笑意僵在脸上的女人,淡着声音道,“抱歉,在下已有家室,姑娘请回罢。” 那姑娘眼眶立即红通了一片,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转身就跑着离开了。 郁唯楚,“……” 好像,摊上这么个男人,是真的有点造孽? …… ………… 郁唯楚和寒墨夜一起放了个花灯。 郁唯楚在纸上写了十个字,以防这个世界的老天看不懂,她还特地用了顺天国的文字。 寒墨夜倾身过来要看,她则捂住不给他看。 寒墨夜面色清冷,“郁唯楚,花灯须得情人彼此齐心许愿,才能灵验的。” 郁唯楚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花都人的传统。 花灯节,是有情人出来相约的时节。 也是未有婚约的姑娘家,送荷包给自己心上人的好时节。 更是情人放莲花灯的时节。 而且必须是彼此都得诚心诚意许愿,那推放的莲花灯才能被上天眷顾。 郁唯楚疑惑的嗯了一声,四处瞧了瞧,还真是两人一起闭眼一起许愿的。 她有些迟疑,男人却是一手取过她手中的字条,赫然入目的是女子娟秀的字体――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寒墨夜眼眸一震,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微微捏紧了手里的字条。 郁唯楚已经娇俏的笑了一声,“本来只想自己写着玩的,既然看到了……那一起许愿罢。” 正文 第129章 嫁夫随夫 寒墨夜微微低头专注的倪着她,郁唯楚脸上的笑意未褪,只是男人盯着她看的时间过久,她有些迷茫的问,“怎么了,我的字写错……唔。” 繁华的街口,成双成对的情人手牵着手,投放莲花灯的河堤一角,高大俊美的男人掐着娇小女人的腰身,单手按着女人的脖颈,使她的嘴唇更加紧密的贴合着他的。 那么强势霸道,恨不得完全占有拥有的姿态,令人触目惊心。 路上的行人暗叹世风日下,却也有人说是情难自禁。 好在也只是深吻,并没有对她做出不该做出的事情来。 也没有过分的举动。 郁唯楚喘了一会气,耳边指指点点的声音落入耳中,有人暗骂有人叫好,她整张脸烧红一片,埋在了男人的胸膛里装死。 寒墨夜心情复杂难辨,将她的身子忽地打横抱起,郁唯楚吓了一跳,本能睁开眼双手圈住男人的脖颈,待瞧见男人轻轻朝她一笑之后,她忍不住握爪,捶了捶男人的身子,而后将脸埋在男人宽厚温热的怀里,继续装死。 放完莲花灯,男人抱着她便回了客栈。 郁唯楚现在是他的女人,自然是陪着他睡。 只是寒墨夜将她安置在床榻上,掖好被角之后,便低声道了句,“本王出去一下,你先睡。” 等郁唯楚点着脑袋嗯了一声,他才转身离去。 曲漓一个晚上没出去,呆在客栈里早早的歇下了,没日没夜的赶路,还得伺候寒墨夜这位大爷,这会睡的正香,谁料房门砰的一声,响了下。 曲漓眼眸一震,立即翻身跃起正要握拳动手,谁料待看清来人,竟是他的主子。 “王爷?” 男人神色淡漠宛若凉白开,漆黑的双眸深沉暗晦的望着他。 男人凉薄的唇角抿得极为厉害,欣长的身子站在原地,嗓音冷然而压抑,“如果在不动郁唯楚的情况下,或者只动她的处子血,而不取她身上血液的情况下,本王……有没有活的可能?” 曲漓愣住。 外面的狂风大作将木门吹得咯吱咯吱的响,与屋内的静谧成了一道明显的对比。 他浩若星海的眼底渐渐的复杂起来,默了半晌,他才低声开口,声音消逝在静谧的房屋之中。 “没有……可能。” …… ………… 花灯节过后的一日,寒墨夜说,想再和郁唯楚多留半日。 他俩虽恩恩爱爱你侬我侬,但这些日子以来,好歹没有耽误过什么行程。 甚至要比来时,更加的追赶速度。 曲漓默了一会,虽然他的沉默并不能改变寒墨夜的心意,但他还是做了做样子,而后道,“王爷快去快回,你身子不适,还是要早些赶回盛京,用药物控住病情的。” 其实他说的不对,那些珍贵的药材他一直随身带着。 那毕竟是寒墨夜寻了十几年费尽心血才得来的东西,而且百年难得一见的名贵药草,怎么可能会放在冰冰凉凉的王府里。 况且…… 寒墨夜去纳兰国这么久的时间,为以防万一,更是不可能将那些药草放在遥不可及的顺天国。 此番话只是提醒寒墨夜,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长玉公主还等着他接出宫来。 他离宫这么久,也不见太子寒子晏有任何的动作,想必是在宫中步步紧逼着。 而寒墨夜不在第一阵线指导,群龙无首人心荡漾,难免会出乱子。 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压抑隐忍了那么久,他势必夺了那九五之尊之位,方对得起含冤受屈且死不瞑目的贵妃娘娘。 寒墨夜已经换上了昔日的穿着,黑袍加身,长发束起别着一只精心雕刻的发冠。 人靠衣装马靠鞍,寒墨夜穿上什么样的服侍,就有什么样的气质。 惹得郁唯楚牙痒痒的,觉得上天对她甚是不公。 给了她男人那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蛋。 郁唯楚有时候还会开玩笑说,如果寒墨夜换上女装,穿上裙子,再抹点胭脂,说不定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就归他了。 寒墨夜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的见解,只是抱着郁唯楚啃了一遍又一遍,衣服脱了解了扯了撕了,等尽情尽兴肆意妄为之后,才轻轻的咬着她莹白的耳朵,嗓音低哑的反问,“本王穿女装还好看么,嗯?” 寒墨夜属于那种不动声色等自己报了仇,觉得气顺了,才会耐着性子跟被整的那人好声好气的说话。 当然,就目前而言,也就只有郁唯楚才这么被他对待过。 其他人…… 他不是很有耐心。 花灯节过后,街上依旧人山人海,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寒墨夜解释道,“花灯节的第二天,当地的豪绅会举办游行。礼节盛大,还有许多商贩会慕名前来,在游行的街道上摆卖。” 他的语气淡淡的,毫无波澜起伏。 郁唯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清楚这里的事情,难道你以前在这里住过?” 男人微微垂眸。湛黑深邃的眼眸静静的倪了她一眼,声音低缓,“本王是八年前回归皇室的,八年前一直住在花都。” 郁唯楚眉头挑了挑,似乎有些意外。 忽然间有些后悔,当初没向落苏好好打听寒墨夜的事情。 她捏了捏男人的手,轻声道了句,“不论你去哪里,现在都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她不了解寒墨夜是哪种情况,是明珠被流落在外,还是被迫流落在外。 但能想像得到,他现在在宫中处境艰难,上一次阡陌都城寒酸的她都看不下去。 而寒墨夜又有一个江湖之主的身份,现在是得了正解,他是八年前才回的皇宫。 但却不知为何,不曾见过他号召江湖上的人做事。 “嗯。”寒墨夜眼底有笑意,干燥的手心拨了拨她的长发,“你现在可是待嫁王妃。所谓嫁夫随夫,你不跟着本王,还想跟着谁?” 郁唯楚轻轻笑了下,并没有多说。 寒墨夜像是特地留下来寻一些东西的。 他牵着她的手,除了看看周边的风景,带她走过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也没有多深入的介绍。 直至瞧见一位僧人,手里拿着银针穿着颗粒般大的豆子时,他才忍不住笑了下,牵着郁唯楚的手走过去。 郁唯楚的视线一扫那置在白净瓷器中的豆子,眉目微微一敛,“相思豆?” “是相思豆,”男人黝黑的眼定定的盯着她看,“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相思豆……” 郁唯楚尚未回话,他便看向那位僧人,“本……我想穿两株相思豆,作为我和我娘子的定情信物。能不能由我亲自来穿?” 那僧人笑吟吟的回了句,“施主有心了,自然是可以的。这些相思豆都在佛前开了光,施主可以随意挑选。” 少年笑容干净,便是黑袍加身,也难掩饰他此时的柔和。 他回眸瞧了郁唯楚一眼,“等我。” 郁唯楚笑着点了点头。 寒墨夜便松开了她的手,转眸看向那白瓷里边盛装的相思豆。 阳光下,黑袍少年一手拈起细小的针,一手挑着最好看的豆子,并慢慢将那红润光亮的小豆子拈起,神态异常专注,若非亲眼所见,郁唯楚无法想象,像寒墨夜这种倨傲的男人,双手持剑,指点江山才应该是他的归宿,如今却是站在街头的一角,为她平平淡淡的做着寻常男女才会做的事情。 他宽厚带着薄茧的手不曾拿过那么细小的针,如今还要将同样细小的相思豆穿引进红绳之中,郁唯楚几番见着他的手抖了又抖,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秋末的风中,带着丝透骨的冷意,娇小女人的发丝被轻轻的吹起,拂过她清秀的脸颊,掩住了她紧紧抿起的唇角,以及那双微微湿润的眼睛。 等男人穿好相思豆后,郁唯楚看着他的脸上带着抹愉悦的笑意,将手中的两株相思豆红绳交由僧人,由僧人打了个喜结,并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了会经。 再言笑晏晏的将那两串红绳递给寒墨夜,僧人轻笑,“施主,您一定会与您的娘子,恩爱缱绻,白头偕老的。” 寒墨夜道了谢意,转身看向郁唯楚,他伸出手握住郁唯楚的手腕,微微低着头,将他精心穿好的红绳,慢慢的套进她纤细皓白的手腕中。 相思豆晶莹红亮,穿成一株着实好看,套进郁唯楚干净白皙的手腕上,更是自成一道光景。 寒墨夜盯着她轻轻的笑,“楚楚,我会爱你,我会护你,我会宠你,我会疼你,直至生命落幕,直至我无法再爱。” 郁唯楚眼眶倏地红透,她缓缓垂下目光,颤着手将男人手心中的另一株红绳拾起,而后伸出手,将手里的红绳同样套进他的手腕里。 滚疼的热泪无法克制的滚落下来,她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视线凝在男人的脸上,牵唇而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愿意与你比翼双飞,生死相随――” 哪怕是献出所有的一切,我也甘愿为深爱我的你……放弃一切我所想要紧紧握住的东西。 正文 第130章 王爷您最好看 花都离盛京还算是有点距离,大概花上五六日的时间,便抵达盛京城外。 三人一路赶入城内,寒墨夜身为顺天国使者,尚不能回府,还得入宫向老皇帝禀明纳兰国的一切事宜。 郁唯楚现在也身怀武艺,虽技术不是很到位,但浑厚的内力放在那里,若是有人想伤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看。 何况寒墨夜说了,等回京之后,他会亲自教郁唯楚武艺,比翼双飞也该有比翼双飞的样子。 自己女人的武学能耐,总不能是其他男人手把手教会的 于是曲漓护送寒墨夜回宫,而郁唯楚则是在靖王府门口下了马车。 落苏和千世在昨日已经赶回了盛京,郁唯楚一进府便瞧见落苏迎了出来,视线往她身后瞥去,目光微微黯然。 “主子进宫了么,他的身子如今如何了?” 她也初回盛京,又与寒墨夜郁唯楚分离太久,自然不清楚郁唯楚和寒墨夜的关系有了新的进展。 询问起话来也与平常一般随意。 郁唯楚嗯了一声,“王爷已经好多了,除了你们走之后的一两天,病情反复脸色苍白之外,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碍。” 落苏听言深深的呼了口气,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觉着无比沉重。 郁唯楚摸了摸左手腕上的相思红绳,随即笑眯眯的拍了拍落苏的肩膀,“行了,王爷不是没事么,我现在饿的连胸都快没了,你也不知道同情一下?” 落苏尚未回话,就见郁唯楚眯了眯眼睛望着她,“你是不是故意的啊,知道我胸比你大,所以故意拖延时间,想把我的胸饿得更扁更平,以找回自信啊,其实这也没什么……千世又没有嫌弃你,小巧玲珑的也很可爱啊。” 落苏,“……” 她一巴掌就盖在了郁唯楚的脑袋上。 像郁唯楚这种女人,就该活活饿死―― …… ………… 寒墨夜入宫很久之后才回来。 那时候天色已晚,郁唯楚早已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妥妥的睡了个懒觉。 寒墨夜回来的时候,缠着她吻了一会便要她起身一起用晚膳。 郁唯楚一睡起来没完没了。 何况一连赶了好几天的路程,她实在是疲倦。 不过男人也没有那么惯着她,见她死活不起微微顿了顿动作,随即沉声威胁道,“再不起本王就脱你衣服了。” 郁唯楚起初还没有多少理会,直到男人真的下手解了她的衣襟,脱了她仅剩下来的里衣,她这才连连抓住寒墨夜的手,睡意朦胧的道,“别闹别闹,我起还不行嘛?” 寒墨夜嗯了一声,收回了手。 郁唯楚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她哀怨的看了寒墨夜一眼,理了理头发便翻身下床。 盛京的秋末很冷,听管家说已经下过一次雪了,温度低的哈口气都觉得能凝结成冰。 好在郁唯楚体内有内力护体,这才不会有多少冬天的感觉。 虽然有内力护体,但盛京晚上的风很大。 寒墨夜拧了拧眉心,起身,走到衣橱那边,挑选了一件淡蓝色的披风。 而后搭在郁唯楚的身上,替她系好带子,“那里的衣服都是按你的尺寸做好的,春夏秋冬的都有,”他黝黑的眼淡淡静静的盯着她瞧,“像这么冷的夜里,再如何也要给本王披好外袍,你若是病了,本王不会对你太客气。” 郁唯楚还不知道那个衣橱,落苏也没说。 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视线往那密密麻麻,塞满各式各样的衣裙衣袍的衣橱看了看,微微挑了下唇角。 “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啊,你什么时候叫人帮我定制了衣服?” 而且…… 定制这么一大批的衣服,应该要不少时间罢? “去纳兰之前。”寒墨夜目光沉静如子夜,将女人圈入自己的怀里牢牢的抱着,“你迟早是本王的,在一起是早是晚,有什么分别?” 郁唯楚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但唇角是一点也无法控制的上扬了些。 “这么言之凿凿……” 她掀了掀唇角,“万一我没有嫁给你,你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不是全打了水漂了?” 男人也没有恼她,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日随本王入宫,宫里有宴会,皇上也会为我们指定婚期,若他没有食言,大概就是过几天的样子了。” 郁唯楚忽然有些结巴,“这,这么快?!” 寒墨夜倪了她一眼,眸色颇为不悦。 郁唯楚立即咳了一声,言笑晏晏的道,“还好还好,虽然不是正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但毕竟谁还没有个嫁人的时候……” 忽然她又想到了一件事,抬眸看向寒墨夜,“可过几日,就是月圆之夜了……” 寒墨夜低眸凝着她,“本王的病已经好了,”他轻轻的笑了下,抬手摸了摸她光滑的脸颊,“病不会再发作,你毋须担心。” 郁唯楚乌黑的眼眸眨了眨,没有说话。 寒墨夜不让她把脉,但回京的路程中她还是寻到了机会,甚至送上了香吻,他终是舍得让她看诊。 只是…… 寒墨夜的脉象很奇怪,与阡陌都城那一次假意看诊不同,他的脉象乱的她近乎无法捕捉什么。 而且…… 除了确定好像中毒之外,便没有下文。 她连他中的毒是什么,也探究不出来。 后来逮着机会问曲漓,曲漓只说了是一种西域传过来的蛊,植入人体侵蚀人体血脉的东西,时间一久就会形成蛊毒。 她学的是正儿八经的医理,能跟毒扯上边,但还真不懂什么叫蛊。 曲漓那时候还笑话她,蛊与药草一样,有成千上万种。 若不是真的学习认知过,谁会懂这破玩意? 郁唯楚似懂非懂,等她询问起来怎么治疗的时候,曲漓却淡淡的说了句药材都寻的差不多了,现在等着聚齐试药就是了。 之后便不再多谈。 郁唯楚问什么他都不多说。 她伸手抱了抱寒墨夜,白皙滑嫩的脸颊贴在他的炙热的胸,口上,低低的道,“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 ………… 宫宴这种东西,郁唯楚已经参加到想吐了。 不过幸好顺天国的宫宴,没有纳兰国的那么难受。 纳兰国感觉各方势力都好强,一争起来没完没了。 自然…… 更多的是因为,她是个冒牌的苏凉。 纳兰国太多苏凉认识的人了,一不留神碰见几个缠上来问这问那,着实烦躁。 想想还是顺天国好。 郁唯楚随寒墨夜进宫的时候,随随便便一回眸便瞧见了王德斌。 那厮正穿着一袭藏青色的官袍,头戴官帽,依旧是俊俏无比。 蓦然间想起之前和王德斌的过往,她没由来的一阵心虚感。 身子往寒墨夜身边凑了凑,脸也往寒墨夜身上靠了靠,一直默念着冤家路窄冤家路窄。 倒是寒墨夜淡然平静,等王德斌走近来的时候,那王德斌还十分恭敬的朝寒墨夜行了官礼。 脑袋垂的低低的,连余光也没有往郁唯楚身上瞥去。 按礼节行完官礼就走了,王德斌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行礼的时候,语调虽有些漫不经心,与当初百花楼一般,但在郁唯楚听来,却是恭敬的意味多了一些。 她有点怔住,视线定定的落在王德斌的背影上。 腰间蓦然一重,男人落在她腰线上的大掌微微加重了些力道,郁唯楚赶忙回神,将视线挪开,朝寒墨夜看去。 却见寒墨夜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颚,半眯着眼问,“本王没有别的男人好看,嗯?” “……有,王爷您最好看……” 男人这才微微缓和了脸色,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在这般严肃的场合下,太过亲密对郁唯楚的名声也不好。 他松了松她腰间的手,牵着手带着郁唯楚往大殿里边走。 久违的太子寒子晏,久违的老皇帝,久违皇后,也是久违的……寒绾绾。 寒绾绾对于参加宫宴十分无感,见着寒墨夜将她带进宫来,不由连连凑上前来。 挨在郁唯楚的身边。 两个小女人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交谈起来。 一会寒绾绾嫌弃郁唯楚的腰身粗了些,说她出去受苦反倒胖了一围,实在是不堪入目。 一会郁唯楚鄙夷寒绾绾的胸没有长进,说她都已经离开了盛京两个月,而她还停留在原来的水平上,实在是惨不忍睹。 寒绾绾,“……” 她崛起嘴,颇为委屈的道,“这也不是我能控住的,我已经很尽力在吃肉了,谁知道怎么吃都不胖……哪里都不胖……” 郁唯楚,“……” 作为一吃就胖的女人,心里遭受了一亿点的暴击。 她没有理会寒绾绾的自怨自艾,她讨厌跟吃不胖的女人说话。 寒绾绾却还拉着她的手,提起了另一件事情,“我跟你说……”她的唇角忽然染上了笑意,倾身附在郁唯楚的耳边道了句,“你和九哥离开的时候,我跑出宫见了秦风之,他……他亲了我……” 郁唯楚,“……” 好在她先把喉咙里的水都吞下去了,否则她一定喷寒绾绾一脸水。 正文 第131章 我是郁唯楚。 她转眸看向寒绾绾,“不是,你说他亲……唔。” 寒绾绾连忙捂住了她的唇,给她眼神示意,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要说的那么大声,九哥不喜欢我和他走的近……” 郁唯楚乖乖的点了点脑袋,寒绾绾这才放开了她的手。 她羞涩的垂下了脑袋,双手揪在了一块,郁唯楚也不太好意思问问过程,但在她的印象中,秦风之好像……不是那么喜欢寒绾绾的……罢? 不过,时间能改变一切。 她离京的时候,也还没有那么喜欢寒墨夜的…… 谁知道一回来已经连定情信物都有了。 郁唯楚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她摸了摸手上的豆子,定定的看了看寒绾绾。 “那你现在和他发展的怎么样了,他占你便宜,难道不用负责?” 寒绾绾在负责这一方面,显然是比她上心多了,何况秦风之还是他喜欢的男人,她说什么都要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他说了会娶我的……”寒绾绾说着说着满脸羞红,“而且,明日就会来宫里向父皇提亲。”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秦风之是寒墨夜生死之交的兄弟,虽然不明白,寒墨夜为什么不让秦风之多靠近寒绾绾,但想来应该不是人品的问题。 寒绾绾嫁给秦风之,应该也不是件坏事…… “那就好。”她摇了摇脑袋,“我就出去那么两个月,没想到,一回来你都成了待嫁妇人了,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寒绾绾用手肘碰了碰郁唯楚的胳膊,笑的无比偷腥,“九哥在看着你呢,你的情何以堪跟九哥说去罢……” 郁唯楚身子猛地僵住,缓缓的慢慢的磨蹭着侧首望去,果真见寒墨夜不咸不淡的睇着她,郁唯楚脸上的笑容一垮,没来得及认错,男人便已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嫌过几日大婚晚了,不如三日内就成亲,嗯?” 郁唯楚立即苦了脸,“别啊……我错了还不行么,别那么快成亲,我有婚前恐惧症,真的真的,我有恐惧……” 男人没有搭理,郁唯楚赶忙抛弃寒绾绾一心一意哄着寒墨夜,寒墨夜对她那态度本就心生不满,越早成亲不是越好,何以她那么抗拒? 如今和寒绾绾聊起天来,还没有一点待嫁人士的观念,着实是叫人…… 不过寒墨夜傲娇归傲娇,还是很好哄的。 郁唯楚捶捶肩膀捶捶手,嘴里说说好话夸夸他,剥剥葡萄皮剥剥橘子皮。 唔……虽然这两种水果最后都入了郁唯楚的肚子,但并不妨碍她道歉的一片真心。 …… ………… 他们私底下聊的热火朝天,官面上也一样聊的不可开交。 老皇帝当众夸了寒墨夜出使纳兰有功,又夸了一众随寒墨夜出席纳兰的大臣,全都加官进爵,赏白银千两。 不过寒墨夜本已经是靖王,位列太子之下,若还加官进爵的话,怕就是要和太子平起平坐了。 老皇帝显然不是很待见这一点,于是便道,“老九有心上人,不过出身寒舍,朕如今便赐封殊影为佩兰郡主,十日后与靖王大婚,算是初冬的第一件大喜事。” 太子寒子晏眉头高高挑起,不过依旧稳重的端起酒杯,浅浅的酌了一口浓烈的酒水。 他身侧的顾随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蹙着眉头看向寒子晏,见他沉默不语,俊美妖孽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话,便按耐住自己的想法,抿唇不语。 寒墨夜和郁唯楚起身谢礼,众大臣纷纷贺喜,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场面倒是热热闹闹的。 其实宫宴也就那么回事,皇后不找茬太子不找茬贵妃不找茬,五王和八王不找茬,也就欢欢乐乐的过去了。 寒墨夜带着郁唯楚出宫的时候,说是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郁唯楚应了好。 而太子寒子晏便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谋士顾随询问道,“主子,苏凉和靖王要真的成亲,可就麻烦了,我们要不要帮帮六王?” 寒子晏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只是唇角挂着抹冷笑,默了半晌,才轻轻的出了声,“罢了。” 六王只是被宫里的事情缠住了手脚,如今都快过了一个月了,再焦头烂额的事情,以他的能耐,也应该能在他们大婚之前,全都处理掉。 最坏的打算便是将殊影的身份拆穿,以苏凉欺君之罪带回纳兰国。 接受审问。 论破坏苏凉和靖王的婚事,能有多少难度? 而六王身为纳兰国的摄政王,若真想伸手救一个身份欺君的女人,还不是…… 挥挥手指头的事情? 更何况。 寒墨夜残破的身躯,就算抱的美人归,又能如何? 能长久么? 寒子晏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他摊了摊扇子,视线凝在扇子上方的大好河山,眸光渐渐变得幽深暗沉起来。 “相比起婚事来,本宫想不通的是,父皇派遣靖王追查王德斌的事情,不知靖王究竟都查出了什么?” 竟能叫一贯嚣张的王德斌,如今见了寒墨夜,如此的俯首称臣,俯首帖耳…… 顾随沉吟片刻,朝寒子晏拱了拱手,“顾随立即派人去王大人的府上询问。” 这个王大人,指的自然是王英明王丞相。 王德斌是王丞相的侄子。 有些事情他们这些权贵不方便多出手,给他们的亲人施压,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内讧或者叛变,那都是十分造孽的事情。 六王轻轻一笑,手中的扇子刷的一声合上,“走罢。” 靖王要接他的姐姐出宫,一旦老皇帝的手中没了可以制住寒墨夜的筹码…… 九五之尊这种高高在上的东西,在寒墨夜的眼里很快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江湖霸主的称号,寒墨夜从来都不是……玩虚的。 …… ………… 宫中的夜极深极浓,也极为的静谧。 寒墨夜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幽静的地方去,又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和她说话,郁唯楚第一次来,心里其实是有些慌的。 等终于到了目的地,郁唯楚目光触及的是一所宫殿。 虽是金碧辉煌,但毫无声响,加之殿外有些杂草未除,看起来着实有些……荒凉。 寒墨夜拉着她走到殿外,他抬手推开那殿门,吱呀的声音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下十分响亮。 殿门打开,殿内的景象一目了然。 不似外表这般光鲜,殿内的摆设极为普通与朴素。 胜在整洁整齐有序,桌面一尘不染,想来应该是有人经常打扫。 寒墨夜侧眸看了她一眼,温热的大手捏了捏她的,“这里是母妃生前住过的地方,”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本王没跟你说,本王还有个姐姐,名讳和名号都是长玉。” 郁唯楚反应了一瞬,视线又重新投了进去,“所以……现在这里住的人,是你姐姐?” 寒墨夜揉了揉她的脸,随即牵着她的手进入殿内,“现在也是你的姐姐。” 郁唯楚没由来的一阵心虚,拽住男人的手不想进去,“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带……你不早说要来见姐姐,”她咬着唇皱着脸,“我就这么见她,印象肯定很不好,万一她不喜欢我,咱俩的事情就黄了――” 寒墨夜,“……” 他还没有应话,里屋住着的人早已披好外袍走了出来。 那人精致的容貌上带着一片笑意,“老早就听见你们在窃窃私语,害我在里屋等了半天都没人进来,你们这是存心的啊?” 寒墨夜生的极为好看,身为寒墨夜的姐姐自然也不会逊色。 长玉公主,顺天国的六公主。 与寒墨夜只有两岁之差。 寒墨夜笑了下,“她有点害羞,”说着便将手里牵着的女人推到寒长玉的跟前,“郁唯楚,你九弟十日后的王妃。” 郁唯楚扯唇一阵干笑,“姐姐好。”她吞了吞口水,然后又要装作十分镇定的朝女子鞠躬,“我是郁唯楚,姐姐唤我小楚就行了。” 寒长玉的目光落在郁唯楚的身上,眸色深邃暗晦,似乎是将她审视了一番之后,才笑了下,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早就听小夜提起过你,很漂亮,也很可爱。” 她的声音分明是带着些微笑意的,但郁唯楚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伤感。 不过初次见面,她也不方便多说,尴尬的看了看寒墨夜,那男人却是无视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朝寒长玉伸出手,“跟我们回府罢,姐。” 寒长玉抿着唇笑了下,眼眶泛着泪花,郁唯楚不知她心情如此沉重,见她深深的望了这深宫一眼,眼泪滚落的几番,最后才抬起手,拍掉寒墨夜递过来的手,笑道,“行了,我自己能走。” 她瞧了瞧郁唯楚,又回头和寒墨夜道,“你这双手还是用来捧着媳妇罢,媳妇这么漂亮,万一跟着外人走了,你还有的哭呢。” 寒墨夜俊美异常的脸笑了下,捏了捏郁唯楚的脸蛋,语气十分乖张,“她敢。” 郁唯楚眼睛瞪过去,却在男人愈发暗沉幽深的眼眸里,慢慢的败下阵来。 好罢……她确实不敢。 正文 第132章 我需要给你面子? 寒长玉随他们出了宫,回了靖王府。 落苏和千世有太久太久,没见到过寒长玉了。 以至于重新见着她的时候,落苏都红了眼眶,唇角翕动着,“大小姐……公主。” 寒长玉冲她笑了下,张开双臂拥抱着她,“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她抬手拍了拍落苏的后背,“八年未见,你倒是出落许多。” 落苏一直哭的稀里哗啦的,说一句哭一句,直惹得寒长玉一阵嘲笑。 许是她们感情很深,落苏竟有些不顾尊卑,好生的嗔怨了寒长玉一番。 “公主你总是这么取笑落苏,落苏实在是心疼公主,才会掉眼泪的――” 寒长玉,今年已有二十三岁。 她比寒墨夜还要大上两岁。 换做是现代,还能是一枝花。 但若换做是古代,这枝花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了。 郁唯楚静静的看着,抿唇不语。 八年前才从花都归回朝廷,母妃已故,唯一的姐姐留守深宫多年…… 寒墨夜的身世,必然曲折。 她微微垂了垂眼帘,眸色略略有些黯淡。 为何……不与她说说? …… ………… 一连过了两天,府里上上下下都甚是平静安宁。 宫里也没有传来任何不好的消息。 郁唯楚性子活泼,说话颠三倒四的甚得寒长玉的欢心。 寒长玉本身也没有什么架子,寒墨夜在她跟前还会自称本王,她在郁唯楚的跟前,却是从来没有自称过本公主。 对此寒长玉笑了下,“小夜初回盛京,人生地不熟,后宫之人皆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若非忌惮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武学造诣,心思玲珑,早早夺得了江湖之主的称誉,他怕是,要比如今还要更加的举步维艰。所以……在自称上若胜人一筹,自当能压倒对方的气焰,小夜他也是习惯了,楚楚你别太在意。” 郁唯楚其实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任何的想法。 谁知道寒长玉竟十分耐心的跟她解释了起来,着实叫郁唯楚不好意思。 她牵唇笑了下,“我没有在意,王爷人是真的很好。若不是如此,我不会喜欢他。自称不过就是个称呼,有也好没也好,我都很随意的。” 寒长玉点点头,又和郁唯楚说起寒墨夜小时候的趣事。 寒墨夜三岁出宫,在宫外呆了整整十年。 其实贵妃娘娘对他教导十分苛刻严厉,基本上没有什么乐趣的事情可以说说。 只不过贵妃娘娘心软,一旦真伤及寒墨夜,反倒是自己心疼的先哭起来。 他们的母妃含冤受屈,寒长玉是清楚了解的。 而等寒墨夜渐渐长大,也慢慢懂得了他们母妃的冤屈苦楚,加之体内的蛊毒慢慢苏醒,使他整个性子都变得十分不近人情。 好在贵妃娘娘本身就是良善之人,就是被复仇蒙蔽了心眼,也绝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的孩子,拿他们姐弟俩当复仇的工具。 所以寒墨夜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总归懂大义,懂真情,在十年后夺得江湖之主后,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领导者。 只是任期未满一年,他们母妃便被体内的蛊毒折磨至死,临死前嘱咐他们,一定要重回皇宫,夺得宫中的权势,下令重审当年巫蛊之术的真相,以证他们母妃的清白,更要利用宫里的权势,寻找解蛊的法子,绝不能让寒墨夜,活不到白头。 这些经历总归不好,所以寒长玉也没有多说,若是寒墨夜愿意,自然会和郁唯楚说清楚的。 她重点挑了一段最好玩的事情,说是寒墨夜少年时,因为长的太好看,所以那一片的姑娘家,都喜欢偷偷的看着他。 好在是未出阁的闺女,行事作风也只是偷偷摸摸的瞧一瞧,还不敢对寒墨夜做出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但寒墨夜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江湖上的女子可就豪放了不少。 见着他生的精致如瓷娃娃,甚是好看,江湖人称媚三娘的女子对他动了心思。 在举行宴会的那晚上给他下了药,可惜的是寒墨夜体内有蛊毒,根本饮不得酒水,那媚三娘一直强逼着他喝下去,不然就是不给她面子…… 说到这,寒长玉一直笑个不停,迟迟没有说下去,郁唯楚听的心痒难耐,“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寒长玉一边笑一边道,“她以为小夜初出茅庐,根基不稳需得她这个江湖前辈多多照应,谁知道小夜当即就回了她一句,我需要给你面子?” “你不知道,当年小夜比较闷,不说话的时候还好,还是个精致的娃娃,一说起话来,那就是个带刺的面瘫,那媚三娘没吃过这么大的瘪,一张脸转青转白的,可是精彩。” 而寒墨夜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鬼谷子的关门弟子――曲漓。 后来还是曲漓跟寒墨夜说,那碗酒水里被人下了药,若他真的喝了,指不定就真的被人夺了清白。 当即寒墨夜就淡淡的倪了曲漓一眼,曲漓看不懂他眼神的含义,还是她作为寒墨夜长姐解释给他听的―― “小夜应该是觉得,男儿用清白两个字来形容童男之身,过于女儿家,或者……你当时没有出手相助现在才来跟他说,还不如不说?” 以她对寒墨夜的了解,估计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郁唯楚也是笑的不行,对少年时就闷骚的不行的寒墨夜,感到十分的好玩。 寒长玉见状,又说了一些趣事给她听。 两人相谈甚欢,连用膳的时间都聊上了,而当事人被冷落在一旁,极是不满。 最后实在是得睡觉了,寒墨夜阴沉着脸抱着郁唯楚回了屋子,才将她们二人放开。 他面无表情的将眼前笑个不停的女人抵在门板上,抿着唇黑着脸不语。 等郁唯楚笑够了才正视起他来,她双手圈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他阴阴沉沉的俊美脸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笑你了哈哈哈……你这个闷骚男哈哈哈……嗯,这会真不笑了……哈哈哈,根本停不下来啊――” 寒墨夜,“……” 郁唯楚这么叛逆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寒墨夜狠狠的蹂躏了一番,蹂躏到她直直喊疼再也笑不出来。 事后还要被男人威胁,“不许和长玉走太近。” 郁唯楚撇了撇嘴,“没礼貌,你一个小破孩,怎么能直呼姐姐的名讳?” 寒墨夜,“……” 忽然有点后悔,没把寒长玉安排在另一个府邸居住…… 不过男人一贯有欺硬欺软的习惯,将郁唯楚又好生的收拾了一顿之后,直至郁唯楚两眼冒着泪花瞅着他不敢再辩驳,他才觉得心里头的闷气稍稍的出了些。 对郁唯楚他来不了真的,也暂时不敢来真的。 所以欺负了她,也只能按着她的手,从她的手上讨回一些来,其他的,他只能瞧一瞧摸一摸,顺道啃一啃,再也做不了其他。 曲漓看着他一天比一天还要欲,求,不,满,脾性也愈发的阴沉莫测,心里觉着十分可怜。 不过等瞧见寒墨夜和郁唯楚两人的婚书下来的时候,他又觉得可怜这两个字,可以用在自己的身上。 至少人家八字有了两撇,而他的八字还没见着影…… 究竟是谁给了他勇气,去同情已经有了娘子的寒墨夜? …… ………… 寒长玉说,明日是他们母妃的生辰。 寒墨夜的情绪或许会低落一些,让郁唯楚多为照顾着。 曾几何时,贵妃娘娘也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曾被老皇帝捧在手心里好好珍惜过。 只是花无百日红,很快就在众多佳丽中失去了荣宠,不过是争气生了两个孩子,所以老皇帝对她也格外的重视。 每每过什么节日,尤其是她的生辰,都会极其隆重的操办着。 之后被人陷害,从宫中逃离生天,贵妃娘娘也还是会好生过自己的生辰。 为他们姐弟两抚琴弹奏,为他们姐弟两高歌起舞。 所以,贵妃娘娘去了之后,每一年她的生辰忌日,寒墨夜都会进宫来陪着她一起度过。 不吃不喝。 也不会说太多话。 天上静静的飘着雪花,慢慢的旋转飞舞落到了郁唯楚的发丝上,肩膀上。 寒墨夜下了朝回府之后便不见人影,管家说他好像是练剑去了,郁唯楚这才奔向后院。 冰天雪地里,腊梅嫣红,淡静盛放,黑袍男人在梅花纷纷飘落的时节里,起舞弄剑。 应该是舞罢,力道刚毅而不失轻柔,手中长剑翻转于手腕之间不曾坠地。 俊美男人的脸上无悲无喜,足尖立地一跳而起,那舞动的剑式落寞孤寂,能感受到来自长剑主人的悲伤失落,瞧得郁唯楚心头隐隐作疼。 她轻轻的呼了口气,折了树上的木枝,便一跃而起,旋身入了男人的眼帘,仅凭当初他教的一招一式,陪着他一起练剑起舞。 起初寒墨夜只是微怔,然后丝毫没有手软,对着郁唯楚一阵紧逼而上,长剑直逼她的眉心,郁唯楚只有一个深厚的内力能看,但遇上同样内力深厚的男人,瞬间就被秒成了渣渣。 不过也有好的一面,就是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襟,男人的动作会稍稍停滞一下,就那么一秒的时间她便将男人手腕里的长剑打偏落地。 正文 第133章 本王会注意的。 她得意一笑,笑容还没有敛起,自个儿手上的树枝却被男人夺了过去,随手扔掉。 郁唯楚,“……” 她看了他一眼,瞥见他黑沉的眸底渐渐弥漫出笑意来,心中一动不由直接上前,近身攻击。 寒墨夜不手软,她自然不可能手软。 也没办法手软。 实力就这么多,再软下去她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然而近身格斗有个最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容易肢体接触,换句话说,是容易被调戏。 尤其是对方的实力明显高于自己的时候。 郁唯楚的胸,口被摸了一把,她瞪圆了双眼,单手出拳攻男人精致的下颚,只是挥出去的拳头还没够着男人的面盘,就被男人紧紧的握住了手。 她曲腿一抬,重重往男人的小腹上撞去,不过她的手先是被男人一拽,又是单脚站立,身子没了重心自然容易摔向一边。 腰间一重,寒墨夜俯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宽厚温热的手掌在她的细腰上轻轻摩挲着,他笑,“敢对你的夫君下这么重的手,不怕你夫君不行了,嗯?” 郁唯楚俏脸上带着笑,“这有什么,大不了换一个夫君嘛。世上男人那么多,我要不爽天天换……啊。”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有成形,腰间就被男人狠狠的掐了一把,郁唯楚对于这种脆弱的地方,十分没有抵抗力,忙狗腿的求饶道,“小的错了,大爷,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说实话了。” 寒墨夜低低的嗯了一声,他的唇角淡淡的勾起,手上的动作却是愈发的狠辣,不仅用掐的,还用挠的,看着郁唯楚哭笑不得痛不欲生的样子,他半眯着眼问,“现在呢,要不要继续说实话?” 郁唯楚脸上带着恼怒,脸颊又燥又热,现在也只有脑袋还能动弹,直接就往男人结实的胸,口上撞了下。 “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错了错了……” 她是真的乖乖认错,寒墨夜还是听的出来的。 他微微松开了她的手腕,郁唯楚转了转自己手,然后又欢欢喜喜的凑上前,捏了捏男人没多少表情的脸,见他的眸色寡淡,她便踮着脚,以求和他平视,她单手挑起男人的下巴,笑眯眯的道,“大爷,给妞笑一个。” 寒墨夜,“……” 他顺势揽住女人纤细的腰肢,低眸静静的看着她,“若是不笑的话,你打算怎么对付本王,嗯?” 郁唯楚努了努嘴,双手挂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又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角,小脑袋埋在他温热的胸膛上,“你不笑,我也无可奈何,我只想好好安慰你,你长的这么大,性子又闷又骚,估计没多少人会认真听你说话,而我又这么心地善良,愿意收了你,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也要看看你亲亲娘子的面上,不要那么伤感对罢?” 怀里女人那么小只,软软的身子蹭在他的怀里,这滋味十分磨人。 只是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他此时此刻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郁唯楚,”他纹丝不动的倪着她,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波光起起伏伏,“不要随随便便同情一个男人。” 郁唯楚抬了抬脑袋,乌黑透亮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可这个男人,是你寒墨夜,不是么?” …… ………… 郁唯楚被抱回了房间。 抱回了寒墨夜的卧房。 等郁唯楚的脚尖落了地,肩上一重蓦然被男人摁在了厚重的木板上,她眼睛黑溜溜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男人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端详着她微微惊诧而有些慌乱的眼睛,倾身过去覆上微凉的唇瓣。 脸颊,眼眸,鼻尖,艳红而柔软的唇瓣,每一寸都被火,热拂过。 郁唯楚的双手紧紧的揪着男人的衣袍,心脏跳动的异常快速,像疯了一样剧烈的跳动着,除了他们两人的喘息声,她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寒墨夜细细密密的吻在她的脖颈上,她颤,栗着身子承受,身体僵硬的似乎不像是自己的,男人温热的掌心轻轻柔柔的覆在她的脸上,漆黑的眼眸深若星海,隐约藏匿了太多她看不懂猜不透的含义。 “郁唯楚,”他贴着她的额头,紧紧的将她抵在门板上与她身形贴合着,嗓音暗哑低沉,“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怀里的女人小小的手手指泛白,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袍,却是闭着眼睛,踮起脚将唇送上去,一触即走。 她的声线有些颤,望着他的眼神却很坚定,“不后悔,我不会后悔。” 男人的眸色幽深深谙,没有说话,只是将她吻的更深更重,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好生珍藏。 世上有一种诱惑,叫做郁唯楚的诱惑。 寒墨夜此生历经不少大风大浪,也受过太多的引,诱,却从不曾动过一分一毫的心思。 他自诩自制力过人,很多不能忍的事情都能忍得住,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暂时得不到的,他也不会太过渴求。 只有郁唯楚。 唯有郁唯楚…… 这个红颜劫太难熬。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仿佛都在试图勾到他心底最柔软和隐蔽的地方。 …… 郁唯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午时了。 她浑身酸痛,身子像是被车轮子狠狠碾过一般,无比难受。 她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慢慢的坐起身来,视线转了一圈都没有瞧见自己的衣裳。 忽然间想起,昨晚寒墨夜到了最后近乎是直接用扯的,衣服满天飞,扔的到处都是,现在地面这么干净,不是有人来打扫过,就是寒墨夜自己收拾干净了。 娇俏的脸上隐隐又有发烫的迹象,郁唯楚双手捂脸,狠狠的揉了揉脑袋,正想七想八间,有人缓缓的推门进来。 这是寒墨夜的屋子,除了寒墨夜可以不敲门而进入之外,谁都不能自行进来。 郁唯楚侧眸看了过去,只见男人神清气爽的朝她这边走来,清俊五官下勾勒着柔和的笑意,模样看起来甚是迷人,但落入郁唯楚的眼里,却是觉着十分的欠扁。 她抓起一旁的木枕便朝男人身上扔过去。 “你把我衣服弄哪里去了?!” 女人的身子全都掩在了棉被之下,只露出了一张又羞又恼的脸蛋,愤愤的盯着他。 寒墨夜低低笑了一声,走上前给她倒了杯温水,而后递到她的跟前。 想着昨晚……喉咙是有些难受。 郁唯楚伸出手接过男人手里的杯子,等将温水喝尽润了润候之后,她将杯子递还给他,然后继续瞪着他。 男人轻轻的笑了下,将手中的杯子置在一旁,就着被子将她揽入怀中,密密实实的缠着她吻了好一阵,而后才稍稍退离出来,嗓音暗哑。 “还以为你还要睡一会,所以本王就没有唤人帮你取一些衣物过来。” 郁唯楚咬着唇倪他,“你是不是故意的,把我衣服弄走了也不帮我带过一些换洗的衣物来?” 还唤人…… 这府里的人不全都知道她和寒墨夜昨晚都干了什么吗?! 寒墨夜脸上的笑意更深,将她紧紧的抱着,倾身亲了亲她的唇角,“不疼了,现在这么有力气教训本王,嗯?” 说到疼这个字眼,郁唯楚浑身一颤,又想起昨晚寒墨夜干的那些混账事。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她毕竟是第一次,好罢寒墨夜也是第一次 但她毕竟是女儿家,那什么进入的时候,自然会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感。 对于这一点她是明白的,也曾不止一次说寒墨夜轻,点。 这混蛋嘴上应着好,也的确在初,次,进,入的时候忍耐过一段时间,而等她缓的差不多了,他便俯身下来,猩红着双眸嗓音低低的开始诱,哄她,“楚楚,本王想……” 郁唯楚抵死不从。 他的额头沁出了薄汗,一边咬着她的下唇一边暗哑着嗓音低低的引,诱,“会很舒服的。” 郁唯楚摇晃着脑袋,“我疼。” 男人低声哄她,“就一次,本王忍了很久了……楚楚。” 然后郁唯楚心软了。 再然后郁唯楚腿,软了。 最后…… 嗯,第一次尝试这种愉悦身心事情的毛头小子,的确不懂得什么叫节制。 郁唯楚彻彻底底的晕过去了。 “抱歉,第一次尝女人的味道,兴奋过了头,所以冲动了。”寒墨夜眸光敛着笑意,精致的下巴蹭了蹭她滑嫩的脸颊,嗓音低哑而清晰,“下一次本王会注意的。” 郁唯楚睇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脸色涨红的想掩饰都掩饰不了,撇开他灼人的目光,男人却又俯身凑上来,在她的耳畔旁边轻轻的摩挲着,“已经为你沐浴过,也上过药了,曲漓说这种药用过之后,很快就不疼了,现在去用膳,嗯?” 郁唯楚眼眸蓦地睁大,不敢置信的看向抱着她的男人。 曲曲漓――?! “所以现在……” “嗯,”那个衣冠楚楚,笑的人畜无害的男人轻轻勾了勾唇角,凝着她接下她的话,“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女人。” 包括那个一直觊觎你的人,一并知道了。 正文 第134章 本王会活下来。 本不想真的占,有你,只是想在你的名字面前,冠上本王的姓氏。 毕竟你以后的人生还那么漫长,撇开郁唯楚殊影,你还能做回原来的苏凉。 又是一个崭新的人生。 可既然彼此无悔,本王也实在不愿将你的身心让给别人。 一点也不愿。 一点也,不想。 那就,自私一点彻底宣告属于自己的……占有权。 …… ………… 只是有些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郁唯楚还在寒墨夜的卧房里歇息,便见落苏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与寒墨夜低语了几声,落苏的声音很低很轻,郁唯楚近乎没有听见什么字眼。 隐约就只是听见了什么千离,什么成亲? 不过落苏说完之后,寒墨夜似乎默了一下。 当时他站的位置背对着郁唯楚,他脸上什么神色,她并不是很清楚。 而后郁唯楚便瞧见,寒墨夜转了转身子,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他眸底流动的神色复杂难辨,郁唯楚的心跟着沉了沉,好在男人默了一会,朝落苏摆了摆手,之后还知道回来朝她报备下情况。 他双手圈着她的身子,“刚刚得到消息,秦风之已经向父皇提亲,请求迎娶绾绾了。”他看着她,好看的眉头紧紧的拧着,“本王要去处理这件事情,你乖乖在这里歇息,嗯?”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并没有多问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抿了下唇角,而后才轻轻的扯开,“你快去快回,身子不好,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寒墨夜沉静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脸上,倏地划过一抹笑意,“说本王身子不好?”他捏了捏她有些肉肉的脸蛋,“昨晚是谁做没两下就晕过去的?” 郁唯楚的面色陡然绯红一片,“分明是你太用力我才……” “嗯,”男人深深沉沉的凝着她的眼睛,狭长的眸里掠过促狭的笑意,“本王太用力你才……什么?” 郁唯楚真想要拿块豆腐撞死。 她羞愤的推开男人的手,拽住棉被的一角蒙住自己的脑袋,寒墨夜看着她将自己浑身蒙的紧紧的,而后听她闷着声音开口。 “我不管你了,你赶紧去处理事情,别太晚回就是了。” 寒墨夜没有立即回答,唇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敛下,等过了一会才轻轻的将她抱住,“本王答应你,本王很快就会回来。” …… ………… 他并没有将话说全,落苏重点跟他说明了两件事情。 其一是秦风之入宫向老皇帝求娶寒绾绾,并且顺利求娶成功,此乃第一件事。 第二件…… 是千离从遥远的西域带回了最后一味稀世药材和血莲……由秦风之的人帮忙一同带回来的。 现在千离还在秦风之的手里。 男人的脸上甚是寡淡冷漠,仔细看还能从他漆黑的眸里,瞧出他眼底掩藏着的无限冷意。 千世一早为寒墨夜备好了马。 男人骑着马拉住缰绳便直奔秦府。 千世一同前去,落苏留下来照看郁唯楚。 秦风之迎娶寒绾绾的时间,定在了寒墨夜婚期的三天后。 也就是八天后。 王爷迎娶郡主场面可以壮大也可以平淡无奇,但若是凡间百姓想要迎娶皇亲贵族,需得百里红妆,场面越壮观越好。 是以,秦府上下已经开始准备这场婚事。 寒墨夜到秦府的时候,秦府的下人正在换高墙之上的牌匾。 秦府的管家识得寒墨夜,没有通知便直接将寒墨夜迎进了府邸。 他一语不发,浑身上下淡漠如斯,深邃如海的眼眸暗沉浓墨,倒是瞧不出来他高兴与不高兴,只是觉得他此刻生人勿近是最好的。 所以管家也不敢多说话。 秦风之是盛京首富,同样也是顺天国的首富。 处理大大小小的钱庄,自然也有数不尽的文案要处理。 寒墨夜没有提前告知他要来,秦风之此刻便还在书房审阅文案。 等管家正欲敲门,禀明秦风之寒墨夜前来相见的时候,那个黑袍男人已经单手推开了秦风之的房门,迈步进入了秦风之的书房。 管家面色一滞,千世已将他带到一侧。 “主子现在有事要办,等会会向你家公子禀明此事与你无关,先下去罢。” 那管家赶忙点头,俯身朝千世行礼,而后便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房门反手被关上,砰的一声,声音很是响亮。 秦风之墨黑的眉峰微微一拧,从手中的文案间抬首,视线凝在正缓步上前的男人身上。 他的眸色微微一深,脸上露出俊朗的的笑容,但眼底没有任何一丝笑意,“这时候不好好当你的新郎官,跑我府里来做什么?” 寒墨夜走到他的书案前,沉沉的俯瞰着秦风之,文不对题,词却达意,“千离在哪里?” 秦风之淡淡的笑了下,他放下手中的朱笔,缓缓起身倪向眼前的男人,“得亏你还记得有千离这号人……”他的眸色浓稠,嗓音嘲弄的意味很重,“千离不顾生死也要完成你所交待的任务,好不容易从雪狼的嘴里夺回自己一条命,为你取得了血莲,你瞧瞧你现在,活的像什么样子?” 寒墨夜唇角微抿。 曲漓说他已经召回了千离,之后的事情他便没有多管。 谁料千离舍生忘死,竟没有听曲漓的指示,强行上山夺得血莲,却被看守血莲的雪狼咬断了一只手,幸得秦风之遣去的人相救,否则必死无疑。 千离舍生为他求血莲,这份心思,他很清楚是为了什么。 “他伤势如何了?” 秦风之站直了身子,他似是十分闲适的理了理衣襟,口吻清冷。 “现在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断臂接不回去,方才曲漓也来给千离看过,没有什么大碍。现在要么就是还在歇息,要么已经被曲漓接回了王府。” 寒墨夜眉头紧锁,“他在哪里歇息?” “西厢房。” 男人欣长的身子转身欲走,秦风之却是半眯起眼睛一瞬不瞬的凝着他的背影,“寒墨夜,你的属下为你出生入死,你要还有些良心,就不该忘记自己的初衷。” 寒墨夜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掩在宽大的袖袍之下的大掌缓缓收紧。 他重新转身过来,视线直直的睇向秦风之。 “撇开千离不说,本王不是让你不要对绾绾有任何想法,你现在算什么?” 秦风之面色无异,“女人一直投怀送抱,是个男人会拒绝?” 苏凉一直缠着你,“甚至勾,引你,你不是一样沉陷其中,现在还因为她抛弃你母妃对你的期望,忘记忠心耿耿的属下为你出生入死的情义,也忘记了当年对长玉的许诺……”他沉沉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咄咄逼人,“你应该知道,你一死,长玉绝不会好过,但你还是要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你所应该坚持的局面,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 秦风之说话不轻不重,语调甚是寡淡平静,可那些字句字眼宛若千斤重的大石,沉甸甸的压在了他的心上。 寒墨夜沉静如水的眼眸摒射出难掩的怒火来,“苏凉的事情本王自有分寸,本王就算是死也不会叫长玉受到牵连,”他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但是绾绾,她对你可是真心一片,你明知道你们之间不会有结果,还要不死心的娶了她――” “你知道你这么做,迟早有一天也会陷入本王这种困境么,要么死的是她,要么死的是你!” “所以我比你高明,我不会真的娶她。”秦风之交握在书案上的手指用力的攒了起来,俊朗的容颜有一瞬间的面无表情,“我娶她,只是想要你明白,有些女人可以舍,有些大事绝不可弃。” 他望着寒墨夜的眸色沁凉,“等你取了苏凉的血,成功将蛊虫引出体外,能继续活下去的时候,我会想办法让寒绾绾退亲的。” 寒墨夜忽地绕过桌角,大步上前揪起秦风之的衣襟,一手就往他俊美的脸上重重的挥了一拳。 “绾绾是你能随便说娶亲就娶亲,说退亲就退亲的女人么,她是本王的妹妹啊混小子――!” 秦风之也狠狠的回了一拳过去。 “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你一个快死的人,还要娶王妃,你不是也要她当大半辈子的寡妇么?!” “本王会活下来――” “我也会好好对绾绾!” …… ………… 两人你一言我一拳,把书房弄得乌烟瘴气。 还是千世觉得再打下去要没完没了了,才推开书房的门拦下他们两个。 寒墨夜的脸上挨了秦风之一拳,面颊有些淤青与微肿。 秦风之的脸上也挂彩,唇角上甚至还溢出了些血丝。 两个大男人冷冷的对视一眼之后,寒墨夜转身便去了西厢房。 许是千离被带回了靖王府,西厢房空荡荡的没有人,寒墨夜便直接出了秦府,骑马回了靖王府。 他脸上的伤势很明显也很引人注目,管家一瞧便皱了皱眉头,见寒墨夜头也不回的朝曲漓居住的地方走去,皱眉更是紧了些。 “这都怎么了?千离侍卫断了只胳膊,曲神医手背带血,这会连王爷都受伤了啊……” 正文 第135章 嫁给他 寒墨夜离开之后,郁唯楚又在床上滚了几圈,许是药效发生了作用,尽管那个地方还疼着,但总归没有醒来的时候那么疼。 索性就下床,找找事情做。 整天躺在床上,骨头都要散架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做的,忽然间想起来,寒墨夜没有给她弄一些避子汤,身为医者本能的觉着本尊的年纪太小,这个时候要是怀上了,会十分麻烦。 再者,她还要救寒墨夜…… 孩子就更不能有了。 思量了下,还是准备去趟府外,弄一些药来吃吃。 她刚出卧房的门,便有人朝她缓步走前来。 那人一直盯着她看,目光审视打量再三,郁唯楚被他盯得心中发怵,不过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反倒笑着朝她微微俯身,“千离见过王妃,残躯之体做不全礼节,请王妃莫怪。” 关于王妃这个称号,在拿到婚书的那一刻起,郁唯楚已经麻木了。 听这人念着这个称呼,倒也没有多大所谓。 只是眼前这个男人,郁唯楚并不曾见过…… 她仔细的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空荡荡的左手上,礼貌而疏离的回应。 “不怪不怪,请起来罢。” 男人站直了身子,郁唯楚看清楚了他的脸,气宇轩昂,大概说的就是这种类型。 她扯唇笑了下,“我没有见过你,你是?” 千离的性子比千世要温和的多,不过更多的趋向于沉稳一些,“属下千离,与曲漓曲神医,落苏和千世,同属于主子的四大护法,主子回归朝廷之后,千离只呆在府里一段时间,之后一直在外寻药,所以……王妃没见过千离,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一连说了四个名字,三个郁唯楚都认识,也便轻轻的呼了口气,彻底的放下心来。 她看着她,“你是来寻王爷的是罢,他有事出去了,现在应该不在府里。” 千离的眸色微微一闪,“主子不在?” 郁唯楚嗯了一声,“他已经出府有一阵子了,你等会再来寻他罢。” 千离笑了下,朝郁唯楚俯身,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缓缓抬起了眼眸,凝向了郁唯楚,“听曲漓说,主子的病情不大妙,而听闻王妃虽性子跳脱,但心思细腻,大智若愚,就算主子不说,想必应该也觉察了不少……” 他眸色缓缓一动,双膝微屈,竟笔直的朝郁唯楚跪了下去。 郁唯楚眼眸一震,尚未回应,便听他言,“若是有朝一日,主子需要王妃的帮助,千离恳求王妃,尽量伸出援手,主子十几年的忍辱负重,不能毁在一个病字头上。” 郁唯楚目光静静的看着他,眸色愈发的幽深。 而后她紧了紧手指,直至指尖彻底泛白,掌心刺痛明显,这才讪讪的笑了下,“王爷宅心仁厚英明神,更何况还是我的夫君,不用你说我都不会置之不理的,你……快些请起罢。” …… ………… 寒墨夜寻曲漓的时候,曲漓正在调制一些药材。 他一来就朝四周看了看,而后问起千离,曲漓顿了顿手里的动作,十分不解的回眸看他。 “千离说去寻你了,怎么,王爷没有瞧见么?” 寒墨夜皱了皱眉头,曲漓的眼神却是微微闪了闪,提起了另一件事情,“苏凉的处子血已经用寒冰冻住了,千离的药草也及时送回来了,你现在估摸着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打算什么时候取郁唯楚的血?” 男人沉默下来,挺拔的身姿在昏黄的烛光下,撒下欣长的阴影,挡住了地面大片的昏黄的光晕。 曲漓转了转砸伤的手,白色的纱布厚厚的卷了一圈又一圈,他的视线望着前方,眼神微微阴暗着,“王爷,你不会真的只想用郁唯楚的处子血,要作为试药罢?” 见寒墨夜迟迟不语,曲漓蓦然抿紧了唇,攥紧了拳头,“之前王爷说,想尽量救下苏凉,毕竟那是一条人命,何况她不愧欠与你,我们都能懂,也都尽量在争取。可王爷……我们在乎的不是什么苏凉,也不是什么郁唯楚……” 他心中的滋味五味杂陈,视线缓缓的转向沉默不语的高大男人,“我们只遵从与王爷,拥戴王爷,更是只在乎王爷,其他人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理,王爷十几年的心血,难道就要这么放弃?!” 寒墨夜安静的看了他几秒,并没有选择回应。 他比任何人都要迷茫都要煎熬,心底有一个很坚定的答案,却也有一个很清晰的底线。 究竟是顺从底线,还是坚定自己的答案,他暂时无法做出选择。 “如果江梧桐和你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而这个选择权属于你,你会如何选择?” 曲漓嗤笑了声,“我会选择江梧桐。但……”他看着寒墨夜,“在其位谋其政,王爷你,和我并不一样。” 他不过就是江湖上的闲云野鹤,可有可无,但寒墨夜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比谁都清楚。 两人没有什么可比性。 所以这种假设,在曲漓听来确实可笑了。 也许是寒墨夜一贯那般强大,那么信守承诺,以至于很多时候,他们常常会忘记,其实他也不过只是个很平凡的男人。 寒墨夜垂在身侧的大手微微收紧了些,面色淡漠沉冷,“行了,本王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言。” 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准备出曲漓的房间,却是猛地听曲漓沉声开口,“坦白说,郁唯楚不一定不知道,你将她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她身上的血,但她现在爱你,只要跟她说一声,我相信她会同意的,何况现在有血莲在手,她也不一定就会死,不是么?” 脚步蓦然滞住,男人转眸看他,眼里像是冰雪全都凝聚起来了,他眯了眯眼眸,眸底冷意盎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漓精致的娃娃脸上敛起了所有的漫不经心,指出一点,从纳兰国回盛京的路上,“她跟我说,她一直都知道,我们将她当作苏凉。也曾问我,治你病的药,到底缺什么,我回了她差一个药引,她当时只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一点也不意外。” 他的眼眸幽静深邃,口吻冷淡,“退一步来想,也许她很早之前就知道,她……就是那个药引。” 他低低沉沉的话音落下,屋内顿时就静谧了下来。 静谧的有些突兀,所以感觉会有些怪异。 曲漓的眸光定定的落在寒墨夜的身上,男人的眉头深深的皱起,眸色溢满震惊和不知名的慌乱,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眸色微闪,视线往下便发现男人落下的双手,十指极其用力的攥紧,关节清晰的泛白,呼吸又粗又沉。 “她竟然这么说过……?!” 男人漆黑的眸色渐渐黯淡无光,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一下子显得疲倦起来,淡淡的声音很沙哑,“难怪,难怪……” 他以为,郁唯楚只是猜到他可能会死,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一早就知道,她是他的药引。 难怪会想着要跑要离开…… 最后却还是选择留在了他的身边。 心尖上蓦然像是被针扎着那么难受,他着实无法想象,她当初究竟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他对她的喜爱与关怀…… 又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跟他说出……成亲二字。 还是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来陪着他走完最后一段路程? 嫁给他,成为他的女人,只是这条路上,她想要做想要完成的事情? …… ………… 寒墨夜大半夜还没有回来,郁唯楚用过膳沐浴完他还没有回房。 郁唯楚看了一会书,却是不知为何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的目光又朝窗外望了出去,甚至不死心的走到房前,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往外瞧去,目光触及的只有门外守着的婢女,并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王妃,是有什么吩咐么?” 郁唯楚哦了一声,笑了下,“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这天太凉了,你站岗应该很累又很冷,不如先回去歇着罢。” 那婢女笑容甜美,“王妃,这是婢女的职责所在,若是回去歇着了,明日定会被落苏姐姐训斥的。” “落苏还骂人啊,那丫头看起来斯斯文文,看起来像个好人,怎么奴隶人起来一点也不手软?”郁唯楚啧了一声,摇了摇脑袋,“这么母老虎,她就不怕千世不要她了么?” 那婢女掩唇笑了下,但都是主子,她不敢说什么。 郁唯楚挥了挥手,“没事你先回去罢,这么冷别守夜了,明日我会跟她说的。” 那婢女如临大赦,连番道谢之后才离开郁唯楚的视线。 郁唯楚往外伸了伸脖子,还是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耳边也没有听见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到底是叹了口气,反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她背靠着门板深深呼了口气,“难道是因为有了实质的关系,所以……他就不要我了?” 寒墨夜不会……这么混蛋罢?! 正文 第136章 本王不准你答应 “哎……我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十分鄙夷骂了自己一会。 而后才迈步走向寒墨夜平素看书的地方,她盯着书案上干净的宣纸,想了下,取过朱笔,在那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似乎觉着自己写的字又有些丑,她摇了摇脑袋,继续在宣纸上细心的鬼画胡涂起来。 寒墨夜 郁唯楚 郁唯楚 寒墨夜 潋滟的唇角缓缓勾起,她的胳膊肘撑在书案上,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直直的盯着宣纸上的黑字,眸色痴痴的。 “其实……” 是真的挺不搭的。 她扁了扁嘴,将手上这份宣纸拿掉,然后拾起朱笔,在宣纸上边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静谧的屋内烛光忽闪忽闪,过了良久,那埋首在书案上的女人指尖忽然一顿,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攥了起来,握着朱笔的手指尖青白一片,最后深深的呼了口气,才将胸前的郁结之气压下,她的视线朦胧,眼眶中布满的水雾。 等整整写完了一页纸,她这才缓缓的收了笔。 屈起食指擦了下眼角,她将纸张上的字迹吹干,然后轻轻折好,压在男人不常动的书籍下边。 做好一切之后,她站起身来,将椅子摆好,刚去洗了个脸,而后便瞧见寒墨夜推开了房门进来。 她面上一喜,蹦跶上前,“怎么去了这么久,事情都办好了么,用过晚膳没有?” 凑的前了,她这才闻见男人身上浓浓的酒水味,郁唯楚抬了抬眼帘,望了他一眼,“怎么喝酒了?” 她跟在寒墨夜的身边也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了,寒墨夜从来不喝酒。 唯一喝的一次还是推却不得的什么离宫宴。 他的身子沾不了酒水,曲漓说他喝酒的话,会出问题的。 男人低低的垂了眼睫,静静的凝着她,眼前的女人眉眼上都是忧色,纤细的手搀扶上他的胳膊,能感觉的出来对他的担心。 他淡淡的笑了一声,抬手似乎是想摸摸她的挂着忧色的脸蛋,但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抬起一半的手转而拍向了她瘦弱的肩膀,“想到一些棘手的问题,心中难免郁结,便和秦风之喝了一场。” 郁唯楚没有感觉出什么异样,只是将他扶到床边。 “曲漓说你不能碰酒,你到底是有多嫌弃你自己这条命,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还敢跑出去喝?” 等扶男人坐到了床榻上,她站直身子跑到桌边给他倒了杯热水,而后折回床前递给他喝。 “还有秦风之那臭小子,做事就不能靠谱点,亏他还是什么首富……” 寒墨夜倪着郁唯楚紧绷着的小脸,眸色微敛。 他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嗓音清淡,“都还没有嫁给本王,现在就知道管着本王了?” 郁唯楚撇了撇嘴,没理会那么多,“你现在会不会难受,不然我帮你去喊曲漓,他心里想着美人呢,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睡……” 说着她便起身要走,然手腕一重,被人紧紧的抓住了手,她转眸看过去,被见寒墨夜勾了下唇角,“本王的身子如今大好,已经饮得了酒水了,你瞧本王的气色会很差?” 郁唯楚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会,确实与平素无异,寒墨夜拉着她的手,一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郁唯楚闻言上前坐下。 他们俩的位置靠的近,男人浓烈的气息带着酒水的味道扑入鼻尖。 寒墨夜漆黑幽深的眸子凝着她,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大晚上的还想去寻别的男人,你存心想气本王,嗯?” 郁唯楚瞪了他一眼,“谁让你作死喝酒了,我去寻曲漓是为了你的身子,你现在反倒还怪起我来了?” 她的脸上绞着怒气和心疼,眸底的担忧掩都掩不住,嘴上说着话又娇又嗔,男人眼眸一动,忽然就压不住那根理智的弦,蓦地强势的捧起了她的脸庞,用力的将她压在了床上,低下头便覆上她的双唇用力的吸允着。 郁唯楚一时怔住,反应过来便轻轻的环抱住了他,闭着眼睛任他索取。 可当她刚环住他的脖颈,男人的动作便猛地僵住。 而后便松开她的唇,缓缓贴向她的耳畔,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啃,咬着。 寒墨夜的嗓音低低哑哑,“听管家说,你向他要了避子汤?” 郁唯楚眨了眨眼眸,白皙如玉的手指揪了揪男人的衣袍。 她本来是要自己出去买一些药材的,但转念一想,府里应该会备着这些药才对的,也便直接去问了管家。 当时管家是纠结着老脸看她,甚是不忍心的看着她,好像她在杀害一些生命一般。 “我觉得,我们现在要是有了孩子,会不会太早了……?” 男人的脸埋在她的身上,郁唯楚无法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只是男人默了默,然后低低的反问着她,“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算是罢。 算是其中一点的想法,毕竟本尊的年纪确实还小,她打听过了,苏凉不过才十八岁,甚至十八岁的生辰才刚过,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个年纪应该是高三或者初入大学的年纪 成亲可以,但要孩子绝对不行。 郁唯楚道,“我还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心理准备……”她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酒水味,小心翼翼的问,“你……是因为这个生气,所以才喝酒的?” 寒墨夜抿着唇没有作声,眼底带着深沉和挣扎,默了良久之后,他才从郁唯楚的身上缓缓坐了起来,翻身下了床。 郁唯楚的手也撑在了床榻上,乌黑的眸子紧紧的锁视着他。 男人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轻描淡写的道,“别乱想,现在我们的确还不适合有孩子。”他黑沉的眸子睇着她,唇角微微扬着点弧度,“过几日大婚,本王得将手里头的事情处理完了,你先睡罢。” 细长浓密的眼睫微微一颤,郁唯楚的视线认真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修长的手指紧了紧身下的被单,她扯唇淡笑,“好,你要早点歇息。” 寒墨夜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任何留恋之色的转了身,打开,房门离去。 郁唯楚淡淡静静的看着寒墨夜出了房门,她湛黑的眸子轻轻的眨了又眨,唇上的笑意渐渐的敛下,眸中的光亮也一点一点的泯灭,慢慢的黯淡了下来。 是……发生什么了吗? …… ………… 也不知道寒墨夜究竟有没有回来睡,郁唯楚清醒过来的时候,仍旧只有她一个人。 她下了床,洗漱干净,寒长玉便来寻她一同用早膳。 寒长玉似乎很喜欢她,用过早膳之后还将侍女端着的盒子取了过来,伸出手,将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并递给她。 “这是母妃托付于我的,她临终前曾说过,在小夜大婚之前,希望我以长姐为母的身份,将此玉镯转交与小夜的心上人……”她笑了笑,“此玉镯我一直好生保管着,不曾沾过污秽,是极为吉利的,在宫中呆了八年,这会我可算是有机会将镯子送出去了。” 郁唯楚受惊,视线凝在寒长玉手上的盒子,翡翠的玉镯,光泽晶莹剔透,一瞧就是上品。 她皱了皱眉头,“这……我毕竟还没有……” 寒长玉直接将那盒子塞到郁唯楚的手中,“小夜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如今你手腕上带着你们的定情信物,我也不勉强你带上这手镯。但你须得收下,这也是母妃认可你的表现。” 郁唯楚只好连声应是,之后寒长玉惆怅了一会。 “现在最麻烦的,是不知道该将你安置在哪里为好,总不能花轿抬进又抬出然后又抬进罢,这要是传出去,定叫人笑话不可,还会叫人在背后说你的闲话。” 郁唯楚对此没有多少感受,“可以将我安置在客栈里。” 毕竟她老爹不在这里,安置在哪里都一样。 寒长玉点了点头,“倒也是个好法子……” 女人之间,似乎有很多事情可以谈论。 说完这一件,寒长玉立即又说起了下一件事情。 一来二去就这么磨蹭掉了时光。 郁唯楚伸了个懒腰,去了趟书房,不过没有见着寒墨夜。 她眉心一压,等回了卧室,却见寒墨夜躺在床榻上闭着眼歇着了。 她缓缓走上前,拽着一旁厚重的棉被,盖在男人的身上,轻轻的为他掖好了被角,就这样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他。 寒墨夜的脸清俊白皙,睡着了之后仿佛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既不淡漠也不犀利,而今陷入了梦境之中,好看的眉头紧锁着,唇角也抿得厉害。 她伸出手,缓缓的将他眉宇见的褶皱抚平,男人却猛地睁眼,眼眸猩红,而在同一时刻拽住了她纤细皓白的手腕,“不准答应,本王不准你答应――” ――有那么一刹那,郁唯楚以为自己的手骨会被捏碎。 她咬着唇看着他,另一只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的轻柔的唤着他的名字,“寒墨夜……” 眼中女人的容貌愈发的清晰,寒墨夜眸中的猩红渐渐褪去,眸底的阴鸷也慢慢的消散开来,口中喃喃,“楚楚……” 正文 第137章 王爷回来了吗 寒墨夜倏地松开了郁唯楚的手腕,眉头紧锁的倪向被他捏出红痕来的手,“本王方才没看清楚是你,弄疼你了?” “没事没事。”郁唯楚看着他,“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什么答应不准答应……梦里有人做了什么,你不太喜欢的事情么?” 窗外的阳光透射进来,洋洋洒洒的落在男人俊美的脸上。 寒墨夜眼神幽深的望着她,抬手揉了揉郁唯楚的手腕。 “不过是个梦,没有大碍。” 郁唯楚沉默了一会,正想说点什么,却见男人掀开棉被,翻身下榻,“本王去取点药膏给你,方才太用力了,你的手都红了。” “不用了,”郁唯楚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瞅了瞅寒墨夜,笑眯眯的道,“我皮糙肉厚,红痕很快就会消失的。” 寒墨夜无声的注视着她,然后朝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本王手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忙完,先去忙了。你歇会罢。” 郁唯楚看着他转身,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只是男人转身太急,没有看见她脸上的神色。 寒墨夜打开,房门便出去了,郁唯楚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屋内彻底的安静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声息,安静死寂的像是不存在任何的生物。 过了半晌,娇小女人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了下来,瘫坐在床榻上,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用力的揪着身下的棉被,看着那扇房门紧紧的关上,眸底流动的水波荡漾的厉害。 很久很久,才收回了视线。 …… ………… 离大婚仅剩四天的时间,寒墨夜却突然像避着郁唯楚一般,不再抱着她粘着她腻着她。 话也明显的少了很多。 基本上就是问她吃了没有,或者说去歇息。 郁唯楚多次想问话,他却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她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转身走了。 他不会卧房,郁唯楚便追到他的书房,只是偶尔遇见管家,管家却说寒墨夜出府了。 又是出府…… 郁唯楚的秀眉蹙起,而后笑着和管家道了声些,而后慢慢的转身。 她走到之前自己违章搭建的秋千那边,坐上去轻轻慢慢的荡着秋千,视线眺望着远方,眸底没有一丝一毫的焦点。 因为出神,想了些事情想了很久,等她回神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的黯淡下来了。 她微微一怔,赶忙跳下秋千,路上落苏瞧见她,忙立即哎了一声,“王妃……” 郁唯楚顿了顿脚步,回眸看她,落苏笑了笑,“落苏正要寻王妃呢,结果王妃就出现了,这一下午不见人影,你去哪里了,现在这会该用膳了。” 毕竟是跟落苏熟悉,但郁唯楚的身份又摆在那里。 落苏对郁唯楚自称婢女觉着奇怪,但是在主子面前也不能用我字自称,乱了规矩。 只好原名称呼。 郁唯楚哦了一声,“我随便走了走。王爷回来了么?” “主子……主子早就回来了啊,王妃没有见到主子么?”落苏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怪异,“他之前还问起你,落苏跟他说没看见王妃,管家也说没瞧见你,他应该……” 会自己寻郁唯楚才对的。 或者直接下令,寻找郁唯楚的踪迹才对的…… 毕竟大婚当前。 何况主子是那么喜欢郁唯楚,绝不允许她消失在自己眼前大半天的,怎么现在…… 郁唯楚微微怔住,随即扯唇笑了下,“可能是累了,所以直接去歇息了罢……他近些日子不是很忙吗,要理解要理解。” 落苏的面色更是不自然,看着郁唯楚的眼神很微妙。 她的唇角抿了抿,大婚之前,老皇帝已经免去了主子的早朝,江湖上的事情,也有千离应付着,主子只是审阅文案,没有必要出府才是。 更谈不上忙…… 甚至要比之前还要轻松。 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落苏朝郁唯楚福了福身子,“先去用膳罢,你走了一个下午,应该饿了。” “还好,这不是大婚么,我想少吃一点……”郁唯楚娇俏的笑了下,“要是当日嫁衣穿不进去,那就尴尬了。” 落苏忍不住笑了下,“你胡说什么呢,这个嫁衣是宫里手艺最好的嬷嬷,一针一线给你缝制而成的,全是按你的尺寸。就四日的时间,你就是吃垮了靖王府,也不可能穿不下。” 郁唯楚拍了拍她的肩膀,“谁知道呢,”她深深的感叹了一声,眼眸幽深视线悠远,“毕竟……苍天饶过谁啊。” …… ………… 郁唯楚觉得自己太没事情做了,索性向寒长玉请教针线活,才不会想七想八想的太多。 现在离大婚的时间这么紧迫,寒长玉便教她绣个荷包,送给寒墨夜。 荷包上的样式可以自己选,郁唯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鸳鸯。 不过临下针线之前,她眨巴眨巴了下眼睛,言笑晏晏的道,“万一我把鸳鸯绣成了鸭子,或者其他生物,姐姐你可千万别跟寒……王爷说,我绣过荷包这玩意啊?” 寒长玉眸里的笑意甚浓,“你这还没有开始呢,就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啊小滑头?” 郁唯楚哎了一声,“人嘛,总归是想好退路的,不然初始的满腔热血,到最后都会付诸东流。像我这么机智的人啊,姐姐该夸夸我才对。” 寒长玉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垂着眸子绣着花样。 “也是,有计划有打算,才不容易吃亏,也不会轻易受伤。” 郁唯楚手里的动作蓦然滞住,乌黑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手里的样式,几瞬过后,她才苦涩的笑了下,没有多说。 女人手里一旦有活做,日子总是很容易就打发掉了。 因为这两天寒墨夜都没有来过她的房间,郁唯楚以为他今晚应该也不会来,所以也没有多少顾忌,坐在床上觉着还不困,便又拈起针线继续刺绣。 古代的女红和现代的十字绣不一样。 没有原图可以照着绣。 都是按自己的针法将图案拼凑出来的。 郁唯楚和寒长玉绣了一晚上,终于将两只鸳鸯的脑袋绣成了形状。 颜色很鲜明,鸳鸯的小脑袋也很可爱,郁唯楚第一次玩这种东西,感觉十分良好。 她扬唇笑了一会,白皙娇嫩的手指细细摩挲了那图样片刻,这才离了手继续绣着。 她绣的很用心,也很入神,连房门被人推开都不知道。 夜里,烛光的颜色很鲜明。 窗户都紧紧的关上了,外边的风吹不进来,女人娇小的身躯坐在床上,后背垫着木枕,整个人都在床头上。 女人的脑袋低垂着,手里捻着针,将带有颜色的丝线一针一针的穿好。 男人的视线微微往下挪去,目光停落在了女人手里尚未成型的荷包上。 那初见端倪的图样,和无比刺目的鲜艳颜色就这么直直的闯入了他的眼眸之中,男人的脸色一变,不自然的惨白了些。 说不清楚是快乐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一点,他只知道胸口那个地方揪得他难受,沉默半晌之后,他才深深的呼了口气,淡淡出声,“这么晚还不睡?” 话音落下,他异常清晰的瞧见那专心致志研究刺绣的女人,嫩白的手狠狠的颤了下。 紧接着,便见郁唯楚抬了抬脑袋,朝他这边看过来。 一般这个时候她都已经睡下了,今日纯属是个意外。 她笑眯眯的道,“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便将手里的东西收拾好,一边扯唇勾笑,一边与他道,“现在有点乱,我先收拾一下。 “不用,本王今夜,不在这里睡。” 郁唯楚浓密乌黑的眼睫轻轻的抖了抖, 她看着他,乖巧的点着脑袋,轻轻地笑着,“哦……好。” 寒墨夜缓步走上前。 沉稳的脚步落在寂静的屋子里,终于显得大声了些。 他的目光凝着她手里紧紧握着的东西,拳头攥得死紧,骨节楚都泛着森白,但一伸出手,却又异常的平静无波。 他俯身,将她手里的东西拿了起来,嗓音淡淡的,“这么晚了,不要再绣了,对眼睛不好。” 说着便将她未成形的荷包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袖口里。 郁唯楚看着他的脸色暗晦不明,轻轻的出声,“没关系的,我在府里什么事都不能做,除了玩玩这个,没有其他的娱乐,你把东西放在桌边就是了,我明天还想继续玩。” 男人安静了一会,过会才道,“都已经快是新娘了,这些东西就不要再碰。免得刺伤了手指,出了血会不吉利。” 郁唯楚的手指紧了紧,面色淡淡的,“这样子……好。” 寒墨夜的手攥得比她要更紧更重,他贪婪的注视着她白皙的小脸,看着她微微低垂下眼帘,颇有些失落的样子,近乎是冲动的想将她揽入怀里,紧紧的抱着深深的吻着。 然所有的动作都化为虚伪,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到了口中,却也只是化为了最简单的一句―― “早些歇息。” 言罢,他转身欲走,身后一直沉默的女人却忽然开口,唤了他一声,“寒墨夜。” 正文 第138章 他病了 她出口的声音微微有些焦急和不安,寒墨夜的身形一震,缓缓的转过了身子,怎么了 郁唯楚抿了抿唇角,视线垂下又抬起,“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的眼底好像蒙了一层水雾,声音也小小的,嗫嚅着,“你最近……好像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也……不怎么理我……” 寒墨夜的黑眸骤然紧缩。 女人不安的情绪那么明显,甚至连跟他说话都变得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可怜兮兮而又甚是委屈的望着他…… 男人节骨分明的手攥得紧紧的,手背上还能清楚的瞧见那突突跳起的青筋,然淡漠的脸上却是不变任何神色,“怎么会,你没有做错什么……” 他渐渐勾起唇角,无所谓的低头笑了声,长长的睫毛在那一瞬间遮掩住了他眸底的涌动的神色,“别瞎想,很晚了,歇着罢。” 郁唯楚就这样维持着半坐的姿势,静静的看着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打开,房门,疾步的走了出去。 室内重新恢复静谧,郁唯楚的眼睛轻轻的眨了下,忽然间忍不住就笑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勾着的唇角染着浓厚自嘲的意味,“好罢,我的确……是不怎么适合深度思考来着……” 她的目光缓缓垂下,定定的落在了白皙纤细手腕间的相思红绳上。 那一颗颗相思豆还是如此的光润夺目,色泽亮丽,她抬手细细的摩挲着,眼眶中的泪意顺着眼角滚落出来,低落在手背上,一片沁凉。 “只是,你别太过分了……” 你要是过分了…… 她的右手忽然攥紧了自己的左手腕,脑袋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肩膀微微抖动着,掩住了所有一切可以窥探她神色的途径。 …… ………… 翌日清晨。 天色才微微透亮。 府里上下忙活着。 管家指挥井然有序,摆放花摆放喜桌凳子,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他也没想到穿过梅园的时候,会瞧见寒墨夜。 现在已经是冬季了,腊梅正灼灼盛放,偶尔北风吹来,掀落了一片花,随风飞舞,最后缓缓落于尘埃之上。 清俊的男人坐在地面,宽厚的后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单腿曲着,双手搭在膝盖上,他精致的脸微微向上仰,漆黑的眼眸睁着,不知看向了哪处。 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冰天雪地里,瞧得管家脸色大变。 赶忙上前皱着一张老脸看他,心急的不行,“王王爷,您这是……您怎么在屋外呆着啊,现在天冷啊,您还是新郎官,会生病的!” 男人无动于衷。 管家急的团团转,“王爷――” 他只是下人,就算是管家也是寒墨夜的下人。 没有郁唯楚不怕死的精神,敢一开始就对寒墨夜出言不逊。 更没有郁唯楚那样的勇气,直接挑战尊卑王法。 他除了能在寒墨夜身边多唤多劝,见他还没有任何的反应,只得遣人去唤郁唯楚和寒长玉速速前来。 此话落下,便听见寒墨夜淡漠着嗓音道了句,“不要惊扰她们。” 管家大惊失色,忙转眸看向寒墨夜,卑躬屈膝,“王爷?” 男人的脸色有些发白,许是许久没有进水,或者是其他,唇瓣竟无比的干涩,模样看起来甚是惨淡。 他望向唯唯诺诺的管家,掀了掀唇角,“扶本王起来。” 管家惊诧着眸色瞅他,却很快的哎了一声,上前扶住男人伸出来的明显僵硬的手。 冰冷刺骨,温热的掌心触摸下去,冷意直达心底。 管家的面色变了一变,视线往下瞧去,男人的双腿果真都僵住了,难怪让他扶起…… 原是动不了了。 管家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王爷不会是在这儿坐了一夜罢?!” 大冷的天,躺在床上,床前都还得燃着炭火取暖。 便是寒墨夜内力浑厚,能够护着身子,但也着实不能这般乱来啊。 寒墨夜并没有回应他,他深邃如海的眼眸,轻轻的扫过被管家使唤上前的两个婢女,唇角微动,“今日的事情,本王不想在外边,听到任何的风声。” 管家何等机灵,连忙回道,“老奴会管好这些下人们的嘴,王爷尽可放心。” 那两个下人也将脑袋垂的低低的,说着承诺,“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将被管家搀扶住的胳膊挣脱开来,而后步履极缓的,甚是有些僵硬的走动起来。 管家不放心的跟上前,“王爷,老奴换人给您备好热水沐浴罢,不若去澡堂亦可,那里的水是热的,然后老奴再遣人给您准备好姜汤驱驱寒,免得您着凉了。” 昨夜没有下雪,只是温度极低,冷的人直打寒颤。 寒墨夜应了句好,管家便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等寒墨夜沐浴好,暖了身子过后,管家再给他递过了姜汤,然便是如此,寒气侵入了一宿,又岂是亡羊补牢可以挽救的? 寒墨夜果断的病了。 在大婚三天前重病。 高烧了一场。 听闻此事还惊动了宫里的老皇帝和皇后。 宫里一度传出要延迟寒墨夜和郁唯楚婚期的事情。 寒墨夜病的严重,咳嗽的厉害。 曲漓皱着眉头给他开的药方,脸色十分难看。 寒长玉询问道,“究竟怎么样了,小夜现在看起来,很不舒服――” 曲漓倪了已经陷入昏迷的男人一眼,凉凉的道,“浑身滚烫,现在只能先压制病情,免得高烧不退,其他的药物暂且不能送服,不能再受寒了,否则很难退热。” 古代人最怕的就是高烧不退。 其一容易烧坏脑子。 其二……容易失去性命。 在退烧这一方面,古代比较有效的药物似乎很少,许多人就是因高烧不退而咳嗽不止,最后病死卧榻。 寒长玉眸有忧色,郁唯楚坐在他的床前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双眸一眨不眨,眸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什么话都没有说。 寒长玉深深叹了口气,身子瘫痪一般靠在了墙壁上,似是虚脱的模样。 …… ………… 晚些时候,寒墨夜醒过来,寒长玉伺候他喝了些清粥,不过男人并没有什么胃口,摇着脑袋不想动。 寒长玉奈何不了他,却也不想依着他。 “你还是个要成亲的人,就你现在这幅身子骨,还不想吃东西,不吃点进去再些喝药,能有力气成亲么?” 男人沉静的黑眸眸色寡淡,他半坐在床榻上,后背靠在床头前,沉默不语。 寒长玉这些日子没有搭理过他,她一直在忙活他和郁唯楚大婚的事情,想着怎么弄文案,将喜帖发给哪些近亲一点的人,或者江湖人士。 忙的天昏地暗,偶尔和郁唯楚聊聊天,谈谈心事。 自然不知他近日的变化。 见他迟迟不吃,她索性来了性子,将手中的碗筷置在一旁的桌子上,“你不要一有心事就自己闷着,实在难受你可以跟我说说,这都快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你是存心想气死你姐是罢啊?!” 男人仍旧不温不火的看着她。 郁唯楚不知去了哪里,自从他醒过来之后便一直不见踪影,寒长玉哎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瞧我……楚楚给你熬药去了,那丫头在这里守了你一下午,这会晚膳还没用呢,就先给你熬药去了,她有守着你的,你不要生她的气。现在快些用膳,快些好起来,嗯?” 宫里的人大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寒墨夜身子一直不好。 虽被人当作是眼中钉肉中刺,无非就是嫉羡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却也十分嘲讽于他病弱的身子骨。 所以对他一直没有下狠手。 只是也确实想弄死他,不过弄不死也没有多大干系…… 因为他们知道,始终有一日,寒墨夜会自己病死,无需他们出手。 而大婚的日期一定下来,若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病重而延期或者取消了,那多可笑? 寒墨夜更会叫人抓了把柄,落人口舌。 不过当事人似乎就没那么在乎,他的面色惨白寡淡,唇色也依旧难堪至极,依然没有用膳的胃口。 寒长玉与他一同成长,寒墨夜如今这幅模样,她便是不知他心里究竟藏了什么事,也清楚的知道,他心情的沉重,抑或难受。 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喊着王妃二字,她眉色一动,眼前的男人也慢慢的跟着有了反应。 郁唯楚双手端着药碗,门外守着的千世替她推开门,等她进屋之后再帮她关好。 她低低的道了声谢,掀开帘子上前的时候,却是瞧见寒墨夜已经醒来。 她眸色微动,唇角轻轻的勾了起来,“王爷你醒了……” 寒墨夜淡淡一点头,尽管神色如常,但到底是比晾着寒长玉的态度要好上太多。 寒长玉捂着唇暗笑,果然还是气郁唯楚不在跟前。 她正想着找个借口离开,将空间让给他们这对小夫妻,可话尚未出口,便听她的亲弟弟淡漠着嗓音,和郁唯楚道,“府里下人这么多,你不用亲自动手。” 正文 第139章 她可乐意了 郁唯楚将药碗从托盘中取出,“不行,你现在身子不好,我要亲自看着药熬好,不能叫旁人有了可乘之机。” 寒长玉赞同的点了点头,眉眼弯弯,“还是弟妹考虑周全。不过一般是不会的,府里的人都是千世落苏严格筛选才进入王府的,八年了也不曾出过事。” “没关系,废物总是要利用的,我闲着也是闲着……”郁唯楚绞着手,视线瞥及一旁放置的粥水,不由自主的便端了起来,递到了寒墨夜的跟前。 她看向寒墨夜,“王爷还没有用膳罢,得先垫一下肚子,不然喝了药也会难受。” 躺在床上的男人暗了暗眼眸,视线紧紧的凝着她,“你替本王熬药累了罢,又还没有用膳,先下去吃点东西,嗯?” 郁唯楚笑眯眯的道,“我等会就去吃,你现在是病人,在我的眼里,病人最大。”她用调羹盛起一勺粥水,将调羹往寒墨夜唇边递去,“你快吃罢,现在气温那么低,这粥水很快就不烫了。” 寒墨夜的唇角微微颤栗着,然后一点一点的抿紧,抬手将她递过来的手轻轻拂开,“本王有六姐照顾着,你先去用膳罢。” 寒长玉立即反驳道,“臭小子,我也没用膳好不好,你可不能有了媳妇就不理你姐姐的死活了,就让楚楚好好照顾你,我不管你。” 郁唯楚都指尖微抖了抖,她默了下,又淡笑着看向他,“姐姐还没有用膳呢,我在这照顾你,心里容易有个底,就不会太担心你。” 她执拗的看着他,更是执拗的维持着抬手喂食的动作,笑容如初。 男人直直的瞧着她,缓缓的垂下了眼,抬手将她手里的调羹夺过,郁唯楚的眉眼皱了皱,等他拿过她手里的粥水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握紧了。 未想过男人丝毫不愿松一松力道,那粥水又满,郁唯楚的手劲没他大,瓷碗一下子偏开,顿时一大半的粥水蓦地都倒了出来,温热的触感划过她白嫩的手指,灼热的叫她眉头一皱。 寒墨夜的瞳孔猛地一缩,立即松开了手握住了她被烫伤的手指,“有没有伤着,六姐,快拿一些凉水来……” 寒长玉不知他们之间水深火热,蓦然瞥及郁唯楚的手指微微发红了些,她顿时来气,刚想说些什么训斥训斥寒墨夜,却是听见郁唯楚轻声开口,“我没事。” 她的手握住他的,缓缓的,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手指掰开,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我皮糙肉厚惯了……不会轻易受伤。” 寒墨夜怔怔的凝着她,任由她掰开手指,任由着自己的眼睛看着她轻轻的笑,唇角分明是那么勉强扯出来的笑容,语气却还要如此勉强着自己平静无波,他胸口一窒,几乎喘不上气来。 寒长玉上前抬起她的手,“胡说什么呢你,你的手都红了,你在这里坐着,我给你弄些……” 话未说完,肩膀便已被人按住,郁唯楚起身,将手中的粥碗轻轻的置在了一旁,她看了地上洒出来的粥水一眼,随即望向寒长玉,“粥水都洒了,我等会唤人进来清扫一下,然后让人给重新送进一碗粥来,王爷……就交给姐姐了。” 寒长玉一愣,“小夜他需要的是你,不是我啊,哎……楚楚……” 郁唯楚并没有回话,只是朝她微微颔首,而后看也没看榻上的男人一眼,转身走的干脆。 寒长玉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但没听见寒墨夜关切关切郁唯楚,她一低眸就瞧见寒墨夜直直的盯着某处看,一掌就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想什么呢臭小子,你娘子手上伤着了,你怎么也不安慰安慰一下?!” 因为重病,寒墨夜的脸色本就苍白,如今的面色更是惨白至极,唇角死死的抿着,一言不发。 寒长玉忽然间默了下来,她深深的看了男人一眼,“小夜,你们……吵架了?” 她的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屋外便进来一些人,说是王妃让他们进来打扫的。 寒长玉瞧了瞧寒墨夜那鬼样,想来也无心发号施令,索性便道,“你们赶紧处理好。” 那几个丫头利利索索的将狼藉的地面处理干净了,而后还有人重新端了一碗滚烫的粥水进来。 等这些处理完之后,寒长玉瞅了瞅寒墨夜,却见他还是死死的盯着地面的某一处,紧紧的抿着唇一声不吭。 寒长玉秀眉深锁,“到底怎么回事,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么,楚楚这孩子昨天还问我女红的事情,说要自己亲手绣一些东西给你,足见她对你的心意……”说着说着,她的脸色微变,倪着男人的眼神也有些奇怪,“混小子,不会是你叛变了罢?!” “六姐……”寒墨夜漆黑的眼眸溢满了挣扎与根本无法掩饰的难受,寒长玉嗯了一声,没好气的道,“干嘛?!” “帮我一个忙。” 寒长玉看向他,却见俊美异常的男人双手攥得紧紧,一双漆黑的眼眸染着痛意,像是极难说话,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帮我逼走她。” 寒长玉双手抱胸的姿势立即变了,她倏地垂下了双手,难以置信的望着寒墨夜,“你……你说什么?!” “逼走她,逼出盛京,逼回纳兰,我……不要她了。” …… ……………… 郁唯楚去了后厨,给寒墨夜重新取了一份粥水。 她坐在高高的凳子上,状似十分闲适的晃着双腿。 许是那粥水被放置过一段时间,她被烫红的手指如今已经恢复正常。 后厨的大师捧着碗,碗里装着郁唯楚爱吃的鸡翅,给她递了递,郁唯楚笑了下,而后轻轻的推开了。 “最近减肥呢,”她笑眯眯的道,“不能多吃。” 后厨的大师不是很理解减肥这个词,不过见她不吃东西,还是不能多吃这个借口,难免还是点了她几句。 “王妃啊,不能因为王爷如今病了,你没胃口就不吃,这都好些天了,你之前的一餐吃的比这些天都多。” 郁唯楚瞠目结舌,“没那么夸张罢大哥,我……”她低眸瞧了瞧自己的小肚子,“也还好啊,我一餐哪里有吃这么多?!” 她只是爱吃肉,可没有说她食量大。 后厨的大师恨铁不成钢的倪向她,“老奴的意思是,王妃你最近吃的特别特别少,可没说你之前吃的特别特别多……” 郁唯楚,“……” 她继续晃着脚,双手撑在凳子的边缘,十分机智的转移了这个话题,“之前听大哥说,大哥的孩子都跟我一般年纪了,我想问问,大哥你和你的妻子之间,是怎么相识的啊,这个方便说么?” 后厨的大师淡淡的笑了下,“能怎么认识,不过就是有媒婆做引线,对上眼了一个就嫁了一个就娶了。” “不过,”他眉眼弯弯,“要是说起她和老奴之间的感情,老奴倒是可以和王妃说说。” 郁唯楚乖乖的点着头。 “本来都不太相熟,内人含蓄内敛,不大爱说话,平素就是麻利的干活,老奴年轻的时候啊,不在这里干活,在港口那边整日帮人挑煤炭,大都时候都是很晚回家的。内人从不多说,老奴当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性子,以为她定然是不乐意的,忙活完手里头的事情,还得照顾这个家,照顾老奴的母亲,确实很累。” 后厨的大师颇有感慨,“不过一日,老奴病倒在床,大夫说发着高烧,容易出事,嘱咐内人定要好生照顾着老奴,不断地换着湿毛巾,将老奴的高烧退下。内人不埋怨也不安慰老奴,就只是不断的用湿毛巾换着,那时候可是冬日里啊,她拧了一晚上的冷水,第二天早上老奴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不能动了,更是起了红肿,就这么僵硬着摸了摸老奴的额头,感觉高烧退下来的时候,她才笑着哭着跟老奴说了句:还好你没事……” 说到这里,他的眼已经泛起了泪意,干干的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望向郁唯楚,笑着道,“这之后啊,老奴就和内人感情就一直很稳固,而八年前入了王府,也算终于不必叫她过之前太苦的日子了,母亲唤老奴纳妾,想要多抱几个孙子,老奴都不愿意呢。” 郁唯楚捂唇偷笑,“那大嫂岂不是少了几个儿子女儿?” 后厨的大师横了她一眼,“她可乐意了。” 郁唯楚笑的没脾气了,后厨的大师也笑了笑,深深的叹了口气。 “王妃放心,虽然王爷出身皇家,该是三妻四妾,但王爷曾是江湖中人,最讲究的就是情义,而王妃又这般讨人喜欢,相信王爷一旦娶了王妃,便不会再有纳妾的念头了。” 唇角上的笑忽地滞住,不过几瞬,唇颊上的笑意又重新绽放于脸上,郁唯楚微微抬了抬眼眸,看向了后厨的大师,“但愿如此。不过人生多变化,明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 她安静了下,微微垂了垂眼帘,白皙的手指攥紧了凳子,“只是他要真的纳妾,那我就……不要他了。” 正文 第140章 站在你的身边 寒长玉面无表情的出了寒墨夜的卧房,然后敲开了曲漓的房门。 她只问了几个问题,曲漓的答案直叫她难受。 “如果小夜只用楚楚的处子血作为药引,再配以那些寻好的稀世药材,有几成的可能活着?” 曲漓的面色很淡,“三成。” 寒长玉眼眸猛地一震,脸色倏地惨白,似是没想过这么做,寒墨夜活着的可能性竟然会这么低。 她的声音颤了又颤,“那……如果取了楚楚的血,就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他能不能……活下去?” 曲漓看了她一眼,“只要有充足的血,王爷体内的蛊都会引出来的,既然能引出来,王爷自然会没事。” “那楚楚呢,她能活么? “加上血莲的药用,有七成的可能性活着。”男人精致的娃娃脸上绷得厉害,唇角抿着,“曲漓不能保证她一定不会死,但总体来说,值得一搏。” 只是寒墨夜畏手畏脚,就缺那么三成的可能,也不愿意对郁唯楚下手。 他望着寒长玉,见她的面色也明显的低落下来,冷淡的抱着胳膊。 “曲漓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只是药引需要太多,光凭曲漓的本事,无法做到将苏凉的血全部冰封,或者一点一点的冰封起来。因为到时候引蛊,需要的是温热的血液,更是需要同时引进药引,曲漓只是人,并非神,没那么大本事在同一时刻将那么大量的血全部解冻,并且使其温热起来。” 他的口吻正经严肃,“自然,全部人加起来,也不能做到。” 能将郁唯楚的处子血冰封起来,完全是因为量太少。 到时候解冻容易,融入新鲜的血液中,也容易温热起来。 所以才至今保留到现在。 寒长玉的脸色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嘴唇也微微翕动着,“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怎么,王爷也给公主洗脑了么?” 曲漓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公主难道忘了,当年的贵妃娘娘,是怎么死去的?” 寒长玉浑身一颤,忽觉有些站立不住,单手撑在了一侧的桌面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贵妃娘娘…… 他们的母妃…… 是怎么死的。 是……是与寒墨夜身上一样的蛊毒摧残致死的。 冰魄蛊,冻住了他们母妃身上所有流动的血,冰封住了他们母妃跳动的心。 当血液不再流淌,心脏不再跳动,人……又怎么能活? …… ………… 大婚前两日,宫里忽然来了人。 府中上下人等慌忙无措的跪着,郁唯楚如今身份高贵,与寒长玉一同跪在前方。 寒墨夜只行拱手礼。 顺天国待娶中的新郎,的确可以免去一些礼节。 福公公的声音嘹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靖王重病缠身,几近下不来榻,长玉入宫请愿,朕与皇后思量再三,决定将婚期延后十日,望靖王安心养病,靖王妃好生照顾,十日后再行大婚典礼,钦赐。” 众人纷纷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直身子拱手的男人面色苍白如雪,唇色也黯淡无光,那福公公身为皇帝的贴身太监,瞧着都觉得十分不妙,忙挥了挥手,将老皇帝赏赐给寒墨夜的珍贵药材,递到男人的跟前,等他一一过目。 “皇上说了,王爷身子不适,这些天尽可安心养病,福公公扬手指了指那些药材,这是太医院指定治疗伤风退热的绝世好药,还有一些滋补的药材,都是皇上赐予王爷的,大婚在即,望王爷好生休养。” 寒墨夜的面上挂着一抹虚弱的笑容,朝福公公颔首,“有劳公公了。” 福公公笑了下,朝寒墨夜行礼,“奴才告退。” “慢走。” 等福公公走后,众人便起身,落苏挥了挥手,指着那些药材道,“都搬到药房去,小心些,这些都是御赐之物。” 众下人连忙应是。 郁唯楚走上前,正要扶着寒墨夜回房歇息,寒长玉却是先她一步搀扶住寒墨夜的胳膊。 前者微微一怔,后者朝她歉意的勾了勾唇角,“楚楚啊,昨夜小夜病的很重,所以我才连夜入宫请旨,希望能延缓婚期,大婚推迟,姐姐希望你不要介意。” 郁唯楚静静的看了一眼别开视线的俊美男人,而后才牵着唇角冲寒长玉笑了声,“如果勉强的话,我也可以不行大婚之礼,婚书已经下来,在顺天国的史册上,已经有我的名字,行不行大婚之礼,我都是王爷的人了,没关系的。” “那就好那就好。”寒长玉笑的有些尴尬,“我怕你芥蒂,毕竟此事在此之前,还没有过先例。” “姐姐想多了,我不会芥蒂什么,”娇俏女子的面容淡淡,眼中的男人的视线依旧看向别处,她的口吻也清淡许多,“我只芥蒂……人心。” 寒长玉登时就没话说了。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扶住寒墨夜的手也轻轻的捏了下他的,示意他赶忙救场。 不过男人的身子比她紧绷的还要厉害,离的那么近,她甚至都听见了男人握拳时发出的清脆的声响。 寒长玉眼眸微暗,都不容易啊……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身侧的男人却是微微侧眸,视线瞥及郁唯楚,嗓音寡淡,“这些天出去走走罢,府里的事情你不必操劳。” 言罢他便转身,甚至都没有再看郁唯楚的神色,寒长玉吃惊,连忙跟上男人的脚步。 落苏一直站在原地,就那么清晰的将眼前的一切看尽,她的面上多的是不敢置信,眸色惊诧了厉害。 从未想过,主子竟然真的会有冷落郁唯楚的那一日…… 郁唯楚还站在原地,她侧着身子对她,落苏能瞧见的只有她的侧颜。 面色倒是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着寒墨夜和寒长玉离开的身影,落苏正要上前,却见她的唇角忽然扯开了抹笑。 哪怕只有一半的神色可以窥见,但那抹笑,笑容那么淡,笑的那么自嘲,笑的人眼里那么生疼,落苏的脚步顿时滞住,心里突然也像是被揪住了心一样疼痛,眸色黯淡,“殊影……” …… 寒长玉扶着寒墨夜回屋。 前段时间一直是郁唯楚睡在他的卧房,昨夜他病了睡在里边,郁唯楚便没有再出现过。 也许怕惹着他不高兴。 也许是怕等她来了,他也要拖着重病的躯体离开,索性干脆回了之前自己的屋子睡。 等进了屋子,男人便拂开了寒长玉搀扶着的手,寒长玉微微一愣,“过了河就拆桥,你瞧瞧你现在,走的比乌龟都慢,还不让我扶着,真的是……” 训归训,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见他神色落寞脸色惨白的躺在了床榻上,总归还是心疼的。 她上前将棉被盖在他的身上,“心疼了?” 男人清俊斯文,眸色却是溢满了挣扎和痛苦,他紧紧的抿着唇角,不言不语。 寒长玉深深的叹了口气,为他掖好被角之后才坐在床沿边上,“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想的那么多。不管以后别人怎么想,姐姐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她的眼眶蓦然红了些,赶忙背过身来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江湖上的人都说,你顶天立地,言而有信,是个非常好的主子,也有许多人愿意跟随你……现在你也只是忠于自己的心,顺从自己的想法去做,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眼角不断的滚出泪珠来,她擦了又擦,语调尽量保持平稳,“母妃说过,太多的枷锁锁在身上,就容易迷失……若处子血对你,真的起不了什么作用……你就尽管放心的走。千离的事情,作为补偿,姐姐会好生照顾他一辈子的…… 江湖上的事情,爱谁理谁理,曲漓喜欢我也会举荐的。至于绾绾,秦风之应该是喜欢她才会想娶她,就算秦风之复杂,她也有秦风之保护着的,还有落苏千世,我也会放他们自由,等府中的下人遣散时,都会好好的给他们一笔钱,你毋须忧虑那么多……”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男人安安静静的听,从不插话,等坐在床沿边上的女人终是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的时候,他才伸出了手,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拉了拉,不要哭 寒长玉整张脸都埋在了盖在他身子上的被单里,声音断断续续,哽咽的难受,“从前都是你保护姐姐,今后……姐姐会保护……你所想要保护的人。” “但是,但是臭小子啊……能不能,让我们姐弟俩多相处几日……你要是走了,这个世上,姐姐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母妃走了,现在你也要走了…… 在宫里困了整整八年,我不过才出宫几日,还未曾与你嬉戏打闹多少,亦未曾见你娶妻生子,便要与你生死相离……我挚爱的弟弟,你可知,姐姐心会有多痛? 男人紧紧的抱着她,眼底猩红一片,他深深的闭上了眼,声音艰涩语调抖颤,“六姐……” 正文 第141章 你是不想娶我了 圣旨一下,所有盛京的人都知道靖王的大婚延后了。 盛京顿时就沸沸扬扬,说三道四无比热闹。 有的人说,靖王的身子一贯不好,估摸着是怕要挨不过去了。 有的人说,靖王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的王妃,娶了太难受。 但圣旨难为,所以只能想尽办法推迟推迟再推迟,推到一定的程度,等靖王妃自己受不住了,她就自己走了。 各人有各自的想法,众说纷纭,不过到底是皇家人皇家事,很多人都是小小声的说,不敢大声喧哗。 靖王府外水深火热,靖王府内也掀起一阵浪潮。 圣旨下达的第二日,府中便传出寒长玉要亲自为寒墨夜寻一个喜娘冲冲喜气。 何为喜娘? 便是一些和寒墨夜八字对的上的干干净净的姑娘家,与寒墨夜闹闹洞房,冲冲晦气。 这倒不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因为今日靖王府里,的确有一批漂亮的姑娘家,进了王府。 靖王府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何况那些女人进的这么顺利,必然是有人特意允准的。 落苏站在郁唯楚的身边,看着那些年轻的姑娘家走进寒墨夜的卧房,眉眼紧紧的皱着。 她看向身侧的女子,郁唯楚一贯爱笑,这段时日脸上的笑容却是减免了许多。 现在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背脊挺直,她唇角紧抿,一声不吭。 落苏深深吸了口气,她咬着唇委婉的道,“府里都是虚传的,长玉公主刚刚从宫里出来,这身边还没有个贴心的婢女伺候着,这几日照顾主子累了些,所所以……才想寻一些女子,当作是自己的婢女。” 话音落下许久,落苏才见郁唯楚淡笑了一声,她的目光落在寒墨夜的卧房里,脚步迈出,声音清亮。 “乱想什么,直接去瞧瞧不就真相大白了?” 落苏眸色一紧,也不说话,同样迈出了脚步,跟在了郁唯楚的身后。 房门是紧闭着的,郁唯楚走上前的时候,屋内正传出些调笑声。 “小夜你瞧,这姑娘貌美肤白,眼睛水灵灵的,喜欢不喜欢?” 是寒长玉的声音。 郁唯楚抬手敲门的动作顿了一顿,耳边响起了男人淡漠宛若凉白开的声音,“不错,挺喜欢的。” 落苏难以置信的倒吸了口冷气,郁唯楚已经直接推门进去了。 房门打开,屋内的场景一下清晰可见。 一眼扫过去,大概有六七个身着不一样的长裙,齐齐的站成一排。 其中一位小巧可爱的女子站在了寒长玉的跟前,她一进来,屋内的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屋内的气氛顿时就静谧了下来。 寒长玉回眸瞥了寒墨夜一眼,他幽深暗沉的目光投在了郁唯楚的身上,光从脸上来看,没有多少异常,神色平静。 郁唯楚缓步上前,言笑晏晏的看着白皙俊美的男人。 “看起来,今日王爷的身子要比昨日好多了,都可以下榻了。” 寒长玉刚想附和两句,便见郁唯楚转了眼眸,定定的看向她,“不过王爷的身子到底没有痊愈,姐姐将一众女子都宣进了王爷的屋里,王爷看得见又吃不着,何苦伤他?” 像是没想过郁唯楚会这么说,寒长玉面色似是尴尬万分。 “楚楚,虽然此事有些对不住你,但是昨夜我想了下,如今你们大婚在即,小夜的身子又如此不堪,若是能寻喜娘,在你们大婚之前冲冲喜,指不定小夜的病就能好了,你们往后在一起的时光,也能更快乐,不是么?” 落苏频频蹙眉。 郁唯楚眸底黝黑,唇上依旧带着那么点弧度,“不过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罢了,王爷前日高烧不退,今日就能下榻看美人,在我与王爷大婚之时,想必王爷还是能站的住的,姐姐认为呢?” 她说的句句在理,落苏也是十分赞同。 寒长玉完全可以不用给她家主子寻什么喜娘的。 区区风寒主子岂会放在眼里,眼下最重要的是主子体内的蛊毒…… 嗯……? 好像……有些想不通。 寒长玉分明是知道寒墨夜体内有蛊虫的,这并不是晦气,怎么还要多生是非来寻喜娘冲喜? 她垂眸深思着,寒长玉却紧了紧手指,还是笑了下,“小夜毕竟是我弟弟,你也是我喜爱的弟妹,如果小夜的身子能大好,于我而言自然是好,我……” “是本王要求要寻喜娘冲喜的。” 寒墨夜倏地打断了寒长玉的话茬,他缓缓的抬起眼帘,视线定定的注视着郁唯楚望过来的眼睛,“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询问本王?” 他的声音依然淡漠如初,语调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平静的叙述着。 郁唯楚抿了抿唇角,转身对寒长玉道,“我有些事情,想和王爷单独聊聊,姐姐能不能先出……” 她话未说完,便被男人冷冷的打断了,“谁都不用出去,你有事就直接在这里说,这里的人,都不是外人。” 【这里的人,都不是外人。】 寒长玉是他的亲姐姐,所以不是他的外人。 落苏为他出生入死,所以也不是他的外人。 她和他的名字在婚书上出现,所以也不算是他的外人。 那屋里这些她一点也不认识的年轻的面孔,为何不算外人? 郁唯楚的眼睫颤了下,纤长的手指猛地收紧了些,她侧眸远远的望向坐在原位上的男人,那么的熟悉,却又仿佛那么的陌生。 她的声音无比清晰透彻,“如果我不让你冲喜呢,你打算拿我怎么样?” 寒墨夜和她对视着,闻言轻轻的勾了勾唇角,“你以为,当上本王的王妃,就可以违背本王的命令了?” 如果此刻心脏没有像被死死揪住不断的撕扯一般,郁唯楚或许能笑的更加灿烂,她也勾唇,静静的凝着他,“不是你允准的我,可以恃宠而骄么?” 屋内死寂,落苏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寒墨夜却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朝郁唯楚这边走来。 他站到了郁唯楚的跟前。 尽管他面色苍白如雪,嬴弱的不堪一击,但那居高临下倪着她的模样,倒是一点也不减他的王者气势。 “说出去的话,可以收回。”他抬手捏了捏她近日微微瘦下来的下巴,细细的摩挲着,“本王现在不想宠着你,你就不能恃宠而骄。” 郁唯楚复杂的看着他,手中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作响,“如果我就是不给呢?” 清俊的男人嗤笑了一声,他微微俯身,手上用力的摩挲着她的下巴,“挑战过本王的人,都已经死了,你要不要试试看,本王会怎么对付你?” 话落,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来,轻轻的一笑,附耳与她,“当然,你的味道很好,那一晚本王很快活,很愉悦。本王也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但怎么说呢,缺了新鲜感的东西,总是有些索然无味,腻人……” “所以你这些天,才会这么冷落我?” “也不全然是,”男人漆黑的眸底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如果你像之前一样,对本王不屑一顾,本王也许不会冷落你,冷落的这么明显……” 郁唯楚忍不住笑了。 她什么都没说,就只是看着他不断的笑。 寒长玉看的触目惊心,落苏的眉头也是深深的蹙起。 寒墨夜的眸底深邃,捏着她的下巴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而女人恰在此时停住了笑意。 她掀了掀眼皮倪着他,“这么说,你是不想娶我了?” 她甩开了男人捏着她下颚的手,深深的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直说就行了,何必玩这么多花样,你不累我都累了,只是罢……”她弯着唇角,言笑晏晏,“若你真的勾上了红杏,我必送你一朵大大的绿帽,好歹一夜温存,不要对我报以太大的感谢,我会骄傲。” 说完她便转了身,看着这满屋子的红杏,她双手抱胸的抬起了下巴,笑的畅快,“怎么,戏没看够,要我再上演一场暴打红杏么? 落苏,“……” 寒长玉,“……” 好罢,弟妹是有那么点彪悍来着…… 众人瞬间撤的干干净净。 郁唯楚慢慢的敛起了唇角上的笑,她拍了拍手掌,抬脚迈步要走,手腕却猛地被身后的男人拽住。 寒长玉见状,推着落苏出了房门。 还顺手将房门掩了起来。 郁唯楚眸色寡淡,“王爷不是想要冷落,”她挣了挣被紧紧攥着,丝毫挣脱不开的手腕,“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 男人的脸色阴阴沉沉,唇角抿得极紧,“你说的要送本王绿帽,说真的?” 娇小的女人挑了挑眉头,微微转了转身子,迎向男人的目光,注视着他苍白的脸色。 她心底被挑起的火焰被强行压抑着,眸色终于溢出了点痛色,“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清楚,不代表我不知道,”她深深的凝着着他,“但我要告诉你,相爱的人如果要相杀,绝对是两败俱伤,你何苦为难我?” 看着我痛苦,你不是……更痛苦么? 正文 第142章 打断你的腿 寒墨夜墨色的浓眉深深蹙起,凝着她的眸底同样幽深暗晦,郁唯楚反手缓缓的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执起,她刚要说些什么,唇上蓦然一重,被人狠狠的覆上。 纤细的腰身也被大力的扣住,紧紧的与男人健硕的身躯贴合。 男人滚烫的湿软长驱直入,重重的缠着她,郁唯楚颤栗的承受着,他这阵子都喝药,身上还带着些淡淡的药香味,轻易的弥漫在她的鼻尖。 男人有些泛凉的手掌覆在她细嫩的后颈上,越吻越深。 之前他们也是有亲吻的,而且寒墨夜对她的占,有欲十分强烈,刚确定关系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抱着她,亲亲搂搂。 也会时不时的偷袭她,揽在怀里困在椅子上或者是压在马车上肆意亲吻。 甚至比这个更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但这些天寒墨夜避着她躲着她,连手也都不愿触碰她,如今突如其来的就吻住了她,郁唯楚虽然不会太过不习惯,但多多少少还是会被吓一跳的。 只是男人也实在是过分了些,想不碰她就不碰她,让她一人在一旁彷徨不安,说碰她就碰她,用这般强势掠夺的姿态再次占据她的身心。 以前或许没多少感觉,彼时才突然隐约觉得,也许从一开始,主导他们之间关系的就不是她,哪怕一开始沦陷的人是他。 然而这些模糊的念头尚未成型,她整个人便被他拉入唇齿纠缠的颤栗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郁唯楚已经被吻的迷迷糊糊,意乱情迷。 他也明显对她起了反应,心猿意马,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解了她的腰带,扯开了她的衣襟仔细啃,噬,一寸一寸,甚至撩,情,斑斑点点的落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然场景陡然一转,寒墨夜猛地推开了郁唯楚,自己大步的往后退了好几步,郁唯楚的呼吸不稳,发丝颇有些凌乱的看着他。 却见男人俊美的脸上毫无血色,二话不说便朝门外走了出去。 房门被重重的被人合上,啪的一声,清脆入耳。 因为怕出事,所以落苏和寒长玉都还在门外的不远处守着。 谨防屋内有什么大事发生。 于是当男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寒长玉和落苏立即就迎了上去。 不过他的步伐很快,迅速的就绕开了落苏和寒长玉。 寒长玉心疼自己弟弟多一些,毫不犹豫的跟着上前,落苏哎了一声,又忍不住回眸看了看没有任何动静的屋里。 她疾步上前,将房门重新推开。 寂静,万分。 落苏往里边慢慢走去,却见方才还霸气十足,教训着一屋子红杏的女人,此时衣,冠,不,整,别在发髻上的簪子也有些歪歪扭扭。精致的锁骨上甚至还有深红色印记,她的视线低垂着不知看向了何处,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动作。 落苏对这场面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当场就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 …… ……………… 寒墨夜走的急,寒长玉虽然有些身手,但始终不如他。 追了老半天,忽见他顿住了脚步,她刚有些欣慰,眼前的男人却猛地瘫倒下来,大吐了一口血,他的大手死死的撑在地上,单膝跪地。 寒长玉面色骤变,立即跑上前来,“小夜――” 地面上还有滩血迹,刺目惊心,寒长玉倏地跟着他一同跪在了地面上,双手扶着他。 “小夜,你感觉怎么样,起来,姐姐带你去寻曲漓……” 眼前清俊白皙的男人面色惨淡,唇角还溢着一丝鲜红的血迹,他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寒长玉眼眸猩红一片,清脆的声音有些抖。 “到底怎么样,你别吓我,昨儿个不是说最起码还有十日才到大限,你现在……” 寒墨夜身上愈发的冷,近乎不能动弹的滋味又重现其中。 他忍了忍,勉强出声解释,“之前高烧未退,曲漓把我之前服用的药给换下去了,近日都喝风热的药,而今日是十四……” 曲漓一再告诫,不能在蛊虫最活跃的时候亲近郁唯楚。 方才他完全没有想起来,今日是十四,更是一气之下,没有忍住和郁唯楚亲热。 加之没有药物的调理,体内压住蛊毒的药起不了效用,又是寒气入侵,一时承受不住,喉间便涌上了腥甜。 他想都不敢想,自己吐血的光景若是被郁唯楚瞧见了,她该会有难受? 直接便推开了她,强行压着喉间的血腥,却没想到到底还是…… 寒长玉不知他曾经服用过其他的药物,来控住蛊虫的活跃。 她虽听的云里雾里,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什么药不药的,“你现在浑身冰冷,真的不去找曲漓么?”她的眸色紧缩着,眼眸覆着水润,迷蒙一片,“你别这样伤害你的姐姐……” 寒墨夜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无妨,再缓一日罢。” 若是被曲漓知晓了,他定当会寻上郁唯楚。 或是劝或是教唆或是恐吓,而郁唯楚对他如此有情,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们二者之间,注定无法同生共死。 若没有他的护翼之下,注定死的人,会是她。 曲漓,秦风之,落苏,千世,千离…… 通通都是他的人,通通都是想要他活着的人。 他可以号令,但秦风之始终不是他的属下。 用秦风之的话说,就算他取了郁唯楚的血来救他,名义上也是他寒墨夜欠了他秦风之一条命。 最差的结局便是他们兄弟恩断义绝。 总不可能是他寒墨夜被救活之后,还与郁唯楚共赴黄泉 肩上的责任如此重大,若真的随了郁唯楚而去,他该如何对得起为他舍生忘死的千离,该如何对得住疼他爱他的姐姐,以及那些为他苦苦寻药的,走遍天涯海角的下属? 寒长玉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是冰凉一片,她心急如焚,“不寻曲漓真的没事么?” 男人的面色惨淡的简直不能看,好看的眉头深深的皱着,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唇角翕动着,“等逼她回了纳兰,和凤澜的人接……” 最后一个字音尚未落下,男人便突然身子一软,直直的往地面倒去,寒长玉面色倏地惨白,连忙扶住了寒墨夜,“小夜,小夜……” …… ………… 寒墨夜出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恰好千世路过,寒长玉便让千世立即将寒墨夜送回房中。 千世要去寻曲漓,也便寒长玉拦下。 他不解,寒长玉不能多说,只是道暂且不要让曲漓知道了。 也不要将寒墨夜昏迷的事情,宣扬出去。 千世伴在寒墨夜身边多年,比千离要更恪守原则一点。 也绝不会忤逆主子的意愿。 寒长玉见他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的戾气深重,也只是抿了抿唇角,深深的叹了口气。 而郁唯楚那边,情况稍稍好一些。 落苏只是见郁唯楚发呆了片刻。 片刻之后她便见郁唯楚整理好自己的衣着,然后绕开她,头也不出的离开了房间。 落苏急急的跟在她的身后,郁唯楚没多少理会她,她心中焦急万分这种乱七八糟,谁都理不清的情况,她又不敢真的放郁唯楚出府。 最后还是郁唯楚被她问的烦了,这才稍稍顿了顿步子。 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长这么大,有没有听过借酒消愁?” 落苏老老实实的点了脑袋。 郁唯楚笑眯眯的道,“我现在浑身都愁,再不去喝上两瓶,我感觉……”她似乎是磨了磨牙,“抑郁而死恐怕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落苏哎了一声,郁唯楚横了她一眼,“不许跟来,否则我打断你的小短腿。” 见郁唯楚的情况也似乎还好,至少活力还是在的,不似前两日,整个人沉默寡言的。 加之郁唯楚现在有了自保的能力,落苏也便微微放了心,没有阻拦。 而等郁唯楚出了府门,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郁唯楚用的形容词―― 小短腿…… 落苏的眸色登时一滞,随即咬牙切齿的道,“殊、影!” 郁唯楚的酒量不好,去喝酒无疑就是在找死。 她也没有真的去喝酒,尽管内心是有那么些暴躁,有那么些压抑。 她走到王德斌曾经带她来过的河边,站在拱桥之上。 倒不是惦念王德斌,而是,这里的环境确实优美,叫人能心旷神怡。 她抬着眼,远远的望出去,视线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不知在想些什么,耳边一直有人在唤她王妃王妃。 也不知是不是潜意识对这个词略显敏感,她的手紧紧的攥着。 起初还面无表情的继续看着湖面,最后着实是听不下去了,她一出口,音调竟然拔得老高,怒吼了回去,“干什么,要打架?!” 那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大跳,身子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些。 凝着她的目光甚是惊诧,又或者说,是不曾见过她发怒的模样,而感到十分的震惊,以至于唇角微张,久久不能合上。 等视线里的人渐渐清晰之后,郁唯楚脸上的怒气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正文 第143章 苏凉姑娘 她轻拧眉心,片刻之后摆了摆手,敛了敛连脸上的情绪,“对不住啊,我刚刚没有听出你的声音。” 王德斌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重新将视线投向远方的女人,半晌才开口,“大婚当前,王妃不在府里,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郁唯楚又转了转眼眸,和他无声对视着,眸里涌动起波澜,“这里的风最大,我来这吹吹风。” 王德斌点了点头,轻轻的笑了声,“不过王妃还是不要在这里站的太久,今日有些冷,这般吹风,容易着凉。” 郁唯楚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最冷不过人心,像我这么黑心的人,不会那么容易着凉的。” “……” 王德斌似是没听懂她在说些什么,只是见她似乎不想多说,也便没再多说。 他恭敬的朝她拱了拱手,“王妃注意些便好,下官告退。” 言罢,他转身欲走,身后却蓦然响起郁唯楚薄凉的声音,“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今日见你,你这么规规矩矩的,倒是很令人稀奇……” 也许是有身份的缘故,毕竟她现在已经是靖王妃了。 但王德斌在她的印象中,感觉更像是不守规矩的人…… 何况她一直都贴着寒墨夜女人的标签,现在不过就是有了真正的名分而已,王德斌这转变的也太快了罢? 王德斌眼眸微微一闪,回过头来看她,唇角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之前是下官多有不敬,无意冒犯了王妃,现在王妃毕竟是王爷的枕边人,再如何,下官也不能太放肆了。” 郁唯楚懒得理会,她现在的脑袋乱成一锅粥,也没心情深思他的话是真是假。 其实是真又如何,是假又如何,都改变不了她当前的状况…… 她忽然想到一点,看向眼前斯斯文文的男人,“你会喝酒么?” 王德斌眸子幽深,笑容微深,“初见下官便已经告诉王妃了,下官千杯不醉。”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言笑晏晏的道,“不错不错,大人好像是会喝酒来着,第一次见面大人喝了那么多的酒水没醉,我反倒一杯就倒了。” 王德斌唇颊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些,“王妃现在说起此事,是想让下官,重新对王妃施展报复么?” 郁唯楚哎了一声,“好说好说,之后的两次见面你毕竟报复的很彻底,又是推我下湖,又是泼我热水的,连船家都看不过去了,把你打落水里,看着你也落了湖,我才稍稍找回点平衡感。” 王德斌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笑了声,“是王妃当初欠下官的,下官只是向王妃讨回来而已。”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却是深深一叹,“所以说啊,做人还是要积点德,坏事做尽的下场,就是像我这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德斌尚未有什么反应,她便已经笑眯眯的朝他挥了挥手,“大人有事先忙着罢,我还想多吹吹冷风。” 男人的眸色轻敛,他深深的凝视了郁唯楚一会,却见她依旧言笑晏晏的,没有一点不妥之色,到底还是朝她拱了拱手,说了声告辞。 …… ………… 王德斌走了之后,郁唯楚在拱桥上又站了好一会。 也许是憋在府里太久不曾出来,所以一出来便被人盯上了。 郁唯楚扬手揉了揉眉心,“散个心散的更加暴躁,你们都当我是死的是罢?!” 站在她前方的男人轻轻的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怎么会,太子爷只是好心好意请王妃过去一叙而已,”他将手里的拿着的长剑往上提了提,唇角的笑意更深,“相信王妃看在这把剑的份上,会同意的。” 那把长剑,郁唯楚见过。 在她初来这个朝代的时候。 寒墨夜随身携带的就是这把剑。 基本上不曾离手。 只是当初从阡陌都城回来的时候,被山贼抢了去,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 郁唯楚的视线淡淡的从顾随的手上收了回来,她唇颊染笑,并没有按照顾随的想法去做,“这把是王爷的佩剑,又不是我的,我干嘛要看在王爷的剑上,同意去太子府?” 她现在看到寒墨夜都想海扁一顿,区区一把不知过时多久的破剑,能提得起她的兴趣? 顾随微微一怔,注视着郁唯楚的眸色渐沉,但还是按奈着心底的躁动,笑了声。 “这把剑,是靖王的师父相赠之,如今靖王的师父已不在人世,按理来说,靖王该是要好生保管才对的,但现在看王妃的态度,倒让顾随觉着,这把剑弄丢了便是弄丢了,既然如此,那顾随这就回禀太子爷,叫他将这把绝世宝剑,再度丢了便是。” 他不过就是想利用这剑,将她引到太子府而已。 郁唯楚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他这个意图。 自然也不可能会说出,为什么太子不直接把剑送到靖王府,而要经过她的手。 因为对方一定会回她,如果剑的主人的心上人都不重视,他们又凭什么重视? 最后。 要么没完没了,纠缠不休。 要么就是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真的将剑毁去。 郁唯楚深深的捂着脸,纤细的手指紧了紧,笑的无比灿烂朝顾随那小贱人喊了一声,“等一下……” 渐渐走远的顾随慢慢的便停住了脚步,看着前方的眼睛渐渐的蓄起了笑意来。 郁唯楚跟在顾随的身后走着。 从拱桥走到太子府不是很远的距离,路上的行人纷纷,郁唯楚随手将头上的簪花取下了一支来,视线不断的在人群中游离。 人群中,有一位身着青衫长裙,外边披着件厚实的披风的妇道人家,正提着篮子和买煎饼的摊贩老人家说说笑笑,等老人家将煎饼递过来的时候,她也是微笑着接过,再放入篮子里的。 顾随正要拐着弯走,郁唯楚却忽然朝那位妇道人家走了过去。 她迅速的道了一声,“去靖王府,帮我把这个交给靖王,有劳了,”然后又补了一句,“太子府。” 那妇道人家云里雾里的看着她,语调担忧,“姑娘你没事罢?” 郁唯楚还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及顾随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登时就扯开唇角笑了,将手中的簪子递与那妇道人家,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这簪子可不就是姐姐掉的么,我刚好看见了,所以帮姐姐捡起来。” 那妇道人家显然不是很明白,仔细盯着手里被硬塞过来的簪子。 梅花玉簪,看花色和制作,无比精致小巧,一瞧就是上等之物,她蹙着眉头道,“可这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手上的力道又是一重,眼前这个娇俏的姑娘家笑眯眯的道,“不用谢不用谢,我得走了,再不走要挨骂了,再会。” 那妇道人家依旧弄不明白,见郁唯楚朝顾随那边疾步走去,她又蹙着眉头往手里的簪子上瞧了瞧。 靖王………… 太子? 这不是皇家人么? 这厢稀里糊涂,那边却是风起云涌。 顾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往那个皱着眉头的妇道人家身上瞧去。 郁唯楚倪了他一眼,“怎么,我做好事你想夸夸我?” 顾随没有应话,意味深长的道了句,“王妃不要害怕,太子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不过就是太子想见见你罢了,不用忧心。”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说起这个……我毕竟和太子爷不熟悉,有备无患总是好的,等到了太子府里,你可得遣人帮我跟王爷说一声,免得他担忧我。” 顾随淡漠的听着,随即嗤笑了一声。 大抵苏凉就是这种踩着别人的脚然后上背的。 他点出她的做贼心虚,意在打她的脸,谁知道她竟直接承认,还顺口提出了要求。 他转身,不再理会郁唯楚。 很快两人便到了太子府。 东宫太子寒子晏,也算是朝廷中赫赫有名的一个存在。 虽然传闻身子骨也不是很好,但老皇帝尤为宠爱与他。 加之又是皇后的嫡长子,地位十分尊贵。 郁唯楚抬眸望了望这金碧辉煌的牌匾,顾随伸出手,请她入府。 她静了静,到底还是抬脚,迈进了太子府的大门。 …… ………… 郁唯楚没和太子打过什么交道。 一进去便被请到了房间里坐着。 太子寒子晏坐在了椅子上,言笑晏晏的望着她,“请坐,苏凉姑娘。” 郁唯楚高高的挑了挑秀眉,没有说什么,只是乖乖的坐下来,“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拿回王爷的佩剑的,不想惹是非。” “本宫也没有想惹什么是非。”他的声音清然淡漠,声音略显疏离,“不过是许久没见过苏凉姑娘了,很想见上一面罢了。” 郁唯楚皱了皱眉头,不清楚苏凉这人,究竟招惹祸害了多少人。 纳兰国一堆对她有敌意的,没想到顺天国也有。 太子将桌面上的一些盛装糕点的碟子,轻轻的推送到她的面前,“吃点东西罢,皇后娘娘亲手做的。” 郁唯楚扫了那糕点一眼,没有动作。 寒子晏也没有恼怒,正想说些什么,顾随却是从外边进来,然后附耳与太子说了些什么,起身顺带倪了一眼郁唯楚,便又离开了。 太子默了默,而后为郁唯楚斟了杯茶水,“姑娘依旧聪慧,”他唇角微微勾起,“不过那个妇道人家,已经被本宫的人带回来了,姑娘还是安心的与本宫,在这里坐着罢。” 正文 第144章 喝酒 毕竟是为了接苏凉回来,他遣去的人,可不止顾随一个。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郁唯楚却听的眉心一压。 太子将倒好的茶水递到她的跟前,“前些日子姑娘回了纳兰,可见着六王了?” 郁唯楚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因为他用了一个回字,而不是去。 “跟着王爷去的人,恐怕都见着了,太子这问的都是些什么话。” “其他人不过只是去瞧瞧,但姑娘不一样。”寒子晏抬起手中的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姑娘可是六王的心头肉。” 他一口一个苏凉,一口一个六王。 郁唯楚最无感的就是这两个名字,索性不多说话,乖乖的听着。 那太子起初还有些兴趣问话,只是她爱理不理的,他的兴趣也慢慢的淡了下来。 就这么干坐了半晌。 寒子晏忽然道了句,“今日是十四,明日便是月圆之夜,九弟病弱,可不知能否挨的过去?” 郁唯楚的眸色一紧,她这些天因寒墨夜的事情而忙碌,倒是忘了这一点。 她看向眼前的男人,“我来这里也有一会了,如果太子爷没事的话,能不能把剑还给我,刚刚吹了点风,我身子也有点不大舒服,想先行回府了。” 寒子晏低声笑了笑,“姑娘只须回答本宫几个问题,便可以把剑取走。” 郁唯楚默不作声。 俊美的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面。 他的视线紧紧的锁视着她,“姑娘对九弟的心思,可是认真的?” “认真的。” “本宫已经收到了六王的书信,他不日便将抵达盛京,”寒子晏顿了顿,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应该能在姑娘和九弟大婚之前赶到,若是六王接姑娘回去,你会跟着他走么?” 六王要来了? 郁唯楚睇了他一眼,“他不是摄政王么?” 为什么可以随便离开纳兰国? 寒子晏轻声笑了下,“说起这件事来……姑娘真是好手段,当初为了不让六王追上你们,将你留在纳兰,竟对他出手这么狠,”他的唇角笑意微浓,但眼底的冷意深重,“以至于叫他现在日夜兼程的赶来盛京,亲自将你带回帝京去。” 他这话说的清楚,但郁唯楚听的却糊涂。 她什么时候对他出手过了? 她跟六王无仇无怨,也就回程的时候,他用了些手段,着实叫她不爽之外,倒也还好。 况且,她根本没什么机会,也没什么本事对六王出手…… 郁唯楚睁了睁眼睛,“所以呢,你现在是在替六王埋怨我?” 太子微微眯起了眼睛,飞快的掩饰了心底涌动的情绪和眸底的阴鸷之色,“当初姑娘为六王舍生忘死,如今却背信弃义,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要了,执意留在一个对你意有所图的人身边,可否感到愉悦?” 郁唯楚挑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意有所图?” 寒子晏沉默了一会,目光深沉的打量着她,“有些事情还没有到说出来的时候……” “最后一个问题,”他徐徐的抬了抬手,双手交叉置在桌面上,淡笑如初,“本宫虽然拦住了那位妇人,但早已吩咐下人,去靖王府送信,说你在太子府里做客,你猜猜,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何以九弟……还没有来?” 郁唯楚细长的睫毛微微抖了两下,脸上却依旧带着点笑。 她还未回话,寒子晏嫌不够力道,又淡声补了句,“看来,九弟也不是很担心姑娘,姑娘出府这么久他不在意便罢了,连姑娘入了本宫的府邸,也依旧这般放心,可真是奇了……” 太子和靖王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多的是明面上的厮杀和暗地里的较量。 连郁唯楚自己都能感受到压力。 在来府中的路上都要想尽办法,让人传递消息送到靖王府。 不过就是想要寒墨夜赶过来,将她带走。 如今寒子晏自己遣人过去送了信,他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郁唯楚没有回话,只是笑着起身,然后朝太子伸出了手,“最后一个问题,不应该问我,我并不清楚,现在把剑给我罢,我累了,我要回去歇着。” 太子也跟着站起了身来,依言拍了拍手,顾随从外边带着剑进来。 双手将剑递送到郁唯楚的面前,娇小的女人面无表情的接过,转身欲要离开。 寒子晏却掀了掀眼眸,盯着眼前的女人,认真的道了句,“八年前九弟刚回宫,长玉被迫留在了深宫之中,他当时便与本宫说过,不论用尽任何手段,他都会救出自己珍惜爱护的人。如果有机会有实力,绝不会让自己的人,在本宫的手里呆上一分一秒,你说,他确定……真的喜欢你?” 郁唯楚看了他一眼,“对自己的政敌这么关心爱护,更是不断的打击自己政敌的妻子,太子爷,您的行为举止性取向,容易叫我误会,断背山不是错,错就错在……您断的太明显了,青天白日的,就不能收敛一点?” 寒子晏莫名一噎,面色随即阴寒起来。 而郁唯楚已经提着剑出了房间。 顾随瞧了瞧寒子晏,又再瞧了瞧寒子晏,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寒子晏冷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思讥嘲本宫,也算是厉害……” …… ………… 郁唯楚询问了出口,好在府里的人愿意告诉她,她这才没有迷路。 然一出府,她便愣住了。 府门口的不远处,停放着一辆马车,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断了胳膊的人,就坐在马车的一侧。 见她从府门中出来了,才走上前来,对她笑了笑,“王妃,要回府了么?” 郁唯楚也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她收紧了手,淡笑着回应,“你怎么在这?” 千离认真的解释着,“太子来信,说王妃在他府里做客,所以主子便让千离前来,在府门口候着。” 郁唯楚哦了一声,微微垂了垂眼帘,“那王爷呢,王爷在做什么?” 千离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不大自然,“主子……” 郁唯楚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他,淡淡的笑了声,“没关系,你可以明说。” 千离紧紧的蹙着眉头,他默了好久才接着道,“主子和公主一起,在听戏。” 郁唯楚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下,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王爷和公主……在听戏?” 千离深深的凝着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郁唯楚垂了眼,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手里的佩剑上。 剑上有她的温度,紧紧的捂着,但她的手指指尖凉的厉害,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寒意。 【八年前九弟刚回宫,长玉被迫留在了深宫之中,他当时便与本宫说过,不论用尽任何手段,他都会救出自己珍惜爱护的人。如果有机会有实力,绝不会让自己的人,在本宫的手里呆上一分一秒,你说,他确定……真的喜欢你?】 有些话可以不信,但不能不在意。 她缓了一会,才将手里的长剑递给千离,“这是他的佩剑,你有空的话,替我还给他罢。” 千离接过佩剑,不解的看向她,“那王妃?” 郁唯楚抬眸看了看他,轻轻的笑了声,“王爷还能听戏,说明病情已有所好转,我回府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又不喜欢听戏,不如在外边放荡,快意人生。” 千离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但现在天色已经快暗下来了,夜里危机四伏,王妃还是随千离回去罢。” 郁唯楚的视线落在他的断臂上,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混口饭吃不容易,你自己小心点,我走了。” 千离望着她的背影,“王妃……” 然眼前的女人只是朝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千离看了看手里的剑,却又实在不放心郁唯楚,左右为难之际,到底还是先回了王府。 …… 所谓的快意人生,郁唯楚从前知道是什么,但现在却有些迷茫。 街上人来人往,而她站在热闹的街市之中,川流不息的人群从她身边走过,或是夫妻情人手牵手一同出府游玩,或是父母牵着自己的孩子上街买点东西。 冰凉的夜色里,郁唯楚静静的凝着眼前热闹的街景,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她轻轻的勾唇笑了下,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摇了摇脑袋,转而进了间酒楼。 那掌柜的似乎认识她,“这不是落苏姑娘么?” 郁唯楚想了下,落苏什么时候顶着她的脸去惹风流债了? 尚未想完,那掌柜的就问了句,“姑娘今日要吃些什么,在下给姑娘速速上菜。” 郁唯楚点了点头,感慨落苏就是厉害。 风流债惹的十分上道。 “给我来间包房罢,然后给我来点你们这的特色菜,最后给我拿两坛……不不不,四坛……不不不,十坛酒来。” 她说的豪迈,但掌柜的却是惊诧的问了句,“姑娘,确定要这么多酒?” 郁唯楚眸色认真的凝着他,“我像是开玩笑的人?” 掌柜的立即不多话了,笑吟吟的道了声,“好,姑娘请随在下来。” 他将她引进一个雅间,而后便走了。 这家酒楼的效率很快,转眼酒水佳肴什么的都上来了。 郁唯楚笑眯眯的夸了掌柜的老半天,然后那掌柜的也十分开怀,早早的便退了下去。 雅间内转眼仅剩郁唯楚一个人,唇角上的勾起的笑意渐渐敛下,她低眸抬手开了一瓶酒,而后缓缓的朝空中举起。 屋内静谧万分,能听见的,只有女人带着些轻松却又微微失落的声音,〝老爹啊……女儿想你。” 正文 第145章 不许喝了。 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千离回府之后,寒墨夜依然坐在那里,半阖着眼听戏。 寒长玉坐在他的身边,不断的替他按揉着手。 千离疑惑的仔细看了寒墨夜的手指一眼,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被寒长玉揉捏的那只手,似乎……很僵硬? 他眉头轻蹙,千世朝他走过来,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要不要去休息一会,你都在这里站了好久了。 耳边轻轻浅浅的声音入耳,千离只能先撇开脑海中的思绪,他轻笑,“我只是手没了,腿还是在的。” 千世抿着唇,“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习武之人,若是没了手,其打击有多重可想而知。 况且千离还是一个如此骄傲的人,如果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兄弟之间大都怜悯与他,什么事情都抢先做或者让着,或怕他容易累着,只怕会适得其反。 叫他认为,他们已经完全将他当作废人。 千离面上挂着淡笑,并没有追究这个话题,而是扯开了另一个话题。 “天色都这么晚了,王妃还没有回府,主子一点也不担忧,好像有点奇怪?” 千世睫毛微颤,视线透过人群定定的投向那高坐在上位的男人,他的眉头深深皱起,抿唇不语。 寒墨夜担忧不担忧他不清楚,估计不担忧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他知道,寒墨夜一早便吩咐了暗卫,随时都跟着郁唯楚的行动,暗卫只要没被发现没被杀害,必定会留下的记号。 他们现在想寻到郁唯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高坐之上,有人端着汤药缓缓上前,半托着托盘,将托盘中的汤药小心翼翼的置在桌面上,随即便俯身行礼退下。 寒长玉松开了手,将那汤药端起,“药我已经叫后厨的人换回了之前的,你体内的毒素若是压制不住,又会动弹不得,现在先喝药。” 男人俊美的脸上略显苍白之色,漆黑的眼轻轻的掀了掀,“还烫,暂时不想喝。” “药就是要趁热喝,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三岁小孩啊,”寒长玉没好气的道,“快喝快喝,你再这么任性,小心我不理你了。” 寒墨夜转眸倪了她一眼,可寒长玉却何曾怕过他的眼神…… 十几年前,他哇哇大哭的时候,还是她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的他,现在闷骚劲上来了,以为一个眼神就可以逼退? 男人牵了牵唇角,无奈的朝她笑了下,“六姐,药是真的苦……” 他,已经很苦了,从心底涌起的苦涩,一直蔓延到全身,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难过。 寒长玉深深的叹了口气,但一直端着药,“就给你一点点的时间缓一下,等会必须把药给我喝了。” 寒墨夜乖乖的点了点头,得逞的勾了勾唇角。 寒长玉立即失笑,“你这臭小子…… 气氛难得活跃起来,管家却匆匆忙忙的从大厅那边,绕开戏子朝寒墨夜径直走过来。 他朝寒墨夜和寒长玉躬身行礼,而后略带焦急之色的看向寒墨夜,“王爷,方才天下酒楼的店小二来报,说落苏姑娘在酒楼里喝醉了,在雅房里大喊大叫,但老奴方才还见着落苏姑娘,无比清醒,只是王妃一直不曾归来,而那店小二对那姑娘的相貌,以及今日的穿着打扮,完全符合王妃的……” 话未说完,他视线中的男人已经猛地起身,寒长玉面色一变,急急的唤住他,“小夜……” 寒墨夜冷静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抿着唇道,“她酒量不好,我去带她回来。” 寒长玉忙放下手里的汤药,也跟着起身,“胡闹。她皱着眉头训斥着寒墨夜,“你现在的身子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么,姐姐去把她带回来,你就在这里把药给我喝了,然后调息休息。” 男人的眸底幽遂暗沉,不知有没有将寒长玉的话听进去,绕开了她的身子便径直往外走,“我去去就回。” 寒长玉的看着他的背影,“小夜……寒墨夜,你不许去。” 男人恍若未闻,寒长玉赶忙提起裙摆追上前,奈何男人脚步太快,她难以追上,只得大喊,“寒墨夜,你给我回来――” 千世和千离见状也在同一时间追了上去,不过千离在半路中被寒长玉拽住了胳膊,他回眸望去,“公主?” 寒长玉面色焦急,在寒墨夜离去和千离追上来的情况下,果断的选择缠住千离,“我脚好像崴了……你扶我到一旁坐着罢。” 千离连声应是,寒长玉抬手,男人有力的臂膀托住她的手,寒长玉佯装一瘸一拐的走着,视线担忧的往府门口望去,嘴里却还不饶人。 “寒墨夜这混小子,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千离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脸上,“王妃醉了,主子接她回来应该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公主何以要阻拦他?” 寒长玉的眸色一滞,很快反应回来,“他现在还重病着,现在出府容易再次感染风寒,我这不是担心他么?” 她自然不会说,寒墨夜现在根本就不能靠接郁唯楚。 如果一再的关心关切,又还要再度伤害,前功尽弃不说,给楚楚的伤害也是极大的。 何况…… 寒墨夜现在,根本就不能和郁唯楚独处才是。 免得又做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到时候病情加重,天王老子都救不回他…… 寒长玉深深的叹了口气,烦躁的捂了捂脸。 …… ………… 千世追上来,寒墨夜牵了一匹马就走,千世连声道了句,“主子,切要小心。” 寒墨夜嗯了一声,翻身上马,似乎又想到什么,他侧眸看向千世,“准备好马车,还有王妃的外袍,她喝了酒,受不得寒。” 千世拱手,“属下遵命。” 寒墨夜一拉缰绳便骑马离开。 等他到了那酒楼,并且询问了掌柜的,去了郁唯楚的厢房之后,那个女人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坛酒,娇俏的脸上红扑扑的,眼眸迷离的不像话,她嬉皮笑脸的朝她对面说,“老爹啊,你还记得么,当初你跟我说……千万千万,不能惹……惹官家人,我又没听话,我……我不乖。” 说着她又要抬手灌酒,白皙纤细的手腕被蓦然被人拽住,她紧握住的酒坛子忽然被人拿走。 她迷迷糊糊的转头,“谁啊那么讨厌,我还没……” 待眼前的人清晰而又模糊的落入眼帘之中,她密实的睫毛微微一颤,随即嗤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眼中人的脸蛋,“我说,我正和老爹说话呢,你能不能安分点,别又出现了,很烦的,知不知道,很烦?!” 男人复杂的凝视了她一会,见她又伸出手在桌面上摸索着酒坛子,他眉头一蹙,低声道,“不许喝了,回府。” 郁唯楚有些惊诧,摇摇晃晃的看向他,唇角的笑意微微讥嘲,“这一次,还会说话了,看来我酒真的喝多了,喝多了……” 她浑身的酒味,桌上的菜还满满的放着,基本上没有动过的痕迹,倒是酒坛子东倒西歪的,一扫之下至少都有八九个。 男人的嗓子哑的厉害,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只是醉鬼哪里有这么好商量,手上的力道不管不顾,腿脚也不断的挣扎着,“干什么啊,放开放开――” 自从她能融会贯通内力之后,手上的力道似乎更加的有劲了,男人一时没有防备,被她挣脱开来,他连连后退了几步,郁唯楚站不稳,整个人往地面扑去。 寒墨夜眸色骤变,倏地冲上前稳住了她的身子,速度快的无法想象,等郁唯楚安安稳稳的落入了他的怀里,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凝着郁唯楚的眸色难受而挣扎,“楚楚,不要折磨本王。” 也不知郁唯楚听见了什么词,甚是不乐意的嘟起了嘴,而后又讥笑出声,“够了够了,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我敢,我敢……寒墨夜你继续听戏,我要,我要回太子府,我要找太子,一起听戏,听戏……” 她挣扎起身,忽然又笑了,“老爹啊,继续喝酒,不要停啊,喝酒……” 大抵酒鬼都是这样的,闹腾的厉害。 郁唯楚一口酒都能醉的人,如今一下子喝了这么多,该不知醉成什么样子…… 男人的胸口堵的厉害,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更白了几分,眼中的女人没心没肺的眯眼笑着,而后转眸不经意间又瞧见了他的模样。 她的笑容慢慢的敛了起来,情绪忽然添了几分落寞,“我不怕你死,一点也不怕……” “谁还没死过,但你这么对我……”滚烫的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滑下,她抬手捶了捶自己的心口,痴痴的凝着他,“我的心会痛,会痛你知道么?”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男人黑沉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暗晦的颜色,将她捂心的手紧紧的握着,怀里的女人似乎瑟缩了一下,他又赶忙松开,“对不起――” 正文 第146章 她怎么样了 他的手太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非外力可以轻易改变。 他轻轻的松开了她,而后将自己的外袍脱掉,然后将外袍撕碎,缠在手上。 “混蛋混蛋,寒墨夜是大混蛋,”郁唯楚低低的骂着,寒墨夜刚把外袍打结包住手,她的手便撑在地上,慢慢的站起身子。 许是脑袋很晕,她站起身来之后,身子还摇晃了好一会,“老爹你太不服老了……你竟然倒着走……” 她笑的畅快,“地板在脚下啊,你用脑袋该怎么走?而且你还秃顶了……不怕头上最后剩下三根毛也给磨没了么?” 寒墨夜跟着起身,眼前的女人在胡言乱语,他倾身欲要将她抱起,却被眼前的人狠狠一推。 他漆黑的眼眸闪过一抹痛色,静静的凝着她,眼前的女人,所有的情绪忽然都敛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的站着,“不要靠近我,我会想撕了你――” 寒墨夜眼眸一震,“你……清醒了?” 郁唯楚却是不应,手扶着一旁的墙壁,慢慢的往外走。 寒墨夜忽地大步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腕,“本王……” “还靠近我?!”眼前的女人猛地呵斥了他一声,男人怔住,她已经挣脱了他的手,声音沁凉,“不是故作冷淡不要我了么,现在跟抽风似的一直缠着我跟着我还一直跟我说话,你这么……唔。” 她的话尚未说完,已经被人掐着腰身,强势的摁在了墙上吻住了。 郁唯楚喝了酒,本身就难受,又被男人强吻着更是难受的厉害,她抬着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的推拒着,脚上也不断的磨动,想要踩他的脚背,但男人却似乎很熟悉她的套路,一再的避开,最后将她的更加紧密的扣在了怀里,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肆意吻着。 她越动他似乎就越暴躁,原本就不安分的舌,头往更深的地方钻去,吻也变得愈发粗狂,他沉迷于情,欲顺从于自己的内心,近日十分乖巧的女人却是一点也不柔顺,实在挣脱不开便直接一口咬了下去,“放开……唔” 男人闷哼了一声,动作稍滞而后便又再度覆上,血腥的味道弥漫的两人的唇齿之间,他却依旧不管不顾,顺从渴望吻的越来越深,双手收缩的也越来越紧,将她牢牢的揽在怀中。 不知吻了多久,等郁唯楚觉得自己快没氧气呼吸时,他才稍稍的松开了她,但没有退开,柔软的唇依旧贴着她的,他的眸色暗沉,微微喘息着,“本王也不想放手……但本王更不想你死。” 怀里的女人没个动静,只顾着喘息,他的脸色更加惨淡,唇角缓缓溢出血色来,执拗的看着她的眼睛,“答应本王,陪本王走最后一段路好不好?” “也答应本王,”血色顺着唇角缓缓的滴落在他白色的里衣中,他包着布料的手轻轻的,贪恋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的描绘着她的轮廓,眸色深情缱绻,“不要在本王还活着的时候,喜欢上别人好不好……本王很喜欢你,真心喜欢你……” 相爱的人无法在一起,最可悲的大抵是生离死别。 他不想对不起忠义,却也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女人。 如此为难,他只能选择一搏。 若赢了,他会与她道明真相,祈求她的原谅,若输了……也只能在黄泉之下负荆请罪,别无他法。 可眼下真的见着她痛苦难受,而亲手推开他。 心却如刀割一般,他舍不得,一点都舍不得。 既然做不到,那不如携手与她走过最后一段路,也比她口中说的相杀要来的快乐一些。 他在等眼前的女人的回应,然眼前的女人头一歪眼一闭便睡了过去,寒墨夜五味杂陈的注视着她,喉间蓦地涌上腥甜,他别开脸大吐了一口血,脸色倏地惨白。 …… ………… 天色透亮,寒墨夜睁了睁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帷幄,他双手撑在床榻上,欲要起身,许是棉被不小心碰触了趴在床沿边打瞌睡的女人,她倏地就清醒了过来。 男人惨淡的脸色落入了她的眸底,寒长玉忙起身坐在床沿上,不过枕着手睡了许久,胳膊有些发麻。 她看着他,“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寒墨夜的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不紧不慢的道,“没事。” 寒长玉自然不信他,她给他掖好被角,而后起身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几,温度已经凉了下来。 她转身道,“我先去后厨给你装点热水回来,你就在这好好坐着,要是我回来看不见你,寒墨夜,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六姐。”男人唤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女人,眸色泛起一丝波澜,“楚楚怎么样了?” 他提起郁唯楚,寒长玉的面色微沉。 “你还好意思问,你知道你昨晚你和楚楚一起倒在地上一样昏迷不醒,我看见了是什么感受么,啊,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姐姐我会不会难受――”见男人的脸色着实惨白无色,到底是敛了敛情绪,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楚楚她醉的一塌糊涂,曲漓已经让落苏给她服过解酒的药了,但应该是之前没喝过这么多酒,估计要睡上一天才能醒了……” 男人安静了一会,唇角紧抿,眸色微暗着,“这么说……” 寒长玉听他喃喃自语,但是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是有什么东西遗漏在酒楼里的么?” 寒墨夜深深的闭上了眼,摆了摆手,“没有。” 寒长玉见状也不强求,“那我先给你打水去,乖乖呆着,我顺道给你准备洗漱水和早膳。” 寒长玉反手将房门合上,屋内重新恢复静谧。 男人欣长的身子半靠在床头,凝望着屋内某一个角落的眸色浮浮沉沉,良久之后,他轻轻的阖上了眼,节骨分明的大掌却是缓缓的收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狰狞的不止一星半点。 离大婚还有八日,怎么却叫人感觉过了大半辈子。 落苏留在郁唯楚的身边照顾。 昨晚回到府里又闹又吐,折腾了老半天。 落苏照顾了她一晚上,根本没什么机会合眼。 等半夜三更,正是熟睡的好时候,她却还听见那醉酒的女人不断的喃喃,“我生死相随……生死相随……” 她眸色一怔,眉眼间的神色也渐渐的敛了下来。 事态变化的有些严重。 昨夜没有办法再瞒下去,到底还是惊动了曲漓,寒长玉蹙着眉头紧紧的盯着他看,“怎么样了,小夜他的情况?” 曲漓像是摸透来了男人的底细,知晓他什么性子,这会倒是很冷静,不过眉眼间覆着一层寒意,目光更是冷冷的觑着寒墨夜和寒长玉。 “王爷体内的蛊毒正在和之前服用过的药物互相抵制,不妙的是,王爷还感染了风寒,现在情况是一分为三,而蛊毒那边浮动最大,除却今日是月圆之夜的缘故,应该也有亲密过阴女的缘由,所以现在势如破竹,很是活跃。” 寒长玉听的一愣一愣,多多少少也听得出情况很不好,“那现在怎么办,有什么办法么?” “办法是有,东西也是现成的。”曲漓的好看的唇形冷冷一勾,“等苏凉解救之后,立即取血,蛊毒之危便可立即解除。” 床榻上的男人不言不语,眸色暗沉。 寒长玉瞥了他一眼,而后垂了垂目光,抿着唇角,“如果暂时不动楚楚,该如何应对?” 曲漓起身,拂了拂自己的衣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抑制得住他如今暴动的内心,“无法应对。” 郁唯楚是阴女,而寒墨夜现在就缺她的血了,马上就能转危为安的事情,他为何一定要坐着等死?! 蛊毒是最大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只要把这个解决了,其他的事情根本不必担忧,好歹他神医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寒长玉也跟着沉默起来。 曲漓说不出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主子……”他看着寒墨夜,黑沉的瞳孔宛若明亮的葡萄一般,幽深而冷静,“千离大哥已经为你失去了左手,他是习武之人,这般惨状,也未能打动你的心……主子痴情是真,可我们这一众弟兄对你哪个不是真情实意,长玉公主近日为你操碎了心,昨夜曲漓为你诊脉的时候,你是没有瞧见她痛哭出声的样子,但我们瞧见了,一个一个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曲漓――”寒长玉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哽咽出声,“不要再说了……” 曲漓眼眶也暗红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朝床榻上一直抿唇不语的男人拱了拱手,“主子若要一意孤行,恕曲漓无能,无法继续跟在一个忘恩负义,难成大事的主子身边,告辞。” 他转身的决绝,丝毫不给任何的机会挽留,寒长玉立即起身,“曲漓,曲漓――” 眼中的男人渐行渐远,寒长玉转身看向床榻上的男人,却见他湛黑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暗晦,清冷寡淡的脸上无悲无喜,修长的手指却死死的攥着厚重的棉被,指尖泛白。 寒长玉心疼,“小夜……” “这一条路,我早已知道会走的很艰辛,却没想到……原是这么的痛苦难受……”他慢慢的垂下眼眸,莹白的泪珠从眼眶滚落而出,语气渐渐的无法平静,“六姐……对不起。” 寒长玉哭着摇头,“没有没有对不起,罪魁祸首不是你也不是楚楚,是那个给你给母妃下蛊的人,你们都是无辜的,不要自责,小夜,求求你不要自责……不要自责……” 正文 第147章 殊影放肆 郁唯楚果然睡了一天。 古代的酒水没有参杂一点水分,那掌柜的为了招呼她,还特地将陈年老酒送给她喝。 郁唯楚宿醉,头痛欲裂的快要疯掉了。 落苏刚好出去处理些事情了,郁唯楚醒过来之后,只能是自己自力更生。 等洗漱过后,再自己摸去后厨垫垫饥肠辘辘的肚子。 后厨的大师还特意为她煮了一些醒酒汤,她喝完了恍恍惚惚还想继续睡,不过走出后厨之前,总算是记起来询问是谁带她回府的。 毕竟她是一个人去的酒楼,回来之后便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不排除过程中干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按理来说,盛京的人应该不认识郁唯楚,至多便是知道殊影罢? 还是说,她喝醉了所以对着寒墨夜破口大骂,最后被衙门的人抓了起来,最后兜兜转转又被释放送回了王府? 她等着后厨的大师的答复,后厨的大师却是轻声的对她笑了下,“自然是王爷带王妃回府的。” 郁唯楚揉着太阳穴的动作微微一滞,略显惊诧的反问回去,“王爷?!” …… ………… 也不知寒墨夜今日的身子是不是比较舒服了,或者是病情有所好转,竟然去了书房。 郁唯楚便有从卧房跑到了书房,一推门进去刚想说些什么,却是瞧见那个男人的身边,还坐着个小鸟依人清纯美人。 话都唇边瞬间什么都止住了,她的眸色慢慢的寡淡下来。 因为她没有敲门,所以闯进来瞧见的一切都比较真实,而那个小美人脸上甜甜的笑意,也被她的鲁莽而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寒墨夜怀里扑。 “王爷……”她娇滴滴的出声,宛若白兔一般惊吓,“这个奴才好无礼,没有王爷的允准,竟然就这么进来了,吓着妾身了……” 妾、身! 郁唯楚的眉眼掠过一抹冷厉,寒墨夜却是面如如常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安抚的拍了拍那小美人的背,宠溺的笑了声,“她可不是什么奴才,而是本王的王妃。” 那小美人似是惊讶,赶忙起身朝郁唯楚行礼,“妾身见过姐姐,姐姐安好。” 郁唯楚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她的视线落在男人缠着白纱布的手上,眸色微闪,往前走了一步,“昨晚,是王爷从酒楼里接我回府的?” 寒墨夜清俊斯文的脸上,面容淡淡,“昨晚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昨晚喝的酒水实在是太多太多,她隐约只记得一点点,那就是她好像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厉害,一直拉着她老爹说话。 郁唯楚乌黑的眼眸静静的凝着他,“不记得了,还请王爷赐教一二。” 男人的眸底涌起丝难辨的幽深情绪,而后他凉薄的唇角勾着抹冷淡的笑意,“是本王带你回来的。” 郁唯楚的眼睛沁着点希冀,“府里多的是王爷的手下,昨日都能让千离来接我回府,何以听到我喝酒了,便亲自来接?” 其实当初从纳兰赶回盛京的路上,她和他分享过这个小秘密。 她郁唯楚是碰不得酒水的。 不说一杯倒不倒,她真的是喝一口醉一晚的女人。 天生酒力就差。 所以,她基本上不会碰酒。 曾经她还跟他说,如果哪一天,她真的自愿跑去喝酒了,那一定就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而且是十分痛苦,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才会碰酒水这种东西。 如果他在乎她,昨夜也的确来接她回了王府,现在只要跟她说一声,他担心她,不论之前的事情,也不管眼前这个出现的莫名其妙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都可以选择原谅。 毕竟,他还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来…… 男人的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昨晚酒楼里的人寻上,门,说你在他们的厢房里大喊大叫,本王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能不亲自去接你?” 他裹着纱布的手轻轻的揽过那个还在行礼的女人,将她的身子扶起,朝她笑了一笑之后,便敛了笑意与郁唯楚道,“你如今清醒了,可有好生反思?” 郁唯楚静谧的几秒,忽然忍不住笑了,“你昨夜来寻我……”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的笑意,“是因为我给你丢脸了?” 男人将清纯的小美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无所谓的看向郁唯楚,“不然?” 他的声音清淡无比,连反问都那么的理所当然,郁唯楚湛黑的眼里带着几丝复杂的情绪,恰巧那个小美人对他一阵嗔笑,而他也弯了弯唇角,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的这么开心,不如今夜留下来陪本王,嗯?” 那小美人更是笑的欢快,连连应好,说着还若有似无的朝郁唯楚看过来,眸底溢满了得意之色。 郁唯楚的手指攥紧了胳膊,走上前将那个不堪一击的小美人拽到了身后,她似乎是真的没有一点杀伤力,就这么被她一拉,都不由得趔趄了下,差点摔倒在地。 “哎呀……”小美人做捧心状,哀怨的看着郁唯楚,“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啊,王爷,您看呐……” 寒墨夜的面色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声音微沉,“殊影。” 自从两人确认关系以来,寒墨夜便没再唤过这个他赐给她的名字。 郁唯楚宿醉一夜,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浑身难受的要死,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刺激。 胸腔里积攒的郁结之气早已堆积成山,她指着那个小美人道,“现在给我出去,马上走,我保证不打断你的腿――” 那小美人更是可怜兮兮的望向寒墨夜,“王爷……” “王爷又怎么样,这个混蛋我等会还要教训的,马上滚出去!” 小美人弱不禁风,顿时就被郁唯楚眸底的狠意给吓哭了,俊美男人的眉头皱起,起身走到那小美人的身边。 他的面色并不惨白,还带着点晕红之色,看起来像是抹了胭脂,他将那个小美人揽入怀中,目光淡淡的倪着郁唯楚,“本王的人,何时轮到你教训了?” 郁唯楚看了他一眼,冷静的出口道,“你确定要在外人的面前,谈论你我之间的事情?” “放肆。”他阴鸷的看着郁唯楚,“她的自称难道你没有听清楚么,她现在也是本王的女人。” 郁唯楚怔了怔,视线睇向那个眼泪汪汪的女人,而后忍不住笑了,“够了寒墨夜,”她的眼底缓缓流露出痛苦,“你真的够了,别太过分,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 那小美人一个劲的钻男人怀里钻,娇柔的唤着王爷。 郁唯楚攥紧了拳头,咬着唇道,“我有说可以让你碰别的女人么?!”她拧紧了眉心,“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你看我的眼神分明还有喜爱之意,现在这个样子演给谁看?!” 男人的面色清冷寡淡,注视着她,徐徐的开口,“你以为,本王是在演?” 郁唯楚倏地抿紧了唇,她忽然上前将那个缠着他的,异常碍眼的女人一手拽开,死死的盯着他,“我不想和你吵,也不想和你纠缠不休……” 她小心翼翼的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缠着厚厚的纱布,连手指都缠上了,触摸不到任何的温度和他手指的触感,“你这些天所作的一切,我都是明白的,你的蛊毒,一直都没有好我是知道的……” 她深深的凝视着他,眼底流动的水波晃动的厉害,“我的身子都给了你……心也给了你,你也曾说过会爱我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现在,不要再演了好不好,我保证你会没事的,我保证。” 男人似乎是震了下,被她握住的手也忍不住的收紧了下,而后却缓缓的垂眸笑着看她,“原来你都知道……” 他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实话跟你说,之前,本王之所以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能救本王,而且一直推拒本王,叫本王很感兴趣,但现在不一样,”他的嗓音极其清冷清淡,“现在本王的病已经好了,月圆之夜也不再需要借助你,来缓解病情。”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往下,挑起了她精致的下颚,迫使她的视线直直的对上他的,“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而得到了之后……看在你对本王,的确是痴心一片的份上,本王就好心告诉你,可以继续爱本王,但是不要缠着本王,会很烦。” 言罢,他便松开了她的下颚,绕开她娇小的身子,走上另一个女人。 郁唯楚身子僵硬的似乎伸出手都能掰断,她不死心的转头,“寒墨夜――” 然眼中的男人却温柔的对那小美人笑着,调,情的说了一句真美,小美人的脸上娇羞一片,娇嗔着说王爷真坏。 他便低低柔柔的笑了声,而后缓缓的俯身,似乎要亲上那小美人红艳的唇。 “寒墨夜,”郁唯楚站在原地,拳头握得死紧,她盯着他们暧昧的身姿,眼底迅速湿润一片,却始终没有滚落下来,一字一句的提醒与警告,“你敢亲,我马上就去找小倌――” 正文 第148章 不会再犯病 寒墨夜果然顿住了动作,他半眯着眼倪向她,却是十分不悦的唤了一声千世。 千世应声而进,屋内三人的气氛怪异,他垂了垂眼眸,最后朝寒墨夜走去,拱手行礼,“主子。” “王妃屡次对本王出言不逊,如今还不将妇德放在眼里。”他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转眸温柔的朝他怀里的美人笑了下,“带下去关上个五六日罢,等大婚前一日再将她送到客栈里,这段时间,好好的闭门思过。” 千世似乎是怔了下,而后才朝寒墨夜应了声是。 他转身看向郁唯楚,眼中的这个女人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寒墨夜看,“寒墨夜,真的不要轻易挑战我的底线……”她的眸色凄凉而决绝,唇角抿得极紧,“我虽没有可以伤你的本事,但做的绝了,我定会叫你……追悔莫及。” 寒墨夜的嗓音沉静,“带下去。” 千世不敢再等。 不过郁唯楚毕竟是寒墨夜的女人,他不该对她有什么肢体动作,请她回房也算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王妃,请。” …… ………… 郁唯楚离开之后,男人怀里的女人便自动自觉的退了出来,娇俏的脸上虽然染着点不正常的晕红,但到底还是很清楚男人的底线的。 她的眼睛盯着男人越渐难看的脸色,“王爷屈尊降贵,这会连女人的胭脂都涂上了,”她摇了摇头,清纯可爱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气色还是难看,看来您是真的很虚弱。” 寒墨夜眸色清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即不紧不慢的开口,“先回去罢。” 那小美人缓缓徐徐的笑了一笑。 “虽然是第一次交手,但绣绣看的出来,王妃在意王爷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王爷在意王妃的心。” 她掀了掀唇角,淡声的给出建议,“其实王妃有一点说的不错,王爷看起来就像在演,您连手指头都要用纱布包起来,才愿碰触绣绣,明眼人一瞧都知道是假的……既然王爷想狠一点,不如……假戏真做了。绣绣保证,王妃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着王爷您了。” 寒墨夜瞥了她一眼,目光清贵淡漠,默了半晌才出声,“明日这个时候,你再过来一趟。” 小美人垂了垂眼眸,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朝寒墨夜行礼,“绣绣明白了,绣绣告退。”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郁唯楚坐在床上,曲着双膝,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下巴搭在了膝盖上,视线悠悠扬扬的飘向屋内的某个角落里,不知再想些什么。 所谓面壁思过,无非就是变相囚,禁。 门外有人守着,碍于她身怀武艺,所以守着她的人有四个侍从。 而落苏住在她的隔壁,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落苏也能及时赶到。 只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就是为下人住的场所,属于靖王府内的闲言碎语很容易从窗外闯入她的耳里。 她没和寒墨夜闹过这么大的矛盾。 以前是不可能闹。 而男人的性子又那么闷,就算不喜欢,他也是用行动来表达他的不喜欢。 一直都是她在忍耐,今日终于按耐不住,终是觉着自己承受不了了,刚一闹就被关进了自己的屋子。 府内的人细碎的说她不再受宠,不再得王爷的欢心。 有的人说她可怜,有的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有点人说王爷寡情。 有的人说皇家人,三妻四妾已经算是很少的了,而王妃连一个都容不下,能算一个好王妃? 就这么听着,郁唯楚眉眼丝毫没有变化。 渐渐的,夜深人静,闲言碎语终于从她的耳边清空,等过了不知多久,分明没有一丝睡意的,却忽然犯困起来。 郁唯楚抬手揉了揉眉心,到底还是躺下,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有人从屋外进来,窗外透进的的月色下,那人欣长高大的身影被剪影的很是清晰,他缓缓的走近,目光投落在床榻上。 床榻上的女人安安静静的闭眼睡着,他静静的凝视着她,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的俯身下来,在她光洁的额际落下轻轻一吻。 似乎是不舍,又可能是贪恋,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继而又亲了亲她的眉心,鼻尖,以及那潋滟而叫他恋恋不忘的唇。 他低头覆上,轻轻的温柔的吻着,或是更想进一步,他的手撑在了她的身侧,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闭着眼,攻破城池般的撬开了她的唇齿,深深的纠缠着。 有些感情,越是压抑克制,便越是强烈炙,热。 如今碰上了缠上了,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何况夜深人静,而他想要的就在怀里。 她不会知道,谁都不会知道,他对她做过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很快就会没有明天,很快,,就会没有再见她的日子。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宛若炸开了一般,震得他头疼震得他难受。 他一点点,细致的,将她的口腔的每一寸都一一舔舐品尝。 只是体内的蛊毒如斯厉害,他对她的渴望根本难以压制,吻势越演越烈,顺着她的唇吻到了她的脖颈,最后蔓延到了被他撕扯开来的,被衣物包裹着的胸前,细细密密,肆意的吻着允着。 怀里的女人颇有些难受的呜咽了声,男人似乎是怔了怔,动作骤然便顿住了。 他的呼吸声粗而紊乱,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 没了他的纠缠,床榻上的女人也便重新沉沉的睡了过去。 男人的眸色幽深复杂,俊美的脸色愈渐惨白。 他抬手抚了抚她白皙干净的脸,眸底的颜色暗晦又平淡,又染着点难掩的痛楚,“本王不会让你背负骂名……” 他本已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愚蠢软弱,没理由叫她一同挨上这个骂名。 “楚楚……”他的眸光深深的锁着她的脸蛋,又轻轻的俯身轻吻了她闭着的眼睑,将她的衣襟重新拢好,嗓音暗哑,“等过了明日,一切都解脱了……” …… ………… 郁唯楚睡的很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还是落苏给她送早膳的时候。 许是因为被关着,哪里也去不了郁唯楚的心情很差劲,落苏也没有和她多说。 屋外的侍从尽忠职守,郁唯楚不知多少次从窗外看出来,那四尊大佛一直那么守在门外,动也不动一下。 郁唯楚的手无意识的抓了抓头发,状若有些烦躁。 等落苏再来送午膳的时候,她到底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王爷的情况,还好么?” 落苏朝她看过去,“主子么,主子挺好的,现在在书房里批阅文案。” 郁唯楚愣了愣,皱着眉头再问,“但是昨日……” 不是月圆之夜么? 还是说,他的蛊毒真的如他所说已经大好,不会再犯病了? “昨日怎么了?” 落苏不解的看着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她垂了垂眼睑,低声道,“主子近日都奇奇怪怪的,那个女人……虽然落苏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落苏可以肯定的是,主子与她,绝对不会乱来的。” 郁唯楚挑了挑眉头。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主子只对王妃你才有感觉的,其他人,落苏没有见过主子这么上心。” 落苏皱着眉头,“用王妃的话说,主子是有洁癖的,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要求的都是始终如一,除非是他能接受的,否则就是衣袍被人碰触了一角,他也要把那衣袍脱了扔了,不会再要,更何况王妃你才和主子在一块没多久,他怎么可能就移情别恋了?!” 落苏举的例子还是很好理解的。 当初她与寒墨夜之间,一点奸情都不存在的时候,她为了救他,帮他逃出生天,躲避山贼的厮杀,不小心滚落山坡,还被他大半夜的轻,薄,非,礼,第二天他清醒过来,可能是觉着对不住她,所以将他的外袍脱下,而后盖在了她的身上。 尽管当时完全不需要,但可见他的心意。 于是她也好好说话的将外袍还给他的时候,他丝毫不留情面的将外袍仍在了地上,对被她碰过的东西,显然很排斥。 郁唯楚轻轻袅袅的笑,“好像是这样……”她像是对她说,却又更像是对她自己说,“所以我现在被关在这,面壁思过是我们之间的小情,趣,和其他女人无关,你想我这么安慰自己?” 落苏,“……” 有很多事情解释不通,但现实就是那个样子。 落苏劝解不了郁唯楚,换句话说,应该是除了真相,谁都无法解释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郁唯楚被关了一个白天,等天色渐暗,窗外忽然有人不可思议的道,“你说什么,可信么,王爷怎么会这么……这么……” “嘘……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王爷和其他女人在书房颠鸾倒凤很稀奇么,再说那个女人,可是百花楼里的绣绣姑娘,那狐,媚功夫了然,勾得王爷神魂颠倒,叫的大声了点也是正常的事情,再说,我可是亲耳听见的,更是亲耳听见王爷跟那个女人说什么,你真美……” 正文 第149章 王妃要一起来 郁唯楚冲出自己房间的时候,身手简直不能太好,那四尊守着她的大佛唰唰的被她打趴在地。 连缓冲一下的机会都没有,郁唯楚便跑的无影无踪。 她跑到书房,脚步却忍不住的慢了下来。 书房外边有千世守着,他手上拿着佩剑,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 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女人的娇,吟,声喘,息声便也越来越大声,落入耳中如此清晰。 千世的余光瞥见郁唯楚,眼眸微微一闪,不由开口,远远的唤了一声,“王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话音一落,紧接着屋内的声音也跟着停了下来。 郁唯楚仰起了脸,拾级而上,她娇俏的脸上平静如初,虽没什么笑意,也没有什么动人的神色,但至少也不曾出现过什么怨妇的表情。 很冷静,也很清淡,“我要进去。” 千世垂眸凝着她,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若千世没有记错的话,王妃现在应该在面壁思过才对。” 屋内又是一声娇,喘,女人妧,媚的嗔了一句王爷真坏,郁唯楚深呼吸了一下,随即看着他的眼睛异常坚定,“不让我进去,那我只能直闯了。” 千世半阖了下眼眸,将手中的长剑抵在她的面前,“主子有令,千世守在门外,这是职责所――” 话未说完,他眼前的女人忽然猛地扯下自己的衣襟,力道之大,衣,帛,撕,裂的声音清晰入耳,雪白的肌肤倏地跃入眼帘,千世的面色骤变,在瞬间偏转了视线,郁唯楚也在同一时刻踹开了书房的门,大步跨了进去。 千世的面色难堪,视线定定的望着女人的后背,眉头轻蹙了起来。 屋内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女人娇小柔,媚的身子紧紧的贴在墙上,衣衫尽,褪,近乎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肚,兜,裸,露出来的嫩白的肌肤青红交错,尽是暧,昧的痕,迹。 而那高大而俊美的男人单手撑在她的身侧,同样衣衫半,褪,里衣褪,到了腰间,两人正暧,昧的做些什么,却是因她的闯进而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屋内旖,旎,暧,昧的气味很重。 郁唯楚的脑袋空白了很久,直到眼中的男人不悦的转了身,远远的朝她倪过来,冷然的斥了她一声出去,她才怔怔的动了下。 都不知道怎么走过去的,只知道两条,腿像是麻木了一般,那双曾无数次被他牵着扣着,握在掌心里的手死死的攥着,细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溢出些微的血色,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郁唯楚看了寒墨夜一会,又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眼里尽是挑衅的女人,转而才仰起脸,缓了半晌才一字一句的开口,“你们……做了?” 男人低眸倪了她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襟,以及无意裸,露出来的肌肤,双手收回背在身后,而后却又不知怎么的,又抬起手抚向她的脸,他低眸淡笑,“怎么,王妃要一起来,嗯?” 此话一落下,那小美人就忍不住的勾了勾唇,但下一秒她的笑意便堪堪的僵在了唇角。 眼前那个看似柔弱不堪的女人扬手就给了寒墨夜一掌,重重的,用力极大,清脆的巴掌声响荡在静谧的屋内。 小美人倒吸了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没想过眼前这个女人竟敢如此放肆如此猖狂。 她想过郁唯楚的反应可能会是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也想过她可能是饱受委屈心思的默默离开,谁曾想到她竟然掌锢堂堂一个王爷?! 寒墨夜默了一瞬,而后眯起眼睛,脸上的不悦和阴沉浓的近乎要溢出来了,他的眼里倒映着她的悲呦的小脸,她就那样盯着他看,勾着唇,弧度凉薄,却是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寒墨夜看着她的身体柔弱无力,大喝了一声千世。 千世立即进来,目光触及到男人俊美脸上鲜红的掌印,他眉眼一震,拱手行着礼,“主子。” “把这个女人给本王丢出王府,不,丢出盛京。”他看着她,脸上阴沉之余仅剩的是被人甩了巴掌之后的阴鸷,嗓音极冷,“大婚取消,你滚出本王的视线,远远的走。” 郁唯楚喘着气,呼吸急促而重,眼眶泛红的盯着他,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角,仿佛忍耐到了极致。 一语未言,她挺直了背脊转身出了房门,娇小的背影沉入越渐暗下来的夜色里。 寒墨夜忽然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盛怒的脸上只剩下难掩的痛色,俊美的脸紧紧的绷着,蓦然出手狠狠的砸在了墙上,又似是难以消弭内心的痛苦,连续砸了好几次,吓得小美人花容失色,大声尖叫,“王王爷……” 千世倪了她一眼,“你先出去罢,管家会给你相应的赏银。” 小美人赶忙点头,脸色煞白的急急忙忙就要出去,绣绣绣先告退了。 她刚要走,书房里的柜子中忽然响动起来,紧接着柜门被人从里边打开,露出了一张男人的脸,唯唯诺诺的喊了一声,“王爷,那小的怎么办?” 千世的视线淡淡的,“你也出去,跟着前面那个女人一起去领赏,不过先不要出府,等过会再回百花楼罢。” 那男人战战兢兢的应下,穿好衣衫哆哆嗦嗦的跑出了房门。 寒长玉迎面赶来,面色凝重,脚上刚跨进书房的门槛,便猛地瞥见她的弟弟大吐了口血水,暗红的刺眼。 千世脸色大变,“主子――” 寒墨夜微微举着手,安抚着千世的情绪,“不用管本王,跟着她,将她……送出城门。” “可是主子……” 寒长玉跑过来扶着寒墨夜坐下,回眸看向千世,“你就去罢,小夜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她红着眼,音调颤抖的厉害,“不能再等了,再等他连三分之一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眼泪从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滚出来,她努力冷静下来,“你将楚楚送出城外,六王很快就会抵达城门口……然后你马上去客栈把曲漓叫回来,不能再拖了……”她紧紧的抱着那个脸色惨白的男人,哽咽着,“再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 ………… 空茫的一片沁人心脾的寒凉,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异常的寒冷,从心底透出来的冷意。 她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眼眶里也没有多少泪意。 如果寒墨夜对她不忠,她因为这种事情哭了那就是她犯贱。 根本不值得。 不是没尝过爱情的滋味,不是不知道被人背叛的滋味。 只是曾经的那个人,深爱的人却一直是她,就算最后看着她被人狠狠的从高楼上推下,没有伸出手来救她,但至少她看见了他失声痛哭的样子,能给一些安慰,让自己觉着,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悲哀。 只能说,她和他的性命相比,他的性命在他的心中占得比例更重。 而如今…… 她不怕死不怕痛,真心想与一个人同生共死,同甘共苦,却被人狠狠的拒之门外,甚至被人狠狠的抛弃。 她老爹总说她没心没肺,她偶尔回过一句他有两个心两个肺,气的他老爹拿着个鸡毛掸子满屋子追着她狂揍。 她的心在天上,也只适合在天上。 付出的再多,也注定被人重重碾碎狠狠践踏。 饶是如此想着,眼眸里还是止不住的模糊起来。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抬手将眼角的泪意擦掉,勾着唇一边笑一边讥嘲着,“又被抛弃了啊……” 她一路往小道上走,夜色暗沉下来,这条路上基本上没有人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郁唯楚的眼皮掀了掀,抬手将眼角的泪抹净,刚一个转身便瞧见顾随那张胖乎乎的大脸。 她的神色变化不大,倒是顾随被她突如其来的转身吓了一大跳,连身子都忍不住往后倾了倾。 气氛诡异的安静起来,最后顾随慢慢的站直了些,看着她开口,“太子爷有事想与姑娘说说。” 郁唯楚的神情和姿态都异常的平静,“我没有空,叫他不要缠着我。” 顾随见她转身又要走,连忙唤住了她,他走上前,低沉的嗓音声线很清晰,“姑娘若是没空也不打紧,顾随陪姑娘走一段路也可以。” 郁唯楚没有说话,路也不是她的,她可以踩在地面上,对方同样也可以。 脚步抬起往前走去。 她身边该是有暗卫在的,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留下任何郁唯楚离去的记号。 千世皱着眉头,顺着门口守卫指的方向追了上去,但半路有太多的岔路口,他一时之间没了思绪,不知该往哪里走才好。 但现在转身回府也没有什么用处,却又联系不到暗卫。 想着郁唯楚应该也是傲骨难平的女子,而主子的话那么伤人,她应该也不会再出现在主子的面前才对。 加之郁唯楚现在已经有了武艺,平常人伤不到她,千世略略挣扎了一会,他立即朝曲漓住的客栈奔去。 郁唯楚没心情说话,顾随便安安静静的陪着她走了一段路。 等两人走出了小道,迈步走向灯光明亮的闹市,他眸光闪了闪,这才低声开口,“这个时候姑娘从王府中出来,想来应该是看透了靖王,等摄政王带姑娘回纳兰罢?” 郁唯楚眸色淡淡,没有反应。 顾随也不恼,而是轻快的笑出声来,“太子也是无意中知道,靖王的病根本就不是什么平常的顽疾,而是自幼被人下了蛊毒,还知道,他得的是冰魄蛊,这个蛊需要阴时阴历出生的女人……” “你能不能给我安静点?!” 正文 第150章 抱不到美人归 顾随怔愣了一会,眼中的女人甚是不耐烦的看着他,他的脸色变了变。 许是因为是太子的谋士,不曾吃多多少瘪,这么多年来多多少少有了些架子。 这会遇见郁唯楚这种一点都不客气,打脸打的十分干脆的女人,他就有些按奈不住的讥嘲她,“横竖不过一个残花败柳,以为自己是靖王妃,就有了什么一样,我告诉你,你现在不过就是一条等着被取血的祭品,有什么好猖狂的?!” 郁唯楚掀眸瞧了他一眼,乌黑透亮的眸眯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是不知道,当初寒墨夜究竟有没有将他们在一起,并且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公之于众,也不打算追究。 但现在顾随竟然说她是等着被取血的祭品 “你以为靖王会看上你什么……”顾随看着她,唇角挑着嘲弄的弧度,“靖王中的是冰魄蛊,你知道冰魄蛊需要的是什么,是阴女的血,不巧的是,太子查过你的生辰八字,而你就是阴女,唯一一个可以救靖王的女人。” 郁唯楚眉目淡淡,这些她早已猜到,还需顾随来废话? 她不感兴趣的扭头就走。 顾随的声音继续在她的身后响着“,不仅如此,要彻底解开冰魄蛊,还得和阴女同房,拥有阴女的处子血,并在试药的当日,与阴女的血一同放在一块,配以一些稀世药材,才能引出体内的蛊虫……” “靖王要了你的身子,夺了你的清白,应该也将处子血保存起来了,而且引出蛊虫的药材全都已经寻到,他现在就等着你回去给他取血试药,我这般好心好意来告诉你,你就这样的态度?!” 蛊虫,一直能救人亦能杀人的东西。 更是需要用鲜血浇灌的存在。 所以要想将蛊虫取出也才会这么的血腥。 郁唯楚的脚步顿在了原地,尽管没有转身,但是步子却是蓦然滞住了。 顾随的唇角一弯,眼角挑起得意的笑,“不要以为他现在放你走,就是为你好,迟早有人会重新接你回府,太子爷早已洞悉,这就是靖王的诡计、因为取阴女的血,需要的是阴女的心甘情愿,药效会是最好的……所谓欲擒故纵这个词,你应该听过罢?” 顿了顿,男人嘲笑的意味更浓,“靖王素来凉薄无情,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喜欢上一个女人,你们才相识多久,这么快就腻在了一起,苏凉,你这也太好骗了?!” 娇小女人的身子掩在夜色之下,她的面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纤细的手腕紧了又紧,最后慢慢的松开。 没有说什么,最终还是抬脚迈步离开了。 顾随望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回了太子府复命。 太子寒子晏低低沉沉的笑,夸着顾随做的好。 顾随见风使舵,使劲的讨好,“都是太子爷明察秋毫,若不是太子爷那日瞧见靖王与那秦风之喝酒,看出靖王的不对劲,并将苏凉请到府上加以试探,顾随便是再聪明,也使不上力,无法给太子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寒子晏一张俊脸扬起了抹笑,笑容很淡,他的手抚上了手中的剑柄,动作轻柔,眉宇之间却是逐渐的酝酿出湛湛的寒凉之意。 “靖王聪明反被聪明误,本宫倒要看看,如今心寒的苏凉,会如何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血来……” …… ………… 郁唯楚很快被人寻到。 不是被千世,也不是被落苏,而是……红莲。 秦风之手底下的人,也是当初抽了她十三鞭的女人。 郁唯楚皱眉,近些日子因为寒墨夜的事情,她近乎都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这么个存在…… 红莲的手里稳稳妥妥的拿着剑,脸上绽放出凉薄沁人的笑容,“苏、凉。” 有些时候,人还真就是喝一口凉水都会噎着咳上半天。 郁唯楚不是打不过红莲,只是真的没心情动手。 加之红莲身后出现的男人,叫她也没有多少想要动手的心。 毕竟是绾绾的未婚夫,那丫头跟她一样没心没肺,更是单纯善良,她能感觉的出来,寒绾绾对她是真的喜欢,并非做作。 秦风之将郁唯楚带回了秦府,顺天国的天很冷,温度极低。 寒绾绾没有武艺,在与秦风之有了婚约之后,秦风之便叫人添了火炉,置在他们新婚的屋内,供她取暖。 因为秦风之也经常需要处理文案,而寒绾绾又黏他黏的打紧,索性也在书房里弄来了一些火炉。 一进屋内身上便觉着暖暖的,郁唯楚看了男人一眼,“大晚上的找我,有何贵干?” 秦风之缓缓坐了下来。 他与寒绾绾已经有了婚书,与她和寒墨夜一样,只差一个大婚之礼,昭告天下即可。 但寒墨夜的婚礼推迟延后,他们只差他们三日,寒墨夜又是哥哥,按照规矩,他们的婚礼也须得延后。 更何况还要测得好日子,又是一推再推,整整推了大半个月,秦风之抱不到美人,心里的确是憋屈的。 不过这个时候这个点,亲自将她请进秦府来,总不能是想揍她一顿,出出气罢? 他扬了扬手,朝郁唯楚坐了一个请的姿势。 “方才曲漓和千世来寻过我,这会将你请来,是想告诉你,王爷已经快不行了,大限有可能是明日,最迟也是后天,差不了多少。” 郁唯楚面色骤变,却是轻声慢语一字一顿,“不可能,他刚才还有心情跟其他女人你侬我侬,我才出来多久,他就不行了?!” 秦风之淡淡的笑了一声,为她斟了杯茶水,“看来王爷为了将王妃逼走,也算是下了狠功夫……” 他的唇角始终勾着抹淡淡的笑意,“但我没有说谎,王爷的大限将至,风之将王妃留下来,没有什么想法,王妃毕竟和王爷有了婚约,等王爷病逝之后,王妃是需要留守灵堂的,不能一走了之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郁唯楚却听的直皱眉。 她纤细卷曲的睫毛颤了颤,唇角抿得很紧,默了半晌才出声,“他的蛊毒……不是已经解了么?” 秦风之似乎早已料想她会这么说,也仿佛早已将寒墨夜说话的套路摸得一清二楚。 “风之实话实话,其实王妃的血,可以救王爷。”他低声的笑,“但王爷在纳兰的时候,服用过一种药物,以此来控住蛊毒的发作,才能忍住吸食王妃血液的冲动,但此药物剧毒无比,食用者若情况稳定的话,只剩四十日出头的寿命。” 他看着她,嗓音清冷而缓慢,“而现在,他应该还要有七天的时间才对,但是王爷不注重自己的身子,以至于提前了许多。” 郁唯楚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秦风之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是淡淡的道,“王妃不必有任何的压力,王爷与风之有过约定,如果他不能活下去,我们这些人,都不可以逼迫王妃为此献血。王妃只要静静的等着处理他的身后事就是了。” 郁唯楚觉得,秦风之这句话才是最刺耳的,也是最剜心的。 静静的等着处理他的身后事。 如果不爱的话,她就是看着他死都可以…… 郁唯楚垂着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相思红绳,相思豆在昏黄的烛光下映照的无比圆润,粒粒分明。 她沉默了很久才淡淡的出声道了一句,“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来劝我献血的,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好说歹说寒墨夜也曾对我那么好过,没了情义好歹还有恩情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 秦风之挑挑眉,“王妃请说。” “据我所知,冰魄蛊需要的是中蛊之人与阴女行房,得到阴女的处子血,并且取得阴女的血液一同试药,”她徐徐的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问,“王爷他,拿到了我的处子血了?” 曲漓没有跟他说的太多,但却也说了,所需的东西一个不差,就差苏凉身上的血了…… 秦风之的眼角眉梢都不曾波动,低声给出了个简单的三个字,“拿到了。” 偏生就这么三个字,不轻不重的落在郁唯楚的耳里,却是狠狠的抽着她的心。 当初两人那般的意乱情迷,她躺在他的身下,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一再的被他索取,而他竟还有心思取走她的处子血? 沉迷于这场爱情里无法自拔的人,究竟是他们两个,还是……从头到尾其实只有她一人? 爱情不过是他想要活下去的手段,牵绊住了她,才能叫她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血来。 一点也不叫人怀疑他的初心,枉她通读人心,察言观色,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郁唯楚的面色狠狠一滞,最终还是垂下了眸,轻轻的勾了勾唇道了句,“靖王真是好本事……” 秦风之的视线凝在她的身上,默了一瞬,“王妃还有什么想问的?” 娇俏的女人敛着眼眸,潋滟的唇角牵开一抹弧度,面色清淡寡欢,“献完血之后,不管我是死是活,你可以带我回纳兰国么?” 正文 第151章 你们真贴心 秦风之静默了一会,缄淡的道了句,“可以。” “那我没什么问题了,”郁唯楚摸了摸自己的长发笑了笑,“只是罢,之前我在你这受了十三鞭,对你个人的看法不是很好,对那什么红莲的看法更不是很好,现在应该也算是最后一次了……我想在你这讨好点什么来,否则难消心头之恨呐。” 秦风之静静的看她,语调寡淡,“王妃想怎么讨回来?” …… ………… 红莲被惩治的说惨也不惨,也不惨也惨。 一整晚都跑茅厕,根本就没停过。 直至双腿发软还得猩红着眼眸继续跑。 郁唯楚说了,不能唤大夫给她瞧,感觉红莲要虚脱了就喂她点水喝,不然便再次进食。 其实她给过红莲选择的,要不还她当年的十三鞭,要不就选择后者。 红莲没受过蹲厕所的苦楚,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 以至于旁人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睡觉,而她却是如此销,魂的跑了一晚的茅厕。 秦风之送郁唯楚回王府的时候,郁唯楚还忍不住的感叹,“我果然是个好人啊――” 秦风之对此不做评价。 不过出府的时候遇见寒绾绾了,郁唯楚瞧了秦风之一眼,后者还了她一眼,“不要让绾绾知道了。” 郁唯楚挑了挑眉头,应了声好。 寒绾绾什么都不知道,走近郁唯楚的时候精致的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九嫂……你怎么来了,九哥呢?” 她应该是刚沐浴完,长而柔顺的发丝还滴着水,秦风之清淡的面色没有多少变化,不过却沉声道了句,怎么不擦干头发再出来 寒绾绾已经和秦风之有了婚书,名义上已经是他的人了,没有大婚之前,本应该还要住在宫里,但今夜耽搁的有些晚了,索性便住下。 她看着他轮廓线条分明的脸,笑容明媚,“我这不是刚洗完嘛,正好瞧见九嫂了,便顺路过来瞧瞧。”她瞅了瞅郁唯楚的身后,见没人,又往四处看了看,“九哥呢,九嫂都在,没理由九哥会不在啊?” 郁唯楚的唇角扯出了点笑意,“绾绾……”等寒绾绾微微惊诧的回眸看她后,郁唯楚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温度这么低,你的头发这么长,快去擦干了罢,不要生病了,要是生病了,你的男人的心可就疼了。” 她的笑容微微带着点揶揄,语气漫不经心偏生又兴味十足。 寒绾绾的脸皮薄,倏地红了个透,她瞪了郁唯楚一眼,而后颇为羞涩的看了秦风之一眼,男人的目光静静的凝着她,她登时就哎了一声,“不和你们说了,我先回房。” 似又想到什么,她冲郁唯楚甜甜的笑了下,“明日我再去靖王府,备好瓜子和你聊聊天,”她也笑的趣味盎然,手指弹了弹郁唯楚娇软的脸蛋,“你很快就和要九哥大婚了,我要是上,门把你一天的时间都占了的话,九哥肯定不会放过我,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郁唯楚唇角的笑意一僵,默了片刻才轻轻的牵唇笑了下,“你来啊,他要是敢对你动手,看我不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寒绾绾笑意更甚,“到时候怕是你要被九哥给扒皮了,你这个人,一向都那么贪生怕死,我……” “好了。”秦风之深深的望着寒绾绾,不咸不淡的打断她的应话,“回房去,擦干头发。” 寒绾绾撅起了嘴唇,不满的瞪他,“凶什么啊,回去就回去。” 她看着郁唯楚,“那我明日再去寻你。” 郁唯楚点点头,也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快去罢。”她弯唇而笑,眸色很温柔,如果细细探究的话,还带着点微微的湿润,声音很淡,“出嫁的时候,记得要做最快乐最幸福的新娘,我……会祝福你的。” 寒绾绾又忍不住羞涩的嗔了她一眼,偷偷的瞄了瞄秦风之过后,轻轻的拍了拍眼中娇俏女子的肩膀,“你也一样,最美的嫂子。” 话音落下她便往回走去,她的脚步很轻快,看样子心情很不错。 秦风之抿了抿唇角,对郁唯楚道,“抱歉。” 郁唯楚的视线落在寒绾绾渐行渐远的背影上,“不用客气,她是个好姑娘。她垂了垂眼眸,而后抬眸看向秦风之,走罢。” 秦风之低低的应了声,“好。” …… ………… 盛京的城门口,有人骑着烈马,快马加鞭的往城内赶来。 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所以对出入的马车和马匹都要进行搜查。 几人都戴着斗篷,遮住的面容,守卫见状微微起了疑心,语气上难免有些压不住的张狂了点,要求他们将斗篷取下。 最前面骑着马的锦衣男子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倒是他身后的那个手上拿着剑男人大喝了一声,“放肆!” 锦衣男子低声开口,“锦书,莫要多惹事端。” 锦书的眉眼之下染上了阴霾,率先将斗篷取下,那守卫冷嗤了声,上前查看。 锦衣男子也不紧不慢的取下了斗篷,便是刚取下,那嚣张的守卫便凑上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过后却猛地跪拜在地,面色大变,“大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竟拦了太子殿下最尊贵的宾客,还请大人原谅,请大人原谅――” 锦衣男子的脸色依旧温和儒雅,只是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的笑意,“现在我可以走了?” 那守卫颤着腿恭送这一群人的离开。 凤澜早些年来过盛京。 而太子作为陪同,带着他将盛京的路都摸了个透。 不过时隔多年,有些地方有些变化,但到底是不妨碍他寻上太子府的。 寒子晏早就有所交待,等他们来了即可入府,所以等他们直接入了太子府的时候,寒子晏是微微惊诧的,“六王爷?!” 顾随也难免一震,没想过六王凤澜这么快就抵达了盛京,按他们的速度,应该是明日午时才能抵达才对的。 斗篷被人取下,精致的容颜慢慢的显露出来,男人一双黑洞般的深眸淡淡的倪向寒子晏,唇角微掀,“苏凉在哪里?” 郁唯楚再次回了靖王府。 说实在话,她离开靖王府前前后后甚至还不到一个时辰,心境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风之只负责将她带回府里,她想要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随她去,而后他负责戒严。 郁唯楚站在诺大的王府内。 她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凝望着这个她熟悉的地方。 许是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容易有安全感,她的心态竟异常的平静。 沉默了半晌,她抬脚缓步走向了与寒墨夜卧室截为相反的方向。 轻轻的敲开了门,男人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推门进去,步子不急不缓。 屋内的药味很浓很重,男人偶尔抽空看向她,猛地瞥及她的容貌,手上的动作顿时僵在了那里,“王妃――” 郁唯楚瞬间扁了眼,“我还没有成鬼,你能不能收一下你的眼神,啊,我有这么恐怖么?!” 她有心情谈笑,他却是没有心情应话。 曲漓深深的凝着她的眼睛,“他其实是想让你走……” 郁唯楚垂了垂眼眸,走上前扫了一眼被他捣弄的碎成一片的药草“,行了小子,我来找你,可不是来听你说东说西的。” 曲漓安静了一会,“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说。” “你可真懂我。”郁唯楚深深的叹了口气,“虽然我年纪轻轻,但我还真有事情求你帮忙。” 她随便挑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我和你一样,都是学医的。” 她的视线悠远而深沉,“我知道,人的后脑十分脆弱,受不得重击,在一定的力道上和穴位上如果受到了重击,淤血堵塞,重则死亡,轻则失忆或失明,也或者会有其他的可能性,我想请你帮我,在我取血之前,按我指定的力道,穴位,给我重重一击。” 曲漓的面色微变,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女人摊了摊手,弯起唇角,一句话说的很轻,“我一点……也不想存留任何有关于你们的记忆。” 曲漓的唇角倏地抿成了一条直线,节骨分明的手指收紧了些,“他要是知道了……会恨不得杀了我的。” “等我活过来之后,我也一样会杀了你的。” 男人的深敛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她的身上,好看的眉头皱的极紧,“你一定要这样么?” 娇小的女人轻轻的点了头,清秀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嗯。” 曲漓垂了垂眼眸,“我可以答应你。” 郁唯楚轻轻的笑着看他,“有劳曲神医了。” 言罢,她垂了垂眼睑便要起身,曲漓也跟着起身,看着她的身影道,“既然要取血,你等我一下。” 他转身捣弄着什么东西,而后端起一个白色瓷碗,缓缓的递过她,“这是血莲水。” 顿了会,男人精致的娃娃脸上寡淡,“这个能在半个时辰内最大程度凝血,是补血的圣物,你喝了,等取血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郁唯楚看了那血莲一眼,忽然开口问了句,“千离……就是因为这个才断了手的罢?” 曲漓端着瓷碗的手微晃。 女人忍不住笑了声,“你们真贴心……”她接过他手里的瓷碗,视线一瞬不瞬的凝在了碗中深红的液体上,唇角勾出抹浅浅的嘲弄来,“为了取我的血,你们在那么久之前就开始做准备,大费周章,耍尽手段也是不容易……” 她抬头,朝那个面色完全僵住了的男人举起手中的瓷碗,言笑晏晏,“真心感谢你们,辛苦你们了。” 正文 第152章 可以取血了。 落苏急匆匆的朝药房走过来,她正要打开药房的房门,却没想到被屋内的人抢先打开了。 明亮的眼眸里倒映着女人清秀白皙的脸,落苏眼眸一震,“殊……”话到嘴里又兜了个圈,她定定的望着郁唯楚,“王妃――” 郁唯楚朝她淡淡的笑,“来找曲漓的罢,他在屋里。” “王妃,”见郁唯楚要走,落苏连忙出声唤住了她,她的唇角紧紧的抿着,眸色黯淡的厉害,“落苏可以问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药引的吗?” 她不知道,原来郁唯楚什么都清楚。 她是真的不知道,所以也不清楚,每当月圆之夜,她编尽所有的借口,将郁唯楚推到主子的身边,让她被主子噬血,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却是恍恍惚惚间记起,郁唯楚曾经是反抗过她的,不愿靠近寒墨夜的身边,只是她当时并没有在意,反倒还生了她的气,大骂她没心没肺,不懂情义。 郁唯楚哦了一声,她垂着眼眸,面色淡淡静静的,语调很淡,“出发去纳兰国的第一天,我刚好确定了,我是他的药引。” 她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不算太傻。 第一个疑惑的点,是她睡的太沉,根本不可能会弄伤自己,但在第一次去秦府之前,她的手上有细微的伤口。 而当初,红莲说她是苏凉,并且要杀了她,甚至还光明正大的给了她十三鞭,却一点也不曾受过惩处。 但她却还能安然无恙的回王府。 应该是事出有因。 当时并没有那么肯定,只是后来寒墨夜犯病,一而再再而三的吸食她的血,她的疑心怎么可能不重? 出使纳兰国的第一天,月圆之夜,应该是寒墨夜该犯病的时候,但是没有犯病,甚至精神奕奕。 但她沉睡过后,清醒起来发现手腕却伤的那么严重,取下纱布更是能够看出,那伤口是利刃蓄意弄出来的。 应该是取了她的血,目的也应该……是为了治寒墨夜那稀奇古怪的病。 落苏浑身一震,“那你之前……怎么不骂我?”她的眼眸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仿若眨眼之间便会溢出来一般,“我对你这么坏……你怎么忍得下去?” 郁唯楚看了她一眼,落苏其实只是忠心,站在她的立场上,根本无所谓好与坏。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没有说什么,绕开落苏便要往外走。 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她立即转了身子朝郁唯楚喊道,“我们会救你的――”她的泪意无法止住,眼前的女人脚步一滞,她哽咽着道,“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郁唯楚像是沉默了一会,而后轻轻的举起了手,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朝她摆了摆手,便抬脚再次迈出了步子。 一点一点的,像是抽离了她的人生一般,远离了她的视线。 落苏双手掩面,身子无力的靠在了门板上,纤瘦的肩膀抖动的厉害。 …… ………… 郁唯楚去了后厨,后厨的大师正在打盹。 寒墨夜的事情并没有惊动太多人,没必要弄得人心惶惶。 许是后厨的大师太浅眠,郁唯楚刚从袖口中掏出一支簪子来,她都还没有放到大师的身边,那大师便倏地睁开了眼。 他哎哟一声,赶忙起身站直了身子,“原来是王妃……” 他悻悻的擦了擦眼睛,语气亲和的询问郁唯楚,“王妃用过晚膳了么,老奴记得,好像王爷和王妃都没有叫上菜,老奴都把菜给备好了,王妃要吃现在老奴就可以给你取出来,还热着呢,不能饿坏了。” 有些时候,人可以抗压所有的痛苦和压抑,却无法抵抗来自最真诚的温暖关切。 郁唯楚捏紧了手里的簪子,才勉强压下了心底涌起来的心酸痛楚。 “好啊,”她扯着唇深深的望着他,笑着开口,“我最喜欢吃大哥做的饭菜了,和我老爹煮的一样……是世上,最好吃的饭菜了。” 后厨的大师哎了一声,“比起宫里的那些御用厨师啊,老奴可就差的多了。” 他一边给郁唯楚夹了两个最大的鸡腿,放到碗里,取了双筷子一同递给她,“快吃罢王妃,这鸡腿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郁唯楚动了动唇,眼眸垂的厉害,“好。” 她微微颤了下手指,这才接过那瓷碗,一点一点的吃了起来。 后厨的大师笑吟吟的看着她,“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王妃啊,是老奴见过的,最可爱善良,体贴下人的女主子了。不像皇宫里头有些主子,趾高气扬,仗着自己的身份,训斥下人,府里能够拥有王妃这样的女主子,可真是一大喜事啊。” 郁唯楚默默的听着,她牵着唇角,机械的吃着。 等吃完了之后,后厨的大师立即再给她盛一碗,她按着手里的碗说吃不下了,他这才没有勉强。 郁唯楚擦净了唇角,缓了一下才抬眸看向后厨的大师,“大哥……” 后厨的大师凝视着她,郁唯楚的眸色很柔和,语调缓慢一字一句的念出口,“我要离开王府一段时间,我会……想念大哥的。” 后厨的大师忽然就怔了下,“王妃,不是要和王爷成婚了么,还要去哪里?” “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她低垂着眸,淡淡的笑了声,“最近王爷的身子不是累垮了么,我打算去寺庙,为王爷祈福。” 后厨的大师深信不疑,也便没有再追究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转过了身子,继续摆弄着锅里的佳肴,絮絮叨叨的道着,“王妃就是有心,老奴要有这样的儿媳妇,那可真是……”他一转头屋内竟然只剩下了自己,后厨的大师愣了愣,随即失笑,“这孩子……” 靖王府内风平浪静,靖王府外却是多生事端。 太子府的人前来闹事,说是寒子晏要见寒墨夜。 守卫的人不给放进来,太子府的人便大声嚷嚷着要进。 千世千离走出府门镇压,千世却是瞥见了戴着斗篷的几个人。 他眼眸微微一闪,只说寒墨夜已经歇息了,等明日太子再来。 却没料想,寒子晏当真是在府外的,他坐在轿子之中,声音低淡,“如今本宫想要见见九弟,都如此艰难了么?” 千离说话较为圆滑周到,“现在天色已晚,主子已经和王妃歇下了,太子爷有事的话,还是明日再来罢。不若现在与千离这些闲杂人等多说,也无法改变主子歇下的事实,千离区区奴才,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还请太子爷恕罪。” “放肆。”寒子晏眯了眯眼,“本宫亲自上,门来探望九弟,九弟就是这么对待兄长的么?!” 千世敛着眸,低声与千离道,“他们就是来找茬的。” 千离瞟了他一眼,“就算是,你也不能轻举妄动。” 千世面无表情的看着,并不应话。 倒是千离轻声开口,一劝再劝,“太子爷请回罢。” 其中一个戴着斗篷的人不知与寒子晏说了些什么,寒子晏竟忽然说寒墨夜目无尊长,他要硬闯瞧瞧他究竟是不是在休息,还是存心将他晾在府外。 千世的拳头攥得极紧,并没有什么动作,太子府的人一逼近,靖王府内蓦然便涌出了上百个人来。 手上皆拿着兵器,一看打扮便是江湖人士。 更过分的是,那些人一瞧还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身上的戾气很重,比不得一般的杀手。 顾随瞳眸倏地紧缩,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人。 寒子晏却猛地将轿帘全部掀开,大步流星的跨出了轿子。 “竟敢私自动用江湖势力,”他的视线定定的从那些冒出来的人的脸上扫过,温凉的面色彻底沉下,“靖王,你好大的胆子!” 斗篷之下的男人面色沁凉,他的唇角慢慢的抿紧了些,显然在外边等候的滋味,很是不如人意。 血莲的药效发挥在半个时辰之后。 原本郁唯楚的手掌心都还是冰冷的,但如今竟浑身开始发烫。 郁唯楚站在寒墨夜的房门外,跟曲漓说了情况,曲漓默了一下,便道,“现在可以取血了。” 落苏和寒长玉的目光齐齐的落在了她的身上,郁唯楚轻轻的敛了敛眸色,“我想和王爷说说话,你们等我片刻就好。” 曲漓没意见。 寒长玉和落苏更不会有意见。 郁唯楚推开房门,屋内的陈设是她熟悉的,屋内躺在床榻上的人,也是她所熟悉的。 如斯俊美的男人,如今正毫无生息般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他的脸色难堪至极,毫无血色,唇色也没有一点颜色。 郁唯楚缓慢的走上前,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秦风之说寒墨夜已经陷入昏迷多时了,现在他还能撑住的原因不知道是什么,但到底,最久活不过后天。 郁唯楚稳住自己的呼吸,也调整着自己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她攥紧了自己的手腕,死死的攥着,甚至于细长的指甲划破了细嫩的皮肤,也不得而知。 她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寒墨夜……” 正文 第153章 你想食言? 床榻上的男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她轻轻的敛下了眼,视线淡淡的落在了她纤细的,带着相思红绳的手腕上。 曾经。 他屈尊降贵俯身亲手为她街头穿相思豆,她站在一侧泪眼婆娑感激涕零他对她的宠溺与深爱。 他笑颜夺目眸色璀璨将相思红绳牢牢的套进她的手腕上,许她万千宠爱,予她一世情缘。 如今,,所有的深情皆是泡沫,一针一线穿出来的爱不过只是俘虏人心的手段。 郁唯楚看着手上圆润光亮,色泽鲜艳的珠子,眼眸轻轻眨动,语调轻慢。 “这是你给的定情信物……” “我想,既然没有情,那物也不必有。”她将红绳从她的手腕上,一点一点缓慢的取下,即使贪恋红绳的意义,却始终敌不过残忍的真相,放到男人床头前的桌子上,郁唯楚深深的吸了口气,凝视着男人俊美而苍白的脸,唇角扯出点弧度来,“下一次,就不要这么轻易把爱说出口了……” 你不倾心……他人容易沦陷。 她低了低眼眸,从袖口中取出玉镯来,也一并放在了桌面上。 寒长玉当初交与她的镯子,所谓他们母妃的认可,她也……一并退还。 床榻上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动作,呼吸都如此微弱,面色惨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颜色。 娇俏的女子缓缓俯身,她缓慢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很温柔,如果细细的探究的话,还能看到她白皙如玉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若情不深种,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眼眸渐渐溢满水雾,她低低喃喃的笑着,痴痴的看他,“最后一次爱你了……” 眼眶中的泪珠毫不自觉的滚落,滴落在男人的脸颊上,静谧万分的屋内只有女人低低浅浅的声音,“好好活下去。我不会……再爱你。” 或许,这就是父亲口中说的命运。 她再挣扎,命里也始终也这一劫。 …… ………… 寒长玉和落苏并肩站着,寒长玉的神色落寞,落苏紧紧抿着唇,极度不安。 等屋内的房门一开,候在门外的众人的视线,立即投向了站在门里面的女人。 郁唯楚朝她们微微颔首,而后看向曲漓,轻描淡写的道,“我们开始罢。” 曲漓点点头,寒长玉手指一紧,落苏已率先出声,“王妃……” 郁唯楚侧眸望向她,落苏绞着双手,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唇角翕动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眼前的女人低低的笑了笑,“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言罢,她再看了落苏一眼,只见落苏抬手捂唇,眼眶红润一片,“你不会有事的。” 郁唯楚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回话。 待房门重新关起,屋外又彻底的恢复平静。 寒墨夜体内的蛊虫,需大量的阴女的血将其引出。 吸食少量的阴女的血,只是可以达到暂时安抚躁动的蛊虫的目的。 之后索要的血液便会越来越多。 曲漓已经将所有需要用到的药材,全都放置在了浴桶里,寒墨夜上半身的衣着被曲漓褪下,进了浴桶里盘腿坐着。 浴桶里装了一些热水,但是不多。 曲漓看了郁唯楚一眼,郁唯楚朝他颔首。 他抬手凝力,往她的后脑那一边重重一劈,郁唯楚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曲漓的怀里。 男人的眸色微微复杂着,但到底还是抓紧了时间,将她安置在浴桶前坐着。 他用匕首划破了她双手手腕处的静脉,鲜艳的液体顺着浴桶缓缓下,流,血腥的味道弥漫鼻尖,曲漓的脚僵在原地,久久不曾动过一次。 府内水深火热,府外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太子寒子晏眸光略显阴鸷,顾随匆匆从城外回来,附耳与寒子晏低声道了句,“盛京城内的巡防军都调遣来了。” 寒子晏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转眸看了那个戴着斗篷的男人一眼,“要强攻进去么?” 江湖人天下各处皆有,但天子脚下的江湖人走动的是最少的。 寒墨夜竟还能寻来上百人,估计是有备而来。 只是巡防军也不是看着玩的,御敌的装备也是一等一的强。 六王凤澜眸色清淡,声音沉稳,“在强攻进府之前,本王劝太子一句,先行入宫求的圣上的允准之后,再强行攻破,形势会有利于太子。” 寒子晏如何不清楚,但寒墨夜就在府内,能突然调动这么多人守着靖王府,一定是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郁唯楚又被秦风之的人带走了…… 必定正在试药。 等他回来再硬闯靖王府的话,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寒子晏站在原地,声音铿锵有力,“不必,本宫现在就要进府瞧一瞧,靖王他到底在密谋些什么东西。” 老皇帝一贯偏爱与他,不论他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何况现在寒墨夜私自动用江湖势力,他师出有名,强攻靖王府也未尝不可。 六王凤澜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似乎是料到他会这么说,他缓缓起身,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蛊,惑,“既然如此,那太子爷还在等什么?” 其实寒子晏是有些忐忑的,不过有纳兰国的摄政王在此,他到底有些底气。 听凤澜这般说,他立即便发号施令,指挥巡防军强攻靖王府。 霎时,杀声一片。 六王凤澜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视线轻轻跃过靖王府的高墙。 他眉心微动,侧眸倪了锦书一眼,而后与寒子晏道,“本王先去寻苏凉,告辞。” 寒子晏也朝凤澜轻轻颔首,“六王注意安全,靖王为人可是狡诈的很。” 六王凤澜没有多说,侧身一动便足尖一点,跃高墙之上,身轻如燕落入王府之中。 锦书紧随其后。 府内的巡防军和江湖人士也厮杀一片,杀声浩浩荡荡,震耳欲聋。 千世和千离也在其中。 落苏和寒长玉在寒墨夜的卧房门外,离府门较为偏院,但那呐喊声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两人对视一眼,落苏面色紧绷,“应该是有人来犯,奴婢出去探探情况。” 寒长玉连忙拉住了她的手,面色同样严肃,“不行,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这里,你不能走,我也不能走。” 落苏定定的看着她,眸底的水光浮动,“公主……奴婢听公主的。” 六王凤澜不曾来过靖王府,寒墨夜一直是沉默寡言甚是不受宠爱的。 四年前他没有什么机会接近寒墨夜,寒墨夜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接触到他。 一般都是寒子晏作陪。 漆黑的双眸环顾四周,他朝锦书道,“你寻左边,本王寻右边。” 锦书朝他拱手,“是,主子。” 两人分头行动。 凤澜的内力深不可测,剑艺也是精彩绝伦,远在苏凉之上。 他绕开前厅的厮杀声,挑较为偏僻安静的地方寻去。 不过他带着斗篷,面容不曾示于人前,虽黑色斗篷易于掩藏在夜色下,身形敏捷不容易被人发现,但到底…… 还是会有被人举剑拦下的时候。 眼前的男人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面容精致眸色深邃,唇角上的笑意沐浴春风,看样子温润如玉,没有多少杀伤力,但凤澜却是微微眯起了眼来,嗓音沁凉,“是你。” 秦风之的眉眼波澜不惊,淡淡的笑着,“看样子,阁下是识得风之的。” 怎么会不认识? 十年前他还曾败于他的手中,眼前这个人,自幼便是天才,而他连陪衬都不是。 六王凤澜抬眸看他,声音微微沉了些,“本王今夜不是来寻你的,你该知道,苏凉对本王的重要性。” 秦风之好以暇整,“府里没有唤苏凉的,阁下该是寻错地了,没事就请回罢。” “看来你是存心想要拦住本王了……”凤澜微微一笑,深邃如海的眼眸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十年前你赢了本王,若这一次本王赢了你,你便不能阻扰本王带走她。” 秦风之高高的挑了挑眉头,并没有言语。 凤澜手指轻弹,腰间长剑一出落在手上,掌心凝力便直击秦风之的面门,秦风之弯身避开,那把长剑便险险的从他的脸上刺了过去,他的眼眸一敛,一个翻身侧避,便持剑与他对战起来。 两人的剑艺高超,内力又十分深厚,剑气更是煞气无比,轻轻一挥动之间,身侧的花花草草无一幸免,皆被剑气所截,摔落在地面上。 两人不知厮打了多少回合,周边的花草树木都被破坏的干脆,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来。 锦书寻完了左侧的厢房,甚至在过道上还与千离交了手,耽搁了些时间,只是千离身边缠住他的人太多,一时被他得逞,这才脱了身,急急跑来想来与他的主子相会。 定眼一瞧,却是他家主子被人挑破了斗篷,俊美的脸上逐渐溢出血色来,一条长长的伤口落在了他的脸上。 长剑落在了他的肩膀处,只消一寸便可刺伤,而他家主子的长剑……却是结结实实的抵在了秦风之的脖子上。 凤澜的眼眸定在他的脸上,静静凉凉的嗓音在静谧的空中响起,“这一次,是本王赢了。” 秦风之但笑不语。 凤澜收剑绕开秦风之,秦风之依旧抬手拦下他,“王爷现在不便见客,阁下还是速速离开罢。” 凤澜眼眸一眯,“你想食言?” “我没有应过阁下什么承诺。” 锦书见状上前,长剑直指秦风之,“主子,营救世子要紧,这里有属下拦着。” 凤澜看了他一眼,身形一跃便闯进了走道中。 他的动静不大,落苏却眸色一震,刚要做出反应,却被突然出现的男人点了穴道,登时动弹不得。 寒长玉亦然,也被人点了穴道。 两人的武艺在男人的眼里,简直不堪一击。 凤澜踹门进屋,然屋内弥漫着的血腥味足以叫他瞳孔紧缩,他快步走进,屋内的女人却奄奄一息的趴在浴桶上,娇俏的面上血色尽褪。 “苏凉――” 正文 第154章 要你们全都陪葬 满屋子浓郁的血腥味,叫人闻着都几度反胃。 曲漓手上拿着纱布和止血的药瓶,凤澜抱住郁唯楚的时候,他面色大变,“别碰她!” 凤澜的手依旧环住郁唯楚娇小的身子,他额头上的青筋尽显,眼眸猩红一片的倪着曲漓,“混账,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 “她流了很多血,现在应该是止血和休息,”曲漓比他理智,“你别碰她,她手上还流着血,你一碰,她流的血更多――” 凤澜低眸凝去,果真见郁唯楚的两只手都还畅快的流着血。 他骤然大怒,小心翼翼的放开郁唯楚的身子,瞬间起身揪起曲漓的衣襟,抬手狠辣的给了他一拳。 曲漓并没有反抗,硬生生的受住了,等眼前的男人扬起第二掌的时候,他才抬手抓住了凤澜的手腕,眼神冷静的看着他,“我现在要给她止血,你要是打我耽搁了时间,她的命就真的没了。” 凤澜的动作僵住,曲漓连忙上前为郁唯楚止血。 早先时候他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暂缓了血液的流动。 只是伤口毕竟是筋脉那一边,止血起来有些麻烦。 曲漓额头沁着冷汗,熟练的动作看起来很是利索,若不仔细看的话,谁都无法发现他的指尖在颤抖。 等缠好纱布之后,他单手掐住了郁唯楚的下颚,抬手将剩余的一点血莲水喂食进去,然瓷碗递到了她的唇边,他的动作却又一顿。 血莲水仅剩一点点,郁唯楚的嘴巴张的不是很开,他看向凤澜,“你过来撬开她的牙齿,我得把药水给她喂进去。” 凤澜阴沉着脸,视线一瞬都不敢离开郁唯楚的脸,听言他上前,倪了曲漓手里端着的东西一眼,而后直接夺过仰头便喝了进去。 曲漓面色一变,唇角紧抿着倒是没有说话。 凤澜俯身下来,他深深的凝视着眼前这个没有一丝活力的女人,覆上她柔软而颜色惨淡的唇,撬开她的唇角将血莲水渡给她。 屋外秦风之已经摆脱了锦书,赶来的时候顺手将寒长玉和落苏的穴道解开。 几人迅速往屋内走去,却见凤澜已经俯身,将郁唯楚打横抱在了怀里,转身往屋外走。 曲漓站在他的身后,看了一眼尚在浴桶里还未清醒的男人,随即又抬眸朝前方望去。 秦风之的视线投落在凤澜的身上,而后又睇了眼他怀里的女人。 她被男人有力的抱着,透过落在脸颊上的发丝依旧可以看清她紧闭的双眸和惨白的脸色,过分的安静使人生疑,他的眸色微闪,凤澜已经抱着她错开了他们之间的交集。 凤澜的脚步微微顿住,并没有侧眸看向站在身旁的人,嗓音像是淬着冰一般,“她若有事,本王,要你们全都陪葬――” …… ……………… 三个月后。 大地白茫一片,除夕之夜转眼就过去了,掉落干净的树枝也重新冒出了些嫩绿的芽头来。 之于顺天国三个月前的靖王府大开杀戒的传言,百姓全都缄口不言。 靖王销声匿迹三天三夜,便连天子传召都不应。 七日过后指定的大婚之日也没有人出府迎亲。 府外始终有人把手着,老皇帝身侧的福公公都进不去。 寒绾绾和秦风之的婚事在即,老皇帝只能挥手让他们先行成婚。 对于寒墨夜的态度,天子连续忍耐了几日,到底还是被寒墨夜这目无尊长的态度气的震怒,刚要下令派遣大将扫平靖王府,将靖王活捉入宫面圣。 恰在此时六公主寒长玉入宫请罪,直言靖王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老皇帝传太医去靖王府,发现寒长玉所言属实,这才消了消火气。 只是寒墨夜私自动用江湖势力,背弃他们当初的约定,寒长玉被扣在了深宫中,而太子因为私自调动巡防军,也被老皇帝罚面壁思过三个月。 除夕将至时期,皇后有心开罪,老皇帝便将太子放出,靖王入宫请罪之后,紧接着寒长玉也被放出了皇宫。 江湖传言,江湖之主的名号交给了秦风之,只是秦风之没有搭理,所以原位归返给了寒墨夜。 而寒墨夜显然是无心打理,往纳兰国往返跑了多次,到底还是没能寻到他想要寻到的人。 只是后来他的亲生姐姐哭着朝他跪下,他也一同跪了下去,不知寒长玉和他说了什么,此次之后,他到底是回归了正道。 给寒墨夜下蛊的人一滞寻不出来,十几年前的事情蛛丝马迹一点也没有留下,何况他们当时年纪都还很小,贵妃又不曾说过什么,而看皇后和太子的作风,显然又是不知情的。 难以破案,寒墨夜的蛊毒解开,却是无心问鼎天下。 纳兰国的苏府他翻墙进了无数次,也不曾见到过他想要见到的人。 郁唯楚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可见摄政王的样子却又不似悲伤,也不曾给他们绊子使。 更不曾传出南离世子病逝的消息。 那…… 那个人应该还是存活于世间的。 应该……是的。 初春的气温很低,寒长玉站在亭子下静静的凝视着眼前起舞弄剑的男人。 用秦风之的话说,三个月半死不活的人,现在已经渐渐恢复正常。 可她却恍惚间再次见到了当初母妃离逝之后的小夜。 表面虽平静无波,却暗潮汹涌。 “小夜他……更加的沉默了。” 千离站在寒长玉的身侧,视线也落在寒墨夜的身上,声音低缓柔和。 “主子只是一时间无法走出,再给他一段时间就好了。” “曲漓说他的病已经大好,被蛊虫吸走的精气也渐渐的补了回来,可他的心病还是那么的严重……” 寒长玉抬手深深的捂住了脸,“寻不回楚楚,小夜又不想曲漓动手治愈,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当初寒墨夜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尚且还在浴桶里。 浴桶里的水混合着郁唯楚的血,无比的鲜红刺眼,寒墨夜何其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他素来懂得压抑克制,自制力过人,却在那一瞬失去理智,眼眸猩红,之后…… 千离反应了几瞬,这次淡声道,“为今之计,只能先寻到王妃了。” 寒长玉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实在不行,我便再次入宫,搬回母妃府寝殿里住,免得皇上终日疑神疑鬼觉得小夜要谋反,每次小夜离府都有人跟着,办不好事情。” 千离看了她一眼,“公主莫要冲动,您回不回宫眼下都无济于事。” 寒长玉咬唇不语。 千离的视线重新落到那戾气深重的男人身上。 眼中的男人面色寡淡,剑气却尤为狠辣,长剑一挥,下一秒周遭的竹木便断成了两节。 千离眉心蹙起,“主子他该有分寸的,再者,纳兰那边的探子不是很快就会回消息了么,再等等看罢。” …… ………… 纳兰国。 陆清清第八次瞪眼,“世子,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舌头?!” “你扒了我的舌头也不能改变什么啊,那什么什么丞相看见我了就看见我了,他又没说要去告状,你怕什么,还真乖乖听话上前?”被换做世子的人嬉皮笑脸的,想着陆清清被人强吻的时候那小眼神,看起来还真叫人觉着好笑。 那人甚是无赖的拈起了一块糕点继续说,“不是我说,那丞相的眼神这么好使,脸蛋也长的好看,他怎么就看上你了?” 陆清清果断的甩出了手里的枕头,往那人身上砸去,“苏凉,”她漂亮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似是要喷出火来了,“我还不都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我能被人非礼而不能动手反击么,你现在什么意思,拆台?!” 那人哎了一声,“这哪叫拆台,这分明就叫过河拆桥。” 那人笑眯眯的朝她道,“拆桥艰难一点啊,不然对不住你现在欲要上青天的火气……瞧瞧瞧瞧,你这头发都竖起来了,不要竖起来,快快软下来,哎……竖起来实在是太难看了,我给你顺顺毛啊顺顺毛。” 陆清清,“……” 真的,好想动手打人啊啊啊啊啊啊!!!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你别以为你现在身体好转了,王爷就会一直站在你那一边,”她的双手攥得紧紧的,“这事你要是叫王爷听见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知不知道?!” 林漠君(纳兰国丞相)和六王凤澜素来不对付。 甚至可以说是政敌。 外界传言苏凉重病缠身,一直住在苏府休养生息。 三个月前的苏凉曾经一度是重病缠身,差点就死去了,但曦月妙手回春,硬生生的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之后苏凉便一直生病,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气血什么的一直补不回来,气血两虚体弱多病,来月事的时候竟会痛的死去活来。 摄政王怎么都不放心她回苏府,之后苏凉便一直在凤澜的小苑里住下。 她负责照顾起居。 这件事就那么几个人清楚,谁都不知道。 谁知道今日林漠君却突然抽风来了太子的府邸,而她和苏凉刚好外出晒太阳。 就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凤澜都还没有来得及出来阻止他,他已经……瞧见了她们两个。 正文 第155章 不会放手 关键是……她和林漠君的关系,一直都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除了主动讨好,她也不能做出什么反应,去挽回这种局面。 眼下只能看林漠君的心情了,可千万不能将苏凉的踪迹流传出去,否则…… 谁知道先行偷偷回房的苏凉刚好就瞧见了那么一幕,现在她更是乱的不可开交。 那人翘了翘腿,漫不经心的道,“见不到就见不到了嘛,只要我还活的好好的就行,”她倪了陆清清一眼,脸上的笑容真切,“其实你也别太害怕,阎王爷那里我熟,别说带你逛一圈,我带你去找阎王爷的小妾聊聊人生都行。” 陆清清,“……” “不喜欢?也对。毕竟那什么丞相长的还是挺诱人的,小妾神马的你不喜欢很正常……不然我带你去找找阎王爷的姘,头?虽然我没怎么见过,但黑白无常大家都这么熟了,你幻想一下模样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就牛头马面?这个容易幻想罢?” 陆清清,“……” 她深深的闭了闭眼,按奈住要拔掉苏凉舌头的冲动。 自从苏凉醒过来之后,她的确好像……是越来越暴躁了来着。 她看了那个穿着男装说着女声的女人一眼,“从今日开始,只要王爷没说要把你往苏府送,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哪儿都不许去。” 那人登时就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不、要、啊!” “没得商量。”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当猪一样来养,分明胖起来的人是你,腰都粗了一大圈,而我还是那么的面黄肌瘦,可怜兮兮……” 陆清清,“……” 怎么说呢,从前的苏凉太安静,也太冷静,会说下冷笑话已经是很稀罕的事情了,而现在这个苏凉……着实是太、吵、太、闹了。 如果两者能稍稍结合一下下,她会更爱更爱苏凉的。 …… ………… 凤澜并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林漠君吻她也只有苏凉瞧见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用过午膳之后,苏凉嚷嚷着要出去要出去,陆清清这会憋足了气不答应。 只是罢她不答应,不代表苏凉就没办法。 她现在可真是厉害。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全会,当年沉冷安静的苏凉的形象全毁。 陆清清正拿她没办法,不是很有原则的想带她出去走走,只是脚步刚迈出一步,六王凤澜却已过来了。 他的身材欣长玉立,面容俊美无双,一身锦绣华服长袍衣襟绣着金色丝线,腰间别着一枚绿意通透的玉佩,气质清雅非凡,一眼瞧过去便感觉温润如玉。 陆清清立即撒开了苏凉的手,朝凤澜俯身行礼。 “清清见过王爷。” 六王凤澜深邃的眼眸睇了她一眼,而后上前走向苏凉,清清淡淡的勾唇一笑。 “你先出去罢。” 陆清清应了句是,而后瞥了一眼正在朝她挤眉弄眼呼救的苏凉,她大方的眯着眼睛朝苏凉笑了下,但扭头就走了。 郁唯楚,“……” 没良心的女人…… 凤澜垂眸看了苏凉一眼,唇角笑意微深,“怎么了,见着本王来,你不高兴?” 郁唯楚假意咳了两声,一边咳一边看向他,“怎么会,咳,我这不是高兴的都难以自持了嘛,咳咳……” 凤澜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郁唯楚的身子却往后倾了倾,微微的侧开了,她避开的动作很自然,就像是本意如此。 她一边走一边问,“王爷今日的政事都处理完了?” 男人的眸色微微一暗,扬起的手自然而然的垂下。 本王带你出去走走罢。他礼貌的伸出手朝她递去,“你这些天都闷在这里,很无聊罢?” 郁唯楚冲他一笑再笑,“不用那么客气,大家现在都是男人,你这牵着我的手影响多不……”好…… 话音未落,他已经强势的牵住了她纤细柔软的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以前本王可以对你礼遇有加,但现在……”他紧紧的扣住着她的手,望着她的视线深情缱绻,“本王只想好好的顺从自己的心。” 三个月前的经历就像是噩梦一般,她失血过多昏迷在寒墨夜的屋内。 之后他冒着不回国会有政变的可能,极大的程度的躲在宜兰县让曦月为她治病。 他出来已经很久了,按理说该是立即将苏凉带回纳兰,但她那个样子,根本就不能走。 曦月劝他先行回纳兰处理事务,只是已经有过一次放手的经历,叫他差点失去了她。 这一次怎么可能放手? 他不想,也不敢。 而苏凉整整昏迷了半个月。 人也消瘦了许多。 到现在都无法补回来。 他便在宜兰县呆到她苏醒,呆到她能说话。 曦月说她其实没有什么求生的意识,如果不是有血莲水一直吊着她的命,加之她内力深厚,凤澜每日给她输一点真气,都能帮她运转一周的真气,促使她的血液畅通,流到心口。 否则,苏凉根本就回不来。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凤澜,苏凉怕是已经没了。 真气是要自身修为一点一点的凝聚而成的。 和内力的存在是一样的道理。 常人难以舍弃自己辛辛苦苦练就的真气,但凤澜却连眉头都不眨一下,整整为苏凉输了半个月的真气。 他也消瘦了好多,只是一直说无妨无碍,她能活下去便是最大的幸事。 瞧得曦月心疼不已,那么动听的情话落入她的耳里,听的她无比心酸痛楚。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眸,忽而又叹了口气,“我说的话你咋就不信呢,我真不是苏……” 见男人墨黑的瞳眸微微眯起,眸色中暗含着警告,她十分识时务的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而后笑吟吟的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如咱出一出这小苑,到外边瞧瞧罢?” 凤澜往常与世无争的黑眸瞬间变得深邃冷然,不过语气却依旧柔和万分,“你想出府?” “每天都在这里憋着,那被养着的猪都还有出去溜达一下的时候……”穿着男装的女人撇了撇嘴,“虽然我跟阎王爷关系挺好的,但你也总不能每天都让我藏在这里,见惯了鬼我也是想要见见人的……” 凤澜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按你这意思,难道本王不是人?” 郁唯楚抬眸倪了他一眼,他却是将她牢牢的圈在怀里,深深的拥着她。 “虽然你性子是真的大变,不是伪装出来的……”他紧紧的抱着她,沉黑的眸子如子夜,声音笃定,“但本王对你的心意不会变,你也别再喜欢上乱七八糟的人了,可好?” 昔日放手只是不想将她逼的太紧,但代价太大了。 他无法想象,他一贯捧在手上的女人竟然被人如此狠辣的摔在地上,踩在脚底。 虽无法原谅她真的作为人妇,嫁与他人,但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和她计较,她却已经奄奄一息的倒在了他的眼前。 没有比这个更为冲击。 没有比这个更为难受。 没有谁知道他当时的想法。 也没有谁能理解他的感受。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想不到,只想她活着。 所以。 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她还存活于世间更为重要。 失而复得过后,唯一的想法就是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他,能接受她的不完整。 郁唯楚深深的叹了口气,安抚般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如果苏凉知道你这么喜欢她,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弄死自己的。” 苏凉那么悲哀的事情她听陆清清说过。 只是罢,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乱七八糟的。 不是想控住就能控住的。 男人默了一瞬,轻轻的将她推开,沉静的黑眸垂下来看她,见她娇俏的脸上着实无辜,他微微阖了眼,语气有些失落。 “罢了……” 说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如今的苏凉什么都记不得,反倒记了一堆他不曾听过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她昏迷的半个月里做的一场梦。 因为太过真实,所以她才如此胡言乱语。 他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郁唯楚问去哪里,他淡笑着应了她一句,“不是想出府走一走?” 郁唯楚眸色一喜,便又听他道,“本王现在带着小猪出府溜达,免得小猪气坏了身子,你说好不好?” 郁唯楚瞬间扁了眼。 王爷,说好的温文尔雅呢? 你咋不按常理出牌?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顿住了脚步,侧眸瞧了她一眼。 “你的样貌还不能叫外人瞧见,跟着本王一起戴斗篷罢。” 郁唯楚乖巧了应了声好。 曾经的苏凉没什么爱好,只是喜欢习武练剑。 失忆后的苏凉爱好广泛,成天喊着要出去玩出去吃出去做什么做什么的。 陆清清完全招架不住。 六王凤澜带着她出了府邸,郁唯楚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东瞧瞧西瞧瞧,心情好的不得了。 男人偶尔一个回眸视线瞥向她,却见她唇角微勾两眼发光的盯着糖葫芦看。 他宠溺一笑,“想吃?” 郁唯楚眼眸亮晶晶的转身盯着他看,“给么给么给么?给!” 正文 第156章 她在纳兰国。 凤澜并不是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个性情大变的女人,只是不知素来清冷沉稳的女子,抛开一切竟也有如此无赖的时候。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如果是她,什么样的性子他都喜欢。 他身上没有带钱的习惯,只是暗卫在此处不远,他挥了挥手便有人给他送来银两。 尽管那暗卫心中不断的在喷血,很想说暗卫的作用不是这么用的,只是奈何自家主子已经为了一个女人的贪吃,而曝光了暗卫存在本身的意义。 郁唯楚不知情况,对凤澜千恩万谢,马屁拍的她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最终还是在男人难以掩饰的笑容下,心安理得的拿着两串糖葫芦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郁唯楚才想起来,问他吃不吃糖葫芦。 两人正漫步走在街道上。 郁唯楚和凤澜都戴着特制的斗篷,只是能掩住面容,吃东西或者视物还是很方便的。 自然,若仔细瞧看的话,而对方又十分熟悉他们的面容,必定是能认出来的。 凤澜不喜欢吃这么酸酸甜甜的东西。 只是郁唯楚问起来,他便低眸看了她一眼,“如果本王想吃,你给么?” 郁唯楚二话不说把剩下的三个糖葫芦递给了他,“王爷您尝尝,味道很好。” 男人还未接过,眼前的女人便又道了句,“就是太甜了一点,吃的我不想再吃最后三个。” 凤澜,“……” 到底是接过了。 苏凉吃过的东西,也许根本不曾挨过边,但能一起吃,他也尤为欢喜。 郁唯楚这个人比较容易饿,刚用完午膳没多久,到大街上吃点东西也开始饿了。 六王带她去了一家酒楼,两人将斗篷都取了下来。 纳兰国的酒楼装饰和现代的古风酒楼完全不一样。 更为高雅更为安静。 坐在雅间透过窗外可以看到闹市上熙熙攘攘流动的人群。 郁唯楚单手撑着下巴,百般无赖的看着菜单。 可惜那字她醒过来那么长时间,至今没有学会,一点也看不懂。 关键是凤澜太宠她了,她不想学他也不强迫。 她想做什么想学什么想吃什么都随她的意。 他无条件为她办到。 对此郁唯楚没有什么观点,只想说…… 这样的明恋者,请给她来一打! 陆清清曾说,之前的苏凉文武双全,心思敏捷,除了想撇开自己的身份远离皇宫之外,更是无欲无求,凤澜这般付出可能都派不是用场。 而醒过来的苏凉恰好相反,嘴巴坏的很,为人无赖又活泼好动,看起来没什么心思,却又偶尔一语惊人,叫人防不胜防,但她贪吃贪睡贪玩,这三点足够凤澜对症下药,想得她欢心也容易许多。 换句话说,之前的苏凉比较压抑内敛,现在的苏凉阳光快活。 如果她不曾忘却记忆,也许她现在也应该是暗自神伤。 郁唯楚自醒过来之后,身子就大不如前。 听陆清清说,她之前的身子,厉害的都能徒手打死老虎,平日里不见生病也不见如何如何的。 郁唯楚虽然觉得徒手打死老虎有点夸张,但不会生病她还是信的。 现在走上三步都能喘上大半天,着实是残破不堪。 凤澜点了一些滋补的汤,让她在饭前喝。 郁唯楚皱着眉头不想喝,天天都喝这种鬼东西,胸又不长,光长肚子上的肉,她不要。 男人一贯温和,在很多事情上也有意宠着她让着她,但关乎身体健康的事情他却不想宠着。 “不能不喝。”他半侧过身躯看她,低低沉沉的嗓音从喉间溢出,“快喝,等会本王给你剥虾皮。” 郁唯楚,“……”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前者她不稀罕后者她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卖掉了。 想起民以食为天,她又屁颠屁颠的朝凤澜笑了下,十分乖巧的把汤给喝了。 她苏醒的这些日子里,除却刚回纳兰,凤澜政务缠身忙到天昏地暗之外,他一般是陪着她一同用膳的。 再不济他也便会抽空来看她。 最初的时候,郁唯楚良心不安坦言自己不是苏凉,凤澜不仅不信,眼神甚至还彻底的阴冷下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轻薄的让人难受,“本王不许你用这样的方式,逃避本王对你的心意。” 郁唯楚本想劝,他一个眼神杀过来,眸底冷沉的近乎阴寒,“再说不是,你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之后郁唯楚便噤声不敢再乱说话。 皇宫重地,她有必要沉默,保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 畅快的喝完补汤,郁唯楚放开了肚皮吃龙虾。 采用的烹调方法是蒸。 郁唯楚一般是喜欢吃重一点的口味,不过她也不怎么挑,有得吃就行。 凤澜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剥虾皮的动作并不流畅,甚至还有点生涩,一看就知道是没干过这种粗活的贵公子。 郁唯楚眼睛绿油油的盯着他手里的虾仁,他愣是剥不下来,她便直接在盘子来取了一只龙虾,动作熟练的将虾皮三下两下剥好,放在嘴里先吃再说。。 凤澜微怔,她言笑晏晏的道了句,“我不用王爷伺候,不过王爷的心意十分可贵,所以就由我来为王爷剥虾皮罢。” 男人的唇畔弧度勾起,精致的容颜上扬起的笑意宛若三千桃花灼灼盛放,美得人心晃动。 他静静的凝视着她,低低的应了声,“好。”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了十几天,郁唯楚在摄政王的府邸逍遥快活了好些时光,跟着陆清清每天小打小闹的,偶尔和凤澜一起用膳。 靖王府内。 秦风之身边伺候的人刚刚来过,说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苏凉还活着,并且有可能就秘密住在六王的一座小苑里。 寒墨夜和郁唯楚没有举办大婚,但秦风之却已经和寒绾绾成了亲。 按辈分来算,秦风之还是他的妹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寒长玉当时也在大厅内,她眼眸一震,侧首往寒墨夜那边瞧去的时候,寒墨夜的反应显然不在她所设想的范围内。 男人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刚好端着茶杯,她能看到的只是那还冒着气的茶汤撒了些出来,顺着他的手指,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便再无其他。 等缓了很久,寒墨夜才慢慢的抬起眼眸来,墨黑的眼眸极其的深沉,低沉的嗓音淡淡的问,“消息可靠么?” 秦风之身边伺候的人应了句可靠,他沉默了片刻,这才扬了扬手,示意对方退下。 不是没去过六王的府邸。 虽然设防很严,但凭他的本事还是游刃有余的夜探过凤澜的府邸。 只是……不曾寻到过郁唯楚的踪迹。 “小夜,”寒长玉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恢复期的那三个月,已经用大病推脱了早朝,糊弄了一众大臣太子和老皇帝,暗中来回顺天纳兰好多次。 现在老皇帝已经派遣太医给他瞧过身子了,确认正在慢慢的恢复当中,不日便可以重新上早朝。 现在又得到消息说,苏凉在六王凤澜的小苑里…… 如果他要走,朝中这么多眼线他该如何摆脱? 可要师出有名的话,好像又很难办到。 两国会晤已经过去了,他没什么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前往纳兰国。 男人低垂的眼眸暗的不透光,却只是淡淡的道,“她不能在纳兰多呆,我会接她回府。” 寒长玉轻轻的皱着眉头看向千离,一直没有告诉过寒墨夜的是,郁唯楚有可能已经失忆了。 虽然当初曲漓说,他用的力道要比郁唯楚跟他说的力道差一成,但脑子这种东西太脆弱,谁都说不准她会不会出事? 当时浴桶里的血水对寒墨夜的打击太大,之后调养生息,他又一心想着寻到郁唯楚,身子都没有养好,匆匆忙忙入宫请罪,将她从宫里接出来之后便赶去了纳兰。 他们想说都没有什么机会。 既然现在确定了,她也不能在瞒下去。 “小夜,六姐有件事要跟你说,我……” “六姐,”男人不紧不慢的打断她说的话。 他将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凉薄的唇上弧度淡的近乎没有,“六姐放心,师出无名不是理由,最大牺牲不过就是再和皇帝来场交易。” 总之,郁唯楚他是一定要接回来的。 不论她对他是打是骂是爱是恨,哪怕让她拿刀戳他的心窝都可以。 此生不曾动情,一动便是一生。 只盼她安好如初,于他而言便是再好不过的见面礼。 寒长玉还想说什么,千离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寒墨夜素来杀伐果决,做事雷厉风行。 他说入宫面圣便要面圣,谁都拦不住。 对于他提出来的请求,老皇帝沉吟了半晌,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现在寒长玉被他接回了府邸好生看着,江湖势力他一个皇帝也无法攥在手里,寒墨夜如此做大,他现在是不能对寒墨夜过分要求了。 只是他一个王爷无缘无故前往纳兰,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正文 第157章 本王已有妻室 尽管两国交好已经上百年,但没有必要引起的误会和恐慌,那就该想尽一切办法来避免。 老皇帝看了寒墨夜一眼,“不是不能答应你,但兹事体大,朕还得考虑考虑,”他顿了顿,“这一阵子你的事情似乎有点多,既然体弱现在不是该多多休养?” 男人格外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 “儿臣已经休养够了。” 他漆黑深邃的眼眸看着他,低凉的嗓音并没有多少起伏。 “儿臣有事前往纳兰,此次入宫请求父皇的允准,若父皇不同意,儿臣也要赶去纳兰国。” 言外之意,便是要老皇帝看着办。 老皇帝却没有动怒,反倒笑出了声。 他了解寒墨夜的性子。 寒长玉还在他手里的时候,寒墨夜差不多也是随心所欲,想帮就帮他,大部分的时候看起来安分,实则不过是清楚,他根本也不会故意为难他。 毕竟,还不是时候。 没必要这么快撕破脸。 君威在寒墨夜的眼前是不起作用的。 他被迫流落宫外多年,对他这个父皇没有一点感情,也因为性子自幼沉默寡言,更是不拘一格,这些年打理江湖上的琐事,养出了霸主的气势于性格。 他身边人才济济,更是对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叫他想对寒墨夜出手都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创造机会,叫人帮忙出手。 也便是如此,他这个当父皇的,对他的态度,由生厌变成了忌惮,甚至―― 除之而后快。 “既然你执意要走,那就与朕约法三章。”老皇帝的脸上带着点笑。 “你师出无名,此次去纳兰国不宜劳师动众,朕允你带两个侍从,沿路过去的驿站朕不会遣人帮你联系;到了纳兰国之后,一旦惹了非议,朕不负责帮你承担后果;等你回了盛京,朕还要罚你面壁思过三个月。便是这三个条件,你觉着如何?” “好。” …… ………… 寒墨夜想都没有想就这么干脆的应了好,倒叫老皇帝心中生疑。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后,这才挥手示意他退下。 东宫太子寒子晏的生辰很快就要到了。 近日皇后的寝殿里来来往往多的是朝中大臣的嫡女。 文西郡主也在。 她一心扑在寒墨夜的身上,倒是对这变相的牵红线没有一点兴趣。 半路笑吟吟的跟皇后说身子不舒服,转身异常快速的离开了皇后的寝殿。 她的婢女一路跟着,气喘吁吁的刚想说些什么,便见文西郡主倏地顿住了脚步,两眼放光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她面色大喜,连忙跑上前,“夜哥哥……” 那婢女哎了一声,又得跑上前跟在文西郡主的身后。 男人恍若未闻,继续往宫外走着。 文西郡主多唤了两声,他这才稍稍顿了顿身形,转过身,双手负在身后,就这么的望着她,“有事?” 自上次被寒墨夜训斥过一顿,不许找郁唯楚的麻烦之后,文西郡主生闷气倒是一直都没怎么缠着寒墨夜。 加上他很快出使纳兰,一回来就说要娶那什么殊影,她更是一气之下不想再见,而后他们大婚未成,听说他重病缠身,她心急倒是寻上门好几次。 只是每一次不是被管家打发回来,就是被落苏打发回来。 一次都没有见着寒墨夜。 如今见着了,可想而知她的高兴。 “没有啊,只是西儿很久不曾见过夜哥哥了,”文西郡主的小脸上尽是笑意,眉眼间眨动的都是女儿家的羞涩之意,“夜哥哥近来可好?” 寒墨夜面色寡淡,应了句本王很好,有劳郡主关心。 转身便迈开长腿径直往宫外走去。 文西郡主的面色一僵,又赶忙追上去。 男人的步子很大,她得小跑着才能与他并肩走在一块。 “西儿听说夜哥哥的身子很不好,也曾登门拜访过靖王府,想知道夜哥哥的身子如何了,好说歹说都是西儿的一片心意,你我虽不是自幼一起长大,好歹西儿也陪在夜哥哥身边多年,夜哥哥如今非要这么绝情么,竟正眼都不愿看西儿一眼?” “本王已有妻室。”男人眼皮未掀,声音淡淡的,“多看别的女人,她若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文西郡主的步子倏地滞住了,在她身后一直小跑着追着她的小婢女,未曾料想她会突然停住步子,来不及收回,猝不及防的就撞到了文西郡主的后背。 小婢女脸色一白,连忙跪下认错,话还未出口,文西郡主便反手给了她一巴掌,眸色狠戾,“走路不长眼的么?!” 小婢女只能跪在地上不断的认错,文西郡主胸腔里郁积了一股怨气。 她的视线凝在前方,男人欣长的身子越走越远,她冷了视线,一出口满口妒意丝毫掩饰不住。 “其实那什么殊影,应该是不在了罢,夜哥哥你如今这般说,西儿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尚且走开一段距离的男人能听见的范围。 高大俊美的男人顿住了脚步,文西郡主见状便笑出了声,微抬高了下巴朝男人走近。 “父王说,三个月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厮杀是真的,太子爷真的夜闯过靖王府,理由还是什么怒发冲冠为红颜……”明亮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不屑,文西郡主站到了他的跟前,“只是那贱人贪慕虚荣,趁着夜哥哥不舒服,所以跟着太子爷走了,最后还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眼下连尸骨都找不回来,所以夜哥哥才会无法成亲,西儿说的对罢?” 男人低头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你听谁说的?” 这话文西郡主的确是听别人说的。 但却是听欲要讨好她的人说的。 所以故事的最后一定会迎合她的想法,将郁唯楚贬低再贬低,文西郡主对这话深信不疑,眼下说给寒墨夜听,还因为自己说对了。 她笑着,“这话还用听旁人说么,想也能想到那贱……” 话未说完,喉间一紧,她的脖子骤然被人紧紧的掐住。 是被人紧紧的掐住,力道大的她瞬间说不出话来。 面色憋的通红,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底深处惊恐万分。 那跪在地上的小婢女也是被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唤着郡主,又看了看一声不吭的男人,急的险些要哭出来了,“王爷……” 寒墨夜的眉眼没有丝毫的情绪,身上的戾气却是极重的,“别再让本王听到这样的话。” 文西郡主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的眨眼再眨眼,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只有出的气没有近的气了。 男人蓦然将她甩至一旁,文西郡主倒在地上不断的喘息咳嗽,难受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小婢女更是吓得不行,爬到文西郡主的身边,“郡主……” 文西郡主一边咳一边往刚刚那个掐住她脖子的男人身上望去,他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而她却难以置信的开口。 “夜哥哥,夜哥哥他……他真的,真的要杀我――” …… ………… 时间匆匆过去,转眼十三天后。 因为苏伯公很快就要过六十大寿,花甲之年很有纪念意义。 凤澜不可能一直藏着苏凉不回府。 虽然他很不舍得,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何况他已经将她私自珍藏了四个月。 苏伯公年事已高,受不得过分刺激,他对外宣称苏凉重病,对苏伯公却只是说她有事暂时外出,暂不得归。 也不知苏伯公是信还是不信,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却也没有磕叨着要见苏凉。 只是时不时的问起陆清清,苏凉何时回来。 到底是将苏凉送了回府,陆清清让她安分点,郁唯楚鼓了鼓腮帮应了好。 许是苏伯公名望很高,加之六王凤澜放出消息,说苏凉重病渐愈,惹得宫里的一些权贵和朝中重量级的大臣都全来道贺。 顺道证实下苏凉病愈的消息是真是假。 于是。 郁唯楚坐在苏伯公的身边,僵笑了一整天。 终于到了饭点还被陆清清狂斥了半天,“世子不爱笑的。” 郁唯楚,“……” 其实她有点想问,现在他们是想将错就错,拿着她这个冒牌的灵魂,来安抚一群躁动的心么? 见她不说话,陆清清也有点泄气,连声跟郁唯楚说对不起。 “世子你的性子开朗的确是好事,但世子重病太久,外界传的可是卧榻一年,突然醒过来性情如此大变,真的很容易引起朝臣的怀疑,也许还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清清有些急了,所以才……” 郁唯楚无所谓的耸耸肩,“久病过后,性子大变难道不更合理?” 陆清清一怔,郁唯楚倒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按照你们的剧本,我这么干是正确的。大病过后性情大变是很正常的,大病过后两三天性子才大变,那不叫奇怪,那叫鬼上身。” 陆清清,“……” 晚宴是庆祝的最疯狂的时候,郁唯楚酒量不好,偏生现在过生辰的是本尊的爷爷。 而她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孩子。 一杯酒,只是对她病愈不久的残体,最客气最尊重的说法。 郁唯楚头疼的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酒水,欲哭无泪的问,“一定要喝么?” 正文 第158章 主子,苏府到了。 苏凉是南离世子,多的是她要应酬的场面。 她的酒量一贯不好,只是之前一喝酒便用内力逼出来,自然很少醉过,加之对方要是过分了的话,还有六王凤澜帮衬着。 现在是苏伯公的寿辰 那朝臣唇角扬笑看了看苏伯公,而后又望了望坐在高位上的凤澜,最后将视线投落回郁唯楚的身上,世子莫要再推了。 “世子的身子不好,下官已经选用了女儿红,最不容易醉人的酒水,来请世子饮下这酒,为苏伯公庆寿……”那朝臣笑容十分自然,见凤澜单手端着一杯酒,并没有出声阻止,他又接着道,“何况世子只喝一杯,我们这些老臣都快一年没见过世子了,甚至想念世子,难道世子连这点脸面都不赏么?” 陆清清站在郁唯楚的身旁,倒是没有说些什么。 苏伯公坐在主位上,虽知道苏凉是不会轻易推辞的,但到底也心疼她,若是她不愿,那谁都不能强迫。 “你们这些后辈啊,尽知道欺负老夫的宝贝孙子……”苏伯公年过花甲,但身子依旧硬朗,他站起身来,将郁唯楚拉到身后好生护着,论起衣袖便要重出江湖,“既然要喝酒,那不如老夫来喝。” 那朝臣也是个人精,连连朝苏伯公拱手道,“伯公,您平素偏袒世子便罢了,今日可是您的大寿,这这这……世子不来一杯,如何对得住这大喜的日子,啊?” 苏伯公正想理论,郁唯楚却已经从他的身后钻到了他的身前。 她从那朝臣的手里接过了酒杯,道了声谢过后,便笑眯眯的看向苏伯公。 她现在的身份是苏凉。 苏伯公是苏凉的爷爷。 如果不是局势所逼,她倒是不会轻易乱认亲戚的。 “您今日大寿,孙儿祝爷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也行了个拱手礼,“更要笑口常开,身体安康。” 苏伯公爽口的应了声好,哈哈大笑着,“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孙儿。” 郁唯楚讪讪的笑着,想着要不要继续瞎掰下去,还是早死早超生……一口干了? 想法不过一瞬,她还是决定一口干了,之后趁酒劲还没有上来,赶忙寻了个借口立即遁了。 只不过她是寿星唯一的亲人,若是能跑掉,她也不会在那里被人逼着喝酒了。 六王凤澜也没多少搭理,直到后来她的目光殷切的往他身上挪去的时候,他才微微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的起身,从高位上走下来。 随便寻了个理由,替她解围之后,便带着突然不舒服的郁唯楚,缓缓的走出了大厅。 人都聚集在大厅里,大厅外倒是没什么人。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气,如临大赦。 男人却是抬手帮她揉了揉太阳穴,垂了垂眼眸笑着看她,“有没有把酒逼出来?” 郁唯楚哀怨的倪了他一眼,“我现在都不会什么武功,怎么逼的出来?” “不是不会,是你不用。” 苏凉受的又不是内伤。 只是失血过多加上半个月的昏迷,身子一下子无法缓过来而已。 难免虚弱了点。 何况她的身上现在还有他当初给她渡过去的真气,修为应该更为长进了。 郁唯楚瞬间就扁了眼,“你真是的……明明可以替我解围,干什么看着我被别人逼着喝酒,你才出来?!” 凤澜唇角染笑,坦诚的道,“傻瓜,那杯酒你是一定要喝的。” 按照纳兰国的传统,老人过大寿,身边一定得有亲人替他饮下第一杯酒水,以念老人长长久久,表达亲人对老人的祝愿。 只是那些朝臣有所忌惮他在场,所以没把话说的那么直白罢了。 郁唯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脑袋。 脑袋开始晕晕沉沉的,她又重重的晃了下脑袋,男人浓烈的气息扑入鼻尖,低低沉沉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传下来,“现在把酒逼出来罢,本王教你运功……凉儿?” 郁唯楚睁了睁眼,男人的声音已经渐渐的消弱了下来。 她再次摇了摇脑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抬起眼眸看他,“不用跟着我,我先回房歇息。今晚的事情多谢王爷了……再见再见。” 她推开了凤澜,转身便要走。 苏凉的酒量很差,她郁唯楚的酒品更差。 两个根本不能沾酒的女人灵魂和肉,体融为了一体,一个是精神上的反应,一个是身体上完全不受控住的反应。 真不知该哭还是该哭还是该哭。 一杯酒水都能叫她这么快晕晕乎乎,郁唯楚一边吐槽一边扶着墙走。 凤澜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离去的歪歪扭扭的身影,好一会没动。 过后才忍不住失笑,俊美精致的面容上柔和一片。 他跟着走上前,倏地将她打横抱起。 怀里的女人没有一点防备,猛地低叫出声,条件反射的圈住了男人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身上。 她被吓得眼眸里凝聚了惊恐之色,只是小脸上红扑扑的看不出被吓着的反应,见抱住她的人是她,她深深的松了口气,“大爷你真是……吓死我了。” 男人低头看她,“本王带你回房,等会让陆清清帮你熬一点解酒汤来。” 郁唯楚乖乖的点着头,现在有人肉垫着,就算摔倒了也应该不会摔伤她。 思及此,郁唯楚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酒劲渐渐上来麻痹了她的神经,郁唯楚的呼吸均匀,像是熟睡状态。 凤澜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榻上的时候,她却倏地清醒了。 眼眸猩红着,眼神颇为迷离的看着他。 凤澜看着她勾人的眉目,一时间怔住。 岂料郁唯楚竟突然坐起了身子,张开双手稳稳当当的抱住了他的腰身,嗓音柔软嗫嚅,“抱抱,我要抱抱抱抱……” 凤澜,“………” 有那么一刹那,男人脸上的神情是空白的。 怀里娇小的女人一边撒着娇,轻轻的蹭着他的腰腹上,一边还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眼神又嗔又怨。 “你为什么不抱我……我要亲亲,亲亲……” 凤澜的眼眸倏地一暗,喉结轻轻的滚动了下,他抬手将她那勾魂的眼睛覆住,口干舌燥的厉害。 等沉默了片刻过后,他才冷静道,“凉儿,不能勾,引本王。” 他禁不住她的诱,惑。 万一做了出格的事情,她再次接受不了…… 只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说完,屋内便再度安静下来。 怀里的女人也没任何的动静。 男人默了默,随即将覆在她眼睛上的大掌移开,只见怀中的女人已经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睡在他的怀里。 凤澜微怔,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束发的发冠和白玉簪子取下,轻轻的替她梳理畅通之后,便将她的外衫轻轻的解开来,而后为她盖好棉被。 床榻上的女人面色潮,红,昔日那双动人的黑眸静静的阖着,唇色也是那般的潋滟好看,唇线勾勒的那么完美,看的他近乎移不开视线。 目光就像是自动锁在了她的唇上,男人的身子缓缓俯下,柔软的唇瓣轻轻的覆在了她的唇上。 他深深的闭上了眼眸,细细的亲昵着她的柔软,刚要撬开她的唇齿细细品尝,门外忽然吱呀一声,那半掩着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凤澜目光一沉,转身去瞧,便见陆清清异常尴尬的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的僵着身子转过脑袋自言自语,“今晚的月色这么好,我应该多走两圈多走两圈……” “等一下。” 陆清清冷静的转身,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那个已经缓缓从郁唯楚身上起身的男人,勾唇淡笑,“王爷有何吩咐?” 凤澜深墨的眼眸倪了她一眼,而后看向床上睡的天昏地暗的女人。 “凉儿很少醉酒,虽然女儿红的酒劲不大,但还是要为她备好解酒汤。”他看着陆清清,“此事就交给你了。” 陆清清朝他俯身行礼,“清清明白。” “方才……” “方才清清什么都没瞧见。” 男人的俊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唇角轻勾,“本王要的不是这句。” 陆清清迷茫的望着他。 “等明日她清醒过来,本王要你告诉苏凉……”男人湛黑的眸里闪烁着势在必得是光芒,声音淡淡,“她勾,引了本王,顺便……轻,薄了本王。 ” 陆清清呆住。 她凝着眼前男人的眸色,渐渐的幽深起来。 …… ………… 翌日。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有些时辰了。 帝都的闹市上,有人赶着华贵气派的马车前往深巷,不过因为马车上的帘子全都被放下来了,所以瞧不见车内人的面容。 众人好奇的瞧一瞧,也不曾多谢交谈。 帝都,纳兰国的天子脚下。 多的是达官贵人,多得是这样的马车。 也便只是匆匆一瞥,再无其他想法。 马车一路赶到一处府邸才渐渐停下来。 马车外赶车的清俊男子微微侧眸,视线往上瞧,看清了那府邸的大字,而后才与马车内的人轻声开口。 “主子,苏府到了。” 正文 第159章 我的挚爱。 郁唯楚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她的外衫被人褪,下了,如今只穿着里衣,经过一整晚的摧残,衣襟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的身上,香肩微微露了出来。 郁唯楚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她只喝了一杯酒,还不至于到宿醉的度。 一觉起来,除了睡的多了脑袋有点晕之外,其他的还是很正常的。 陆清清大早上的就进了她的房间,翻着书坐在那里看着,等郁唯楚醒过来。 尽管郁唯楚伸懒腰的动作轻微,但就那么细微的声音,也依然惊动了陆清清。 她抬眸看向床榻上的女人,而后放下手里的书籍站起身来。 朝郁唯楚那边走去。 目光瞥及她乍泄出来的春光,陆清清抬手指了指,示意郁唯楚矜持点,而后又找了件男装,让郁唯楚换上。 一直相安无事到用完早膳。 陆清清刚按照凤澜说的话,跟郁唯楚欲盖弥彰的说了点,结果正喝着汤的郁唯楚登时就喷了出来。 陆清清,“……” 还好她没有坐在郁唯楚的对面。 郁唯楚难以置信的望着陆清清,“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清清点了点脑袋。 虽然不知道是谁勾,引了谁,谁轻,薄了谁,但两人有肌肤之亲却是真的。 她两只眼睛亲眼瞧见的。 何况…… 如果非要替苏凉做出一个选择的话,她希望陪在苏凉身边的,是六王凤澜。 他虽有野心,也有心计,但他喜欢苏凉是真的,也愿意为她付出。 男人女人在一块,要的不过就是彼此的一颗真心。 再者,苏凉要是没失忆,没跟顺天国的什么靖王在一起之前,喜欢的人不是一直都是凤澜么? 郁唯楚目瞪口呆的看着陆清清,“你怎么不拦着点,我怎么可以跟断,袖搞在一块?” 陆清清,“……” 因为苏凉彻底清醒过来之后,身边的人都喊她世子。 而六王凤澜又对她如此情深意重的样子,害的她以为自己变了性。 之后发现不是,断袖这个称呼就彻底的盖在了凤澜的头上。 之后不管陆清清怎么解释,说凤澜早知道她是女儿身,她也一概不听,还死命拒绝凤澜的靠近。 起初凤澜心疼她,她说这些都可以忍,唯独忍不了她说她不是苏凉。 威胁了一顿过后,郁唯楚是彻底的安分了。 只是对凤澜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了断袖上。 她曾问过她,现在对凤澜是什么感觉。 当时郁唯楚毫不犹豫的应了句,“再生父母。” 陆清清,“……” “你当时都那样了,清清想拦也拦不住啊。”陆清清说话三分假七分真,“反正你们都有了肌肤之亲,按照礼法,摄政王是该娶你的。” 郁唯楚大胆反抗,“我不要嫁断,袖,不嫁不嫁不嫁,嫁了我怎么对得起那一众腐,女?!” “你说不嫁就不嫁。” 一道低沉的男音蓦然响起,郁唯楚和陆清清齐齐抬眸往门外看去,只见凤澜欣长的身形静静的站着,面色淡淡的看着她们。 郁唯楚下巴僵掉了。 陆清清眼眸转了转,俯身行礼便自动自觉的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 凤澜走上前,坐在了郁唯楚的身侧,有条不紊的开口,“昨晚的事情,是你不对……” 郁唯楚立即打断,殷殷切切的道歉,“我认错我认错我认错――” 男人定定的凝视着她,眸色幽深,语气甚至带着些失落,“就这么不喜欢本王?” 郁唯楚微微怔住,随即深深的叹了口气,“怎么说呢……” 她也看着他,眸色认真,“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爱的人,变化很大很大,大到一定程度上,感觉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凤澜对这个理由毫不上心,“但你是苏凉,不会是其他人。” 他的笃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虽然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 眼前熟悉而娇俏的容颜不是易容的,也不是两个相似的人互换了身份。 她右手上的疤痕,曾经为他挡过一剑的刀疤,无法伪装。 当初为了挤进皇家,为了报仇,曾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的用左手习武,导致她的左手上伤痕累累,至今还有些浅浅的印记。 她是倨傲坚定的女人,跌跌撞撞混进朝堂,在朝堂上走的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却还是咬着牙挺直了背脊撑下去。 看的他无比的心疼,只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好生护着。 如今告诉他,她不是苏凉,就能抹灭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情谊? 他能接受? 呵。 “你不想嫁本王不会强迫你。”男人的眸底晦暗,“不过……你再这么敷衍本王的话,本王就不客气了。” 郁唯楚头疼的敲了敲脑袋,凤澜对苏凉的执着真的是 她尚未开口说话,刚刚离去不久的陆清清却又跑了回来。 她先看了看凤澜,然后才望向郁唯楚,“王爷,世子,有客人造访。” …… ………… 静谧无比的大厅上,郁唯楚和陆清清开始大眼瞪小眼。 苏伯公昨日六十大寿,今日还有人前来送礼,应该算是件好事。 但那送礼的人不盯着苏伯公看,却一直盯着郁唯楚看,就真的是…… 苏伯公眉头高高一挑,在几个孩子之间来回扫视了下,也十分懂事的捋了捋须白的胡子,“行了,公子远道而来那便是客人,好孙儿,你带着这位公子出去走走看看罢。” 郁唯楚尚未应话,凤澜便反驳道,“这不大妥当。” 他瞥向寒墨夜,唇畔噙着笑意,温温淡淡的看不出多少情绪浮动,“公子远道而来,大抵还不清楚,苏凉重病缠身,至今未愈,多出去走走的话恐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如让清清姑娘带公子出去走走,如何?” 陆清清,“……” 无辜躺枪的人还可以更惨一点么? 郁唯楚在一旁暗中叫好。 这么色,迷迷的盯着她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收敛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断,袖。 她虽不反感断,袖,也真心诚意祝福有情人。 但她很反感自己成为断,袖中的一员。 寒墨夜面色淡漠如初,视线一瞬不瞬的凝在郁唯楚的身上,听言更是瞧也不曾瞧过凤澜,直直的盯着郁唯楚看。 “我与清清姑娘不熟捻,与世子倒是有几分交情,世子……不会拒绝我罢?” 话题抛在她的身上,郁唯楚登时就怔了,看着陆清清的眼睛睁的更大一些,眼神示意的很明显,苏凉和这个人什么交情? 陆清清勉强一笑,苏伯公却是替郁唯楚问出了心声,“原来公子还与凉小子有过交情,什么时候的事情?” 男人俊美如画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锁视着郁唯楚的目光却暗晦深沉,幽深的像是终年不见阳光的深海,“世子……很像我的挚爱。” 郁唯楚愣住,挚爱? 凤澜眯着狭长的眸倪了寒墨夜一眼,眸底浮动起来的阴沉已轻易可见,“靖王说笑了,虽然本王承认,王爷的未婚妻和世子长的很像,但公子该明白,她们是两个人,可切莫失言了。” 苏凉的身份还不是曝光的时候。 两个男人心里都很有分寸。 当初宫宴,凤澜忍寒墨夜得寸进尺,如今也该叫他尝尝什么叫夺心头爱,还不能还手的滋味。 苏伯公听的稀里糊涂的,听到凤澜的称呼,就更是怔住,“靖王?”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混乱场面? 落苏候在寒墨夜的身旁,安静的看着都觉得无比头疼。 她的视线远远的落在了郁唯楚那张小巧的脸上。 却只是见她露出惊愕的目光,随即又露出了不堪重负羞,愤欲死的眼神来,顿时皱了皱眉头。 心下已有了几分不好的揣测。 最终还是寒墨夜先松了口,“能相识都是缘分,”他的嗓音很低很静,目光灼人却又溢满殷切希冀,“世子能陪本王,走一走聊一聊么?” …… ………… 郁唯楚是不想答应的,不过苏伯公却是替她应下了。 当初两国会晤,顺天国的靖王几度三番要见苏凉。 其中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得而知。 但是靖王这个名号,到底还是落入了他苏伯公的耳朵里。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苏凉。 能为情跋山涉水不远万里,赶来苏府请求见苏凉的,还道出与挚爱相像的话,怎么说都有着撇不清的关系。 他老了,不想理会太多。 只想着自家的孙女可以处理好一切事情就行了。 苏伯公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凉儿的终身大事,也是时候该有个着落了……” 郁唯楚要陪寒墨夜走一走帝都的街市,凤澜自然会跟着。 他一跟着,郁唯楚便自动自觉的把位置腾出来给他,让他和寒墨夜站在一块,她则站在了凤澜的身侧。 这么明显的逃避姿态,寒墨夜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当下他就拧起了眉头,不满的倪了一眼走在身旁的凤澜,后者回了他一个冷冷嘲弄的笑意。 寒墨夜没有理会,忽然绕开了凤澜的身子,走到郁唯楚的身边就牵起她的手,这动作突如其来,吓得郁唯楚本能甩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还有明显的震惊与戒备的神色,“你干什么?” 正文 第160章 本王随她。 男人的眸色微紧,“楚楚……” “之前的事情是本王不好,”他温淡深谙的眸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凉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你能不能……给本王一个解释的机会?” 郁唯楚尚未说话,凤澜已将她拉过,护在自己的身后,语调平淡但攻击力很强,“王爷,请自重。” 郁唯楚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 娇小的身子躲在凤澜的身后望着寒墨夜,不解的反问,“你为什么叫我楚楚,我们之间,认识?” 或许凤澜并没有听懂她这话的意思,但寒墨夜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他的面色骤然发白,像是被谁迎面打了重重一拳一般,“郁唯楚……”他艰涩缓慢的吐出她的名字,眸底痛苦而挣扎的望着她,“你难道,真的忘了本王?” 赶往纳兰的路途这么远,千世和落苏在来之前,找了个机会,给他做了些心理准备。 他不信。 她就那么残忍而决绝的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 可以恨他,可以怨他,甚至可以杀了他,但怎么能,就这样忘了他? 郁唯楚眼眸明亮清澈,看着他的眼神陌生而戒备,“哦,我的确是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来着。”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长的是人模人样衣冠楚楚的,但是罢…… 她总有一股排斥的意味在其中。 从第一眼见到,就很不喜欢他的靠近。 “难道,”郁唯楚扭曲着脸,大胆的猜测,“我们之前有过一段孽缘?” “你躺在床榻上那么久,能跟他有什么孽缘?”凤澜回眸看了她一眼,低低的嗓音中带着点训斥的意味,“本王也知道你唤郁唯楚,这是你的小名。” 郁唯楚,“……” 竟然还有这种事? 苏凉的小名竟然姓郁? 不过想一想,应该也有可能,大抵是随了母姓。 寒墨夜的脸色紧绷着,声音暗哑到了极致,视线牢牢的锁在郁唯楚的眼眸上,“你是本王的结发妻子,顺天国的婚书上,有你我共同签下的名字。” 话音落下,凤澜斯文的眉眼上刹那间染上了凛冽的寒意。 他侧眸倪向寒墨夜,“靖王,不要以为凉儿长得像你的王妃,你就可以随随便便乱认妻子。” 他眯着眼,语气森冷,“当初两国会晤的时候,你的王妃在宫里,凉儿在苏府,两个人的行踪皆有人作证,你说话要注意分寸。” 郁唯楚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拐骗良家少女呢。” 寒墨夜的眸色幽深暗晦,还想说些什么,身边站着的落苏却是冲他摇了摇头。 她的脸上担忧之色深重,眼眸中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现在已经确认郁唯楚失忆,而眼下看来,她与凤澜的关系明显还不错,自然是信凤澜的话多一点。 主子若是再纠缠下去…… 只怕,会适得其反。 寒墨夜显然也是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的,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指攥得咯咯作响,大掌后背的青筋突突的冒起,他的面上维持着常色,一忍再忍才生生的忍住了将郁唯楚强行带走的冲动。 他凝着她,嗓音暗哑粗沉,“是本王失礼了。” 凤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神色冷漠,他惯来温和,如今俊美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意,菲薄的唇吐出没有起伏的字句来。 “劳靖王谨记身份。” …… ………… 说好带他走一走,那就带他走一走。 毕竟寒墨夜的身份放在那里,还真不好糊弄。 只是这个男人的脸皮,要比郁唯楚想象的厚一点。 她走在凤澜的身边,他就说,既然是她要带着他走一走,再如何也应该站在他的身边,以示礼节才对。 郁唯楚一阵无语。 凤澜的面色愈发阴沉,说了句凉儿喜欢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 然后寒墨夜也面无表情的反击回去,“本王谨记身份,礼尚应该往来,难道摄政王是那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 两人毫不示弱,最后的最后就变成了郁唯楚走在中间,旁边跟着两个男人。 跟着后边的落苏的唇角一阵抽搐。 不吭一声。 最后走的累了,身边的两个人冷言冷语,听的郁唯楚好想把位置腾出来,让他们两个继续相爱相杀。 刚好两人的外貌刚好匹配。 一个攻一个受。 可惜她稍有动作,身边的两个男人立即就停下来看她。 弄得她一阵尴尬,转移话题的道了句我饿了,于是战争便暂时的停了下来。 来的地方还是前阵子,凤澜带她来的酒楼。 这段时间,郁唯楚特别喜欢吃虾,只不过没有回苏府之前,凤澜都不许她出府,所以每一次都是叫这家酒楼的掌柜准备好,然后他遣人过来送到王府去的。 一来二去,那掌柜的就掌握了郁唯楚的饮食喜好。 等她再次光临的时候,面带笑容的询问了一声,“二位好久没来了,是不是近日太忙了?” 其实就是个很寻常的问话,寒墨夜却是蓦然皱起了眉头,表情很冷淡的看向掌柜的,却并没有说话。 反倒是凤澜唇角勾着笑,“近些日子是有些忙,所以没有带她出来走走。” 掌柜的忙应了声忙就可要多加歇息,不能累坏了。 而后又笑吟吟的朝凤澜问了句,“是不是按老规矩来?” 凤澜眸底的笑意更重,他低眸看向站在身侧的郁唯楚,“你觉得如何?” “我都可以,这里的菜都挺好吃的。” 而后男人才慢条斯理的望向寒墨夜,“靖王觉得如何?” 寒墨夜一样定定的看着郁唯楚,唇角抿成了一条线,“本王随她。” 菜肴敲定了,几人便到了厢房先坐着。 店小二给他们备好了茶水。 询问起要什么酒水来的时候,凤澜下意识的看了郁唯楚一眼,后者立即眼观鼻鼻观心,默着不说话。 他便笑着要了一坛女儿红,看着郁唯楚开始扭曲了脸蛋之后,他才牵着唇,看向寒墨夜,“靖王喜欢喝什么酒?” 落苏的眉头深深的皱着,屋内的人一瞧都知道,郁唯楚和凤澜之间,肯定有什么小秘密是他们初来乍到不清楚的。 她看向寒墨夜,却见他深深的凝视着低下头扭曲着脸蛋,看不见眼睛的郁唯楚,淡着嗓音道了句,“来几坛最烈的酒。” 借酒消愁? 不算是很意外的答案。 凤澜与寒墨夜之间,如今是以神一般存在的情敌的角色出演。 双方对谁都没有过软手。 何况寒墨夜曾经那么伤苏凉? 一想起来苏凉奄奄一息的模样…… 凤澜微微垂下来眼眸,眸色中闪过的是常人不曾见过的狠辣。 等了一下,菜肴上来,郁唯楚已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吃了起来。 寒墨夜瞧她喜欢吃虾,刚想伸出手为她剥虾,却猛地听凤澜出声,“你现在都只顾着自己吃了么,那本王呢?” 他伸出手的动作稍稍顿住,抬眸往去便见郁唯楚乖乖的哦了一声,然后三下两下的剥了一个虾给他。 “给你给你。” 凤澜扬着唇,淡淡的倪了寒墨夜一眼,而后心安理得的夹起吃下去。 郁唯楚其实一点也不乖。 没有相爱之前,他说什么,惹着她不高兴了,她就直接顶回来。 就算是语速很快他能听清楚,就算是他听清楚了会罚她,她也还是照说不误。 极少有乖巧的时候。 男人紧紧的抿着唇。 所以。 在没有他的四个月里,她又跟凤澜在一起了……么? 郁唯楚只顾着吃,自己吃完了一个虾,等她再剥好了虾,准备再给凤澜递到碗里去的时候,却蓦然出现了一双筷子,将她手里的虾仁夺了过来。 郁唯楚顺着那筷子的方向望去,便瞧见了旁边坐着的寒墨夜手中用着筷子,夹走了她剥好的虾仁,深墨的眸子静静的凝着她,“你不是他的奴仆,毋须为他做这种事情。” 凤澜料定他会寻这种蹩脚的借口来打断他,他不咸不淡的笑了声,而后看向郁唯楚,“凉儿可是允诺过本王的,吃虾的时候会为本王剥好,对么凉儿?” 郁唯楚怔了怔,随即跟着笑了下,“是啊是啊……主要是王爷剥虾速度实在是……” 话未说完嘴里便被凤澜塞了一块肉进去,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郁唯楚瞪了凤澜一眼,本是不满凤澜乱塞东西给她吃。 但那眼神落在寒墨夜的视线里,却更像是娇嗔。 他的眸底倏地翻滚上一抹戾气,攥着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的眉眼淡漠锋锐,极力的按耐住内心早已掀起来的妒意和怒意,“本王可以为摄政王剥虾,你就不必动手了。” 凤澜冷傲的回了句,“劳靖王费心了,可惜本王只喜欢吃凉儿剥的虾。” 他低眸朝郁唯楚看去,唇角带着点淡淡的笑,“凉儿,本王还想再吃,你给本王剥可好?” 凤澜的话音落下,寒墨夜的话也紧随而来,“既然如此,本王也要。” 郁唯楚,“……” 凤澜,“……”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正文 第161章 你的挚爱现在在哪里? 见郁唯楚抬眸往他这边看来的时候,寒墨夜缓了缓语气,但他那张俊美异常的脸还是显得尤其的凉薄而没有温度,下巴紧紧的绷着,“本王也喜欢吃虾,你介意为本王剥虾么?” 落苏面色骤变,不能苟同的皱起眉头,暗中提醒寒墨夜,“主子……” 他不能吃虾的。 吃虾会起很多红疹,用专业一点的术语来说,便是过敏。 寒墨夜并没有理会,而是执拗的盯着郁唯楚看。 凤澜面色黑沉着,转眸看向郁唯楚,眼前的这个女人望着寒墨夜的眼神很奇怪,而后斩钉截铁的应了句,“我介意。” 凤澜一愣,唇角便忍不住一弯。 苏凉对人的戒心一向很强,何况他还与她说过,寒墨夜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 “不是我说,你不好好的在你的府里,守着你的挚爱,跑到我跟前来胡嚼舌根我能原谅,毕竟看你的智商不是很在线,估计是经常掉网,但是……” 郁唯楚义正言辞的接着道,“这不是你可以泡我的理由啊,我看起来很好泡么,我比泡椒难泡多了,而且我没有当小,三的习惯,也没有当替身的习惯,你老现在该回哪回哪……嗯,我短腿,我就不送你了。” 凤澜忍不住笑了,失忆后的苏凉,虽然性子乱七八糟的,但还是很懂得保护自己。 说的话更是畅快人心。 寒墨夜浑身一震,清俊的脸上阵阵发白。 他盯着她娇俏的脸上好一会儿,看着她平淡而陌生的叙述着自己的观点和见解,丝毫不带入自己的感情,仿佛是真的将他彻底的推出了她的世界,心头一窒,他薄唇抿得极紧,没有吭过一声。 落苏担忧的看了看寒墨夜的脸色,有些难受的望向那个已经将他们全都忘却的女人,红着眼眶低声开口,“王妃不要这么说,主子虽有错,但对王妃的情……却是真心实意的,你这样,主子会好难过……” 郁唯楚没有说话,倒是凤澜冷嗤了声。 “是真如何,是假又如何,她都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就算是,那也是你们抛弃在先。” 言罢他便牵着郁唯楚的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寒墨夜,“这一顿,就算是本王为靖王的送别宴,好自为之。” …… ………… 六王凤澜将郁唯楚带出了厢房,送回了苏府。 厢房内鸦雀无声,俊美斯文的男人却还怔怔的坐在原位上。 那张脸微微低着,因为角度的关系半明半暗,仍是清俊精致的一张脸,只是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而他的唇角抿得近乎成了一条直线,眉眼间压着的都是难掩的痛色。 原来,她真的忘了一切。 原来,被遗忘被抛弃的滋味,是如此的……让人疼。 用过午膳,郁唯楚小憩了会,而凤澜突然有事回宫处理事情去了。 郁唯楚回了苏府,睡到天昏地暗都没人管。 可能是吃的有点多,她翻来覆去都感觉难以沉睡,等好不容易来了点睡意,苏伯公那大嗓子忽然传进了耳里,“凉小子,有人来约你出去玩。” 郁唯楚,“……” 她深深的握起了爪子,这个坏人好梦的臭老头子―― 郁唯楚被陆清清拉起来换衣服,等弄好了之后再去大厅一看,竟然还是上午那个要寻挚爱的王爷……? 郁唯楚扭头就想走。 苏伯公连连唤住了她,“你走什么啊,快回来。” 听陆清清说,此生用尽心血用尽性命护着苏凉的,最疼苏凉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伯公。 从苏凉幼年开始,他便护着她,虽没有顺风顺水的成长,但到底是安全无忧。 郁唯楚不会违抗这么关切她的人,虽然只是关切她这个身份的人,但占了人家的肉,体,该有的回报还是要的。 她提不起精神走到大厅,双眼无神的看着大厅的一方,连正眼给不曾给过寒墨夜。 苏伯公在中间做和事老,“听说早上你们闹得不愉快,王爷亲自登门来谢罪的,你可得好好招呼人家。” 寒墨夜望着她,朝她拱了拱手,“之前本王多有得罪,还请世子原谅。” 能让一个王爷行这样的礼节,对方算是很高的身份了。 以苏凉世子的身份,远远不值得他行这个礼。 苏伯公见郁唯楚迟迟没有反应,重重的咳了一声。 郁唯楚这才耷拉着眉眼,也朝寒墨夜拱了拱手,“王爷客气。” 王爷客气?寒墨夜下意识的拧了眉头,反复的咀嚼着这四个字,郁唯楚曾跟他说过,她只会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客客气气的,要多利索淡然,彬彬有礼都可以,如今…… 也跟他客气上了么? 他低垂的眼眸瞳孔缩了缩,眉眼压下一片淡淡的阴霾,“以示诚意,本王请世子出府游玩一次,希望世子赏脸。” 郁唯楚挑了挑眉头,“我能拒绝么?” 苏伯公在一旁捋着胡子看戏,男人淡漠着脸淡淡的看着她,“世子有选择的权利。” “那我不去。” 出府玩什么啊玩。 她现在只想好好的摸一摸那温暖而舒服的大床,睡上个几天几夜的就是最好了。 唔,如果不会饿醒的话。 苏伯公未曾料想郁唯楚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想着这个小辈半遮半掩提及过的婚约,他又心中作疑。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跟苏凉聊聊心事。 再如何厉害,她始终都是女儿家,女儿家就会有女儿家的心思。 失踪的一年里,他不是很清楚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性情大变,想来也是事出有因。 他不会挑她的伤疤,只是不想她错过太多,或者两者其中参杂着什么误会。 这小子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追过来,凉小子和凤澜又那么走近,他都能忍受,想必对凉小子是真心的…… “你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苏伯公看着她,“还不如出去走走。” 郁唯楚撇撇嘴,“我一个病患,老是出去走来走去做什么?” 苏伯公横了她一眼,“你病是因为你懒,不动也不习武,自然就生病。” 寒墨夜抬眸看她,随即又看向了苏伯公,“爷爷不必忧虑,如果世子身子不适,晚辈不能强求,还是要好生歇着的,不若世子又犯病了,爷爷会心疼。” 爷爷?! 郁唯楚难以置信的瞅向了苏伯公,又看向了寒墨夜。 这两人,这么快就好上了?! 苏伯公听言更是不能让郁唯楚呆在府邸了,“这小子就是欠动,你既然有心来请,那凉小子必定跟你去。” …… ………… 郁唯楚被苏伯公赶出了苏府。 在她暗骂苏伯公无情无义胳膊肘往外拐的时候,身侧的男人却是淡声开了口,“世子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郁唯楚回眸倪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清冷,一本正经的询问她,倒也忍了忍,语气缓和着,“我只想留在苏府。”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句,然后道,“既然世子没什么想法,那便陪本王走一走帝都罢。” 早上他们没怎么走动,连闹市的一半都没有走完,郁唯楚便喊了饿。 郁唯楚看着他的眼神很古怪,沉默了半天,才出声道,“我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你说。” “你说我长得像你的挚爱,那你的挚爱现在在哪里?” 男人的步子倏地一滞,郁唯楚只能跟着停下来。 寒墨夜微微侧首,盯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她被本王,弄丢了。” 他的声音虽然清淡,语调也平述着,但郁唯楚还是能从中听出难掩的失落和难受。 也许就是因为被弄丢了,所以才来纳兰国寻苏凉的罢 郁唯楚摇了摇头,看来都是为了这幅肉,体来的。 她这个占据了本尊的灵魂,一瞬间好像重新去死一死。 但…… 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老爹说了,人生来就是为了受苦,她才不会为了安逸而去死。 只是现在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官场中人才好…… 毕竟她现在自己都是个官场中人 正唉声叹气着,忽然有个身穿紫色外袍的年轻男人朝她走前,笑眯眯的与她拱了拱手,“南离世子。” 对方朝她笑,郁唯楚也是礼貌的回了一个笑容给他。 那年轻人忽然有些激动,“在下仰慕世子才学多年,更是为世子精湛的剑艺而感到钦佩不已,只是家父并非达官贵人,所以极少有见着世子的时候,没想到世子竟然,竟然愿意和在下说话,在下……在下……” 他一口一个在下说的语无伦次,听的郁唯楚笑容都僵了,他还没挤出下句来。 于是郁唯楚干脆一掌拍在那年轻人的肩膀上,打断他的话,“没事没事,你别激动我长的又不难看。” 那年轻人更是激动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冒冒失失的拽住了郁唯楚的手,没没想到世子如此的平易近人,“果然传言不可信,传言不可信……” 寒墨夜倏地微寒了眼眸,视线定定的落在郁唯楚被拽住的手上,而后果断的伸出手,将那年轻人的手腕一抓甩了出去,力道大的差点没将那弱不禁风的年轻人给摔倒在地。 他顺势握住了郁唯楚的柔软的手,牢牢的握在掌心中,却是不过一瞬,又缓缓的放开了。 正文 第162章 本王送你回府 凝在那连连后退了两三步的紫衣男人身上,寒墨夜的眸色淡凉,嗓音低沉,“说话做事,注意分寸。别动手动脚的。”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郁唯楚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紫衣男人已经十分尴尬且毕恭毕敬的朝她行了礼,也朝寒墨夜行了礼。 “都是小民的错都是小民的错,是小民逾越了,还请世子原谅。” 郁唯楚对这种小事不大计较,不过就是个崇拜苏凉的小破孩,她笑了下,“没事没事,下次注意就好了。” 紫衣男人连连应是。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寒墨夜,估计是在猜测他的身份,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倏地发白不少,“是小民眼拙,想必您……您就是摄政王罢,小民有眼无珠有眼无珠,竟没有行王爷行礼,小民该死小民该死……” 说着他便要当中跪下,给寒墨夜叩首。 男人的面色更是不虞,因为那刺耳的三个字,他攥紧了拳头,回眸倪了郁唯楚一眼,“走罢,现在不宜节外生枝。” ……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会节外生枝? 不管郁唯楚什么反应,男人已经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了。 留下的紫衣男人死命的在街上叩首,等有些路人停下脚步,他这才敢睁开眼睛,把头抬起来看。 一看,他的眼前却早已空荡无人。 …… ………… 等走了一段距离,寒墨夜才将郁唯楚的手放开,两人各自走在街道上,相对无言。 郁唯楚是没什么心思,所以不想扯话题跟寒墨夜说话。 一路边走边看一旁的风景,觉得自己真的是吃饱了撑的,竟然心软没有反抗臭老头子的命令。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语气淡淡的,但嗓音极低,落入耳里却像是刻意压制掩饰什么一般。 “世子和摄政王的关系,似乎很好?” 苏凉和六王凤澜的关系,应该算是很好的罢。 他们之前经常在一起谈论政事讨论学术,又经常在一起办事。 从苏伯公对凤澜的态度来看,再从陆清清对凤澜的顺从来看,所谓兄弟也不过如此。 再者,凤澜对苏凉的态度丝毫不掩饰,那般势在必得,而苏凉对他不知有没有情义,反正听陆清清说就是很好很铁的关系。 她点了点脑袋,“还不错罢。” 男人的视线落在前方,只是眼神凉薄得视若无物,“看来是挺好的了……”他垂了垂眼眸,低沉着嗓音问,“不知世子对六王的印象如何?” 郁唯楚漫不经心的开口,“王爷人很好啊,有吃的一定会给我吃,有喝的一定叫上我,长的又高又好看,还那么温柔,懂得维护我,懂得保护我,虽然偶尔有点固执,但总体上来说还是个是很好的人。” 男人越听脸色越黑,凉薄的唇角却是扯出了几分笑意,清俊的面容上却无端的显得阴暗,他深深的看着她,“好像都是优点,难道世子对六王爷的印象都这么好,嗯?” 郁唯楚望向他,“听王爷这意思,您有高见?” 寒墨夜自然是高见的,对于自己的情敌不能更有高见了。 只是眼前这个女人对他太不满意,连脸上的神色都懒得遮掩一下,可她却对凤澜的印象又那么的好…… 心底又无可遏制的翻涌上妒意来,他面色不愈的盯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看,似乎是想要从她清澈见底的眸子里看穿什么。 他们是夫妻,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不该碰的禁地也碰了,你情我愿恩爱缱绻,但她这么正大光明的忘了他,还当着他的面夸赞另一个男人的好…… 他怎能不嫉妒,怎能? “没有。”默了半晌,男人略微低沉着嗓音开口,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慢慢的站直了身子,面色寡淡的从她的身上收回视线,重新望向前方,“不过以男人的角度来说,本王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世子的。” 郁唯楚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难道她现在穿着男装,他也能看的出来,她是个女人? 看来是真的把她当什么替身了…… 郁唯楚百般无赖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询问他,“提醒我什么?” “六王有可能对世子图谋不轨,居心不良。” ……就眼下来看的话,好像是他对苏凉更图谋不轨居心不良……罢? 郁唯楚笑了声,终于是忍不了跟不喜欢的人呆在一块的感觉了。 她站在原地,脸上挂着灿烂明媚的笑,“大爷,咱路也走了街也逛了,现在是不是该放我回府了?” 寒墨夜细长的眼睫微微一颤。 他抬眸凝视着她娇俏的容颜,眼中的女人凉薄起来也一样叫人难受,而且她的凉薄还是理所应当,可以使劲往他身上撒的。 “我们不熟,也不认识,相见不如不见这句话不知你有没有听过,没听过那我现在讲给你听。” 她清淡的笑,眸色冷静,“至于你所谓的,寻找你的挚爱那是你的事情,但你要是影响折磨到一个无辜的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你一个大男人不让着我这个小男人就算了,这里好歹是我的地盘,你还想找我麻烦么?!” 男人的脸色微微发白,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对于一个已经从记忆深处将你剔除掉的人,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都好,在那个人的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本王没有这个意思。”男人的唇角抿得很紧,嗓音低哑紧绷,“我们之间……本王是有苦衷的……” 他犯下的错,就该由他来偿还。 所以不管她现在什么态度,他都得忍着受着,郁唯楚却已经转过了身,朝着苏府的方向走去,白皙的脸蛋被掩藏在掀起来的发丝下,她的眸色平淡如常。 只是手腕蓦然一重,被人紧紧的攥住了,她下意识的就要甩开,却没料想到男人这次握住她手的力道这么大,她现在的手劲可是比之前的大多了,竟也没能撼动他分毫。 郁唯楚果断抬眸,朝他瞪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打架就痛快点,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做事这么不成熟呢?” 她的手腕上有伤疤,当初为他取血的时候留下的,两只手的手腕上都有。 现在才过去四个月,还不够愈合那么深的刀口。 他的手指落在她微微凸起来的伤疤上,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会,他的眸有痛色,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呼吸迟迟沉不下去,“楚楚……” 郁唯楚又挣扎了下,对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明显感到排斥。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我说大爷,我可不走断,袖风的啊,你老人家自己脑袋有问题取向有问题我不说你也不鄙视你,但你能不能自己默默的走这一条路,你别拉上我啊,我成不了大事的。” “再给本王一点时间……”男人像是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一般,或者是故意忽略了,他漆黑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她,语气里竟带着些哀求的意味,“本王寻了你四个月……就算你忘了本王,也给本王一点时间接受,好不好?” 郁唯楚甩都没有甩他,这种泡妞的手段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做的出来。 “我没兴趣听你的情史。”她眯着眼睛看他,冷静的道,“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为什么要放她走,以你的身份,拦下一个女人绰绰有余罢,现在回过头来扮情圣,是不是显的有点虚情假意了?” 男人的眼眸一震,下颌紧紧的绷住。 他紧紧的锁视着她的小脸,半晌没有出声,直到眼前的女人再一度对他失了耐心,他才低声开口,“本王送你回府罢。” …… ………… 有些时候,卑微的讨好会让人一度失了性格。 秦风之曾说过,掠夺是寒墨夜的本性。 自然,他也是一个掠夺者,他们都是掠夺者,怎甘屈服于不受控住的情绪之下? 只是郁唯楚太过的排斥,寒墨夜无计可施。 如果她还记着他,哪怕痛恨他怨他念他都好,他都可以接受,他更是愿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当初对她的伤害。 但现在…… 落苏的眉头紧紧的锁着,千世在一旁站着,沉默不语。 他们都清楚,最不愿伤害郁唯楚的人是寒墨夜,但最舍不得她的人,也是寒墨夜。 放手,除非他的生需要她的死来成全,否则这个词,永远也用不到他的身上。 眼下,最怕的就是寒墨夜被逼的无路可走…… 夜幕降下,郁唯楚沐浴更衣之后,便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陆清清跟她不是一个屋子,她住在郁唯楚的隔壁间。 郁唯楚有点着灯睡好的习惯,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些动静。 献血过后的身子极其敏感,她一贯睡的沉,但如今稍有声响也都能立即清醒过来。 那动静细细碎碎的,郁唯楚不堪其扰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眸,只是却没想到眼前竟然一片黑影闪过,她大惊,条件反射的做起了身子,但那黑影只出现了一会,她狐疑的出声,“是谁?” 正文 第163章 他说,不要怕 她的话音落下,屋内的烛光便猛地熄灭了。 屋内霎时一片黑暗,郁唯楚被吓了一大跳,刚想出声大喊救命,却猛地被人点住了穴道,她发不出声也动不了,正想努力的适应突然暗下来的光线,看清眼前走近的人究竟是谁,那双乌黑的眼眸便被人用黑巾蒙住了。 当视线一片漆黑,身上的个个感官就会变得异常的敏锐。 肩膀被人有力的按住,腰身也被人轻轻的托住了,郁唯楚的身子被人缓慢的压在了床上。 那人似乎凝视了她很久,过后才伸出手,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脸上不断摩挲着,从额头,到腮帮,再到她的唇,一寸一寸,流连忘返恋恋不舍,郁唯楚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口,而当那人将手慢慢的收了回去,两片柔软代替他的手,在她的脸上胡作非为时,她紧绷的神经近乎欲断,无声的在心底大喊,“混蛋,滚开――” 她出不了声,也无法反抗,但压在她身上的人似乎很满足于现状,唇瓣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颊,甚至更加肆意妄为,重重的覆在了她的唇上,撬开她的唇齿便深深的与她纠缠着,郁唯楚想反抗都反抗不了,那人吻的极深极重,初始还温柔相待,到了最后却是疾风骤雨的掠夺和啃噬。 最后,他的手重新覆了上来,解开了她的腰带,扯落了她的衣襟,被蒙住的眼睛重重一缩,郁唯楚的手指迅速的冰凉下来,他想干什么? …… ………… 郁唯楚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陆清清用过早膳之后。 自从她献血身子虚弱之后,嗜睡是经常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起的很晚,陆清清也并没有觉得很异常。 只是当她准备叫醒郁唯楚的时候,却发现她正坐在床上,双手死死的揪着被子,秀眉皱的紧紧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清清挑了挑眉,走前一瞧更是瞧见郁唯楚的衣襟大开,白嫩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都能瞧得清楚。 她重重咳了一声,然后将郁唯楚掩在身上的厚重的棉被,重新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你的睡相是越来越不好了……” 郁唯楚没有理会,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屋内的某个角落,一动不动的看着。 “世子……”陆清清扬了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郁唯楚的眼前轻轻的拂过,“你没事罢?” 郁唯楚仿若从沉思中回神,她乌黑的瞳眸瞬间恢复冷清,静静的回视着对方。 那熟悉的神色瞧得陆清清怔了一怔,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苏凉会用这么沉静的眼神看她了…… 不过一瞬,眼前的女人倏地就扁了眼,冷清的神色霎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你这么迷,恋的看着我做什么,喜欢我啊?” 陆清清,“……” 她忽然笑出了声,但脸上却有几分不满,“你变脸总是这么快,快起身罢,我给你准备你喜欢的早膳去。” 郁唯楚点点脑袋,“快去快去。” 等陆清清走后,她才重新沉默的垂下了眼眸,垂下了那密实的睫毛。 昨晚…… 那个人剥,开她的衣服之后,虽然安静了一会,但他的眼神分明炙,热到就算她看不见,也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他强烈的视线。 之后更是俯身压下,不断的亲吻于她,在她的脖子上,她的锁骨上,甚至是她……胸,前的柔软上 燥,热的唇,舌密密麻麻的覆了上来,然后埋在她的胸,前仔细亲吻,他的双手更是在她的身上四处点火玩,弄,更甚至于无比变,态,下,流的在她的腿,间…… 她越来越无助越来越恐惧,那个人在她耳边荡着的低低的声音她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乖,不要怕。”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那人将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也亲了个遍,耳边响荡着男人隐忍压抑的呼吸,他做着那么令人发指的事情,等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却穿着衣服并且在她的身上却丝毫找不到痕迹…… 科学么?! 郁唯楚的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胸前,白皙一片,并没有任何的痕迹…… 她捂着脑袋在床上又坐了很久,手指插,在发丝中用力的扯了扯。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她是饥,渴了还是怎么样,竟然做这样的梦? …… 因为苏凉重病缠身许久,一直都在请假没有上朝。 现在身子大好,听苏伯公说,她过两天就得回朝了。 郁唯楚刚用过早膳,宫里便来了人,说是皇后请她入宫赴宴。 苏伯公当下就没意见。 确切的说,就算是有意见,也无法抵抗。 陆清清给郁唯楚整理衣衫的时候,挑了件青衫长袍给她。 不过她面色不虞,眉头紧锁着,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你这是怎么了,好像要送我上刑场一样?” 陆清清手里的动作一顿,默了一会才抬起头来看她。 “皇后娘娘与世子素来不合,这会摄政王还在早朝,她宣你入宫,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郁唯楚,“……” 所谓一语中的,并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陆清清说,皇后和贵妃的关系不大好,而六王凤澜是贵妃所出,理所当然是被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不过凤澜能耐,加之他的外公又是权势滔天的前任大将,德高望重。 所以也耐他不何。 苏凉和凤澜一贯走的近,皇后虽然没有明说,但自然,也不会对苏凉太好。 这一次入宫,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世子你可千万要加倍小心,尤其是你现在身子虚弱,很多东西又都忘记了,千万注意着言行举止,莫要叫人看出了端倪,以免有人趁机对你下手。。” 郁唯楚入宫,身边素来不需要人陪着,为了不让人怀疑,陆清清也便跟着去。 纳兰国皇后的寝殿,富丽堂皇,高雅别致,皇后的妆容雍容华贵,笑容和蔼可亲。 行完拱手礼之后,皇后便喊她过去。 屋屋内不止她一个“男人”,还有十来个身穿华服的少年公子。 以及几个身穿盔甲装备齐全的女子,其中一个,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凤书书。 屋内的人齐齐的看着她,郁唯楚除了笑也不敢有什么表现。 于是屋内那些人更像是见了鬼一样,呆若木鸡的盯着她,一动不动。 哦…… 好像陆清清说过来着,苏凉不大喜欢笑。 所以…… 现在变脸还来得及……么? 郁唯楚一路僵笑到皇后的身边。 皇后倒没有陆清清所说的那么恐怖,眉目温和的看着她,“你身子可好些了?” 当然,也可能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扮猪吃老虎伪装温柔善良的亲亲国母…… “回皇后娘娘的话,我的……苏凉的身子好多了。” 皇后点了点头,“那就好。你病了快一个年头了,皇上每日都念叨着,苏凉大将何时能返还朝堂,扬我纳兰国威……” 她细细的打量着郁唯楚,唇角上的笑意更深,“这会本宫见你精神奕奕,可算是为皇上深感欣慰,你也是辛苦了。” 郁唯楚讪讪的回笑,并不言语。 皇后似是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来,她还想再与郁唯楚说些什么,只是有个小太监忽然从殿外走进,而后俯身行礼道了一声,“娘娘,靖王爷来了。” 皇后道,“快些请靖王爷进来。” 靖王爷? 郁唯楚眉目微动,那不就是昨天那个…… 她尚未想完,男人欣长挺拔的身子已从殿外进来,屋内的少年纷纷朝他拱手行礼,而屋内的女子们便是纷纷俯身朝那人行礼。 男人俊美异常的面容没有多少表情,身形挺拔而俊逸,从殿外缓步进来,步伐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走上前的时候,无意瞥见郁唯楚的时候,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眸甚至还闪动了一下,他平静如常的收回视线,朝皇后拱手行礼。 毕竟是异国的王爷,也不是什么政事上的沟通,什么礼节都可以。 皇后笑着请寒墨夜起身,“王爷远道而来,怎也不来宫里坐坐?” 寒墨夜声音低沉,“只是想着四处走走而已,未想还是惊扰了皇后娘娘,本王有罪。” 皇后笑的更欢,“既知有罪,那便该罚。” 男人的面色寡淡,“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嗯了一声,她看了一眼郁唯楚,而后扫视了一眼屋内的男男女女们,“本宫今日唤尔等前来,一看这仗势,除了靖王外,想必你们都清楚不过了。” 郁唯楚,“……” 不啊。 她不清楚啊。 这仗势代表了什么? 凤书书看向皇后,面上带着笑意,“母后就别再拖延时间了,儿臣可老早就手痒痒了。” “行,那本宫就不拖延时间了。”皇后眼底有笑意,“不过这一次,靖王爷也参与其中,他不知规矩,现在来一个人与他说说罢。” 言罢,她的目光很是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郁唯楚的身上,“世子……” 郁唯楚,“……” 现在装死还来得及么? 正文 第164章 他们是一对。 寒墨夜的视线凝在郁唯楚隐隐有破裂趋势的脸上,唇角微微一动,刚要说些什么替她解围,皇后的话锋却陡然一转,轻笑道,“世子的身子才刚刚痊愈,本宫就不让你解释了。” 她的目光扫过寒墨夜微微紧绷着而稍稍缓和下来的脸,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而后看向凤书书,“书书,你来和靖王爷说一下规矩罢。” 凤书书也不啰嗦。 “其实就是一场游戏,宫外不远处的高山上,是我们皇家的小型狩猎场,现在冬季已过,那些动物已经都出来活动了,我们纳兰国的子弟,每年的春天都会举办一场比赛,在四个时辰之内,捕猎者越多的人,或者捕猎到稀贵的动物越多的人,视为胜出,胜者,有奖励;败者,同样有惩罚。” “我们当下,女子有八个,男子加上顺天国的靖王爷,总共有十四个。一般而言是男女搭在一块的,才不会显得不公平,只是现在多出了两个男子,所以还需要母后作为替我们选搭配的人。” 郁唯楚暗自记下这场游戏。 凤澜和陆清清,也没跟她说过他们之间竟还有这样的活动 不过纳兰国素来以武为尊,会有这样的狩猎活动,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也便没有多想。 只是不想之后,郁唯楚一抬头便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那些个穿戴盔甲的女子们,如狼似虎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真……可怕。 苏凉以前就是这样顶着女人们的爱慕的眼光,然后风平浪静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威风凛凛的? 承受能力真好…… 郁唯楚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胳膊,安抚了下飞舞起来的鸡皮疙瘩,之后便听到皇后说要抽签。 紧接着皇后又说靖王爷是异国的贵客,理应先抽,而苏凉是一国的世子,应该放在最后。 就这样的机率下,一个最前,一个最后。 当众人展示自己抽签抽到的数字时,郁唯楚虽然看的一连迷茫,但到底还是能认出相同的符号来的。 她的视线四处巡回,还在人群中寻找相同的符号。 而那些看见相同数字的人都已经乖乖的走在了一起,排成了一对,唯独剩下的,就只有……异国的贵客。 男人的目光缓缓的从她手上的字条,移到了郁唯楚的脸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没有多少波动,也没有多少愉悦,只是很礼貌的朝她颔首,“幸会。” 郁唯楚盯了盯自己手里的字条,再瞅了瞅男人手里的,见那的确长的一模一样,她总算是死了心,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次,只是本宫给这场比赛提前预热预热,并不能像皇上举办的一般太较真,但也不能太随意。 皇后的目光轻轻缓缓的扫过众人,“虽然说,世子的武艺高强,但毕竟是大病初愈,而靖王爷是异国来的贵客,只是来玩玩的,想来不计较胜败,所以你们都不必太过忌讳,该放开手脚玩就放开手脚玩……”她勾唇笑了下,“现在,开始罢。” …… ………… 因为只是皇后个人举办的赛事,可能有经过老皇帝的同意,但是规模小,参与赛事的人,大多都不是朝堂中人,所以给参赛的人准备的东西爷不多。 郁唯楚和寒墨夜手里都有箭篓,悬挂在马背上。 从宫门口到那座狩猎场,需要半个时辰,如果光靠走的话,从脚力上来算,已经远远输于其他人一个时辰。 还要更为的消耗体力。 寒墨夜已经上了马背,见郁唯楚迟迟站在马匹下方,不由轻声开口,世子若是再拖延时间,你我就是输的那对了。 听言,郁唯楚的眼眸闪了又闪。 她看着眼前的马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抚上那马头,结果那马匹倏地惊叫,吓得郁唯楚连连退后了两三步。 她对骑马是真的没什么兴趣。 或许喜欢骑马的感觉,但她不喜欢做无法自控并且容易受伤的事情。 她回头和寒墨夜道,“不如王爷先走罢,这里我熟,我马上就追上来。” 男人和她四目交接,他清俊的脸上面色寡淡,凉薄的唇角似乎是轻轻的弯了一下,但仔细一瞧又像是没有。 他朝她伸出了手,目光深邃沉敛的看进她的眼底,“过来,本王带你。” 郁唯楚尚且犹豫,他的一句话又轻飘飘的砸了下来,“他们都走的差不多了,等出了城,我们可就追不上了。” 郁唯楚哪里熟悉纳兰国。 她虽然醒来三个多月,但还没有出过这个纳兰国。 凤书书口中所说的什么小型大型的狩猎场,她一点也不清楚方位。 她走上前,将手伸了出来,慢慢的的握住男人宽厚的大掌上,“我只是……懒得骑马。”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不是不会,只是懒得骑,你不能到处乱说。” 话落,男人却突然拽住她的手,将她用力的一拖,拽上了马匹。 郁唯楚没有防备低低的尖叫了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男人的身前。 两人离的很近,男人就在她的身后,温热的呼吸轻轻的拂过她莹白的耳垂,他一只手拉住缰绳,一只手扣在她的腰间,将她稳稳当当的禁,锢在马背上,声音低沉,“坐好了,不要乱动。” 郁唯楚缩了缩肩膀,低低的哦了一声,男人便双,脚夹着马腹,缰绳一拉烈马呼啸一声便猛地冲了出去。 紧追快赶到底是追上了最后一个,两人到了狩猎场的山下,将马匹安置好以后,便背着箭篓上了山。 宫里老皇帝才刚下早朝,六王凤澜便被贵妃喊了过去。 贵妃娘娘素来以妧媚动人,凤眸潋滟生波,便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依旧貌美如花,楚楚动人。 她坐在高位上,凤澜走上前的时候,她也只是动了动眼睛,淡声吩咐他坐下。 凤澜黝黑的眼静静的盯着她瞧,“不了,儿臣现在还有些事情尚未处理,,母妃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言明儿臣。” 贵妃精致的面容没有多少波澜起伏,她居高临下的倪了凤澜一眼,缓缓的站起身来。 “你知道,今日苏凉被皇后宣入宫的事情么?” 凤澜眸色一紧,“儿臣不知。” “我谅你也不知,”贵妃的面色清淡,然语气却是少见的阴冷,“她现在,除了变的一文不值之外,似乎还和皇后那边搭上了关系,她已经准备背叛我们了。” 凤澜眉眼皱起,并不应话。 “从两国会晤开始,本妃就觉着她有点不大对劲,她跟顺天国的人厮混在一块不说,还企图来诓骗本妃,害的本妃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那个靖王妃和苏凉是两个人……” 谁料想,正好碰见凤书书出事,起初她以为,苏凉真的就是不小心把那茶汤倒在了凤书书的手上,然后过意不去,所以带凤书书去换洗衣物。 可又有谁知,她竟然是为了避开她的眼线,特意将凤书书救活的 “凤书书如今是皇后膝下唯一所出,当年若不是她幸运,有太后照拂着,说是谁先生的皇子,谁便是皇后……那个凤执若不是比你早生一刻成了太子,她冷晚心也无法笑到最后,你也不至于……只是落的个只是贵妃所出。” 贵妃的眉目阴沉眼角掠过一抹冷意,她回望着凤澜,“吾儿,这些年咱娘俩虽说富贵安平,但也只是凤执不在,皇后的权力被母妃架空了,皇上年迈忌惮你外祖父的势力,等那凤执真的回来,又岂会容我们继续享乐?” 凤澜静静的凝视着贵妃,好看的唇形微微翕动着,“母妃究竟想说什么?” “她苏凉既不能用,那就必须除了。” 凤执和顺天国的靖王关系如此密切,而如今苏凉也跟着靖王混在了其中,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如今苏凉从顺天国回来,那靖王竟能串通皇后,又与苏凉绑在了一块…… 而据探子称,昨日他们还一同走在了街上,手还拉着手…… 真是不知廉耻。 凤澜面色一变,“不行,母妃不能动她。” “时间一长人心变动,谁知道苏凉会不会多说什么……”看着眼前的男人,贵妃眸中有了丝恼意,“你不要再偏袒她了,昔日你若喜欢她,母妃绝不多说半句,毕竟她苏凉还配得上你,如今的苏凉残花败柳,还和冷晚心,与我们的仇敌牵扯不清,你休想再和她有什么往来!” 凤澜俊美的脸上浮现冷意,“不论如何,母妃绝不能动她。凤执的事情,儿臣自有办法。” 贵妃不屑的嗤笑了声,“凤执如今可是顺天国的首富,离我们又十万八千里,等他的权势慢慢的收回,你拿什么对付他?” 凤澜轻轻的垂了眉眼,并没有言语。 贵妃也是冷哼了一声,裙摆一旋,她重新坐回了高位上,“不要说母妃狠心,这一次母妃没有下狠手,凭苏凉自己的脑袋瓜子应该想得到,这是母妃的警告,倘若还有下一次,母妃必定要了她的项上人头!” 【这一次母妃没有下狠手......】 凤澜眸色一震,“母妃你对凉儿做了什么?!” 正文 第165章 楚楚,本王...... 郁唯楚本想跟着前面那个人,一起登山的,不过山下那个守门的侍卫却是与她道,“世子一般是从另一条山路的。” 郁唯楚的表情有点蒙。 她抬眸看了看那个已经走远的男人,又看了看守门的侍从,“你确定么,现在可是在比赛?” 按理说,比赛不是公平公正公开的事情么…… 不走后,门也不可以被故意使绊子。 寒墨夜站在郁唯楚的身边,细密浓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没有说话。 那侍卫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世子以往都是走那条山路的,这是皇上给世子定的规矩。” 郁唯楚这才哦了一声,想了下,应该是老皇帝觉得苏凉太厉害,所以故意让她走另外一条道。 她扫了眼身边默着不说话的男人,“那我们走罢。” 虽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要夺得第一,但她也不想是最差的那一名,毕竟还要受罚来着 两人走在山道上,那道路崎岖难走的多,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并且前方连个人影都瞧不见,杂草丛生。 郁唯楚十分怀疑,这个地方究竟有没有人走过 她回眸倪了寒墨夜一眼,见他却是大气也不喘一下,一丝劳累的模样也没有显露出来 她暗自咂舌,平缓着自己越渐粗重的呼吸。 不过山路难走,还得到处看看哪里有野兽打回去邀功的 就更是折磨人了。 郁唯楚穿行在树林里,愣是一头猎物都没有瞧见。 男人走在她的身边,视线偶尔落在树林的周边,大都时候落在她的身上,等着她终于发觉不对停下来的时候,他才稍稍敛了敛眸底的神色,微微移开了视线,看向周边。 郁唯楚疑惑的出声,“我怎么感觉这里……好像没什么生物存在啊……” 这里的树林疏散的很开,方才从山道上走上来的时候,旁边基本上是峭壁,大石堆积。 树林里也摆放着许多大石,有些树木甚至被石头挤压着变了形状。 寒墨夜漆黑的眼沉沉的盯着她看,声线沉缓的道,“再往上走走,若是还看不见一只猎物,那应该就是皇后娘娘,有心考验你了。” 陆清清说,皇后对她一贯没什么好心思。 眼下仔细想想,应该是这样了 如果她空手而归的话,谁是输家一目了然。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气,继续往山上走。 男人背上背着箭篓,郁唯楚的箭篓没有带,所以也便背不了什么。 走着走着,耳边像是传入了什么声音,紊乱噪杂,郁唯楚的脚步一顿,待仔细一听的时候,却又只剩下寒墨夜沉稳的脚步声。 她转身回眸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听见,乱七八糟的声音?” 男人高大清瘦的身影立在她的对面,干净清俊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 她问他话,他才像是正眼看她一般,轻轻缓缓的应道,“你说的声音一直有。” 郁唯楚,“……” 所以,她现在是被鄙视了么? 郁唯楚看着他,“这是什么声音?” 男人的视线还是如同往常那般清冷平静,淡淡静静的凝视着她,而后他向她走前,一步一步,轻缓中带着沉稳,郁唯楚不明所以,他向她走前,她却像是条件反射般的后退,只是男人的动作很快,伸出手一下子牢牢的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郁唯楚身子一僵,瞪着他的眼神犀利而嘲弄,刚想说些什么,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却先闯入了她的耳朵里,“来的东西不少,你不会武功,本王分身乏术不一定护得住你,所以……” 他的声音顿了顿,见眼前的女人的表情,明显的震惊而渐渐的缓和下来了。 男人的唇角略微的弯了下,这才接着道,“本王说走,你就紧紧的抓着本王的手,不能松开,嗯?” 娇俏的女人看向他,乌黑透亮的眼眸里溢着不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她对他,全然没有一点值得信任的地方。 没理由他说什么,她就得信什么。 寒墨夜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丝,郁唯楚的身子往后挪了挪,只是腰身被男人紧紧的扣着,挪也挪不到哪里去。 到底是被男人阴险的揉了下头发,“你可以选择不信,本王不勉强。”他低低沉沉的笑了声,淡静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打转,“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世子这般聪慧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罢?”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她该信他,甚至于依附与他。 虽然她跟苏凉比起来,的确是差了点,不能正面攻击好歹逃跑也是在行的。 寒墨夜这么倨傲不可一世,难免招惹郁唯楚的不满。 她倪了他一眼,将他扣在腰间的手重重拍掉,“知道我讨厌你哪一点么?” 眼中男人凉薄的唇角上的弧度慢慢敛下,她的唇角才轻轻的弯起,言笑晏晏。 “我最讨厌你自以为是的样子。” 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什么都能算计,好像什么都能预料到一般…… 他聪明他厉害,但他始终也有无法控制的事情,不是么? 言罢,郁唯楚便将浑身一震的男人推开,继续往前走。 郁唯楚走了没两下,那窸窸窣窣紊乱的声音又传入了耳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冲树林中大规模的闯出来一般,她的脚步一顿,刚想回过头来看去,攥紧的手却猛地被人紧紧牵住,“快跑,是狼群。” 都这时节了,郁唯楚也顾不上那么多,回头看过去一瞧,还真的是一群正在向他们扑过来的野狼。 逆了天了。 这可是个狩猎场,怎么会有狼群的存在?! 郁唯楚被寒墨夜拉着一路狂奔,两人的手都攥得紧紧的,谁都不敢松开。 好罢,如果是人来袭击她能跑,但这却是个狼群…… 打脸要不要打的那么快? 郁唯楚欲哭无泪,这条山路太难走,跑起来更是辛苦,她身子才痊愈不久,很快便上气不接下气。 寒墨夜带着她往山顶上跑,本来来时的时候是两座山连在一块的,只是他们去的方向不一样,所以顺理成章的以为,等到了山顶就可以顺着另一座山的丘壑往下走,甩掉狼群,谁知道山顶下方只有一点点突出来的石块,便什么都没有了…… 郁唯楚气喘吁吁的瞪大眼。 竟然是断崖……! 就不能留点活路给她? 郁唯楚深深的吸了口气,平缓着呼吸,趁狼群还没有追上来,四处张望了下。 这座山很高。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剩不剩渣她不知道,但和寒墨夜摔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肉泥,她还是可以肯定的。 “你拉着本王的手,顺着石块从这里爬下去。”身侧一直抿唇不语的男人忽然开了口,他的眼眸漆黑深邃,“你不要怕,那块石块应该很牢固,抓着附近的石块稳住身形就可以了,不会掉下去的。” 郁唯楚顺着他指的地方望下去,那块突出来的石块,离崖顶不远但也不近,起码两三米远。 如果能站到那个位置上,以狼吃不到的情况下,想来应该能暂时避开险境。 郁唯楚看了他一眼,“我下去了,那你呢?” 寒墨夜没有理会她的话,一心想将她往下放。 郁唯楚却拽住他的手腕不动,静静的盯着他看,她的眼神执拗的看着他,似乎要寒墨夜一个答案。 这个眼神寒墨夜太熟悉。 当初他逼走她的时候,她也曾那么执拗的看着他,想要他一个答案…… 他心一动,反手将她拽住,往悬崖下放去。 郁唯楚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寒墨夜的余光瞥见那即将追上来的狼群,回眸看着她。 “你在的话,本王会分心。” 郁唯楚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并不吭声。 他猛地倾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声音蛊惑,“乖,快下去。” 郁唯楚面无表情的擦了下唇角,转身看向那已经近在咫尺的狼群。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像是那么贪生怕死的……啊――” …… ………… 在狼群朝郁唯楚扑过来的瞬间,郁唯楚的腰身猛地一紧,被人牢牢的扣在了怀里。 而后那人倾身一跃,两人霎时失了重心,找不到支撑的重点,浑身轻飘飘的,等男人的手在悬崖峭壁上划破了不知多少道血痕,这才抓住了那块突出来的石头。 两人身形一震,悬在了半空中。 郁唯楚在男人的怀里,她的视线往上望去,一眼便瞧见了刺眼鲜艳的血色,而后再往上看去,只见那狼群跃跃欲试似乎想从那山顶下来,不过也只是试探性的伸了伸一只爪子,很快便收了回去。 却只是收起爪子,那狼群还狼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两个,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寒墨夜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那石块,许是很累或者吃力,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意来。 郁唯楚眨了眨眼眸,有些不自觉的抬起手,用袖口替他擦拭着汗意。 寒墨夜侧眸凝着她,目光好像两道带着热度的火苗,灼灼的盯着她看。 “楚楚……” “我是很讨厌你的,对你也没客气过,只是没想到,我这般待你,你竟然还会救我。” 郁唯楚安静的收回手,别开视线轻哼了一声,“话虽这么说,但你不用想着我会感激你,你现在最好放开我,我不需要你救我,也不想欠你人情。” 寒墨夜漆黑的瞳仁紧紧的盯着她,听言心下也不知是何滋味。 她对他的态度简洁明了到了极致,宁愿从万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不想不愿欠了他的恩情…… 那紧抓着石块的手火辣辣的烧着,疼的厉害。 男人轻轻的阖了下眼眸,避而不谈道,“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现在你先爬上那块石块上去。” 他们的下方没有什么支撑点了。 他现在抱着她还轻松自如,等时间一长,身上的力气消耗殆尽,他怕…… 郁唯楚不语。 她往上看了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男人低沉轻缓的声音又荡在她的耳边,有些恐吓的意味在其中,“你再不上去,我们都会掉下去的。” 郁唯楚哦了一声,问他,“我该怎么上去?” “你抱住本王,然后踩着本王的肩膀,之后本王会托着你的身子上去。” 郁唯楚又哦了一声,语气淡淡的道,“我上去之后再拉你上去。” 她黝黑的眸子看着他。 “如果你大老爷们一心赴死,我可不管你,还会和六王一起鄙视你,来年定会双双亲自到你的坟前,给你送花的。” 寒墨夜眼睫一颤,扣着她腰间的力道蓦然加重。 他清俊冷冽的脸上浮起倨傲的冷意,锁视着女人娇俏的脸庞,一字一句的道,“你不会有机会。” 郁唯楚甩都没甩他,男人的脸色果断的阴沉不悦。 她却只是道了一句我走了,便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身子慢慢的往上爬。 她的双手全力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男人的大掌便托在了她的臀,部,掌心凝力将她往上送去。 郁唯楚还没在那么陡峭的山崖上,玩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她的脸色微微发白着,单手也扣在了那块石头上。 可惜那块突出来的石头面积太小,她踩在男人的肩膀上,而后站到了石头上边,只多出了一点点空间。 她站上去的时候双腿甚至打着颤。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气。 她缓缓的俯下身来,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身后的微微突出来的石头,一只手朝寒墨夜那底下伸去。 “喂……快抓住我的手。” 他们两个在崖底下胡作非为,那在崖顶上的狼群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爪子朝他们伸了伸,还是差郁唯楚的头顶差的太远,有些聪明的狼便收回了爪子,继续在那里等着。 而有些狼还在那里试探着,奈何郁唯楚没心情观察它们的动向,也便直接被忽略了。 男人方才抱着她的手,有些吃力的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而后借助她的力道,跃上了石块。 石块上的空间太小,他刚站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往后栽倒。 郁唯楚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速度。 猛地起身,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衣襟,大力的往自己怀里拉这才稳住了两个人的身形。 …… ………… 没有说的是,男人的身子坚硬有力,她把他往自己怀里拉的时候没注意力道,胸,口的柔软被撞的生疼。 郁唯楚疼的直皱眉,很想揉一下。 但以目前两身相贴必须没有缝隙的情况下,她暂且还是做不到的。 寒墨夜的双手撑在了她的身侧,紧紧的抓住了她身后的石子。 郁唯楚侧眸望去,男人血迹斑驳的手还流着血。 滴答滴答的顺着他骨节欣长的手指往下流。 他们被迫相拥。 男人的整个身子都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 浓烈的男人气息和浓郁的血腥味扑入鼻间,郁唯楚有些不适。 她动了动身子,觉得位置不对,胸,前被挤着压着很难受,有些透不过气来。 便又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 她一动,身上的男人却低哑着声音开口警告,“别再动了。” 那声音其实没有太过异常的变化,就是暗哑的不行。 郁唯楚的身子却倏地僵住,登时不敢乱动。 但呼吸不上来,难受还是难受。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压着我太难受了,我不动你也得动一下。” 男人比她高出很多。 在她看不见的视野里,男人的眼眸猩红,呼吸愈发粗重。 他的目光落在峭壁上的血色里,眸底深处竟悄然的涌上了一股戾气来,渐渐的眼眸通红。 好在怀里的女人细声软语,及时的在他的怀里开口说话,他的眼眸猛地合上,随即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女人,不敢再看其他。 他暗自调整了下位置,郁唯楚却觉得更是不对。 她的胸,口本身就缠了很多的绷带,把胸束缚起来。 眼下男人一压再压,她只觉得浑身难受,呼吸更不畅快之外,没什么改变。 再这样下去,她非得窒息不可。 郁唯楚静静的想。 她开口道了句,“你往左边挪一点点……” “再挪……” “再挪。” 等两人的上半身错了开来,郁唯楚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 不过男人的姿势不对,腰身那边紧紧的绷着。 寒墨夜默了几秒,还是出了声,“楚楚,本王难受。” “嗯?” “本王腰酸。” “……忍着。” “酸着酸着,会断的。” “……” 郁唯楚看向他,“那你现在是想怎么样?” 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声音在如此静谧的山谷里显得尤为响荡和动听。 “你哄哄本王,跟本王说说好话,本王的腰就不酸了。” 郁唯楚,“……” 她直接别开了视线,没有理他。 男人不满的蹙起眉头,把身子挪回了原位,重新压着她的身子。 郁唯楚差点没呕血。 不过也许是他压得没有太重,就是他身上的男人的气息太重了点,叫她不自禁的烧红了脸颊之后,倒也没有太难受。 毕竟她人比较心虚…… 昨晚才做了那样面红耳赤的梦。 今日还真就有个男人不断的压在她的身上,叫她…… 也无法不在意。 寒墨夜低垂下来的眸光投在她的小脸上,眸底晦涩暗沉一片。 “楚楚,本王……” 后边的话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或者在忌惮着什么,所以没说出来,不过郁唯楚并没有在意。 她倪了他一眼。 “王爷可以叫我苏凉或者世子,楚楚就不要叫了,鸡皮疙瘩起来了不说,还容易做噩梦。” 也不知道这句话寒墨夜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他黑黝黝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从她俏挺的鼻尖,缓缓的落在她潋滟诱人的唇上。 能感受到从胸腔中跃起的快,意和心动,男人哑着声音,仔细一听还能听出那隐藏其下的刻意隐忍和压抑。 “楚楚,本王想吻你。” 正文 第166章 凤澜受伤。 春意盎然的帝都,百花盛放。 有人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袍,策马奔腾而出城门,赶往高山。 山底下长期有人守门,那人连忙拉住了缰绳停马。 门卫中似乎有人识得那人的身份,见他来此,连忙上前行礼道,“小人不知摄政王来此,有失远迎,还望摄政王恕罪。” 六王凤澜的面色难看,声音沁凉,“南离世子在哪里?” 那守卫眼眸微微一闪,“这……” 男人猛地抬脚踹了他一腿,“到底在哪里?!”他拔出剑抵在那守卫的脖子上,平素清冷的语调略略带着些微的抖音,“你要再不说,本王就就地解决了你。” 那守卫就地跪着,几近垂泪道,“不是小人不愿告知摄政王,而实在是贵妃娘娘有命,叫小人不可将世子的行踪告知摄政王,否则小人一家老小性命不保啊……还请摄政王看在小人孝心忠义难两全的份上,饶了小人一回罢……” 凤澜精致的容颜上温和不再儒雅不再。 他死死的皱着眉头,一字一句从牙缝间挤出来,用尽了无数的忍耐,“其他皇室子弟往哪里去了?” 那守卫指了指一条上山的路。 六王凤澜立即收了剑,没有任何的言语便往另一条山路上跑去。 那守卫吓得脸色惨白,心有余悸的看着男人迅速离去,转眼消失眼前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一条的山路难走的多,男人的额头沁出了汗意。 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剑,目视着被一条被人毁得面目全非的山道,深墨色的眉峰全都拧在了一起。 他一边往山上走,一边顺着山间喊出声来,“凉儿……苏凉,你在哪里?” …… ………… 寒墨夜黑黝黝的眼直勾勾的盯着郁唯楚,从她俏挺的鼻尖,缓缓的落在她潋滟诱人的唇上。 能感受到从胸腔中跃起的快,意和心动,男人哑着声音,仔细一听还能听出那隐藏其下的刻意隐忍和压抑。 “楚楚,本王想吻你。” 郁唯楚面色当即一变。 她的瞳眸重重一缩,不敢置信的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不过在寒墨夜压下来的时候她果敢的出声,“你敢,你看我会不会把你从这里踹下去?!” 寒墨夜的动作登时就停在了那里。 他熠黑的眸子灼灼的盯着怀里的女人看,凉薄的唇角不悦的抿起。 “把本王从这里踹下去,你就是谋杀亲夫了。” 郁唯楚掀了掀眼皮,唇角一扯嗤笑一声,“我的亲夫还不知道在哪里呆……” 话未说完,她的脸颊便猛地被人重重的啄了一口。 郁唯楚瞪过去,“你――” 男人看着眼中女人慢慢涨红的脸蛋,唇角微微一弯,眸底的笑意更深,“本王就是你的亲夫,就在你的眼前。” 郁唯楚的脸上血红的颜色慢慢的褪去,唯一剩下的就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恶。 “我说了我不做替身的,再多的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对我而言那也只是一片浮云,你别浪费你的口水了。” 她别开视线,“还有,等那群狼走了,我们安全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看在这一次你还算有良心,没把我一个人扔下的份上,我就当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以后也别再缠着我了。” 寒墨夜唇角上的笑意渐渐敛起,深色瞳眸中缓缓流动着冰凉的神色,他刚想说些什么,耳边便陡然传入了一丝声响,紧接着他怀里的女人便抬眸看他,“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喊苏凉?” “苏凉……苏凉……” 六王凤澜微微喘息了会。 从山底一路往上喊,他早已口干舌燥,汗流浃背。 等快要爬上山顶时,却有人突然出声回应他,“是王爷么,不要再上来了,这里有狼,你赶紧下山找救兵,然后再来救我……” 清脆的女音飘荡在山涧中,还落着一些回音,甚是入耳。 凤澜的面色一变,更是沉着脸一步步往山顶走去,“凉儿你别怕,本王很快就来救你。” 那声音落入耳里,郁唯楚的面色一紧,秀眉狠狠的蹙起。 凤澜搞什么?! 她都已经说过有狼了…… 这座山这么高,爬上来都要死要活了,谁还有力气对付这么多的狼?! 这是狼群,不是只有一只―― 而且那狼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眼睛泛着绿光,一看就知道是饿狼。 饿狼瞧见食物除了奋力追杀弄死之外,哪里会甘愿放弃?! 所以它们从这么有耐心的等着她和寒墨夜上去…… 她马上回应,“王爷你别乱来,你赶紧走,我现在很安全,你上来那些狼会攻击你的,会把你咬成碎片的……” 寒墨夜站在她的身前,静静看着她微微变脸,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皱起眉头,听着她满怀担忧的劝告,握在石壁上的手越来越紧,他低垂的眉眼中暗涌翻腾。 这一回没有人再次回应她,离他们不远处的山顶上响起了搏斗声和一些狼嚎的声音。 郁唯楚深深的闭了闭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从口齿中挤出几个字来。 “他是傻了不成?!” 下一秒她清秀的脸庞被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的抚摸了下,郁唯楚倏地睁开了眼睛。 男人的面色寡淡,淡淡的出声,“你抓紧这里的石头,本王上去。” 郁唯楚猛地抓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神坚定不移,“带我一起上去。” 大掌猛然间收的很紧,寒墨夜的喉间有些发梗,眼前的女人却是看着他,眸色焦急不安,“快点啊。” “你不会武艺,上去会受伤。” “我会,谁说我不会的。” 耳边蓦然传来一声闷哼声,郁唯楚的眸色一紧,语速也不由的变快了些。 “你不上去你就和我换一下位置,我要上去帮他。” 寒墨夜抿唇不语,却是扣住了她的腰身,足尖在石块上用力一点,抱着她跃上了山顶。 那方才的石块上有些震动,石块的边缘甚至还碎了一些,顺着低处从石块上滚落了山崖。 一上山顶,郁唯楚便立即挣开了寒墨夜的怀抱。 她转身望去,只见六王凤澜长剑挥动着,方才追着他们的那些狼全都围在他的身边,一条被刺死另一条便扑上去。 深蓝色的长袍上,她很明显的能看见,他的小腿处有鲜红的印记。 血的气味能催动兽性,郁唯楚的脸色有些发白,视线在四周不断的寻觅着,看见一条长棍便俯下身来拾起,而后冲向了凤澜那边。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却是面色骤变,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鲜红的颜色,他的眸底霎时通红霎时清明,头痛欲裂。 只是郁唯楚拿着棍子就冲了上去,他伸出手想要攥住她的肩膀,刚要够着她的那一瞬,她已经大喊出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奔向了另一个男人的身旁。 男人的面色难看,眸底涌起来的猩红有些压不下去,他在原地站了一瞬之余却也毫不犹豫的冲向了狼群。 三人作战,那狼群的气势刹那少了些许。 尽管郁唯楚打的还是毫无章法,但那狼群所畏惧的却正是毫无章法的人。 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她挥动着长棍,也亏得那长棍够结实,落在那饿狼的身上才不至于被打断。 她一心专供前方,欲要走到凤澜的身边,倒是没有多理会身后。 有一条狼扑在了她的身后咬住了她的衣摆,身侧就是悬崖,身边又是饿狼围困,郁唯楚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凤澜瞧见面色骤变,“凉儿……” 郁唯楚啊了一声,腰间蓦然一重被人紧紧的捞进了怀里,她转身看去,却不小心撞进了男人猩红的眸里,她微微一怔,那人已经抱着她跃起,身形沉稳的落在了凤澜的身边。 他垂了眼眸,细长浓密的睫毛掩住了他眸底异常的神色,出口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什么割破了声带一般,只是语速很快,听不太真切。 “带她走。” 他旋身迎上,挡在了他们的身前,因为身上没带刀剑,所以他是赤手空拳打落狼群。 凤澜的小腿上还流着血,却是将郁唯楚往身后拉了拉。 “呆在这里,剩下的我们解决。” 郁唯楚被他拉得一动,乖乖的站在那里。 “你们小心一点。” 凤澜也是身子一旋和寒墨夜站到了一块,将狼群往山顶上逼去。 “本王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寒墨夜的眸色浓厚,地面上全都是鲜红的颜色,空气中也全都是血的味道,他闭了闭眼不敢多看,跟着甚至屏息不闻。 他没有理会凤澜的话,两人携手很快将那狼群全都逼退到崖顶,而后逼落狼群坠下山间。 狼嚎的声音从空气中传入了耳里,凤澜的身形一顿,单手持剑单膝跪地。 寒墨夜则站在他的身旁,双手负在身后,无动于衷。 郁唯楚跑上前,扶着凤澜起身,“凤澜你没事罢?” 男人的目光轻轻转过,视线落在眼前女子担忧的脸上,他的脸色很苍白,额头冒出的全是汗意。 “本王没事。” “我先送你回宫看伤。” 看着凤澜点了头,郁唯楚将目光投在那个一直未曾言语的男人身上,见他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她才出声道,“山上危险,一起走罢。” 正文 第167章 你说话就说话 俊美的男人依旧垂着眼眸,并不言语,也不曾给予她一个眼神。 身边的人伤痕累累,郁唯楚也顾不了那么多,“你不要就算了,我们先走了。” “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俊美的男人终于开了口,他清清凉凉的抬起眼眸,视线落在郁唯楚的身上,嗓音寡淡,“你不能送他走。” 郁唯楚仔细瞧看了他的眸底,却并未瞧见他眸底有什么猩红之色。 仿若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她拧着眉头看他。 “现在是皇后娘娘的比赛重要,还是人命关天重要?” “方才摄政王之英勇,你我又不是没有瞧见。”男人老神在在,精致如画的容颜上甚至勾着淡淡的嗤笑,“难道就一会的时间,连走下山都不行了?” 郁唯楚深深的觉着寒墨夜如今的一举一动简直不可理喻,方才还一起同生共死,现在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气不打一处来。 凤澜却是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们的赛事重要,本王自己下去就可以了。” 他好歹是为了她而受伤的,郁唯楚皱着小脸道,“不行,你腿上的伤口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里也什么药草可以消炎,我扶你下山罢。” 她回头睇了寒墨夜一眼,“你爱走不走,懒得理你。” 言罢,郁唯楚托着六王凤澜的胳膊便要往山下走,身后传到男人低低哑哑的呵斥,“郁唯楚。” 他的语调清淡平静宛若往昔,但语气中暗藏的危险和警告,郁唯楚却是能听的出来的。 她扶着凤澜慢慢的走下了一个坑,甚是气愤的低语了句,“简直无理取闹――” 凤澜眸色微闪,唇角也跟着抿了起来。 青衫女子着男装,搀扶着腿脚不便的男人,渐渐的消失在了眼前,俊美的男人平静如常的脸色倏地一变,大吐了口血出来。 那颜色十分艳丽,直勾勾的落入了男人的眸底。 漆黑的眸底此刻猩红一片,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也缓缓的垂在了身侧,那手掌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晕开了地面上堆积起来的血色。 冷风吹来,无情的掀起了男人落在脸颊上的碎发,风刮在他的脸上,寒意席卷了一身,指尖沁凉。 他任由那头痛欲裂的疼痛在他的身上周转不断,心底被人活生生挖开的那一寸,这才稍稍的解了疼。 他不想她死,所以选择推离了她。 她不想别人死,所以选择了……舍弃他。 男人的眸愈发的血红,那还滴着血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与血淋淋的掌心合在了一块,掩住了所有的迹象,叫谁都再看不见他的伤口。 “郁唯楚……郁唯楚。” …… ………… 郁唯楚扶着凤澜下了山,那饿狼咬人的伤口太血肉模糊,她都不敢看。 迅速到了山底的时候,她马上唤在山底的守卫取了药箱来。 好在这里是狩猎场,平时就算没多少人来打猎,但好歹药材还是很齐全的。 不过这里没有热水,也没有火折子,就算有银针也不能消毒。 郁唯楚只给凤澜做了个简单的消毒,而后送他上马车。 凤澜却抓住她的手,目光定定的凝着她,“你不随本王一起回去?” 郁唯楚的脸色没多少变化,唇角甚至带着点笑意。 “那个王爷不是还没有下山么,我怕他又遇见了什么狼啊虎的,毕竟他那人比较倒霉,你也知道,我可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凤澜静静的听她瞎编完,而后轻声开口,一句话将她扼杀在萌芽里。 “现在山上危险,不仅你不能回去,本王还会遣人将山上的人都找下来,你想都不要想。” 郁唯楚眉头一皱,随即便展了开来,她言笑晏晏的道,“那刚好啊,我可以当志愿者,跟着兄弟们一起拼搏人生多……美好。” 后边的话,声音渐渐的弱了下来,她看着凤澜,唇角轻轻的抿着,并不再言语。 凤澜深邃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 他的脸色苍白着,一路搏杀和受伤,再从高山上走下来,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如今连唇色都微微发白起来。 “靖王的武艺高强,本王能够猜到,若当时不是有你在身边,他有所忌讳,那些狼还不够他杀的。” 他的语调很淡,目光也微微的移开,“你若是担心他,你就留在山底等他下山,不必上山寻他。” 郁唯楚默了片刻,到底还是上了马车。 她看着他,笑眯眯的道,“算了算了,像我这样的大人物,就应该压轴出场,平常那些小虾米小蝌蚪的,还用不着我出手。” 凤澜的唇角微微一勾,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的畅快,眉眼下却是弥漫出一抹深色来。 两人在马车上相对无言。 似是想起了什么,郁唯楚掀眸看着他,笑容纯净,“其实我有个疑问,王爷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 他来的时间虽然没有很及时,但却是一开始就喊着她的名字出现的。 现在细想起来,反倒是觉得奇怪。 男人的眼帘微微垂下,手指攥得极紧。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了抬眼眸,漆黑深邃的眸子中倒映着女人娇俏沉静的小脸。 他轻轻的眨动了下眼眸,避重就轻的道,“因为有人,想要利用这一次的比赛,对你不利。” 郁唯楚一愣。 男人却又淡淡的继续开口,“所以日后你要加倍小心,不可再放松警惕了。” …… ………… 凤澜是纳兰国的摄政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真想要霸道起来的话,连那一人都可以轻易无视。 他受了伤,宫里宫外瞬间掀起了一股浪潮。 太医蜂拥而出,往摄政王的府邸赶去给他瞧病。 郁唯楚没有受伤,不过陆清清比较担忧郁唯楚便闻声而至,但到底比太医晚来了一点。 郁唯楚亲眼看着凤澜用过药物之后,见他神色疲倦,想来当时那般风尘仆仆的赶来救她,也是很吃力的。 何况他今日没有一刻是歇息过的。 郁唯楚见他的伤势稳定,本想离开的。 不过凤澜却是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手,不肯放她走。 他对苏凉的执着也是有目共睹的。 郁唯楚默了默,而后笑了下,点了点脑袋道。 “行,我就在这陪着你,安心睡罢。” “你说的,等本王睡了之后,你再离府。” 看到眼前的女人点头之后,床榻上的男人这才疲劳的扯了扯唇角,闭上眼睛歇息。 等男人睡的有些沉了之后,郁唯楚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指掰开,然后慢慢的逃出虎口。 她一走,贵妃就忧心忧思的闯进了凤澜的屋内。 见他睡着,她便扬手示意那些奴才们动作轻点,慢慢的走上前。 坐在郁唯楚方才坐过的地方,她凝着他苍白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孩子,你这又是何苦……?” 郁唯楚的事情,陆清清大概都了解了,不过这种事情,想想都觉着不大对劲。 她摇了摇脑袋,见郁唯楚的眉间还有愁绪,不由开口道,“好了,现在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回府罢。” 郁唯楚嗯了一声,“正好回家吃三顿大餐,现在可真是快饿死我了。” 又是比赛又是被狼追杀还拼命杀狼的,一天就没歇停过,她其实也很累很饿。 两人刚出摄政王的府邸,便撞见匆匆迎上前的落苏。 那女子定定的看着郁唯楚,神色焦虑,语气迫切,“王……世子,你有没有看见王爷回来?” 郁唯楚比她还惊讶,“靖王爷现在还没有回来么?!” 陆清清疑惑的挑了挑眉角。 “该不会是还在那座山上罢?” 郁唯楚的面色微变,而落苏的面容骤变,眼眸不敢置信的盯着陆清清,“你说什么?! 陆清清看了郁唯楚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到底还是开了口,“今早你家王爷和世子一起参加比赛,不过在山上遇到了点麻烦,所以世子和摄政王先下了山。” “那我主子呢?!” 陆清清睁着眼眸,不说话。 落苏直接欺身而上,她猛地抓住了郁唯楚的手,微微红着眼十分震惊的看着她,语气像是质问,又像是痛心,“你不会是……把主子一个人扔在了山上了罢?” 郁唯楚唇角翕动,“我……” 陆清清直接挣脱了落苏拽着郁唯楚的手,眼眸沉静的看着她。 “你说话就说话,不可乱动手脚。” 她瞧了瞧郁唯楚,又再瞅了瞅眼前的落苏,“是你们的王爷不肯随世子下山的,怨不得世子。” 落苏抿着唇角。 她注视着那个被人护在身后的女扮男装的女子,等瞧清她面上无悲无喜,也并没有多少情绪之后,她心中刺痛,曾经不管好的回忆还是坏的回忆,在这样一个失忆人的眼里,全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她低着瞬间湿润的眼眸开口,“落苏知道你什么错都没有……但主子又有什么错?” 眼泪顺着她的面容滑下,落苏抬眸望着那个娇俏的女人,“他只是很喜欢你,不想伤害你而已啊……” 寒墨夜宁负天下人,也绝不负郁唯楚。 更不会把那把尖刀对着她的心窝插。 当初她疼她痛的时候,她还能恨着寒墨夜,大骂他负心,甚至决绝的选择了遗忘,可他寒墨夜能恨谁呢? 那被遗忘的滋味连她这个局外人都受不了,她的主子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正文 第168章 本王是心甘情愿的。 郁唯楚的面色渐渐的清冷沉静,就这样看着她并不言语。 落苏知她失忆,多说也是浪费口水。 她转身就走,似乎是有人寻她,掩面回去的半路中还有人追上她,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落苏悲戚的脸上立即转了喜色,“真的么,那我们马上回去。” 陆清清和郁唯楚依旧站在摄政王的府邸外。 “看她那样子,人应该是寻回来了。”陆清清撇了撇嘴,侧首看向郁唯楚,“既然没我们的事了,那我们现在回府吃好吃的罢。”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 她哦了一声,扁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睇着陆清清,有些无奈的道,“我突然想起来,我最近胖了三四斤,今天我要减肥,就不吃了。” 陆清清,“……” 喂喂喂,是谁刚刚还说要吃三顿大餐来着?! 变脸变得这么快,苏伯公他老人家知道么?! …… ………… 寒墨夜并没有住在驿站,而是住在了帝都的客栈里。 落苏赶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歇下了。 郎中正在那桌子上写着方子。 落苏从窗外远远的看了寒墨夜一眼,见他的脸上血色全无,唇色苍白如雪,心都要碎了。 她轻轻的合上窗户,攥着千世的衣衫就问,“主子怎么样了?” 千世的面色颇有些凝重,紧紧的抿着唇,并没有说话。 落苏心下一凉,又去揪那正停下笔的郎中的胳膊,“我主子他怎么样了?!” 那郎中连声哎了好几声,示意她松手。 落苏只是一时着急,动作也难免出格了些,毕竟是江湖儿女,她不计较这些礼节。 不过那郎中装模作样的样子,叫她不想放也得放开。 “外伤的话,右手伤的严重一点,这段时间切忌不能让他沾水了。” 郎中注视着手上的药单,眉头皱的死死的。 “不过他在最近,情绪似乎有些大起大落,时喜时悲不说,似乎胸口那边还凝着郁结之气未消散开来,现在虽然看似是大动干戈了一场,身子疲劳不堪,但也只是消磨了他躯体上的意志,精神上极为脆弱,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做什么事情,刺激他了。” 虽然郎中说的,前半句他们听得懂,后边的话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但不影响他们理解。 和当日曲漓说的话一模一样,不能再让寒墨夜受刺激。 所以王府上上下下,哪怕是开着红色的花都直接给拔除了。 那郎中哎了一声,“我便只收你们的药钱罢,看诊费就不必了,好好照顾你们的主子,莫要让他再次受激。” “他这病情不可再恶化,否则……哪一日疯疯癫癫,成了痴人,也真说不准啊……” 千世面无表情的道了声谢。 那郎中叹了声,拂袖离去。 屋外顿时剩下落苏和千世二人。 静谧的仿若落下根针来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落苏的身子蓦然一软,她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 都说外伤易治,心病难医…… 何况郁唯楚如今就在这帝都里,但凡主子听劝,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千世伸出手安抚着她,她的神色悲呦,慢慢的将脸埋在了千世的衣袍之中,“千世……该怎么办,主子该怎么办?!” 那郎中和曲漓说的话如此惊人的相似。 倘若哪一日寒墨夜真的成了痴儿,是否真的是种解脱…… 还是,只是另一种悲惨人生的开端? …… ………… 摄政王受伤,老皇帝便下令让他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政事由他来打理。 不过听说是被贵妃娘娘给拒绝了。 还说什么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怎么能与国家大事相提并论。 早朝下了之后,凤澜回府贵妃却全权封锁起来,不让任何外人靠近。 郁唯楚从苏府那边过来探望凤澜的时候,竟也稀奇般的被拒了。 陆清清说,贵妃这些年的做派就是这样。 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 郁唯楚不语,只是将手中带过来的药材递给摄政王的守卫,而后让那守卫记得送进去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一连过了三天,郁唯楚过的都十分风平浪静。 凤澜那里她无法登门造访千恩万谢,自然就是在自己的府里除了吃就是睡,苏伯公来寻她练剑的时候,郁唯楚还撇了撇嘴道,“我不要。” 苏伯公吹胡子瞪眼。 “为什么,你成天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再不做点什么你就成猪了!” 郁唯楚闭着眼继续睡,有气无力的道,“那不是春困么,春困要理解啊……” ……你前段时间说要冬眠,现在又春困…… 苏伯公被郁唯楚晾在了一旁,气呼呼的站在一下之后便走了。 因为上一次被狼群围困的事情,所以郁唯楚回府之后,苏伯公都会让陆清清陪着郁唯楚习武练剑。 他特别不能理解的就是,就算苏凉身子不适,但毕竟和顺天国的靖王爷呆在一块,凭他们两个人的本事,还会打不死那一批狼群?! 陆清清不便说的太多,毕竟苏凉已经失去了记忆。 而郁唯楚是不敢对老爷子说她不是苏凉,怕他一把年纪了万一一个高血压啊高血脂啊高老庄啊……呸呸呸,心肌梗塞啊就这么过去了。 第一天练剑陆清清有教她基本的运力,而后也教会她基本的剑法招式。 只是郁唯楚像是无心向学,趁陆清清一不留神就偷懒去了。 等第三日的时候,凤澜的府邸来人了,请苏凉过摄政王的府邸坐坐。 陆清清和苏伯公这才放过了她。 …… 贵妃不能长期留在宫外,如今凤澜伤势已经无碍,自然是打道回府了。 不过郁唯楚不清楚,东瞧瞧西看看的环顾四周,男人低眉浅笑,给郁唯楚斟了杯茶水。 “这几日听说你都来看本王了。” 郁唯楚啊了一声回魂,又连连哦了两声,端起茶装模作样的浅酌了下。 “不过我都被人给拦在门外了。” 男人坐在轮椅上,腿上的伤势只是愈合了伤口,但若是剧烈运动还是很容易再次破裂开来,贵妃特意命人打造了这个轮椅,以供凤澜出入方便。 他的心情似乎很愉悦,眉眼间都是展开的,凉薄的唇角也微微上扬着。 “那些都是母妃的人,日后不会有人再拦你了。” 他拈起一块糕点递到郁唯楚的唇边。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下眼眸。 她讪讪的笑了下,道了声谢谢,而后伸出手将他手上的糕点取了过来,再塞进嘴里。 男人的眼眸一暗,俊雅的脸上却依旧柔和。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恰到好处的温和,“好吃么?” 这气氛莫名其妙的就暧,昧起来了。 郁唯楚的瞳孔微微缩了下,随即赶忙咳了两声,避开他的手,看着他道,“挺好的挺好的。” “哦那个……”她扯开话题,“那日多谢王爷舍命搭救了,如果不是王爷解了我和靖王爷的危机,现在我和靖王爷在哪里还都不知道呢。” “只是……”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咬了咬唇角,“日后还是不要这样做了,我还不了王爷的大恩。 凤澜唇角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下。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本王没想过要你还。” 郁唯楚的眉头皱的更深更紧,潋滟的唇角咬的更重了些。 男人低低缓缓的声音入耳,清悦动人宛若清风。 “当时听到你的声音,本王怎么可能会丢你一人在山顶,自然是杀上去,就算初始难以应付太多,也便是受点轻伤,”他的眼眸漆黑如子夜,深深的绞着她的眼,“何况你的身子如此虚弱,杀了本王也不会让你一人留在那里,受饿狼之迫,挨寒风之苦。” 【何况你的身子如此虚弱,杀了本王也不会让你一人留在那里,受饿狼之迫,挨寒风之苦。】 郁唯楚的眼眸一震,乌黑狭长的眼眸蓦然涌上了红丝来。 她攥了攥衣角,心下不知该作何滋味。 眼前的人喜欢的是这个身体的本尊,可受益的人却是另外一个灵魂…… “这份恩我会报,但情我郁唯楚真的还不了……”她低下头绞着双手一字一句清晰的开口,“王爷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下颌蓦然一重,郁唯楚的脸被迫抬了起来。 她对上凤澜的深情款款的视线,男人的唇微微抿着,宛若子夜般湛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本王是心甘情愿的。” 郁唯楚的眸色深沉的看着他。 说实话,这么个大好男人,愿意为他所深爱的女人风雨来雨里去,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为他所深爱的人付出…… 她是很羡慕的。 更是感动不已的。 但…… “也许你还是会骂我,还是会说要杀了我……”郁唯楚静静的注视着凤澜,“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真的不是苏……唔。” 她当即挣扎,却被男人牢牢的扣在了怀里,他温热的唇贴着她的,漆黑的眸深深的凝视着她,声声呢喃低语,声声近乎哀求之喃。 “不要再反抗本王了好不好?就为本王妥协一次,好不好?” 正文 第169章 他不温柔。 落苏紧紧的跟在寒墨夜的身后。 男人伤势未愈,右手上还包扎着厚厚的一层纱布,清冷的面色上倒没有多少苍白之色,比起那日在山上的反应,他已然正常太多。 落苏看着他走到苏府,仿若是有些犹豫,也不知是怕打扰到旁人,还是心生畏惧了,但到底还是上前道了句。 “我想拜访世子,能否通报一下?” 那守卫恭敬的回礼,“世子已经出府了,此刻并不在府内,公子请回罢。” 寒墨夜湛黑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她去哪里了?” 那守卫面面相觑了一眼,而后又看向寒墨夜,男人的唇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意,“在下是世子的朋友,前几日也来过苏府和世子一起出街游玩的,不知你们还有没有印象?” 听言,其中一名侍卫似乎是想了起来,确有其事,这才拱着手朝他道,“虽然不能很肯定,但来接世子离府的人,应该是摄政王府里的人,公子若有急事,可以去摄政王府瞧一瞧,兴许能碰见世子。” 摄政王……府? 男人低沉的声音暗念着这四个字,节骨分明的手指相互摩挲了下,漆黑深邃的眸里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冷光,落苏上前看他,“主子,既然世子外出了,不然我们就先回客栈罢?” 以寒墨夜这种情况,其实不太好再见郁唯楚。 何况郁唯楚现在还在凤澜的府里,指不定在说说笑笑,如果被寒墨夜瞧见了…… 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男人微微测了身,他倪了落苏一眼,薄唇吐着低沉清晰的字眼,嗓音淡漠,“你可以先回客栈。” 落苏紧紧抿唇,看着他转身朝摄政王府那边走去。 她的眉头死死的皱着,默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苏府和摄政王府离的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很远。 男人的脚力很好,步子也大,到了摄政王府的时候,他却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绕开了大门走向侧门那边。 落苏云里雾里,尚未弄明白便看着他足尖点地,轻轻跃上墙头落进了摄政王府。 落苏,“……” 她目瞪口呆了片刻,刚想也学他那般闯进府邸,但转念一想这要是被抓住了定然是要被逐出府来,指不定还会惹上什么麻烦,给寒墨夜拖了后腿,她又慌慌忙忙的跑向了摄政王府的大门,说是要见摄政王。 寒墨夜来过摄政王府,当初为寻到郁唯楚的下落,他把苏府和摄政王府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遍。 如今走动起来自然也容易。 况且摄政王府白日里的巡防比晚上的要松懈很多。 凤澜和郁唯楚见面,会是在哪里见面 寒墨夜并没有多想,远远的观看了下书房和大厅,那门外没有人守着,窗户也紧紧关着,想来应该是没有人在。 漫无目的地寻着,蓦然间想起,这个府邸连着的还有一座小苑。 他身形一动,朝那座小苑跃去。 苑内凉风徐徐,木棉树的叶子刚冒出了点芽头,可花却已撒落一地。 纳兰国的冬天没有顺天国的冷,回暖的时间也快,亭内坐着喝茶聊天的人,身上穿的也不多。 他站在高大的几近百年的木棉树上,视线落在那树下方不远处的男女的面容上。 他们正说着些什么,一贯温雅斯文的男人唇角噙着笑,捻了一块糕点,递到郁唯楚的跟前。 郁唯楚也笑,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楚她面上的笑意有多深,只是见她抬起手,接过了凤澜手中的糕点,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 与此同时,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还扬起手落在郁唯楚的头发上,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寒墨夜的眉眼一皱,眸底的不悦难以遮掩,他刚想飞身旋下,见郁唯楚自己避开了,又稳稳当当的站回了原位。 然那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娇俏的脸上,却是堆满了笑意,主动和凤澜说着话。 纤长节骨分明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了身旁的树枝,指尖泛着白色,男人精致的眉眼间落下一层淡淡的阴霾和黯淡,他垂了垂眸,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们,唇角缓缓勾出了自嘲的弧度。 那个女人现在明明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他却像是个偷偷喜欢人家,不能轻易靠近甚至连情话都说不得的陌路人。 而那个凤澜,,却可以如此轻易夺了她的笑容,得了她的目光,甚至与她花前月下,谈笑生风。 心下像是被什么揪着一般,妒意怒意痛意一起纠缠着涌上,压都压不住,男人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视线重新落回亭内的男女身上。 只是再看一眼,他漆黑的眼却倏地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眸底的神色转瞬阴鸷了几分。 眼中的女人的唇被人轻轻的贴合着,她面上的神色被脸颊的碎发遮掩住,他看不清楚,凤澜的眸子深深的凝着她的眼睛,眼里透着什么就算距离远他也能猜到什么。 他的手死死的攥着手里的树枝,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看。 他在等,在等那个女人推开凤澜,甩手给凤澜几巴掌。 但等来的却是那个女人呆若木鸡,凤澜缓缓闭上眼,逐渐深吻于她…… 啪嗒一下,清脆的一声响动,手里头的树枝被人用力的掰断,男人身形一跃,从高大的木棉树下旋身冲下。 …… ………… 眼前的男人温热的唇贴着她的,漆黑的眸深深的凝视着她,声声呢喃低语,声声近乎哀求之喃。 “不要再反抗本王了好不好?就为本王妥协一次,好不好?” 郁唯楚心中狠狠一颤,难以言语的望着凤澜。 曾听陆清清说过,苏凉喜欢的人是凤澜。 如今苏凉已死,留下的情人却依旧对她情有独钟。 甚至掩住屏蔽了自己眼前的一切,哪怕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她与苏凉的不同,却依旧选择包容和深爱。 郁唯楚还在走神思索自己和苏凉之间的区别,凤澜已当她是默认,慢慢的闭上眼睛,伸手扣着她的后颈,在她的唇上细细摩挲轻吻,郁唯楚浑身一震,本能的推开,他却不舍再退,紧紧的扣着她的双手,更加强势的侵,入她的唇齿间。 那么火热的场面,着实叫她不适应。 郁唯楚推又推不开,双手被紧紧的捉住,后颈也被扣住。 当凤澜的舌,头纠缠进来的时候,她甚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弄伤他的腿。 她毫不迟疑的抬脚,正要往他的腿上狠狠踩去的时候,凤澜已经闷哼一声,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从她的身上下去了。 凤澜毫无防备,郁唯楚也毫无防备,那人袭击的太突然,凤澜和他的轮椅一同倒下去的时候,郁唯楚还呆呆愣愣的维持着现状。 只是她的胳膊一痛,被人大力的拽起,郁唯楚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风声呼呼,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跟前。 那人黝黑的眸中藏着滔天的怒意,凉薄的唇角紧紧的抿着,他死死的盯着她的唇,抬起手用他粗粝的指腹不断的擦拭,似乎是想将她唇上的什么东西擦掉。 他的力道之大,一点都没有温柔可言,郁唯楚被他擦得发疼,蹙着眉伸手去推他,“干什么你,放开――” 凤澜腿上有伤,被人一拳伦在地上,唇角处都溢出了血色来,他站起身来,腿上还不大方便,见寒墨夜正抓着郁唯楚的手不放,狭长的眼眸一寒,也不管腿上的伤势径直上前欲要朝寒墨夜重重的出掌,“你放开她! 不过寒墨夜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浑身的戾气渗人,他的手一直磨擦着郁唯楚的唇,擦的她的唇更是红通一片,凤澜掌风袭来的时候,他更像是要大开杀戒一般,以十足的力道回馈过去。 饶是凤澜武艺高强,内力深厚,却不知寒墨夜这般不怕死,胆敢在他的地盘大开杀戒,一时误差被他的掌风压倒在地。 头晕目眩大吐了口血。 郁唯楚眼眸一震,心下一颤,“凤澜……” 她赶忙挣脱开凤澜的手,奈何寒墨夜缠的紧,她便反手一勾,将寒墨夜的手擒住,而后用陆清清教她的招式一板一眼的和他过招。 她的招式虽然有迹可循,也更为的正式一点,但眼下这个男人像是发疯了一样。 她的手刚揪住他的衣襟,便被他用力的扣住,之后他眸色更加阴鸷的拽住她的胳膊扣住她的腰身,便将她牢牢的锁在怀里跃出了小苑。 待视线渐渐回归正常之后,眼前已经没了郁唯楚和寒墨夜的踪迹,凤澜的眸色狠戾,紧抿着唇重重的往地上捶了一拳。 小苑内没有侍卫也没有任何的外人出入。 凤澜大喊一声锦书,守在院外的锦书这才风风火火的冲进苑内,只是跟前的男人面色铁青,“传本王指令,靖王不受纳兰规矩,对本王大肆出手,现全面缉拿靖王,他若反抗你们便可杀之,谁都不可手软。” 锦书拱手,“属下遵命。” 落苏尚在门外等候,她在外边等的心急火燎,侧身正不知看些什么,然眼前的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但她的眼力好,勉强还是可以看出是她家主子的身形,以及…… 郁唯楚? 正文 第170章 她是真狠。 摄政王府的地理位置较为的偏远,男人也不知道将她往哪一处带。 郁唯楚不断的挣扎,到了几近无人的湖边,男人才抱着她旋身落地。 郁唯楚刚想动,那已经被捏红的手却再次被人拽住,肩膀蓦然一重,被人大力的按倒在榕树下。 春天气温回暖,郁唯楚没有穿厚重的外衫御寒,后背磕到粗重的树干上,疼的她眉头猛地一皱。 郁唯楚明媚的眼眸睁大死死的瞪着他,她咬着牙忍着疼,目光定定的凝在眼前一脸怒色的男人身上。 他依旧执拗的抬手不断的擦拭着她的唇,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双黑眸幽暗冷厉,郁唯楚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妒夫样气笑。 她用力的甩开他的手,男人的动作未有丝毫的影响。 郁唯楚的脸黑了几分,胸,口中堆积的怒火也燃了几分。 “你闹够了没有?!” 男人也终于发怒,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齿音,开口说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谁准你给他亲的?!” 他的声音一贯淡漠冷静,最差也就是冷意十足,她还从没有见过他勃然大怒怒意滔天的样子。 十足十的抓奸在床的正夫一样,而她就是那个红杏出墙的淫,妇。 “我乐意不可以么,”她的眼眸清冽,眸底尚还有一丝震怒,“我愿意给谁亲就给谁亲,你管得着么?” 男人的眸底逐渐逐渐弥漫起猩红之色。 他看着郁唯楚的黑眸眯成了细细一条缝,面上泛着雷霆之怒和掩都掩不住的危险的气息,但只是紧紧的抿着唇,一声不吭,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怒气。 郁唯楚懒得理他,甩开他的手就要从他有意识困住她的包围圈出来,只是男人的摁着她肩膀上的手却愈发的用力,她动一下他的力度大一倍,郁唯楚终于是疼的无法忍耐,怒目而视。 “你要是有病能不能找一找大夫看一看,踏马的现在欺负一个女人算……唔。” 男人的唇猛地覆上了她的,堵住了她喋喋不休怒骂不断的唇,覆住了她可以说的所有乱七八糟的言语。 郁唯楚奋力挣扎,扬手欲要给他狠狠的一巴掌,不过她的手却被男人轻而易举的禁,锢在了掌心中。 双手被束缚着,她刚想动腿寒墨夜便长腿一迈,挤进了她的双,腿之中,叫她不能够轻举妄动。 这个姿势…… 郁唯楚瞪着寒墨夜,恼怒的不止一两点,如果有机会出声,那破口大骂的一定是说寒墨夜无,耻,下,流! 男人凝着她的眼神那么凶狠,在她盛满怒意的眼神睇过来的时候,内心的妒意和怒意似乎更加的控住不住。 他忽地在她的唇上狠狠的啃咬,势必要将另一个男人的味道抹去,在她的唇上留下他的痕迹。 不,这不够。 他还在她的唇瓣上重重的咬上了一口,郁唯楚吃痛,下意识的张了口,男人却是一点也不客气乘机而入,撬开她唇齿的吻,抵死般的纠缠着她,几近癫狂。 他的动作强势霸道,又极其凶猛,眸光凝在她的眼睛上又是那般的阴鸷和深谙,叫郁唯楚觉着寒墨夜有种要和她同归于尽的错觉,唇上疼的发麻,舌,头被他缠的也开始发麻发疼。 郁唯楚的脸颊渐渐因缺氧而通红一片,等她以为就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寒墨夜终于是稍稍松开了她的唇。 “你是本王的女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语调中掺杂着渗人的寒意,“就算你失忆那也还是,本王管的着你――” 郁唯楚呼吸不稳,“可笑,我凭什么信你?” 她看着他,眸中的讥嘲不断冷意十足,“你信不信你再乱来,我会状告皇上,说你侮辱轻,薄当朝世子,目无王法肆意妄为,甚至叫你身败名裂?!” 寒墨夜忽然冷嗤了一声,丝毫不以为然。 他的视线牢牢的锁视着她,嗓音又低又沉,“要不要本王现在就彻底轻,薄你,叫你带着一身的痕迹去告状?”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将她的衣袍带子解开,静静的看着郁唯楚的衣衫缓缓的松开来,眸色暗沉,“会更有说服力,嗯?” 郁唯楚的瞳孔重重一缩,竟不知他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乱来。 “抽风了是不是,”她的双手挣扎着动了动,声音陡然间拔高了不少,带了些尖锐,“寒墨夜你疯够了没有?!” 男人对她的言语恍若未闻,他的手蓦然钳住了她精致的下颚,语调低柔而狠辣,一顾追究自己心底的想法,“还要不要给别人亲,你说,还要不要,嗯?” 寒墨夜的面色沉若寒潭,面上冷意盎然语调却诡异的柔和,但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来自地狱般空灵的低语和召唤声,叫人听了为之一颤都已经算是冷静。 郁唯楚死死的咬着唇,火冒三丈的瞪着他一声不吭。 争执中最忌讳的就是沉默不语。 看起来更像是宣战。 男人的怒意和妒意早已掀起了万丈高,如今还被郁唯楚刺激的毫无理智可言。 他的眼眸更加的深幽,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大掌拽住了她的外衫,猛然一扯,衣,帛,撕,裂的声音骤响。 外袍一下被人褪,下,男人温热的大掌慢慢的从她的腰腹间轻缓抚,摸而上,郁唯楚的身子一片颤栗,男人的嗓音沁凉而透着一股阴沉,“说话,回答本王。” 眼中的女人依旧死死的咬唇不语,男人的眸色更暗,骨节欣长的手指忽地覆上她胸,前的柔,软,隔着里衣重重揉,捏,郁唯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当即就像是炸了毛一般对着寒墨夜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虽然手脚根本就挨不上他的衣角,但到底也是折腾的男人不能再对她的胸下手。 “寒墨夜你他妈的神经病!”郁唯楚气的眼睛通红,“我要不要给别人亲关你什么事,你喜欢我就喜欢我,断袖又不可耻,但你这么做,不顾我的意愿对我上下其手难道不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变,态,狂,魔?!” …… ………… 什么叫变,态,狂,魔? 曾经和郁唯楚朝夕相处那么久,便是恩爱缱绻的日子不多,但他总归是和她热恋过一段时间的。 从她口中吐出来的词他虽没有全都明白,但大抵都是理解的。 寒墨夜的面色无声冷了几分,幽深漆黑的眼眸里,翻涌出数不清的怒意和妒意,“本王碰你就是变,态,狂,魔?”捏着郁唯楚的手的力道蓦然重了又重,“那该死的凤澜碰你,就是你心甘情愿的?!” 郁唯楚微怔,没有想到眼前的人思维能跳跃的这么快。 她没有做出反应,男人凝在她脸上的目光凌厉狠辣,字句宛若从喉间深处溢出,“郁唯楚,”他的嗓音极冷极低,胸腔里翻涌起来的难受叫他只想毁天灭地,“你最好不要刺激本王。” 两人的距离太近,近到她一个睁眼都可以将他眸底波动的情绪,尽数收入眼底。 男人的呼吸微微粗重些,望着她的眼眸里的颜色暗红一片,不知在压抑着什么。 身上散发着的戾气直教人噤若寒蝉,仿佛只要她再多说一个忤逆他的字眼,他就会亲手杀了她一般, 郁唯楚清秀娇嫩的脸颊之上没有半点神色变化,潋滟的被他啃,咬的有些红肿的唇冷冷的勾起,有着说不出来的讥诮和嘲弄。 “你不过就是我生命中的过客……甚至连过客都不是,我哪有那么个闲情逸致刺激你,浪费我的表情不说,还浪费我的口水。”她的视线撇开,不与之对视,声音已经缓缓的平静下来,“现在,放开你的爪子。” 郁唯楚的性子一贯如此,一贯的胡言乱语,一贯的口齿伶俐,说的话毫无道理,却叫人怎么都反驳不了。 可这么熟悉的容颜,这么熟悉的说话方式,却独独将有他的记忆悉数忘却。 她是真狠。 比当初他不断的下定决心要将她逼走的时候还要狠。 忘得的决绝而毫不犹豫。 一点也没给他留下半点的机会挽救他们之间的关系。 攥着她双手的手指,有着极其细微的颤抖,寒墨夜俊美如画的脸上染上哀戚之色,却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黯淡的眸里竟涌起了一丝光亮,“其实你根本没有失忆,是不是?” 郁唯楚挑着眉头回眸看他,男人高大欣长的身子微微俯着,“本王从未在你的面前说过,本王唤寒墨夜……但你方才念了本王的名讳。” 他的名讳,顺天国的子民都不一定清楚,也许只是听过,但绝不会在骂人的时候说他的名字,至多便是骂他的名号。 但她刚才,的的确确就是说了他的名讳。 忘记了前尘过往的郁唯楚,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纳兰国人。 苏凉没有他们之间的记忆,他们相识相遇不过几日,他的名字,可能会在她的心底,留下那么大的烙印? 正文 第171章 主子怕是犯病了! “什么失忆不失忆,”郁唯楚清秀的五官微微扭曲着,“你现在是心,理,变,态的连智商掉都没了么?!” 男人的手紧紧攥着她的,郁唯楚动弹不得,她便索性不再乱动,迎上男人炙,热希冀的目光,郁唯楚无声嗤笑,“你一个王爷的名号那么响亮,我又不是瞎了也不是聋了为什么会不知道?!” “再说你纠缠我的时候,清清已经把你的事迹完完全全的告知我了,就差没把你祖宗十八代给念叨完了,我为什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寒墨夜的面色一僵,她趁机甩开他的手,将自己被他扯落的衣衫拢好,衣带也重新绑好。 男人魂不守舍,她却甩都没有甩他一眼,推开他的身子便要离开。 纤细皓白的手腕蓦然被人抓住,她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挣了挣手腕,男人的力道一如既往的用力和稳妥,她烦不胜烦的转身回眸,“你到底……” 不耐烦的话音嘎然而止。 郁唯楚的视线落在了男人手里头的红绳上,红绳是由豆子串连而成,个个圆润光亮,暗红夺目。 她的眼眸盯了那红绳三秒有余,而后抬了抬眼眸,望向寒墨夜。 男人定定的看着她,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里,像是凝聚了一抹浓的化不开的深情,紧紧的摄着她,仿佛他眸底的是她深爱入骨的女人,尽管就是深爱的入了骨血的女人,但郁唯楚也只是下意识的沉默,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楚楚……”寒墨夜静静的凝视着她的眸,声线低哑万分,犹似喉间深处溢出的声音,幽暗低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愿意与你比翼双飞,生死相随――” 昔日,他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低着头,将他精心穿好的红绳,慢慢的套进她纤细皓白的手腕中。 阳光下,微风中,相思豆晶莹红亮,穿成一株着实好看,套进她干净白皙的手腕上,更是自成一道光景。 他许下誓言―― 【楚楚,我会爱你,我会护你,我会宠你,我会疼你,直至生命落幕,直至我无法再爱。】 昔日她凝着她的眼眸通红,颤着手将另一株红绳拾起,而后伸出手,将手里的红绳同样套进他的手腕里。 她含泪与他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愿意与你比翼双飞,生死相随――】 她的每一句每一个词每一刻的心情,他都知道他都记得他都清楚。 可是她把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取下还给他了。 她把……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都抹灭掉了。 男人盯着眼前女子的眸,见她神色清明的望着他看,一点异常都不曾有,眼神渐渐的黯淡下来,声音里不自觉的带着几分颤音。 “你果真……都忘了……” 心底的酸涩涌上,竟比之前的妒意和怒意更叫人难受,他寻不到出口找不到端倪可以拯救这样的心情。 他的视线挪移,落在她纤细皓白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疤痕,应该是当初为他献血而割破的。 疤痕蜿蜒在她嫩白的手上,那么鲜明刺目的一道,想让人忽略都难。 他心中一窒,竟鬼使神差的舒展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腕,口中喃喃,“当时很疼,对不对?” 郁唯楚面无表情的攥紧了手,男人却是痴痴的,甚至有些潜意识的将那红绳再次套进她的手里。 红绳穿过她的手指,郁唯楚却蓦然将寒墨夜的手甩开,连同那红绳也一起推离了开来。 这一回寒墨夜没有任何的用力,被人大力甩开的时候,甚至还往后退了两三步,眸色深痛的凝望着她。 郁唯楚什么都没说,扭头便要走,当男人再一次要抓住她的手时,郁唯楚直接先夺过了他手里的红绳,手腕用力一甩便将那红绳往一旁的湖边扔了去。 红绳上串着相思豆,基本上没什么重量,坠入湖面的时候也只是轻轻的晕开了湖面,掀起了一点涟漪。 寒墨夜当场怔在原地。 郁唯楚深深的吸了口气,“现在你可以死心了,别再纠缠我――” 言罢她转身便走,步子刚走两三步,那身后砰的一声,猛地响起水花四溅的声音。 “主子!” 郁唯楚的脚步一滞,猛地侧身回看,身后的男人已然不见,只是有一个面容焦虑的女子匆匆上前,跑向湖边,“主子……” 郁唯楚的瞳眸深深一缩,从眸底深处涌上来的惊色无法遮掩。 男人欣长的身子沉入湖底,偶尔又跃上湖面换气,之后又沉入湖底,想也清楚他在找寻着什么。 落苏不会水,只能在岸边干着急。 她的眼眸红了又红,“主子,您的伤还没有好,大夫说了不能沾水的啊,您快上来……” 郁唯楚的脚就像是生了根一般,挪了半天竟都移不动。 等周遭响起了一些嘈杂的声音来,她这才轻轻的垂了垂眼眸,将视线从湖面中收了回来。 她缓缓转身,凤澜的精致俊美的容颜远远的入了眼帘。 郁唯楚的脚步这才稍稍的挪动了下。 她朝他走近。 凤澜依旧坐在轮椅上,不久前被寒墨夜揍了一拳的印记,明显的印在了他的唇角处。 他的目光堪堪的落在郁唯楚的脸上,见她面上面无表情,神色毫无波澜起伏,而艳红的唇上却红,肿的厉害。 不是没见过此类暧,昧的痕迹。 不是不清楚何以会造就如此的景象…… 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一点点的收紧,男人的眉头紧锁,菲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望着她一步一步朝她走前。 郁唯楚站到凤澜的跟前,只说了一句,便绕开了他的轮椅,徐步离开了原地。 “把他驱出纳兰罢,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 ………… 一天的时间都没有过。 仅仅只是过去了半天的时光,纳兰帝都就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传闻满天飞。 顺天国靖王与六王凤澜大打出手,一战成名。 不过两人究竟为何而出手,原因暂且不得而知。 只是知道在他们对战的不久后,顺天国的靖王意外落湖,听闻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在湖里呆的太久,小腿抽搐竟昏迷在湖底。 其贴身婢女为救自家主子,以身试险沉入湖底,也差点沉溺的湖底,幸而顺天国靖王的侍卫及时赶到,这才救下了两人。 这横竖不过一场闹剧,最最令人吃惊的,是当靖王沉溺的时候,摄政王当时就在岸上看着。 竟不曾伸出援手去救。 等靖王的贴身侍卫救出靖王和婢女之后,摄政王这才打道回府了。 而靖王等人一概回了客栈。 事后摄政王被纳兰国的皇帝宣进了宫去,听言再次出宫的时候,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而靖王敢对纳兰国的摄政王大打出手,视为粗鲁无礼,但摄政王见死不救,同样有伤两国和气。 故顺天国靖王择日启程回顺天,摄政王闭门思过三日。 这也就是传言罢了,是真是假,除了当事的几个人,谁都不清楚。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有人在帝都上暗讽摄政王的不是,等事情过后几天竟莫名其妙的被人打晕,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割去了舌,头。 自然这是后话,文中暂且不多言。 繁荣昌盛的帝都之下,谁见得谁好过。 捂紧嘴巴才是真理。 而帝都的客栈内,落苏已经醒过来有些时辰了。 她去大厅问掌柜的拿了点退热的姜水来,端着滚烫的姜水敲开了寒墨夜的房门。 寒墨夜这些日子阴阴沉沉的,时常走神。 他没有回应,落苏也已经习惯了。 反正刚才也来过,他不曾有什么回应。 她直接将房门推了开来,端着那姜水入屋。 “主子,奴婢给您拿了点驱寒的东西喝,您快……” 清脆的声音嘎然而止,落苏抬眸一瞧,却见屋内空荡荡的,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床榻上也没有人的踪迹,被褥在床榻上形成一个三角。 能看的出来,之前的主子是很干脆的将那床褥给掀开的。 落苏端着姜汤愣在原地,“主子,主子?” 方才寒墨夜不是还坐在床上,盯着手里的相思豆看么? 现在人呢? 她将姜汤放到桌边,一边唤着主子,一边往里屋走去瞧瞧。 等掀开帘子,她却蓦然瞥及千世倒在地面上的身影。 落苏面色大变,连声上前扶起他,“千世,千世你怎么样了?” 男人显然只是被劈晕而已,身上没有一点伤口。 她用力摇男人便幽幽转醒。 待女人熟悉的容颜落入眸底时,千世的眸光骤然一紧,眼眸清明了许多。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一贯清淡的声音染上了急迫之色,“快去苏府拦下主子,主子怕是犯病了!” 落苏神色大骇,“你说什么?!” 她刚有个动作,便又听千世道,“不,你先去连城寻曲漓,我先去苏府拦下主子,我们分头行动,他才刚走,一切还来得及。” 落苏红着眼应好,她转身匆匆忙忙要走,忽然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转过身来望向千世,眸底湿润一片。 “如果主子不认得你了……你千万别让他伤了你。” 千世一怔,“好。” 正文 第172章 就像那个梦境 陆清清给郁唯楚拿了一些好吃的糕点和点心。 她敲开她的房门,屋内的人好久之后才沉沉的出了声。 等她进去,郁唯楚依旧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背对着她睡着。 陆清清挑了挑眉头,将手上的托盘置在桌面上,一边走前一边看着她道。 “你午膳才没有用,现在晚膳也不想动,平日里你可是吃的最多的,现在怎么不想吃了?” 眼中女子状似沉沉的睡着,乌黑的发丝轻轻的撂在她的脸颊旁,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细长浓密的睫毛动也不曾动过一下。 听她说话也不曾搭理过她一下。 陆清清撇了撇嘴,站直了身子继续出声,“你喜欢吃的我都放在桌子上了,想吃就起来吃一点,我先走了……?” 床榻上的人依旧没有搭理,陆清清总算是死了心。 她绞了绞双手,扁着嘴转身便离开了。 等房门轻轻的被人带上,那床榻上的人这才微微的呼了口气,将被子一扯盖住了自己的头顶。 被子里边没有任何的光亮,郁唯楚却轻轻的睁开了眼,眼角那边溢出一抹温热来,顺着脸颊滑下,滚落发丝之中。 不到一会儿的时间,门外那边又传来动静。 郁唯楚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侧脸往棉被上抹了下,将眼角的湿润擦拭掉。 也不知是来人怕惊扰她还是怎么回事,脚步声特别小,甚至可以说近乎没有。 郁唯楚整个人掩在被褥当中,仔细听辩竟都听不到任何细微的声音。 她的秀眉微微皱起,但还是没有睁开眼来看。 眼前蓦然一亮,是棉被被人掀开之后,窗外的光亮映照进来的亮度。。 郁唯楚浓密的眼睫细微的颤抖了下。 那人盯了她好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装睡,低低沉沉的笑了一声,声音暗哑的厉害,或许听不清是什么音色,但不难分辨出是男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 苏凉的身边只有婢女…… 那个什么柔早已被她打发离开,她现在身边只剩下陆清清一个人伺候着…… 男人又从何而来? 郁唯楚掩在被中的手本能的揪紧了些,她正要睁眸,眼前一黑却是被人蒙住了眼睛。 又是蒙住眼睛? 这一会郁唯楚是不敢再装下去了,她突然伸出手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的将那人的身子往一旁甩去。 只是那人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要敏捷的多,反手一勾便将她用力的往后一压,郁唯楚被人摁倒在床榻上。 她的眉头狠狠的皱起,“来……” 声音刚从喉间冲出一个字来,唇便被人紧紧的捂住了。 紧接着她又再次被人点了穴道。 与之前梦境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被人点的是睡穴。 …… ………… 天色越渐暗沉下来,街道上凉风徐徐,阴沉的天上竟飘起了点小雨。 千世寻到苏府的时候,陆清清刚从郁唯楚的屋里出来不久。 他问陆清清有没有见着他家主子,陆清清虽疑惑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声没有看见。 千世的脸色并不算很好看,仔细一瞧的话还能从他的眸底瞧出一丝的阴寒来。 他又问了句世子还在不在府内。 陆清清挑着眉头看他,慢条斯理的道,“世子刚刚安寝,我看着她睡下的,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千世这会才默了不语。 良久之后他朝陆清清拱了拱手,说了声抱歉打扰了,之后便转身离开。 陆清清云里雾里,还是没能弄明白,千世来这府里的目的。 先是问了寒墨夜在不在,而后又问苏凉在不在…… 有什么关联么? 陆清清没有多想,回眸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苏凉的房门,房门依旧紧紧的关着,也没有半丝异常的声响传出。 她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继而不急不躁的又继续往前走。 千世的到来就像是一场小小的,更甚之连一场小风波都不是。 很快就被人遗忘在脑后。 …… 春季的桃花盛放,娇艳欲滴,雨水轻轻的打落在枝头上,枝头上的水滴落在泥地里,润物细无声。 郁唯楚的脑袋有意识的时候,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的眼睛上仍旧蒙着一层布,黑色的,将她的视线都全都遮掩住了。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不过她的手腕似乎是被什么细软的东西绑住了,扯一下都扯不动,两只手都是一样。 郁唯楚跟着抬了抬腿,倒还好,还剩一条腿可以动来动去,剩下的一条同样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绑住了,几近动弹不得。 她彻底的安静下来,对于这样的清醒方式,她能说她心底发毛的快要打寒颤了么?! “有人么?” 空气中过于死寂,将郁唯楚清脆冷静的声线中隐匿的颤意无限放大,“请问,有人么……?” 没有人回应她,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沉寂,让郁唯楚的心慌到极点,连脚趾头都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 她的手脚被束缚着,做不了什么事情,便死死的用力的咬住自己的唇,但是用力过狠太疼,她又不是很想用这么个自残的方式,来安慰自己这其实是在梦中。 耳边是清晰的风声,混淆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起落入耳畔之中,郁唯楚忽觉一阵凉意袭来,她回房间的时候天气尚且还是晴朗的,虽然春天是说变脸就变脸的,但她被人点穴之前也还是正常的天气,并没下雨…… 所以,她被人带走多久了? 陆清清那臭婆娘竟然也不派人来找她…… 郁唯楚正在心中大骂着陆清清的办事不利,耳边却蓦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来,低低哑哑的,有点像是刻意被人压低不想被人辩出音色来发声,“你醒了,饿不饿?” 郁唯楚倒吸了口冷气,心脏一瞬间狂跳起来,仿佛随时都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她的话音一落,男人便又低声笑了下,“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他伸出手,在她娇美清秀的脸上捏了好几下,“我刚刚才进来的,你有什么疑问么?” 刚刚才进来的…… 究竟是她走神太厉害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还是他根本就是个阿飘 郁唯楚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深深的吞了口口水,“我没什么疑问。”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努力调整了下呼吸,尽量镇定的而且十分用力的扯开了唇角,“那个……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让你这么大动干戈的,多不好意思?”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声线中带着笑,“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郁唯楚面色一僵,随即立即赔笑,“这样……我还以为你我有没有误会呢,还想说道个歉有多难,你要是解开了我的手脚和眼睛上的布条,要多少个道歉都可以……” 男人摸了摸她的长发,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的从她的发丝上轻轻滑下。 顺着她的发丝抚,摸到了她的胸,前,他忽然定住了手,就这么落在她的身上,不再离开也没有乱动。 如今的郁唯楚是平躺着的,之前她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了,束起来的青丝也都放了下来,如今躺在了另一个地方,连头发都被人为所欲为…… 郁唯楚羞,愤,欲,死,还以为寒墨夜是个变,态,跟眼下的这个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像是情绪有所波动,胸,前起起伏伏的厉害,男人随意弯了弯唇角,顺着她的胸,口滑到了她被束缚住的手上。 “我可以给你解开,但是你要保证,不能扯你眼睛上的布条,也不可以逃跑,否则惹怒了我……”他低哑的嗓音里染上抹轻挑的笑,“后果自负。” 短短的四个字,却给人无限的瞎想。 也不知是郁唯楚自己心思乱七八糟,还是男人有心引导,他说完后果自负,她的脑海中立即浮现的,就是他对她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 就像那个梦境…… 她对变,态是敬谢不敏,甚至可以说是很排斥和敏感。 眼前这个人姓甚名谁,对她有什么企图,她全都不清楚 而且这个人能从苏府,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她的房间,还能见她带走,说明本事不小…… 郁唯楚垂眸沉思着,浓烈的男人气息倏忽之间飘入鼻尖,她娇小莹白的耳垂被人轻轻一咬,郁唯楚忍不住轻颤了下,男人已经开口再问,“跟我说话不准走神,嗯?” 郁唯楚又吞了口口水,纤细的手指无声攥得更紧,乖乖的应了声,“知道了。” 那人似乎很满意她的说法,愉悦的笑了笑,“现在我给你解开手脚,我们一起用膳。” 郁唯楚也只能应了声好。 刚开始的时候男人不算很守礼,也不算很无礼,至少没对她做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 也没趁机吃她豆,腐。 可就是在解开她脚上的绳索的时候,他耽误的时间比较长,手指偶尔落在她的脚踝上,轻轻的摸了两下。 郁唯楚的脸色是变了又变,强忍住胃中翻涌起来的不适感,以及胳膊上那已经无法忍住起来跳舞的鸡皮疙瘩,用力的抚了抚,男人终于是放开了她的脚,将她脚上的绳索解开了。 既然手脚都已经解开了,那么……要不要逃? 正文 第173章 你帮不帮? 夜里的雨越下越大,陆清清撑着一把油纸伞,纤细的手指扯了扯几近垂地的裙摆,踏过水滴落的地面,敲了敲郁唯楚的房门。 “世子,世子?” 她瞧了半天也没有应,陆清清皱了皱眉头,合上油纸伞便将伞放置在一旁,而后直接推门进去。 因为苏凉大病过后,不喜欢有人擅自进入她的房间,连陆清清也不可以,所以陆清清在推门之前,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了句,世子不应的话,那清清进来了。 没有人进来过,屋内也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陆清清寻了油灯的位置,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这才侧眸往苏凉躺着的床榻上望去。 然屋内却空无一人,床榻上的被褥也被掀的乱七八糟。 陆清清面色微变,忽然间想起千世所问的话题。 【南离世子,可还在府内?】 她白皙如玉的手指倏地攥紧了些,左胸膛里的心,突突的开始狂跳。 不会,真的出事了罢? 她在屋内各个角落都转悠了一圈,一边寻苏凉一边唤着世子。 始终无人应答,陆清清这才面色凝重,伞也没开直接奔入雨中,寻到了内院,将苏凉失踪的事情禀报了苏伯公。 苏伯公面色一惊,“你说凉小子不见了?” 陆清清的整个后背都绷得直直的,脸颊上尚有雨滴滑落,“清清哪里都寻过了,就是没有寻到世子,现在屋外的雨那么大,世子身子还未痊愈,没理由出府的……就算出府,也不会不告诉我们的。” 苏伯公倒是没有她担忧,他背上还有身侧的老太监帮忙披上的外袍,一双眉头微微皱起,“可是凉小子单独出府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素来有主见,自己本事也大,寻常人寻常事,还真难不倒她……可你为何,在这一次却如此惊慌失措?” 陆清清眼眸一震,长长的睫毛抖了又抖,脸色变的有些泛白,她才抬起漂亮的眼睛看向眼前的老人家。 苏伯公的眼神极少有锐利的时候,他一般是温和的,斯文的,嘻哈的。 或者可以说,是对她从未用过审视的目光,对她如同对待亲孙女一般慈爱。 但眼下的人望着她,却是肃清着脸色,目光如炬。 陆清清的唇瓣抿得极紧,“伯公……” 苏伯公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说话间的沧桑之感,没有多少人可以体会的到,“凉小子她……是不是在很久之前,就出事了?” 陆清清喉间一紧,呼吸一窒,目光错愕的看着苏伯公,“伯公……” 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就这么个反应,足以叫苏伯公的心狠狠的颤上一颤。 他突然抿紧了唇,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重重的咳了起来。 陆清清面色大变,忙上前扶稳他的身子。 “伯公……伯公您胡说什么,别乱想一些没有的事情,世子不是还在您的身边么?” 苏伯公咳了好半晌才停下。 他缓了口气,视线盯着面前神色略显苍白而娇柔面容的陆清清好一会,呼吸间都带着点粗重,仿佛很难透过气来“,凉小子只有你一个挚友……很多时候你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自己……” 他的唇角紧紧的绷着,一双闪着精光的老眼重重的闭了闭,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了窗外,雨滴打落在枇杷叶的上边,“你知道的,凉小子她……不喜欢笑。” 陆清清的眼眶忽地湿润起来,却是强行忍着佯装镇定的道,“世子只是病的太久,所以性情难免……” “她的双亲惨死在她的眼前,她说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笑。” 陆清清浑身一颤,许多的事情在脑海中涌现出来,一时间竟无语凝噎,难受的连心都痛的厉害。 那时那人,一袭华服长袍,面容清冷,口吻清淡,丝毫不觉得自己吐露的事情,叫人听着有多悲伤。 【清清,你不用勉强我笑,我不笑,也很快乐。】 【你不知道,爹爹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娘亲什么悲伤的情绪都没有,只是笑骂了一句:爹爹是坏人……】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爹爹答应过我娘,一定让我娘先死,不可以让她承受,那么悲伤的事情。】 【我当时不懂,所以是哭着骂了他们,因为他们都骗我,说会看着我长大,给我寻个好郎君,托付终生的……但是他们都死了,就死在我的眼前。】 那个看似冷血无情,无欲无求实则情比金坚叫人心疼不已的苏凉,才是真正的苏凉。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 要让她如何接受,那个待她如姐妹般的女子,独自扛起全部的女子,已经死了呢? 如何接受?! 滚烫的泪意从眼眶中滑落,陆清清的语调强自镇定,语气平缓,“世子只是想开了而已,伯公别想太多,不论如何,世子的身体,总归是世子的,伯公你也该信任世子才对的。” 苏伯公眼角有湿润滑落,眸底猩红一片。 他抬起手重重的拍了拍陆清清的肩膀,唇角翕动着,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目光一个劲的往外看。 陆清清的眼泪掉的更凶,却是死死的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响声来。 反正她不想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动也不动一下,哪怕也连冷笑都不愿冷笑一声的苏凉,她不想看到。 她要的苏凉不是这样的。 至少郁唯楚的出现,还能让她清醒的知道,原来苏凉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存活着。 …… 恍恍惚惚间出了苏伯公的房门,陆清清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意,正想去敲管家的房门,但纤细的肩膀猛地被人摁住,陆清清的反应慢了一拍,却还是在来人做出下一步动作之前,反手一拽,抬腿横劈过去,率先做出了反抗。 只是那人的动作太快,轻易化解她的攻势不说,还将她的双手交叉紧稳稳扣住,菱角分明的脸颊落入陆清清的眼底,她微惊,这才没有继续再打下去,“是你。” 男人一声不吭的看着她,将她的双手松开,而后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屋外光线黯淡,男人黝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沉默了半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抬起,抹了抹她的眼角处,“哭过?” 陆清清的眉心蹙了蹙,下意识的扬手擦拭自己的眼角,而后才后知后觉转而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没有。” 她垂了垂眼帘,“你给我的资料我都看过了,该给你的报酬我也给了,你还来干什么?” 男人不悦的倪了她一眼,“没事本相就不能来?” 陆清清没有心情和他斗智斗勇。 她拧了拧眉头,继而抬眸看他,眸色沁凉。 “既然你来了,不妨再和我做一笔交易,如何?” …… ………… 千世哪里都寻不到寒墨夜,他确定寒墨夜是犯病了。 如果尚且还有理智的话,不应该认不出他,将他劈晕才对的。 但如果没有理智的话,他家主子的目标就应该是苏凉才对。 可苏凉又还在府内…… 百思不得其解,落苏已经离开了帝都前往连城,他沉思了下,还是打算夜访苏府,瞧瞧苏凉是否的确还在府内。 苏府的巡防军没有摄政王府的多。 但平常的巡防军还是有的。 只不过苏伯公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人,近不了身前,苏凉自身的本事也强悍,陆清清弱一点,却也不是可以一招致命的女人。 总体来说,这些住在这苏府的人全都无需人防备着,自然守卫就弱了一些。 千世脸上蒙着黑巾,他飞身跃下高墙,连翻几个跟斗在地面上,绕开了那些巡防军,动作也足够的轻微,不足以惹来那些巡防军的注意。 他勘察过地形,苏凉住的地方他也清楚在哪里。 又是一个足尖立地,跃上屋顶,千世的轻功卓越,虽比不得寒墨夜,但却可以与千离可以相较之。 动作又快又猛,转眼而便从屋顶上跃下,他左右查看,见四下无人,刚要推开苏凉的房门时,却猛地听见有男人的声音―― “现在你已经知道她不是苏凉,那你就不要再多管她的闲事。” 千世眼眸微微一闪,身形闪开,绕在一处暗自听着。 “不管她是不是苏凉,她只要是我的世子,我就不会不管,何况她现在下落不明,我怎能背信弃义?!” “傍晚的时候,那个靖王的属下还来寻个世子,想必就是那个靖王带走的……你帮不帮我,不帮你就可以走了,我没有功夫招呼你。” 千世的眉头蹙起。 苏凉果然是失踪了…… 他正细细斟酌着下一步该怎么走,那角落处却又传来男人十分不悦的低斥声,“陆清清。” 而等再过一会,却是破天荒的传来男人不悦却又分明是妥协的话语,“她的身边自有贵人相助,何须你来强出头,像你这么逊色的人,还是个女人……在他的面前,只有挨打的份。” “所以,你帮不帮?!” “帮。” 正文 第174章 你喊了他的名字。 郁唯楚其实只思考了三秒钟,便决定暂时不跑。 其实也跑不掉。 她很确信这一点。 第一她不知道现在自己的位置,就算是在瞬间扯落了眼睛上的布条,但从她夺门而出到离开男人的视线这一个过程,再用男人将她从苏府带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实力下,她觉得这一场拉锯战,不用脚趾头想,都已经是她输了。 至于第二…… 她已经连续两餐没有吃过东西了。 现在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连腿都迈不开开始哆嗦走不动了,那要怎么跑? 所以嘛,人啊还是要识时务。 打不过又跑不掉还无比饥饿的情况下,就应该先敞开了肚皮吃他一顿再说。 早死晚死哪天不是死,现在落在了变,态的手里,能活个分分秒秒,那就争取活个分分秒秒先。 嗯……别拆台,眼下她也只能这么劝慰自己了。 郁唯楚的眼睛还被蒙着,男人似乎很放心她不抬手取下布条,也许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把握,又或者是对她的性子有一定的了解。 他侧了身子为她摆好木凳,牵住她的手将她往凳子上带。 “这里没有椅子,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郁唯楚第一次这么适应黑暗,另一只手不断的在桌子上摸索着,确认自己安全才敢坐在凳子上。 她本想要说没事,毕竟自己是鱼肉的时候,那人已经十分理所当然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一只手稳住她纤细的腰线,将她的身子牢牢的揽在他的怀里,另一只手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桌子上瓷器相撞的声音清脆入耳。 郁唯楚,“……” 她忽然觉得,也许不是因为这里没有椅子,而是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拿椅子给她坐…… 除却皇宫和皇亲贵族,达官贵人之外,寻常百姓家的椅子都是单人座。 这里想也不用想,应该都是寻常百姓家,或者还要更加的破烂? 不过空气中闻不到什么酸臭味,也没有电视上所说的变,态居家的那种腐烂的味道…… 空气反而还很清新 所以,这还是个高级的变,态? 男人不知在捣弄些什么,从声音听来的话,应该是在移到着碟子? 郁唯楚挑了挑眉头,早上被寒墨夜啃咬的至今还有些红肿的唇,却在猛然间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 她一惊,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这是什么?” 男人将她的动作以及脸上微微波动的情绪全都收入眼底。 他的嗓音依旧暗哑,并且没有多少情绪浮动,“你眼睛看不到,我喂你吃东西。”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他低低浅浅的一笑,温热的气息在她清秀的脸上微微拂过,声音暗哑而暧,昧不明,“如果觉得调羹太冷,我不介意亲自喂你。” 他口中的亲自……指的是哪方面…… 郁唯楚早已过了二八年华,智商有情商也还好,尤其是在猥,琐的方面特别的有一套自己的认知。 顿时就悟了。 她连忙扯唇讪笑,“不劳您大驾不劳您大驾,我一点也不饿的,随便吃吃就好就好。” 男人静静凝着她的脸,白皙小巧,他抬起手上的调羹看了看,那盛起来的汤水已经凉了大半。 他便将那调羹往自己唇边递去,将那凉掉的汤水自己喝了。 郁唯楚看不见,只能听到男人喉间滚动的声音,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她有些不安,手指抓了抓身下的木凳,唇边很快又递过了一个冰凉的调羹来。 她浑身不适,下意识的不愿张口,不过男人轻声细语,宛若带着蛊惑的魔力,“张嘴。” 郁唯楚抿了抿唇角,暗自说了很多遍这是个变,态你打不过,打不过要是反抗会死的很惨之后,她才动了动嘴巴,微微张了开来。 入口的是浓浓的鸡汤,掺杂着人参的香味。 还有一些配用的中药材,混在一起炖出来的鸡汤,味道倒是鲜美,就是可惜是变,态喂给她喝的。 有点大打折扣。 郁唯楚有个习惯,吃好吃的东西的时候,舌头总是会下意识的舔舔唇,表达她的意犹未尽。 这个习惯她并不知道,男人看了却是笑意极深,“好喝么?” 郁唯楚破罐子破摔,反正这个男人要弄死她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如果要下毒害死她,那实在是小题大做。 “好喝,”她的唇角牵出一缕笑意,开始套近乎,“这是你自己做的?” 男人又给她喂了口鸡汤喝,“不是,旁人做的。”他沉吟了半晌,视线紧紧的锁在她的身上,“你喜欢我做东西给你吃?” 郁唯楚,“……” 她的话里有这个意思? 郁唯楚连声开口,“没有没有,她笑的璀璨生艳,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随口问问。” 感觉男人在一瞬间沉静下来,郁唯楚又有点心生不安,一边喝着他递过来的鸡汤,一边试探的问,“虽然对您来说很不人,道,但我还是想问,您把我绑来,是为了什么?” “不用说敬语。”男人的嗓音寡淡,沙哑之中带着点戾气,虽然已经是被刻意的掩盖下去了不少,但郁唯楚如今的眼睛被蒙住了,耳力极好,又是全身心的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自然是注意的到的。 让她有些疑惑的是,这声音,她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正细思间,男人又给她喂了口汤,“你是我的娘子,我只是把你带回来,不是绑。” 你是我的娘子…… 娘子? 郁唯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 这个称呼用在她身上的,她只知道寒墨夜一个人。 现在竟然还有另一个人也说她是他的娘子? 声音虽然熟悉,却又总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而且也和寒墨夜干净淡漠宛若白开水的声音差的太多…… 应该不是寒墨夜才对。 何况那小子现在应该是在收拾行李,准备回他的顺天国才对。 哪里还有时间绑架她? 她弱弱的问了句,“苏凉……有跟人定过亲?” 问题是,苏凉不是女扮男装么? 她就算要定亲,应该也是跟女的定亲罢…… 怎么会…… 跟另一个男人定亲? 男人夹了一块特意让人切削的细薄的肉片到郁唯楚的嘴里,嗓音淡淡而又带着笑,“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郁唯楚一时语塞。 刚想到她现在就是苏凉,这样的问题问出来,的确会显得白痴一点…… 她干干的笑,还没有想到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那人又轻声解释了句,“你注定是我的人,现在带你回来,是为了让你能更快的适应环境。” 【你注定是我的人,现在带你回来,是为了让你能更快的适应环境。】 这一句话郁唯楚细细琢磨了半天,弯弯的柳叶眉皱了又皱,她的重点不再前面一句,反正这个人是变,态已经是很明朗的事情了,主要是后面那一句―― “你想让我更快的适应环境……”她难以想象的反问,“你要我适应什么环境?没有光明的环境?” 男人的动作猛地一滞,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有些深邃起来。 他的手在她的腰迹那边细细的磨蹭着,声音冷淡而笃定,“你等你爱上了我,就可以重见光明。” 郁唯楚的心一凉,腾的一声站起身来,“你竟然要我的大眼假装看不见,还要我爱上你,你怎么不说要我去爱寒墨夜更简单一点,啊?!” 都是些什么人啊。 就不能学学她理智一点正常一点?! ……好罢。 就算她不怎么理智,哪怕从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走向不理智的道路,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人哪能是说爱就可以爱的?! 男人的面色寡淡沉静。 身侧的女人站起来的速度太快,大,腿那边撞到了桌子,连带着桌面上的佳肴全都震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冷冷淡淡的扫过,安抚她坐下。 郁唯楚不坐,他便站起来,双手伸开,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男人浓烈的气息径直扑入鼻尖,郁唯楚的心有些颤,双手下意识的抵在了男人的胸,前,抵住了他的过分靠近。 他的身子比她高多了,居高临下的倪着她。 “你还想再爱寒墨夜,忘了他给你带来的痛苦了,嗯?” 郁唯楚微微一怔。 这孩子话题跳跃的太快了,她反应了一下,倒是没有理会他突然冰冷下来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你为他献血,目的不就是为了有足够的死心和勇气,抛开和他之间的一切?” 男人的目光沁凉如雪,嗓音寡淡低沉,“现在你还想重蹈覆辙,不怕再一次被抛弃么,嗯?” 眼前的这人说话好狠,陈述的尽是实话,郁唯楚的心颤了一颤,面色有些止不住的发白起来。 男人勾了勾唇角,抬起手摸了摸她垂落下来的发丝,“我带走你的时候,听到你喊了他的名字。” 感觉怀里娇小的女人身子颤了一颤。 男人的声音寡淡,“关于你没有失忆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的手顺着她的发丝慢慢的滑落在了她的脸上,年轻女子,脸蛋不用任何的粉黛也能光滑娇嫩,“他们都没有资格知道。” 正文 第175章 走火入魔 郁唯楚的双手倏忽间攥紧了些,她好看的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你究竟是谁?” 这个人竟然知道她的全部。 还敢用这样的语气用这样的语言去嘲讽一国的王爷,那他是什么地位,有着什么样的身份? 为什么在她的印象中,没有一丁点这种人的记忆。 顺天国的太子 不像。 声音不像,说话的语气也不像。 如果是纳兰国的人 可纳兰国除了六王凤澜,没有其他的王爷了。 其余的都是女儿家。 男人又是低低浅浅的笑了笑,微微哑着的声音飘荡在静谧的空中,显得格外的性,感与蛊惑,郁唯楚的心颤了又颤,额头却是一凉,她浑身一震,那人柔软的唇已经从她的额头上移开了。 他依旧抱着她,圈,禁的姿态,倨傲的声音,染着丝凉薄的冷意,“为你而生的人。” 他抬起的手在她的的唇边细细摩挲着,声音沉稳而低哑,“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姓寒,单名一个回,字挽,暂时做不到唤我夫君,你可以唤我寒回。” 他的声线四平八稳,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惊人。 被黑布蒙住的眼睛,细细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郁唯楚想抬眸看上去,只是世界里一片漆黑。 说不出的错乱,以及内心摆明了的慌乱不堪,她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寒回,还字挽,你该不会,是寒墨夜……罢?” 寒姓是顺天国的国姓。 她虽然不能保证,纳兰国有没有人会姓这个,但顺天国,除却皇室中人,绝对没有资格被冠上这个姓氏。 但这个人,知道她的一切,也知道她和寒墨夜的一切,自己还姓寒…… 说他不是寒墨夜,她都觉得奇了怪了。 但说他是寒墨夜,却又太牵强了一点。 寒墨夜的性子倨傲无双,又闷骚的要死。 要绑人会直接绑,但不屑于用其他人的名字和身份。 更何况,他对她的占,有欲极为强烈,根本不可能,会说出远离寒墨夜那样的话来。 男人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面容上的变化,眼中女子容颜清秀娇美,那双乌黑明媚的瞳眸被遮掩住,在他的眼里却也依旧精神奕奕,只是眼下她太慌乱了,唇角抿得极紧。 他的眉眼逐渐变得有些阴冷,冷嗤了一声,“寒墨夜算什么东西,他连你都保护不了,没资格让我成为他。” 他的嗓音依旧沙哑低沉,声线平静无波,但嘲弄的意味很重。 郁唯楚怔愣不已。 她的眉头紧皱着,“那你到底是谁?寒姓的人不多,而且你对我对寒墨夜了若指掌,这种人就更不多了,我人就在你手里,你要杀我就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一点,你的实力这么强,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不要用激将法,楚楚,这一招对我没用。”男人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了女人的唇颊,而后又慢条斯理的在她的唇上点了点,目光灼灼,出声的语气里却又染着点笑意,安抚的笑,“你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就可以了,不要多想其他。” 郁唯楚抬手甩开他的手,待唇上的触感抹去,她默了几分才启唇。 “是你说的要我爱上你,现在你连名字都用假的来哄骗我,我拿什么来喜欢你?” 男人挑了挑狭长的眼角。 他的母目光紧紧的锁视着她,纤长的手缓缓的将她的身子收拢,一点一点的贴近自己的身子。 精致的下巴靠在女人的耳畔旁,轻轻地朝那呼了口气,感觉郁唯楚浑身颤了一颤,他的眼眸弯起,语气有些寡淡,“我没有用假名,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 郁唯楚一头雾水,男人又漫不经心的抛出了一句话来,“昔日寒墨夜伤害你,很抱歉我不在你的身边,所以我要挽回这一切。” 说到这他的声音顿了一顿,郁唯楚的手指愈发的攥紧了些,而后又听他出声开口,沁凉的声线中,笃定的态度很决绝――“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郁唯楚的心狠狠一颤。 这个人,究竟是谁? …… 摄政王府。 六王凤澜面壁思过的消息,帝都都传遍了。 不过帝都上的百姓,倒是不知这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窗外下着小雨,夜黑风高的日子里,也没多少人会出行街上漫步。 有人倚窗而坐,昏黄的光线下,清风呼呼的吹过,屋内的烛光一闪一闪的,投落在男人精致儒雅的脸上,也忽明忽暗。 他湛黑的眼眸看着手里头的书籍,书籍的封面很陈旧,锦书敲了敲房门,身侧还有人还湿着衣裳在门外等候,男人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应了声,“进来。” 两人一同进屋,其中湿着衣服的那人单膝跪地,给凤澜行了纳兰国暗卫的礼节之后,这才恭敬出声,“主子,世子被人劫走了。” 节骨分明的手指就这么的停在了泛黄的书页上,凤澜的眉心忍不住蹙了蹙,他的眼眸微微抬起,清冷的视线落在了那人的身上,嗓音微冷,“现在人在哪里? 那人的眉心紧紧的皱起,拱着的双手交叉的很是用力。 “属下看着那个人入府的,但是他带了面具,属下也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进了世子的屋里,很快就把世子打晕了,然后……然后……”那人的面色很是为难,带着丝不可思议的窘迫感。 锦书瞧了瞧凤澜,跟在凤澜的身边多年,他能感觉出凤澜的不平静,身上似乎有浓重的寒气逐渐逐渐的从他的身上弥漫出来。 他倪了那人一眼,然后什么,“说话不要停,有什么说什么。” 那人应了声是,拳头攥得极紧,“那人将世子打晕之后,还十分龌,蹉的亲了世子一下,属下当时较为震惊,不知怎么的就被他发现了,等他带世子离开的时候,还趁属下不备,将属下打晕了,直至刚刚,属下才苏醒过来,只是时间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特来禀明主子。” 龌,蹉的亲了世子一下? 凤澜深深的眯了眯眼,停落在书面上的大手缓缓的收紧再收紧,唇角近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身手如何,人有多高,什么时候带走世子的,看不清人的面容,”幽暗的瞳眸觑了那人一眼,语气终是有些压抑不住的重了些,“身影总归熟悉罢?” 那人知凤澜什么脾性,看似很好说话,也从不生气,喜怒不形如色,但他很清楚,一旦什么用处都没有了,甚至还给他拖了后退的话,必定活不过明天。 “大概是黄昏时刻。那人的速度太快,属下看的不是很真切,但那人的身形,倒是颇像顺天国的靖王爷,但是……”湿身的那人竭力思索着,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那个人的眼睛却是红色的,叫人看了十分触目惊心,属下唯一记住的便是这一点,还请主子责罚。” 锦书见凤澜仿若在思索着什么,便挥了挥手叫那人下去领罚了。 他走上前,也朝凤澜拱了拱手,“顺天国和纳兰国,并不曾传出过有红色眼睛的人,琉璃世代不出国门,世子亦不曾去过琉璃,而琉璃的人不准与顺天和纳兰两国通婚,也不可能出现什么红色眼睛的人,世子没有理由会遇到那样稀奇古怪的人。” 凤澜的面色泛冷。 “先让人在帝都挨家挨户的找世子的行踪为重,切忌,不可让皇上知道了此事。” 皇帝虽明面上是让他面壁思过三日,实则这三日他都不能出门不能私自调动任何一切兵力和人力,否则会寻他更多的麻烦。 那个人,看他坐在摄政王的位子上太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对他出手了。 锦书是明白的,凤澜有凤澜的难处,“属下遵命。” 他正要奉命往外走,却又听凤澜道了句,“分批带一些人,去查看下靖王的住处,等一下跟本王汇报消息。” “是,主子。” 等锦书走了过后,男人的视线依旧远远的眺望在远方,好看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红色的眼睛……? 屋内彻彻底底的静谧下来,等过了好半晌,只有一句意味深长的沉思飘荡在空中―― “难道,是走火入魔了么?” …… 郁唯楚不知道男人是谁,他安抚她坐下她不坐,他便开始威逼利诱,郁唯楚仔细想了下,现在完全没必要跟他硬碰硬。 第一次觉得,没跟陆清清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个错误。 男人对她很体贴,除了不愿意让她摘掉眼睛上的黑布,什么都愿意依着她。 郁唯楚弄不清楚他的目的,也不明白这个人是谁。 后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就揪着喂着她吃饭的男人一句,“你该不会,是那个送我紫姬花的男人罢?!” 曾经,王德斌约她出去的时候,送过她紫姬花。 但那个王德斌,跟她第一次见的王德斌,以及最后一次见得王德斌,都明显不一样。 而且身份也很神秘。 同样也知道很多。 正文 第176章 带走了世子。 她曾怀疑过,那个人会不会是寒墨夜太无聊,为了耍着她玩,所以特意虚拟出来的一个身份。 其中也有一些细微的线索可以证明,王德斌和寒墨夜,有时间可以互调身份。 但却又不太科学。 他们两个人,在朝政上可谓是死敌。 落苏说过,王德斌是王丞相的侄子。 而王丞相是太子爷皇后那一边的人。 寒墨夜和皇后太子素来势不两立,那个王德斌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所以寒墨夜和王德斌,应该不太可能互调身份的。 恰好这个什么寒回又出现了,难道说,之前的人,一直都是他? 所以寒回知道她和寒墨夜的事情,而且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口吻也挺符合的。 她正想的挺好的,谁知道男人忽然就更加不屑的嗤了一声,“不是。” 郁唯楚的表情敛了敛,唇角上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喂了她一口饭菜,看着眼前的女人鼓着腮帮咀嚼着,他垂了垂眼眸,语气有些冷淡的反问,“你心里除了寒墨夜,还有那个送你紫姬花的男人?” 郁唯楚,“……” 这踏马都能臆,想的出来,也是不容易啊。 她赶紧把饭给咽下去,干干的笑了声,否认道,“没有没有。” 她知道变,态不能刺激,越是刺激倒霉的就越是她。 “我只是好奇你的身份,现在没有心情知道了,你别生气别生气。” 男人倪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感到舒畅,反倒稍稍抿起了唇角,一声不吭。 他不说话,也不喂她吃饭了,郁唯楚顿时就有些慌,“喂……”她试着出声,“你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啊,我现在眼睛被蒙着,我看不见……” 抬起来欲要触摸男人的手,蓦然间被人抓住,郁唯楚倒吸了口冷气,没有敢挣扎,只是扯了扯唇角,“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在我这里,你不用小心翼翼。”男人将手中的碗筷放下,而后牵着郁唯楚起身。 郁唯楚有些不安的拧了拧眉头,男人的手轻轻的在她的指尖上捏了捏。 “我知道你聪明,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的确是很聪慧的做法,但是在我这里,你想说什么做什么,都随你意。只要……不离开我。” 郁唯楚哦了一声,倒是没有想过,他对她的性子这么的了解。 “你说,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的语气凉凉,敛着笑的面容依旧扬着唇角,看起来柔和万分,“那我问你身份你又不答,我难免好奇,也不能惹怒你,自然要小心翼翼一点。” 男人没有回应她的话。 修长的长,腿将膝下的凳子,微微的挪开,他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郁唯楚被吓了一跳,双手自然而然的圈在了男人的脖子上,“你做什么就不能预先说一声的么,本来就看不见,吓着我怎么办?!” “抱歉。”男人低语,虽然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歉意的意味,“我是皇族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或许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会让你害怕,但是……” 他将她抱在了一个绵软的地方,郁唯楚的手指本能的抓了抓身下。 像是棉被一般的东西? 她现在坐着的是……床? 这么个危险的地方…… 她的面色微变,假意镇定着。 但是后面的话,男人并没有很快接着说下去。 他微微俯身,凑到了郁唯楚的面前,在她的唇角细细的啄了一口。 郁唯楚大惊,身子立即向身后缩去,白皙的手指攥着棉褥,即使眼睛看不到他的存在,但对他戒备的姿态却是不能更加明显了。 “你不是苏凉。如果有人对苏凉做了同样一件事情,她会选择在第一时间出手打死那个人,不论她是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这是原则。” 男人墨黑的眸紧紧的盯着她,望着她往床榻上惊恐的退后,“如果是你郁唯楚,而对方是你打不过的人,却对你做了这样一件事情,你会先选择忍着,等对方过分到你不能接受的时候,你才会出手,这是性格。” 郁唯楚的脸色有点冷,更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容易想的太多。男人凉薄的唇角轻轻的弯了下,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瘦下来太多的脸蛋,知道的越多,你就会想的越多。 “所以,”他说,用着理所当然的口吻,最理直气壮的姿态,“这是最好的见面方式。以后的我们,会有一个全新的生活,你不必再问关于以前的事情,我也不会介意你以前的事情。” 郁唯楚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个人知道她太多了,也完全了解她的性子。 叫她根本不能好好的应对。 她甩开了他的手。 “行了我知道了,现在的时辰应该不早了,我答应你不取下这个黑布,你可以出去了。” 她应付了眼前这个人很久了,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悠长。 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套出来。 说多错多,她应该先冷静冷静,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成了他人心的俘虏。 犯罪心理学。 一门好久都没有碰触过的门课。 当初除了学习专业知识外,系院的人一律兼修的都是心理学。 而在各科心理学中,她学的最少的,就是犯罪心理学。 但用到了,却永远是最多的。 从现代,到……古代。 男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倾身亲了亲她的脸颊,“虽然外面下着雨,天气也有点冷,但……”他的嗓音中带着点笑,“你真的不准备沐浴了么,嗯?” 郁唯楚,“……” 正中死穴。 …… 所谓夜黑风高杀人夜。 这一夜,郁唯楚过的不平静,苏府也未必见得就风平浪静。 陆清清以交易换的林漠君的帮助,这交易还没有开始,便已经被人吃了好几次豆腐。 她怒目而视,“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玩!” 林漠君冷冷清清的勾唇,“我有心情就可以了。” 陆清清甩都没有甩他一眼,掰开了他的手便想从角落中出去,恰是男人再次拽住了她的手腕,忽地冷斥了一声。 “是谁在外面?!” 陆清清立即就不动了。 视线也跟着向外看,只是没有看见任何的人影。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林漠君和凤澜不合,自然也和苏凉不合。 现在…… 她没有看见任何的人,刚要转身跟林漠君说你快走,却见一人欣长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她的眼帘处。 那人的面容冷峻,腰间佩戴着长剑,顺天国的江湖人士的打扮。 陆清清一惊,“靖王的贴身侍卫?” 她很少和千世打交道,除了下午两人正式见过面之外,大都时候她见到的,都是那个一直陪在寒墨夜身边的侍女,落苏。 所以一时之间无法想起来他的名字。 千世冷着一张面容,清冷的视线缓缓的落在她和林漠君的身上。 外边飘着雨,淅淅沥沥,他朝这两人拱了拱手,声音干净。 “千世没有恶意,只是家主在今日也失踪了,顺天离纳兰远,所以想来求助陆姑娘。” 来的人是千世,陆清清的心放下了大半。 她刚要说些什么,身侧的男人却是将千世上下打量了一眼,微微眯着眼沉声问,“大半夜的,来求助她?” 这股敌意太强,千世并非什么都不懂的人,知道的还是知道一些的,他没有再看陆清清一眼,而是直接望向了林漠君。 “千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偶然碰见了夫人,所以想顺口求夫人帮一下忙而已,请公子莫要怪罪。” 林漠君喜欢千世这股识趣的样,倒是陆清清有些变了脸色,“什么夫人,我还没有……” 她话未说完,便被林漠君淡声打断,“说下去。” 他一人势单力薄,秦风之的势力到不了帝都,眼下除了求助这个人之外,也别无他法。 千世敛了敛眸色,“家主今日犯病,千世也受其所累,家主犯病之时,认不得他人,只认得主母一人。恰好南离世子和家主夫人的模样相似,所以千世大胆猜测,家主应该是直接来了苏府,带走了世子,眼下他们必定是在一起的……” 他顿了顿声音,状似也在思量着什么,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如果两位可以助千世一臂之力,等寻回家主,必当厚谢。再者我们的目标一致,而千世早听闻纳兰国的侠士居多,还请出手相助。” 陆清清眉清目秀的脸蛋皱了一皱,抓住重点词,“犯病?” 靖王的病,不是已经治好了么? “重谢就不必了。”林漠君将陆清清揽在怀里,目光落在她漂亮的眼睛上,勾唇笑笑,“毕竟本相对男人,的确没什么性,趣。” 千世,“……” 陆清清,“……” …… 郁唯楚一天中,虽然只有一个早上出过门,和寒墨夜大吵了一架,之后便在屋里躺着发霉,但沐浴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做? 她咳了一声,“那我要摘掉布条,不然我怎么洗脸?!” “可以,”男人应得干脆,“等我点了你的睡穴,替你沐浴的时候,会顺手帮你解开黑布的。” 正文 第177章 他够狠够渣。 他说帮忙就帮忙,郁唯楚岂会理他。 不过等她双手抵着他,死活不让他靠近的时候,男人却是浅浅淡淡的笑了声,“逗你玩的。”他的身子缓缓站直了些,不曾有任何接触郁唯楚的地方,微微沙哑的声音中染着丝笑意,“来时已经给你沐浴过了,你现在尽管上,床睡觉,我不嫌弃你的。” 郁唯楚,“……” 她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冷沉。 但瞬间过后她便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拳头攥得紧紧的,“大门在哪里,你自己有眼睛也有腿,如果两样都没有抱歉我不会借给你,请你……走出这个房门,离开我的范围。” 她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男人猩红的眸底微微掠过一丝冷意,凉薄的唇角却是慢慢的弯出了一些弧度来。 “我看着你睡,然后再走。”他俯身握上了她纤细的腰肢,那不盈一握的触感叫人好生留恋,郁唯楚的身子僵了又僵,好在男人知道分寸,并没有过分放肆,将她的身子抱到了床的一侧,安妥的放着。 郁唯楚不做反抗,现在反抗也没有什么用。 “你是自己脱外衫,还是我帮你?” 郁唯楚果断的选择了不脱。 她蓦然抬手揪紧了自己的衣襟,“我不喜欢脱衣服睡觉。” 男人的面色微微沉了一些。 他知道她的喜好,就差恨不得裸,睡的女人,自然不可能会穿着那么多衣服睡觉的。 会这么说,也不过就是在防备着他罢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微微牵唇笑了。 “既然你睡觉不喜欢脱外衫,那我就在你的身旁躺着了。很开心你能这么快接受我的存在。” 说着他便松开她的肩膀,仿佛像是要上她的床一样。 郁唯楚连忙哎了一声,双手大开拦住他的前进,我没有跟人同床共枕的习惯。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的就刺激他了,猩红的眸狠狠一震,他倏地拽住了她的手,力道有些不受控,捏的郁唯楚生疼。 郁唯楚的眉头皱起,男人紧紧的盯着她的脸,“你和寒墨夜不是欢,爱过,不是喜欢和他同床共枕?”他的目光灼人,嗓音却愈发的冷厉,“怎么会没有这个习惯,嗯?” 这话落在她的耳里,打在她的心上,郁唯楚的面色骤然一变,清秀的容颜顷刻沉冷发白起来。 她的唇角抿得极紧,一声不吭。 男人拽着她手腕的力道逐渐的加大,她也没有挣脱,或许是清楚自己的实力,又或许是被他的言语有所刺痛。 她的眼睛被布条蒙着,他看不到她的眼眸,“怎么不说话,我说错了?” “为什么要说话?” 郁唯楚的面上没有多少的情绪变化,她甚至还清清淡淡的勾了勾唇,“寒墨夜够狠够渣,你拿他跟你自己比,是想我评价你比他狠比他渣,还是想……” 后边的话太过禁,忌,郁唯楚没有再说下去,直接转移了话题,“我要睡了,你可以走了。” 她不说,不代表男人猜不到。 “还是想……?”他微微垂了垂眸,视线堪堪的落在她的脸上,他伸出手钳住了她尖细下来的下颌,细细摩挲着,面色也因为她贬低寒墨夜的话,而缓和了不少,“我想取代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也想占,有你的身和心,把他从你的心底彻底的排出,你没猜错。” 气氛蓦然就陈凝下来了。 暧,昧的有些压抑。 郁唯楚细长的眼睫忽地颤了一颤。 虽变,态的心理活动和思维不可逆转和揣测,但她难免是较为震惊的。 这个人对她的占,有欲,一样惊人的强势和霸道。 是对她的,不是对苏凉的。 而且阴晴不定的厉害。 “你……” 郁唯楚低低的出声,“我没什么好的,不漂亮不温柔不善良还善妒,谁娶了我谁就倒了八辈子大霉了……”她尽量缓和着气氛,扯了扯唇角笑道,“那什么……既然你认识我,那你应该知道,其实我是半个算命的,我早先年给自己算过了,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你也会倒大霉的。” 男人的眉眼一片冰凉,他微垂着脑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我不嫌弃你。” 情话谁都会说,谁会信这是关键。 郁唯楚不信。 她的唇角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纤细柔软的腰身却蓦然被人紧紧扣住。 郁唯楚的话顿时就停在了嘴边,面上有风清拂,她欲要伸手去掰开男人的手,紧接着身子跟着一重,被人压在了身下。 这么有压迫感的动作叫她浑身僵住,郁唯楚的面色一变,“你要……唔。” 潋滟的唇蓦然间被人狠狠的压下,男人的温热的唇覆了上来,女人剩余的话悉数被他吞噬其中,呜咽的声音仿若是在昭示着谁在胜利。 …… 灼艳的桃花被雨水打落,锦书给六王凤澜汇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靖王和他的贴身侍卫都寻不到人影,那个侍婢倒是在黄昏时出了城门。锦书皱着眉头道,客房没有退掉,但是没有人入住。 当时的凤澜面无表情,他极少有这样的神色变幻。 直至锦书说出,现在已经遣人暗中巡防,暂时收不到任何消息时,他的眉心才皱了一皱,漆黑深邃的眸子往窗外望去。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他沉声开口,“那应该是靖王带走了苏凉。” 锦书大惊失色,“靖王?!怎么会是靖王?” 靖王的眼睛,是红色的? 为何平常时候见他,他的眼睛都是黑色的。 “主子为何肯定,是靖王带走了世子?” 凤澜的面色肃清,黝黑的眸子清清凉凉的,眸底掠过一丝深沉和戾气。 靖王若是不出事,他的婢女不会随意出城的。 但落苏就是出城了,而皇上已经下令,将靖王一众人等驱出纳兰,没理由只有落苏一个人走。 若真的要走,那个客房…… 也没有必要不退。 凤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垂了垂眼睑,深思着寒墨夜会将苏凉带到什么地方。 如今苏凉尚未恢复记忆,身手也比之前逊色许多,但寒墨夜的武功…… 却是真心霸道。 早上与他交手时,若是不拿出十足十的功力来,还真说不准是谁胜谁负。 男人的眉眼冷清,眼眸中的神色染着狠厉,声音沁凉,“吩咐下去,重点在郊外查找世子的下落,务必在明日将世子寻回。” 按寒墨夜的思维来想,他一介皇族,断不会委屈自己在什么山洞和茅屋里过活,又是入魔之身,多少丧失些理智…… 而他带走的又是南离世子,行踪必定是远离帝都的郊区。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 凤澜的手忽然狠狠的在桌面上捶了一下,“明日一早封锁城门,每一个过往的行人都要搜查,尤其是年轻男子或者男女。” 锦书面色微变,“可是主子,宫里那边很难交待……” 凤澜现在是面壁思过之身,不能多管外界的事情。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开始他没有下令要封锁城门。 一来是夜里才知道的消息,晚上守城的侍卫会仔细盘查,苏凉经常出入城门,大都数守城的人都清楚,所以很少有蒙混过关的机会。 二来是眼下,根本就不能发号施令,做事暂且只能是暗中进行。 凤澜微微扬了扬手,“不必多说,明日本王会入宫请罪,向父皇禀明的。” 锦书眉眼轻皱,并不是很同意凤澜所说的。 他现在已经是有罪之身了,如果还要请罪…… 皇上不会放过他的。 但凤澜既然这般说了,就算有千万句的劝告也只能咽回心底。 锦书朝他拱手,“属下领命。” …… 郁唯楚毫无意外的,失踪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林漠君率先与老皇帝开口,道明了南离世子失踪的事情。 不过,他知道的理由却是陆清清在路上碰见了他,见她面色焦急,所以跟他说了些。 天子大怒,询问此事的来龙去脉,林漠君眼眸微微一闪,却没有多说。 陆清清跟他说的也不多,只是他知道的消息比较多而已。 不知是谁带走了苏凉,现在也找不到苏凉的踪迹。 不知苏凉消失的时间,只知道她消失的地点是在苏府。 在自己的屋子里。 不是被人带走,就是自己离开了。 后者是苏凉罪不可恕。 前者是苏府的奇耻大辱。 在自己的府中还能失踪的,该说是自己府里戒备不严,还是该说敌不过对方? 但这已经不是当务之急。 老皇帝下令,命人封锁城门,在城内逐一搜查。 后来摄政王入宫,面见了老皇帝之后,搜查的范围又扩大到了回顺天国的临县。 重点排查帝都的郊区。 皇令一下,于是在帝都,便有三股势力在追查苏凉的下落。 而帝都的某一个角落处,当事人却还睡的昏天黑地当中。 …… 白天的光线从窗外照了进来,天色依旧阴沉沉的。 床榻上的娇小女人红唇微肿,她只身穿着里衣,松松垮垮的,颈间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正文 第178章 笑的不好看,太假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眼睛上依旧蒙着布条,郁唯楚下意识的想要扯开,手刚一触摸到布条上,便猛地被人按住了手。 “不许摘。” 如此清晰而沙哑的声音入耳,郁唯楚尚且还恍惚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布条之下的眼睛蓦然睁开,视线触及的还是一片黑暗。 不过现在天色大亮,从布条下还是可以透进一点点的光亮来。 男人的手紧紧握住她的,确定她没有挣扎之后,才稍稍松了松手。 隔着一条黑布,郁唯楚听到男人低沉的笑了声,“睡的还舒服么?” 睡的还舒服么…… 这六个大字盖下来,郁唯楚额头上的青筋都忍不住有些暴起,双手交合摩擦摩擦着,手痒的感觉很明显。 昨天二话不说强吻她,等她要反抗就点她睡穴。 都不知道会不会对她干什么龌,蹉事…… 思及此,郁唯楚突然就扬起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感觉里衣还是果体的,就是外衫不见了,她这才稍稍的呼了口气。 她的眼睛被蒙着,也不曾拿过镜子来看,所以不知道自己的颈间,密密麻麻的有些痕迹。 男人的视线一直凝在她的身上,当她的手触摸在自己颈间,落在那暧,昧的印记上的时候,男人的眸色陡然深了深,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俯下身来,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她,“昨晚我没对你做什么,不要怕。” 郁唯楚不知他突然凑得这么近,倒吸了口冷气,身子连忙往后退去,避开男人的亲近。 而后觉得不对,这人对她上下其手,现在还不顾她的意愿对她放肆至极。 她又没机会摘掉这个布条。 如果逃不掉,要和他周,旋的话,怎么可以对她这么过分?! 郁唯楚又猛地倾身上前,双手一伸往前一推,没想到真的触碰到了男人的身子。 她的手迅速的往上移动,揪住了男人的衣襟,将他狠狠的扯过来,“我警告你,你要是想得到我的心,最好就是一步一步来,下次再对我这么不客气的话,你就别想再得到我的心。” 这个威胁…… 寒回忍不住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唇侧撩起一缕勾魂夺魄的笑意,可惜女人看不见,他的嗓音低沉缱绻了不少,“依你的意思,你现在是愿意给我机会?” 郁唯楚,“……” 好罢,如果他一定要这么理解的话,那也是件好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寒回已经把他的目的,说的那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她只需要对症下药,引他上钩就可以。 她点了下脑袋,但是没有说话。 男人低眸深深的瞥了她一眼,“你所说的一步一步来,是哪种?” 追女人,男人惯用的手法是什么 郁唯楚不是男人,但好歹谈过恋爱。 反正现在也只是打打拖延战术,郁唯楚挑了挑眉头,“你真的想知道?”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我想知道怎么赢得你的欢心。” 怎么感觉……有点好骗? 郁唯楚下意识的收回了一只手,摸了摸下巴,状若沉思。 不过她只思考了一会,便开口道,“既然你想知道,我是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会不会做到?” 男人清俊的面容柔和的看着她,风度翩翩,只是那猩红的眸底看起来有些渗人,“你先说。” “其一,你对女孩子要有耐心,不能做女孩子不喜欢的事情,我呢,就特别不喜欢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所以你要高度的重视;其二,你要讨好她,赢得女孩子欢心,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让她动心,比方说,你现在让你喜欢的女孩子,呆在这么个鬼地方,不知前后左右的,还要被迫蒙着眼睛看不见一切,这就是一个很错误的行为。” 郁唯楚勾着唇,言笑晏晏,“其三,你要真诚,既然是求得真心嘛,那自然是要真挚的心态去求得女孩子的认同,像你现在什么都不说,女孩子对你一无所知,甚至连你的模样都看不见,那还谈什么恋爱,求什么真心,对罢?” 她说的很畅快,一字一句的说的很流利,也很自然。 男人微微一笑,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额头,女人脸色瞬间就变了,“喂,我说你……” 她话还未说完,男人便又移开了方向,为她理了理垂在脸颊旁翘起来的碎发,郁唯楚能感觉的出来他在做什么,倒是将话给全咽回去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男人闲适的笑笑,“但是我不同意你所说的。” 郁唯楚也无所谓的笑了下,“我就知道你是耍我玩的。” 她摇了摇脑袋,深深的叹了口气,“所以你才会应得这么爽快。” 寒回盯了她一会,“不是耍你玩,而是你所说的,目前我都无法做到。” 她看不见,并不知道他俊美的面容上的神色,有多么的严肃和认真,“我喜欢你,所以,我会用我独有的方式,去得到你的喜欢。” 【我喜欢你,所以,我会用我独有的方式,去得到你的喜欢。】 郁唯楚听到这句话的唯一想法,重点就在那个独有上。 她的面色变了又变,默了好半会才动了动唇角,“你……不要乱来啊。” …… 男人沉默,他微微垂着头,漂亮的唇角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修长的手指蓦然在郁唯楚的额头上敲了下,嗓音暗哑低沉,“都不知道你是在胡思乱想,还是在变相的勾,引我……” 郁唯楚一愣,男人已经倾身,伸出手将她松松垮垮的里衣给拢紧了些。 他抬了抬眼眸,淡声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你先洗漱,等会我们一同用膳。” 郁唯楚这才回了回神,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睛上的布条。 “那我这个布条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一直戴着罢,久了要是肤色分层了我找谁哭去?” 男人并非很懂她的用语,但也只盯着她的脸瞧了片刻,而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沉吟道,“不如我直接弄瞎这双眼罢,嗯?” 郁唯楚,“……” 她僵住的唇角,在他的面前忽然就乐呵乐呵的勾了起来,潋滟的唇角硬生生扯出了微妙的弧度,“这么血腥……好像不太好罢?” “我觉得其实蒙着眼睛挺好的……” 她摆了摆手,打着商量的语气,笑容璀璨生艳,“洗漱什么的我会看着办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呵呵呵……人生嘛,就是来渡劫的,像我这么聪明能干的人,那一定是来渡大劫的,一点点小困难而已,怎么可以难倒我呢,刚刚我都是瞎说的,你不要太在意了……” 男人盯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神多出了几分玩味和戏谑。 他的手还在她的脸上,不轻不重的揉捏了下,“笑的不好看,太假了。” 郁唯楚,“……” 她攥紧了拳头,小脑袋侧边四十五度角,唇角弯的像个镰刀半的明月,用着最甜美的语气反问,“现在如何?” 饶是如此,也还是能感觉到她是用生命在忍耐。 咬牙切齿的就差张嘴扑过来咬他了。 他徐徐的低笑了一声,倒是没有再为难她。 “好好坐着,我去给你打点水来。” 也不知道他离开还是没离开,这个人神秘的连脚步声都不愿留给她作为记号。 她又没有听过寒回的名号,为什么动作要这么的轻盈? 怕她从脚步声上认出他是谁? 会不会太高估她的智商了? 她郁唯楚能认出来的脚步声,就那么几个相熟的人而已。 落苏的,千世的,凤澜的,陆清清的,还有……寒墨夜的。 寒墨夜……的? 郁唯楚微微呆住,指尖颤了一颤。 难道说,绑架她的人,真的是她自己身边的人,或者是她从前身边的人? …… 郁唯楚洗漱过后,男人便又无声无息的沉寂下来。 她以为他又不在,喊了几声之后,见无人回应,正想偷偷摸摸的抬手解开自己脑袋上的布条,哪怕解开之后逃不掉,看看这四周的环境也好啊。 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 不然逃出去就真的是难如上青天了。 心脏莫名的疾速跳动起来,郁唯楚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她的手已经够着那打着结的黑布了,刚要解开,便听到男人轻轻的咳嗽声。 郁唯楚的动作立即僵住。 女子的双手举着,一同往自己的后脑那边磨蹭着,想也知道是想做些什么。 郁唯楚干干的笑了下,笑意险些挂不住。 她默默的移开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挠了挠脑袋,“头还挺痒的……嗯,看来要洗头了……” 寒回的手里可能是端着什么东西,瓷器轻轻的置在桌面上的声音,传入郁唯楚的耳里。 她的心更是跟着颤了下。 等男人又再次神龙不见首尾的出现在她的跟前,修长温热的手指有力的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慢慢的放下来。 这温柔而强势的动作,叫郁唯楚的心尖抖了一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没有下次了,我就是难受很想摘下而已,你别生气。” 正文 第179章 破烂红绳 六王凤澜腿脚不便,尚且在轮椅上坐着。 出宫入宫都由锦书推送。 贵妃娘娘不喜欢他多管苏凉的事情,在他出宫的时候,还特意遣人前去提醒警告了一番。 凤澜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不急不缓的将那人打发回了贵妃的寝殿里。 之后便让锦书推着出宫了。 他面壁思过之身,其实没有理由踏出府门的,更没有理由入宫面圣。 只是当时林漠君向皇帝禀明的时候,他已经入宫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挽回,等老皇帝下令要遣人搜查苏凉的下落时,他已经身在大殿之上。 挨罚是没有过分挨罚,只是面壁思过的日子又多了几日。 凤澜面色不愈,凝望着远处的视线清清凉凉,眼底的情绪不带任何一丝温度。 等回了府,询问起消息来的时候,锦书说了句,暂时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帝都很大。 挨家挨户的搜声势浩大,也很浪费时间。 虽然重点在郊外,但寒墨夜此人心思深重,谁都不知道,他究竟会将苏凉带到什么地方。 凤澜微微垂了垂眼眸,微凉的嗓音低沉的唤了声锦书,而后徐徐淡淡的开口,“推本王上街。” 锦书有些怔住,“主子……” “本王要亲自去寻苏凉。”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清俊高贵,气质如兰,带着与生俱来般的优雅,“如果是寒墨夜带走的她,虽短时间内不会有伤害她的可能,但她失去了记忆,若是言语顶撞了他惹恼了他,她会很危险。” “属下并不赞成主子亲自去寻。”锦书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皇上已经下令,主子不能出府。” 凤澜不能再违背圣意,这种不理智的做法,他已经做过一次,就该清楚,这种事情不该出现第二次。 他是,摄政王。 理智当头才是最该做的事情。 凤澜的唇角微微勾起了笑来,弧度却浅薄的深沉暗晦。 他看向身侧向他恭敬垂首的锦书,“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 锦书眼眸一震,立即单膝下跪朝凤澜拱手行礼。 “属下有罪,主子可以责罚,但主子真的不可出府。” 他抬眸看向凤澜,“自从主子将世子从顺天国接回来之后,主子便一心扑在她的身上,纵使主子给了她万千宠爱,可她心底的人,到底不是主子,主子真的不可再一意孤行,眼下,该以大局为重。” 锦书不是贵妃的人,他是凤澜亲自挑选的侍从,自幼跟随凤澜长大。 他是除了苏凉以为,在凤澜身边跟了他最久的一个,甚至比苏凉还要久。 和凤澜的感情算是极好的,他的劝戒于凤澜而言,却只是让他微微抿了抿唇。 男人双手绞着,坚硬的手肘搭在两侧的扶手上,就这么的掀了掀眼皮,迎上锦书投过来的真切目光。 气氛就这么的沉凝下来,静谧的甚至都能很清晰的听见,左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 久久,传来男人低低哑哑而十分坚决的声音 “本王,已经失去过她一次。现在……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保住摄政王的地位,无非就是想护住这个女人而已。 她女扮男装十几载,如果没有一个能只手遮天的人护在她的身前,她定会死在纳兰的律法之下。 而他留在摄政王的位子上,只是想寻一个合理的时机里,将她的身份调换回来,让她做一个真正的女儿家,享受女儿家该有的权利和自由。 男人的眉眼清冷沉静,绞着的手指缓缓的松了开来。 至于什么高位,九五之尊,他从十年前,就已经看淡了。 根本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世人皆羡帝王人。 可,唯有在高位上坐久了,才会清楚什么叫…… 高处,不胜寒。 …… 娇俏的女子长发及腰,并未梳妆打扮,眼睛上蒙着一条黑色的布条,潋滟的唇角抿得极紧,手指也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手,男人俊美异常的面容瞬间冷了好几分。 他不悦的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 年轻女子的脑袋微微晃动了下,明显的躲避姿态,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在她的身前,无端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虽然郁唯楚看不见,但男人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压迫力却以及强大。 她的神经紧紧的绷着,生怕男人一不小心被她惹毛了,将她非礼了都算是轻的,最可怕的就是先,奸后杀。 男人抿了抿唇角,似是不悦又似是不太在意的,随心那么一问,“我有这么可怕,你要这么怕我?” 郁唯楚刚要好好的拍一拍男人的马屁,争取留个好一点的死法,结果都还没有大展手脚,就被男人猛地打横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低呼了声,双手圈住了男人的脖颈。 对于他这个突然松手,突然抱起她的行径,郁唯楚已经无力吐槽了,“这个屋子很大么,还是放着很多东西,我不方便走?你老是要抱我?” 寒回闻言,唇畔上的弧度微微弯起了些,“不是。我只是喜欢抱你。” 郁唯楚,“……” “你的身子软而且香,抱着舒服。” 郁唯楚,“……” 这么赤,裸裸调,戏的话,听在耳朵里真是――辣耳朵。 如果对方不是她熟悉的人,不是寒墨夜伪装出来的,谁知道他长的好不好看 据她所知,变态虽然不一定都是丑的想让人自戳双目,自我了断的,但也实在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甚至这些变,态,还都是上了年纪的…… 猥,琐大叔,,四个字忽然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袋里。 郁唯楚的脸上露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 如果对方真的是猥,琐大叔的话…… ―― 那被猥,琐大叔强吻的感觉,就真的是―― 她还宁愿是被那个渣男强吻。 好歹那寒混蛋的颜值一直在线,那小脸是真心长的好看。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指不定寒墨夜的脸还没有凑过来,她的巴掌就已经先甩出去了。 郁唯楚被男人放下,她摸着桌子,后腿蹭了蹭,感觉到凳子的方位,才缓缓的坐在了凳子上。 男人也慢慢的坐了下来。 郁唯楚其实不饿,昨晚吃的有点多,这人给她灌了汤水又灌了好多的饭菜。 还都是她爱吃的,让她吃完一口还想再来一口,所以肚子一直饱着。 到现在都还没有饥饿感。 早膳吃的是什么,郁唯楚没有问,不过在男人给她喂食之前,她问了一个眼下比较重要的问题。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寒回应了漫不经心,快到午时(11:00——13:00)了。 古代不说几点,只说时辰,郁唯楚来这里这么久了,那些时刻听都听熟了。 她的秀眉微微蹙起,“这么晚了……” 男人不紧不慢,徐徐的低笑,沙哑的声线带出了抹柔和的意味,“所以你用过早膳之后,便可直接去睡个午觉。” 他喂她喝了点汤,味道感觉有点淡,没有昨天的好喝,不过总体还可以。 郁唯楚喝的很欢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时辰醒来,这汤从早上放到现在,竟然还是热的。” 他也没说要让人热一下,拿了洗漱水之后,直接就给她拿了这些饭菜上来。 “嗯,我猜的。”他唇瓣上的笑意微微加深了些,“好喝么?”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还不错啊。” 男人闻言,整张俊俏的脸都挂满了笑,又给郁唯楚盛了点汤水,“那就多喝点。”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说话间也有几分轻松,郁唯楚挑了挑眉头,被黑布蒙着的眼睛略略的垂了垂。 到底还是选择了机遇,慢慢的进入话题,“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夜不归宿的,所以我在想……” 她讪讪的扬着笑,“既然你不喜欢送我回府,好歹也跟我的亲人说一声,我要外出一些日子罢,我不想他们担心。” 男人倪了她一眼,没有拒绝,“可以。” 他应的那么爽快,倒是令郁唯楚有些措手不及。 她愣了愣,才轻声说了声多谢。 然后默了片刻,男人喂了她一口饭菜,等她咀嚼完又继续道,“我在想一个问题,就是昨天,我听到了一则消息,说靖王惹是生非,皇上已经下令将他驱赶回顺天国,不知道他现在,走了没有?” 男人猩红的眸蓦然闪过一丝戾色,节骨分明的手上有些细细的伤口,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调羹。 他顿了顿动作,而后才缓缓将手中的调羹递到郁唯楚的唇边,“为什么要突然提起他?” 看来是真的很不喜欢寒墨夜…… 郁唯楚的手指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摆,清秀的五官露出笑容来。 “因为不想再遇见他了,所以想问问,没有其他的意思。” 听言,寒回的面色这才有所收敛,猩红的眸底戾气稍稍收敛了些。 “他现在应该已经带着他的东西,离开纳兰国了。”男人的视线静静的凝在她的身上,唇角似笑非笑,“就是带着那串他在湖里寻了半天,才寻到的破烂红绳,离开你的范围了。” 破烂红绳…… 郁唯楚的眼眸狠狠一震,呼吸猛地一窒,难道相思豆红绳…… 断了?! 正文 第180章 你敢为别的男人哭? 锦书推着凤澜的轮椅,两人出府。 路上的树木郁郁葱葱,下了一夜的雨,雨势已经有所收敛,只是天气依旧阴阴沉沉的,不见阳光。 两人行至门槛前,锦书刚要将凤澜推出府门去,不远处却猛地传来一声大喝,“慢着――” 那声音铿锵有力,清脆入耳,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柔和甜美,甚是好听。 凤澜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指微微的交织着,他掀了掀眼帘抬眸往那个方向望去。 便见两名年轻女子一前一后的朝这边走来。 走在前方的女子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裙,许是因为下过雨,天气有些转凉,所以那位女子的身上还披了件白色的披风。 她的面容算不上很精致,但却温婉秀气,小家碧玉的甜美,彼时正紧紧的绷着,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女子身后跟着的是他派遣过去的婢女,名唤锦华,是锦书的妹妹。 年轻女子走上前来,双腿微屈俯身朝凤澜行礼,“曦月见过王爷。” 锦书的腰身微微弯了弯,朝那人微微拱手行礼,并没有说话。 锦华的肩膀上背着包袱,也伸出手朝凤澜行了拱手礼,“属下见过主子。” 凤澜微微抬手示意她们二人起身,声音清淡,“何时回来的?” “不久前已经回来了,但是方才先入了宫,见了贵妃娘娘一面。”冷曦月的声音轻柔,她的双手微微绞着垂在腹间,微施粉黛的小脸上染着点忧色,“曦月刚回帝都,王爷便要出府么?” 凤澜眸色深深的看了一眼冷曦月,而后朝门外望出去,“世子现在有难,本王不能坐视不理。” “世子每一次有难,王爷都不会坐视不理,”温静的嗓音中带着点暗涩,冷曦月的眼神紧紧的纠缠着他的,唇角抿得厉害,“曦月不是存心想说什么,只是世子武功盖世,天下少有敌手,何况主子还曾为她渡过真气……纵使她现在暂时失去联系,凭她的本事,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男人深邃的眼眸倪了她一眼,没有接着说下去,“有什么话等本王寻回世子再说,你赶路辛苦了,先入府歇会罢。” 他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低声念了一句锦书,“我们走。” 女子蓦然就挡在了他的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二人的前方。 她的瞳眸紧紧锁着男人俊美温雅的面容,忍住咬唇的冲动,“贵妃娘娘说了,如果曦月拦不住王爷,让王爷出了府门,破了皇家规矩,便要王爷先休了曦月。” 清俊儒雅的男人眼眸深处微微一晃,他不咸不淡的抬了抬眼帘,视线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 “曦月也坦言了,如果曦月拦不住王爷,等拿到本王的休书之后,便去寺庙里削发为尼。” 冷曦月缓缓的垂下双臂,撇开视线不再看他,“王爷自己做决定罢,曦月绝不逼迫世子。” 锦书眉头一皱,目光落在了身前的凤澜身上。 锦华与冷曦月走的近一些。 她很清楚,冷曦月什么性子,什么心思。 冷曦月虽然是凤澜的侧妃,却不过也只是遮人耳目,不能叫天下人有机可乘说当今摄政王不喜女色,败坏凤澜的名声,故而出现的一个存在。 冷曦月本身是贵妃娘娘身边医术最为出挑的医女,因为身份的原因,几人都是一同在宫中成长的人。 只是冷曦月性子内敛又温婉,不是很喜欢跟人打交道,一直不是很出名,后来贵妃逼迫凤澜娶妃之时,凤澜便选中了冷曦月作为妾侍。 当初还是冷曦月自告奋勇寻上,门来的。 她和凤澜说自己早已有心上人,只是她的心上人早些年不幸逝世,她不想在宫中被人随意指婚,又知凤澜不愿娶妃,索性便成人之美,她不奢求任何,只求身心皆属于自己喜欢的人就可以。 她是凤澜的妃,但不曾和凤澜做过真正的夫妻之事。 而冷曦月素来都是依着凤澜的,这一会却是听了贵妃娘娘的话,故意拦下凤澜…… 锦华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双明亮的眼眸敛着眸里的神色,将目光淡淡的投落在她家主子的身上。 男人优雅的抬首,薄唇轻轻的抿着,“为何要与母妃说这样的话?” 冷曦月细长的眼睫轻轻的颤了下。 她回眸,视线重新落在男人的脸上,“因为王爷现在的举动,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多少人想看见凤澜的笑话…… 又有多少人想抓住凤澜的把柄…… “贵妃娘娘说了,如果王爷再一次出了这个府门,皇上那边可能不会有动作,但皇后那边必定会说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圣意,不将皇上的话放在心里,届时天子大怒,王爷该如何应对?” 冷曦月的的手指紧紧的握着,“总之曦月不会让王爷涉险,当初已经依了王爷一次,这一次不能再依了。” 上一次凤澜要为郁唯楚渡真气,她便已经很反对了。 但到底只是伤了元气,性命还是无碍的。 这一次事情若是闹得大发了,凤澜出事不说,还会轻易叫人明白,苏凉就是他的缺点。 到时候,可真说不清楚,是苏凉容易出事,还是他容易出事了…… 男人的唇线维持着微笑,眸色沉静却并无一丝一毫的笑意,深敛的目光看向了冷曦月,“锦华,带曦月进府,你们一路奔波幸苦了,回府好生歇着罢。” 他微微抬了手,吐词冷静,“锦书。” 锦书心领神会,锦华看着他将手重新搭在那轮椅之上,欲要推动轮椅,身前的那位穿着紫衣长裙的女子,却是蓦然屈膝下跪,腰身挺直,脑袋下垂,“如果王爷要离开,那便请先给曦月休书罢。 锦华近乎是在同一时间俯下了身子,欲要将冷曦月扶起,不过冷曦月身形坚定,不肯起身。 锦华又急忙朝凤澜拱手道,“主子,冷侧妃去灵波寺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腿,膝盖上的伤口至今未愈,看在侧妃娘娘一心一意为主子求药的份上,求您还是让她起身罢。” 锦书眸色一深。 凤澜微微抿了唇角,漆黑幽深的双眸眯了眯,望着眼前双膝跪地的女子,绞着的双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回府。” 冷曦月面上一喜,便听男人冷冷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 “跟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如果你还是一心为母妃做事,那本王就把休书给你,还你自由。” 冷曦月身形一震,不敢置信的望向眼前神色淡漠的男子,“王爷――” 锦华眉头紧锁,锦书面上却是毫无波动。 他的主子决定的事情,岂会因他人威胁而改变? 尤其还是关乎,苏凉的事情。 …… 郁唯楚神色恍惚,绯色的唇抿得极紧,寒回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攥着他衣襟的手上,她的指尖寸寸泛白,可见有多忍耐和压抑。 男人眯眼笑了下,色调阴暗,“你是在意那破烂红绳,还是在意寒墨夜会有什么反应,嗯?” 郁唯楚被蒙着眼睛,看不见男人的神色变化,也瞧不见彼时他猩红眸底涌动的光芒有多幽暗,甚至有点扭曲的诡异。 她满脑子都是那相思红绳的断裂的消息,男人阴阴沉沉的声音闯入耳中,带了抹明显的警告和危险之意,她也还是沉默了半晌,才微微启唇哑着声音回应了两个字,“没有。” 男人的脸色愈发的深沉晦涩,眉眼之间沁出阴鸷。 修长而白皙如玉的手指抬了起来,捏住了她的下颌,静谧的空气之下,他的嗓音渗的有些冷,“你现在是在挑战我的耐性?” 他最后一个尾音甚至都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女人竟无声无息的流下了泪。 她的眼睛被黑布蒙着,白皙干净的脸庞上滑落两行清泪,男人的眉眼骤然一拧,俊美的容颜凑到了她的跟前,声音又低又沉,“郁唯楚,你敢在我的面前为别的男人哭?” 郁唯楚没有动,男人的声音如此近,出声张口,呼吸都能打在她的脸上。 眼前一片昏黑,她有些迷茫的从寒回的身上收回手,摸了摸脸颊上沁凉的液体,潋滟而微微红肿的唇倏地扯开了笑,“我没有哭啊……为什么要哭?” 她下意识的将那泪意擦掉,笑容放肆,说话却有些语无伦次,“断了才好……断了就断了……” 呼吸微微有些困难,郁唯楚抽了抽鼻子,从凳子上站起来,避开了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目光,“我困了,我要睡觉。” 男人的视线从桌面上一扫而过,“继续吃饭。” “不要,我好困。” 男人拧着眉头抿着唇,一声不吭。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语调过于情绪化,郁唯楚摸了摸他的身子,纤细的手恰好落在他的肩膀上。 她轻轻的拍了拍,“我听你的声音也很疲倦,你昨晚是没有好好休息对罢,等吃完了你自己睡一会,现在是你送我回床上,还是我自己扯开布条走回去?” 郁唯楚真是一个打了巴掌还会给他甩一颗糖讨好他的女人,无情而又要勾着他的心,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正文 第181章 寒回,是谁? 男人站起身来,高大挺拔的身子高出郁唯楚许多,女人被他揽入怀中,娇小的身子没入他的怀里,脑袋才刚过着他的肩膀。 清俊而斯文的脸上辗转过一抹戾气,只是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又想的特别的低沉和冷静,“不许想他,更不许梦到他。” 他抱着她,郁唯楚没有动,没有抬手推开,也没有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 脸上的凉意越来越重,那白皙纤长的手指颤抖了好久,湿意弥漫了整条黑布。 也许这就是她和寒墨夜之间的关系。 红绳已断。 她和他之间所有的一切,也都断了。 不会再纠缠着了,也……不该再纠缠着了。 心底最后那抹奢望,就不该有。 …… 寒回点了郁唯楚的睡穴,不过没有点的很重,大概就是平常午休时间的样子。 女人柔软的身子整个歪倒在他的怀里,男人将她打横抱起,而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 伸出手取过厚重的棉被,盖在她的身上,她眼睛上的布条被他取下,细长而浓密的眼睫甚至还染着丝泪珠。 他好看的眉头深深的皱起,节骨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秀美的脸颊上,粗粝的指腹轻轻的抹开她眼角的泪花,猩红的眸底深邃,眼眸微微眯着,危险的神色闪烁在他的眼底。 他的唇角紧紧的抿着,低醇的嗓音沙哑异常,“果然……心里还是有他的。” 猩红的眸色更加的通红,有些诡异的扭曲,他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脸上慢慢的收起,一点一点的收紧攥紧,指尖上的凉意十足,甚至都凉到了他的心里,一寸一寸的血液之中 给郁唯楚重新绑好布条之后,男人起身,回到桌子的旁边,收拾桌面上的残局。 手里还捧着碗,脑袋却是倏地晕眩,眼前的视线越来越黑,砰的一声,手里头的白瓷碗摔得粉碎,男人的手猛地撑在桌子的一角。 他深深的喘了口气,而后扶住身侧不远处的单人椅,将椅子拖了过来,缓缓的坐了下去。 眼皮很重,像是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一般,疲惫困倦的分分钟可以睡下。 寒回的眉眼掠过一抹讽刺,嗓音冷的近乎可以凝结成冰,“寒墨夜――” 陆清清的双手搀扶着苏伯公,苏伯公的面色深沉暗晦,声音若是仔细听的话还能感觉出一丝丝的颤音来。 “还没有消息么?” 眼前来回报的人拱手应了句,“已经将城内所以的客栈都查了一遍,还有城门的个个关卡,都没有发现世子的行踪。” 苏伯公听言,心脏狠狠的一拧,忍不住重重的咳了好一会。 陆清清连忙帮他顺气,一边朝那人看过去,那城外可有消息,皇上不是已经下令,让巡防军在帝都的城外加大力度搜查了么,现在情况如何 “暂时还没有消息。”那人低着眉眼,声音恭恭敬敬的,“摄政王已经亲临城外了,那边的人全巢出动,但城外的地方太大,若是挨家挨户搜查的话,怕是不容易查到――” 摄政王亲临? 陆清清蹙着眉头,六王凤澜,不是应该要闭门思过才对的么? 怎么会亲临? 苏伯公终是缓缓的平息下了粗重的呼吸。 人来多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一大把年纪,经不起折腾。 他抬手拍了拍陆清清的手背,“不如你也去罢。” 陆清清是苏凉唯一的挚友,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去了必定能更好的照顾到苏凉。 最重要的是,苏凉女儿家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陆清清的秀眉紧紧的蹙起,“可是伯公……” 苏伯公哎了一声,将她搀扶在胳膊上的手,轻轻的推开,“府中自有人照顾老夫,你就放心的去罢。” 那双溢满憔悴不堪的眼睛,微微侧过看向她的眼睛,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岁月的沧桑,“把她安全的带回来,莫让有心人利用了。” 陆清清抿着唇看着苏凉仅存的唯一亲人,朝苏伯公俯身行了礼节,“清清,一定会把世子平安带回苏府的,伯公请放心。” …… 苏凉失踪的事情,宫里宫外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看见过她的出现。 吃瓜群众太多,流言蜚语也多。 好在苏凉对外公布的身份是男儿身,否则便就这失踪了一天一夜了,世人还不知会如何编排她。 陆清清骑马去了郊外,和六王凤澜会合,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当朝丞相林漠君也在那里。 男人讳莫如深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炙,热又放肆,陆清清的眼眸闪了又闪,侧眸看向凤澜,“王爷,挨家挨户的查的话,还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查完?” 凤澜的侧颜俊美而安静,吐词清晰而清亮,“彻夜搜查,明日黄昏可以全部查完。” 明日黄昏? 陆清清的心凉了一大截,“这么长的时间……” 连城离帝都差一个县,并非很远,落苏和曲漓快马加鞭,赶至帝都,只是城门全都严查,所以进来的时候有些困难。 拖延了点时间。 入城之后,落苏按照千世给出的暗号,在城内寻到他的方位,正是城外府衙的不远处。 几人会合之后,落苏率先问了寒墨夜如今的下落。 千世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曲漓却是不问这个,皱着眉头轻声道了句,“落苏说王爷自下山以来,之后都不怎么吃不怎么喝,昨日落水之后也没有休息,,如果他要带走郁唯楚,为了不让郁唯楚反抗,他必定要限制她的活动,从而要照顾她的人身健康。” 他垂了垂眉眼,视线凝在干净的地面上,那眼神深不可测的让人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在沉思还是在给出肯定的答案。 “如果他一旦陷入沉睡状态,只要暂时没有受到血腥的刺激或者红色的刺激,他应该会清醒的。” 现在寒墨夜都已经跟郁唯楚共同消失了一天一夜了。 照顾人这么累,这些天他又根本不曾有过什么休息的时间。 应该有歇息的,不若身子也扛不住。 落苏灵光一闪,“曲神医的意思是,只要主子清醒过来,便会和我们联系?” 千世跟着出声,“那便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客栈守着。” 曲漓摇了摇头,“不一定会出现,得看他能不能想明白,现在不是跟郁唯楚卿卿我我的最佳时机。” 还是以绑架的方式…… 曲漓嗤笑一声,又是讥笑又是嘲弄。 “如果他想不明白,估计他会用他犯病时用的手段,继续将郁唯楚留在身边……” 直至――被凤澜的人查到。 凤澜用的可是地毯式的搜查。 还限制了人身出入,十步一个站岗的,人群中还混杂了很多便衣,如果是带着郁唯楚行动的话,他就是插翅也难逃。 除非…… 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凭他的本事,那还是很好将那些人,甩开的。 …… 郁唯楚足足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她下意识的揉了揉脑袋,而后舒展了下筋骨。 她慢慢的坐起身来,眼睛依旧是被蒙着的,布条已经不湿了,想来应该是被人换过。 周边静谧如初,安静异常。 但郁唯楚这次学乖了。 她没有直接伸出手摘下布条,而是用很平常的语气询问,“寒回,我想喝水,但是看不到……你能帮我拿水么?” “寒回?” “你在不在?” 女人轻轻柔柔而又熟悉的声音不断的落入耳中,男人紧闭着的眼眸微微动了动。 细长的眼睫颤了颤,他缓缓的睁开眼睛,从床沿边上慢慢的坐直了身子。 视野里,坐在床榻上的女人,双手举着往前和往身侧摸索着,眼睛上被蒙着黑布,娇俏的脸上面色沉静。 他浑身一震,近乎是全身僵住,差点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楚楚……” 屋内除了郁唯楚的声音,再无其他的声响存在。 她喊了半天都没有应,按寒回对她的执着,应该不会渴着她的。 难道说,他现在不在这个屋子里? 这个认知让郁唯楚眉梢染上喜色,假意摸索在半空中的手立即往自己脑袋上摸去,都还没有摸到那个黑布缠着的结,她的手腕蓦然被人一抓,紧紧的抓住,制止了她的行为。 郁唯楚倒吸了口冷气,完全被吓到。 她僵着自己的呼吸,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扯唇干笑了会,“我……我刚刚喊了你半天呵呵呵,你在怎么不应我?” 她轻轻的咳了两声,想着寒回应该又是在试探她乖巧与否,心中暗骂他奸诈狡猾,面上却是笑吟吟的一片和气,然后开始瞎掰,“那个……我,我不是故意想要摘掉布条,那是因为我太渴了,但是又看不见,所以想……” 寒墨夜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盯着她唇角的笑意,他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手也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感觉着她的温度。 直到女人疑惑的传来一声反问,他黝黑深邃的眼眸这才缓缓回神,“寒回,你在听么?” 寒回,是谁? 正文 第182章 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郁唯楚的眉目间染上了不解,但手腕上的那抹力道,还是很能刷存在感的。 “你怎么不说话?” 虽然跟这个人相处的不是很久,也不了解,但从跟他说话的情景来看,这个人也属于闷骚型的。 跟寒墨夜一样。 一惹着他不高兴了,他大爷的就不喜欢说话了。 但是寒墨夜还会用行动告诉她,他生气了不高兴了,这个寒回…… 眼下她还看不见,他又不说话,难道是存心想让她猜 她睡觉之时肯定不能干什么坏事,惹他不高兴的。 除了刚刚的事情之外,她还有哪里惹着他了? “我说啊,我刚刚真的不是有意的,那不是为了方便嘛,你要想着我是一个正常人,那我要喝水,喊你你又吱声,那我当然只能自己来找水喝对罢?” 长时间举着手,胳膊也酸的慌,郁唯楚干脆就垂了下来,男人的手依旧抓着她的手腕,郁唯楚撇了撇嘴,恍然间记起睡觉之前,寒回的确是老大不高兴来着。 黑布之下的眉眼轻轻的阖了下,她收了收神色,等了一会男人还是没有出声,她才扯了扯唇角,谄,媚的笑了下。 “不然,难道你是介意,那个红绳的事情?” 眼中的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男人一直抿着唇没有出声。 他脑子里唯一的记忆,是他捧着那个断掉的相思豆红绳,坐在客栈的床榻上盯着看。 现在突然醒来却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 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除却她口中念的寒回他不认识之后,其他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他伸出另一只无意识紧紧攥着的手,在女人问完那一句话的时候,他温热的大掌触摸在了她的脸颊上。 滑嫩而冰凉的触感。 像是真的一样。 男人突然袭击来的动作,郁唯楚一点也不意外,就她失踪的时间里,这个动作,寒回已经对她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 他现在不吭声,她不是很敢惹他。 也便忍着,没有抬起手将他的手给甩开。 寒回,郁唯楚清净的声音低低柔柔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像是试探,又像是惧怕,“你真的生气了,你不会……要杀人灭口罢?” 像是想到了这么一点,她赶忙侧了侧身子,面朝着寒墨夜。 声音有些急切。 “那个……咱有事可要好好商量啊,你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人命关天呐,杀人放火什么的,那是下了地狱都不会有鬼理你的,你已经这么变,态了,肯定没有朋友,要是到了阴曹地府还没有鬼愿意跟你做朋友,那得多凄凉是罢,啊?” 厚重的棉被顺着她的身子滑落下来,女人的外衫之前就被人褪,下,肩膀一侧里衣便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丝春色来。 男人深敛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魔怔一般的落在了她的身上,黑色柔顺的长发落在她的肩膀上,有些发丝绕开了她的颈间,披在肩上垂下落在她的胸,口前。 干净温静而又带着点女儿家的妧媚, 寒墨夜看着郁唯楚的眼神,一点点的变深,像是夕阳落下后的昏暗。 眼底深处若有所思,等他收回了手,在自己的手腕上掐了一把,确认这不是梦境之后,他才抿紧了唇,将紧握着她手腕的手,收了回来。 他站起身来,走到一侧的桌边,手腕灵活的倒了杯茶水。 而后又回到床边,他俯身握住娇小女人的手,将茶杯反到她的手里。 郁唯楚对他这个做法愣了一愣。 然后眨眨眼,小心翼翼的举起手中的茶杯,喝了起来。 男人站在床侧,漆黑的眼四处打量着周边。 四四方方的屋子,窗台旁边摆放着装饰的花瓶,整个屋子装饰的别样雅致。 窗外的光线透进来,虽然紧闭着,但还是有很明显的光亮,说明外边一定没什么树木遮挡。 寒墨夜垂了垂眼眸,郁唯楚抬手擦了擦唇角,将水杯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依旧不言不语。 这屋内就两个人,看郁唯楚的样子,应该是他犯病了之后,将她带来这里的。 除却看不见他的模样,仅凭声音也应该认得出来,他是寒墨夜。 但她没有。 还口口声声念着另一个名字。 说明声音改变了…… 寒回从来没这么沉默过,本来郁唯楚就容易想多,还以为他还是在生她的气。 其实也没有关系的,反正她跟他也不熟。 但之前好歹她还能通过他说话的声音来判断,他在还是不在。 那他要是一直不说话,她该怎么辨别? 难道真的要在他的魔爪之下,呆他个十天半个月么? 会死人的。 想都别想。 郁唯楚假意咳了两声,她舔了舔唇,想了下寒回喜欢听什么话,而后才启唇开口道。 “我都说了嘛,我不在意,那个红绳断了就断了,我无所谓的。” 淡淡的声音落在耳里,男人手里的杯子忍不住的摇晃了下,杯中还残余一点水,所幸杯口较高,水花没有溅出来。 他蓦然垂下眼眸,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看,眸底铺着凉薄和不敢置信。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还是没有听到寒回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他愉悦的笑声。 郁唯楚的双手交握了下,摩挲着指腹。 她的唇潋滟生波,言笑晏晏的,语气很是轻松,“我也没有想谁,真的真的,就那个寒墨夜,疯子一样的男人我可不喜欢,再说,他那么肤浅那么坏,现在在我的面前上演深情,还跳湖……” 她的手倏地收紧了些,尖细的指甲嵌入了掌心,面上依旧谈笑生风,“还跳湖去捞什么红绳,让我觉得恶心、可笑之外,没有什么想法。” 寒墨夜俊美异常的容颜已经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幽深的黑眸压抑着浅浅的阴鸷,捏着的水杯的力道愈发的使劲。 等她的声音缓缓在这静谧的屋内落下,依然安静的要死。 郁唯楚差点没疯。 难道之前的事情寒回太生气了? 以至于现在都对她爱理不理的,可刚刚不是还给她拿了杯水么? 郁唯楚扁着嘴,不断的心中安慰着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忍耐。 她再好言好语说上一句,一句过后他要是还不搭理,她就不干了。 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硬生生的从唇角扯出一抹笑来,“反正我再说一次,那什么破烂红绳的事情,我不在乎,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有什么可在乎的,断了就断了……但是,你要是再这么阴阳怪气的不理我,我就摘布条了,大不了你弄死……” 砰的一声巨响,瓷器破裂的清脆的声音,彻彻底底的打断了她的话。 郁唯楚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下。 “你干什么了?!” 男人的眸里摒射出一股气息森森的暗色,他甩掉手里捏碎的瓷器,手掌上逐渐溢出血色来他看也不看一眼,拔掉掌心中的碎片,撕开身上的布料缠着流血的手,阻止那抹猩红落入他的眼里,便将床上坐着的女人狠狠一拽,猛地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来。 手腕钻心的痛刚传到神经,郁唯楚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撞上了男人坚硬的胸膛,紧接着低沉咬牙切齿而又熟悉的声音,清清楚楚的落入她的耳里,“郁唯楚――” 她呼吸猛地一滞,布条之下的瞳眸重重一缩,潋滟的唇角不可思议的张了张,无声的翕动着,“寒墨夜……” 她完全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男人的唇畔偋冽着不声不响的寒芒,俊脸上透着无法言喻的悲呦和恨意,“破烂红绳……”他的手指大力的捏着她的手腕,近乎是想直接捏碎了她的,呼吸粗重,显然隐忍的厉害,“你就是这么定义,我们之间定情信物的?” 曾经的他有多用心,几乎是倾尽了他的一切情意为她串联起来的红绳,原来落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破烂一个…… 郁唯楚的唇角抖了抖,她的呼吸愈发的用力,眼圈逐渐的发红,“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寒墨夜节骨分明的手指大力的掐住她的下颚,那么肆无忌惮的力道,明显是没了理智,“你为了讨好另一个男人,就这么踩本王,在你的眼里,本王是疯子?是不是疯子,嗯?” 下颚上的力道比之前的还要用力,郁唯楚疼的难以忍受,便伸出手去推他。 “你放开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昨天你没有疯够么?!” 那个什么寒回不在,他们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跟她吵?! 男人的呼吸无法克制的粗重起来,压抑的更加明显,他深深的闭了闭眼睛,蓦然将郁唯楚大力的甩在了床上,发丝散开,披在了洁白的床榻上,郁唯楚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欺身压了上来。 她要挣扎,他轻而易举的扣住她的双手,膝盖也稳妥的压制住了她的腿,将她牢牢的抵在床榻上。 她的里衣松松垮垮,黑色的长发也散落在了床榻上,男人的视线无意瞥及她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上。 只见那白皙的肌,肤上印着深深的红色印,记,他漆黑的眸倏地翻涌起一股戾气,嗓音像是从喉间深处溢出,“郁唯楚,你竟敢让别人动你?!” 正文 第183章 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郁唯楚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压在身上的男人给捏碎了。 她疼的呜咽了一声,很想扬手甩他个几巴掌,但是双手现在被他死死的扣着,郁唯楚隐忍着胸腔里的怒火,眼睛至今还被蒙着布条,视线一片漆黑,她刚要说话唇就被堵住了,狠狠的堵住。 他吞噬了她所有的言语,郁唯楚被寒墨夜死死的压在床榻上,那么绵软的被褥在他们的身,下,微微的凹陷下了一些,男人的手穿过她的发丝,令她的唇更加的贴合着他的。 郁唯楚心中绞着气,也不想配合他,牙关咬的极紧,他们吻过很多次,但是凶狠的时候很少,强行侵,入的就更少了。 男人的眼眸深得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凛冽的眸色没有温度,她不肯就范,他便在她的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郁唯楚一贯受不了疼,唇角微张他自然趁势而入,强势霸道的令人心悸。 怀中女人的身子很软,软的让人想要揉,捏想要蹂,躏。 她脖颈以及锁骨那边的痕,迹太过碍眼,男人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那深红色印,记的画面来。 吻着她的唇的力道愈发的用力,手也从她的发丝中缓缓往下,直接扒,下她身上松松垮垮的里衣,连带着肚,兜也扯落了大半。 衣,帛,撕,裂的声音特别的清脆,在静谧的屋内尤为清晰。 男人的手放肆的往她的腰,腹下探去,那么危险的地段寒墨夜究竟要干什么,郁唯楚根本不敢想。 她不安的呜咽着,身子也慌乱的扭,动起来,只是奈何男人将她的双手和腿都压制的紧紧的,她就算是能动也只是摩擦他的身子,丝毫逃不出他的禁,锢。 “唔……寒墨夜……”在男人松开她的唇之后,郁唯楚大声的喘着粗气,“你放开我……不准碰我。” 寒墨夜清俊的面容戾气很重,黝黑的眸中妒意和怒意深沉暗晦。 他在她的耳边笑着,低低哑哑的声线,溢出一个简单在字音―― “呵。” 他的视线缓缓往下移去,落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上,却是定定的盯着那个不属于他弄出来的印,记看,出口的尽是嘲弄和讽刺,“你在为谁守身如玉,嗯?” 什么守身如玉,什么乱七八糟的?! 郁唯楚不理解他的怒意究竟从何而来,就算她说了错话,是她践踏了他们曾经彼此最珍贵的承诺,但对于已经分裂的情人来说,寒墨夜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拈酸吃醋,又有什么资格不许她说那样的话? 当初不是他逼着她离开的么? 她现在说这种话,已经比他当初乱七八糟的跟人胡来要好的多,已经很善良了好不好?! 寒墨夜,郁唯楚紧紧的咬着唇,看不见视线的眼睛同样怒意盎然,“你没疯够但我受够了,马上从我的身上下去!” 男人落在她腰间的手立即就有些失控的掐了下。 郁唯楚的唇咬的更重,隐忍的意味很重。 他怒极反笑,“郁唯楚,”凉薄的唇角发出一些简单易懂的字句,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危险冷意缓缓溢出,“虽然不是在顺天国,也不是在我们的新婚房里,但在陌生的地方做起这种事情来,想想应该也挺刺激的。” 密密麻麻的吻蔓延在她的锁骨和柔软上,将那些实在碍眼的痕迹全都啃,咬一遍又一遍,大手更是直接撕扯掉她的亵,裤,动作极尽粗,暴,郁唯楚的眼眸倏地睁大,“寒墨夜你混蛋你……” 后面的话语在男人点下的穴道中,全都咽了回去。 女人的声音有些失控的尖锐,音量拔得很高,寒墨夜却突然笑了,薄唇掀起一抹弧度,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然后以同样粗,暴的力度撕扯下自己的衣衫,“本王混蛋……难道他对你很温柔,嗯?” 那嗓音粗哑低沉,在静谧的不知天色是透亮还是昏黑的屋子里,显得还格外的动听与暗哑。 “郁唯楚,”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凝着她的眉眼已经阴鸷的不可直视,掐着她腰身的手也在不断的加重,给予了足够的警告和提醒,“本王才是你的夫――” …… “你真的不该刺激本王的,楚楚……” 郁唯楚不能说话也看不见,当寒墨夜一点动作都没有便强行闯进来的时候,她疼的双手死死的掐住了男人的后,背。 这方面她的经验真的几乎没有过,曾经的一次也是两人情深温柔的情况下进行的。 这一会比第,一,次都疼。 可她疼她不能说,掐着男人她觉得不够泄愤。 头一抬起就狠狠的往男人肩膀上咬去。 郁唯楚咬的很用力,比他无意识的捏着她的手腕还要用力,星星点点的血腥味弥漫在她的鼻尖和唇齿里,没有松开。 寒墨夜也任她咬,只是伸出手将她抱的更紧力道更狠。 城郊外。 凤澜是被关紧闭的人,身上的担子全都暂还给了老皇帝,所谓无官一身轻,他无事可做,林漠君手里头的事情自然就多了。 等天色稍稍开始要暗下来的时候,林漠君便向六王凤澜提出了告辞。 陆清清是苏凉的人,从明面上来看,也是凤澜照拂的人。 林漠君和凤澜一贯不合,陆清清一心守着苏凉的消息,也没有什么心情搭理他是去是留。 只是这个男人素来不喜欢吃亏。 昨晚陆清清才答应他做交易,今日他应了承诺,她立刻就翻脸不认他了。 凤澜坐在凉亭内,目光在四周游离,偶尔低头看那些巡防军传递上来的情报。 陆清清坐在另一侧,但离凤澜不远,如果用心看的话,余光还是能扫到她的存在的。 林漠君与凤澜打好招呼之后,顺道绕过凤澜,走到陆清清的身前,他俯身,状似也向她提出告辞,陆清清本有些魂不守舍,很担心苏凉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他的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差点没吓着她。 林漠君反手扶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本相只是来跟清清姑娘说告辞的,清清姑娘不必如此多礼。” 凤澜随意抬眸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又面色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继续看手里头的情报。 陆清清却没有那么淡然,林漠君理她那么近,漂亮的眼眸里折射出意味深长的光芒,野性十足。 陆清清心惊肉跳,精致的脸上有些发烫,她赶忙撇开了视线,“清清祝相爷一路顺风。” 男人静静的凝视着她,落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收起,扣在她手腕上的手,却是细细的抚,摸了下她柔滑的手背才慢慢的收了起来。 背在身后,指尖细细的摩挲着,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 深敛的眸光定定的看着眼前女人愈发红润的脸,林漠君这才满意的颔首微笑,优雅矜贵,“明日见。” 陆清清嗯了一声,“相爷慢走。” 凉亭内只有几个人,还都是凤澜的人。 陆清清有些不安的咬了咬唇,等林漠君离开之后,她还抿着唇,往凤澜那边望去。 但见凤澜的脸上一贯温和文雅,淡然如初,她垂了垂眼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林漠君和凤澜是死敌。 朝政上朝政下,都是意见不合的时间多。 她和凤澜虽不是什么很好的关系,但他们的中间,毕竟隔着个苏凉。 现在和林漠君的关系乱七八糟,也着实不好和他交待。 凤澜倒是没有说什么,陆清清欲言又止,他静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就说了一句,“本王想公开凉儿真正的身份了。” 陆清清眼眸一震,不可思议的望过去,“王爷你说什么?!” “凉儿女儿身的身份。”男人的手轻轻的搭在文件之上,湛黑的眼眸微微抬起,目光眺望着远方,“等这件事情过后,本王想娶她为妃,伯公那边,就麻烦你事先沟通了。” 他这话一句宛若一个惊雷,着实将陆清清吓得不轻,“世子的身份,现在应该还不适宜公开?” 当然陆清清也知道,如果苏凉的身份容易公开,就不会等到今日都还没有公开了。 除非苏凉假死,换过了一个身份,否则要是让纳兰的南离世子,从男人变成女人,这一个欺君的罪名,就足够让她在大牢里拍拍屁,股,准备上断头台了。 凤澜清淡的面色依旧沉静,嗓音沉稳,“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 郁唯楚卷着被子坐在床上,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个脑袋来。 眼睛上的布条已经被人取下来了,她的眼睛上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一会。 地面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的陈列着,已经换过衣服的男人将其拾起,扔到一旁。 而后他倾身倒了杯水,节骨分明的手指拿起水杯,步子不急不缓的朝床上的女人走去。 他将水杯递给郁唯楚,郁唯楚没有接,也没有挥开他的手。 整一个人都像是麻木了一般的坐在那里,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 寒墨夜的耐心一贯不好,除了郁唯楚这么不识相,他也不需要对谁这么好过。 正文 第184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寒墨夜的眉目不动,抬手喝了一口自己倒的白开水,而后将手中拿着的茶杯轻轻的放到桌面上。 他俯身坐在床榻上,伸出手扣住女人的脑袋便将唇覆上去。 郁唯楚面无表情的俏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她咬紧牙根不让他进来,乌黑明亮的眼眸死死的瞪着他,男人好以暇整,抬手掐住她的下颌,微一用力,便将她的唇齿撬开来。 他自毫不客气的趁虚而入,将口腔中的水渡给她喝。 郁唯楚紧紧的拧着眉头,卷在被窝里的手伸不出来,男人还将她连同被褥一起紧紧的抱着,让她无所反抗。 这一幕何其的熟悉 同样也是在纳兰国。 那时候她被凤澜突然袭击被占了便宜,恰好寒墨夜瞧见了。 后来两人回了驿站,他吃味的将她扣在怀里压在床上,撕开过她的衣衫,亲吻过她。 当时两人的感情朦朦胧胧,她对他并非没有感觉,表面上不曾说过,是觉得她和他没有未来。 所以一心是推拒的。 但被自己喜欢的人用这么霸道的姿态困在他的臂弯之下,便是心惊肉跳也依然心悸不已。 所以后面她将被单捆在自己身上,包,裹住外泄的春色,也依旧没对他冷言冷语。 后来因为没有反抗,反倒还让他占尽了便宜。 只是现在…… 她觉得这就是孽缘。 等寒墨夜嘴里的水全都渡给她之后,这才轻轻的松开了她的唇。 同时抱着她的力道也松了很多,郁唯楚卷在被褥中紧攥的手蓦然伸了出来,狠狠的往男人俊美的脸上一甩而过。 啪的一声清晰无比。 郁唯楚的掌心隐隐作痛,她是真打,力道很大。 她眯着眼睛看他,清秀的五官覆着一层冷然的白霜,眸底深处翻涌着恨意和怒意。 “滚出我的视线,马上!” 寒墨夜沉静淡然的坐在一边,面容寡淡的就像是不曾被人甩过巴掌一样。 他甚至还慢条斯理的再度拿起那置在一侧的水杯,递到她的跟前,低沉的出声,“喝水。” 郁唯楚想也不想的将那水杯挥开,男人并没有握得很稳,啪嗒一声瓷器与地面想接触的声音异常响亮。 娇小女人的眉眼不曾松动,语气沁凉的重复着之前的话,“滚出我的视线,马上。” 寒墨夜掀起眼皮淡淡的看向她,幽深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紧接着移到她沉冷下来的小脸上,嗓音淡漠,“女孩子说粗话,不好。” 郁唯楚的眼神冷而嘲弄,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攥着身上的棉褥,出声的话语甚是讥讽,“你真的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寒墨夜。”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会胡说八道的。 男人面色依旧淡漠如初,不曾被她的话语挑衅的激怒失控起来。 眼前的女子有一只手裸,露在被褥之外,连带着纤瘦的肩膀也露了出来。 那一片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留下来的痕,迹。 青青紫紫的布满着,寒墨夜的眼眸微微转深,视线转而投在她的脸上,“讨厌本王也没有办法,”唇上划过轻,薄的笑意,他低声道,“我们是夫妻,不论你是否失忆,都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这个见鬼的夫妻―― 当初婚书下来的太快,他们分明都没有举办大婚。 知情的认可的也就那么些人。 而且还是以她的名字来做的婚书。 是郁唯楚。 不是苏凉。 郁唯楚的面色愈发的冷凝,从男人完美而清俊的容颜上撇开视线,不应他的话,你到底滚不滚 寒墨夜没有应声,她卷起身上的被单就要往床下走,她的衣服都被寒墨夜给撕烂了,要不是一开始就衣不裹,体,她至于一个劲的让他滚,而不是自己高傲的离开? 只是脚都还没有挨到地面上,她的身子就被男人重重一推,那棉褥很重,郁唯楚的身子无可避免的倒在了床榻上。 胸,腔里燃烧的那一片火完全的不可忍耐的熊熊灼烧起来。 郁唯楚想也不想的扬起手甩向男人俊美的脸上,然这次的手腕一紧,半路被人扣在了手里。 她怒不可遏的瞪着他,挣脱着手,被人咬的有些破皮的唇抿得死死的,还想伸出另一只手来打他。 郁唯楚是真的很想打人。 自从遇上了寒墨夜这个人渣之后,她就受尽了憋屈的滋味。 奈何刚伸出来也被男人轻易的扣在了手里。 寒墨夜高大的身子顺势压下来,隔着一床厚厚的棉褥压在她的身上。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面无表情的看她,“要了你一次你就打本王一次,那你现在再打本王一次,是不是还想本王再要你一次,嗯?” 郁唯楚气笑了,“强迫就是强迫,你当我跟你上,床是心甘情愿的?” 还一次两次…… 人渣! 怀中女人的脸上嘲讽的意味太浓太重,寒墨夜竟有些看不得她带着恨意的眼睛。 可心底也不甘愿她对他过于冷淡,宁可她是恨着的。 他深深的凝着她白净的小脸,嗓音低沉,略略带了一丝情绪不明的意味,“本王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刺激本王。” 言外之意,是她活该? 郁唯楚气急反笑,艳红的唇死死的咬着,冷冷的瞪着他,一声不吭。 微微垂下了眼睑,男人炙,热而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半晌,过后才起身,转手绕开那破碎的瓷杯,给她拿了一套衣衫。 可能是他犯病的时候不曾想过,还要把郁唯楚带回苏府,或者是时间上太过匆忙,根本就来不及备好她的衣服,所以屋内并没有准备她的衣裳。 她唯一合身的衣物已经被他撕了个粉碎,寒墨夜只能取了一套唯一的女装递给她。 “穿上,本王送你回府。” 郁唯楚闷着声音不说话,寒墨夜将衣服置在她的床边,只是背过了身子不看她更衣,但依旧没有出这个房门。 那套女装是新式的,郁唯楚扫了那套衣服一眼,继而抬眸望了寒墨夜的背影一眼,他还是很懂她的心,她的一颦一笑一个生气他都知道该如何避开她的怒点。 她伸出手,将身上的被褥稍稍的挪开了一些,然后将那套衣服取过,换在身上。 寒墨夜对她太狠,身上遍布都是他故意留下来的印,记,腰身也被他掐的生疼,到现在动一下都觉得难受。 等换好了衣物之后,郁唯楚没有出声,她转眸望了一眼四周,精致的镂花窗全都关着,这里唯一能出去的就只有大门。 她面无表情的下了床,但是靴子找不着,她便只能硬着头皮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径直的往大门走去。 胳膊蓦然一紧,郁唯楚头也不回,想也没想的便将拽着胳膊的手给甩掉。 只是男人的力道很大,她甩不开,刚想转身怒斥就被身后的男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她浑身酸疼,刚刚寒墨夜对她那么粗鲁,她已经很尽力在维持本色,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显得很没用,但是现在被他抱在怀里,她却发现一丁点都挣脱不了。 打不过又干不掉,郁唯楚郁闷到了极致,怨气和怒意也愈发的重,她单手揪着他的衣袍,“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寒墨夜深敛的眼眸紧锁着她莹白娇小的脚上,好看的眉头拧了拧,唇角抿着明显的不悦,“你不穿靴子就往外走?” 她也得有鞋穿啊。 郁唯楚冷嗤,没有搭理他。 寒墨夜抱着她往回走,将她重新抱回了床榻上坐着,他俯身为她找着靴子,清隽斯文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眉眼皆是认真的神色。 郁唯楚面色不虞,窗外的天色愈发的暗沉下来,有些昏暗的光亮从窗户那边透进来,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模糊,看不大清楚她脸上的神色变化。 男人在他扔掉的衣服堆里找着了她的靴子,他将她的靴子提过来,为她穿上。 郁唯楚俯身扬手,制止了他的行动。 “不劳靖王操心,我自己来就可以。” 男人漆黑幽深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她,郁唯楚已经俯身自己穿起了靴子来。 她的长发无人梳理,刚刚要经历过他的蹂,躏,此刻有些凌乱不堪,她的脑袋垂下,黑色的长发也跟着落了下来。 他的手自然而然的抬起,落在她的发丝上,一下一下的为她梳理着,将她脸颊旁边的碎发全都捋在了耳后。 有时候,动作越是轻柔越是深情,就越不能被人接受。 郁唯楚的身子微微僵住,之后便抬眸定定的看着他。 她静默半晌,才不冷不淡的问了他一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寒回是什么人,有多大本事。 但仅凭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她从苏府带走,就说明他还是有点本事的。 现在寒墨夜莫名其妙的来了,还能她做上了那种事情,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寒回竟然还没有回来,凭他对她的执着,没有理由敢出门那么久的。 就不怕她失踪了,或者逃跑了? 可如果怕的话,那么现在,他人呢? 正文 第185章 要怎么去见他? 凤澜一天都呆在凉亭内。 用膳什么的也在凉亭里。 他的腿伤还没有好,现在锦书一直都在这里,刚刚不久前才让人去宣大夫过来,给凤澜换药。 不敢惊动宫里的人。 怕今夜还没有过去,凤澜就得再次被宣入宫中。 他现在只是被老皇帝下令闭门思过而已。 暂时还没有到幽禁的程度。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这般忤逆的话,惹着老皇帝不高兴的,还真是有可能的。 以前的凤澜处事沉稳,做事干练,哪哪都不会被老皇帝挑刺。 因为为人虽然身份高贵,又有实力,但一直温文尔雅,待人平和,所以朝中的许多大臣都是愿意和凤澜和平相处,甚至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可眼下这般频频出错,违犯宫规,他为苏凉一个人才还好说,毕竟苏凉文韬武略,实属人才。 但若是真的依凤澜所说,要将苏凉的身份转换回来变成女儿身,那那些大臣必定会认为,凤澜不是为了所谓的人才,而只是过不了美人关罢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凤澜这般要做大事的人,若是也过不了美人关的话,着实很难成就大业啊。 锦书站在凉亭外守着,双手抱着长剑,眉心碾压的厉害。 陆清清也在凉亭内呆了一天,如今日渐西斜,来来往往回报的人都说暂未寻到苏凉。 等待最是磨人,她的心已经起起伏伏好多次,由最初的信心满满到了如今的焦虑不安。 他们都清楚,时间耽搁的越久,就越容易出事。 何况在城内寻不到人城外也寻不到人的话,那就说明,苏凉已经不在帝都了。 天下之大,他们寻起一个渺小的人来,宛若大海捞针,又该有多艰难? 还没有到用晚膳的时间,陆清清便瞧见一名长裙女子,正往他们这边徐徐走来。 面容算不得惊艳靓丽,但那张脸她实在是熟悉,陆清清眉眼微敛,平平淡淡的转了视线,望向了别处。 过后不久,她便听到女子娇美清甜的请安声。 凤澜的侧颜几近完美,温和的轮廓很俊俏,偏生气质又带着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矜贵和疏离。 他微微抬眸望向那人,声线清淡,“起身罢。” 女子站直了身子,面容娇美白皙。 她的手里拿着一些药箱。 “听管家说,王爷今日都没有换药,所以曦月特意前来替王爷换药。” 陆清清闲着无聊翻着手里的书籍,不过她没什么心思读阅,也便只是降低降低存在感而已。 “让锦书来就可以了。” 冷曦月的眉眼轻轻皱起,摸过胭脂的唇颊显得很有气色。 她微微咬了咬唇,“锦书毕竟不是医者,曦月懂得上药的手法,比锦书更为的合适。” 凤澜无所谓的看了她一眼,“休书既已经给了你,你现在应该入宫回到母妃的身边,不适合再呆在王府里,也不适合和本王走的太近。” 陆清清手里的动作蓦然顿住,休书?! 她颇为惊诧的侧眸看过去,只见冷曦月娇柔的脸上哀戚一片,白皙柔美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手里的药箱子,“王爷,您一定要这么绝情么?” 凤澜没有应答,他看了一眼站在冷曦月身后的锦华,“送曦月回宫,母妃问起来,你便说是本王的意思。” 锦华有些为难的望了望站在身前的冷曦月,跟前的人肩膀颤了一颤,没有应话,她便也朝凤澜拱手,“属下遵命。” 陆清清尚且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状况。 当初如果不是有冷曦月在其中掺合的话,苏凉也不会对凤澜冷了心。 现在说休了就休了,倒还真是如同当初一般,一点也不给人个心理准备。 冷曦月曾为凤澜做过很多事情。 她为他下过厨,做过点心,曾在半夜点着灯,撑着下巴打着瞌睡等他回府,只是此人对苏凉用情太深,说婚后不会在府内与她有一丝一毫的来往,他就真的不会有。 他信守承诺,不逼着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也从不逼问她心中喜欢的人是谁。 两年相处的时光,说弃便弃了。 他自当悠闲自在,因为他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存在,比陌生人要更加熟悉一点,弃了也没有什么可惋惜的。 可,她该当如何? “曾为皇室的妃子,哪怕是侧妃,除非你愿意,一般都不会有人逼着你再嫁,母妃就更不会将你随意许给他人。”男人的声音寡淡如常,“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本王留你在身边也无用,不如放你自由,算是这些年,你对外维护本王的回报,回宫去罢。” 冷曦月的唇角咬的更紧,近乎是要咬出血色来。 她望着凤澜的眼眸哀戚而又凄凉痛心,知道男人的性子也了解男人的性子。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收敛了脸上外泄出来的情绪,扯唇微笑着,声音淡淡的道。 “王爷不想要曦月帮忙上药便罢了,也别用这么伤人的字眼来说曦月啊……虽不能再做夫妻,但我们好歹是朋友。何况世子失踪了也有些时辰了,这里没有大夫,曦月如果在这里的话,兴许能帮上点忙。,王爷您说,对么?” 陆清清彻底的晕头转向。 她看了看面色寡淡的凤澜,又瞧了瞧显然隐忍着情绪的冷曦月,最后听到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既然想留就留下罢,晚点再让锦华送你回宫。” …… 女人不解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寒墨夜替她挽着发丝的动作微微一顿,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缓缓的从她的脸上收了回来,“不知道。” 不知道? 这是个什么回答? 郁唯楚看了一眼男人的脸色,难道说,寒墨夜也是被人掳来的? 跟她一样,一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科学么? 寒墨夜可是寒墨夜。 再不济身边还有千世和落苏护着的…… 她在思考问题,寒墨夜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坐在了她的身边,漆黑如子夜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跟本王回去,嗯?” 纳兰国的天子都已经发话,让他启程回顺天国了,他现在没有理由在这里多呆。 只是当时心情不好,他和她之间的定情信物断裂,整个人明显阴郁了很多。 一开始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将她强行带回顺天。 还是要将她继续留在这里,等秦风之的事情处理好了,再秘密把她带回顺天国,妥善安置。 毕竟她还有苏凉这一层身份,苏伯公和她关系不错的陆清清,都是她的羁绊。 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好,他若是再强来必定会惹来她的不满,所以下意识的是想让她继续留在这里的。 可眼下看来,他若是将她留在这里,那才是大错特错。 郁唯楚忽然嗤笑了一声,语气特别平静的道,“靖王殿下,您到底是有多不要脸,才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侧了侧眼眸,视线望向了远处,“苏凉可是个世子,你要是不怕担上绑架南离世子的罪名,就尽管把我带走。”她冲他笑了下,清凉的声音讥嘲寒凉,“反正我不会配合你,你自己看着办。” 言罢,郁唯楚便起身往外走,这一次寒墨夜倒是没有再强行抓住她的手。 他也起身。 走在她的身后。 不言不语。 两人一直都呆在屋内,不知道外边的天下已经乱的不可开交。 郁唯楚身穿长裙,虽衣冠整齐,但她没有束发,三千青丝全部垂放下来,披在肩膀上,发梢在腰间轻微晃动。 人生的明眸皓齿,肤色白净,女儿家的气息过于浓郁。 加之她的唇色过于红艳,微微红肿着,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发生过什么。 巡防军还没有巡到这一个区,他们在小道上走了一遭,郁唯楚都还没有走出那个小道,外边就走过来一些兵官。 腰间都佩戴着刀剑,正一间一间的搜查着百姓的屋子。 郁唯楚不明所以,还想继续往前走,手腕蓦然一重却被寒墨夜紧紧的握住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后背贴到了冰凉的墙壁上,被人围困在怀中。 郁唯楚瞪圆了眼睛,“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对我乱来,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我……唔。”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寒墨夜抬手给捂住了唇。 男人的视线往外看了看,那些官兵离他们还有些距离。 他的眉眼微微蹙起,在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的光线中,清俊寡淡的容颜隐匿在角落里,模样看不清晰。 “你现在身上穿着女装,要怎么去见那些官兵?” 寒墨夜低低的嗓音慵慵懒懒的,俯身在她的耳垂边落下一语,“不怕被人知道,苏凉原来是女儿身,接着被你们的皇帝唤上公堂,以欺君之罪斩首示众,嗯?” 郁唯楚皱着眉头,她低眸看了自己一眼,差点忘了她现在还是苏凉了。 话虽这么说,但这也不是寒墨夜随便占她便宜的理由。 她伸出手将身上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压下来的男人,重重推出去,奈何她人小力微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低声出口,“我知道了,你放开我。” 正文 第186章 相信本王。 寒墨夜的眉眼微微敛下,怀中有佳人,尽管这佳人不是很喜欢他的怀抱,但他很享受。 “不如这样,本王带你回府,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和身份不被暴露,”精致的下颌蹭了蹭她莹白娇小的耳垂,惹得怀中女人身形轻轻一颤,“你寻个理由跟本王回顺天国,嗯?” “这是谈条件?” “嗯。” “哦,那我拒绝。” 她的话音落下,不远处的官兵立即传来了声音,“去下一家。” 郁唯楚,“……” 仿佛间又回到了初见。 那时候她被官兵莫名其妙的追杀,她不识得盛京的路,满大街的跑,最后跑上了他的马车,躲藏起来。 原以为这个男人生的好看,斯斯文文的,就算是什么大奸商,也不会有太过分的时候。 谁知道她第一眼就看走眼了,被他赶着下车,外边官兵的声音太猖獗,她逼于无奈走投无路硬是扯下脸皮,絮絮叨叨的跟他说话,生怕被赶下马车,然后被官兵抓走。 他却突然像是转性了一样,的确是不赶她下马车,但是拉着她谈起条件来了。 如果…… 那时候她宁死下了马车,会不会就不会跟他有开始? 郁唯楚深深的闭了闭眼,真心觉得老头子说的对,她这一辈子跟官场中人就是八字不合。 没有未来。 “现在呢,要不要跟本王走?” 寒墨夜低低沉沉的笑了声,声线天生动听,他漆黑的眼眸带着柔情和宠溺,显然想起那件事情的人,不止她一个,“楚楚,你注定是本王的人,何必挣扎,嗯?” 安静了一会儿,郁唯楚笑容璀璨,眼底却是一丝笑意也没有,“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要么就把我一直困在这里,等他们上前,等我的身份被发现了,我就告你非礼我,反正证据都是现成的,马上还会有很多的证人,要死大家一起死,留我一个人斩首示众,我觉得太孤单了点,你说呢?” 她的声音虽然平淡,面上的笑容也璀璨生艳,但语气中的狠劲不可小觑。 男人深深的倪了她一眼,外边的官兵又是大喊了一声,“下一家。” 他眉眼一敛,揽过她的腰身,足尖立地,便从狭小的缝隙中,将她带到了寻常人家的屋檐上。 天色还未昏暗下来,两个人影立在人家的屋檐上太过扎眼。 好在今日的帝都人心惶惶,寻常百姓不知道那些官兵要搜查什么,但民不与官斗这是大实话,所以等他们搜查完了之后,便直接闭门不出。 也不会随意抬头东张西望的。 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寒墨夜带走郁唯楚的机会。 帝都的城郊很大,四通八达的,不过入城内的时候,每个关卡都有重兵守着。 寒墨夜回眸看了郁唯楚一眼,两人容貌出众,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于是说话的声音也是极为的压低,“估计都是寻你的,等会入城,他们一定会拿画像对照你的脸。” 郁唯楚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慢慢的走在路上,她倒是没挣扎,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只是男人说的话,叫她不得不小心。 应该是陆清清或者是凤澜,为了寻她,所以特意弄出了这么大的仗势。 在此之前倒是还好,毕竟寒回那个变,态,怎么都不可能会轻易放她走。 还蒙住她的眼睛,限制她的活动范围。 能这么搜索下去,他们必定可以将她寻到。 然现在她已经被寒墨夜带出来了,尽管他也是个人渣,但现在到底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她。 他这种人,就是宁可自己弄死自己的玩物,也不会让旁人沾染他玩物衣角一分的人。 占,有欲太强。 她细长的眼睫微抖了下,“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总不能掉头回去罢? 可如果她的脸被人拿着对照了,就算凤澜是摄政王,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她是女儿身罢? 可一旦他为她开解,说她是男儿身,总有人会看不过去,请求老皇帝验明正身的。 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短短的时间内,郁唯楚的脑海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的想法。 如今骑虎难下,她还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头,想办法联系联系陆清清或者凤澜,再让人撤兵自己回去交待…… 寒墨夜的视线落在那城墙之上。 帝都的城墙最起码有十人高,若是要强行跃上城墙,须得很深厚的功底不说,还得做到身轻如燕,不能被守城的人发现。 他自己一个人倒是可以。 如果还要再抱着一个郁唯楚的话…… 如果这个法子行不通,等至天黑,全城戒严,未必就那么好过了。 他将她的身子带出那一条排的长长的队伍里,后边还排着队要进城的人立即就挤到了他们原来的位置上。 那么长的一条队伍,再重新排下去怕是天黑了都进不来城。 郁唯楚哎了一声,恼怒的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你干什么?!” 她这一路上要么就是对他恶语相向,要么就是不理睬他半分,一点也不可爱。 寒墨夜有些不悦,抿着唇看她,“再往前走就要查验身份了,你我什么都没有,怎么过的了城门?” 纳兰国早年发生过动乱,所以纳兰国的皇帝曾颁布发令,凡是纳兰人者,皆有属于自己的令。 一旦全城戒严,须得用令检测身份,才能入城。 郁唯楚不是这里的人,她自然不清楚事情经过。 她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而是往身后看去。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有卖衣服的人 她的视线缓缓的定在了男人的脸上,默了半晌才出声道,“不然你的衣服给我穿好了,咱俩互换装束,等我用男儿装扮过了城,解了危机我就把衣服还你?你那也算是帮了我大忙,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反正也计较不了,用寒墨夜的话说,他们本身就是夫妻。 婚书拿不回来,或者休书拿不到,他要她一次,还是要她几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若是寒墨夜肯委曲求全,跟她换衣服,以女儿家的身份过城门,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自然,结果可想而知。 寒墨夜果断的黑着脸拒绝了。 郁唯楚撇撇嘴,“不答应算了,我也不稀罕。” 他不答应,不代表其他人不答应。 就是可惜她身上没有一点银子,连当众跟人家买一套衣服都难。 郁唯楚刚从男人的怀中出来,朝背着包袱的男子走过去,她刚想试试美人计好不好使,就被寒墨夜拽着手腕再次拖到了一边安生呆着。 郁唯楚拿眼看他,“您老人家现在是想干什么?” 寒墨夜很不悦的眯着眼睛,冷冷淡淡的倪着她,“别想打旁人的注意,就算你拿到了别人的衣服,你也没有地方换。” “为什么要换,我把长裙全塞在外衫里边不就好了。” 虽然很累赘,看起来会很显胖,但是她的那张脸好歹还放在那里,守城的人认出来了,她这一没犯法二没杀人的,自然不会对她大打出手。 更谈不上会不会暴露出她的女儿身份来。 她不拿他的外衫,是因为他要是脱了外衫,就只剩下里衣了。 堂堂一个王爷穿着里衣到处乱晃……想想都很伤风败俗。 还不如穿上裙子侮辱一下别人的眼睛要来的好一点。 “还是说……”郁唯楚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掀了掀眼眸,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嗓音清凉,“你故意不想让我进城,想我求你?” 话音落下,脑门上就被寒墨夜重重的敲了下。 郁唯楚的立即咬牙切齿,“你为什么总是打我的脑袋?!” 男人的面色不变,阴沉沉的不想让人多看第二眼,嗓音也偏淡,“因为你总是刺激本王,就该挨罚。” 郁唯楚捂着脑袋要走,纤细的胳膊被男人不紧不慢的抓住,“走这边,本王带你进城。” 娇小的女人忍了忍,紧紧的攥了攥拳头,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听他的话,腰身一紧,她已经被男人揽在怀中,强行带着走了。 男人扣着她的腰身带她到了城门的一角。 这里的守城军往往是最多的,因为是死角。 除了城门上的人能看见之外,其余的人都看不到,也防御不了。 年少的时候,寒墨夜也曾守过城门。 虽说是两个国家的城门,必定有所不同,但城池都差不多大小,异域风情再怎么变化,这种防御性的东西,应该都是相差无几的。 他抱着她的腰身,将她的身子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上,低敛下眉眼看她。 “抱你上去,落地可能会有声音,你得抱着本王,在前面站岗人没有发现之前,朝城内那个方向的走道上甩出石子,引开他们的注意,届时本王再带你往石阶那边走,可懂?” 郁唯楚嗯了一声。 男人将手上的石子放到她的掌心之中,女人的眼睑微垂着,没有看他。 “楚楚,”他低声亲昵的唤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眸紧紧的凝在她的脸上,“相信本王。” 他的声音很动听,郁唯楚不可置否的颤动了下细长的眼睫,不知是为他说的这话,还是为他声音。 “你脑门上强,奸犯的标记还没有去除,要我信你,首先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来罢?” 正文 第187章 不要怀念 寒墨夜抱着郁唯楚翻越城门,一路畅通无阻。 两人有昏暗的夜色做掩护,跃上城门的时候,因为惯力两人就地滚落了一圈,郁唯楚的时机把握的很好,当即立断的将石子掷了出去,那守着石阶的守卫立即侧眸,朝另一个地方望去。 男人便抱着她从城门上跳下了石阶,等那守卫听到声音,再次转眸过来看的时候,却又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到了石阶上,还有一个守卫,两人用同样的方法将那守卫引开。 能这么顺利进城,不得不说寒墨夜的内力当真深厚。 抱着人跳起来竟然还能做到几近无声。 …… 寒墨夜欲要将郁唯楚往苏府那边送去,不过老皇帝已经下令,苏府上上下下全都戒严。 包括苏府外边也都戒严了。 男人眼眸深沉的凝视了身边的女人一眼,“只能先去买衣裳了,但本王身上没有银子。” 郁唯楚看着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也没有。” 那语气颇为无奈,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算是颇有领悟了。 鉴于两人太穷,寒墨夜便将郁唯楚先行带回了客栈。 客栈的房间没有退掉,两人上去的时候男人却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他转眸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蓦然攥紧了郁唯楚的手腕,拖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郁唯楚的眼眸清凉的宛若白开水一般,侧眸看向寒墨夜,“怎么了,客房不是没有退么?” 难道……客房还是赊账赊来的? 男人漆黑深墨的眼怔怔的凝着她,凉薄的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但又强行忍着没说。 两人就站在客栈的楼梯上,一前一后的拦在了正中央。 上下走的客人见他们突然就不动了,还缺心眼的拦着过道,顿时就不悦的骂了两句。 寒墨夜这才回了回神,紧紧的握住了郁唯楚的手腕,将她往客房那边带去。 他面色淡漠的推开了房门,千世就守在里边,房门一有动静,他立即抬眸来看,只是尚未欣喜,俊美男人的身后又慢吞吞的走进了一个女人来。 郁唯楚。 他主子的女人…… 果然是犯病了。 千世敛了敛眸色,朝寒墨夜拱手行礼,然后朝郁唯楚颔首。 寒墨夜反手将房门关上,千世恭敬询问,“主子,您没事罢,身子可有异常?” 男人低低懒懒的回了一个不在意的音调,“无碍。” 他倪了千世一眼,“你先退下罢,本王有事要和她说。” 千世的视线投向那个不说话,使劲挣着手腕的女子,道了一句,“属下去寻落苏回来。” 让人拿点东西上来吃,多一些肉。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一套男装回来。 “是,属下明白。” 等千世离开,房门重新被掩上,屋内便又恢复了静谧。 男人一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郁唯楚除了觉得他莫名其妙之外,便也不说话。 挣开了手腕之后,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凳子上。 她和他纠缠了那么久,至今滴水未进,当初他给她递水,她气都气不过,又怎么会喝他递过来的水? 郁唯楚沉默不语,安安静静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 寒墨夜掀了掀眼眸,跟着坐在了她的身侧。 郁唯楚不说话,他似乎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等郁唯楚喝完了一杯水之后,男人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倏忽之间开了口,“你没有失去记忆?” 状似疑问句,实则语气中带着的肯定十分明显。 郁唯楚正放着手里的茶杯,闻言动作便猛地僵了下。 她像是有点怔住,又像是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寒墨夜低着脑袋,面上平平淡淡的看着她,湛黑的眸底却似乎在隐忍和挣扎着什么,“这一次来寻你,本王不曾敲过你的额头。” 入城之前,他们相处的气氛还算融洽。 自然而然的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昔日她也一样,总说些不中听的话,他便想也没有想的就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 【你为什么总是打我的脑袋?!】 【因为你总是刺激本王,就该挨罚。】 当时他没有注意她的用词,等入了城带着她回了客栈,没了防备这才恍然间想起她说话的破绽来。 其实不该这么直白说出来的,她想装作不认识他,自有她的理由,但他没能忍住。 或者说,无法忍受被她当成陌路人的感觉。 郁唯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潋滟的唇角微微挑起了一抹淡漠的弧度。 而后她随便笑了下,清凉的眸子望向了远方,“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和这个女人真真切切的走过一段时光。 寒墨夜很了解她的性子,看似没心没肺,说话轻松自在,实则心思比谁都重。 也惯会扯东扯西,把她不想要的话题毁得面目全非。 除非是她真的厌烦了,连装都懒得装的时候,那便是她真的恼怒或者疲倦的时候。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凉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郁唯楚,他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的触感,低沉的嗓音之下,竟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不过很轻很淡,“随本王回去,嗯?” 既然没有失忆,那她就应该还记得,他们之间的婚约。 郁唯楚垂着眼眸,欲要从男人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他握得很紧,郁唯楚抽不出手,便抬了眼眸看他,唇角掀了掀,“不是我说你,刚刚还人模人样风度翩翩的,怎么一下子你又往衣冠禽,兽那边转换去了?” “当初那个女人,本王没有碰过她一分一毫。”寒墨夜的眼眸凝在她的身上,求而不得的心甚是难受,被她冷落的心更是委屈,“本王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那只是一场戏而已。” “一场戏……而已?”郁唯楚忍不住笑了,“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演过多少场戏给我看,现在这个样子又是不是在演戏?” 放下手中的茶杯,她使劲的挣着他手中紧握的手,欲要从凳子上起身,“你放开我――” “不要跟我说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你今天才不经我的同意强,暴了我,”等实在是挣脱不开,郁唯楚才有些暴躁的倪着他开口,“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耐心,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做过了就是做过了,就算后悔也不会去挽留,没有意义,懂么混蛋?!” 当初她不是没给他留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 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离她出来。 现在来讨好她挽回她,那当初那份伤她心的本事,又去哪里了? 屋内像是死寂了一样,突然之间没了动静。 男人眉间的褶皱很深,紧紧凝视着她的黑眸似乎溢着痛色,默了很久才低声道了一句,“要了你的身子,是本王没有克制住,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本王依然会那么做。” 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在她的口中变成了破烂的东西,怎么都不是他能忍受的。 后来更是看到她身上的痕迹…… 他根本没有想过有可能是自己做出来的,当时就一个反应,她是不是真的不要他,转而投向凤澜,或者是她口中的寒回了。 醋意大发已经到了无人可以阻止的地步了。 心里的酸意妒意掀起了万丈高来,他根本就无法理智,以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他们,是夫妻不是么…… 夫妻间做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的么? 寒墨夜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修长的手指用力的攥紧起来,嗓音低哑的像是从喉间深处溢出的一般,一字一句,缓慢溢出。 “至于当初的事情,你恨本王是对的……”他深深的凝视着她,“可你不能就这么不要本王了……” 他低沉的声线委屈而又压抑难受,仿佛被她欺压了一样,听的郁唯楚直想笑。 难道当初,还是她抛弃了他不成?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收不回手她就不收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冷冷淡淡的笑了下,低咒了一声。 “我有时候都不明白,你究竟是听不懂人话了还是真的智障了?” 简直难以沟通。 她侧了身子别开了视线,从桌子这边望出了窗外,没有再看男人一眼。 “我的态度很明显,你要觉得是我不要你了,那就是我不要你了,回你的顺天去罢,别再纠缠我了。” 男人浑身僵住,她却是望着窗外唇角慢慢的勾起了一抹弧度,“有些时候,相见不如怀念,相忘于江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话落下,纤细的手臂便被人用力的拽住,男人的双手掰正了她的身子,令她的面容朝着他的,眼眸一抬看着的人也是他。 “本王不要怀念。”他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身,手里的力道越收越紧,“你可以恨也可以怨,要本王放手让你忘却一切你想都别想。” 将她紧抱在怀中,男人的下颌轻轻的磨蹭在她的脖颈中,低低哑哑的嗓音中带着他独有的强势,“你要本王放手,不如你干脆先杀了本王。” 正文 第188章 杀了你,我不就得陪葬 郁唯楚听着他说完,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烦人又不要脸的男人? “杀了你,我不就得陪葬?” 她又不是傻,这么亏本的事情她会做么? 嗯……曾经是有点傻,但不代表现在也还是那么傻。 她没想过要抬手推开他,就凭她的力量,哪怕是运用了内力他要不想放开她,她也推不动他。 何必浪费精力。 “你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郁唯楚对他这股死缠烂打的劲表示无奈,“给我一条活路,不好么?” 【给我一条活路,不好么?】 心尖上忽然溢出细细密密的针扎般的疼痛感来,寒墨夜俊美如画的脸上像是迎面被谁挨了重重的一拳,不可抑止的发白起来。 从何时起,留她在身边,已经成了,她的死路? …… 早些时候,凤澜命锦书留人在客栈观望。 寒墨夜行踪不定,其贴身侍卫也寻不到人影,落苏莫名其妙的出了城,三人都没有入住客栈,但客栈中的客房没有退掉,必定有他存在的道理。 是以,当寒墨夜带着郁唯楚回了客栈之后,凤澜很快就收到消息,即刻从城郊那边往客栈那边赶去。 陆清清也在同一时间得知消息,一起同凤澜骑马回城。 他骑马的速度无形的加快许多,陆清清的骑术素来碾压众臣女,也曾和苏凉赛过马,一点不逊色。 没想到这次和凤澜一同骑马,竟然落差与他那么多。 不过入城后,帝都城内人来人往,又是黄昏时节,最多小贩出门摆摊或者收摊的时候,速度不宜过快,免得误伤了百姓。 所以凤澜也是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 一来二去耽搁点时间。 陆清清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当她抵达客栈的时候,凤澜已经翻身下马,直奔了二楼。 锦书有说过,寒墨夜没有退掉的客房就在二楼右拐的第二个房间和第三个。 进第二个房间的时候,屋内静谧无人,陆清清见状,在凤澜之前推开了第三个房间。 只是房间内依旧静谧无比,但桌面上却是摆放着许多的吃食。 大都是肉食,还有一些海鲜。 想也不用想,应该都是失忆后喜欢吃的。 不过这些菜肴,基本上没有人动过。 连饭都还是满满的一碗。 往地面上一望去,竟也有许多菜肴。 还有一些破碎的瓷碗。 应该是有人不小心摔碎的,或者是故意摔碎的佳肴。 陆清清面色微变,立即掀开珠帘,往内房里走去。 只见里屋的床榻上正躺着一个面容十分熟悉的女人,彼时她双眸紧紧的闭着,没有任何装饰的长发散开在枕上。 陆清清的面色一怔,赶忙上前,俯身摇了摇她的身子,“世子,世子你醒醒。” 六王凤澜也跟着上前。 见状,他立即推开陆清清,点了点她的睡穴。 不过郁唯楚依旧没有反应,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陆清清担忧道,“王爷,世子怎么样了?” 凤澜的俊脸微沉,唇角抿了抿,“被人点了睡穴,估计得睡上一会了。” 江湖人,武艺高绝的多得是。 每个人的点穴手法都不一样,越是高超的点穴技巧,就越是难以解开。 寒墨夜师承哪门哪派暂且不清楚,但说他深厚的内力卓绝,便知他乃人中龙凤。 陆清清听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将榻上女人一一打量了遍,的确是没有受伤,就是不知道,被裙子遮掩住的身子,有没有伤口就是了。 不过没有血腥味。 想来应该无碍。 但,苏凉现在是女儿装扮…… 陆清清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还没有开口说话,凤澜便拿起床头上新式的男装,递给了她,“先帮凉儿换过衣服。” 陆清清抬眸望了他一眼,只见他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凝着苏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攥着衣服的修长的手指很是用力,指尖都泛起了白色。 她的视线顺着他的望去,目光不期然的落在了郁唯楚的唇上。 潋滟生波,而又艳红微肿。 细长的眼睫抖了下,陆清清咳了一声,双手接过凤澜手里的衣服,道了声王爷您先出去罢,紧接着便给她换过衣裳。 凤澜面色不虞的嗯了一声,情绪明显不高。 他掀开帘子走出了里屋,坐在了外边的椅子上。 陆清清一边解开郁唯楚的腰带,扯下她的衣襟,刚扯落那高领的裙子时,女子白皙脖颈和锁骨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便悉数落在她的眼里。 陆清清蓦然倒吸了口冷气。 乌黑的眼眸不敢置信的睁大了些。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再脱下郁唯楚身上的裙子,只见娇小女人的身上,红,痕遍布,腰间的青紫更是触目惊心,原本舒展的眉间一下一下皱的比谁都深都紧。 …… 冷曦月骑马的技艺不强,他们来了好一会了,她才赶来。 凤澜一直坐在外边的椅子上,不言不语。 陆清清则守在郁唯楚的身边,没有走开。 锦书已经传令下去,将那些还在巡查的官兵全都撤回来了。 鉴于郁唯楚一直没有醒过来,凤澜便道了句,等大夫看过,确认无误之后再将她带回苏府。 所以两人一直都在等着。 冷曦月来时手里还带着箱子,她先给郁唯楚诊脉,过后不久说得没什么大碍,也没有中毒,只是现在人尚在沉睡之中,不知道身上会不会有什么伤口,所以问问,要不要检查苏凉的身子 陆清清直接拒绝了。 凤澜还没有应话,锦书就从屋外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朝凤澜拱手低声道了句,“主子,皇上宣您和世子入宫。” 男人挑了挑眉头,陆清清眯了眯眼,“我们也才刚得到消息,知道世子在这里的,怎么就一会的功夫,皇上就知道了?” 便是锦书下令撤回那些官兵,但这人数众多,可能那些官兵到现在都还没有入城,又是步行。 而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身边就这么几个人,现在知情人全都在这里了,老皇帝怎么就知道了,着实很令人好奇。 冷曦月眉眼轻敛,温温淡淡的视线投落在郁唯楚的身上,“现在怎么办,世子似乎,叫不醒来?” 陆清清也回眸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的郁唯楚,好看的秀眉褶皱的厉害。 沉默片刻,她朝凤澜望去,“清清随王爷一起入宫罢。” 凤澜没有说话。 他缓缓起身,远远的望了一眼郁唯楚,默了半晌才低哑着声音,“你带世子回府,宫里的事情,本王会处理好。” 从一开始,凤澜的态度就有些怪异。 陆清清绯红色的红唇微微的抿起,等男人漠然的转了身子,往外走的时候,她才觉察到他的失落。 冷曦月也被留在了郁唯楚的身边,好生照看着。 她的医术也不平庸,当初还曾与太医院的院士较量过的。 她直勾勾的盯着郁唯楚看,似乎是有些惊讶,又似乎是有些好奇,但面上呈现更多的是担忧之色。 “方才我来的时候,听见锦华说世子是被一个男人拉着手,你侬我侬走到屋里的。”她看向陆清清,语气竟不知不觉中带了点责怪之意,“而且锦华还说,世子当时穿着女装,世子也真是的,要与情郎私会直言便是。” “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还害的王爷三番四次违背皇上旨意,都不知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陆清清眯着眼睛温凉的看了她一眼,“穿着女装,拉着手,你侬我侬走到屋里的?你看见了?” 冷曦月闻言浅浅一笑,抬手将垂下来的发丝拢在耳后。 她看向陆清清,意味不明的勾出了一抹笑来,“我是没看见,但此事若是真的,那证人可就多了。” 冷曦月这话说的清淡平静无比。 甚至都不带点私人感情。 她是凤澜的侧妃,尽管现在已经被休掉了。 而凤澜一心扑在苏凉身上,冷曦月身为他的女人,倒是有权拈酸吃醋。 可偏偏每一次她都表现的那么大方,又是给苏凉看病又是帮苏凉疗伤的。 现在陆清清也是第一次听见,冷曦月为了凤澜而责怪苏凉。 但便是如此,陆清清也从不喜欢冷曦月。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杏眸稍稍一敛,笑意全都消失在了眼角处。 她很清楚,一旦苏凉的身份沾染上了女子二字,凭老皇帝待凤澜的态度,也绝对会揪着苏凉不放。 届时,真的就是要摊开女儿家的身份了…… 陆清清望着双眸紧闭的郁唯楚,轻声开了口,“就算身份被揭开,清清拼死也会护世子的周全,你可以幸灾乐祸也可袖手旁观,但世子,绝不曾亏欠过你,你别想在世子身上撒气。” 冷曦月也看着她,眉眼间依旧带着点笑意,“我只是说世子这次不该任性,私会情郎于她而言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但眼下闹得沸沸扬扬的,于世子于王爷都不是件好事,不是说你想拼死护她周全,就可以护她周全的。” 陆清清不喜冷曦月,凤澜走后她连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索性直接转身面朝着苏凉,她紧紧的锁住了眉眼,不知道凤澜此次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正文 第189章 任她闹任她笑。 夜里灯火辉煌,静谧的屋内,只有蜡烛燃烧起来的滋滋声,还有窗外飘飘洒洒的春雨声。 夜色掩藏了所有的春色,灼灼的桃花花瓣上滴着几滴水珠,轻轻滑落着。 男人俊美如玉的容颜上,晦暗不明,细长的眼睫微微低垂着,视线落在他几近血肉模糊的手上。 血已经干透了,落下一片红色,剩下的只是旧伤加新伤摧残出来的伤口。 曲漓替他上着药,干净的棉布在他红肿发炎的手上挑着刺人的碎片。 落苏和千世便站在一侧,不敢出声。 曲漓让落苏挑挑灯芯,他要仔细看看掌纹中还有没有碎片。 落苏应了好。 男人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忙活,等曲漓给他上药的时候,许是伤口有些疼,稍稍拉回了他游离的魂。 深邃宛若深潭的眼眸抬了抬,男人动了动正在上药的手,低沉的嗓音响起,“秦风之在哪里?” 曲漓倪了他一眼,没有吱声,继续上药。 千世应道,“秦公子还在连城,十公主感染了风寒,他将时间延后了些,不过他的人已经来了一部分了,”他望着寒墨夜,试探着出声,“主子要见他么?” 今日若不是秦风之的人先来通报,他们几人怕是都被凤澜的人给带走了。 这两日落苏近乎都不在城内,千世又一心一意忙着寻寒墨夜,倒是忽略了还有个凤澜虎视眈眈。 饶是如此,等他们全部都回到客栈的时候,时间还是那么的迫在眉睫。 而当时他们回到的时候,郁唯楚正和寒墨夜不知道在吵些什么,落苏也从未见过郁唯楚勃然大怒的样子。 刚推开门就瞧见郁唯楚把桌面上的菜肴甩下地面一半有余,盘子摔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清脆作响。 “寒墨夜,你别太过分了――” 听声音和语气,郁唯楚似乎愤怒到了极点,仿若下一秒就有可能扑上去将寒墨夜撕的破碎。 屋内安静了好几瞬间,他们三人站在门口都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继续看着。 然后,男人清清淡淡的回应,“比起你的淡漠疏离,本王觉得相爱相杀,或许更适合我们。” 郁唯楚冷笑,他看了她一眼,“听话,别刺激本王。”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寒墨夜最后那句话是善意的提醒。 他受的住所有的打击嘲讽和鄙夷,唯独受不了来自郁唯楚所给予他的刺激,但是郁唯楚不知道。 她甚至还嗤笑了一声,而后骂了寒墨夜疯子,转身就要往外走。 不过也就在那时候,她被寒墨夜点了穴道。 落苏看着她不再动弹,昔日乌黑明媚的眼眸里摒射出甚浓的恨意来,心都重重跳了下。 过后寒墨夜的视线也轻轻的朝他们投来,他们三个倒是很自觉的转了身,避开视线不看他们。 但曲漓点了句,“凤澜快来了,有什么话赶紧交待,别磨蹭。” 也不知道寒墨夜究竟有没有听见这句话,他凝视着郁唯楚,“不许喝药,不然本王会缩短时间。” 郁唯楚瞪着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她想砍死他的心都有了。 男人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反倒深情缱绻的抬手,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温柔宠溺,“楚楚,本王在顺天等你。” 过后,他便点了郁唯楚的睡穴,将她抱在了床榻上。 三人给足了寒墨夜时间惜别,但这个男人着实贪得无厌,看了她一遍又一遍,等后来客栈外边都传来了马蹄声,无可奈何之下,曲漓便直接劈晕了寒墨夜,将他带离了客房。 最终出了城,在山间小村里住下。 只是真的如郁唯楚所说一般,寒墨夜癫狂的厉害。 上一次手上的旧伤未好,这一次弄得这么残不说,还不处理伤口,醒来也不吭声。 山间小村里一点创伤药都找不着,好在曲漓随身有携带药瓶的习惯,否则寒墨夜的伤再耽搁下去,这手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要了…… 寒墨夜的眼眸动了动,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绾绾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寒绾绾是曲漓经的手,如果不是为寒绾绾治病,他能在寒墨夜犯病之前赶到帝都的。 “没出过远门,长途跋涉过于劳累,还有些水土不服,所以人会比较劳累,大病一场是寻常事。”曲漓低懒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的,“现在已经退热了,公主底子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差不多就可以痊愈了。” “人没事就好。” 寒墨夜掀了掀眼眸,淡漠着嗓音,“按照时间,秦风之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动手,为何突然都来了纳兰?” 顺天国那边,其实不需要提防什么。 太子寒子晏性子自傲自负,而他用情太深也是致命的一点,于寒子晏来说,则更是喜事一桩。 更加不会提防他。 每每都杀不掉他,想必这一次也不会再浪费人手遣人来杀他。 何况他身边江湖人士众多,个个武艺高强,自是护的住他。 太子有的也就是权臣兵将,谋士之前还挺管用的,到了最后觉得他是扶不起的阿斗,直接都不对付他了。 看着他自生自灭都还来得比较痛快些。 但能让秦风之和曲漓提前来纳兰的,必定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出现了。 曲漓淡淡的嗯了一声,“那什么兰妃的孩子流掉了,老皇帝现在心力交瘁,痛不欲生,突然就病卧床前了。” 他说的随性,但明眼人想想都明白,老皇帝一病得意的只会是太子,何况寒墨夜现在还在千里之外…… 一把年纪了,这会能不能熬过去说不大准。 他的手给寒墨夜的伤口缠着白纱布,“之前王爷病重,长玉公主心疼你,听你的话,但不代表会一直容忍你乱来,王爷要是不想长玉公主重新回宫,或者亲自用老太爷(寒墨夜的师父)的长鞭抽醒你,就乖乖回去罢。” 寒长玉是什么性子,相处久了才清楚。 她和寒墨夜从小相依为命,寒墨夜身患蛊毒,她心疼有之,贵妃待寒墨夜较为苛刻,严谨以待,她做姐姐的除了心疼便剩心疼。 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人,结果却是寒墨夜的药引,他不想要郁唯楚做他的药引,她除了同意也不能做什么。 但如今所有的磨难都过去了,他要把郁唯楚寻回来也让他去寻,只是既然活下来了,那肩上的责任就不能再推。 她不会任由他堕落下去,若是让太子那一党人真的得意了,那才是顺天国的灾难。 也是整个武林的灾难。 寒墨夜静默了一会,脑袋往床头那边挪了一点,“太子那边有什么动作?” 千世和落苏在旁边站着,见两人有意识的要谈起政,事来,落苏便出去给两人沏了杯茶水进来。 寒墨夜许久不曾理过政,事和江湖上的事情了,来纳兰虽不过几日,但时间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月。 他也足足一个月不知外界的事情。 曲漓冷笑着道了句,“能有什么动作,无能之人,自然只会在朝中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罢了。” 寒子晏对外宣称体弱多病,现在老皇帝一病,朝中政事无人打理,他的病倒是不治而愈,精神抖擞的接管了朝中政务。 前一阵子老皇帝没病的时候,下令严查朝中大臣犯案的事情,他应是应下了,但属于他自己那边的人,倒是全都维护着,一个都没有受罚。 贪,污的贪,污,受,贿的受,贿,还有女,色交易。 他也不理。 专找那些平日里帮过寒墨夜的大臣的晦气。 现在寒墨夜又不在顺天国里,那些大臣被欺压的连话都不敢说。 偏生有些人又动不了,暂且还不能出面与太子对抗。 便一直忍着,等寒墨夜回去扭转局面。 寒墨夜抬了左手,端起落苏刚沏好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他的面色自然,倒是没有浮现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只是清清淡淡的问了句,“王德斌,被他查出来了么?” 寒墨夜指的查出来,是指人而不是指事情。 毕竟王德斌杀过人的事情,实在是太难掩盖了。 曲漓自然是懂得,“对他的身份起了点疑心,也曾遣人去丞相府里坐过一阵子,后来丞相请王德斌去府里试探了几次,许是试探不出什么来,也便没有再查了。” 寒墨夜嗯了一声,异常淡漠的开口,“那就好。” 这幅认真又漫不经心的模样,曲漓已经很久不曾在寒墨夜身上见过了。 他嗤笑了声,“怎么突然又不堕落了,我还以为郁唯楚不跟你回去,你还要抑郁个几日呢。” 落苏和千世皆纷纷抬眸望向寒墨夜,只见他微微低垂着眼眸,节骨分明的手指端着茶杯,轻轻缓缓的将茶杯置在桌面上。 瓷器落于桌面的响声不大,男人的眉目清淡,“没什么,只是突然厌烦了这种危险而又无聊的日子。” 一个月,他留给郁唯楚的时间是一个月。 而她回来的路程又是一个月。 他要在这两个月的日子里,清除所有会威胁到她的障碍物。 他要护她,宠她,爱她,哪怕她厌他,烦他,恨他,他也要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里,任她闹任她笑。 绝不会让人,再有机会伤她一分一毫。 正文 第190章 始终是要来的。 曲漓挑了挑眉梢,精致的娃娃脸上勾出了抹笑,你这转变也是稀奇,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能振作起来便是件喜事。 谈完了顺天国的政,事,眼下便想闲谈一下。 他低垂了眼睑,温淡而又随性的问了句,“你和郁唯楚今日……是怎么了?” 郁唯楚不是个会随便发脾气的人,当初再火大再伤心也就是甩过寒墨夜一巴掌。 她从不会乱摔东西乱打人,这一次能被气的直接甩了盘子,盘子里还都是郁唯楚爱吃的菜,想想都觉得是真的被气着了。 落苏为寒墨夜再度斟了一杯茶水,听言便稍稍抬眸,视线凝落在寒墨夜的脸上,等着他开口答话。 寒墨夜的面色清淡寡欢,清俊白皙的脸上俊美无双,他侧眸瞥了一眼曲漓,眸色里晦暗深幽,溢着旁人都难以理解的神色。 他不应话,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蜡烛燃烧的声音滋滋然的,微风从未关紧的窗外轻轻漏进来一些,吹动了烛光,映照在屋内的每个人脸上,忽闪忽闪的,难以看清他们脸上的神色。 沉默半晌,男人再次拾起茶杯,浅浅的啄了一口。 茶汤清淡入口甘甜,他的嗓音低沉,“她说要喝药,不想怀上本王的孩子。” 当时两个人相处的不算很友好,但也只是属于他那一方的情绪低落。 直至后来店小二给他们二人上好了菜,她像是想到了事后要喝避子汤,可能是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苏府,而且苏府的人都以为她是个男人,平白无故的要这种东西来,很惹人的怀疑。 所以当下就跟店小二要了这么一碗避子汤。 后来…… 他的怒气就上来了。 所谓最不可理喻的东西,便是情之一字。 当时说出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和纳兰的人断了所有的联系,尤其是跟凤澜的关系断个干净,再让人接她回顺天国的时候,他都不知何以会如此丧心病狂的逼迫她。 她还忍不住嘲笑他的疯言疯语,他一点也没收敛,也不曾压制心底的怒火,就那么的盯着她看,不许她吃那些乱七八糟伤他子嗣的东西。 郁唯楚起初还有点耐心,说他该去找曲漓看看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得了什么妄想症。 直到他再次强调如果她不应下,就会让人收拾了凤澜让人收拾了苏府,以她身边的人做要挟之后,她才跟他吵了起来。 那时候听着她一口一个凤澜无罪,一口一个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如此的偏袒凤澜和贬低他,他承认了,他嫉妒的差不多要得失心疯了。 所以后来才会这么的失控,这么的惹她生气,这么的……惹她恨他。 落苏面色微怔,手里的茶盏缓缓的放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寒墨夜。 曲漓的手指点了点椅子上的扶手,凉薄的唇忽然弥漫出一抹笑来。 “你竟然……她已经把你忘了,于她而言,你便已经是个陌生人了,眼下敢做出染指她的事情来,还不给她喝药,我个人认为,她不甩了两刀子,而只是甩了你几个盘子,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其实曾经他也这么犯浑过。 只是江梧桐的性子着实招惹不得,不给她喝药,她的确不哭不闹不上吊,但却是放了狠话,不是她心甘情愿的,有了一个孩子她就弄死一个,绑住她强行让她生下来,她就选择饿死,如果强行灌她饭吃,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就亲手掐死那个孩子。 多狠的女人。 但他了解江梧桐,如果当时他没让她喝避子汤,后面她所说的一切,全都会成真。 而他认识的郁唯楚,心就没有那么狠,能为自己男人献血的,肯定不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 不管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如何,始终是心善多一点。 虽然觉得苏凉不该是这个性子,但从郁唯楚的身上,他确实真的不曾见过,她伤及任何一个人。 寒墨夜抿着唇,修长如玉的手指指腹紧紧的摩挲了一会,默了一会才道,“她没有失忆。”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压下来,不仅是落苏,便连千世和曲漓都忍不住的挑了下眉头。 千世的眉头紧紧的拧了拧,落苏脱口而出的反问,“王妃,没有失忆?!” 那为何不与他们相认,神情上也没有任何的异常。 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还真的…… 感觉不出一丝伪装的痕迹。 曲漓将落苏和千世的神色全都敛入眼底。 当初郁唯楚被凤澜带走之后,他便不曾与郁唯楚碰过面。 白皙欣长的手指端起了茶杯,他缓缓的品了一口,放的有些久了,茶水微凉了些。 “王妃一贯喜欢装傻,心里什么都清楚,但就是不会跟我们说,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曲漓忍不住勾了勾唇,望向了坐在眼前的黑袍男人,“或许人是善良,但她一贯没心没肺的,想要再得到她的心,可是很难。” 落苏咬了咬唇,眼睑缓缓垂落下来。 摩挲着杯口的手指蓦然收紧了些,男人沉黑的眼眸染着点若隐若现的薄薄的戾气,拧着的眉宇间已经缓缓的覆上了丝凉意,“不管能不能再得到她的心,纳兰已经没有人能护得住她,那她……就必须听话回到本王的身边。” 寒墨夜将手中的茶杯缓缓的放了下来,“由本王来护她。” 凤澜是苏凉的依仗。 他明白。 毕竟他们自幼相识,凤澜对苏凉照顾有加,他晚了凤澜十几年,可爱情不是晚了几年就该选择忍让的。 他对郁唯楚的情,也绝不会逊色于凤澜。 更何况…… 他们还曾如此倾心相爱,生死相许过。 而如今秦风之已经重回纳兰,凤澜,将会是他回宫的阻碍之一,他没理由,再将郁唯楚留在那里。 饱受宫变的折磨。 …… 老皇帝在书房里坐着,凤澜独自一人入宫,苏凉迟迟见不到人影,老皇帝震怒,竟将手中正在批阅的奏章朝地面掷去。 “你不是已经寻到他了,朕下令宣他入宫,苏凉为何不入,究竟是真的在昏迷之中,还是根本就是做贼心虚,不敢进宫亲自对峙?!” 纳兰国的文字多以繁体为主,百官呈上的奏章也都是用竹简刻出来的。 竹简落于地面的声音清脆入耳,凤澜面不改色,继而拱手朝老皇帝道,“世子并非有意躲避,而是真的遭人毒手,目前还在昏迷当中,父皇若是不信,可命太医到客栈亲自确认一遍,儿臣绝无虚言。” 老皇帝侧眸倪了身旁的老太监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按摄政王说的去做!” 那老太监立即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退下。 男人俊美如斯的脸上依旧温淡,声音淡雅无波,“世子的确还在昏迷当中,不过儿臣到客栈的时候,世子的身上,的确如同父皇所说,身着女装,但只有她一个人,她是否是女子,父皇亦可让太医一并检验便是。” 老皇帝倏地眯起了眼来,他对眼前的这个儿子,防备之心的确过重。 不知他又在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不惊讶与苏凉究竟为何穿着女装,但他戒备于凤澜会如何扭转乾坤。 “朕会让人好生检验的,一旦查出苏凉是女儿身,必当加以严惩,以欺君之罪,不日便将她斩首示众。” 老皇帝的脸色难看至极,“如此恶劣行径欺君罔上之人,留来何用?!” 凤澜才眼神是湛湛的深沉和幽暗。 他忽然双膝跪下,双手撑在地面上,朝老皇帝行了大礼,却只是出声安抚了句,“父皇息怒。” 郁唯楚睡了半个时辰,刚醒过来,还没睁开眼和陆清清说上什么话。 客栈外便悠悠扬扬的不知在吵闹着什么。 紧接着便传来冷曦月的声音,楼下全都是官兵,看来这间客栈已经被官家的人包围了。 陆清清蹙着眉头,看向郁唯楚清秀的面容,恰好郁唯楚睁了睁眼,也将目光投向了她。 陆清清面上一喜,立即将郁唯楚扶起,“世子?” 郁唯楚疑惑的嗯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自你沉睡起,清清便一直都在这里。”陆清清的声色略显焦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王爷被宣入宫去了,世子,你女儿家的身份,可能已经被识破了。 郁唯楚脑袋一懵,尚未回应,房门便被人推了开来,携带着夜间的寒意走进了许多人来。 皆是手握刀剑的官兵。 还有两个走在前头的较为特殊的人。 一个是深宫之中伺候老皇帝的太监,还有个,是太医院的院士,冷曦月熟悉的人。 那两人还不知道,冷曦月已经被凤澜休弃,许是凤澜还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所以外人记着她的身份,还特意朝冷曦月行了行礼。 冷曦月也友好的回了个礼节,笑吟吟的问,“刘院士,今日怎么来了这儿?” 那刘院士面色肃穆,“下官是奉了皇上的口谕,特此来这为世子诊脉的,听闻世子昏迷不醒,不能接旨入宫面圣,还请侧妃告知下官,如今世子尚在何处。” 他说出的话,里屋的人听的一字不差。 陆清清的手心不由得攥了起来。 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的。 正文 第191章 你住口 冷曦月用眼神示意了下那刘院士,刘院士朝冷曦月作揖之后,便随着老太监一同入了内室。 郁唯楚的眼眸微微抬起,往外边看去。 那刘院士见着她之后,先是蹙眉,之后又瞧她的身上还盖着棉被,发丝微微凌乱,他眼神微微一闪,也朝她行礼作揖。 陆清清一瞧刘院士的神色便觉有异,加之郁唯楚才刚清醒过来。 她适当的松开郁唯楚的手,起身朝她道,“世子您才刚刚醒过来,清清给世子倒杯水喝。”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应了声好。 刘院士的目光瞟过来,但身侧的老太监却是倪了他一眼,刘院士便又拱着手道,“世子,下官奉皇上口谕,来为世子看诊。” 看诊? 方才陆清清说,苏凉女儿身的身份,可能已经被识破了。 所以现在,是来确认的么? “皇上怎么突然想要太医替我看诊了,”郁唯楚乌亮的眼睛看着刘院士,语气轻松的道,“莫不成是担心苏凉旧疾复发,就这么去了?” 苏凉的身份始终高贵。 至少在没有确定是女儿身之前,他是纳兰国第一世子,这个名头不是虚的。 皇室中的身份等级很高。 刘院士和那老太监面面相觑了一眼,不敢轻易得罪。 而后那老太监朝郁唯楚俯身拱手道,“世子误会了,方才皇上宣世子入宫面圣,但是摄政王说世子身子不适,仍在昏迷当中,所以皇上才让刘太医来给世子瞧瞧。” 郁唯楚哦了一声,没有多说。 过后陆清清已经转身走回来,将盛装好温水的茶杯递给郁唯楚。 她伸出手接过,便听到陆清清笑着道了句,“世子适才还昏迷着,刚刚才苏醒过来,身子还很是疲劳,不过不久前曦月姑娘为世子诊脉,已经确认过了,世子只要醒来便是无碍。” 此事扯到冷曦月的身上。 刘院士和冷曦月是旧识,虽说年纪相差太多,但冷曦月曾是贵妃宫中最为出挑的女医,他自是有一番认识。 沉沉的眸色朝冷曦月瞥去,冷曦月的眉梢动了动,唇角弯弯的勾起了弧度。 “确实如此,曦月到这里的时候,世子的确昏迷着,醒不过来,但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可能是这些日子太累了些,所以疲倦的昏睡过去了。” 听言,刘院士这才和那老太监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 既无什么疾病,也不是在沉睡之中,看诊一事失了理由。 陆清清以为他们会走,但那老太监却忽然又朝郁唯楚俯身行礼,“禀世子,今日有人入宫奏明皇上,说世子是个女儿家,皇上为辨明是非,欲要将那信口雌黄之人严加惩治,但需要在世子的身上取证,由老奴和刘太医做证人,是以……” 那老太监顿了顿,稍稍抬眸瞄了一眼郁唯楚的面色。 “是以圣上的口谕,其一是让刘太医为世子看诊,其二……便是要为世子证明男儿身份。此事确乎有些不妥,但清者自清,只要世子问心无愧,把脉罢了,吾等不会做出有损世子颜面的事情,也不会将此事轻传出去,还望世子谅解。” 此话说的客气而有礼,能在皇帝身边做事的人,大都说话圆润大方。 既将皇上圣喻放在前头,又做出承诺平息苏凉的不满,倘若苏凉真的就是男儿身,定不会为难他一个传达圣令太监。 陆清清的眼皮重重一跳,视线往郁唯楚身上望去,潋滟的唇角抿得极紧。 冷曦月的目光也投向了郁唯楚,狭长生艳的眼眸里沁着点凉意。 而郁唯楚岂会不知她现在是骑虎难下。 但根本没有理由推却。 甚至不能暴露本性,唯恐会连累陆清清和苏伯公。 她静静的凝视了一眼刘太医,又将视线投向老太监,悠悠扬扬的开了口,尽量学着陆清清口中的苏凉,声线清淡寡欢,“不必确认了。”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将身上的被褥掀开,翻身下了榻。 等穿好靴子之后,她才看向老太监和刘太医,将剩余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完,“我是女儿家,不必再确认了。” 刘太医和那老太监皆是一愣,陆清清身子一僵,宽大袖袍下掩藏起来的手指指甲嵌入掌心,目光泛泪,“世子……” 郁唯楚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能多说,免得被当作知情不报者就不好了。 苏凉身世坎坷,命运凄凉。 她郁唯楚身世也没有太好,但好歹自自幼年起不愁吃穿,也不必将自己的脑袋时时刻刻送到刀口下,稍不留神些就怕被人给砍下来了。 而现在她顶替了苏凉的身份,没有苏凉居安思危的意识,也不存在那样的习惯。 又或者说……她从未想过,要以苏凉的身份继续存活于这个世界。 是以女儿身的身份被人识破,那也是常事。 更何况,她和官家人本身就犯冲,从被凤澜接回来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料定会有这么一天。 躲不过的,始终躲不过。 欺君之罪,这个罪名很大。 郁唯楚被老太监带来的人带走了,直接关押天牢,等候处置。 陆清清不能拦,也拦不了。 天子做事,她虽非普通百姓,但也并非是能力过人权势滔天的权臣,可得护住苏凉。 …… 苏府府外的官兵已经全都撤回了,陆清清回府冲向苏伯公的屋子,却是没寻到人。 而后管家闻声而至,这才与陆清清道了句,方才王爷身边的人前来府邸,说是让伯公等一会便入宫面圣。 没想到凤澜的动作这么快,估计是一开始就遣人来了苏府。 陆清清的面色微微发白着,“那现在呢,伯公入宫多久了?” “约莫一刻钟了罢,清清姑娘问此事作甚?” 一刻钟之前,苏凉还在客栈,正和刘太医他们周,旋。 陆清清紧紧的抿着唇角,看来王爷都是算好时间的。 难道凤澜已有对策,还是此事……就是他安排的? 她的眉头紧锁,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非但不觉得轻松下来,反倒觉着胸口压抑的厉害。 “清清姑娘,清清姑娘?” 管家皱着眉头唤着陆清清,唤了好几声才听她失声的啊了一声,而后眨了眨眼睛道。 “没什么,去后厨拿点世子爱吃的过来,我给她送过去。” 管家还不知道郁唯楚已经被寻回,也不知她现在出了事,眸色涌上喜色,连声应着是。 宫里宫外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已经水深火热。 凤澜被宣入宫良久,跪在地上也良久,便连一把年纪曾战功赫赫的苏伯公也跪在地上好一会了。 刘太医和老太监回宫复命之后,纳兰天子当即震怒,立即下令让大理寺卿明日将苏凉推出去斩首示众。 现在夜色昏暗,雾霭沉沉。 不方便行刑。 苏伯公头发发白,跪在地上,强忍住痛心的平述出声。 “皇上,一切都是老臣的错,若非老臣昔日闲暇时间太少,唯恐吾儿唯一的血脉被人暗算,为保苏凉小命,这才谎报她是男儿身,求得皇上赐为南离世子,身边终日有人护着,不易出事,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还无法说出口,还请皇上免去她死罪,老臣愿一力承担罪责。” “你住口,”老皇帝依旧怒不可遏,“若不是你连亲儿子都为我纳兰做出了牺牲,朕现在第一个寻的就是你!” 苏伯公朝老皇帝跪下叩首,“皇上便治老臣的罪罢,此事与苏凉无关,她当年年幼,又怎能有自己的判断,全都是老臣一人指使,还请皇上莫要降罪与她。” 苏伯公念叨的让老皇帝心烦不已,“来人,把苏伯公带下去清醒清醒。” 他看着苏伯公,一双闪着精光的老眼定定在凝在苏伯公的身上,“你曾救过朕,欺君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改日再来罚你。” 苏伯公年长老皇帝十几岁。 但却曾舍生忘死救过老皇帝一次。 以至于等老皇帝而立之年登基之后,破格让他的儿子成为纳兰第一武将。 但如今他的孙女,女扮男装戏弄了他十几年,若是就这么过去了,实在是让他面上无光的紧。 苏伯公紧紧的凝视着他,姿态卑微,“罪臣欺君无话可说,但苏凉那孩子也曾为皇上和纳兰出生入死,便是功不可抵过,罪臣也请皇上,莫要伤她性命。” 老皇帝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 苏伯公便被人带了下去。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全凭老皇帝如何处决。 倘若老皇帝念及苏凉以前做出的贡献,便是与天下众人说人才可遇而不可求,也能保住苏凉一条性命。 如今言之凿凿的要她去死,更是在苏伯公的面上也这么不近人情,无非就是在等。 等一个人真正的为她求情。 六王凤澜低垂着脑袋,他的发丝跟着垂下,大半张脸都被发丝遮掩住了。 幽暗漆黑的眼疾速掠过一丝深意,他稍稍抬眸看向老皇帝,跪在这御书房内良久,他鲜少说话,如今一开口,便是低语着。 “父皇,请容儿臣说句话。” 正文 第192章 放我出去 陆清清带着食盒去天牢见郁唯楚。 不过郁唯楚被关押的是大理寺。 这里若是没有人脉,根本就进不来。 她认识的权臣不多。 苏凉算一个,但已经被关押着了,凤澜又入了宫,眼下,也只剩林漠君还能帮她了。 她和林漠君交易过很多次,也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她的身边甚至有他的人在暗中跟着。 丞相府离大理寺有些远,陆清清便没有直接寻上门。 林漠君说过,只要她想和他做交易,随时都可以。 走到四周寂静的地方,陆清清默了默,轻声开口,“我需要你们主子的帮忙,我要去大理寺见南离世子,你们可否替我跟你们的主子传达一声?” 四周没有任何的动静,陆清清纤细的手指捏了捏食盒。 “只要能顺利见到世子,和世子说完话后,我马上就去丞相府寻林漠君,麻烦你们禀报一声罢。” 话音落下,寂静的四周忽然传出了一声响动来。 金属和地面相互碰撞的声音清脆入耳,陆清清转身看去。 昏暗的光线中沁着凉意,地面上那一块银色的令牌映入眼帘,在这么漆黑无边的环境里,那有些反光的令牌显得异常夺目。 她的手指更是攥紧了食盒,而后沉默了下,到底还是走上前,将那令牌拾了起来。 低声道了句,“有劳。” …… 女扮男装入朝堂可是重罪,苏凉身份虽然尊贵,但入了大理寺,那衙役二话不说就让她脱了外衫,换上囚服。 郁唯楚不想打架,除了肉疼之外,她也不会有多少感觉。 乖乖脱了外衫,换上了囚服。 衙役在前面领路,带她去牢房,一路走过,不断有人从牢房中伸出手来,口中喊着冤枉,喊着放我出去。 郁唯楚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种场景,那一双双手指指甲比她还长的囚犯,挨着她的衣着,她立时就缩了缩肩膀,安抚了下受不住的鸡皮疙瘩,哆嗦了会。 那衙役知道她是谁,自古能进大理寺的人,不是权臣,重臣,那也是出了名的达官贵人。 但极少有人还能从这里出去的。 那衙役也不需要对她有多客气,还鄙夷的瞪了她一眼,“以为真的是我纳兰的第一世子,结果不过是个臭娘们――” 郁唯楚懒得理会他说的话,反正也不是和她说,至多便是鄙夷苏凉。 然人已死,只是六根竟还不能清净,也是可怜。 她进了空荡荡的牢房里,站在原地片刻,才挑了块稻草较多的地,缓缓的坐了下来。 耳边是铁链上锁的声音。 她是未处置的囚犯,又是皇室中人,身边自然不可能有其他囚犯。 等衙役一走,便只剩她一人在牢房里好生坐着。 郁唯楚扫视了四周,她这上边有个窗,很小,不足以爬出一个人去。 应该是用来通气和日照用的。 耳边听着喊冤声,郁唯楚竟觉得还挺安心的。 总比连喊冤的声音都没有要来的强些。 毕竟她现在见不着其他人,也见不着什么动物,空荡荡静悄悄,想想都毛骨悚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唯有她轻轻浅浅均匀的呼吸,荡在这无比静谧的空气里,郁唯楚无聊的看着手指,耳边忽然传来铁链碰撞之后响亮的声音。 她眉眼动了动,朝房门那边望去。 只见陆清清和衙役一同站在房门口,清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绞着她的,视线中染着丝悲怆之意。 郁唯楚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角。 等房门一开,陆清清便疾步走了进来,拎着食盒往她那边走来,“世子……” 她那么热情,郁唯楚也不好意思太冷淡。 立即起身相迎,陆清清正张开手抱她,郁唯楚却是忽然俯身,伸出手往她手上的食盒拽去。 “艾玛,你说说你,来看我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带东西给我吃?” 她就这么将陆清清扔在一旁,将食盒提到一旁的桌子上。 她揭开食盒的盖子,瞧见食盒中装的盐焗鸡肉,差点没两眼放光,更是将陆清清抛之脑后,“你这小可爱实在是太深得我心,可惜我现在没办法去厨房,给你顺手摸两只鸡回来让你尝尝,这么丰厚的礼,你就当是看在我的胸扁了不少的份上,给我的一点补偿?” 陆清清,“……” 她张开的手臂缓缓的放下,转身看向郁唯楚。 她的眼眸微微低垂着,见郁唯楚已经用筷子夹起了鸡肉利索的吃了起来。 陆清清见她如此没心没肺的模样,忽就深深一叹,潋滟的唇角抿得厉害。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郁唯楚抽空看了她一眼,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之后才道了句,“现在什么时候?” 她抬头往那窗外看去,见不到一丝光亮,“哦……我一醒过来还云里雾里的,大概也就知道是晚上,现在被人带到了这里才清楚了一点……”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继续用筷子夹起一个鸡翅来,“夜黑风高作案夜,这种时候的确是不好出门才对,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万一被人拐走了我可就真的罪过了。” 陆清清面色微微敛了敛,修长白皙的手指用力的敲了下桌面,声音严肃,“你就不能正经点?!” 之前不是装的挺好的。 任何人都没有看出她的不妥之处来。 冷静沉稳的样子颇有苏凉的风范。 郁唯楚又咬了一口鸡翅,啧啧有声,“你就不能温柔点,女儿家这般粗鲁作甚?” 似乎是想起什么来,她又长长的哦了一声,而后朝陆清清睇了一个鄙夷的眼神过去,“你不会是因为奸,情成了激,情,觉得不需要伪装了,反正能嫁出去就开始对我大呼小叫的,全然不顾形象了?” 不知郁唯楚是否是踩中了陆清清哪个点,陆清清的脸色忽就沉了下来,“苏凉。” “我叫郁唯楚。” 女子细细密密的睫毛不可绝的颤了下,“不管你叫什么,我都不想你这般强颜欢笑。” 她精致动人的脸上满是忧色,眉宇间皆是化不开的忧愁,“现在的确是出事了,但你毋须为了安慰清清,便做出轻松的样子来,清清看着难受。” 郁唯楚轻轻眨了眨眼,不言不语的朝陆清清看过去。 她的嘴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倏忽之间笑了,“你想多了,我可没觉得现在出事了,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 她是真没觉得出事了。 寒墨夜那厮说过,会在一个月让人送她回顺天国。 便是她不愿,也得强行带她回去。 他在强取豪夺这方面,素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既然他说的出,能将整个苏府都端了,还有将凤澜除掉,那便至少是有些底气的。 现在就是个身份被识破,或许会受点苦,但性命之忧是没有的。 陆清清尚且不知她的事情,也便还是以为她在强颜欢笑。 她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郁唯楚清秀的小脸上一片淡然,她夹起一块鸡翅,递到陆清清的唇边。 陆清清摇了摇脑袋,拒绝了。 她便将鸡翅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见陆清清郁郁寡欢,不由的哎了一声。 “你要知道,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要是就这么英年早逝,那得多对不起我的才华?” 陆清清眸色微动,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 只见郁唯楚啃了啃鸡翅,小小的咬了一口,吃的津津有味,“再说了,那谁不是说过了,天赐你一双翅膀,那就应该拿来红烧,这大牢不坐一坐,你怎么会明白什么叫人间疾苦,京剧演变?” 前半段陆清清是理解了,也忍不住弯了下唇角,暗骂郁唯楚乱说话,可最后一句她却是分外不解,“何为京剧演变?” 郁唯楚嗯了一声,而后倾身过去,朝她小声的道了句,“你听,静静的听。” 陆清清便不再说话,仔细听着这里面的声音。 “放我出去!” “我冤枉啊――” “大人,我冤枉啊,你们快放我出去……” 皆是外边那些牢房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声音。 哀戚,悲凉而又绝望。 “大概孟姜女哭长城的时候,也是这么的哀怨和凄凉。”郁唯楚夹了一块酥香排骨,继而又吃了起来,“你也不要害怕,抱紧你身后的大腿,你就不会来这看戏了。” 陆清清,“……” 她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 “你平素就是这么忽悠我的,如今都大难临头了,你也不知道要讨好我些,说不定我可以救你出……” 一块鸡肉猛地塞进了她的嘴里,陆清清登时说不出话来。 “可以还报苏凉的恩,但是别在郁唯楚的身上下功夫。”郁唯楚唇角弯弯,言笑晏晏的望着她,“郁唯楚的心是死的,你没有必要去救。” 陆清清将口中的鸡肉咀嚼咽下,定定的凝视着郁唯楚,“我会救你,不论你是谁,我都会救你。” 陆清清只是依附苏府的女子,无权无势,拿什么救她? 郁唯楚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垂着眉眼继续吃东西,久久之后,才清清淡淡的道了句,“我见过你身上的吻,痕,在很久之前。” 正文 第193章 你别占着外人的时间 陆清清身子蓦然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郁唯楚。 然眼中的女人面色依旧平静,说出的话,声线无波无澜,仿若只是在称述着什么,“也见你哭过,在你对着后院无人处,大骂一个男人混蛋的时候。” 陆清清的眸色骤然变得怪异。 那一晚她……她只是喝多了。 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究竟听到了多少话。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中的秘密一般,她精致娇美的面容微微发白,潋滟的唇角无助而慌乱的翕动着,“世子……” 郁唯楚却似乎陡然间想到了什么。 她眯起了眼眸,手中还夹着一块红烧肉,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陆清清看。 陆清清竟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刚垂下了眼眸撇开了视线,就猛地听到郁唯楚训斥她的声音。 “你说说你,明明知道我现在睡眠浅你还折腾我,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院子外鬼哭狼嚎,你以为没人知道,啊?” 她越说越起劲,连手上的红烧肉都能忍住不吃,“我告诉你,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我这么善良的,那时候我没有跑出去告诉你,什么叫做扰民已经很仁慈了,我本来都快忘光了,你现在竟然还来勾起我的回忆,你说说你,是不是找骂,那一宿我可是整晚没睡,听你哭到天亮的……” “我哪有哭那么久啊……”陆清清不服的辩驳。 她的酒品虽然很差,但不像苏凉的,一喝酒就乱来。 而且第二天多多少少还能找回记忆,她撇了撇唇角,“我就哭了那么一下下,声音也不大啊,怎么就被你给听见了?” 郁唯楚瞪过去,“你扰民我都没有跟你计较,你现在还有理了?!” 陆清清登时就不说话了,扁着嘴搅弄着手指。 郁唯楚见她安分了,这才慢条斯理的继续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又继续道,“喜欢就上,反正你们之间的奸,情也不一般,别再和他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来往,女孩子不要欠男人的,很容易就吃亏了。” 陆清清看着她的眼睛,“为何突然跟我说这样的话?” 郁唯楚抬起眼眸,低低浅浅的嗯了一声。 她的视线望向那上方的窗外,看上去的眼神那么悠远,声音却又显得那么漫不经心,随性所欲。 “因为我爹常说,要我放下屠刀行善积德,现在有你这么大个失,足少女放在我面前,我怎么敢见死不救?” 陆清清,“……” 果然,手还是很痒很想打人。 …… 翌日清晨。 天色刚蒙蒙亮起来,落苏便让那农舍的人弄好了吃食,给寒墨夜他们端进去。 因为顺天国那边的形势很紧急,所以几个人草草吃完了便收拾好包袱离开。 临走前,寒墨夜让落苏留在这里。 千世和曲漓不解,寒墨夜也没有多说,只是让她留在这里,陪着寒绾绾,等一个月后,再将郁唯楚从纳兰接回顺天来。 男人近乎完美的侧颜宛若精心雕刻出来的五官,深邃立体,绝美俊俏,他的声音温凉而淡漠,“按本王说的去做,此事只能提前,绝不许推后。” 落苏手持刀剑,拱着手朝寒墨夜行礼,“奴婢明白。” 曲漓远远的望了寒墨夜一眼。 寒墨夜并没有和他们说过什么,也不知道与郁唯楚签了什么约定。 但,怕只怕是强行逼着人家回的顺天。 郁唯楚为人看起来与世无争我好你也好,但单凭她不愿向人屈膝一事来看,虽表面服从,但背地里却注定是个会偷偷反抗的女人。 当真逼急了她,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几人一路北上,除却将落苏留在了纳兰,其他三人皆是骑马高头大马往北上赶去。 落苏重新回到了秦风之的身边,后者瞧见她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与她微微颔首,端着碗汤药便进了寒绾绾的屋内。 寒绾绾风寒严重,又是咳个不停,落苏见状,便到后厨主动向厨师要写易消化的粥水来。 晚些时候,等秦风之退离了寒绾绾的屋内,她便端着碗粥水给寒绾绾喝。 寒绾绾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落苏还没有走近,她便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不喜有人打搅她。 等落苏将粥碗置在桌面上的时候,寒绾绾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不舒服的重重的咳了一声。 落苏忙上前替她抚背,却被寒绾绾猛地推开,“我说了我不要你……” 她的话未说完,惨白而憔悴不堪的脸蛋就忽然间凝住了表情,寒绾绾刚刚睁开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落苏,而后又重重的咳了起来。 落苏再次给她顺背。 “公主身子不好,奴婢给公主端了碗清粥,喝了喉咙会舒服点,然后再睡会就会好多了。” 寒绾绾素来俏丽的脸蛋此刻黯淡无色。 落苏是寒墨夜身边的人,不是秦风之身边的,她心里倒是舒服了些。 “我不想吃东西,你费心了。” 落苏不解她方才为何那么大的反应,欲要询问又觉得不妥。 便硬生生的将话全都咽了回去,扯开别的话题道,“身子不适,难免不想吃东西,但公主要多吃点,身子才能快些好起来。” 寒绾绾用力的闭眼,清秀美丽的脸上全是病弱中的惨淡之色。 忽而,她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转眸看向落苏,“我听曲神医说,九嫂没有死,这是真的么?” 落苏眸色一怔,在寒绾绾强烈希冀下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脑袋。 “王妃没有出事,此刻还在纳兰国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会回到主子身边了。” “那就好。”寒绾绾皱着眉头,手捂着唇咳了几声,“她没事就好。” “也该让九哥受受苦,当初怎么就那么狠心,舍得将她赶出府外,让她无家可归……”寒绾绾说着说着又咳了起来,曲漓说她重病,落苏连忙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润润喉。 寒绾绾被秦风之保护的很好,当初郁唯楚为寒墨夜献血的事情,也没有和她提。 只是说寒墨夜混账,将郁唯楚赶出了府外,让郁唯楚受了重伤,不幸出了事,估计是再难回天。 寒绾绾也一直惦念着郁唯楚。 当时她还没有和秦风之成亲,因为此事还难过了好几日,而寒墨夜又一直闭门不见,她就是冲进府里去了,也还有千世千离拦着。 气的她好些日子都没有唤过寒墨夜九哥。 落苏见她难受,不由扶着她躺下,为她掖好被角。 “公主若是不想吃东西,那便先歇着罢,奴婢会在您在身边呆一段日子,曲神医离开的时候,曾交待奴婢,让公主您注意一些东西,再忌一些食物,多休息多饮水,很快就会痊愈的。” 寒绾绾微微喘了口气,便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那我睡会,有劳你了。” “公主言重了。” 大概是日落西斜的时候,帝都来了人,是秦风之的探子。 落苏本不知情,但当时恰好在为寒绾绾准备晚膳,而秦风之和那探子就在寒绾绾的房门外说话。 寒绾绾没有武艺,自然听不到什么。 可她有内力,稍一凝神便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为寒绾绾夹着菜肴的动作就这么僵住了,落苏脸上的神情怔愣,显然很是吃惊。 寒绾绾连连咳了好几声,落苏这才回过神来。 而秦风之也打发了那探子离开,转身入了寒绾绾的屋子。 他挥手让落苏下去,寒绾绾却是不依,“落苏挺好的,就让她陪着我用膳罢。”她端起落苏为她倒好的温热的茶水,轻轻在灌了一口,视线落在前方,“你手里头应该很多事情要忙,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我不忙,”秦风之眯着眼眸冷淡的朝落苏望去,“落苏手上还有事情要做,九哥吩咐给她一些事情,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头绪,你别总是占着外人的时间。” 落苏,“……” 就是再不知情,也该看出来秦风之和寒绾绾之间有嫌隙。 她朝秦风之和寒绾绾福了福身子,“公主,驸马爷,奴婢手里的确还是有些事情要做,暂且告退。” 临出门时,又听的寒绾绾重重的咳嗽声。 秦风之抬手顺了顺她的后背,然后又起身为她倒了杯温热的开水,“用过晚膳便泡会澡,我问过曲漓了,你泡澡之后会舒服些。” 眼下没有旁人在,寒绾绾抬了抬下巴,视线仍然没有投落在秦风之的身上。 “我会注意的。” 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滚烫的茶杯,沁凉的指尖碰触着,无比的灼,热。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帝都?” 男人看着她无悲无喜的面容,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等稳定了大局,便带你回去见父皇和母后。” 寒绾绾的唇角抿得越来越紧,最后也只是垂了垂眼眸,没有再问,“哦。” 而彼时,已经出了房门的落苏,脑海中不断的转着方才那探子说的几句话,愈发觉得手脚沁凉。 【苏凉女扮男装已经被发现了。】 【六王凤澜不日将迎娶苏凉,但此事经过如何,属下还不得而知,只是知道,苏凉女儿身的事情,皇上随口掩盖过去了。】 正文 第194章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并且皇上已经下令,让六王凤澜和南离郡主,择日完婚。】 六王凤澜,不日将迎娶苏凉…… 六王凤澜和南离郡主,择日完婚。 落苏倏忽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苏凉若是嫁给了凤澜,那主子…… …… 今日早上,郁唯楚尚且还在大牢里,双手叠起,脑袋埋在手臂中,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 铁门那边就响动的厉害,铁链开锁的声音很是清脆,牢里边那些个喊不累的罪犯的叫唤声愈发的响亮。 郁唯楚的眉头皱了皱,细长的眼睛微微睁了一个缝,这牢里边的光线比不得外面,昏暗的很,她觉着时间还早,便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朝她走前,深蓝色的华服衣摆几近垂在地面上,那人高大的身姿微微俯下,双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身和她微屈着的双腿,将郁唯楚打横抱起。 自打献血之后,郁唯楚的身子对声音很敏感。 以往是雷打不动,怎么睡都醒不过来。 现在是稍有人碰触,她便能立即清醒过来。 她睁了睁眼睛,抬眸望去,那人儒雅而柔和至极的脸庞落在她的眼里。 郁唯楚眼眸一震,顿时就被吓了一大跳,欲要从男人的身上下来。 不过男人将她的腰身咂的极紧,握在她膝盖那边的大手也很是用力,郁唯楚还真下不来。 “不要怕,是本王。”男人低沉而极有磁性的嗓音在这安静的牢房中响起,不急不缓,“一切都过去了,你继续睡,本王送你回府。” 郁唯楚皱了皱眉眼,嘟囔了一声,“皇上没有说我什么,比方说女扮男装戏弄他老人家,要治我欺君之罪之类的?” 男人的面容柔和万分,唇角噙着暖意的笑,“等你睡醒了,本王再一一跟你说。” 郁唯楚的确还困着,昨夜和陆清清说了许久,等陆清清走了之后,许是吃的太多,肚子有些撑着了,她一时之间又睡不着。 就这么磨磨蹭蹭到了鸡鸣,她终是有了些睡意。 这才刚趴在桌上没多久,凤澜就来了。 眼皮沉重的有些睁不开,不过郁唯楚被凤澜抱着,感觉浑身的不舒服,强忍着睡意道,“我自己能走,等回了府之后我再睡,不如王爷一边走一边跟我说罢。” 男人沉吟了一会,“本王这么早来接你,不是想让你跟本王磕叨的,睡罢,不若本王要生气了。” 凤澜偶尔也有强势的一面,并且真的是拗都拗不过的性子,郁唯楚算是看透了。 反正人也被他抱着,既然他不愿意,受罪的又不是她,郁唯楚索性便随他去了。 在他的怀中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么一睡过去,等郁唯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明媚的午后了。 这几日连番下雨,今日好不容易出了点太阳,加上郁唯楚还被老皇帝免了罪,恢复了女儿身的身份,又与六王凤澜订了亲事,喜事连着一桩又一桩。 苏伯公便让陆清清吩咐下去,今日的饭菜做的丰盛一些。 也赏一些好吃的给那些奴才丫头们,一同沾沾喜气。 陆清清应了声好。 可惜的是当事人一直在睡,所以苏伯公便让大伙先吃,等郁唯楚的精神好些了,晚上再来庆贺。 陆清清敲了敲郁唯楚的房门,没有听见回应声,直接道了句我是清清,便将房门推了开来。 进入内室的时候,郁唯楚已经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脑袋不可抑止的垂下,黑色柔顺的长发也跟着落了下来,遮掩住了她大半的脸蛋。 “世子……郡主醒了。”陆清清缓步走上前,她今日的发髻往往常的不大一样,编排的有些凌乱,但胜在人美,脸颊旁的碎发散落下来,更是为她的面容渲染了几分柔美,更有娇滴滴的女儿家的感觉。 郁唯楚听到动静,下意识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陆清清唤她的称呼已经变了。 陆清清为她寻来了衣裳,全都是昨夜连夜买回来的,刺着精美别致图样刺绣的长裙。 凤澜很有心,挑的都是苏凉最喜欢的颜色。 她将衣裳都置在郁唯楚的跟前,有些撇开尊卑的拍了拍郁唯楚的肩膀,“郡主……该醒醒了。” 郁唯楚勉强睁了睁眼,紧接着又重重的闭了回去,“我感觉……我要睡死在这张磨人的床上了。” 试了好多次,肚子也饿得呱呱叫了好几遍,她甚至都坐起来了,就是没有一丝清醒的痕迹。 反倒越睡越沉。 陆清清默了下,语调舒缓而清淡的开了口。 “王爷和郡主的婚期在半个月后,今日王爷送郡主回府时,还让清清问一下郡主,对于嫁衣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郁唯楚呼吸均匀,依旧睡的很嗨。 陆清清眼睫轻轻的眨了下。 坐在床榻上闭着眼睡觉的女人倏地睁开了眼睛,脑子里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样,方才还迷离的不行的眼睛,瞬间就清明了许多。 “你说谁的婚期,谁的嫁衣?” 陆清清冷艳的小脸上这才将笑意染上,潋滟的唇微微弯起。 “这阵子,只有王爷迎娶郡主一桩的喜事,除了郡主你会在这阵子穿上嫁衣之外,还能有谁的?” 郁唯楚瞳孔一缩,好看的秀眉深深的蹙起,漂亮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不可思议。 “你在说什么?” 她就睡了个觉而已,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陆清清为她扯了扯身上的被褥,将松松垮垮掉落的里衣替她拢好,声音干净。 “昨夜王爷已经为郡主你的欺君之罪,向皇上求情了,过程如何,清清是不大清楚,只是听闻王爷今早将摄政王的位子让了出来,还惹着贵妃娘娘的一顿训。” 她深深的凝视着面色渐渐敛下沉静的郁唯楚,片刻的停顿之后,覆而又开口道,“大概是……王爷弃了摄政王之位,故而保住了郡主的性命,加之郡主往昔为纳兰做了不少的好事,所以皇上这才没有怪罪郡主,还将郡主以往南离世子的称号,该换成了南离郡主。” 凤澜当了摄政王好几年了,朝中大事一直都是他在处理。 权力还算是勉强集中在他的手里,如今摄政王的位子不要了,仅仅还只是为了个女人,有些大臣又该如何看他? 郁唯楚的唇角抿起。 她的视线低垂下来,凤澜喜欢苏凉,竟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不爱江山爱美人,她这个局外人看了都觉得深情万分,感动不已。 但偏生不幸的,是她占了苏凉的身子……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气,颇觉的胸闷气短,“既然只是恢复了名号,为什么还会有亲事?” 陆清清看了她一眼,“事后王爷自己求亲的,当时贵妃娘娘也在,皇上也是考虑了良久才应下的。” 郁唯楚重重的拧着好看的眉头,一个头两个大,“下了圣旨?” “名号的倒是下了,但是赐婚的,皇上还没有下令,但口头上已经允诺过王爷了,只要郡主没有任何的意见,即可择日完婚。” 郁唯楚立即掀开被子下榻,穿好靴子,准备更衣入宫面见老皇帝,“我不要成亲。” “王爷为了郡主,连摄政王的位子都不要了,他待郡主如此情深意重,郡主却是要如此打他的脸面么?” 郁唯楚刚站起了身子,脚步便硬生生的顿在了原地,忽觉双腿上似有千斤重,直教她迈不开腿来。 “亲是王爷求的,若是郡主不要与王爷成亲的话,整个朝廷包括后宫的人,都会笑话王爷的。”陆清清深深的望着眼前女人的侧脸,艳红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不是清清不帮郡主,不站在郡主的身边考虑,而是清清觉着,王爷待郡主一片情深,他才是这世上,最适合郡主的人。” 有些时候,该死的道德观就是害人不浅。 凤澜待苏凉的好,就差没把心挖出来给苏凉当球踢了。 可虽说是待苏凉好,但受益的人全是她郁唯楚。 或许对凤澜的确是无男女之情,但感恩之心,她自是有的。 毕竟不是什么冷血无情之人,嘴上不说罢了,感激之意全都是放在心里的。 若真就这么入宫不应下和凤澜的婚事……只怕会害凤澜名声扫地。 可若是应下了婚事…… 郁唯楚深深的吸了口气,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拳头攥得咯吱咯吱的作响,“我真的不是苏凉,他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要是真的娶了我……他才会后悔的。” 陆清清眼眸一深,直直的看向了郁唯楚,声音带着点淡淡的不赞同。 “难道你要让王爷,自己收回那句话么?” 自己收回那句话么? 这样凤澜就不会很丢脸了。 郁唯楚骤然将视线投落在陆清清的身上,后者还了她一个笑,“王爷是不会收回这句话的,他已经命人在做喜帖了。” 凤澜等了苏凉十几年,也护了她十几年,两人也不是没有过情缘,何况郁唯楚现在受尽折磨,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将她娶回府中,安妥保护。 又怎么会……轻易放手? 正文 第195章 你是来寻王爷的? 郁唯楚瞳孔重重一缩,“已经遣人做着喜帖了?!” 陆清清嗯了一声,“王爷很看重,与郡主你的婚事。” 郁唯楚身子霎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的瘫坐在了床榻上。 凤澜,这是要断了她的后路啊。 …… 在此之后,郁唯楚愣是没敢再睡,彻彻底底的被吓醒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苏伯公又提及此事,郁唯楚的脑袋隐隐作痛,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帝都外,她和凤澜即将大婚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都已经是这般情况,她总不能就这么入宫,与老皇帝说她不嫁凤澜罢 事情闹得越大,她就越难下手。 谁让她还欠着人家恩情。 女扮男装这件事她大可不理,毕竟这是苏凉惹出来的事端,不归她的问题。 可当初她献血,凤澜舍去修为为她渡真气续命,高山上为她驱狼群,此等为她出生入死的事情,她还真不是铁石心肠,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最后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了,郁唯楚便披上一件外衫,往凤澜的府邸赶去。 陆清清想作陪来着,只是郁唯楚不让,她便不能跟着。 低低的嘱咐了句,让她凡事小心些。 郁唯楚嗯了一声。 似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她转过身来问陆清清,“苏凉最讨厌什么东西,比方说不喜欢吃什么?” 陆清清静默了下,“你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我比你还了解知道不成?” 郁唯楚,“……” 她摸了摸鼻尖,“就是在我失忆之前,受伤之前,我不喜欢吃什么,或者有什么很讨厌的东西?” 陆清清的瞳眸微微缩着。 她凝视着郁唯楚清秀的面容,熟悉而又陌生,“你没有特别的喜好,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喜的东西,只是酒量有点差,所以不大喜欢喝酒就是了。” 但怎么说,苏凉便是不会喝酒,只要她有机会用内力将那些喝进去的酒水给逼出来,也便都无所谓。 郁唯楚默了默,感觉苏凉与她在这方面,相似度还是很强的。 也便是说,她除了武艺技艺以及不懂纳兰的文字,这些与苏凉有些不同之外,大都都是相似相符的。 偏偏这些都还有个特别好的理由可以掩盖,毕竟失忆的人你想怎么寻回当初那些本事…… 也难怪凤澜总说她这是在推辞,或者是在忽悠他。 一点也不相信她所说的,苏凉不是她,她不是苏凉。 眼下也才有了这种事端,叫人防不胜防。 郁唯楚不会骑马,便让陆清清备好马车,陆清清给她配了个武艺不错的车夫,驱着马车往王府赶去。 等马车渐行渐远,陆清清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从马车上收回了视线。 昨日她为苏凉换衣的时候,她的身上痕,迹遍布,青青,紫紫的很是吓人,就像是受过什么虐,待一般,她身上也曾有过这样的痕,迹,但只是一星半点,足以见得掳走苏凉的人,对她的占,有欲是有多强,又足以见得,那人对苏凉有多不怜惜。 她希望苏凉可以嫁给凤澜的真正原因,除却凤澜会将她照顾的很好之外,也能在一定的程度上,将苏凉好生保护起来。 苏府没了男主人,没了大将军,若非苏凉一人撑着,早已是败落的差不多了。 如今苏凉换回了女儿身,若身后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大山,苏府倒了不说,连带着苏凉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陆清清垂着眉眼,清亮明媚的眸子里溢着丝水雾,恍然间记起苏伯公与她说的话―― 【在这世上,谁生谁死,都与老夫无关,老夫只想凉小子能平平安安活到老,至少要活到老夫这个岁数,,谁若不长眼敢害她,老夫便是拼了命,也要将那人除去,保我凉小子安平快活。】 “清清亦然,”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泪意来,唇角弯弯的笑着,“绝不能再让你受苦。” 哪怕……你不是苏凉。 她眼睛上的泪意尚未收敛起来,刚一转身,便避无可避的撞见了一人的眼眸里。 那人身子欣长,沉入黑夜之中,高大的身子站在那里,漆黑深邃的眼眸看向她这边,凉薄的唇角染着似笑非笑。 等瞥及她眼眸里的泪意的时候,男人的眸色微沉下来,有些不悦的开口,“每回见着你,你似乎都在哭?” 陆清清连忙抬了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纤细儿微卷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了下,她摸了一把脸,将面上所有的神色都收敛起来之后,便朝男人走去,“不是约好了,等郡主的婚事办完,我再还债的,你怎么今日就来了?” 男人的气质矜贵优雅大方,抬起手,有些粗粝的指腹摸了摸她的眼角,女人下意识的避开,被他强行的揽入怀中,“又在为那苏凉哭?” 其实算不得是哭,只是特别的心疼苏凉,也特别的瞧不起自己。 苏凉已死,她是很清楚的。 现在另一个苏凉在她的身边,她都无能护住她,那种无助感,着实让她忍不住的奔溃。 陆清清闷着声音不说话。 男人的眼角挑出丝丝的凉意来,淡淡然启唇,“为苏凉哭为苏凉笑,你难道喜欢女人?” 陆清清,“……” 她无言以对,扯开话题,“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敢光明正大的抱我,不怕被王爷的人瞧见?” 林漠君望着前方的视线,淡漠的令人不寒而栗,“有件事要提前告诉你,免得你日后生本相的气。” “嗯?” “苏凉嫁不得六王,也嫁不了六王,你别多在其中掺合。” …… 郁唯楚到了摄政王府。 如今凤澜已经不再是摄政王,高门上方的牌匾不知何时取了下来,换上了六王府三个大字。 郁唯楚注意到这个细节,细细长长的眼睫一颤,微微的抿了抿唇角。 苏凉是个熟面孔了,何况她现在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六王妃,她要见凤澜,自然是无人敢阻拦的。 只是郁唯楚走着走着,忽就顿住了脚步。 一瞬间不知究竟该不该往前走去。 她考虑了一路,也深思熟虑了一路。 当初她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自己不是苏凉,可惜实际行动上没办法有多少改变。 现在若是和凤澜再多说一遍,其效果也便真的只是多说一遍的效果。 并没有什么用处。 郁唯楚蹙着眉头低着眼眸站在夜色下,黑色的长发飘逸,绑好的长发垂在她的肩膀上,很有清纯女儿家的感觉。 她想不到什么来,刚要转身离去,便猛地听见凤澜的书房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声。 是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的声音。 郁唯楚的脚步再次顿住,停滞了几秒之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女儿身,可以有女子的打扮,可以梳精美而漂亮的发髻,戴各式各样的簪子珠花。 要来见凤澜时,陆清清在她的发髻上别了一直梨花簪子,洁白无暇。 她刚往大门那边走了几步,身后便响了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郁唯楚忽然咽了咽口水,不会是凤澜这么快就知道她来了,而现在又准备跑了罢? 等身后那人气势汹汹的绕开她,不曾给过她半点眼神,径直往前走的时候,郁唯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走在前头的那人顿了顿脚步,像是在思索些什么,而后转过身来看向郁唯楚。 “苏凉?” 郁唯楚眼眸闪了闪,抬眸望向前边站着的女子。 这个姑娘她认识,当初她献血完之后昏迷不醒,听闻还是眼前这个女人将她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 而昨日也有一面之缘。 她对冷曦月的印象停留在当初的救命之恩上,虽说下令让她为自己瞧病的人是凤澜,但郁唯楚与她说话,到底还是客客气气的,“曦月姑娘。” 冷曦月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她的身后,低低笑开,弯弯的柳叶眉上在不知不觉中覆上了一层冷意。 “这么晚,你是来寻王爷的?” 光是听语气,郁唯楚都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浓浓的不满。 她沉默了下,“我本来有些事情,想要跟王爷说的,不过现在觉得没什么必要,所以便打算回府了。” 冷曦月听言,温静的脸上荡开一抹冷冷的笑意,昔日的温柔贤淑在此刻全都化为灰烬。 “王爷为你放弃了大好前程,你可知,一旦他舍弃了摄政王这个身份,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他会失去和凤执争夺皇位的资格。 凤执是太子,如今手上的权势也大,还有顺天国靖王的支撑,更是不可小觑的厉害角色。 一旦他强势回归,一无所有的凤澜拿什么跟他争?! 郁唯楚被她骂的莫名其妙,但看过的书也不少,皇家人最忌讳的就是无权无势,最忌惮的也是有权有势。 可后者尚能自保,前者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我希望你能自己担着点担子,莫要出了什么事情就找王爷帮忙。” 冷曦月深深的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也忍住朝郁唯楚逼近的冲动,“看在王爷护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放过他罢,别再缠着他了。” 正文 第196章 我还喜欢他。 光线昏暗,半月的月色投在郁唯楚的脸上,显得并不清晰甚至模糊的厉害。 “既然你这么说,不如你帮我劝王爷,让他自己放弃求亲,我会主动离他远远的。” 天地可鉴,郁唯楚说这话完全是出自真心,而且自问语气方面都是请求多一点。 然此话落在冷曦月的耳里,却莫名成了一份挑衅。 尖细的指甲直接嵌入了掌心,她紧紧的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念的很是清楚明白,“苏凉你真的是个祸害,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再这样下去,王爷迟早会死在你的手里。” 郁唯楚皱眉还想说什么,但见冷曦月深深的吐了口浊气,显然是气的不行,妒意怒意恨意一同溢出来唇齿。 “你一个残花败柳,凭何能得王爷喜爱,嫁与王爷,还不快滚出去?!” 她突然骂起来,郁唯楚还未来得及回应,不远处便蓦地传来一声呵斥,“放肆!” …… 男人的声音一贯温润如玉,听着很舒服,但疾言厉色起来也是相当的具有威慑力。 郁唯楚黑白分明的眼眸往身后看去,便瞧见一袭淡蓝色华服长袍的男子疾步朝她们走过来。 冷曦月的面色一白,怔怔然的看着他走前,走到郁唯楚的身边,看着他伸出手将郁唯楚拉到他的身边护着,眉目微微涌起一丝狠戾的望向她,“你可知,随意辱骂皇家郡主之人,该处以什么刑罚?” 冷曦月紧紧的咬住唇,紧扣的双手死死的攥着手中的绣帕,面色凄然的凝向他。 “曦月不管谁是郡主谁是公主,曦月只要王爷好好的……” 郁唯楚曾听陆清清说过,冷曦月心中是有心上人的,并且那个人,还不是凤澜。 可眼下看来,却又似乎未必。 她见过忠心耿耿的部下,落苏也是女子,也曾因寒墨夜的事情故而迁怒与她。 却从不会让人觉得妒意恨意甚浓,只是单纯的护主。 指不定就是有什么奸情,更何况这个曦月姑娘,还是凤澜的侧妃。 只是因为苏凉的问题,故而凤澜一直不曾对她敞开心扉。 思及此,她看了看凤澜,又望了望冷曦月,有些干干的笑了下,“那什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言罢,郁唯楚转身便要走,然胳膊蓦然一重,被人紧紧的扣住了。 她回头看过去,男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朝冷曦月道了句立即离府,而后便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后走。 郁唯楚哎的一声,凤澜没有理她,径直将她带离原地。 冷曦月眼眸一震,狭长的眼眸里倏地就滚出了热泪来。 她站在原地眸色凄凄而怨恨的瞪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攥着粉红色绣帕的手撕拉一声,被她尖细的指甲戳破,留下了一个破洞来。 苏、凉! 凤澜将郁唯楚带到了书房,单手扣在了她纤瘦的肩膀上,用力的摁着她,迫使她坐在了椅子上。 他也坐了下来,并且坐在了她的对面。 温淡矜贵的气质依旧,男人漆黑的眼眸染着丝深意,薄唇微微抿着,状似有些不安。 “方才她说的话,不许你往心里去。” 郁唯楚没有料到他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 刚才冷曦月跟她说了什么 大意好像是说她残花败柳,配不上凤澜。 郁唯楚倒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残花不残花,败柳不败柳的,本来就没有想过会和凤澜成亲,也不曾想过还要再招惹谁。 更何况,凤澜喜欢的人是苏凉又不是她,她喜欢的人是……反正不曾对凤澜动过男女之情,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徒生自卑,也不会觉得在这方面是她的痛处。 “方才的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上。” 郁唯楚看着他,语气尽量平静端庄些,以显得认真一点,“我来寻你,主要是想谈谈我们的婚事。” 凤澜紧蹙的眉宇略略舒展开来。 他的眼睛对上郁唯楚的眼睛,唇畔噙着笑意,“嗯,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嫁衣?” 郁唯楚摇了摇脑袋,“我不会答应你的求娶,但我不想你丢脸,索性你便自己入宫请旨,将这句话收回罢。” 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不躲不闪的迎上男人的视线,看着男人深沉敛着的黑眸里翻卷出了一丝不悦,郁唯楚继续轻声的开口。 “我已经记起了和寒墨夜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不论日后还会不会喜欢他,但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王爷,我还喜欢他。”她的唇角微微勾着,“爱一个人,可以在时间中被抹去痕迹,抚平伤口,但在短暂的时间内,我的确无法做到释怀,很抱歉,我真的没有办法嫁给你。” 空气中霎时死寂一片。 这段话,郁唯楚没有打过任何的草稿,就是顺着心意说出来的。 凤澜不相信她不是苏凉,那她便当作自己是苏凉,当作自己是被寒墨夜伤过的苏凉,若他真的爱苏凉,必定会尊重苏凉的决定。 至少他会愿意为她延后时间。 实在不行到了最后她要跑,也可以有一点时间可以准备一下。 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紧紧的盯着她,“你说的这些话,是真心的么?” 郁唯楚一看有戏,面上更是维持着镇定沉稳的神色,重重的朝凤澜点了点脑袋。 凤澜的眸色一暗,细长浓密的眼睫蓦然垂了下来。 凉薄的唇角勾起的笑容也渐渐的敛了起来,他坐在原位上,久久都不曾动过一次。 悲怆的凉意在静谧的室内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直击郁唯楚的内心深处。 凤澜是真的很喜欢苏凉的,郁唯楚可以感受的出来。 此刻她利用苏凉的身份,与他说苏凉的心中有其他人,便是凤澜不说,他心中也必定难受万分。 可眼下也别无他法。 愧疚的感觉弥漫在心底,郁唯楚抿了抿唇角,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有些忍不住的揪紧了衣摆。 “真的很对不起,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此事平息下去,我会竭尽全力配合的,哪怕要在我身上泼墨水,只要不会伤到你,我都不会在意的。” 凤澜蓦然笑出了声。 “苏凉。”他嗓音低低的唤着她的名讳,清俊的容颜微微抬起,站起身来俯身将手臂撑在郁唯楚身侧的扶手上,将她整个人围困在椅子和他的胸膛之间,“没有办法平息的。”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近到可以将对方的眼睫都看的十分仔细,薄唇溢出一个字一个字的字音,低哑而晦暗,“本王已经对你君子十余年,不想再当谦谦君子了。” “如今本王无权无势,你若够狠心,舍得抛弃本王,你便放手来,也叫本王再尝尝……什么叫做蚀骨噬心的滋味,嗯?” …… 郁唯楚从六王府中浑浑噩噩的走出,恍恍惚惚的上了马车。 男人有些沙哑温淡的声音依旧在她的耳边萦绕着,他犀利而又深敛的黑眸紧紧倪着她的神情,不断的重复在她的脑海中重复。 【“眼下你不喜欢本王,本王可以等你,十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 【“忘了告诉你,今日做出了两份喜帖来,其中一份作为样本,另外一份,本王已经派遣出去了,,你这样看本王也没有用,他来与不来都无所谓,但你嫁与本王,他是必须得知情的。”】 这是男人之间的挑衅。 郁唯楚很明白。 当初寒墨夜以为她和凤澜有,染,不也曾深深的忌惮却又挑衅过凤澜? 只是凤澜比他更不安。 至少这个婚事,他还需要让她这个还喜欢着其他男人的女人,点头。 而送到寒墨夜手中的喜帖,将是她最好服帖认同婚事的最大缘由。 毕竟,她已经记起了前尘往事,知道报复前任的办法,就是嫁给前任最讨厌的那个人。 郁唯楚走后,凤澜独自一人在静谧无比的书房里坐着。 锦书被传唤,进来的时候只是敲了下房门,便迈开了步子,朝凤澜拱手行礼。 男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低沉的嗓音卷着一丝冷意,“遣人把下午做好的喜帖,送到靖王的手上。” 锦书一愣,而后应了句是。 “切记一点,不论本王与凉儿的婚事在何时,喜帖都必须是在他回了顺天之后,再交于他手上。” “属下遵命。” 锦书领命告退,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子依旧坐在原位上。 【“不论日后还会不会喜欢他,但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王爷,我还喜欢他。”】 【“爱一个人,可以在时间中被抹去痕迹,抚平伤口,但在短暂的时间内,我的确无法做到释怀,很抱歉,我真的没有办法嫁给你。”】 黑沉沉的眸子落在桌面上散开来的文案中,女人清脆干净的声音又不由自主的响荡在耳畔,男人搭在书案上的大手倏地攥紧,他深深的闭上了眼,喉间像是被哽住了一般,竟一时的难以发声。 如果当初,他听了她的话,随她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今日……还会不会听到如此碾碎他心的话? 正文 第197章 遗书 匆匆赶回顺天国,因为赶路的人个个骑术精湛,也没有什么疾病之人,是以赶路的效率十分的快。 并且顺天国那边的形势紧张,能争取早些回去便早些回去,几人在夜间也是策马奔腾,直到那马匹不愿多走,他们几人才寻了一间客栈住下。 寒墨夜手上的伤势,经由曲漓上药包扎后,已经好了一些。 伤口微微结痂。 但仍需得好生保护着,以免伤口再次裂开,周而复始的总是不见好。 一夜休整,平安无事。 倒是翌日清晨之时,有鸽子盘旋在那千世住下的门窗上方。 这是精心调,教的鸽子,识得千世身上带着如兰香荷包,作为与秦风之专门递信的媒介。 千世将那鸽子擒住,将它腿上卷起来的小信条取了下来,再将它放了出去。 寒墨夜和曲漓皆纷纷下楼用早膳去了,千世也下楼,等寻到他们二人之后,便将手中的信条交由寒墨夜查阅。 寒墨夜的眸色无异,俊美如画的脸上寡淡如常,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那信条一一展开,那上边龙飞凤舞的写着短短的两句话―― 【凤澜弃权,为苏凉争取换回女儿身的身份。】 【求娶苏凉苏凉未应,我已让人帮忙看着。】 男人的面色倏地绷了起来,眉头紧蹙着,唇角微抿。 一动不动的盯着手里头的信条看。 曲漓就坐在寒墨夜的身侧,视线一瞥便将信条上的内容全都敛入了眼帘之中。 好看的眉头高高的挑了下,精致的娃娃脸上无波无澜,他淡淡的开了口,“这六王凤澜的动作也真是快,我们前脚刚一走,他后脚就掺合进去,准备求娶苏凉了?” 闻言,千世的面色忍不住变幻了下。 他紧紧的盯着寒墨夜看,目光沉凝着,但是没有开口说话。 但他生怕寒墨夜分不清轻重缓急,执意返回纳兰可就不好了。 顺天国如今形势紧迫,就等着寒墨夜回京为那些大臣撑腰。 朝中本就没有多少寒墨夜的势力,如今若是还要为了郁唯楚而耽搁了大事,那太子寒子晏岂不是要更放肆?! 男人身着一袭黑袍,衣襟处用金丝绣着紫姬花的图样,很是好看。 他的侧颜几近完美,只是神色过于冷峻淡漠。倒是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错觉。 “传信给落苏,让她先行一步抵达纳兰,想办法留在郁唯楚的身边。”男人低沉的嗓音仿若从喉间溢出,听着平静无波,实则覆盖着极深极浓的压抑感,“若是郁唯楚应下了成亲的适宜,便将她直接打晕了带回顺天来。” 纳兰如今混乱不堪,秦风之又在连城,身边并无多少亲信在,若是让凤澜察觉他就在连城,说不定还会率先下手,对秦风之杀之而后快。 凤澜在朝中当了几近十年的摄政王,就算眼下的身份不再是摄政王,朝中依附他的大臣也仍旧多了去。 更何况他的能力也超群,早些年与南离世子苏凉联手,不知做过多少好事,更是得不少民心和臣子的赞誉。 摄政王的身份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如今摘了摄政王这顶大帽子,反倒容易让他分辨哪些是趋炎附势与他的人,哪些是忠于他的,可重用的大臣。 再者,哪怕他一无所有,他母妃的家族,大将之后的势力也不是用来随便看看的。 秦风之离开纳兰太多年,朝中人心不稳,若是因过多插手郁唯楚的事情,而在朝中人面前暴露了身份,想要入住朝堂就更是难上加难。 他该是拥有足够的实力和势力,能做到对凤澜一击必杀,这才可以放心的暴露身份,否则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恢复了太子的虚名,大权依旧在凤澜和贵妃的手中,要来也无用。 还不是请他帮忙的好时候。 也说不定这是凤澜引秦风之现身的一个局…… 是以,让他寒墨夜的人亲自动手,将郁唯楚带走,是最合适不过的。 加之,秦风之已经让人为他安排,不必秦风之亲自出面,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差不多是三方的势力,再不济也总能将人抢走。 千世听言,微微的松了口气。 其实寒墨夜在未认识苏凉之前,性子沉稳的都毋须让人操心。 尽管人很是冷峻不爱与人多说,可做事拿捏的分寸,皆是让人满意的不能让人更满意了。 遇见苏凉之后,尤其是喜欢上苏凉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可理喻。 将大事遗弃将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反倒以苏凉为了重心,事事以她为先,这真的不是个很好的现象。 曲漓清淡的笑了声,徐徐的嗓音里隐隐掩着些微的嘲弄。 “我还以为王爷会让我和千世先行回顺天,你自己一个人返回纳兰,将苏凉亲自带走……没想到你……” 店小二端着菜肴将他们点的早膳,全都一一送了上来。 寒墨夜身子挺拔的坐在原位上,他捏碎了手中的信条,置在一旁。 一只手拿着木筷,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握住了那浅白色绣着牡丹花的饭碗,男人平平淡淡的道,“顺天才是本王和楚楚的家,家里的危机未除,本王带她回府也是让她受委屈。” 如今的顺天比纳兰危险的多,郁唯楚在纳兰至少还有许多人护着,凤澜也不会舍得伤她。 他须得将顺天国里所有的刺都给挑干净了,将所有的荆棘都捆绑束缚了,再将郁唯楚接回来时,便不会再伤着她了。 曲漓的眸色颇深,静静的凝视着寒墨夜一会儿,这才从竹筒上取过了一双木筷,夹起饺子吃了起来。 千世的眉梢挑出一抹喜色来,但面上的变化不大。 之于他家主子胜券在握老神在在的模样,他是越看越欢喜。 沉稳睿智,仿若又重新回到了他家主子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对苏凉有点感激之情的,觉着她这一次算是将主子拉回了正途,虽说主子想的事情大都依旧是为了她而争取,但比起之前的四个月来,主子过的浑浑噩噩不知自我堕落的模样来,确乎是顺眼的多。 只是转念一想,若是没了苏凉的掺合,主子估计也不会那般浑浑噩噩不知所云的过日子。 …… 回屋七日,郁唯楚在房间中就呆了七日。 除却送膳的,谁都不让见。 便连苏伯公和陆清清都拦在门外。 宫里一直得不到她的回复,便一直不曾将她与凤澜的婚事定下来。 只是凤澜的母妃亲自替苏凉答复,说苏凉许是默认了,毕竟女儿家的脸皮薄,又曾在朝中当过官,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认识,怎么还意思自己亲口应下。 想着苏凉和凤澜的关系的确不错,指不定两人早已暗度陈仓私相授受。 而派遣出去的人说苏凉在两日前的晚上,去过一趟六王府,而紧接着凤澜派人做好的喜帖,在翌日就送出去了,老皇帝微一蹙眉,这才为苏凉和凤澜定下婚事。 婚期如同凤澜所说,在半个月后,如今的时间相差,也便只剩下八日。 圣旨下来,郁唯楚这才被迫出门迎接圣旨。 老太监对她笑眯眯的,郁唯楚也牵了牵唇角对他笑笑。 而后等宣旨的老太监一走,她便转身欲要回房。 陆清清将她拦下,将她眉飞凤舞精神奕奕的,也不似是害怕成亲,默了一下便询问道,“既然不想和王爷成亲,郡主又为何要默认呢?” 郁唯楚将手中的圣旨抛给陆清清,姿态随意的站在她的跟前。 “这几日我一直在找苏凉留下来的遗书,指不定她当初是因为被王爷伤了心,自己去顺天国送死的,若是我能寻出来,并且交给凤澜看,只要能证明我的身份不是苏凉,他自己就会主动退了这一门亲事。” 所以默认什么的,那都是宫里人瞎掰的。 她这几天可是忙的很,这纳兰国的字那么难看,她还有一遍翻字译,一遍看书看信,就想着能看见苏凉绝笔四个字。 奈何苏凉的屋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书多了点,她都翻了好几天了,都没有翻出来。 反倒翻出了一堆什么圣贤言古人云的…… 陆清清,“……” 所以,这几日她总是能听到郁唯楚的屋内,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是因为……郁唯楚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陆清清的眼眸沉静,像是一潭死水般无波无澜,视线眺望着远方,带着无穷无尽的悲怆与伤感。 “你怎知道,世子会留下遗书?” 细长浓密的眼睫忽就颤了颤,郁唯楚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住,很快就恢复了,“我也只是瞎猜,一般人去送死的时候,不都是会写个遗言什么的嘛,我就想找一找。” “世子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自然不会留下这样的东西,你不必再寻了。” “我就不明白了,如果苏凉从未想过要轻生,那她为什么要去顺天国找那什么秦风之的晦气?” 秦风之的武艺,听落苏说可是高超的很。 她不知道这个高超里边有没有沾些水分,毕竟她不曾与秦风之交给手,但她知道寒墨夜的武艺是有多厉害的。 而听落苏说,普天之下极少有人能与寒墨夜打成平手,但这个秦风之却是可以。 正文 第198章 她不是苏凉 凤澜都不知能否与寒墨夜打成平手,苏凉的武艺屈居凤澜之下,却还想着要去行刺秦风之…… 那不就是摆明了要寻死么? 陆清清垂了垂眼睫,“世子做事自有她的想法,再者凭她的本事,即便是打不过秦风之,亦能从秦风之的手里逃出来,绝无可能……”她敛下的眉眼中逐渐泛起了热泪,纤细如玉的手指越攥越紧,“绝无可能,会出事的。” “那最后不还是出……” 因为聊谈说的很顺畅,你一言我一语的,郁唯楚没有任何的深思便顺口的就这么接下去了。 但猛地间却是停住了话语,她有些惊诧的朝陆清清望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你刚刚把我和苏凉……区分开来了?” 陆清清对苏凉的称呼是“世子”,或者是“她”。 但对她郁唯楚用的却是“你”。 因为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是苏凉,所以当陆清清这么说话的时候,她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 故而没能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 陆清清咬出唇瓣,精致的脸上沁着薄凉的神色,唇色有些苍白的抬眸看向郁唯楚。 “是,清清把王妃和世子,区别开来了。”她的面色逐渐发白,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前几日林漠君与她说过的话,“王妃是靖王的妃子,与靖王还有婚约在身,是嫁不得六王爷的。” “若是王妃需要清清的帮忙,或许清清可以帮你。” 郁唯楚的手指微不可见的收紧了些。 她的脸上却是恢复了清冷和淡漠,目光扫了陆清清一眼,“你要怎么帮我?” 她现在就缺一个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事情。 但凤澜这个人太固执,一般的事情他都不理,她的性子和苏凉的差了那么多,他也不计较。 一心想着这也是苏凉的一个习惯,不断的包容不断的放纵着。 如果可以让他清醒的知道,苏凉已经死了,她不是苏凉这两个事实的话,她和凤澜这段不该起的孽缘,也可以平息了。 陆清清深深的望着郁唯楚,抿唇而笑,笑容牵强。 “清清知道世子,如何死去的……”她清亮的眼眸里渐渐的滚出些热泪来,顺着白皙绝美的脸庞滑下,从尖细的下颌中滴落地面,“如果王爷也知道了真相,他自会明白的。” 这是她沉默了几日,深思熟虑过后才敢说出来的话。 因为她知,一旦说出这样的话来,郁唯楚便再也不是苏凉,属于他们的苏凉,便真真正正的离去了。 春色掩不住,黄鹂在树枝上啼叫,娇俏的女子站在树枝下,眸色深深的凝望着眼前落泪的女子,最后抿起了唇角,“很抱歉,我不是你们心心念念的苏凉。” “该抱歉的人是我,”陆清清眸色黯淡,“我不该强求你,成为世子。” 每个人,都有维护自己身份的权利。 苏凉是苏凉,郁唯楚是郁唯楚。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怎能强求她们是同一人? 如同林漠君所说,她这么做,究竟是想将苏凉被世人彻底抹去,还是想让郁唯楚受尽委屈,成为那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存在…… …… 白日里阳光正好,大地复苏,一片盎然的春意。 而暮色降临,清清凉凉的月色撒在大地上,自然也有专属于夜间独有的美好。 郁唯楚说,她在苏凉的房间里,寻到了苏凉小时候的落字笔。 但与苏凉这些年来临摹的字体来看,倒像是初学时写的字,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苏凉小时候的东西,郁唯楚本无心去看,当时她的目的,只是寻到苏凉可能遗留下来的遗书,但也就那么一瞥,瞧见了极为熟悉的名讳。 却又不知道是谁的名讳―― 宋唯楚。 这三个字从郁唯楚的唇间溢出,陆清清的面上也没有半点反应。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郁唯楚皱了皱眉头,想起当日凤澜说苏凉的小名,也叫郁唯楚,便用这话来询问陆清清。 陆清清还是摇了摇头,“我与世子虽一同长大,但也只是在我家境破落之后,才进的这苏府。” 她不断的回忆着,“在此之前,我是不知世子的事情的,而且,世子也不曾与我提过小名的事情。” 更何况,那时候苏凉已经父母双亡,她的名字是苏伯公亲赐的,之前苏凉唤什么名字,她还真是不清楚。 “哦,对了,”陆清清的眸色一亮,与郁唯楚道,“伯公应该是知道的,我去问问。” 几秒钟的死寂,郁唯楚才开口道,“伯公也知道我不是苏凉么?” 陆清清抬首看着面前淡然站着的女人,唇角微微抿着,“世子是伯公唯一的亲人,王妃是不是世子,他又岂会感觉不出来?” 郁唯楚默了默,既然苏伯公已经知道,现在也无大碍,那她自然也不必顾忌什么。 “你且去问罢,我在这里等你消息。” 陆清清应了声好。 不一会儿的时间,她便从苏伯公的屋内出来,回到了苏凉的房间里。 告知郁唯楚说,宋唯楚的确是苏凉以前的小名。 那时候苏凉的父亲不在府中,苏凉的母亲无权做主为她取名,加之苏凉母亲怀上苏凉的时候,大将军便说过,要给苏凉取一个父母的名和字都有的小名。 因大将军极为疼爱将军夫人,是以便让将军夫人的姓氏在前。 而大将军的名字中,有个楚字,所以前后接应,便给苏凉取了一个小名,叫宋,唯楚。 宋恣华,唯爱,苏廉楚。 所以是,宋唯楚。 这个名字,后来苏凉不曾在世人面前提及,所以便是连陆清清也不知晓。 而且当苏凉的亲生父母双双过世之后,苏伯公还将一切宋唯楚的东西全都销毁了。 按理说,应该无人知道才对。 陆清清蹙着眉头有些不解的问,“可王爷既曾与王妃说过,郁唯楚是世子的小名,虽然错了一个姓氏,但也对了两个字,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郁唯楚沉吟了一会,“现在不要再纠结为何他会知道,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明日把世子小名资料整理好了,再给王爷送过去罢。” 陆清清朝她望过去,却见郁唯楚清秀的小脸上无悲无喜,声音淡淡,“以世子的名义给王爷送过去,王爷自然会先瞧看,再将那人邀过来,把世子出事那日的事情,一一说与他听,听完之后,他必会明白的。” 陆清清明白郁唯楚的说法。 不论如何,至少得先让凤澜产生疑虑,得让他清楚,郁唯楚不是宋唯楚,更不是苏凉。 不若接下来如此巨大的打击,反倒会让他觉得,她们这是在做戏。 …… 凤澜这些日子都不曾来寻过郁唯楚,目的是为了让她能好好的思考他们之间的婚事。 也是为了减少他们之间将会产生的嫌隙。 毕竟他这有迫嫁的嫌疑,若是见了她之后,她的抗拒的反应强烈,他怕是会在她的面前,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从不会对苏凉不择手段,他喜欢她,便会待她好,一直待她好。 他是表里如一的温润如玉,至少,对苏凉的确如此。 府外传来信件,锦书说那是苏府遣人送来的。 那内容必定是与苏凉有关,是以锦书二话不说便将信件呈给了凤澜。 昨日圣喻刚下,今日苏府就来了信。 凤澜的眼睫微动,略微犹豫了一会才接过那信件,拆开来看。 将那文案一一展开来看,信上的内容却并非是他熟悉的字体。 歪歪扭扭的甚是难看,然凤澜的目光却似乎是绞在了那信上,将那信上的内容全都一一阅览完了,之后便又扯出第二张信条来瞧。 这一张信上的字体娟秀有加,他也曾见过。 是陆清清的字。 【这是清清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郡主年幼时作的诗词歌赋,其下皆写过名字,如今郡主已经恢复了女儿身,又即将嫁与王爷,伯公说此事该让王爷知道一二,毕竟王爷是郡主的夫君,伯公的孙女婿。此信望王爷收下,待王爷来日祭拜见将军,将军夫人时,可多多照拂着郡主。】 信条的下方还落了五个字,陆清清奉上。 锦书站在凤澜的不远处,却是看着眼前温雅淡然的男人的面色,一点一点的发白起来。 他眉头一蹙,以为是苏凉写了什么不好的言辞,辱骂他家主子。 刚要说话,便听得凤澜一字一句,近乎是咬着牙的询问。 “靖王当初念凉儿名讳的时候,念的是什么?” “主子问的可是名讳?”锦书不明所以,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反问,“好像是……郁唯楚?” 寒墨夜在他面前出现的太少,所以寒墨夜怎般南离世子的,他还真是记不牢。 男人猛地起身,他的力道似乎有点失控,桌面上还置放着茶水的茶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砰砰作响了下。 紧接着,锦书便瞧见凤澜紧紧绷着脸色迈步走出了书案。 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备马,本王要去苏府――” 锦书一愣,立即应了声,“属下遵命。” …… 正文 第199章 她在哪里? 把书信寄出去的那一刻开始,郁唯楚便和陆清清做好了迎接凤澜尊驾的准备。 凤澜如此聪明,又是常年身居高位之人,这文字游戏比谁玩的都要熟练。 陆清清在信中写的明白,他必定生疑前来苏府问个明白。 在同一时间内,陆清清也稍微模仿了苏凉之前的字体,写了一封信给那个罪魁祸首,请那人前来苏府。 内容不是旁的,就只是以苏凉的口吻说了一句―― 【你曾对本郡主做过的事情,本郡主全都记起来了,若不想本郡主惹你是非,看完此信之后,你便速来苏府见本郡主,过时不候。】 此人也常年在宫中,人缘更是不错,何况此事还关乎她自己的生死,必定会想尽办法出宫,前来苏府的。 …… 男人一袭冷白色华服长袍,步伐沉稳而疾步上前,一贯温和儒雅的眉眼彼时清冽冷淡。 入了苏府,不曾拜见苏伯公,当下便去了苏凉的屋子,推开了那厚重的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就被人推开,陆清清尚且在屋内为郁唯楚泡着茶水,闻声两人齐齐抬眸朝外望去,却是六王凤澜抬手掀开珠帘,大步朝她们走近。 郁唯楚和陆清清对视一眼,两人皆起身欲要朝凤澜俯身行礼。 “不用多礼了,本王有事要问你们。”男人深沉的眸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语气淡薄的道,“为何要突然给本王寄那样的东西?” 他即不追查苏凉之前的名讳,也不追问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与苏凉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女人,究竟是谁,偏偏只是问她们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得不说,凤澜当真是在高位上执政多年的人。 不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过这个问题,郁唯楚不方便作答,便是陆清清勾唇淡淡的笑了一声。 “王爷和郡主,不是已经定下了婚亲么,如今日期也只剩下几日了,很快郡主便要嫁与王爷,伯公希望王爷可以待郡主更好,也因曾经见过王爷对郡主的一片真心,这才把郡主昔日最大的秘密,告知于王爷,有何不妥么?” 男人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直直的盯着郁唯楚瞧看,凉薄的唇角翕动着,执拗的一字一句的反问,“本王问你,为何要给本王看这样的东西?” 郁唯楚的眼眸一抬,白皙而纤细的手指将茶杯放下,总算认真的看了凤澜一眼。 之后她说了句,清清你把屏风展开,先到外屋候着,我有话要单独和王爷说说。 陆清清见这仗势,颇有些不放心郁唯楚,生怕凤澜受不住刺激,先将郁唯楚给拧断了脖子。 只是计划依旧是要进行的,毕竟等会还会出现一个最关键的人物,也是最,卑劣的人物。 她俯身朝凤澜和郁唯楚俯身,而后将那面绣着大好河山的锦绣屏风一一展开,遮住了内室的景色,自己退至外屋安静的候着。 郁唯楚给凤澜斟了一杯茶,将茶杯递到凤澜的那个方向,置在桌面上放着。 王爷请坐,此事说来话长,让我慢慢的,一件一件为王爷解开迷惑。 男人清俊如斯的容颜面无表情,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良久,半晌都没有出声。 过后才缓缓落座于她的跟前,欣长的身子挺拔,他的嗓音染着凉薄,“你说。” 郁唯楚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他,笑意盈盈的问,“王爷觉着,苏凉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与过去十几年来有何不一般?” 以往的苏凉性子冷清,逢人不会打招呼不会曲意逢迎,更不会扯唇笑颜相对。 换句话说她有点孤高冷傲,不喜与人打交道,又或者说,她不大会和旁人打交道。 可她实力非凡,又是当朝第一世子,自有孤高冷傲的资本,旁人说什么她也不往心里去,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绝不会轻易委屈了自己,也无人敢轻易委屈了她。 而近些日子的苏凉,时常言笑晏晏,举止轻浮语言轻挑,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却又无形之中给人重重一击。 叫人完全不敢小觑。 凤澜的眼眸微微眯起,被郁唯楚这么一问,自然是能想到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本王说过,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本王都会一如既往的喜爱你。”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话锋却是一转,笑眯眯的看着他,“既然如此,我让人给王爷送过去的东西,王爷又为何要来追问我这么做的目的?” 男人的眼眸狠狠一震,落在桌面上的大掌蓦然间便收紧了起来。 陆清清坐在屏风外,将里边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干净而白皙的脸庞轻轻抬起,将她尖细精致的下颌托显的更加好看。 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下一秒便听见郁唯楚徐徐道来的声音,“苏凉敬重父母,绝不会轻易改名换姓,爷爷当初为我取名为苏凉,本意是想取一个较为男儿的名字,宋唯楚这个小名,的确是苏凉之前的用名。” 若是苏凉的双亲不曾英年早逝,如今的苏凉便不会唤作苏凉,理应是,苏唯楚。 男人一双幽深漆黑的黑眸盯着郁唯楚染笑的唇角,望着她的眼神愈发的冷冽,唇角逐渐抿紧,“你想说什么?” 郁唯楚抬手将茶杯捧起,浅浅的抿了口茶水,并没有直接回应男人说的话,而是扯开了话题。 “苏凉想请王爷看一场戏,戏剧未落幕,王爷便不能出声,也不能现身,她将手中的杯子轻轻的置在桌面上,抬眸看他,可好?” …… 凤澜来之前,郁唯楚说会尽量模仿苏凉的言行举止。 陆清清觉得可能装的不会很成功,毕竟郁唯楚的性子跳脱的厉害。 可眼下看来,尽管瞧不见郁唯楚面上的神色,听她的一言一行,冷静自持着实与苏凉神似。 内室的男人迟迟未回应,而那迟迟未来的那人却是来了。 府中的下人通报之后,陆清清没有与郁唯楚打招呼,便说将那人带进来。 等那人进了屋内,清亮的眼眸四处扫视了一会,却只是见着陆清清一人在此,内室还有屏风挡着。 那人挑了挑眉头,眼神直白的毫不顾忌的落在陆清清的身上,“苏凉呢,她在哪里?” 陆清清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方才淡淡的勾唇笑了下,“你的恶事,世子全都与我说了,如今不讨好我些,你还敢如此对我无礼,倒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陆清清与苏凉同进同出,感情极好。 那人冷呵了一声,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信中也写的如此明白,她来这里也只是想了断此事,可没说是来请罪,卑躬屈膝任人践踏的。 那人的视线落在那屏风上,倒也没有闯进去,只是寻了张椅子悠悠然坐下,轻描淡写的道。 “她不是没死么,既然没死,我做的那些事情,她无凭无证,拿什么来告我,治我的罪?” 所谓人贱则无敌。 此话看来果真不假。 杀人偿命,而落在此人的眼中,竟却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陆清清几度控住不住自己的冲动,欲要上前伸出手掐死这个人,可到底不敢耽误大事,强忍着怒气开口。 “你当真以为,世子拿你没办法?!” 内室无人再说话,外屋传进来的声音如此嘹亮,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郁唯楚微微垂着眼睑,视线落在手中的茶杯沿口处,手指仔细的摩挲了几下。 静静的听着那人高傲的回应,“如今你的世子连人都不敢出来见我,躲在屏风后边不知做些什么,我为何要怕她?” 陆清清的手指攥的紧紧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 那人柳叶般弯俏的眉头高高的挑起,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注视着陆清清的神色变化,潋滟的唇角笑意更深更浓。 陆清清可是苏凉身边最得力的女将。 她以为她有多大能耐,结果还不是被她的三言两语,刺激的无法控住情绪了…… “如果你的世子还不出来,我可就先走了。” 那人吐词清晰,“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当初的事情,苏凉自己该负起一半的责任来,我若不是先受了她的刺激,又岂会对她下手,如今她大难不死,又得偿所愿,可以嫁与王爷,她若还是还要来寻我的晦气,我自当倾尽一生,也不会让她好过半分。” 陆清清的眉眼一狠,大怒而骂,“你果真是不要脸面,此等话都说得出口,世子何时刺激你了,她分明什么都不曾做过――” 外屋的对话一清二楚的落在了内室二人的耳畔之中,郁唯楚静静的看着男人置在桌面上的手,愈发的攥紧。 一贯儒雅斯文的脸上寒霜密布,额头上渐有青筋暴起。 她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男人的眸光抬起落在她的脸上,后者却是收回手,重重的在桌面上拍了一拍,桌面上,盛装茶水被饮尽的茶杯随之震动了一下,缓缓的站起身来。 屏风内蓦然传出一声响动,外屋的人自然也听的一清二楚。 那人脸上勾勒着的嘲笑微微收敛了些,视线回看过去,静待屏风内的人缓缓走出来。 正文 第200章 苏凉真正的死因 果真是苏凉。 还是这般喜欢故弄玄虚……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和我说一说话了,”她脸上的笑意清淡却又带着诡异的讥讽,“既然想起来当初的事情,如今用着我不用的男人,滋味如何?” 苏凉是最孤高的。 早些时候她便问过苏凉,以她高贵却又无法扭转乾坤的身份,等将来有机会,她想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苏凉素来不爱谈论此等事情,只是那时候她受了点伤,凤澜心疼她便立了明文规定,须得等她伤好之后,才可走出苏府。 许是她觉着无聊,又许是她在那时便已芳心暗许,竟真的回了她一句,“一生一代一双人,永不负苏凉即好。” 当时她还未嫁与凤澜,可也便就是在那时明白,苏凉怕是对凤澜动了情,所以才在贵妃娘娘的跟前,有意无意的嚼了凤澜已经及冠。却还迟迟还不愿娶妃,被大臣和后宫的妃子们诟病。 贵妃娘娘果真大怒,明里暗里的给凤澜施加压力。 以当时苏凉男儿身的身份,是绝对嫁不了凤澜的,而她自己又知凤澜的心思,自然更加不愿他们两人走近,便自告奋勇的,假意接近凤澜,最后以有名无实的侧妃身份,入了凤澜的府邸。 此事该皆大欢喜的,她以为,至少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谁知凤澜却真的只是当她为属下。 要她不断的为苏凉治病看伤,丝毫不曾顾忌过她是他侧妃的颜面。 要她看他对苏凉细心呵护,看他对苏凉情深意重。 她岂能不记恨不嫉妒?! 是以当她单独和苏凉在一块的时候,她便常常和苏凉说,凤澜待她真好,宛若妹妹般亲近,让她这个属于凤澜名正言顺的女人,都忍不住羡慕了。 苏凉虽垂着眼睑,清清冷冷的回应着的确很好,面上也无表情波动,可那不断攥紧的手,却很是得她的欢心。 她料定苏凉不会多说什么,苏凉其实嘴巴很笨,又不喜与人交心,更不会在凤澜的面前乱嚼舌根。 是以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更何况,她救过苏凉多少回,为她看诊治病多少回,听了她那些话之后,苏凉心底必定是晓得的,甚至还为了此事,和凤澜疏离过一段日子。 只是奈何两人可以走近的机会太多,凤澜也生怕她误会,甚至还将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妃子头衔告与了苏凉。 之后凤澜不断的讨好苏凉,比往昔更加的宠爱与她,苏凉也曾问过她,当初为何要那般说话? 她素来懂得什么叫做见人说人话,淡笑着说,当时只是想试探一下苏凉对凤澜有没有想法,毕竟凤澜这般的好,若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话,说不准她还能在中间帮上忙…… 可她却也在苏凉回应之前说了,现在她已经对凤澜动了心,而凤澜待她极好,也并非待她全然无趣,他会牵她的手,揽她的腰,除却最后一步,他们什么都做过了。 苏凉当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她知道苏凉疼,可她也疼。 那些个表面功夫,全是做给贵妃娘娘看的。 凤澜至少便是被贵妃娘娘逼的亲了她一次脸颊,再不曾碰过她哪里。 那两年来,他们之间牵手的次数,甚至不超过三次。 每每逾越了本分时,凤澜便会很认真的与她道歉,甚至还很好心的为她提供建议,让她去寺庙呆个几天,不若便四处去走走,至少不会与他一般被迫着,做着他们都不喜欢的事情。 这个建议真的挺好,如果她不喜欢凤澜的话。 可,她就是喜欢。 她喜欢凤澜好久好久了,比自己喜欢自己的日子还要久。 费尽心机就只是为了爬进贵妃娘娘的宫里,可以在他来向贵妃娘娘请安的时候,端茶倒水远远的瞧上他一眼。 只是这个人的眼里从未有她的存在。 她哪里会不疼不痛,忍得太久总是想找一个解决的办法,那便是―― 除去苏凉。 事实证明她的确不够狠心,至少在当时,她应该给苏凉重重一刀才对,而不是只是推她下湖。 过往烟云还未完全回忆起来,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却是冷冷的勾了勾唇,坐在了她的面前,“能够踢掉你成功上,位,我觉得这滋味甚好。” 陆清清,“……” 冷曦月却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没想过苏凉会这般回应她。 毕竟苏凉可是出了名的狠心与绝情。 她的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 “你变了。”她收了收唇上的笑意,“你以前,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我此次寻你来,不是让你来跟我叙旧的。”郁唯楚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从秦风之的手里逃出来不稀奇,从那什么官员出嫁的女儿家的花轿逃出来也不稀奇,可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疗伤的?” 陆清清说,她查到的证据,是苏凉挨了秦风之一掌,受了重伤,但却提剑从红莲等人手里逃了出来。 但碰巧府外便有人成亲,身后追兵紧追不舍,苏凉应该是想制造混乱,所以闯了花轿,再从花轿中逃出,顺势将那些追兵给甩了开来。 她受的是内伤,身上没有半点血迹,秦风之的人都寻不到她的踪迹了,何以冷曦月能寻得到? 之后冷曦月为何要将苏凉推下湖,苏凉要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会没有还手的余地,却偏偏还就被她给推下湖了,这些资料上全都无法查出。 这些还是从盛京衙门里的资料结合得知的,当时恰好有一个目击证人,那报案者说,落湖的那人他观察了好久,正是那晚上连夜通缉的罪犯,所以一路尾随,但那案犯手上拿着剑,他身边又无人,不敢走的太近,只等那案犯寻地方歇息,他再跑回衙门那边报案。 他本想拿点赏银过活过活,谁知道那罪犯莫名其妙被人推下湖,期间竟一点反抗都没有,落湖之后挣扎了两下也没了动静,应该是淹死在湖里了。 那人挣扎了很久,还是选择了报案。 于是官兵在湖面上和湖岸边搜寻,结果那罪犯却是没死,还从湖中游水爬上了岸。 官兵自是毫不犹豫的要抓住那案犯,谁料却是那案犯却是跑的比谁都快,愣是没有抓到,到最后那案犯消失,过后一段时间,上边直接来人,将那案犯的资料悉数抹去,最后不了了之。 从爬上岸边那一段开始,郁唯楚知道是属于自己的历史,但在此之前,全都是苏凉一人犯下的事情。 而从那供词中可以看出,苏凉本挨了秦风之一掌,本还可以活命,但被冷曦月推下了湖,奈何苏凉根本不会游水,在湖里窒息而亡。 冷曦月笑了一声,“你不是记起来了么,我当时跟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陆清清不管当时冷曦月说了什么,如今人已去,说什么都是白费。 她必将冷曦月抓捕归案,教她一辈子活的生不如死。 她死死的咬着唇,眼眶猩红杀意四起,像是随时都会控制不住的样子。 “枉世子那般信你,你竟就这般夺了世子的性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冷曦月的面色倏地冷了下来,侧首看向站着的陆清清,“那苏凉呢?” 她也猩红着眼眸,将视线转向了一侧的郁唯楚,白净的脸上有些扭曲,“她和王爷卿卿我我又算是怎么回事,我才是王爷的女人,她死那是她活该,只是现在没死成罢了,我反倒一无所有了,你们还想我怎么样?!” 陆清清上前便甩了冷曦月一巴掌。 她的力道极重,冷曦月的脸被打的侧了一下,唇角上立即溢出了血丝来。 她抬手抹了下唇角,又是一声嗤笑,“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陆清清的眼眶通红一片,“你死不足惜!” 郁唯楚起身将陆清清拦下,拉开她的身子,而后望向冷曦月。 “这么说的话,上一次我随靖王回顺天,也是你派遣来杀我的人?” 冷曦月缓缓的站起身来,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这张并非美得倾国倾城,却又别具风情的脸蛋,着实碍眼的很。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她笑,“你如今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更加的高贵了,但我告诉你,你却也是残花败柳了,以蒲柳之姿侍君。迟早要被王爷抛弃,我等着看你被扫地出门的那一日,哈哈哈……” 郁唯楚看着她,忽地伸手揪住了冷曦月的衣襟,冷曦月状若条件反射般出手朝她擒来。 郁唯楚这段时间被陆清清忽悠的也算是会了不少招式,加之苏凉的功底也在那里,自是不会吃亏。 撕拉一声,她将冷曦月左肩上的衣着全都扯落下来。 露出了一大片春色。 也露出来当初,她为救寒墨夜,亲手握住长剑,将长剑折断,刺入当时袭击她的那个蒙面刺客左肩处遗留下来的疤痕。 郁唯楚眸色未变,“果然是你。” 陆清清不敢置信,看着冷曦月摆出来的造势,“你竟然会武功?!” 冷曦月眯起狭长的眼睛,她倪了肩头上那一片露出来的春色,而后又抬起眸子瞧向郁唯楚和陆清清。 “我没有说过我不会。” 纳兰国以武为尊,苏凉的本事那般高超,她自然不愿败在她之下,只是此事讲究造诣,她迟迟比不得苏凉,索性便没有露出这一个本事来。 她冷冷清清的笑了下,“王爷给你渡了真气,你如今可算是人财两得了。” 郁唯楚敛了敛眉眼,没有应她,而是道了句,“我们交情不浅,当初你把我推下湖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不会游水?” 当然想过。 便是想过,也清楚苏凉这一大致命的弱点,所以才选择将她推下湖的。 而且她当时看着苏凉动也无法再动,之后沉下湖底她才离开的。 谁知道苏凉就像是弄不死的鬼一般,这都还能命大的活着。 冷曦月刚想笑,内室却突然又响起了一声清亮的破碎声。 像是什么东西摔烂或者被捏碎的声音。 冷曦月的面色大变,立即转向屏风那边,“谁?!” “你不是说,我们之间的事情私了的么,”她的面色难得一见的恐慌,惊恐的看向郁唯楚,“你竟然学会了说谎?!” 男人的步子徐徐缓缓的走屏风那边走出,他的面色已经惨白如雪,湛黑的眼眸却是染满了疼痛,冷曦月的面色倏地尽褪,竟一瞬间比他的还要再惨白上几分。 “王,王爷……?!” 凤澜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到了郁唯楚的面前,双手死死的扣住了她的肩膀,似乎身上的力气全都落在了郁唯楚的身上,直捏的郁唯楚皱眉,“她人,在哪里?” 郁唯楚的面色逐渐恢复冷清。 陆清清不会让郁唯楚的身份在冷曦月的面前曝光,将只剩下三魂六魄的冷曦月扣住往苏府的地牢那边去。 男人的姿态略显狼狈,娇俏女人缓缓的伸出手,安抚的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视着他,艳红的唇里吐出两个字,尤为清晰,“节哀。” 正文 第201章 给了她一个月的期限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冷曦月都有些魂不守舍,脸色发白,等陆清清带她去地牢时,她却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猛地对陆清清出手,一掌打在了陆清清的胸口处。 陆清清闷哼一声,见冷曦月要跑,她忙伸出手将那欲要逃离她身边的女人,重新抓了回来,白皙的手指死死的扣在她的胳膊上。 冷曦月有些歇斯底里,“你放开我,我要去和王爷解释清楚!” 陆清清也是练家子,掌心凝力那力道不轻,冷曦月的胳膊上有可能都已经起了淤青,却还是要挣扎。 “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陆清清看着她的脸,温净的面上竟是嘲弄和嗜血之意,方才无意挨了冷曦月一掌,体内的真气有些混乱,这里离地牢已是不远,她便喝了一声,“来人,将此女给我押下去。” 冷曦月自是不从,挣扎的更是厉害,“你们这群恶毒的女人,竟然设计我……啊。” 陆清清蓦然松开她的手,她身子一个不稳便直直的栽倒在地上,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陆清清立即俯身点了她的穴道。 方才喝了那么一声,这会远远的便听见一些往这边赶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陆清清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眼睛里快要冒火,却是动弹不得的女人,明亮而漂亮的眼眸里沁着一股狠辣与冷艳,“我会让你明白何为血债血偿的,冷、曦、月。” …… 冷曦月被关押地牢,看守地牢的侍卫将她紧紧的绑在木架子上。 陆清清站在她的跟前,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你何时练就的武艺,当初是否还做过对不起世子的事情?” 冷曦月嗤笑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倒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浑身动弹不得,她也没有什么动作,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们设计我,还想让我告诉你们秘密,可能么?!” 她是真没想过,苏凉此次竟会将凤澜给请来。 一来是苏凉在信中说了,此事私了,只要她来。 二来是她了解苏凉的性子,信守诺言,绝不会说话不算话。 是以她才如此放松的忽悠她们。 谁知道,谁知道…… 陆清清的面色也没有多大的转变,她抬了抬手,手指在她的眼睛上比划了下,“你可千万不要招惹我,挑战我的耐性,不若我真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你可千万别哭。” 冷曦月阴恻恻的笑了声,“我便是不说,有本事你来杀了我啊。” 她淡淡凉凉的倪着她,“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诉你,苏凉那个贱人,根本就不是我推下湖的。” 陆清清的脸色一白,就知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世子即便对冷曦月没有防人之心,可她素来不爱水,何况她当时还受了重伤,又怎会去湖边? “你到底是如何杀害世子的,”陆清清猛地揪住了她的衣襟,欺身逼近,眸色凄楚几近癫狂,“便是你救过世子那么多回,可世子是真心待你,你怎么下的了手?!” “按你这么说,我可就听不明白了,”冷曦月冷冷的倪着陆清清,“苏凉那个贱人不是还没死么,你如今痛彻心扉的样子,倒怎么让我感觉她死了?” 方才苏凉还站在她的面前,之前凤澜救她照顾她,甚至现在还要娶她,令她不怀疑如今苏凉的身份。 更何况,当初苏凉为了一个顺天国人献血,她亲自将她的命续住,还特意检查了这个苏凉究竟是真是假。 苏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基本上都是她在处理的,而那些伤口,如今的这个苏凉身上都确确实实的存在,面上也不是易容所得容貌,又怎么会不是苏凉? 觉着这是陆清清故意做出来的戏码,她眯了眯眼睛,猖狂的笑了出来。 “苏凉的记忆,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罢,她竟然问我为何知道她在湖边,哈哈哈,方才她问我这个问题,我便知道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 苏凉动过秦风之,也利用过花轿里的女人摆脱过秦风之的人,甚至还出现在湖岸边,由着她推下湖去,这些事情,只有最后一件事情半真半假。 此事关乎凤澜的仇敌,上述所说的事情,若非苏凉自己想起来,纳兰还真没有人会查到。 否则为何凤澜会查不到? 锦华说了一次苏凉的死因他不信,想尽办法动用一切关系,甚至还让心腹锦书和兰芝一同去顺天寻人…… 可就是查不出来。 毕竟那是凤执的地盘,更是凤执兄弟的地盘,苏凉和凤澜的关系这般见好,他们怎么可能会让凤澜得偿所愿,将当初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不给他们多生事端已是君子之范,对待仇敌情敌还真没理由这般心慈手软。 看着陆清清的面色逐渐沁凉眸色慢慢的猩红起来,冷曦月的内心深处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快,感。 “所以我不说,我就不告诉你们,她为什么会在湖边出现,”她唇角的笑意加深,“你杀了我啊,反正王爷都不待见我,如今还让他知道了我做过的事情,他便更不会喜欢我了,活着也没意思……” 啪的一声,清秀白皙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唇角那边再次溢出了血丝。 冷曦月左边的脸有些肿起,她却笑的更大声,“你很气恼是不是,我知道你气的想要杀了我,来啊,别手软!” 陆清清的胸口起伏不定,纤长的手指攥得发紧发颤,最后却也是冷静的笑了笑。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你的,”她的眼眶红了又红,眼睛里的泪意却迟迟没有滚落,“岁月这般漫长,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 男人温和清俊的脸无端的发白起来,扣在郁唯楚肩膀上的手更是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你让本王,节哀?” 郁唯楚就这样看着他,“方才王爷也听清楚了,世子是被那个女人推下湖的,而我听清清说过,当初你们得到的消息,是说世子被秦风之重伤之后,欲要逃离,但是被秦风之的人寻到,百般折磨故而离逝,连佩剑都寻不回来了……” “今日这场戏,虽然还有许多未解之处,但不论是之前王爷听到的消息,还是方才听见的消息,都已经很清楚的表达了一点,世子已经去了。” 她的声音尽量平静,“我知道,此事王爷很难相信,王爷大可与那女子对峙一二,或者请王爷的侍女,锦华来叙述当初她查到的结果,看看是否有什么破绽之处。” 男人的面色忽明忽暗,来时满心疑问,只求一解,如今满心疮痍,思绪支离破碎,一时间无法冷静下来。 可有些执念毕竟不可碰触,他不信邪。 凤澜掐着郁唯楚的下巴让她只能面对面的跟他对视,他的眸深如子夜带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本王不信。” “她是不是如同书上所说,只是陷入了沉睡,你是她的心魔,霸占了她的躯体,操控了她的思想,”他的眸色如此淡漠冷酷,丝毫不复温雅斯文的气质,掐住她下巴的手更是用力,“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说!” 郁唯楚没想过凤澜会这么说。 她愣了一会,这才皱着轻轻的皱了皱眉头。 “刚刚王爷那样问我,不是已经认同我说的话了么?” 那是因为,她让他看的戏,出演人竟然是冷曦月。 从冷曦月说的第一句开始,那样的语气,那般的冷嗤不屑,与以前的大气温柔毫不相似,叫人如此吃惊。 他从未见过冷曦月这般模样。 最重要的,是冷曦月没有必要装成杀人凶手。 还是杀了他,最是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就不怕他亲手杀了她么? 其次便是锦华。 锦华在冷曦月的身边也有两年多,平日里皆是锦华护着她平安,当初苏凉被秦风之带回折磨致死,消息传入纳兰,也是锦华一口咬定的。 等他派遣锦书和兰芝去搜查真相的时候,苏凉已经在那个靖王的身边了。 而后冷曦月便说,会不会是苏凉被发现女儿身,然后秦风之以此作为要挟,将她送给靖王…… 期间或许还发生了什么,又或者苏凉是在怨他。 怨他当日轻薄她,她去顺天行刺秦风之本就是为了躲他,留在顺天也是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只是知道他与秦风之素来不对付,所以留在了靖王的身边。 这个故事之前有根有据,逻辑上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漏洞。 如今听来却忽然觉得有些假意。 而偏生现在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故事。 编故事的人还是同一个。 太乱了,真是太乱了…… 先是苏凉是宋唯楚而不是郁唯楚,加之郁唯楚曾经多次强调她不是苏凉,如今还来个重磅消息,说苏凉已死。 他根本就稳不住心神,根本无法冷静。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中,浮现在脑海。 苏凉是不可能会去湖边的,她不会水,也对水有一定的畏惧。 何况当时苏凉还受着重伤,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湖边? 冷曦月救过苏凉多少次,又为什么会推她下湖…… 可她没有理由要说谎,那之前那个故事,便全然是在骗他? 眼前这个女人和苏凉一个模样,可性子与苏凉全然不同,方才她也问过他,她和之前的苏凉有何不一般。 太不一般了,不一般到她问出这个问题,都让他感到心慌意乱心乱如麻。 之于她们的对话,他是信的,却又是不信的。 怎么能够相信呢? 所以才会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占据了苏凉身心思维,占,有了她的一切,犹如书中所说的心魔一般,呈现出另外一种性子,可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男人的面色阴阴沉沉却又沉痛凄楚的叫人不敢直视,郁唯楚知他纠结心慌,已经自乱阵脚。 只是他低低浅浅的哑着声音再问了她一次,“你不是凉儿,那你是谁?” 神鬼之说是个很好的借口,但凤澜并非是什么好糊弄的愚民,郁唯楚沉默了一会,才淡着声音开口,“王爷便当我与世子,是心意相通的姐妹罢。” 男人忍不住笑了,漆黑幽深的眼眸里却看不到任何的笑意,他慢慢的松开钳住郁唯楚下颌的手,慢慢的垂落下来。 郁唯楚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眼前的男人便猛地抬手用力的掐住了她细嫩的脖子,“本王不信世间存在什么心意相通的姐妹,你到底是不是凉儿的心魔,你究竟把她逼到哪里去了?!” 呼吸蓦然就困难起来,郁唯楚的双手抬起,本能的要握住凤澜掐住她脖子的手,以给自己多透点氧气,可眼眸一触及男人冷凉如雪的眼神,她却是轻轻凉凉的笑了,抬起的双手渐渐的垂了下来。 她早已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凤澜喜欢的人是苏凉,可为她生可为她死,现在她占了苏凉的身子,解释了苏凉的死因,他必定会觉得,是因为她要占用苏凉的身子,所以才会害了苏凉。 “我与苏凉是两个人,真的没有骗你,我也没有伤害过她……” 她的面色逐渐通红起来,静静的凝望着他的眼,说出的字句也极是勉为其难,“你要杀,便杀了我罢……我欠你一条命,一个天大的……人情,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怨你的。” …… 地牢中有人在用鞭子鞭挞于冷曦月,陆清清就在旁边坐着静静的看。 那受刑的女人额头沁着汗珠,脸色惨白,随着鞭子挥落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她紧咬牙关的闷哼声。 陆清清面色不愈,偶尔问上一句,“你究竟是如何加害世子的,这个问题,你还是不肯说么?” 冷曦月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身上血迹斑斑。 “我就不说,你有本事便弄死我,我不怕你……” 陆清清抿唇浅笑,她刚站起身来,还未说出下一句,便有人从外面进来。 知道苏府地牢的人不多,凤澜算一个。 她朝凤澜行礼,凤澜面无表情的抬了抬手。 “你先出去罢,本王有事要问她。” 陆清清站起身来。 冷曦月的眸色骤变,狠辣的神色瞬间敛起,凄凄然的凝视着他,“王爷,王爷您一定要听曦月解释。” 男人的面色无波,朝陆清清道了句,“退下罢。” 陆清清应了声是,远远的倪了冷曦月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她一路走出地牢,走到苏凉之前居住的地方。 屋内烛光昏黄,她一眼便瞥见郁唯楚倒在地上,咳的不能自己。 陆清清面色一紧,忙上前扶起她,“王妃你怎么了?” 郁唯楚的手不断的在脖子上安抚着,她的面色至今通红,一边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咳咳咳……” 陆清清这般聪明,岂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她眉头紧蹙,视线锁视在郁唯楚被手指掐红的脖子上,“王爷太过分了,他怎能伤你?!” 郁唯楚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臂上,“他没杀我就不错了,”一边咳一边借着力道起身,“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承受能力这么强的……” 苏凉毕竟还是凤澜喜欢珍爱疼惜了多年的女子,没真的对她下狠手的确是不错。 只是…… 郁唯楚的面色有些发怔,唇角微微抿起,到底还是因男人看她的最后一眼,而感到不解。 是,害怕么? 害怕什么?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郁唯楚稍稍收拾了下便准备歇下了。 不过临睡前,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来,便又问了正在铺床的陆清清一句。 “那个女人,她有没有跟你说,她是怎么知道你家世子当时的行踪的?” 陆清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垂了垂眼睑,抿着唇角道,“没有,她什么都不说。” 之前冷曦月肯与她们多说,只是因为她料定她们不敢乱来,毕竟这十几年来,她与苏凉也不曾为难过她,虽说……根本不需要为难她。 而这一次,她和郁唯楚早已计划好,将凤澜请了过来,看她唱了一出好戏。 她这会……怕是恼羞成怒的要撕了她和郁唯楚了。 郁唯楚哦哦了两声,没有多话。 陆清清铺好床后,便又与郁唯楚道了句,“王爷如今已经知晓,王妃不是世子了,在婚约这一方面,王妃毋须忧心,而且清清听言,很快就会有人来接王妃回顺天了。” 郁唯楚眸色一紧,一骨碌的从床上爬起来看她,“你说有人会来接我?” 寒墨夜那人渣,不是给了她一个月的期限么? 这这这半个月都没有过完,他就让人接她回顺天,是不怕她对他更反感是罢? “听说是的,如果不是的话,那也是会有人陪在王妃身边,直至送王妃回顺天。” 郁唯楚扁着眼重新躺在床榻上,“他这是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权,凭什么啊,我的人权在哪里,人权呢?” 陆清清紧绷的面色终是因她胡乱说话,而微微牵开了唇角。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个靖王殿下,待王妃应该还是很好的。”她望出窗外的眼神幽深静远,“眼下纳兰很快就会陷入动荡,王妃先行离开也好,免得遭罪了。” 听到第一句,郁唯楚本想反驳反驳陆清清的,不过听到后一句,她却是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会陷入动荡?” 陆清清能知道很多事情,郁唯楚自然不怀疑她所说的消息的真假。 虽不多问,但有些事情好奇,总归还是想要问上一问的。 陆清清眸色一敛,却是没多说,“天色不早了,王妃早点歇息罢。清清告退了。” 郁唯楚哎了一声,她也没有多理,直接便退出了房门,离开了。 屋内安安静静的,留下郁唯楚一个人胡思乱想。 正文 第202章 坏人姻缘折寿十年 冷曦月的身上遍布鞭伤,血色染红了她一身的华贵衣装。 凤澜的眸色偏淡,他缓步走到她的跟前,淡淡的抬眸看她。 冷曦月紧紧的盯着他看,眸色凄楚无比,说出的话语楚楚可怜,“王爷,曦月是被她们陷害的……是世子她们陷害曦月的!” “她们怎般陷害你……”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她高高肿起的侧脸,语气依旧温和无比,“你告诉本王,是她们叫你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嗯?” 冷曦月伤痕累累,乌黑的眼眸沁着泪意,是她们故意让曦月这般说话的,让曦月辱骂世子,净说些世子的坏话,否则,,否则曦月哪儿敢对世子,,哦不,曦月哪儿敢对郡主如此不敬 凤澜微微颔首,唇畔噙着一抹沁凉的笑,“无碍。”他低着眸看她,“你先与本王说说,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冷曦月面色一僵,“王爷不是要曦月四处云游,不想做戏做的那么辛苦么,那时候曦月听闻顺天国有好看的花市,便去了顺天盛京,锦华也是在的。” 男人轻轻的阖了眸,“嗯,你继续。” 冷曦月哀哀戚戚的望着他,“王爷,也许世子只是一时的贪玩,是以才如此的戏弄于曦月……或者,或者是因为曦月之前是王爷明媒正娶的侧妃,世子嫉妒曦月了,所以今日才设计陷害曦月,曦月真的不敢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请您定要相信曦月。” 男人长身玉立,身子挺拔的站在她的跟前。 之于眼前女人期期艾艾的言语,他并无多少表情变化,静静的听完了,便又嗯了一声,不要怕,本王已经遣人去将锦华寻来了。 “方才你口中的郡主,与本王讲了一个故事,你也与本王讲了一个故事。” 他的视线慢慢的移落到眼前的女子身上,“等锦华来了,本王看看能对上谁的故事,便饶过谁,谁的故事对不上,便将那人斩断手脚,挖去双眼,就这般过一辈子,可好?” 冷曦月这会面色尽褪,不敢置信摇着脑袋,“王爷您不能这般待曦月……” 凤澜的眸色微淡了些,冷曦月立即道,“王爷素来疼爱宠爱世子,便是世子诬蔑了曦月,王爷也一定会站在世子那一边的,那曦月岂不是……岂不是……” 地牢里光线很暗,只有微弱的烛光投在牢房的各个角落。 男人的唇角微勾了下,却是没说什么,“慌什么,你不是说是被诬蔑的,那便安心的呆着。” 冷曦月死死的咬着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知男人何时遣人去寻的锦华,但他说完那句话后,锦华很快便随苏府看守的下人,来到了地牢里。 锦华先是朝凤澜行礼,等男人应了声起身之后,她便站直了身子。 视线一览无遗的触及到地牢里被绑着的女人身上,见冷曦月伤的血色弥漫,锦华眉头一蹙,不知发生了何事。 “主子这是?” 凤澜面无表情,然唇角上的弧度却依旧不深不浅,开门见山的道,“一年前,你随曦月去了顺天国,说是瞧见了苏凉,被凤执的人抓了起来,身上还带着伤,此事的内容,再与本王娓娓道来。” 那件事…… 锦华有些意外的瞧了瞧凤澜,又看了看被绑在木架上,脸色苍白的冷曦月。 世子不是已经回到了主子的身边么,怎还要……” “说。”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听不出是不耐还是什么情绪来,可那不容置喙的气势,却是叫锦华浑身一震,连忙拱手,属下多嘴。 见男人面色无恙,她这才胆颤心惊的继续道,“那时候,曦月姑娘听说顺天国盛京的花市好看,属下便随曦月姑娘从帝都出发到盛京,此前经历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而等到了顺天,已经是傍晚了,属下索性便让曦月姑娘那失踪的婢女淑莲,陪着曦月姑娘,属下前去寻客栈住下。” “属下刚定好客房,准备返回原地,去接曦月姑娘,但在那时候,曦月姑娘与属下说,她似乎瞧见世子了,正在往东侧那边跑去。那婢女淑莲也说是见着世子了,还说世子似乎受了伤,面色惨白的打紧。” 锦华顿了顿,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敢耽搁的又继续道,“属下一路追过去,果真瞧见了世子,世子当时穿着青色衣衫,脸上也未蒙着黑布,气色的确不大好,属下见世子闯进了一个花轿里,身后还有许多人在追着她,便想到可能是世子有难,也便帮忙制造混乱。” “属下亲眼看着世子离开的,但不知为何,后来却是又被抓了回去,当时情况混乱,属下帮世子挡了一下之后,便再也追不上世子的行踪了,回程去寻曦月姑娘,可是曦月姑娘也不在属下说好的客栈里,属下便有些乱了到处去寻,寻了有些时候,却迟迟不见曦月姑娘的影踪。” “等天色暗下来,属下想着,曦月姑娘会不会是饿了,自己去寻吃的,这都过去了半个时辰了,她有可能回了客栈,于是属下便回了客栈,无比庆幸曦月姑娘已经回来了,但是,曦月姑娘当时却是哭的厉害。” 许是之后的话,太过伤情,或者是太过绝情,锦华便停顿了下。 冷曦月的心高高的吊了起来,被绑在柱子上的手指用力的攥紧了些,牵动了身上的伤势,疼的她冷汗直冒。 凤澜的喉间滚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道,“然后呢?” 想着苏凉现在也没有什么大碍,锦华便觉着凤澜这审问的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她再度吞了吞口水,“然后曦月姑娘与锦华说,她瞧见了世子被凤执的人抓去了,身上血迹斑斑,她本想去救世子,但是淑莲劝她不要去,而曦月姑娘要去营救,可那婢女淑莲竟无耻的跑了,留下曦月姑娘一人。” “曦月姑娘不会武艺,硬着头皮迷晕了一个从凤执府里出来的婢女,再装扮成婢女的模样,进了那凤执的老窝,却是听见了那凤执说世子已死,交待不出什么底细来了,还将世子的佩剑让人丢进了炉子里去烧,属下听后气愤伤痛不已,本想去营救世子,但是……但是……” 将拳头攥得咯吱响的人,并非只有冷曦月一人。 男人的面上维持着平静,之前尚且有点弧度的唇角,此时已经全都敛下抿紧了。 “但是什么?” 锦华立即双膝跪下,朝凤澜叩首,“属下有罪,属下不该觉着他们人多势众,觉着救回世子无望,便放弃营救世子,而是回了纳兰禀明主子,害的主子伤心了好一阵子。” 男人的面色未变,“既然想去营救,为何又变了态度?是曦月劝你,不可以前去相救,否则也会同苏凉一般,尸骨无存么?” 尸骨无存这四个字,从男人的口中说出,无端的叫锦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曦月的面色更是惨白如雪,声线有些颤抖,“王爷,您别逼锦华……” 男人缓慢的从椅子上起身,嗓音低沉,“锦华,回答本王的问题。” 锦华心尖一颤,她先是看了一眼冷曦月,而后才与凤澜道,“当时,的确是曦月姑娘劝住了属下,但曦月姑娘也是好意,不若主子可能见不着属下了。” 苏凉至少还有个寒墨夜的药引可以免于一死,她可什么都没有…… 可便是这一句,直教冷曦月变幻了神色,她有些惧怕的抬眸朝凤澜看过去,却是见他冷冷淡淡的笑了声,“很好。” 当时的凤澜不敢置信苏凉已死,何况他根本没有见到苏凉的尸体,只想着求证或者是内心还奢望着,苏凉没死。 是以只是让锦书立即去顺天,寻到苏凉。 对于她们的陈词,并没有过分在意。 以至于忽略了许多关键上的东西。 毕竟是跟自己一条心多年的人,他又岂会胡乱猜测什么? 可眼下再仔细听一遍这个陈述,有一大半的陈词,皆是冷曦月看到,冷曦月听到…… 真相究竟如何,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 他绕开了锦华,漆黑的眼眸凝在冷曦月的脸上,一步一步,缓慢的朝她走前,冷曦月不断的摇着脑袋,似乎是很委屈的样子。 男人笑了笑,“你觉着,锦华说的故事,和你口中的世子说的故事,哪个更接的上?” 冷曦月死死的咬着唇,眼眶中泛红的厉害,热泪顺着她苍白的脸色滑落,“王爷……曦月没有骗您,真的没有……” “你哭的倒是很叫人心疼。”男人嘴上说着心疼,可那眼神却是没有半分的怜惜之意,“凤执那边的事情,本王的确很难调查,不过一年前顺天国官家之女被人闯了花轿的资料,本王很快就能看见了,你确定,不为自己争取死的好看些?” 冷曦月的唇线都在抖,不断的摇着脑袋,“王爷,王爷,那是她们陷害曦月故而做出来的伪证,做不得数的……” 锦华听的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便听得她的主子,声线骤然冷了下来。 “看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上,本王给足了你坦诚的机会。” 他每说上一个字,声线便跟着冷上一分,“鞭刑太轻了,给本王剁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来。” 锦华大惊失色,不可思议的看向凤澜,又望向冷曦月,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手指,“主子……” 守着地牢的侍卫应了声是,一人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将她带去了邢台。 冷曦月被陆清清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任由其中一位侍卫摆弄好她的手指,一人扛起大刀,对准了她的手指。 那么残忍的画面就在她的眼前,冷曦月终是忍不住心慌而哭了出来,“王爷,你不可以,不可以如此待曦月――” …… 翌日清晨,郁唯楚还没有起身,便被陆清清唤醒,说是有人主动请愿,给她当婢女。 郁唯楚此刻对睡觉比较感兴趣,顿时就摆了摆手,“不见不见……我对婢女,不感兴趣。” 陆清清瞧她这睡姿,唇角忍不住弯了弯,可一想起门外等候的人,毕竟不是她能打发的,便执意将郁唯楚从床上拖起来。 郁唯楚每日都睡的熟透,跟八百年没睡过觉的人一般,总是睡不醒。 陪着她这么些日子,陆清清也算是摸清了她的底线。 为她草草的梳妆打扮之后,陆清清便唤人去请大厅候着的女子。 郁唯楚依旧闭着眼在沉睡,落苏到的时候,朝她行礼,半天也不见她回应,陆清清默了下,还是开口道,“郡主这几日累坏了,姑娘来的早了些。” 落苏也不管天上的太阳此刻有多明媚,安安静静的听着陆清清胡扯完,这才缓缓起身。 “郡主身子娇贵,前些日子……的确是累坏了,奴婢愿在此等候郡主醒来。” 前些日子,虽说已经过去了八九天,加上今日,也有十日了。 但郁唯楚被人掠走的事情,她和陆清清皆是心知肚明的,想来那两日,寒墨夜也应该对郁唯楚干过不少混账事…… 眼下还是心疼多一点。 听她这么说,陆清清反倒没有什么话可接了。 她看了一旁睡的天昏地暗的女人,不由倾了倾身子,凑了上前用手肘蹭了下郁唯楚。 托着下巴的手被人碰撞,郁唯楚险些失重脑袋磕到椅子的扶手上,索性反应灵敏,怔怔然的顿住了。 她不高兴的瞪向陆清清,眼睛半睁着,“坏人姻缘折寿十年,你毁人清梦,也会胖上十年,做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正文 第203章 入骨相思 陆清清,“……” 有这种诗词么? 何以她不曾听过? 落苏见她醒来,面上一喜,唤了一声,“王妃。” 这一声可算是把郁唯楚给唤醒了。 郁唯楚一眼看过去,却见是落苏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她眨了眨眼睛,又看向陆清清,“这就是你昨日说的,有人来接我?” 陆清清朝她点了点脑袋,附耳与郁唯楚听,“不过眼下看来,此人似乎不是要接王妃回去,而只是要入住苏府,伴在王妃身边。” 郁唯楚二话不说就想打发了落苏。 但落苏那性子,着实粘人的很。 打死都不放过郁唯楚,直至后边郁唯楚请兵将她赶出府去,她便道,“主子说了,王妃肚子里这会也许有了小世子也不一定,要奴婢好生服侍王妃,若是王妃不让奴婢服侍,又不小心伤了小世子,主子便说等期限到了,接回王妃之后,便要将王妃锁在床上,安心的孕育小世子。” 陆清清,“……” 郁唯楚险些被此话吓得手直打哆嗦,“他胡说八道什么?!” 就那么几天,一个月都没有,寒墨夜那人渣就知道她怀上了没怀上? 再说,再说…… 似是想起了什么来,郁唯楚的面色倏地一变,不由的看向了陆清清,后者同样也望着她,郁唯楚心死一半,“那日,你有没有给我送避子汤来着?” 后者默了默,轻轻地摇了摇脑袋。 郁唯楚,“……”一颗心死的透透的。 …… 落苏到底是留在了郁唯楚的身边,不过郁唯楚让陆清清多拦着点,不要让落苏离她离的太近了。 容易手痒。 陆清清默着不出声,不过落苏那边,她倒是帮忙挡了一点点。 冷曦月在受鞭刑的当天,就被凤澜带回了六王府,宫中贵妃倒是不曾来要过人,甚至还十分开怀的遣人叮嘱凤澜去,叫他高兴将冷曦月留在府中多久,便留她在府中多久。 凤澜则没有任何的音讯。 大门不出,二门也不出。 足足五日不曾有过动静。 陆清清劝郁唯楚前去见见凤澜,郁唯楚想着,横竖欠人家恩情未还,也便去了。 不过却是连连吃了闭门羹。 郁唯楚还在怀疑,凤澜会不会因伤心过度,郁郁寡欢中,宫里那边却是忽然传出消息,说是六王凤澜与苏凉的婚事取消了。 倘若要成婚,婚期也只剩两天的时间而已。 但六王府那边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可取消婚事的圣旨也不曾下达,是以郁唯楚还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晚些时候,宫中总算来了人,说是六王凤澜亲自请求的解除婚约,皇上虽是应下,但龙颜大怒,觉着凤澜将婚亲当作儿戏,杖责一百才换来的解除婚约,圣旨下来的时候,那刑已经行完了。 陆清清惊诧的反问回去,“杖责一百……王爷如今可还好?” 郁唯楚也问,“他有没有请太医?” 那小太监不怎么知情,只是说了句,贵妃娘娘好像请了太医去看诊,便匆匆退下回了宫。 郁唯楚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皓白的手腕搭在扶手旁,眉头紧皱,“杖责一百大板……我太罪孽了……” 那屁,股不得开了花? 陆清清看了她一眼,“不若我们去瞧瞧王爷罢,他受刑也是因婚事所累……” 毕竟是对她的世子用情至深,陆清清没理由不去看凤澜的。 郁唯楚的恩情也在那里,何况凤澜待她也极好,上一次她说她不是苏凉,他也没舍得杀她。 但眼下六王府应该乱了套,那个不大喜欢她的贵妃娘娘,应该也在六王府内,有她在,她们必定是进不去的。 “还是等明日再说罢,”郁唯楚抬手揉了揉眉心,深深的叹了口气,又有些不安的望向陆清清,“杖责一百……不会出人命罢?” 虽暂时还不曾受过杖刑,不过那么厚重的板子打在同一个位置上,想想都肉疼的要死。 落苏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见郁唯楚这会又有些动摇了,便抢先与郁唯楚道,“身子底好些的人,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何况六王爷内力深厚,又是常年习武之人,区区一百杖责,至多便是躺在床上几月出不了门,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郁唯楚没有扭头去看落苏,而是等陆清清点了点头,回应了声此话说的不错之后,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 寒墨夜等人一路赶至花都,因时间的原因,也都累了一天了,便寻了间客栈歇下。 夜色缭绕,明月弯弯的挂在天上,月色皎洁无暇。 年轻男子眉目精致如画,欣长的身子站在栏杆处,抬眸望着天上挂着的玄月,幽深如墨色的黑眸静静的凝视着,眸中焦距不知在何处。 脑海中闪现的,却是清秀女子的一颦一笑,璀璨夺目。 那时那人那景,着实叫人流连忘返,忍不住的一再思念。 【“我这么大个人,您老眼神是不好使还是怎么的,看不出来我是这小子的女人?!”】 【“贴身婢女……我像么?!”】 【“你现在就像个醋坛子,什么都不像。”】 【“现在知道本王有多好了,还敢不敢忍下去,嗯?”】 【“你醋起来的模样可爱,本王喜欢……”】 【“我想穿两株相思豆,作为我和我娘子的定情信物。能不能由我亲自来穿?”】 【“楚楚,我会爱你,我会护你,我会宠你,我会疼你,直至生命落幕,直至我无法再爱。”】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愿意与你比翼双飞,生死相随――”】 心绪起,诸事浮上心头,男人唇角微微弯着,念及最后,唇角上的笑意却是渐渐敛下,修长如玉的手指不自觉的捏了捏手腕上串着的豆子。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卿不知。 入骨相思,卿不知…… 曲漓刚沐浴更衣完,正往客房那边走去,半路却是瞧见寒墨夜站在栏杆处,目光眺望着远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不过看他那状态,似乎是在出神…… 想了想,之前未寻到郁唯楚之前,也听千世和落苏常说,每每寒墨夜从帝都那边无功而返,便会在花都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或许落苏和千世并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不过昔日寒墨夜出使纳兰,重回盛京之际,却是在花都与郁唯楚定下的情缘。 他走过去,正要与寒墨夜说些什么,眼中的男人却是忽然走开了身,往楼梯那边走去。 曲漓唇角翕动了会,并未出声,只是视线随着年轻男人的背影而去,而后行至栏杆处,朝街市下边望去。 千世从屋内走出,见状不由问了句,“神医怎么站在这里吹风,主子呢?” 男人精巧的娃娃脸上染着高深莫测的神情,指尖往栏杆下边随意一点。 “你家主子出去散心了,有事没事都别扰他。”他笑眯眯的倪了也同样凑上前来往栏杆下边看的千世,“不若惹着他又发病了,吃了苦头,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千世面无表情的瞥了曲漓一眼,而后又将视线投回了街市上,那穿着一袭黑袍的年轻男子,样貌出众,的确是惹人注目了些。 此处离盛京还有些路程,如今主子不是什么发病之人,身上也无伤痕,想来……应该不会出事。 长街长,烟花繁,多少人挑灯回看? 俊美男人在街上巡视了一周,花都精致的小玩意素来出名,叫人看的眼花缭乱,只是可惜没有他想要的。 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并且在佛前开了光的相思豆,可遇而不可求。 一般也只是在花都一年一次的花灯节上,偶尔出现。 相思红绳断了一条,他暗中吩咐下去,叫人留意僧人摆出来的相思豆,并且全都买下,只是至今都没有什么消息。 寥寥的走完了一条街道,男人垂了垂眼睑,身侧不断的有人路过,有些人是家中闲来无事,带着孩童出来走走逛逛的。 见孩童的双手皆搭在他双亲的手中,一人一边,三人而行,面上笑意犹佳,欢欢喜喜,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忽然绽开一笑,却又转瞬敛去了笑意,转身回了客栈。 …… 快马加鞭赶路,比起马车赶路速度可快多了,只是过了两日,几人便抵达了盛京。 寒墨夜在纳兰国对纳兰的摄政王大打出手,被纳兰天子下令驱回盛京。 顺天的天子也是大怒,只是年迈加之近些日子身子不适,或者也是因身子渐渐衰败不堪,故而也想通了些,只是叫寒墨夜履行当初与他的诺言,禁足三月即可。 寒墨夜去了纳兰辗转有了两个月,书房和卧室皆有人打理。 不过管家说,之前新来了一个婢女,做事有些笨手笨脚的,是以无意打翻了书案上的文案,之后又弄乱了卧室的文案摆放,特意来向寒墨夜请罪。 男人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坐在书房里,随手翻了一个文案来看,淡淡的出声,“去把那些文案都搬过来罢,本王自己会整理。” 正文 第204章 喜帖 管家连连应是。 他先是叫下人将寒墨夜卧房中的文案全都搬了过去,置在书房的桌面上放着。 而后等寒墨夜挥手示意他们出去,他这才俯身拱手行礼,战战兢兢的退下。 将那新来的小侍女又全都挨个训诫。 这才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寒墨夜回府,虽说是被禁足之中,可到底是江湖之主,朝堂上的事情又尚未解决,一旦忙起来便天昏地暗,不得休息。 这段时间。许多事情是由千离处理的,不过千离太久没有回朝,所幸江湖上的事情,还有府里的人助他处理公务,也便为寒墨夜解决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但朝堂上的人,他不敢轻易乱动,便需得寒墨夜亲自处理。 寒长玉亲自为他炖了人参鸡汤,熬制了好几个时辰,这才端着人参鸡汤去了书房。 寒墨夜眸也未抬,只是淡淡的道了句,“放在一旁罢,等会我就喝。” 寒长玉垂了垂眼睑,深紫色的长衫穿在里边,搭着白色的外衫,颜色配的很是好看。 她深深的凝视了寒墨夜一眼,将手里头的炖汤置在他看的见的地方,“那你记得喝,若是浪费了我大好的人参,你便给我面壁思过,缅怀我的人参去。” 男人精致如画的眉眼稍稍一动,漆黑如墨的眸子不紧不慢的抬起。 他看了她一眼,嗓音淡漠如初,“我知道了。” 寒长玉微微颔首,再是看了寒墨夜一眼,便转身离了书房。 等房门关上,男人又翻了翻手中的资料,目光触及到一处,他的眼眸微动,那身边赫然写着的是―― 【兰妃与禁卫军私,通,已寻到物证和人证。皇后那边似有动静。】 从纳兰回来之前,落苏与他言,皇上重病,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兰妃腹中的孩子滑了胎,受了刺激,是以才如此难以治愈。 而从他得到消息前至现在,此事最多不过是一个月半的事情…… 这兰妃就……与人私通了? 还是说,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皇帝的? 手中握着的朱笔轻轻的点了下,男人在文案上写了寥寥几语,便将那资料重新覆上,查看下一册的文件来。 …… 寒墨夜回京的事情,太子寒子晏也是知晓的。 不过寒墨夜一回盛京,便被皇帝禁了足,倒真叫他觉着没意思。 老皇帝膝下的皇子虽不算多,但却也不少。 老五不问世事,专情于琴棋书画方面,小小少年便做出了许多的诗词来,在重视文学的顺天,的确是颇受盛京贵族子弟的追捧。 可惜并无实权,也无心上位,太子寒子晏也便随他去。 其次是老八,老八要稍显脓包些,因为其母妃只是个小小的宫婢出身,既无后台亦无势力,便是有心想做些什么,都无法去尝试。 更是喜好女色,时常去花楼里逛逛坐坐,一点儿也不在乎朝政上的事情。 最后便是老九,在诸位皇子中,唯一封了名号的王爷。 又是江湖之主,小小年纪武学造诣之深,近乎无人可比。 武学造诣高也便罢了,文学他却也是不逊色于任何一人,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曾是他最忌惮,也是最嫉恨的一个皇弟,不过眼下看来,他的蛊毒虽解,但却为情所困,一蹶不振,白白浪费了这般的好天赋。 更何况…… 寒墨夜可是没了母妃的人,而他还有后宫之主在撑腰。 如今放眼整个顺天,为他一人独大,更是有恃无恐了。 昔日还喜欢装装病来博得老皇帝的心疼,眼下他只需要慢慢的恢复健朗,将来好继承大统。 顾随也觉着,寒墨夜此番回来连遭打击,朝中归附他的大臣,若是瞧见他这幅模样,便是觉得他是个人才,也不会再轻易的站在他的阵营,与寒子晏做对。 可却又觉着,这些日子的路走的太平太顺畅,没有一点靖王的阻拦,他反倒有些不安起来。 此想法与太子说过之后,寒子晏静思了会,便眯了眯眼,淡淡静静的道了声。 “明日本宫亲自去靖王府上看看,看看他此番回来,究竟是成人了,还是……更像烂泥了。” …… 寒墨夜处理公事处理了许久,但太多的公事不曾处理过,所以近乎是一宿不曾歇息。 管家进来挑了挑烛火,见他桌面上还摆放着人参汤,不由上前摸了摸那碗的温度。 寒长玉将人参汤送过来有些时辰了,寒墨夜一忙起来便是这般不要命,什么都不搭理,他本想着拿去后厨热一热,不过这双手刚捧起那瓷碗,便被人唤住了。 “等一下。” 寒墨夜抽空分了一抹眼神在管家的手上,伸出手取过那冷掉的人参汤后,便直接将汤水饮尽。 管家面色微变,“这……王爷……” 把碗拿下去罢,莫要与公主提及此事。 见男人的目光又重新黏在了文案上,管家的眸色变了又变,这才哎了一声,应了声好,又朝男人叮嘱了句,“王爷,身子要紧些,您还是早些歇息罢。” 之后朝男人俯身退下。 临走前,管家还看了那置在桌面上,不曾收拾妥当的文案。 他摇了摇脑袋,打开门便离去了。 寒长玉临睡前,来看了寒墨夜一次,她凑上前看了一眼那文案,这些东西她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看看那字多不多,而后又稳稳的站直了身子,“明日再看罢,你自午时过后就一直呆在书房里,至今还不曾歇息。” 寒墨夜淡淡的嗯了一声,“六姐先睡,我很快便好。” 千世回来的时候,与她说了些纳兰国的事情。 她漂亮的眼眸低垂了会,“只要你的真心在,楚楚她会回来的,如今你这般拼命,万一她回来时,你却累倒了,叫她如何是好?” 笔尖蓦然顿在那白净的文案上,男人的脸上寡淡,看着文案上笔尖顿住的地方,逐渐形成了一个小黑点,他默了一会又继续在文案中写着字。 “她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回来了也是要与我闹的。” 寒长玉的眸色微微一滞,“你没有与她解释,那个花楼女子的事情?” “解释过了,但她不愿再给我机会。”寒墨夜并不想分心多想其他,尤其是郁唯楚的事情,便草草的催促寒长玉去睡觉。 寒长玉到底是心生歉意,当初的事情,好说歹说她也是帮凶来着…… 还想与寒墨夜多出出什么计策,结果话未说两句,就被寒墨夜给撵出书房了。 一夜过去的很快,天色渐亮时,管家已经起身,却是见那书房的灯盏还亮着,立即就让人备好吃食和热水,他先去书房那边,瞧瞧寒墨夜究竟歇下没有。 他敲了敲屋门,男人俊美的脸上带着些疲倦之感,狭长的眼眸下暗影投落的很清晰,“进来。” 管家推门而入,见他家王爷已经将书案上的文件全都整理完毕,他眸色大动,“王爷可是一宿没歇息,老奴让人备了些吃食,王爷不妨先吃点东西,过后泡泡澡回房歇一会?” 寒墨夜嗯了一声,他站起身来,视线一眼就落在了那一堆的文案上,“那些就是之前,本王卧房里的东西?” 管家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连连应着是。 他抬了抬手,“你让人去端些吃的过来。” “是,王爷。” 管家依言退下,离开时见寒墨夜走向那个桌子,他本想劝一下寒墨夜,不过想着这位主子,平常人可是惹不得,也从不听劝,想想便还是算了。 寒墨夜伸出手,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随意选了一张椅子坐下。 他的目光投落在桌面上的这些文案中,随手翻看了一些,皆是一些古史典籍。 他很小的时候,便精通这些典籍,早已不看了。 心中念头一动,忽然想到了郁唯楚无聊时,曾在书房拿了些书籍过去翻看,他的眸色不由柔和软了下来,修长如玉的手指仔细的摸了摸这些书籍,似是要透过这些东西,感受谁的温度一般。 过了一些时候,他这才将这些书籍全都摆放好,一本一本的分门别类。 管家叫人端着一些备好的茶点先给寒墨夜送去,之后又在后厨磕叨了一会,说给寒墨夜弄些粥水喝。 一宿没谁,这肚子肯定闹得慌。 后厨的大师连连应是,他嗯了一声,正要去瞧瞧那边的热水烧好了没有,外头却是匆匆跑来一个守卫,说是府外有人送来了一张帖子。 他这厢还没闹明白,低眸一瞧,这帖子竟还是红色的。 自府中王妃莫名失踪之后,王爷就生了场大病,目不能视红色的东西。 尤其还是鲜红色的东西。 管家问道,“可知这是谁送来的?” 那守卫应道,“奴才也不知,只是听那送帖子的人说,这是纳兰国的什么王爷大婚,送来请王爷一同一同乐呵的。” 原来是喜帖,那便丢不得了…… 管家默了下,还是将帖子给寒墨夜送过去了,至多便是他读给寒墨夜听听,也不一定非要王爷亲阅不是? …… 寒墨夜翻开了一些书籍,大抵知道她着重喜爱哪一方面的古书,他勾着唇深邃的眸色越发的柔和深情,等再拿起一本书来的时候,却是瞧见那书底下还压着一个信件。 不过信件上不曾署名,也未曾写着由谁亲启。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顿,沉默了一瞬,便伸出手将那信件拾起。 信件也未曾封口,他挑了挑眉头,直接将那信件里头装着的宣纸,取了出来。 正文 第205章 她的信 果真如同郁唯楚所想的一般,凤澜被杖责一百,贵妃娘娘便彻夜在他的身边守了一晚,第二天等他的伤势有所缓解之后,这才回的皇宫。 陆清清一大早就出去了,郁唯楚寻不到人,便只能自己去了六王府。 落苏也没有劝告她什么,全程都是沉默,可能是寒墨夜那边有所交待过,不让她多干涉她做得决定。 郁唯楚倒是没什么,落苏要跟着,她也权当是个免费的保镖了。 只是感觉很奇怪,自从寒墨夜将她救出之后,那个寒回…… 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也不知是什么人物 她站在六王府外,以往都是不必通报的,因为凤澜早已说过,她来就可以直接进府,可现在身份一变,果然连待遇也变了不少。 这些天她就没见过凤澜一次。 郁唯楚低着头,无聊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还以为今日凤澜也会避而不见,不过有些意外的是,他竟让人宣她进去了。 是六王府的管家亲自相迎。 郁唯楚朝他笑了下,跟着管家走到凤澜的卧房处,落苏的眉头皱了皱,本能的不是很喜欢郁唯楚去其他男人的卧房。 只是凤澜如今挨了一百大板,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走也不是,郁唯楚去卧房看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等郁唯楚进了屋子,她因身份被阻拦在屋外,管家和和气气的与她道,“王爷只见郡主一人,姑娘你便在此等着罢。” 落苏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凤澜的卧室,郁唯楚也不是第一次来,在这个府上住了四个月也不是白住的,虽然一般是住在别院里。 她慢慢的走进去,步子放的很轻,轻轻的掀开珠帘,视线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床榻上侧身躺着的男人。 他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棉被,手里拿着一本书,除却面色有些苍白,病恹恹的之后,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好地方。 郁唯楚不敢离他太近,只是远远的朝他行了一礼,“王爷。” 男人清俊的面容温雅柔和,他淡淡的嗯了一声,“自己选一个位置,坐着罢。” 郁唯楚闻声而坐。 桌子上备有一些茶点和茶水,你若是想吃可以吃。男人的眼眸依旧没有抬起,视线凝在书籍上,“你来寻本王,可有什么事?” 郁唯楚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大适应凤澜的转变,这孩子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横竖也是在他府上住了四个多月的人,对方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他薄情她可不能绝情。 郁唯楚咳了两声,清了清嗓音,“我来看看王爷,是想问问王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您老人家只管吩咐便是。” 男人的眉梢不自觉的挑了挑,但目光却依然凝在了书上。 他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翻开下一页,“本王什么都有,你不必忧心。” 连番的冷淡,郁唯楚可算是看出来了。 这小子是摆明了要与她拉开距离。 她摸了摸鼻尖,自己也不是什么不识相的人,凤澜心里有苏凉,如今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还没从打击中走出阴影,一时半会不想见她,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那……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默了默,郁唯楚抿了抿唇角,看着他,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 “虽然王爷不大喜欢我,但受人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也不想总是欠着王爷的人情。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如果王爷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除了我这条小命可以割舍王爷之外,其余的,我一定会为王爷做到。” 无缘无故因为另一个人的身份,欠下了凤澜这么多的人情债,自古人情债最难还,她跟人家非亲非故,也实在没脸不还回去…… 见床上的男人迟迟不应她,郁唯楚便朝他拱了拱手,“那我先走了,告辞。” 郁唯楚的脚步刚动了一下,便听到他猛然的道了一声,“慢着。” 她疑惑的转身往他那边望去,却是见他依旧捧着书,嗓音无比清淡而又温和。 “这两日你与伯公做好告别的准备,既然你不是苏凉,那便没有理由占着苏凉的位置不放,过两日就离开帝都罢。” 郁唯楚的眼眸一震,白皙的手指缓缓的收紧了些。 到底是占用了其他人的身子,这个世界从不属于她,到哪里都是被人驱赶利用的份,从来没有一人……是偏向她郁唯楚这边的。 唇角淡淡的勾了勾,她垂了垂眼睑,细长浓密的眼睫遮掩住了她眸底的神色,“我知道了,我很快就会离开你们的视线,不会多做停留的。” 她看着他,“不过这样的话,我欠王爷的恩情,可能就没有办法还了。以后如果有机会见着王爷的话,我一定会在王爷认出我之前,避让的,不会让王爷瞧见了心烦,也算是报答王爷,留唯楚在府内生活四个月来的恩情。” 修长手上握着的书籍,竟突然有些不受控的捏紧了些,男人温温淡淡的道,“桌上的糕点你拿回去罢。” 郁唯楚垂眸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糕点,糕点精巧可爱,香气更是直扑鼻尖,像她这般爱吃的人,理应不该放过的。 “多谢王爷好意,不过这便宜我就不占了,告辞。” 再次朝凤澜拱了拱手,郁唯楚便转身出了男人的卧房。 落苏在门外等候,见她这么快出来,唇角不由一弯,“王妃。” 郁唯楚倪了她一眼,觉得她这个称呼实在是…… 不过没有多说,她朝管家微微颔首,便往府门那边出去了。 管家送走了郁唯楚之后,而后又回到了凤澜的起居处。 凤澜现在行动不便,终日需要旁人的照顾,他推门进去,却是见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书页看,温雅的面色敛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他走前之时,视线扫过桌面,可那桌面上摆放的糕点,竟是一点也不曾动过。 他咦了一声,“郡主近些日子以来,不是突然喜爱吃各色小食么,怎么今日不曾动过?” 男人俊美的脸上无波无澜,“丢了罢。” 管家更是讶异的朝凤澜看过去,“可王爷不是一早交待老奴,让人备着这些……” “丢了。”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气语调分明没多少变化,管家却是不敢再造次,急急忙忙的俯身将那些糕点取走,悉数倒尽。 …… 寒墨夜的动作顿了一顿,沉默了一瞬,便伸出手将那信件拾起。 信件也未曾封口,不过可能是放置了一段时间,所以那信件的颜色微微泛黄了些。 他挑了挑眉头,直接将那信件里头装着的宣纸,取了出来。 房门紧闭着,光线看起来并非那般明亮,不过男人将信件慢慢展开的时候,却是不妨碍他看信的内容。 微一展开,显现出来的是女儿家娟秀的字体,最上边写着的,是他的名字。 男人的眸色一深,捏着书信的手微微一紧,他立即将信件铺展开来。 寒墨夜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在人世,不过你不要难过,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女人,离开的时候一定是不疼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写一封信给你,但就是觉得,如果不写一些东西,我怕我没什么东西能留给你。 来来来,正式向你介绍一下你娘子的名讳,我叫郁唯楚,性别女,爱好寒墨夜,嗯,,这个爱好是有点特别来着哈哈哈,毕竟寒墨夜太闷骚了,我可从来没想过,我喜欢的人会是一个闷骚的。 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也是我最大的秘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也不是苏凉。我来自异界,我有自己的父母,老头子他很疼我,你的娘子之前没有受过多少欺负,你不要太惊讶了,迄今为止,也就你最会欺负我了(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我知道,,其实你的病没有好对不对,你怕你走了,我会难过对不对?你放心好了,等你让我守了活寡,我一定会另寻美男的。可是怎么办,我又挺喜欢你为我穿好的相思豆红绳,嗯,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的不嫁其他人了,我……救你罢。 只要我比你先走了,你就不会为难了,因为你看不到我哭的样子,也就不心疼了。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笑么,因为我老爹说啊,我哭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我想着,如果在你的心里留下的,都是最美的,那我也无憾了。 其实话说的也挺多了,可是我总感觉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你说,但是我怕我再写下去,会写成一万份情书,那岂不是便宜你了,你可从来没给我写过情书。 还有啊,寒墨夜你一定要记得用膳,你那挑食的坏毛病,我真是见一次就好想打你一次,你怎么能嫌弃我为你煮的饭菜。 虽然……味道是有那么一点怪,但是也不是不能吃啊对罢?总之总之,嫌弃我的我那么好人,就原谅你了。等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记得用膳。 还有啊还有,你为我编织穿好的定情信物,这辈子可不可以……为我一个人留着? 我不会怨你,在我死之后再怀抱佳人,但是,,能不能稍稍为我缅怀一下下? 至少那串手链,你一定一定不能给其他女人戴。 毕竟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看在我也难得痴情的份上,为我保留起来,好吗? 让我再磕叨最后一句:寒墨夜……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我阴阳相隔了,请你也不要伤心和难过,这是我命定的劫数,我无怨无悔。我,爱你。 郁唯楚 绝笔 正文 第206章 痴儿 捏着纸张的手已然颤抖,男人的视线紧紧的盯着手里的纸张中,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揪住了一般,疼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俊美的脸上就像是被谁迎面挥了重重的一拳,不可抑止的发白起来。 郁唯楚当初,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写这封信的,皆能从这封信中感受出来。 她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便是在花都定情的时候,她也没有说过,她对这方面似乎并不看重,便是行动多一点。 与他一般。 可是当初她这般喜爱他,他却还是将她逼走了。 虽目的是出于保护她,可她并不知情,当时是何想法,又是何等的难过与伤情…… 管家敲了敲门,屋内的人没有应,他便多敲了几下,在屋外先行请安,而后推门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寒墨夜面色发白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信件在看信上的内容,眼眸低垂着,倒是看不见他眼睛里的情绪。 他瞄了一眼,见跟前的桌面上摆放的文案大都整理过一遍,便走上前,与寒墨夜报备道,“王爷,方才有人送来一张喜帖,需要老奴读给您听么?” 男人并未应,像是一直没有回神。 管家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忍不住的再次出口,“王爷,王爷……听说这喜帖是纳兰国那边寄来的,也许是王爷您在那边结交的好友,特意给您寄过来的,您不瞧瞧么?” 也许是哪个词触动了寒墨夜,他的眼睫动了动,不过并未抬眼,只是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捧着的信件,如护珍宝一般,将信件折好,放入了自己胸,口前的那个地方。 他默了默,将手伸出,也并未看管家一眼,怕自己眼睛里的情绪外泄太多,掩都掩不住,“给本王罢。” 管家有些为难,他本意是想自己念给寒墨夜听的,“王爷,这喜帖……是红色的,曲神医说过,您的眼睛……” 寒墨夜并未收回手,也不多话,管家见状,只能将手中的喜帖,双手奉上。 入眼的是大红色,鲜艳的大红色,男人的眼眸经不住眯起,而后立即将喜帖翻开,上边写着的是一些虚词,尽是说这对新人的什么好话。 他是没什么兴趣,径直的便往新人名字那边望去,一看,却是两个极为熟悉的名字,眼眸陡然间变得更加猩红。 六王凤澜 南离郡主苏凉 他迅速往喜帖下方看去,成亲的时间,竟是庚延年五月二十七。 昨天…… 昨天?! 寒墨夜湛黑的瞳孔骤然一缩,他们昨天成亲了? 管家越瞧男人的脸色越不大对劲,刚想出口询问发生什么事了,男人便突然站起身来,“千世在哪里?” “千世侍卫此刻应该快要来书房伺候了,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半晌,有好几秒的安静,男人闭了闭愈发猩红的眼,大掌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刺眼的喜帖,“把他给本王找来。” 管家连忙应下。 …… 曲漓手中拿着一个桃子,正啃的欢快,晃晃悠悠的在小道上走着。 岂不料书房内猛地传来一声响动,砰的一声很是响亮。 曲漓眼眸一动,不解的往书房那边瞧去。 等再次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声,以及管家那苍老而哀求的声音时,他的面色骤然一变,立即往书房那边飞身而去。 书房的门开着,他刚要冲入,但还未进门,里边就走出了一个人来。 寒墨夜? 眼下见他眸色通红,眼底深处又是悲呦又是震怒,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他分心朝书房里边望去,却是千世半跪在地面上,挣扎着起身,唇角还流了血。 发病二字刚在脑海中盘旋出来,身侧的男人已经往府门那边走去。 曲漓猛地伸出手拽住了寒墨夜的胳膊,“王爷,你冷静点。” 男人丝毫不听劝,他的脑中响荡着太多太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清脆的女音,低沉的男音。 前者与他示爱,后者不断的嘲讽他,他护不住她,如今也再得不到她的心,她甚至已投另一个人的怀抱 如今又还掺杂着另一道声音,劝他冷静。 男人的眼眸时而猩红而是正常,嗓音也开始有点点的变化,低哑起来,“本王要去纳兰,别拦着本王。” 千世从地面上起身,他的胸,前挨了寒墨夜一掌,虽是寒墨夜算有点理智,没用全力,但他却也结结实实的受了点内伤。 他的面色苍白,站在曲漓的身侧,“主子,秦公子不曾传信回来,不能说明他们就成亲了,落苏还在王妃的身边,她不会让王妃和六王成婚的……” 曲漓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能再次看见寒墨夜发病,便说明他的情绪在一段时间内大起大落过。 如今听得千世这般说,他的面色更是一变,“不能刺激他,不能多提之前发生……” 话未说完,寒墨夜的眸色又蓦然转换成了红色,微一动手便将曲漓的手甩开,甚至还凝了力将曲漓甩开了一段距离。 千世忙抓住曲漓的手,稳住他的身形。 站在不远处的管家却是哎了一声,急急的道,“曲神医,千世侍卫,王爷走了!” 这边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寒长玉自然不会不知道。 她来的路上刚好看见寒墨夜,视线触及他的眼,面色却是猛地发白。 “小夜?” 寒墨夜没有理会她,绕开她的身子便往府门外边疾步走去。 寒长玉攥了攥掌心,继而身子一跃拦在了男人的身前,双手展开,阻拦住男人的去路。 她会武,毕竟在江湖上走过这么多年的人,没点武艺傍身怎么行? 可惜是天赋不是很好,武艺并不精湛。 “小夜你冷静点,不要多想其他的,听六姐的话。” 她话音一落,寒墨夜身后便跑出了两个人来。 正是曲漓和千世。 寒墨夜眸色生冷的倪着寒长玉,嗓音极是沙哑低沉,“滚开。” 寒长玉眼眸一颤,见他又要往前走,便径直拽住了他的胳膊,男人不愿,又是六亲不认,竟对寒长玉大打出手,曲漓足尖立地,跳落至他的身后,本意是想点了他的穴道。 奈何寒墨夜武艺太高,他一站在他的身后,便被他发觉,三人瞬间扭打在一块。 寒长玉的本事没有曲漓的好,没一会便挨了寒墨夜一掌,身子不堪的倒在了走廊的一侧,猛地吐了口血。 千世不敢同寒墨夜敌对,那是他的主子,尊卑有别,他是不会与寒墨夜对打的。 每一次都是挨打的份。 他上前扶起寒长玉,曲漓猛地抛下一句,“千世快来擒住他。” 千世稍显犹豫,曲漓更是落得下风。 本来就不能随意伤了寒墨夜,所以手脚上都不敢下重手,一心想着打晕他,但寒墨夜可是一点也不曾与他客气。 “还愣着干什么,真的要看着他发疯的跑去纳兰?!” 千世心一狠,道了句,“主子,得罪了。” 他与曲漓联手,男人功力深厚,周身一旋将两人分开,一前一后围堵他,他猩红的眸倪着他们二人,尤其是曲漓。 “就是你取楚楚的血,上一次没把你打醒,这一回你还敢拦我?” “是我没把你打醒。”曲漓漂亮的娃娃脸上忽然染了点笑,“这一回不仅要拦你,我还要除掉你。” 男人凉薄的唇角凉凉一勾,身形一动,三人又厮打在了一块。 寒长玉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额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倒是有人也站在远远的地方,兴味盎然的看着他们三人打来打去,身边的顾随蹙眉询问,“太子爷,靖王这是怎么了,竟对自己的属下动起手来了?” 太子寒子晏唇角勾笑,“你理他怎么了。” 他只知道,寒墨夜这样,倒是颇像失心疯。 成就大业者,一个失心疯的人,怎能堪当重任? 正说着,那边的千世和曲漓两人已经擒住了寒墨夜的手,一人抵住了他的腿,曲漓站在寒墨夜的身后,视线凝在了郁唯楚曾经说过的地方,微一凝力,岂料寒墨夜却突然挣脱,他的力道微失水准,一掌拍在了他的脑后。 霎时,死寂一片。 寒长玉看着寒墨夜倒下,所幸千世先稳住了他的身子,这才没让他倒在地上。 她捂着被寒墨夜伤到的地方,面色怵然的向前走去,曲漓俯身为他把脉,脉象一切正常,就是不知人如何了。 “怎么样了,你刚刚怎么往小夜脑袋上劈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曲漓沉吟了一声,“方才那个位置,是王妃曾经说过的一个穴位,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本意是想,寒墨夜已有心魔,如今对手都下得去手,偏偏郁唯楚是个绝情的,也不知还会不会回来,索性除掉他的记忆也好。 谁知道他那么一动,他把握好的力道就有些不受控…… 曲漓抿着唇,“但,我的力道要比王妃所说的,大了一成。” 所以,现在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了…… 寒长玉面色发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王妃所说的那个力道内,王爷可能出现失明或者失忆的症状,但曲漓没有把握好力道,王爷则有可能……成为痴儿。” 正文 第207章 确定是找我? 郁唯楚回到苏府的时候,陆清清已经回来了。 “王妃。”陆清清看着她,漂亮的小脸上掠过一丝担忧,王妃可见着王爷了,还是,又是被拦在了府外。” “见着人了。”郁唯楚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了一个茶杯,慢吞吞的倒了一杯水,“感觉王爷还挺有精神的,但脸色确实不大好看。” 落苏在门外候着,不曾入屋伴在郁唯楚身侧。 陆清清抿了抿唇,而后也朝郁唯楚走过去,“王爷可有说什么?” 郁唯楚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王爷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上回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应该蛮大的。” 闻言,陆清清深深的叹了口气。 六王凤澜喜欢苏凉多年,虽初始并不曾表明心迹,后来又娶了冷曦月做侧妃,但他的心底确乎是喜欢着苏凉的,自然会备受打击。 “没有对你说什么重话罢?” 郁唯楚掀了掀唇线,言笑晏晏的看向了陆清清,“凤澜性子温和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对我说什么重话?” 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而后坐在了椅子上,陆清清点了点脑袋,深以为然,“那倒也是,王爷素来是温和有礼的。” “但,上一次他不是对你动过手么,脖子上连红痕都有了,我瞧着不忍心,自然就顺口问了问。” 郁唯楚和苏凉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不清楚。 为什么和苏凉拥有一模一样的身子以及面容,她也不清楚,更是不必要去追究。 但扪心自问,她虽因苏凉的身份,备受宠爱,却也因苏凉的身份,而备受折磨。 成也苏凉败也苏凉,谁能说的清楚,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又或者说,于郁唯楚而言,这些皆不是她所想要的。 只能说,苍天饶过谁,饶过谁? “哦,对了。”郁唯楚像是想起什么来,她唇角弯弯一勾,朝站着的陆清清望去,“我明日就走了,这里也没有什么是我的东西,我也不用收拾什么,就是你的世子,她的屋子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等我收拾好了,我就走。” 陆清清眼眸微变,跟着坐了下来,坐在了郁唯楚的身旁。 “你这就要回顺天国了么?” “不回顺天国。”郁唯楚摆弄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瓷器上刻着的花纹,潋滟的唇角勾着一缕笑,“说到底,我不是纳兰国人,更不是顺天国人,我去那里做什么?” 这笑容可当真是无所谓,可越是无所谓,便越是伤怀。 陆清清白皙的手指拍了拍她的手背,“若是你不想那么快回顺天国的话,王妃亦可在此常住,清清与伯公,绝不会将王妃赶走的。” 郁唯楚掀起眼眸,淡淡静静的看了她一会。 陆清清的眼眸里染着太多太多的情绪,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气,而后也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笑着道,“有缘再见罢。” “这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地,”她自顾自的摇了摇脑袋,美眸弯弯的笑靥如花,“上天将我送到这里,总不能就是让我来渡个生死劫,然后当个替身解决一桩命案,就退出舞台的罢……” 陆清清的眼眸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郁唯楚笑容不减,随手翻开了一个茶杯,也给斟满了茶水,过后递给陆清清。 等她接过茶杯之后,她再将手中的茶杯微微举起,与陆清清手中的茶杯轻轻的碰了下。 “这几个月来,皆是由你陪在我的身边,多谢你的照顾,若是你现在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我都会倾尽全力去做,以报答你的恩情。” 陆清清面色缓缓敛下。 她的眼眸垂了垂,手中的茶杯与郁唯楚手中的茶杯也挨了一下,“虽是有世子的原因在,但我陆清清,如今是将你郁唯楚当成朋友的。”她抬眸看着她,“朋友之间,言谢做什么?” 空气中静谧了片刻,郁唯楚唇上的笑微微僵了一些,握着茶杯的手也不由的紧了紧。 过了须臾,她才重新拾起了笑容,不过眼睫微垂,低声声音与陆清清道了句,“谢谢。” 人生在世,亲情该有,爱情可有,可友情却也不能少。 许是这些日子,她过的有些压抑了,竟再不敢相信这些人口中所说的,不曾将她看做另一个人。 她从不曾有意要占,有其他人的东西,她甚至还一再告诫推拒他人。 可说到底人心都是肉做的,是他们先来招惹的她,他们对她好,她总是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初和寒墨夜在一起的时候,知道他一开始对她好是有所图谋,也曾推拒逃避过,可奈何就是抵不住诱,惑,轻易信了他的许诺。 以至于…… 陆清清也垂眸,她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而后举高,将茶水一饮而尽。 郁唯楚回过神来,也将杯中茶水悉数饮尽。 “你明日就要走的话,若是不回顺天国,怕是有人不会愿意。”陆清清的视线瞥向守在门外的落苏,“这身边都还跟着一个,王妃打算怎么离开?” 郁唯楚单手托着腮,乌黑的眼眸抬起,目光也朝落苏那边看去,“让她好好睡一觉,于我而言也不是件难事。” 陆清清的眼眸闪了一闪,并没有出声。 只是觉得,或许郁唯楚想的单纯了些,她指的人可不止落苏一人……而是所有隐在这帝都的,来自靖王和另一股势力的存在。 …… 日夜变换,郁唯楚随苏伯公礼貌的提出告辞之后,陆清清送了一些吃的还有一些银子,给她作为盘缠。 郁唯楚笑眯眯的,正想夸夸陆清清真是她的小棉袄,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六王府那边却是突然来了个人。 那人在六王府上的地方还不低,正是锦书朝她这边急急匆匆的走来。 陆清清极少见到锦书这般模样,郁唯楚也不曾见过,不过锦书此次前来倒是直接就开门见山了,也不曾像郁唯楚行礼。 “郡主,烦请郡主随锦书走一趟。” 郁唯楚肩膀上还背着包袱。 她有些愕然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确定是找我?” 凤澜不是才说要她离开么,怎么要跟他的心腹走一趟? 锦书的面色紧绷着,朝郁唯楚拱了拱手,“锦书不知郡主与主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主子将曦月姑娘斩去了双手,又将她的舌头割去,眼下贵妃娘娘命人前来要人,主子有伤在身,心情也不是很好,便没有理会,甚至还让管家给他送酒喝……” 陆清清面色一紧,“王爷这是疯了么,前日才被杖责一百,这伤势还未痊愈,做什么要喝酒?” 郁唯楚眸色也是复杂,锦书却是接着道,“锦书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此刻管家怕是已经给主子送了酒水,可太医说了,要主子这些日子忌酒水,锦书,,实在是别无他法,所以恳请郡主前去劝劝主子。” 除了当初听到苏凉已死一事,他还从未见过凤澜如此伤怀而又理智全无的样子 不,确切的说,这一次的凤澜还是有点理智的。 可他却比当初的毫无理智,要来的更加可怕。 他简直是不要命的把自己推上绝路去。 前日退婚一事,皇上本就大怒中,只要他稍稍低头便可免去许多罪责,更不会招惹来一百大板的杖责。 可他偏生就是要刺激皇上,引来这么多的祸事…… 陆清清立即望向郁唯楚,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你打算如何?” 落苏已经喝下了安眠的药水,这一时半会是醒不来,去六王府走一趟也没有什么关系。 只要郁唯楚愿意。 【“既然你不是苏凉,那便没有理由占着苏凉的位置不放,过两日就离开帝都罢。”】 【“我知道了,我很快就会离开你们的视线,不会多做停留的。”】 “可是我不是苏凉,我去了的话,反倒会惹他生气的。”郁唯楚眉头微微蹙起,抿着唇接着道,“况且我已经答应过王爷了,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若是此时去的话,我怕他会喝的更厉害。” 陆清清的眼皮跳了跳,“是王爷要你离开的?” 觉察失言,郁唯楚摆摆手,“不是,我自己想走的。” 她看向锦书,锦书却是先她一步开口,“不论郡主是不是苏凉,总之去了就能劝下主子,请郡主信锦书一回。” 郁唯楚一瞬不瞬的看着锦书,默了一下,才背着包袱开口。 “那走罢。” 就当是临别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凤澜应该,也不会计较才是…… …… 郁唯楚背着包袱去的六王府,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回苏府了,陆清清在她临走前也道了一句,“若是你想回来看看我们,可一定要回来,府里什么都没有,唯独好吃的最多。” 郁唯楚淡笑应了声好。 之后便跟着锦书去了趟六王府。 转眼午后将至,郁唯楚仍是早上那一副男儿装扮,背着个小小的包袱,便出了六王府的府门。 陆清清给她弄了一匹马,奈何她不会骑,对骑马也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所以便弄了一辆马车,可刚出城外没多久,那马车就突然不动了。 正文 第208章 夫人? 郁唯楚坐在马车内,单手还托着腮,睡的迷迷糊糊的。 不过她如今浅眠了许多,稍有动静便能轻易醒过来。 依旧是那个姿势,她张了张口,问道,“怎么不走了,到连城了么?” 车外毫无声响,郁唯楚狐疑的睁了睁眼睛,眸底还溢着一些血丝。 她掀开车帘一瞧,外边的光线明亮阳光强烈,她一时不适应,眯着眼一看,车夫却是不见影踪。 她愣住。 视线往下一转,那马车下方的不远处,却是站着几个身穿便服的男人。 那些人甚至还异常惊悚的,齐齐的恭敬的朝她拱了拱手,“吾等见过夫人。” 夫人? 郁唯楚脑袋一白,下意识的反问,“苏凉这是又招惹谁了?” 看他们那个样子,年纪大概都是过了三十好几的,放在这古代,基本上都是能当苏凉她爹的。 不能又是情债罢? 这苏凉女扮男装十几年,没想到桃花这么旺…… 她正胡思乱想着,其中一位站在前面的中年男子,朝她拱手道,“夫人,盟主有事脱不开身,秦公子遣我们几个前来,助落苏姑娘和夫人一同回顺天的。” 落苏? 郁唯楚乌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仔细咀嚼着他说的话,突然间想起了寒墨夜的另一层身份……江湖之主 她一贯被称呼王妃称呼惯了,还以为寒墨夜只有这么一个身份。 不过秦公子……难道是秦风之?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眸,将包袱背好,从马车上下来。 “你们是认错人了罢,我这可没有什么落苏姑娘,你要助谁回去?”她挪了挪肩膀上的包袱,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就这么背着,左右瞧了瞧,看看哪里比较好跑路,一边又漫不经心的打着哈哈,“我纯属只是想要到处去走走看看,如今你们把我的车夫弄到哪里去了?” 方才出声的那个人,依旧老神在在,但也极是恭敬有礼。 “秦公子说了,夫人素来喜爱开玩笑,更是喜欢胡言乱语,我等果真是听不懂夫人在说些什么。” 他看着郁唯楚,“盟主自回归朝廷之后,行踪一贯不定,但是夫人的画像,不论是男儿装扮的,还是女儿家装扮的,我们都是见过的。我等年纪是大夫人一些,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将夫人认错的。” 郁唯楚,“……” 她转身就往城门内跑去。 身后的人可不怕她跑,她一走就有人负责将她拦住,她一想说话,那人就道了句得罪,过后,就没有过后了。 郁唯楚果断是被劈晕了塞进了马车内。 那个一直与郁唯楚说话的男人眉头皱了下,“秦公子说了,盟主甚是喜爱夫人,你点了她睡穴就是了,劈晕她做什么,下手也不知个轻重!” 劈晕郁唯楚的穿着玄色衣裳的男人不敢吭声。 “罢了,先去联系落苏姑娘,等与落苏姑娘会合了,咱们再启程回顺天。” “是,长老。” …… 那人下手不知轻重,许是武艺又高深莫测了些,所以郁唯楚迟迟都没有醒过来。 等暮色降落,天色逐渐黯淡下来,虫鸣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时候,她这才幽幽转醒。 落苏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里拿着细针轻轻的挑着灯芯。 烛光的光亮又瞬间亮了不少。 郁唯楚单手撑在床榻上,身上还覆着被褥,后颈那边疼痛不已,她微微扭曲了清秀可人的脸蛋,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后颈处。 动静虽小,落苏却是立即觉察到她的动静,她立即侧身朝郁唯楚望去,唇角一勾,“王妃。” 郁唯楚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疼。 所以孽缘为何会称呼为孽缘? 无非就是说不该交集的两个人,非要勉强的交集在一起,还死活都不能分开。 那把人逼的急了,必定会有一方回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可惜的是,目测那个要做伤天害理大事的人,是她郁唯楚…… “以前我怎不觉得,你们这般阴魂不散?” 落苏听的出她的意思,微微抿唇,笑容很温婉。 “王妃与主子的婚约尚未解除,您可是主子名正言顺的正妻,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王妃走到哪里跑到哪里,这姻缘线未断,王妃就注定是离不开主子的。” 郁唯楚哦了一声,才想起,“你倒是提醒了我一句,我与你家主子尚且还有婚书在?” 若是这个东西不在了,寒墨夜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纠缠她。 可她却是一点也不想要再回盛京。 那个地方,她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压抑,浑身的不舒服。 落苏眼眸一深,笑着出声,“所以王妃还是随落苏一同回去罢,好说歹说,王妃与主子之间也曾有过那么深的缘分,怎能说放下就放下的不是?” 郁唯楚摸了摸下巴,听言手指微微一颤,倒是没有多大的异常。 她没有应落苏的话,也没有反驳落苏的话,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可是她回去也未必拿得到和离书,哪怕是休书都不知道能不能拿到…… 看寒墨夜如今这仗势,似乎还非她不可了。 她白皙如玉的手指点了点下颌,“你们顺天国,有没有休夫的先例?” 休夫? 落苏的眼眸一闪,本想说些什么,可又想起寒墨夜交待过的,不论是用骗还是用哄的,更甚之是不择手段,总之是要将郁唯楚带回去。 有些事情他自会处理。 顺天民风开放,休夫这样的先例怎么会没有 郁唯楚一听有戏,不由得看向落苏,“是怎么样的案例,贫民休贵族皇族,有这样的先例过?” “倒是也有,那平民……”落苏状似不经意间说出口,却又是急急忙忙的掩住了唇,停下来震惊的看向郁唯楚,“王妃你难道要休了主子?” “你以前的脑袋不是挺好使的么,怎这般明显还要来反问我?” 落苏,“……” “你说说看,怎么个休夫法,你要是说了,我觉得有理,这一路上我就闹事,乖乖跟你们回去。” 落苏权衡再三,想着有郁唯楚这一句话,好歹也算是日后回程路上一个对付她的把柄。 也便拿当年玉兰公主休夫的事情,随意改动了下,和郁唯楚说了起来。 …… 贵妃遣人向凤澜要人,不过凤澜不曾理会,眼下夜色缭绕,贵妃又是遣人气势汹汹的来了一趟六王府。 不论哪一个朝代,哪一个国家,孝之一字,总是被人摆在第一的。 贵妃说的话,凤澜不会不听,偶尔不理也是因为没有多大必要。 由着贵妃遣来的嬷嬷,苦口婆心的劝了一番,他听过之后便挥了挥手,让锦华送她离府。 那嬷嬷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 只是她还没有见着冷曦月,而凤澜似乎也没想过要让她见的意思,便随着锦华出府,入宫回禀贵妃。 等一切都静谧下来,锦书才拿着药瓶子和纱布,来为凤澜上药。 一边为凤澜拆解之前的纱布,他一边道,“郡主已经出了城门,而且已经和靖王那边的人联系好了,眼下歇脚在一家农舍里。” 凤澜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倒是锦书不解的问了他一句,“主子喜欢郡主多年,真的舍得……将她送走么?” 男人精致的眉眼轻轻的挑了下,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手里捧着的竹简上的文字,“不送走,本王怕会出事……” 当初不曾想过那个陪在他身边,笑靥如花的女子,根本就不是苏凉。 他还以为是苏凉经了一番苦难,性子大变,却是谁知…… 他的心只能容下一个人的位置,断不会放第二个人进来。 锦书更是不解,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为凤澜清理伤口,之后拿一些药膏涂在那伤口处,“主子说的出事,可是凤执一等人的原因?” 凤澜将手中的竹简丢至一侧,眸色温和的看向锦书,“你要过问本王的事情?” 正在为他重新涂药的锦书,立即噤声,“属下知错。” 男人这才缓缓的转了转眼眸,待锦书上完药之后,他便挥了挥手,示意锦书退下。 待房门被人重新合上,屋内静谧万分,过了良久,才听的一人浅浅的叹了一声,之后而恢复寂静。 …… 落苏七哄八骗才将郁唯楚劝回顺天国,倒不是说她骗的特别的成功,只是郁唯楚想着,现在五六个大汉在外边守着,里边也有个不省油的屋里伺候,手里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施展,她实在是没有办法逃走罢了。 也便随着他们一同回去。 马车的行程要许久,二十几天的路。 郁唯楚觉得,倘若到时候寒墨夜休不掉,她好歹会骑马也是件能助她逃跑的一大助力。 于是便缠着落苏教她骑马。 事实证明,苏凉会的东西,她学起来果真没有任何的难度。 但内心的不喜爱却依旧是真心的。 她郁唯楚,果然还是很讨厌骑马。 没过半日,她就嚷嚷着要坐马车。 坐马车好歹屁,股只是颠成八瓣,骑个马她觉得她的屁,股会被颠成十六瓣…… 一路顺顺利利的回到了盛京,郁唯楚回府的时候,府内的人皆纷纷朝她行礼,她一时也不知该应还是不该应,恰好就瞧见寒墨夜在和曲漓说话。 她二话不说,提着落苏让她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裙子,蹭蹭蹭的走到男人的跟前。 “我回来了。”郁唯楚看着那熟悉的面容,“我回来只有一个目的,要么你休了我,要么我休了你,咱俩不合适,在一起很勉强的,你看着办。” 男人漆黑如墨的黑眸睇着她,容颜俊美如画,“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本王大呼小叫的,嗯?” 正文 第209章 不要太过分了 低沉而缓慢的嗓音仿佛每个字都要扣在她的心尖上。 郁唯楚的眼眸轻动,之前背着的包袱被落苏取走了,如今她身上没有其他自己的东西。 “你这是在装什么?” 她双手抱胸,不算冷淡也不算热情的看着他。 “你若是看不惯我对你这么凶,那你把休书给我。理由我都替你想好了,就说我郁唯楚不识大体不懂妇道,犯了什么什么戒,我吃点亏,你把休书给我,之前你我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了。” 寒墨夜的身子高大,比郁唯楚要高出许多,眼下她站在他的跟前,又是双手环胸这样随意的姿势,更是显得娇小无比。 他低垂着眼眸看她,清俊斯文的面容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相当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书房里那副丹青上画着的女人,就是你?” 他淡淡静静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皮笑肉不笑,“还以为会有何不同,原也不过如此。” 他这一口一个更加陌生的修饰词,还不如反问她是谁不来的更直接些…… 郁唯楚听的直想发笑。 也确实是勾了下唇角。 “你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的眉目间勾出冷漠的自嘲,“可你有什么立场,装出这幅模样来?” 眼中的女人目如点漆,明眸皓齿,虽姿色不绝艳压人,但样貌上看着也还算是清秀佳人。 不过男人却没有一点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只是淡漠着一张脸,与身边的曲漓道,“她不是要休书,那就给她一封。” 一直沉默装死的曲漓一听,面色骤然变了几分。 他甚至不敢去看郁唯楚的脸色,抬手捂唇重重的咳了两声,附耳与寒墨夜低语道,王爷,,不如王爷先将王妃留下,试着相处之后,王爷再来下定论? “慢着。”寒墨夜那句话郁唯楚是听见了的,她望向曲漓,面无表情的道,“靖王不是说了给我休书么,那就给,不要浪费时间,更不要打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 郁唯楚对这个王府一大半的人印象都不是很好,曲漓深知。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瞧见寒长玉从那边的走廊匆匆赶来,顿时稍稍的松了口气。 “王妃有所不知,王爷前段时间弄坏了脑子,如今已经失去了许多记忆,偶尔也只是记起一星半点,他是真的忘记了近些年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假意如此。” 曲漓小正太的脸蛋微微绷着,看起来正经了些,日后寒墨夜若是恢复记忆了,而知道他当时就在他的身边,却没有帮忙拦着点,而是乖乖听话把休书拿给郁唯楚的话,他就是能不死,也要脱层皮。 思及此,他劝告的更是积极,“而且要取得休书的话,前提是得先寻到婚书,眼下王爷已经失忆了,你们二人的婚书,我可不是很清楚放在哪里,即使是给了王妃休书,吏部那边不曾做过登记的话,那也还是做不得真的。” 他这话刚说完,那边往这里赶来的寒长玉,已经到了他们三人的身边。 寒墨夜精致的眉目微微抬起,“六姐。” 到底是昔日唤过的姐姐,郁唯楚微微垂了垂脑袋,朝着寒长玉颔首,“长玉公主。” 寒长玉咬了咬唇,“楚楚……” “既然如此,”郁唯楚率先打断了寒长玉的声音,她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寒墨夜,而后又看向了曲漓,“那就等王爷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我再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拿休书,再会。” “别走楚楚。”寒长玉猛地伸出手抓住了郁唯楚的手腕。 她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楚楚,看在小夜对你一片痴情的份上,你就留下来陪他几日,算六姐求你了,可好?” 寒墨夜沉静如水的面容没有丝毫的波动,“看这形势,莫非当初,还是她辜负的本王?” 曲漓,“……” 寒长玉,“……” 郁唯楚蓦然扭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寒墨夜,那一张倾国倾城的俊美容颜,眼下看来真是碍眼极了。 “寒墨夜,”她嗤笑了一声,“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男人,没有之一。” 她转身要走,奈何手腕被寒长玉抓的紧紧的,寒墨夜的眼神更是聚焦在她的脸上,凉薄的唇角随心所欲的溢出几个字来,“真是放肆。” “寒墨夜,你给我过来!” 寒长玉劝着弟媳已经是不容易了,没想到自己弟弟这般不争气,简直是在胡来,“今日你若是不能把楚楚留下来,你就给我好好的面壁思过去。” 寒墨夜无动于衷,淡淡的出声。 “她若是不想留,六姐你又何必勉强?” 曲漓的唇角抽了抽,没有吱声。 郁唯楚忍不住笑下了。 她回眸远远的倪了一眼寒墨夜,只是一眼就与他错开了视线,而后将目光转到寒长玉的身上。 “长玉公主,唱双簧呢,关键在于演技高超不高超……”她牵着唇,似乎是在笑,“如果要我给你们评分的话,我打满分,但怎么说呢,我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不是来给你们取笑戏弄的,求放过。” 寒长玉眼眸一震,手上的力道顿时就松了许多,“楚楚,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郁唯楚并没有听下去,收回了手朝寒长玉微微颔首之后,转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寒长玉一眼瞪向寒墨夜,“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男人倾城如画的容颜勾勒出凉薄的笑,没有回应寒长玉的话,而是朝这走廊中呵了一声。 “来人,把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女人,给本王拿下。” 曲漓,“……” 寒长玉,“……” 郁唯楚的身前瞬间出现了一群的侍卫,千世也缓缓走上前来。 他瞧见她,身边还站着个落苏,先是朝郁唯楚行了个礼,而后微一挥手,便有人朝郁唯楚走过去。 郁唯楚双手紧攥,“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回应她的,是无比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带着无限的淡漠和无情,一字一句的溢出唇间。 “抓起来。” …… 人背起来的时候,那真是一万个意外都可以有。 郁唯楚从不知,会沦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原以为拿到休书就可以走了,至多便是拿不到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现在这个样子,倒真的是叫人郁闷死了。 有千世在那里,他虽不敢对她动手,但寒墨夜命令已下,他便是不会太如何,也还是会将她抓起来的。 她不是不想反抗,她简直恨不得先把寒墨夜的脑袋给敲爆了。 打死那个混蛋。 但实力摆在那里,她远远不是寒墨夜的对手。 更没必要跟一群男人打架。 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还是跟其他人打起来了。 也虽然,最后是被寒墨夜那混蛋给点了穴道,然后被扔到了这里。 好在寒墨夜将她抓起来,没有把她送什么地牢还是天牢的,而是将她抓回了之前她睡过的屋子。 也没有对她如何,只是封了她的内力,叫她暂且不能用武功。 她蜷缩在床榻上良久,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尖细的下巴搭在双膝上,郁唯楚压了压心底的火气,白皙的双手攥得更紧,简直是欺人太甚! …… 鉴于寒墨夜无比的不配合,而且年少不懂事,专做不听话的勾当,寒长玉觉得有必要好好的教育一番。 只不过寒墨夜是左耳听右耳出,又或者真的只是听一听,从始至终都不曾理会过寒长玉。 寒长玉快要气的呕血,好在有千离强行将她拉开,她这才没扑上去把她亲爱的弟弟给撕烂。 寒墨夜失忆失的很彻底,后来的那些事情,全都是他们告诉他的。 包括他有一个没有拜过堂但是拿过婚书的正妃,也包括,当初他治好蛊毒之后,日夜不断画着郁唯楚的丹青,以寄思念之情。 可惜的是,他忘得实在干脆,唯独见着手腕上的红绳还有点触动之外,便再无其他。 当初是曲漓自己干的好事,如今后果来了,他也不敢多说寒墨夜什么,只是解释了句,当初他们都不曾负过谁,只是有点误会,就算是负了谁,那夜是他负了郁唯楚,也不是郁唯楚负了他靖王。 屋内挑着灯,男人的面色忽明忽暗,“不是说本王待她一往情深?” 他的言外之意,是说既然他对郁唯楚一往情深,那为何又说,是他负了郁唯楚? 曲漓嗯了一声,“是一往情深不错,但也的确是你的初心不对。” 他看了寒墨夜一眼,“相信我,今日你若是没留下她,或者给了她休书,你会后悔莫及的。” 男人的面色隐匿在暗处,凉薄的唇角微微抿起,并没有再说什么,漆黑深邃的眼眸幽深暗晦,着实叫人难以辨别他眸底的情绪涌动。 郁唯楚气的累了,刚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那房门便传来一丝解锁的声音。 她的眼睫动了动,并没有睁开眼,而后听着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 再听着进来那人沉稳的脚步声,等声音离的近了,更近了,她这才猛地从床榻上跳起来,伸出手就想往那人的脸上狠狠挥去,奈何对方身形一侧,她脚上还勾着被褥,重心不稳,低低的叫了一声,整个人往地上扑去。 腰肢被一只大手揽住,一股强悍的力道袭上来,将她稳稳当当的抱在了怀里,熟悉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郁唯楚愣了一愣,过后毫不犹豫的对准男人的肩膀,张口就狠狠的咬了下去,以泄她心头之火。 男人倏地眯起了眼眸,倒是没有急着推开身上的女人,淡漠清俊的脸庞上透着凌厉的气势,“你再咬一下,信不信本王把你丢出去喂狼?” 正文 第210章 替本王上药。 郁唯楚本来就十分的用力,一听这话不仅没有缓下力道,反而更是死死的往他肩头上咬去。 直至唇间弥漫起血腥味来,男人着实是疼的受不了了,这才伸出手从她的身后,拎着她的后领将她丢到床上去。 郁唯楚整个人倒在被褥上,身后垫着一层被褥,她倒是没有摔伤。 她半坐在床榻上,抬手擦了擦唇角,冷冷的倪着寒墨夜,却并不说话。 男人漆黑的眸淡淡的扫了一眼肩头,血液的颜色很明显,他蓦然闭了眼,不敢直视那鲜红的颜色,而后朝郁唯楚望去,“之前便对本王大不敬,如今还敢咬本王,你就不怕死,嗯?” 我并不是很想和你说话,郁唯楚把视线从窗外望出去,冷冷淡淡的笑。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就放我走,省的碍你眼也碍我眼。” 她那轻轻缓缓的从唇瓣边牵出的笑意,没有任何掩饰的落在了他的眸里。 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涌起,酸涩也苦闷,很是似曾相识。 好看的眉头挑了挑,男人精致如画的眼角处微微阖了下。 忽地,他猛地俯身,欺身上前,凑近郁唯楚的跟前去瞧,后者被他的动作显然有所惊吓着,娇小的身子往后缩了一缩,那双乌黑明亮宛若珍珠般璀璨的眼睛也下意识的看向了他。 不意外的,眼圈通红。 男人的眸色一深,却是没有动手将她捞进怀里,但也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郁唯楚修长纤细的手指攥得更紧,稍稍低垂了眼睫,也没有伸出手不打自招的将他推开,“看什么,没见过受委屈的女人么?” “你的意思是,”寒墨夜淡漠的勾了下唇角,“本王让你受委屈了?” 娇俏女人对他爱搭不理的,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 “你老人家要是没什么大事,可以转身往回开门直走,到哪里都是你的地盘,不必跟被你拘,禁起来,还极为放肆的囚犯多说什么。” 男人薄唇的弧度愈发弯的明显了些,他忽然缓缓抬起了手,往女人的脸上伸去,郁唯楚瞪了他一眼,一只手扬起欲要推拒他,却是被他紧紧的扣住,握在手里。 她面上一怒,“干什么你?!” 寒墨夜的大手却是倏忽转了方向,蓦然抬高了手,将她发髻上的有些歪歪扭扭的珠花,重新插好。 “不要觉着我们之间有过什么,你就以为本王对你会很随便。”他慢慢的收回手,但握住她的手却是迟迟没有松开,他轻轻的,仔细的摩挲着,湛黑的双眸锁视着她,“你现在于本王而言,也不过是个陌生的女人罢了。” 郁唯楚倪了他不怎么安分的手一眼,又转而看向那个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的男人。 “你不随便?”清秀的面上鄙夷的意味很重,她嗤笑着,“那你现在在摸什么?” 男人垂着眼睑看着她白皙的小手,带着粗粝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嫩滑的手背,颇有些爱不释手。 “嗯,”他的神色倨傲,嗓音如此的淡漠,可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叫人无比的手痒痒,“本王不过是想感受一下,这传说中本王妃子的手,是怎样一种触觉罢了。” 郁唯楚,“……” 她想要再次收回自己的手,却是被男人紧紧的握着,尤其是现在内力被封住了,更是不能和男人抗衡。 郁唯楚娇美的脸上忍不住笑了下。 她倪了男人一眼,潋滟的唇角勾着一抹嘲弄的弧度,“我说寒墨夜,你这占便宜吃豆腐还能更光明正大一点么?” 男人相当淡然的瞟了她一眼,“你休想用激将法,以此来达到染指本王的目的。” “……” 郁唯楚盯着他半晌,忽然又笑了,语气愈发的快速和冷硬,“我不染指你,你现在给我松手,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话音一落,男人稍稍低着的眉眼微微抬起,他似乎是不满她的话语,又似乎是不喜她乱说话,的确是松开了她的手,但却是鬼使神差的捏了捏她的脸蛋,本想说她一个女儿家脾气那么暴躁,他当初究竟是怎么看上她的? 可脑子里是这么想的,脱口而出的却是―― “你脸上怎么这么少肉?” 难怪大手覆上去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是触感不是很好。 郁唯楚看着他的眼睛里逐渐逐渐的冒出了火星苗子。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垂了垂眼睫而后又重新看他,“你赢了,真的寒墨夜你赢了。” 她单手撑在床榻上,身子往后挪了挪,“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回来,大不了跟落苏拼个你死我活,我也不该回这靖王府,让你欺负我。” 当初她在床上整整躺了大半个月,不能吃多少东西,能进食的也只是流食,脸上血色全无,若非是凤澜帮衬着,莫说是掉几斤肉了,就是命也没了。 所以她才如此感激凤澜为她所作的一切,尽管他的本意不是为她也好,可的的确确是救活了她郁唯楚,而不是苏凉。 眼中女子眉清目秀,娇柔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至多便是那双黑亮的眼睛染着丝疲倦和悔意,男人淡漠的眼神渐渐幽深,微拧着眉头看她。 “本王不是还没有罚你,何曾欺负你了?” 她如此放肆同他说话,恶语相向,又敢对他出手,如今还将他的肩膀咬出了血来,分明是他受了伤,她至今完好无损,怎倒成了他欺负她? 郁唯楚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娇小的身子又往后退了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并未梳起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而缓缓的垂落下来,掩住了她的脸蛋。 这样的委屈和无言的反抗太过明显,寒墨夜看着她缩着的消瘦肩膀,好看的眉眼竟跟着皱了起来。 这个还不到一天重新认识的女人,见面更是不曾超过三次的女人…… 竟能轻易的影响他的心情和思绪? 为什么? 就因为她曾经是他的妃子? 见她屈起了双膝,将脑袋整个埋在了双膝之中,他的眉心皱的更是厉害,伸出手欲要将她扯进怀里来,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来,偏生又缓缓的收回了手。 “本王不罚你就是了,”他淡漠着脸色,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但你伤了本王,本王的右肩现在一动就疼,你自己收拾下来给本王上药。” 郁唯楚没有动静,脸蛋还是埋在双膝之上,这样莫名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为何就是叫他怒不起来。 他湛黑如墨的眸子轻轻的转了转,大手有些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发丝。 许是本性使然,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懂温柔为何物,倨傲中带着些强势,“再不理本王,你这辈子都别想要拿到休书了。” 那个埋首在双膝之中的女人忽然就有了点反应,她蹭了蹭脑袋,而后慢慢的抬起了头。 黝黑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带着些软儒湿漉漉的意味,似乎是想要从他这里再次等到认证。 等他方才说的话的那个真假认证。 男人慢悠悠的收回了手,眸色未变,可若仔细瞧看的话,还是能从他眸底的深处看出一丝不悦来。 他始终是聪明的,懂得人心的把握,懂得如何控住一个人的欲,望,从而达到使唤和令对方臣服的目的。 “下榻,替本王上药。” 郁唯楚看着他,唇角微微抿着,有些信又有些不信的反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会给我休书?” 难道寒墨夜是真的失忆了? 还是,这也只是他为俘获她心的手段罢了? 可若是他没失忆的话,按上一次在纳兰国的表现来看,他该是对她死缠烂打才是。 落苏平日里对她说的那些话,轻易看的出来,他对她的强势占,有的心态很过分。 如今竟也能将休书说的出口,而不是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是他的女人…… 果真是失忆了么…… 她都还没有忘,反倒是他忘了么? 寒墨夜将她脸上的神色变幻万千,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负手背在身后。 他似笑非笑的勾起了薄薄的唇,幽深的眼眸里,疾速的掠过一抹暗沉,语气有说不出来的恶劣,却又无比的慵懒随意,“看你的表现。” 郁唯楚的眼眸一颤。 这句话是他们初见时,他曾经和她说过的。 当时她怕他不是好人,等惹着他不高兴了,生怕他将她送去衙门,所以反问他,如果她日后做错了什么,他能不能不要将她送去衙门,他当时的表情和回应,都是如今这般。 所以,是因为全都忘记了,所以放下了,敢于和她成为陌路人了么? 郁唯楚的心下不知是何滋味,喉间有些发梗,对于这份爱情她早已死心,可那心,终究不是她想要死心就可以死心的。 她的手无意识的攥得紧紧的,艳红的唇角抿得极紧,不论如何,她只知道这一次,她不想要再重蹈覆辙了。 “我不要替你上药。” 她的小脸面无表情的抬起,望着他的眼睛,“这一次我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你从我的身上也得不到其他东西。” 她的声音低低的,仿若呢喃之语,“为什么你不能痛痛快快的,和我彻底断个干净?” 正文 第211章 这就得寸进尺了,嗯? 寒墨夜低着眸看着她阴暗交错的小脸,心底细细密密的又弥漫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陌生,却又感觉熟悉。 他正开口想说些什么,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并且伴随着一道小心翼翼的疑问声,“主子,文西郡主正在府外等候,您……要见她么?” 寒墨夜之前就被禁足,如今三月未满,尚在禁足之中。 大半个月前,太子寒子晏假借圣喻的噱头,入靖王府说是要见一见被禁足的皇弟,守门的侍卫不敢轻易拦下。 太子顺利入府。 一入府之后便见靖王殿下眼眸赤红,身上戾气极重,后来甚至还有些神志不清的和千世曲漓,更是与他最熟悉的六姐大打出手。 等曲漓将他劈晕,手上的力道不得控住,他在一旁站着偷听,听的很是爽利。 而后听的曲漓说寒墨夜有可能会成为痴儿,他更是乐的不行,被寒长玉发现行踪,并被寒长玉打发出府时,也不曾动怒。 过后几日,他不断遣人打听寒墨夜的消息,又不断的在靖王府笼络人心,用重金买下其中一位家丁,这才知晓,靖王的确是出事了,但具体出什么事情,不得而知,只是知晓,靖王有些不认人。 寒子晏如今作威作福,老皇帝的重病未愈,后宫还有皇后把手着,寒墨夜却又遭了如此结局,的确是叫人叹谓不已。 只是后来他又得知消息,说靖王并未成为痴儿,就只是真的有些不认人罢了。 他的心思又起,不断的怂恿帛书王的嫡女,文西郡主前来纠缠纠缠寒墨夜,试探试探一二。 不知文西郡主有没有听寒子晏的话,但倒是真的来过一次,许是之前被寒墨夜训斥的不敢乱来,所以规规矩矩的,恪守礼仪。 寒长玉并不知道寒墨夜郁唯楚和她之间有什么恩怨,见她这般规矩,又是帛书王之女,帛书王救过她的母妃,这个恩情该铭记在心,索性便让她入府。 文西郡主入府后,寒墨夜在书房处理文案,她朝他请安之后,一直也是恭恭敬敬不敢多话的,所以寒墨夜对她没有特别大的印象,忙起来也懒得理她的存在。 唯一的一点印象,好像就是文西郡主挺是乖巧。 这会落苏前来询问,男人的目光扫了一眼床榻上的女人,漫不经心的道,“随本王出来。” 言罢他便转身,果真是说走就走,一点也不怕郁唯楚违背他的命令。 等男人伸出手打开了房门,与落苏道了句让她去大厅,等落苏应下,他才悠悠然的侧了眼眸,漆黑的眼远远的望向那被珠帘掩住的,若隐若现的床榻上。 女人仍是在床榻上蜷缩着不动。 这是个不听话的女人。 男人漆黑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你是觉得本王,没有对付你的法子,才敢这般一而再的放肆么,嗯?” 他的声音淡淡静静的,声调也不高,甚至有些低沉,从唇角溢出,远远的传入女人的耳畔中,郁唯楚纤细的眼睫颤了颤,“既然是见美人,你身边若是还站着一个女人的话,那美人该怎么想?” 郁唯楚就只是说说,却什么都不做。 脾气比他的大比他的臭,寒墨夜的觉着自己耐性已尽,折身大步走上前,掀开珠帘就拽过郁唯楚的胳膊,一手揽住她的腰身,径直打横抱起。 怀中女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面色微失,双手下意识的圈在他的脖颈上。 男人大步流星的走着,速度不算慢,郁唯楚瞪着眼,在他怀里蹦跶,“你不是不随便么,现在抱着我做什么?” 她不安分,不代表他得纵容,微微停住了脚步,他垂着眼睑低头看她,不悦的眸色不曾加以掩饰,很是明显,“吵死了。” 郁唯楚的眼睛瞪的更圆,下一句还没有出口,男人就猛地俯下身来,凉薄弧形优美的唇堪堪的压下。 那距离离她的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男人的薄唇再是近一些就能碰触到她的,郁唯楚的脑袋狠狠一白,整个人微微僵住。 她乌黑的眼睛里倒映着男人俊美异常的面容,男人的眼眸冷冷淡淡的倪着她,嗓音低哑,仿若随心所欲,却又无形的隐匿着危险,“你再不配合着点,本王就先将你先,奸后杀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杀伤力极大。 郁唯楚一时间愣住了,哑口无言。 男人满意的收回视线。 他抱着她继续往前走,侧颜清俊而冷硬,唇线冷冷的勾出一抹弧度来,“本王很想知道,你我究竟是怎么成为夫妻的?” 夫妻,不做点夫妻间该做的事情,也能叫夫妻? 但,端看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以及对他们之间的情分和义务,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还想尽办法的去避开。 不过,至少她这个弱点很明显,往后在六姐面前,以此来要挟做些戏码,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郁唯楚抿唇,不断的念着这是个古代,更是一个皇权的时代,没有人权,碰见个这样强势且不可理喻的男人,那也只能是自己人背。 这才将心底的火气稍稍的压下了些。 既然反抗不得,也无法从他的怀里下来,郁唯楚干脆就让他抱着,反正出力的又不是她,更是物尽其用的靠在他的胸膛上,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带我出来见美人,我可先跟你说好,我绝对不是什么好王妃,你见一个美人我奚落一个,你要纳一个妃子,我保准让你和她做不成鸳鸯,”她的眸色淡淡的,语气却是很欢快,“你不肯给我休书,那我就闹得你靖王府不得安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古代有三从四德的女训,更有三妻四妾的体制。 不论如何,她坚决不会闲着没事做,让一群小,三堂而皇之的入府的。 更何况,那个等候寒墨夜的美娇娘,还是当初叫她挨了一群老嬷嬷掐痕的罪魁祸首。 她今日不对付文西郡主,已算是极为的心地善良了。 自然不会帮着文西郡主如愿嫁进这靖王府来,毕竟她的智商显示还是挺正常的。 …… 等到了大厅,寒墨夜这才将她慢慢的放下来,郁唯楚理了理衣襟,拂了拂衣摆,本想寻个位置安安静静的看内斗,或是看郎有情妾有意这种戏码,但没想到步子都还没有迈开,纤细的腰身却被男人蓦然搂住。 她眯眼看过去,寒墨夜今日已经很触及她的底线了,总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脾气烂的要死又强势的不讲道理,她一不听话就知道威胁和恐吓,“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你不是王妃么?”男人的视线远远的落在那个面色逐渐僵住的女人脸上,凉薄的唇角冷冷淡淡的勾了勾,“你要是走了,这个美人谁管?” 郁唯楚有些听不大懂。 什么叫她要是走了,这个美人谁管? 怎么,他还想当着她的面,赐给文西郡主一个名分? 以此来打她的脸面,以此来警告她,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 呵。 她又不是真正古代的女人,需要懂什么叫失宠什么叫得宠什么? 君若无情我便休。 她的手指微微的收紧了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是身穿一袭鹅黄色的长裙,面容精致的女子痴痴然然的凝视着寒墨夜。 手臂上登时就起了鸡皮疙瘩。 郁唯楚被这对含情脉脉的小情人给肉麻的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心底却又是涌起了不可言语的心思来,她垂了垂眼睑,刚想伸手推开身侧的男人,谁料他却先她一步,搂着她的腰就往大厅高位上走。 文西郡主暗自绞着双手,但不敢过分表现自己的情绪。 她礼貌的朝寒墨夜和郁唯楚行了行礼,视线一直死死的定在寒墨夜圈着郁唯楚腰间上的手。 声音绞着怒气,却一直在强行压下,尽量保持着镇定平静。 “西儿见过夜哥哥,王妃。” 寒墨夜和郁唯楚的步子顿住,淡淡的嗯了一声,“郡主有礼了,起身罢。” 等文西郡主缓缓起了身子,两人便继续往前走。 男人身穿一袭黑袍黑衣,之前一贯的装束,简单而又透着一股慵懒随性之风。 他揽着怀中女人的腰身,缓缓的落座。 这个椅子很大,本可以两人齐肩并坐。 郁唯楚也是这么想的,她挣脱了男人的钳制,腰身微俯,刚想坐在一侧去,纤细皓白的手腕却蓦然一紧,一股强势的不容置喙的力道将她的身子重重一拉,郁唯楚差点失声低叫出口,一阵眩晕过后,等她再次回神时,已经被迫的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腰身也在同一时间,被男人稳稳当当的握了起来。 这个姿势暧,昧,他们二人本又是夫妻关系,在文西郡主看来,更是寒墨夜十分宠溺和疼爱郁唯楚的作态。 美艳的小脸上顿时发白了些,身子有些软软的,险些往后倒去。 郁唯楚握了握拳头,抬眸等他小声的警告,“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男人倪了她一眼,懒懒的低声道,“这就得寸进尺了,嗯?” 正文 第212章 对本王动了三次手 郁唯楚抽了下嘴角,倒是忘记了寒墨夜的脸庞有多厚。 她在高位上,娇小的身子坐在男人的双腿之上,和寒墨夜眉来眼去的,文西郡主见状,更是面色微微扭曲了起来。 她使劲的揪着手中的绢帕,心中极是愤满。 夜哥哥不是已经失忆了么,这个殊影今日才回府,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靖王府,可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夜哥哥就又喜欢上这个贱丫头了? 瞧着他们两人你侬我侬的模样,她重重的咳了一声,然后娇娇柔柔的唤了一声,“夜哥哥。” 高位上坐着的一男一女,目光皆朝她这边看过来。 文西郡主自动忽略了郁唯楚的视线。 她牵着唇,潋滟嫣红的唇线娇美无比,轻轻的抿着笑,优雅端庄的与寒墨夜道,“今日西儿亲自做了些糕点,就想来夜哥哥府里,给夜哥哥送来尝尝鲜。” 白皙的手指抬了抬,站在她身后的婢女立即为她送上了一层食盒。 文西郡主将食盒打开,从盒中取出了一盘精巧漂亮的糕点来。 她端着那瓷碗,一步一步提着裙摆,缓慢的朝寒墨夜走前。 郁唯楚捏了捏寒墨夜扣在她腰间的手,企图让他松开,无奈他是越握越紧了些,直觉得有些发疼。 寒墨夜面色寡淡,娇小女人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的,他不胜其烦,之前想着有她在,好歹能帮忙逼,退文西,谁知道她现在是有意折腾他。 他又是伸出了另一只手来,摁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靠着,一边望向正要朝他走过来的女人,淡声道,“郡主且慢。” 他不疾不徐的开腔,“本王府里什么都有,郡主不必特意将东西送过来。” 文西郡主手中的动作微滞,而后又掀起唇角看他,“可这是西儿做的糕点,”她的眉眼皱了皱,颇有些委屈,“夜哥哥从未尝过西儿的手艺,西儿……也是想让夜哥哥,尝一尝罢了。” 郁唯楚被动的靠在了男人的怀里,眼下她既看不见寒墨夜的神色变化,也瞧不见文西郡主的神情如何。 她抬手在男人的身上狠狠的拧了下,却并没有出声。 存心的只是想让寒墨夜疼一疼。 男人早已忘记他和文西郡主多年的过往,况且他们的过往根本不值一提,他待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实在是没什么耐性,见她这般缠着也着实不喜。 “本王喜欢吃的东西,王妃都会做。”他的下巴蹭了蹭怀中女人的额头,无视怀中女人狠狠的掐着他的胳膊,姿态亲昵,面不改色,“不劳郡主大驾了。” 文西郡主这辈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寒墨夜跟前失去脾性,爱的卑微,可他却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但凡她表现的亲近一点,他都会狠狠的将她退到更远的地方去。 简直是可恨。 她也是一个郡主的身份,父王又是手握重权的朝臣,更是老皇帝亲赐的王爷,她究竟又有哪一点比不得他怀里的女人?! 文西郡主将手中的糕点置在了桌面上,心下愈发的嫉妒不满,脸上的神色也跟着变了一变。 她不再看向寒墨夜,而是看向了他怀里的女人,“王妃这般厉害,不仅嘴皮子利索的很,连手艺也是精通么?” 郁唯楚面色冷淡的任由寒墨夜胡来。 她是推不开的,确切的说是不敢推开他。 因为她发现,男人的手就搭在她的大腿外侧上,她的动作大一些,男人的手说不定就落在了她的大腿内侧。 这般已经连暧,昧的字眼都无法形容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自取灭亡? 将文西郡主满腹怨气妒意的声音全都听进了耳里,郁唯楚没有理会,浓烈的男人气息弥漫在鼻尖,她安静的靠着他的胸膛,并没有说话。 男人也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能看出来很敷衍。 “郡主喜欢吃些什么,可以去后厨转一转,本王和王妃还有事情要商量,就不送郡主出府了。” 文西郡主娇柔的脸上瞬间就变了一个颜色,“夜哥哥……” 她看着寒墨夜面无表情的朝她挥手,细长的眼睫颤了颤,她紧咬着牙口恶意的瞪了一眼他怀里的女人,之后才强行忍下怒意,朝寒墨夜俯了俯身子,道了句西儿告退。 文西郡主一离开,男人也抬了抬手,示意这厅内的人全都退下。 奴才婢女们得令,纷纷俯身朝寒墨夜行礼,退了下去。 主子有事要商谈,下人们也很是乖巧,将那大厅厚重的木门给关上了。 …… 郁唯楚眸色沉静,摁着她脑袋的大手和腿上的大手一挪开,她就立即想要起身直奔府外。 但身子都还没有站直,一只手就已经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的身子又是一扯,不过这一次不是将她拉到男人的腿上坐着,而是直接将她扯到怀里抱着,而后一个旋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男人的身子欣长高大,重量也不轻,他压在郁唯楚的身上,重量堆压的很明显。 郁唯楚的胸,口被他紧紧的压着,并不舒服,可以说是很难受。 她瞪过去,“寒墨夜。” 男人漆黑的眸里蓄着没有温度的笑,没有理会她的怒意,淡淡的开口,“既然你是本王的王妃,不论本王如何借用你的名义,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一字一句,字字清晰,“但你最起码对本王动了三次手,爱、妃。” 他之前有没有被人伤过不清楚,但就他有记忆以来,一般是轮不到他出手伤人的,更无人敢对他动手。 然而这个女人,又是捏他又是掐他,早上还和他大打出手了,一点也不知收敛。 粗鲁蛮横还无理取闹,就这样的女人也能做他的妃子,他当初究竟是个什么眼光? “我都还没有使劲,”你也算是我打你?郁唯楚嗤笑一声,“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跟女人一般矫情了?” 跟女人一般矫情? 男人低低的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的眯起了黑眸,清俊的脸不断的往下压低,带着一片深意,“你说本王矫情,还是说,本王像女人?” 他愈发的靠近,郁唯楚蹙起眉头,但是没有动,双手被男人紧紧的扣住了,如今她内力被封,反抗也实属是蚂蚁撼大树,无用功罢了。 若是以往,郁唯楚或许会言笑晏晏的回他个一两句,你喜欢可以都选,不喜欢可以二选一,反正没毛病。 但是现在她的心情太差了点,一连番的打压和刺激,她着实没心情和他嬉皮笑脸的。 “就说你像个女人怎么了?”她平静的看着他,“哪有男人像你这般斤斤计较的?” 寒墨夜不温不火的瞧着她,觉着眼中女子真真是放肆,他若是不做点什么,还真是难以平息心底逐渐逐渐溢出来的莫名不悦。 唇瓣忽然勾出一抹弧度,男人似笑非笑的倪着她,“你这么说,倒是让本王很为难。” 郁唯楚挑挑眉,不解他这话的意思,他却是将身子全都覆在了她的身上,伸出一只手来,往她的腰间摸索而去,扯开了腰带,再往她的衣襟处,大肆的扯着衣裳。 不知是不是他的力道太大,还是这裙子容易撕破,他这一扯就直接将她的裙子都扯落了大半来。 如雪的肌,肤径直暴露的空气中,男人的眸色微深,稍一抬眸,便清楚的瞧见眼中女人的面色剧变,双手猛地的挣扎着,“你干什么?!” “不是你说,本王像个女人?”他有些玩味般的看着她变了脸色,抬手在她露出来的肌肤上轻轻的摩挲了下,意料之外的光滑和娇嫩,“本王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许是当初冷落了你,或者没有满足你,如今正好一并解决了,省的你日后再说本王像女人。” 一并解决了…… 要解决什么? 郁唯楚的面色青白交错,更是挣扎的厉害,但他的力道大些,紧紧的扣住她的手腕,哪怕是她在大力的挣扎着,他也能稳稳当当的扣住她的手。 能感觉的出来他的手愈发放肆的在她身上流连,郁唯楚咬紧了牙关。 “你不是不随便么,怎么,现在是想要自己打自己的脸面么,你就这么点出息?” 撕拉一声,裙子被撕烂的更加彻底。 上,半,边的裙子已经被撕烂被男人褪到了腰迹,里衣也跟着被扯落了一大半来,唯独还有件肚,兜歪歪扭扭的在她身上挂着。 说撕烂就撕烂,寒墨夜是一点也没有客气。 他沉沉的黑眸望着她,凉薄的唇角微微勾着,“继续说,嗯?” 混蛋―― 郁唯楚死死的咬着唇,“你除了会强迫我你还会做什么,像你这么混蛋的男人,就活该孤独终老!” 又是撕拉一声,郁唯楚的里衣被彻彻底底的扯落下来,也褪到了腰迹,男人的眼眸淡漠着,嗓音溢出了狠辣,以显示着他的不耐,“看来本王想对你先,奸后杀始终是太过仁慈了。” 正文 第213章 耍本王,嗯? “毕竟本王这么混蛋的男人,应该要做些更混蛋的事情才符合你对本王的评断。” “那么……”寒墨夜缓缓俯身,埋首在她的肩膀上,同样是在她的右肩,重重的咬了一口,疼的郁唯楚大骂他人渣,他也执意要落下痕迹,直至唇齿间弥漫起了血腥的味道,“本王会尽量粗鲁一点,满足你的心愿。” 郁唯楚死死的咬着唇,肩膀上被寒墨夜咬出了血,疼的她的脸蛋都微微扭曲了些。 她怒瞪着他,今日的心绪全是因他而动,尤其是那压都压不下的火气,内心深处弥漫上来的委屈不安和难过,全都是由他一手挑起。 她的双手和双腿都不断的挣扎着,虽然男人的身子大部分都覆在了她的身上,她眼下也委实狼狈不堪,可郁唯楚却是觉得,此时此刻的心绪就像是要炸开了一般,如果就这么任他给欺负了,就不仅仅是憋屈的心思了,简直难以原谅。 “寒墨夜你从我身上滚下去!” 男人的视线避开了她右肩上的那抹血色,单手在她的身上逗弄着,轻轻的滑过她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更甚之……是在她高高耸,起的胸,前,一点一点的划过,带着暧,昧的颜色,不断的冒犯着她。 听言他也不说话,这个女人一见面就跟他说要休书,此番他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想她都不会甘愿。 凉薄的唇角微微弯着,男人狭长幽深宛若深潭的眼眸不咸不淡的倪着她,嗓音低哑,“你求求本王,本王就不动你,嗯?” 郁唯楚挣脱不开,便不断的对寒墨夜拳打脚踢,被封住了内力,再大的力道落在他的身上,也不过像是挠痒痒般轻盈,“我不要求你,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求你,凭什么我得求你,你伤我伤的还不够么?!” 似乎是越说越委屈,眼眶中渐渐凝聚起来的泪意,就有些忍不住的往下掉。 郁唯楚身上衣衫尽褪,瞪着他的眼睛里还不断的转着眼泪,模样看起来真是倔强又楚楚可怜,惹人怜爱,“我就不就不,你有种弄死我啊――” 郁唯楚说哭就哭,寒墨夜倒是没有一点防备,他被郁唯楚又是打又是骂的,眉眼间都染上了阴鸷之色,如今却见她更是任性妄为,活脱脱的无理取闹,然眉眼间笼罩的阴沉却全然僵在了脸上,之后无声无息的消沉下去。 他的大手还停留在她娇柔纤细的腰腹上,突然也不敢再乱动下去,女人的眼泪掉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值钱,滚了一滴泪水又再滚出一滴来,寒墨夜拧了拧眉头,“本王……”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郁唯楚哭的眼睛通红的样子,他又顺势将话语停住了。 自是不可能对只见过一面,脾性又如此差劲的女人做出那种事情来,他至多便是吓吓她,“别哭了,”男人精致如画般的眉眼蹙着,嗓音仍旧低沉,“本王不动你。” 也不知郁唯楚究竟听见了没有,只是手上一点也没有放过寒墨夜,对着他坚硬的胸,口一顿乱捶,“混蛋,人渣,负心汉……” 她口中念念有词,皆不是什么好听的形容词。 寒墨夜的脸色倏地有些黑沉,出声警告,“你莫要得寸进尺。” 话音落下,忽觉这句话也有些熟悉,仔细想想,可不正是前些时候,郁唯楚与他说的话么? 于是,靖王殿下的面色又更加的阴沉了些。 都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何西,他这还不到一刻的时间,风水就换了一块地…… 会不会太快了? 郁唯楚没有理会,眼泪一个劲的掉,但是哭的声音很小声,并非歇斯底里,就是骂人的声音很响亮,男人最后失了耐性翻了脸,替她把里衣往上拉,不过裙子已经被他扯坏,索性他便脱了自己的外袍,裹在她的身上。 坐起身来,他冷冷淡淡的倪了她一眼,“自己回去还是本王抱你回屋?” 郁唯楚的眼泪还在掉,听言倒是没有再骂他,而是用手拢好了他的外袍,将自己外泄的春色掩住,抬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抽噎着一声不吭。 寒墨夜觉着,这清醒的大半个月里,他所有的耐心都集聚在一起,一并用到了这里。 他忽然嗤笑了一声,凉凉的瞥了她一眼,“麻烦。” 说虽是这么说,但到底还是倾身将她抱了起来。 郁唯楚没有反抗。 这么好的苦力,就当作是他方才对她的不尊重的一种惩罚,她为什么要反抗 回了房之后,寒墨夜刚将郁唯楚放下来,躺在床榻上的女人便蓦然伸出了手,将被褥一掀盖在了自己的身上,而顷刻间她将男人的外袍甩在了男人的身上,下一秒被褥一掀,密密实实的裹紧了自己。 寒墨夜猝不及防,外袍被甩在了身上,他本能的伸出手去接,待眸色触及到黑色,有一条叫做理智的弦倏地断裂,而心底才刚压下去的不悦和怒意,腾的一声,又重新燃了起来。 这个放肆的女人! 深沉的眸色陡然一狠,他觉得今日再跟郁唯楚这样的女人客气和莫名其妙的心软,真的是对不住自己。 床榻上的女人被褥捆得结结实实,整个人都缩在了被褥里边。 寒墨夜漆黑的眼眸仿佛能沁出墨来,将手上的黑袍扔到了地面上,他的眉眼阴鸷着,俯身伸出手将她的被褥大力扯开。 女人在被褥里边捆得紧紧的,不给动,紧接着传出一道闷闷的声音来。 “你可以走了,我大人有大量不需要你赔罪。” 掌上微一凝力,被褥撕拉一声,清脆的扯坏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中,娇俏女人的面上并无一丝泪迹,望着他的眼眸软绵绵的。 男人忍不住眯眼低低的笑了,“耍本王,嗯?” 郁唯楚的小手紧紧的揪着身上半残的棉被,眼睛眨了又眨,戒备着他,“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耍过你?” 她哭可是真的。 想抽死他的心也是真的。 只是刚开始哭是因为收不住情绪,所以无法克制,后来冷静了之后,不是稍稍停了一下下? 不然他以为,他能近的了她的身,抱的了她的人? 男人的眸黑沉沉,他微微俯身压下,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她干净的眼角处滑落,而后顺着她的脸颊扣住了她的下巴,难得又是一笑,“眼泪呢,在哪里,刚刚不是还哭的挺起劲?” 郁唯楚伸出一只手欲要甩开他的手,“我想哭就哭,不想哭就可以不哭,你管我的眼泪在哪里,还是说你自己心理变,态,想要看我……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甚至是毫无预兆的,就被男人蓦然间欺压下来的唇给狠狠的堵住了。 覆上来的那一刻,他吻的又凶又狠,近乎是啃咬着她柔软的唇瓣。 可下一秒他却又是顿了一顿,漆黑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熟练的撬开她的唇齿,攻掠城池般的纠缠着她,似是在发泄着什么怒意。 郁唯楚揪着被褥的双手一瞬间攥得指尖发白,过后她反应过来,刚想伸出手去推拒他,但手还没有伸出,男人便已经冷冷淡淡的松开了她的唇。 他倪了她的眼眸和那无意间又露出来的肌,肤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就出了房门。 郁唯楚的气息微乱,抬手擦了擦唇角,唇瓣被他咬的有些发疼,她的面色不知不可抑止的烧的通红,但眼神沉静。 默了一瞬,她将床上的被褥重新掩在自己的身上,从头到脚都遮掩的密密实实的,不留任何一丝漏洞。 …… 午膳是落苏给郁唯楚送过去的,寒长玉本想亲自去见见郁唯楚,但眼下闹得着实不是很愉快,她便又犹豫着没有去,怕郁唯楚更加的不高兴。 寒墨夜的肩头上被郁唯楚咬的出血,她的肩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曲漓为他上了药之后,他脱口而出,“也给她上一些药,在右肩。” 曲漓无所谓,在他的世界,除了江梧桐和他的母亲是个女人之外,世上并没有男女之分。 他刚应了一声好,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皱着眉头,淡漠着声音换了台词。 “算了,还是让落苏去给她上药罢。” 曲漓默了默,也是低低浅浅的应了一声好。 他坐下身来,将桌面上的药瓶子收好,“今日不是才第一次见面,怎弄得两人都是伤?” 寒墨夜将衣袍穿好,一提及郁唯楚,男人周身的气压都明显的低了好几度,“那个女人一点都不乖。” 他侧眸看向曲漓,“你确定本王当初娶她,是心甘情愿的?” 虽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依他现在的喜好来看,应该是对温顺听话的女人感兴趣多一点? 当初怎就看上了这么个野蛮的女人? 曲漓挑着眉头,一猜就知道寒墨夜在郁唯楚那吃了亏,“你靖王的婚事,若是你不愿,谁敢强迫你娶人?” 他的薄唇似深似浅,不咸不淡的道,“听下人说,你抱着她回房的时候,她身上裹着你的衣袍,等你出她屋外的时候,身上又只穿了一件单衣,看你这伤又是伤在肩膀上,难道你……这么快就对她有了兴趣?” 男人嗤笑,“本王对那样的女人,会有兴趣?” 话落,心蓦然悸动了下,他忽然之间,记起了那个不可控住的吻。 ……那滋味,的确是挺不错的。 正文 第214章 让她留在你身边 “哦?”曲漓好看的眉梢高高的挑起,挽起唇瓣看他,而后又似乎是漫不经心的低垂下了眼眸,视线凝在桌面上的药瓶中,“不感兴趣便也罢了,你的眼睛这段时间,没什么大碍罢?” 男人宽大的袖袍微微一拂,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前些日子倒是没有什么,偶尔瞧见红色的东西也无碍,就是今日再看见血的颜色,还是觉得过分刺眼。” 他端着茶杯浅浅的啄了一口,曲漓蹙着眉头嗯了一声,“我再想想办法,务必帮你除了这眼疾上的问题。” 寒墨夜将茶杯缓缓的置在桌面上,弯唇一笑,“好。” 曲漓似是想起了什么来,又稍稍抬眸望了一眼寒墨夜,“我等会想去见见王妃,关于王爷失忆的事情,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王妃。” 男人听出他话中有话,不解的嗯了一声,“本王失忆的事情,与她有什么干系?” 曲漓正太的脸上精致宛若画中人,“我懂的医术太杂,王妃之前说过,她也懂得一些雌黄之术。”他的眉眼缓缓舒展而开,“所谓术业有专攻,她在这方面上懂得东西,理应周全些。” 他师承鬼谷子,医术小小年纪时就已经能救许多疑难杂症。 但他却是真的不曾在人的脑子上做过什么文章,郁唯楚当初与他说的那些话,这背后有什么医术考究,他是一点也不知晓。 而且寒墨夜有心魔的事情,他也是束手无策,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非得郁唯楚亲自出面不可。 寒墨夜湛黑的眼眸微微一闪,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轻轻的落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起来。 “她还会医术,本王倒是没看出来。” 想起了过往,郁唯楚骗七骗八,一本正经糊弄他们的模样,曲漓弯唇一笑,“她会什么我可是不清楚,”他也跟着倒了一杯茶水,缓慢的端起茶杯握在指尖,嗓音散漫,“不过她的性子一贯乱七八糟的,你以后还有苦头吃。” 寒墨夜又是嗤笑,正想要嘲弄嘲弄曲漓一番。 然曲漓却是先他一步道,“不要轻易说一件事情不可能,当初我们便是信了你说的不会,这才放心的让她留在你身边,最后还不是出了大事?” 他静静的凝视着寒墨夜,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若她能沦落至此,你又能何堪如此受罪?” 这话说的有些沉重,曲漓的性子素来也欢脱的紧,除非是真的事态严重,他会稍稍显得正经些,一般而言皆是轻松应对的。 当初究竟发生过什么? 寒墨夜的眉睫一动,能叫曲漓这样的人,也这般喟叹不已,更是能叫他,全都忘了前尘过往? 可惜曲漓说不能告知他之前的那段往事,否则再次触动了他的心魔,麻烦便又是接踵而来了。 …… 落苏给郁唯楚送午膳的时候,郁唯楚顺便叫她给她带了一套男装过来。 这裙子质量太差,说被撕烂了就被撕烂了,裙摆又长又碍事,更是跑不快,还不如穿男装自在些。 落苏没有任何的疑问,给她寻了一套男装过来穿。 郁唯楚当初离府之前,一直都是睡在寒墨夜的卧房里的,衣裳什么的,寒墨夜全都叫下人们搬过去了。 后来他们两个渐生嫌隙,郁唯楚又从寒墨夜的卧房里搬回来住,也顺手带了一两套衣服过来,但最后还是被寒墨夜全都搬回了卧房去,日日夜夜抱着那些衣服独睡。 郁唯楚伸出手接过衣装,她的上衣除了肚兜还算是完好无损之外,里衣几近被扯坏,裙子更是被撕个七零八落的。 想想怨念都深。 落苏本欲替她上药和更衣,之前也都是她在为郁唯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一次郁唯楚却是挥了挥手,“不必了,我这一次回来,不是来给你当王妃娘娘的,你不用想着怎么伺候我。” 落苏抬头看着手上拿着白色里衣的女子,看着她侧首倪着她右肩上的咬伤,一脸的淡然,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见任何的情绪。 落苏眸色一暗,似是又想到什么,赶忙将袖口中的药瓶递给郁唯楚。 她撩起唇角,“这是落苏从药房那边拿过来的,对于伤口有很好的治愈功效,王妃试试罢。” 郁唯楚疑惑的看向她,落苏哦了一声,又是一笑,“方才王妃让落苏去取一套男装的时候,落苏无意瞧见了王妃肩上的伤口,所以便……”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想着这伤好歹也是寒墨夜咬出来的,用他的药治她的伤口,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 便顺手接过,还与落苏道了一声谢意。 落苏直言不敢,“王妃既然不用落苏帮忙更衣,那落苏便先退下了。” 等一下。郁唯楚的视线凝在落苏的身上,轻快的仿佛有些不在意的语调,“我想知道,你家王爷,是真的失忆了么?” 落苏面色略显忧伤,低垂着眼睑唇角也跟着抿了起来,“落苏听公主说,前段时间,主子突然发病,打伤了公主,还与曲神医千世起了争执,最后被曲神医打晕,之后醒来便……不记得任何的事情了,还……” 说到这,落苏有些顿住了语调,她抬了抬眼眸,颇有些伤感的望向郁唯楚。 “主子还曾失明过一段时间,连曲神医都束手无策,后来不知怎么的,又突然能看见了,可过后没几日,却又莫名其妙的看不见东西,偶尔就是看见蜡烛和红灯笼,都是会不经意的再次失明,曲神医不明缘由,也不敢对症下药,命人将府内的灯笼全都收起,主子的病情这才得以缓和,直至今日都没有再失明过。” 打伤寒长玉,失忆和失明…… 郁唯楚仔细念着这几个重点字眼,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手中的衣物。 秀眉紧蹙着,她乌黑的眼眸跟着皱起,不解的反问,“怎么会这样?!” 失忆和失明暂且不提,寒墨夜怎么可能会对寒长玉动手? 那可是世间,他唯一仅剩的一个亲人…… 落苏摇头应着不知,郁唯楚更是云里雾里的想不明白,挥手让落苏退下。 虽然寒墨夜对她并非真的有情,或者是挺喜欢她的,但与昔日那人一般,究竟是自己的利益摆在她之前,然到底也曾是她真心喜欢过的人,如今落得这般凄惨,她倒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可怜他,还是同情他? 按理来说,应该是幸灾乐祸才是最合情合理的一个做法,可偏偏,她心里头没有一点的愉悦和兴奋,反倒是沉甸甸的,心思一下子重起来了。 处理过肩上的伤口之后,郁唯楚换好衣装,便朝门外走去。 门外没有落锁,应该是寒墨夜没有命人将她扣押在这屋子里。 郁唯楚的眼眸微微一闪,刚将房门顺手关了起来,便听得一人唤着她的声音,“王妃。” 那声音低沉干净,也很熟悉,郁唯楚转身朝那人望去,男人可爱的娃娃脸便一丝不落的入了她的眼帘。 她并没有说话,而是男人朝她微微颔首,“王妃这是要去哪里?” “我想四处走走看看,认识认识这么个牢房,不可以么?” 曲漓笑了一声,“王妃戒备我,我也是能明白的,因为眼下,曲漓还真是有事想要请教王妃。” 郁唯楚就喜欢曲漓这般干脆,很多话只要能说,他就一定会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不会像寒墨夜一样,不该说的不会说,该说的也不会说,无趣的要死。 尽管……她也是这类人。 “这么开门见山,你就不怕我不愿意回答你?” 曲漓回答的句子简洁,“王妃心地善良,许是会回答的。” “都还没有给出问题,你就急着给我戴高帽,”郁唯楚的眼眸弯弯的,“看来问题应该很难。” “不难。”男人沉沉的眸子注视着她,“当初王妃让我在你献血之前,用你所说的方式,劈晕你,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失去记忆。” 郁唯楚的面色静静,等着他的后续。 “前段时间我也对王爷用了王妃所说的方式,然后王爷他失忆了,后来还失明过一段日子,可王妃不觉得奇怪么?” 他看着她,慢吞吞的说出后边的话,“王爷说,王妃可从未曾失忆过,怎么这一会,王爷就失忆了呢?” 郁唯楚细长的眼睫微微抖了一下。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了些,视线抬起望向曲漓,“你想说什么?” 男人慢慢的朝她走近了一些,步履沉稳,从容不迫,“因为王妃你,到底还是舍不得忘记我们。” 他的唇角勾勒出一丝笃定的弧度,“王妃说的穴位,的确是正确的,说明王妃当初的确动过想要忘记一切的念头,可到最后说出力道的时候,王妃你还是心软了,将力道说小了一成。” 就这一成的力道,便足以保留她全部的记忆,何况当时他还特意将力道又减轻了一成,总共少了两成的力道,郁唯楚又何以会失忆? “我与王爷争执时,力道控住的不是很好,比王妃你所说的力道,要多了一成,导致王爷失忆了,故而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站在她的面前,低垂着眼眸瞧着她,“王妃你说,曲漓说的对,还是不对?” 正文 第215章 他为何要如她的愿? 宽大的袖袍之下,女人纤细的握得紧紧的手指逐渐攥得更紧,娇俏的脸上却是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对又怎样,错有如何?” 她漆黑的眼眸轻轻的眨了一眨,脸上覆上一层淡淡的看不太通透的情绪,潋滟的唇角上微微勾着,像是笑着。 “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当初他让我走,秦风之让我再回来的时候,我便已经和他坦言过,除了献血,我不会再回到寒墨夜的身边,此事是我和他你情我愿的事情,”她静静的抬眸看他,嗓音慵懒,“你若是喜欢他,你尽可去追求,要他一个名份的话,我这休书拿不到,也实在是帮不了你。” 关乎几个月前的那件事,应该是郁唯楚和寒墨夜都最不想被提及的事情。 曲漓也不想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但寒墨夜的眼疾不除,魔障不灭,如何高坐皇位? 只是眼下郁唯楚的情绪稍稍有些冷淡,能看的出来她的心情几度不悦。 他默了一瞬,“王妃又拿我乱做文章了。”他斟酌了下,“曲漓不是说王妃什么,只是觉得,既然王妃待王爷尚有情意在,何不出手相助一下?” “你是说,替他恢复记忆?” 郁唯楚的身子往左边侧了侧,脸上带着轻柔的浅笑。 她望着他,“那个穴位一旦受到撞击,没有人可以帮他恢复记忆。至于他失明的事情,也许是脑部受了创伤而出现的一种并发症,如果你想要我帮忙诊治的话,我只有一个要求。” 曲漓的眼眸轻轻一动,郁唯楚轻易看穿他的心思,或者思维敏捷一下子猜到了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并不奇怪。 郁唯楚此人本就心思颇深,谁都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说。” “我想要休书。”清秀白皙的女人微微抬高了手,淡淡的勾了勾唇,“你让寒墨夜亲自来求我,我必定治好他的眼疾,只要他,给我休书。” 软的不行,她便来硬的。 寒墨夜的失忆和失明都是由穴位受到冲撞而成,又是伤在脑部,这个世间极少医者敢对大脑随便动弹,可她不一样,她很清楚,该怎么化去堵在脑子里的淤血。 如果寒墨夜还想要眼睛的话,必定会给她一份协议。 不论他如今如何,他的身边已经不需要她了,而且她的身边,也不需要他的存在。 为他治好眼睛,就当是为斩断她和寒墨夜之间孽缘的一次回馈罢。 此事牵涉到寒墨夜,曲漓不敢替他应答,只能是抿了抿唇角,“王妃一定要如此么?” 好歹当初寒墨夜也是为了她好,才想要逼走她的。 至多便是恨他和秦风之,毕竟是他和秦风之不断的劝寒墨夜取她的血,活下去的。 可如今看来,郁唯楚对寒墨夜的怨意和恨意,还是那般的浓烈。 尽管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在行动上,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郁唯楚露出笑容,“孽缘,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不及时打掉,难道还想要她十月怀胎再孵出一个恶果来? …… 帝都。 六王府内。 一女子身穿紫色长衫套着一袭黄白色的长裙,精美的发髻上插着一株翡翠簪子,长长的流苏摇曳下来,在空中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你究竟还要再荒废到什么时候?!” 她高高的坐在主位上,一只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盛着热水的茶杯,“之前你说你身子不适,母妃信你也心疼你,挨了一百杖责,所以不曾勉强过你重回朝堂。但你不肯将曦月的行踪告知母妃也便罢了,这些日子以来,你的身子分明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为何还不入宫向你父皇请命回朝堂,你是存心想要气死你的母妃么,啊?!” 男人精致的面容无波无澜,他静静的看着前面,眼睑稍稍低垂着,并没有出声。 贵妃心底的怒气果然更大了些,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捧起砸到地面上,杯中还泡着茶水,杯子摔到地面上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杯中的茶叶也全都被砸在了地面上。 “苏凉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你还想怎么样,婚事是你自己退的,人也是你自己放走的,现在这般半死不活没有点精气神的样子,是做给谁看,你的母妃么?!” 男人的睫毛动了动,终是低低的出声,“母妃息怒。” 你还知道让我息怒?!贵妃显然是被他气的有些呛,一张保养得体的容颜溢着怒意,怨念极大。 之前喊他他礼貌客套的应一应,后边就再也没有一点反应了。 若非这是她亲生的儿子,就这不争气的模样她早早的就让他滚了。 还能留他在她的面前丢人现眼? 凤澜的眼眸漆黑不透光,温雅依旧,他朝贵妃娘娘拱了拱手,行了个礼节,然后又屈膝跪下,叩首。 “回母妃的话,儿臣并不打算再回朝堂。” 贵妃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你说什么?”她面色大惊,恍惚间有些煞白,“凤澜,你给本妃再说一次?!” “儿臣当了好些年的摄政王,并没有感到多少快乐。”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仿若有些漫不经心,“想必就是继承了大位,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欢喜的,甚至还要终日忙碌,母妃若是心疼儿臣,便莫要再为难儿臣。” 贵妃笑,“你可知道,那皇后的大儿子已经回了连城了,不过一日的时间就能从连城那边赶过来,你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回朝廷,要是九五之尊的位置被他抢了去,你又该如何?” 她不敢苟同的盯着他,用力的攥紧了手,“凤澜,一个女人而已,等你真成了皇帝,天下谁家的美人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凤澜面不改色,继续叩首,“请母妃成全。” 贵妃胸腔上仿佛有一口郁结之气堵在那里,不上也不下,“凤澜,你是真的执意如此,就这样不顾这几年来你自己培养的心血了么?” 男人的语气淡淡,仍旧是那句话,“请母妃成全。” 贵妃娘娘面色这会已经黑沉的不像话了,似乎有些狰狞。 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常年身居高位,仪态到底还是有的。 贵妃的眼睛凉凉的,不打算和自己的儿子再说下去。 她深深的闭了闭眼,“你再给本妃面壁思过三日,若是三日后你还如此,本妃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她倪了他一眼,眸底涌动着一丝冷意和痛楚,“我赫兰大将一族,从未有过不战而退的懦夫,你自己看着办罢。” 男人的细细长长的眼睫轻轻的阖了下,搭在冰凉的地面上的手指缓缓的收紧了些。 他的薄唇抿得极紧,连唇色都微微泛白了些。 …… 郁唯楚回京的消息,不仅是文西郡主一人得知。 基本上皇族中人都是知晓的。 而经过早上文西郡主从靖王府里出来,又哭又闹之后,她郁唯楚端着靖王妃的架子,羞辱一个郡主的好事,可算是传遍了整个盛京。 尽管当事人不清楚,当事人的夫君也不清楚,但太子寒子晏的请帖,却是在傍晚的时候,自行发来了。 寒子晏和寒墨夜的关系,一贯不好,两兄弟之间,也从未有过派发什么请帖到各自的府上过。 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招,那请帖上还特意写明了,郁唯楚和寒墨夜要共同出席什么什么会。 谁知那究竟是请君入瓮,还是……别有谋算? 寒墨夜扫了手中的帖子一眼,他素来对这种什么宴会不感兴趣,又还是要跟郁唯楚一同出席的,当即道了一句,“不去。” 寒长玉也被邀请在内。 她看了一眼寒墨夜,“为何不去,虽不知是不是鸿门宴,但这也是试探试探楚楚对你是否还有心思的好时候,你得去。” 郁唯楚呆在府里,这四周都是寒墨夜身边的人。 全都是替寒墨夜说话的,她又怎么会表现的真心些? 可是太子寒子晏不一样。 他名义上是寒墨夜的哥哥,可实则就是寒墨夜的政敌。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人碰撞在一起肯定是会有摩擦的。 到底是谁给谁使绊子,这个说不定,但若郁唯楚在寒墨夜身边的话,只要她对小夜还有点情意在,那必定会出手助小夜一回。 至少不会让小夜难堪。 小夜也才更有将她的心赢回来的底气在。 男人的身子欣长,高大的身影倚在窗前,目光凝在手中的请帖上,不咸不淡的道,“她对本王能有什么心思?” 恨不得从他手里拿走休书的女人,就差脸上写着四个大字,离她远点了。 嗯……?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为何要如她的愿? 她想从他这得到休书他不给,她想离他远点,他凭什么要助她一臂之力? 就该绑在他的身边,天天看着他,最好是天天都能将她气到变了脸色。 凉薄的唇角微微一弯,男人的视线从窗户外望出去,不其然的瞧见了一人的身影。 那人站在荷花池旁边,手上拿着小石子,无聊的往湖里丢去,看着那湖中化开一丝涟漪,最后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她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但唇角还是有些微微的牵开,似是在笑。 男人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了些,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缕幽光。 寒长玉还在纠结该怎么劝,却是蓦然听见轻懒的有些漫不经心的嗓音缓缓响起,“晚些时候备马,我们去太子府赴宴。” 既然是夫妻,他是不愉悦的,那么,她就不该是愉悦的…… 不是么? 正文 第216章 不高心? 落苏寻郁唯楚的时候,郁唯楚正从后厨的门口走出来。 她上前朝郁唯楚微微俯身行礼,而后告知晚上太子宴请她和寒墨夜的事情。 太子宴请? 郁唯楚对顺天国的太子没什么好感,第一反应便是不去。 落苏为难的道“,主子已经应下太子那边的人了,王妃的身份摆在那儿,若是不去的话,怕是会有些说不过去。” 其实也还好,只要寒墨夜愿意,郁唯楚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有办法脱身。 他可是江湖之主,老皇帝也没有要求他一定要多加搭理寒子晏的话,不违背皇命已算是乖顺,谁说一定得给寒子晏面子? 但寒墨夜眼下,却是应下了,想必是想前去会一会太子寒子晏。 郁唯楚眼眸沉静,“你家主子不是还禁足着,怎么能出府?” “此事太子爷是向皇上请示过的,皇上也应下了,所以主子可以出府。” 郁唯楚不做任何回应。 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反正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寒墨夜有多少牵扯。 当初就是因为和他有过多的牵扯,所以她才没有把控住,以至于…… 她转身欲走,落苏在她的身后低声道,“王妃,主子在用膳房等你。” 郁唯楚的脚步顿了一顿,但是没有停下。 落苏望着她的背影,及腰的长发垂着,随郁唯楚走动的过程中轻轻晃动着,“主子说了,王妃有什么问题,都可先用过膳之后再说。” 娇小女子没有任何的回应,但是落苏却是见她朝用膳的大厅那个方向走去,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她其实挺怕郁唯楚不理会他们。 之前还有主子缠着她,也叫他们厚着脸皮,任她打骂,都不要在意,毕竟他们是主子的属下,而主子和郁唯楚曾有过一段情的,怎么说都有理由缠着。 现在主子已经失去了记忆,倘若主子一个心情不好,将休书真的双手奉上,也不是件多稀奇的事情。 而如今,他们二人的缘分,已经没有一个共同点了,甚至还两看两相厌,叫人看着十分的忧心…… …… 桌面上的摆放着许多佳肴,寒长玉先前已经用过了一些点心,并不是很饿,便没有和寒墨夜一同用膳。 郁唯楚到的时候,男人正坐在高脚的木椅上,修长好看的手指举着酒杯,慢条斯理的轻酌着酒水,桌前盛装的饭菜满满当当,大约是不曾动过。 他的蛊毒早已解了,眼下自是喝的了酒水。 郁唯楚面无表情,抬眸看着男人俊美如画的脸庞,缓缓的走了过去。 寒墨夜稍稍抬眸,侧颜完美精致,他的眼眸轻易捕捉到她的身影,手中酒杯轻晃,喝过酒的声音暗哑低沉,晕染着暮色的寂静,格外的蛊惑人心,“这边坐。” 他眼神示意了下身旁的椅子。 往昔郁唯楚也坐在他的身边,就坐在他指定的那个位置上,这会他失忆了,没想到还是喜欢她坐在他的身边,离他那么近…… 郁唯楚的眼眸闪了一闪,坐在了另一边上。 男人的视线凝望前方,对于女人这般不乖巧的模样似乎是习惯了不少。 俊美的脸上也没有因此而阴沉下来。 见他没有任何的反对之意,有下人立即为郁唯楚张罗着饭菜。 主母没有说什么,也不理会身旁的人为她布菜,她望向一侧的男人道,“我不去太子府里赴宴。” 男人挑了挑眉眼,手中酒杯轻晃,“嗯?” “你就当是我长得丑,不喜欢见人,所以不愿去。”郁唯楚转了转眼,低眸看向自己碗中的饭菜,拾起筷子道,“总之你怎么开心怎么说,我病重的床上也可以,烧香拜佛抽不出时间也可以,反正我不去。” 男人倪了她一眼,将手中的酒杯不紧不慢的置在了桌面上,“你这么怕去太子府,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郁唯楚用筷子的动作一顿,老老实实的回答,“之前和太子爷是有过一点摩擦,我不喜欢见到他。”她侧眸望向寒墨夜,“难道不可以?” 寒墨夜的目光在她身上周转了一圈,淡淡的出声,“你若早些时候来和本王说,还能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已经应下了太子府那边的人,你我都是要出席的。” 空气中微微静谧了一会。 郁唯楚默了片刻,没有再说话,低下脑袋闷着头吃饭。 男人盯着她的侧脸,看着她突然不说话的样子,好看的眉头拧了拧。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握紧了酒杯,稍稍移开视线往前看,抬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水。 过后没几秒目光又开始往她脸上挪去,见她小口吃着饭不说话,也不伸手夹菜,他的眉眼一皱,“不高兴?” 这桌子上的菜肴大都以肉食为主,寒墨夜一贯吃的都是素食,他吃着没什么胃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郁唯楚吃着也没什么胃口,显然是心情不好。 他突然出声,女人怔了怔,接着低声的应了一句,“没有。” 要赴宴就赴宴,多大的事? 又不会死人。 她嘴上说着没有,可小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 眼眸也不曾掀起来看他,自顾自的吃着,直到碗里没有菜了她也还吃着。 还说没有不高兴…… 男人清清凉凉的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手上的酒杯,手指不断的摩挲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脱口而出的就道了一句,“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郁唯楚的眼眸有些诧异的抬起,目光撞上男人深敛漆黑的眼眸。 她的心莫名一悸,又将视线低垂下来,不明白寒墨夜怎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总不能是为了她? 若说寒墨夜没有失忆,为了讨她的欢心,或许会事事依着她顺着她,但现在失忆的痕迹那么重,怎么可能…… 手中的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白饭,她低声道,“你放人家鸽子,就不怕被人家记恨上?” “放人家鸽子?” 寒墨夜漆黑的眸色涌动起了一缕幽深,“这是什么意思?” 郁唯楚,“……” 忽然间想起,寒墨夜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 听不懂这现代的用语。 她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没什么。她抬眸望向寒墨夜,漫不经心的开口,“既然要去,你就别喝那么多酒了,去了那里,有的是酒喝。” 寒墨夜极少碰酒,之前是因为碰不得,现在的酒量虽不知如何,但蛊毒也才解开几个月,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起身,准备往药房那边走,先找好解酒药。 她比谁都怕喝酒,这一次不想赴宴,除了不想要见到太子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这种场合,喝酒是必定的事情。 步子还没有迈出两步,身后就响起了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慢着。” 郁唯楚的身形顿住,回眸看去,男人的面上一片寡淡,漆黑的眼眸沉沉宛若深潭般的盯着她,提醒着,“你的饭还没有吃完。” 郁唯楚扫了一眼她原位位置上放着的碗筷,碗里大约还剩半碗饭的样子。 她一贯不留饭菜,没心情吃不下她会找各种理由不吃,但这一次是因为想到可能要喝酒,又不是很想和寒墨夜同进同出,所以心情格外的郁闷不安。 她顺势望向寒墨夜,“一定得吃完?” 男人一双深眸锁着她的脸蛋,淡淡的嗯了一声。 “哦。”郁唯楚点了点脑袋,很乖顺的往回走。 她没有坐下,只是拾起筷子,往碗里夹了一些菜,之后端起饭碗往外边走。 寒墨夜,“……” “你去哪里?” 郁唯楚头也不回的答,“我去看看哪里有流浪猫。” 寒墨夜,“……” 站在一侧伺候的下人冷汗沁满了额际,这王妃可是糊涂,王爷特意嘱咐下去做好的膳食,本想让她多吃些,她却可好,将那么好的东西送给流浪猫吃…… 其中一些下人,忍不住瞧了瞧靖王的脸色,却是见他紧紧的盯着大厅的门外看去,狭长的眸子深深眯着,凉薄的唇角不自觉的抿起,面色看起来……果然是有些阴沉啊。 …… 郁唯楚换过了一袭长裙,虽是春末,但盛京的春末夜晚还是有些冷意,落苏为她披上一件中厚的披风。 她需梳妆打扮,时间有些久,所以是寒墨夜先上的马车。 等郁唯楚梳妆打扮之后,她才走到马车跟前,掀开车帘走进马车内。 这马车宽敞,男人半倚在马车内,单手捧着书看,见她缓缓走进,他掀了掀眼帘,瞥了一眼好生打扮过的女人。 郁唯楚一贯穿着随意,回来之后又多穿男装,粉黛不施。 除了她那双乌黑透亮,幽深似井却又清澈见底的眼眸能看之外,还真没多少可以叫人放在心上的美艳。 如今稍稍一打扮,却是眉目生辉,顾盼生兮。 寒墨夜看着她白净无暇的脸,瞳眸重重一缩,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丝支离破碎的光影,心中狠狠一颤。 光影之中,女子也是一袭长裙,发髻别着流苏玉簪,朝他看过来的眉眼言笑晏晏,唇角弯弯。 她当时扬着手冲他摆着,面上很是友好的笑,不过手腕猛地被他给扣紧了。 那女子撇撇嘴,“落苏可是为我打扮了不少时间,王爷难道想对小的动手?” 正文 第217章 这里有我看上的男人。 画面消失的很快,寒墨夜的面色蓦然发白的紧,头痛欲裂,捧着书的手也忍不住捂上了那宛若撕裂般的心口,脸色竟瞬间难看万分。 刚坐下的郁唯楚到了一句走罢,待马车缓缓驶动,她的目光不其然的看向寒墨夜那边。 男人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她的眸色微微一紧,不由皱起了眉头,试探着问,“寒墨夜……寒墨夜,你没事罢?” 男人并未有回应,掌心隔着书籍依旧紧捂着心口,郁唯楚伸出手,动了动他的肩膀,手腕却是猛地被他扣紧了。 郁唯楚的眸色一变,“你……” 与脑海中的景象不一样,男人将她的身子整个拽入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抱在怀里,精致的下巴抵在她的脖颈之中,深深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这么亲密的姿势…… 郁唯楚的脸色骤然一变,她伸手用力推开身上的男人,不过男人禁锢她的力道很大,努力了半天愣是没有半丝松动,“寒墨夜……” “让本王抱一会,”男人的嗓音低沉中稍稍带着些暗哑,他紧抱着她,揽着她的双臂不断的收紧,凉薄的唇角溢出一句简单的话语,“别挣扎。” 语调虽淡漠如常,但语气却是难掩的低落,郁唯楚以为是他上马车之前,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才想寻个人安慰安慰。 她的眼眸垂了垂,没有被钳住的双手慢慢的抬起,但最后还是没有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双手渐渐的垂下,郁唯楚就这样任他抱着,之前听落苏说过,老皇帝近些日子的身子不好,但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应该是还没有出事才对…… 难道是病情加重了,所以叫他这般伤感……? 她唯一能想到的方面就是这个,其他的她想不到还能是为了什么。 一条不远不近的道路走完了全程,男人依然是抱着她没有撒手。 他是无所谓,但郁唯楚一直都是一个姿势的让他抱着,腰身那边酸累的打紧。 她微微扭曲了脸蛋,究竟是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到了,我们该下马车了。” 男人默了默,而后才慢慢的松开了手来。 郁唯楚被他勒了一路,她挺直了背脊,往腰身那边摸了摸,转身便要掀开车帘下车。 岂料手腕又是一紧,寒墨夜将她纤细的手腕抓住。 郁唯楚忍了忍,回眸看他,“做什么?” 男人深深沉沉的盯着她清秀的面容,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浮起一抹神色,但马车内的光线太暗,郁唯楚看不清楚他眸底涌现的究竟是什么情绪,她试着收回手,“再不下马车,这辆马车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你不是一贯喜欢低调?” 马车停在这路上有一小会了,太子既然是开宴会,自然不可能只邀请了她和寒墨夜两个人。 这时间拖得越是久,便越惹人注目。 男人的视线在她的脸上盘旋了一会,突然出声,却是与她问的问题毫不相关,“往昔,你在本王面前自称什么? 郁唯楚微微一愣,过后不久才应道,“我知道了,等会进去的时候,我会注意用语的。” 她以为,寒墨夜是单纯的警告她,要注意尊卑,所以做着回应之后,便想挣开他的手下马车,但手腕依旧被男人攥得紧紧。 她的耐心渐失,男人的嗓音低沉,执拗的追问,“你以前在本王面前,自称什么?” 郁唯楚倪着他的眼,“小的,我以前在你面前自称小的。”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愉快,“是你要我女扮男装陪在你身边的,我顾及尊卑所以自称小的,但我现在是女儿装扮,你总不能也让我也自称小的罢?” 男人沉默半晌,马车内过于安静,马车外一些嘈杂的声音便容易入耳,他哑哑的嗯了一声,慢慢的松开了郁唯楚的手,看着她转身掀开车帘,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 【“落苏可是为我打扮了不少时间,王爷难道想对小的动手?”】 小的……? 难不成,她真的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 曲漓他们,真的不曾做过伪证…… …… 太子府,郁唯楚来过一次。 是顾随亲自带她入府的。 不过日子有些久远,记忆有些模糊了些。 而太子府又大,虽比不得皇宫那般成谜,但却也没有多好找。 所以郁唯楚乖乖的站在马车附近,等着寒墨夜为她领路。 寒墨夜下了马车,周边的一些大臣认出,立即走前向他拱手行礼。 男人的面色寡淡,经过一路的调整,面色已经完全恢复如常。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摆手让那些大臣起身。 郁唯楚穿着高底旗鞋,鉴于她常年不穿这种宫靴,走起路来显然是慢了许多。 男人走上前,脚步落定在她的身边,郁唯楚侧眸看了他一眼,“我们进去?” 寒墨夜嗯了一声,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圈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觉察到身侧的女人微微僵住了身形,他淡声开口,“走罢。” 郁唯楚哦了一声,见他没有多少反应,觉着是自己多心了。 想着他们现在是以夫妻的关系出入这样的场合,亲密些,总归不会有坏处。 而寒墨夜方才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低落的很,看在她许久没见老头子的份上,也看在老皇帝年事已高,重病缠身而寒墨夜算有孝心的份上,她就当作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索性抛开一切想法,敛起了眸中的神色,尽量陪着他出演恩恩爱爱的戏码。 一入太子府,气氛顿时就热闹了。 寒墨夜身子一贯不好,又无有权势的母妃傍身,不大喜欢出席什么宴会。 太子府内有许多青年才俊,也有一些美若天仙的大家闺秀们,还有一些在皇帝面前说的上话的大臣。 院外,站的是人满为患,七嘴八舌谈笑生风,好不热闹。 郁唯楚弱弱的在想,好在今夜没有下雨,不若个个都成落汤鸡。 她的腰身被男人紧紧的搂着,不能单独离开,寒墨夜的面色清俊冷硬,在传出身子大愈之后,盛京中便有许多望族未出阁的女子倾慕与他。 不是说他之前没有女子喜欢,只是谁都不想要嫁给一个病怏怏的男人,而寒墨夜又极少出现在宴会中,性情被人胡乱说成是阴沉不定,所以只能是被盛京的女人私底下相传甚欢,却是谁也不敢多提倾慕与他的事情。 免得被闺中好友笑话了。 如今他一袭黑袍加身,青黑的发丝用羽冠束起,狭长的眼眸宛若丹凤,谪仙般倾国倾城的容颜,俊美如画,引得一众女子痴迷低叫。 郁唯楚从不怀疑寒墨夜的魅力,当初在花都也是这样,陪她走一走花都的灯会,一路上被多少女人围堵,问长问短的。 她站在他的身边,本也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娇俏姑娘,硬生生的成了绿叶。 郁唯楚抿了抿唇角,“这儿人多,你和我走的这般亲近,就不怕将来被你看上眼的女人,会因我和你闹脾气?” 她的手背在身后,挣了挣男人圈在她腰间上的手,“赶紧放开。” 她回来的那一日,寒墨夜就在她跟前放话说了一句,她只不过是他眼中的陌生女人而已。 本来还想着,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寒墨夜假意秀秀恩爱也挺好,至少自己不会吃亏。 但她没想过会有这么多女人捧场,这么多嫉妒怨恨的目光,她可是承受不来。 也凭什么,要为他而承受? 寒墨夜面色寡淡,目光在人群中不断的巡回,最终定在那个周身大臣围绕着的男人身上。 听言,他微微低眸看向了她的脸,将她的腰身往自己身上贴得更紧了些,“如果她闹脾气了,那就你来负责。” 郁唯楚,“……” 她的眼眸倏地眯了眯,出口的声音有些凉,“为什么要我负责,自己花心为什么要我买单?” 寒墨夜听的一知半解,他并不在意郁唯楚说什么,而后又是抬眸看了看周遭哪里有空位,揽着她的腰身往那边走去。 他的面上染着一丝笑,“你不必吃味,”唇角的弧度似深似浅,他松开了她的腰身,改换成牵着她的手,“本王暂时还没有瞧见有喜欢的,大可放心。” 郁唯楚冷呵了一声,言笑晏晏的应了句,“那不巧,这里有我看上的男人。” 寒墨夜的身形一顿,拧着眉头落座在椅子上,而后拉着她的手坐下,坐在自己最近的位置。 他一双深敛的双眸定定的凝视着她,“你就是看上了也得死心,”他低柔着声音警告,“红杏出墙可是要千刀万剐的,你确定要落得如此下场,嗯?” 郁唯楚,“……” 怎,怎没人跟她说过,红杏出墙的刑罚这么重? 男人见她脸色微变,唇角微微一弯,却是又听她说道,“所以你给我休书,我便是未婚,这样你可寻你的美人,我能寻我的真命天子,咱各自追求自己的幸福,何必绑在一起伤人伤己不是?” 寒墨夜的唇角微沉,眼眸抬起见着那个被大臣围绕着的男人,正缓缓的朝他们这边走来。 女人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眸色一深,蓦然便转身,俯身倾前在她的唇上点了一下,“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别闹了,嗯?” 正文 第218章 难道就是这个小白脸? 郁唯楚尚未反应过来,便有一人忽地哈哈大笑,朗声道,“本宫早就听闻九弟宠妃无度,当初出使纳兰之时,便有许多大臣说九弟日卧美人榻上,流连忘返,如今九弟这宠妻都宠到本宫的府上来了,看来所言非虚啊。” 男人走在众臣之首,步子不紧不慢,又是身穿一袭大红宫装,墨发用玉冠束起,他的薄唇上轻轻地勾着一抹弧度,漆黑的眼眸里却并没有带着多少笑意。 寒墨夜的身子稍稍退后了些。 但他的视线与郁唯楚的目光依旧交汇在一起,两人离得近些,他清晰的瞧见女人眸底深处浮现的深深恼意和极为掩饰的羞涩之意,眉眼中染着绵长的笑。 他轻轻缓缓的从默默垂下脑袋的女人身上,收回视线,抬眸望向寒子晏,“让太子爷笑话了。” 曲漓说了,当初他受伤的事情,寒子晏是知晓的。 现在也应该是知道他失忆的事情。 他失忆这件事靖王府没有公开,皇室中人除了寒长玉和寒子晏,也无人知晓。 他不公开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但是为何寒子晏会帮着他,一同不公开,必然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郁唯楚低着脑袋启动装死模式,一声不吭的盯着自己的高底旗鞋,不肯抬首望向走前来的太子寒子晏。 寒子晏的唇角微勾,没有想到寒墨夜会如此直白的回应,反倒是先怔了一怔。 官场中人,最是忌讳美人误事,容易叫人联想成扶不起的阿斗。 还以为寒墨夜会顺势狡辩狡辩一番,但如今…… 他看着坐如山的男人,见他一点也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忍不住的挑了挑眉眼,却也是没怪罪。 依寒墨夜江湖之主的身份,确实可以不向他这个太子行礼。 可苏凉……却又是因何不向他行礼? “九弟便是心疼美人多一些,如今怀中美人至今不曾与本王打过招呼,”他的唇角勾着,眉间渐生冷锐的锐气,“本宫也不曾见九弟训斥训斥弟媳,注意一下辈分礼节?” 郁唯楚白皙如玉的手落在裙摆上,听言忍不住的眯了眯眼。 寒子晏倒是一点也没对她客气过,落井下石,犯错纠错,有事就缠着她来打击寒墨夜,之前是,现在也是。 可关键一直都没什么卵用,也不知道他执着的点究竟在哪? 寒墨夜哦了一声。 侧眸瞟了一眼郁唯楚,他的视线微微低垂,落在她白皙小巧的手上,大手抬起覆上。 抓住女人互相绞着的手,男人抬眸与寒子晏道:“女子脸皮薄的紧,这一会贱内被太子爷说的羞红了脸,许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再向太子爷行礼,恐会失礼,所以便没有计较礼节。” 他的嗓音低低懒懒,幽深的眼眸半眯,慢吞吞的朝郁唯楚出声,“不过礼法还是在的,便是太子爷再温润有加,亲民善良,你也该有尊卑之分的念头,快起身行礼,莫教太子爷生气了。” 郁唯楚,“……” 他们要相爱还是要想杀,那都是他们的事情,做什么要扯上她? 心里正默默的想着,郁唯楚缓缓的抬眸,正要起身,却又听寒子晏笑了笑,“本宫玩笑之语,老九不必当真。” 他扫了郁唯楚一眼,“弟媳极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老九又常是戏弄,难免叫弟媳害羞,下次该当注意些。” 于是,一时间郁唯楚又不知道,该站起还是该坐下。 这些个宫斗的年头啊,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当一股不争不抢的清流。 寒墨夜直接揽过她的腰身,将她的身子一扯,重新坐回了原位,同时与寒子晏淡声道,“九弟下次定当注意,多谢太子爷免礼。” 寒子晏和寒墨夜皆是这宴会上,身份高贵的皇室子弟。 他们二人一说话,谁还敢出声? 四周保持着寂静,望族之女和朝中大臣纷纷都不敢多言,等寒子晏笑眯眯的冲寒墨夜颔首,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之后,众人这才稍稍的重新热络起来。 等跟前的人全都走开,仅剩下身侧坐着的男人,郁唯楚垂下的眉眼这才微微抬起,乌黑的眼眸倪了寒子晏一眼,过后又看向寒墨夜。 “为什么你和太子爷说话,每一次都让我有一种笑里藏刀的错觉? 男人看了她一眼,从桌面上抬起一杯酒水,你觉着那是错觉?” 他的眼眸深邃沉寂,轻轻的酌了一口酒,“自己注意些,像你这般没大没小胆大妄为的女人,本王能救你一次,可是救不了你一世。” 这宫里宫外的事情,曲漓早早的与他分析了一遍。 寒子晏看似温润多病,孝顺有加,实则不过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他想要的东西很明确,想要打压他寒墨夜的想法也很明确。 只是他寒墨夜的身份摆在那里,权势力压他一个只有朝中一半大权的太子,他忌惮他,从他身上讨不到便宜,自然是想向他身边的人开刀。 郁唯楚鼓了鼓腮帮,单手撑着下巴。 她又不是傻,自然听的出来,寒子晏想利用他,来打击寒墨夜的傲气,顺势顺势让寒墨夜丢丢脸面罢了。 只不过,她不明白的是…… “你不是说,于你而言我只是个陌生的女人?” 她欲想从他温热的掌心中,收回自己的手,不过那小手被男人握得太紧了些,她又不敢太过张扬的去使劲,以免被人看出破绽,眸色浅浅,她看着他,“那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帮着我?” 他失忆了,想必也应该忘记了她胡说八道的本事强着,她若是不想真心行礼,寒子晏就是强迫也没什么用。 当初在皇帝面前她照瞎掰不误,何况是在寒子晏的面前…… 男人冷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薄唇简单的吐出几个字来,“名义上,你是本王的王妃。” 实际上,她连他都没有行过礼,凭什么要给寒子晏行礼? 郁唯楚,“……” 好罢,千算万算算漏了她现在的身份。 心底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心情,但郁唯楚却隐隐觉得,胸口那边,似乎更郁闷了不少。 她哦了一声,而后乖乖巧巧的伸出一只手,拈起一块糕点来吃,眉目清秀俏丽,面上并不曾有过什么异常的情绪。 寒墨夜淡淡的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低低沉沉的笑了一声,俊美精致的脸上顿时宛如三千桃花灼灼齐放般璀璨生艳,冷峻的面容上少了一丝冷硬,多了一抹柔和之感,不少远远盯着他看的娇贵小姐忍不住惊呼着,更是惊为天人。 大家闺秀那边吵吵闹闹,郁唯楚内力被封,听不清楚她们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只是偶尔瞟见那边的美人们总是朝她这边看来,面上又是笑又是惊的。 她是眼眸微动,侧眸看去,却是见男人的脑袋微侧,她和他的姿势相同,但她这个位置,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却并不能瞧见,他的眼睛在看向什么地方。 她的身子跟着一侧,顺着她这边的方向看过去,正巧是那些娇柔美人们的位置。 郁唯楚静了静,又瞅见那些美人们面上肆意的娇笑,有些还带着点挑衅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郁唯楚,“……” 她眨了眨眼,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目光看向了正坐高位上的寒子晏,听着他客套的说着虚假话,她又没什么心思在众臣当中游走。 这个院子里,不是男的就是女的。 女的没什么好看,而且全都看她身边的男人去了,这么多红杏,她着实是看一眼,就觉得心口那边的闷气多一点。 各位大臣的位置疏离的很远,有些两三个并坐一起,谈笑生风,有些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她的右手被男人紧紧的握着,松不开来,郁唯楚只能是左手托腮,目光透过眼前翩翩起舞的舞女们,望向对面的男人们身上。 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会,不其然的,就这么撞上了王德斌的视线。 男人的脸庞依旧俊美,身上敛着点戾气,像是经常手染鲜血的那一类人,煞气很重。 她和王德斌,算不得很熟,偏偏也算不得不熟。 算是整个盛京,唯一一个能友好待她,并且又能同她一起鄙视嘲弄寒墨夜的好人。 郁唯楚朝他弯了弯唇,笑眯眯的扬手打招呼。 对方明显一愣,随即也朝她微微勾唇颔首。 郁唯楚倪了身侧的男人一眼,见他的脑袋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差不多是背对着她的姿态。 她美眸垂下,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朝对面坐着的男人敬茶,一边更是用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对于女人挣脱的力道愈发的加大,男人的眸光收回,低头看她,“别乱动。” 女人的眉目不动,唇角弯弯的依旧朝对面看着,一声不吭。 不过王德斌原本还冲她笑着,只是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勉强,等寒墨夜的目光顺着郁唯楚的方向望过去的时候,他近乎是在同一时间敛下了眼帘,若无其事的和身侧的大臣交流着。 男人的眼眸缓缓眯起。 他将视线收回,倪向身侧的女人,嗓音低低沉沉的,“你看上的男人,难道就是这个小白脸?” 正文 第219章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郁唯楚又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面无表情的拈起一块糕点来吃,却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寒墨夜俊美异常的脸上没有多少波动,然眸底深处却是翻涌起一抹戾气来,阴郁的声音脱口而出,“长的还没有本王好看,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长的,嗯?” 话落,脑海中蓦然又是闪过一些碎片,画面中的女人依旧是他跟前的这个女人。 她一脸的困惑,循循劝道,“大人,皮囊这种东西您也要计较啊,都是爹生娘给,再怎么都不能自贬,何况人家店家说的也没错啊,您长的的确比一般人好看……” “好看么,”他盯着她的眼,“本官长的好看?” 她笑容十分可人,“您生的的确好看。” “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官不仅生的好看,也跟你很有夫妻相,嗯?” 男人的面色倏地一变,猛地间就抬起了手按住了那狂跳不止的心口,脑袋又开始疼痛起来,他想追着那画面一直看下去,可那低低的反问声过后,却再也没有下文。 郁唯楚正一脸不爽的想要反击回去,“什么叫我的眼睛怎么长的,你……” 话尚未说完,她便瞧见身侧的男人要死不活的坐在椅子上,面色一下子发白的打紧。 郁唯楚的面色一僵,有些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怎么又变成这样子了?” 他现在身边除了她也没谁了啊。 什么时候有人通知他,说老皇帝如何如何了么? 就是出事了,这里还有老皇帝的大儿子在呢,他难道就不痛心? 见他面色着实难看,她缓缓的伸出手,挨着他的后背,轻轻的安抚了下,“你不会是有什么后遗症罢,曲漓没帮你把蛊毒清干净么?那你还敢喝酒……” 她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男人一概听不大清楚。 他猛地转身凝向她,将她的身子又是一扯,郁唯楚的身子一旋,不其然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她低呼了一声,紧接着被他纳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这个椅子不似马车,稍微动作大些就能发出声响来。 这里可是宴会啊…… 四面八方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那些目光齐齐的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 郁唯楚手上暗中使劲,欲要推开身上的男人,奈何这小子更是用力的将她勒在怀中。 她羞愤尴尬的将脸蛋埋在他的胸膛里,打死不露出来见人。 丢脸啊。 你在干什么,”“郁唯楚声音低低的警告着,“现在很多人在看着,你不要你的脸面了?!” 男人抿唇不语,一张俊美的脸发白的紧,眸色却是幽深暗晦的更加厉害。 他紧紧的抱着她,感受着怀中女人的气息,感受着来自她身上那股叫人平静安稳的气息。 高位上坐着的寒子晏,一张白净的脸上阴沉的近乎要滴出水来。 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寒墨夜,以及他怀中抱着的女人身上,不咸不淡的提醒道,“老九,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该注意点分寸。” 郁唯楚的眼睛闭上,手上挣脱不开,她不敢抬首示人,却是听的身上的男人低哑着声音道,“楚楚身子不适,九弟想抱着她。” 郁唯楚,“……” 虽然很想吐槽寒墨夜寻的借口烂大街,但是这沙哑低沉的声音,她却是异常的敏感和熟悉。 寒墨夜字里行间说的不多,若非她就在他的怀里,并且没有闭着眼睛听着他的声音,也很难察觉到那声线的不同。 她的眼眸倏忽睁开,眉头蹙起,那挣脱不开的手便紧紧的揪着男人的衣衫,不再动弹。 寒墨夜这话落下,若是寒子晏给他一丝薄面,必定是劝他带着美人先行回府,不过寒子晏另有打算,也正巧是寻到了出口,借此来打击寒墨夜。 他凉凉的勾了勾唇角,“老九你就是太喜欢太宠着弟媳了,当初弟媳离开盛京的时候,可是跟着一个男人离开的,她这一去就是将近半年,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曾介怀过?”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当初郁唯楚被凤澜带走,知道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寒墨夜也不曾对外宣称郁唯楚是被人带走的,只是说她身子不适,或者寻了各种理由,但就是不曾说过她离开了盛京。 如今被寒子晏爆出真相来,寒墨夜还是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守在一侧的千世眉头蓦地蹙起,欲要拱手为自家主子说话辩解,然寒墨夜先声夺人,比他早一步出口。 “介怀?”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哪怕用的是反问,却无一不证实了郁唯楚曾经离京的消息。 郁唯楚揪着男人衣衫的手更是用力,她依旧埋首在男人的胸膛里,听着四周起伏不断的抽气声,以及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原来她真的跟一个男人离开过,现在还有脸呆在靖王殿下的怀里,真是不要脸!” “就是就是,都已经是残花败柳了,竟还想着抓着靖王殿下对她的一片痴情,以此来获得恩宠,下作――” “我还真是不曾见过如此下贱的女人,当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也真是奇怪,靖王殿下被戴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竟然也没舍得休掉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可真是缩头乌龟,不够魄力,是我我就必定休了她……” 千世的面色微变,拱着的双手一时间不知该继续,还是该放下。 候在寒子晏身侧的顾随唇角挑挑,与寒子晏低语着,“太子爷,这靖王似乎还是没有记起往昔的事情来,您可得趁机多加打压打压。” “这还用你废话。” 寒子的眸色沉冷,望着寒墨夜的视线不清不冷,然出口的声音却似乎带着满满的关怀。 “老九啊,你不能只是因为喜欢她,就容着她乱来,皇室有皇室的规矩,她离开了你这般久,你以为她会为你守身如玉?” 这言外之意不能更清楚了,简直就差说出她给寒墨夜不知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郁唯楚推拒着男人的手,正想从他的怀里挣扎起来,不料却是被男人抬手一把扣住了肩膀和腰身,更加牢靠的将她锁在了怀中。 “太子爷这般说九弟的王妃,可是有证据?” 寒子晏未应,身侧的顾随替答道,“当初王妃被那个男人带走的时候,顾随与太子爷在靖王殿下的府门之外看的清清楚楚,曾经因为此事,太子爷还被皇上重罚,殿下莫不是忘了?” 院内的贵女们也许不知晓,但院内的大臣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不明白,当初为何寒子晏会突然出现在寒墨夜的府外,又是私自动用巡防军,又是要硬闯靖王府的,如今却是因为这档子事…… “老九啊,当初本宫也是想帮帮你,毕竟你重病缠身,又是父皇最得力的干将,就想为你留得这已经留不住的美人心,可是你当初啊……” 寒子晏的语气似悲似沉,“你当初可是宁可动用江湖上的势力,也绝不让本宫踏入你王府半步,本宫至今还心寒着……” 有些站在寒子晏那一派的大臣连声附和着,“原来当初太子爷是为了靖王殿下的幸福,这才私自动用了巡防军,之后又是被皇上教训,太子爷为靖王电线忍辱负重,可是兄弟情深啊。” “是啊,没想到太子爷如此看重手足之情,那必定拥有赤诚之心,日后必能善待我顺天子民,可真是我顺天之福啊。” 站在寒子晏那一派的大臣尽心尽力的捧高着寒子晏,归顺寒墨夜这一方的大臣面上都黑沉着脸面,左右瞧了瞧彼此,却是没有任何的言语。 寒墨夜坐在院内的椅子上,分明是坐着的人,气势却一点也不比站着的人逊色。 他的眼眸漆黑浓墨,发白的面色正一点一点的恢复如常,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卑倪天下的气质无人可以撼动,被人辱骂嘲笑的狗血淋头也不曾变动过任何神色。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远远的瞧着更像是护着那个女人,嗓音低沉,字字清晰。 “九弟问的,不是太子爷知道贱内离开盛京的事情。”他的眼眸沉沉如子夜,“本王问的,是太子爷有什么证据,证明贱内不曾为本王守身如玉?” 那一声本王,低低沉沉的出口,甚至平平淡淡的陈述,丝毫听不出什么怒意来,可听的人却是觉着有万千的压力席卷而来,叫人浑身都震上一震。 郁唯楚被迫困在男人的怀里,她乌黑明亮的眼睛往上看去,瞧见的是男人精致的下巴,她的眉眼不动,四面八方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叽叽喳喳声,已经全都平息了下来。 寒子晏一怔,倒真没想过寒墨夜问的会是这个问题。 凤澜都是一个要迎娶苏凉的人了,只是后来为何会取消婚事不得而知,可苏凉和凤澜,绝对没那么清清白白。 他沉声回应,“这不是都能想出来的……” “想出来?”男人清清凉凉的打断他的话,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寡淡的倪着他,“凭空臆想出来的事情,太子爷便随口说出来,让朝臣和各位贵女辱笑本王的爱妃,这就是太子爷的手足情深?” “而按顺天律法,无端诬蔑旁人之罪,视为诽谤。何况这诬蔑的人还是太子爷你的弟媳,太子爷你的情深本王不要。” 太子寒子晏面色一变,顾随正要替他说什么,却又听得男人冷静的开口,“身为太子爷的九弟,有句话该说与太子爷听:太子爷身为储君,一言一行得世间臣民关注学习,却如此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像话么?” 正文 第220章 你酒量不行? 最后三个字沉沉稳稳的传入耳中,郁唯楚承认,寒墨夜的气场,果真很强。 就连她这个受害者听了心肝都忍不住颤了一颤。 也难怪之前她会如此胆小,不敢与他正面交锋。 她听的畅快,可有人却未必听的舒心,寒子晏的面色沉郁。如今他已经掌握朝政几个月了,还真无人敢这般与他说话。 后宫中又有皇后为他撑腰打理事务,他过的可谓是顺风顺水,如今寒墨夜这般训斥他,简直放肆。 你这是什么态度?寒子晏面色沉沉的盯着他,“为了一个女人,你竟如此这般待本宫,在你眼里,究竟是本宫这个兄弟较为重要,还是这个与你尚未大婚的女人较为重要?” 这个问题其实不好回答。 如果答寒子晏比较重要的话,那刚刚寒墨夜所说的一切,就全都打脸了。 可如果答郁唯楚比较重要的话,就是寒墨夜罔顾兄弟情谊,没有仁爱之心。 为君者,最忌讳的是独情和专政,可却也忌讳绝情和杀戮。 一个朝堂,文武百官都是天子的左膀右臂,谁都想跟着明君,又有谁愿意跟着一个暴君打天下? 千世眉头紧锁,寒墨夜正欲说些什么,他怀中却是有人闷着声音开口。 王爷,毕竟太子是东宫之主,又是未来的储君,权大势大,他脑子虽不灵光,肚量也没我大,没影的事情说出口,不认错便也罢了,竟还要与你计较,可他到底是太子,得皇上宠爱,你也别因此太过计较,免得因此挨罚,到时候传出去,总有脑子不太聪明的人会乱说,是我们的错了。” 女子的声音淡淡的,平静如常,并没有什么愤怒之感,只是仔细听来,颇有些心酸之意。 话里话外传达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寒子晏拿权势当众欺压她和寒墨夜。 不论是说她水性杨花还是寒墨夜不知礼数,都是以他这个太子的权势作为借口,以此来宣扬他们之间的不堪。 本来是没什么关联,寒子晏纯属只是想让寒墨夜下不来台,却是被郁唯楚抓住了把柄,借此狠狠的反将了他一军。 顾随的面色微变,寒子晏的眼眸倏地就阴鸷了下去,大掌一拍桌面,“大胆,本宫与老九说话,何时许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插话?!” 郁唯楚瞬间扁了眼。 好罢,还好只是说她是一个妇道人家,而没有称呼她为中年妇女,不然她铁定跟他急。 与她的反应不同的是,在场的大臣和贵女们皆纷纷屈膝或是俯身拱手行礼,“太子爷息怒。” 郁唯楚听在耳里,没有多少想法,她是不愿委屈自己的,人格上的侮辱绝对不原谅。 当初寒墨夜对她再狠也没有侮辱过她,至多便是鄙视鄙视她的智商。 她抬眸看了看男人的反应,他却也是低头望向了她,眼眸盯着她白净的容颜,话却是对着寒子晏说的,“既然太子爷的府里,容不下我们夫妻二人,那本王还是先走一步。” 他将她的身子放下来站好,手臂顺势的就重新圈住了身侧女人柔软的腰肢,不咸不淡的抬眸瞥了寒子晏一眼,“告辞。” 见状,顾随的目光落在寒子晏的身上,低低的唤了一声,“太子爷……” 寒子晏自然知道顾随想说什么。 人是他请过来的,如果就这么闹得不愉快,传出去还会被外人暗骂他连家主的礼节都做不到,甚至于真的会被传出家主的气量过小,连靖王府的王妃的肚量都比不得。 千算万算,算漏了寒墨夜对郁唯楚的真心。 也真是奇了怪,寒墨夜分明就已经失忆了,听到自己的女人失踪了大半年,他竟什么感觉都没有。 还和苏凉一唱一和的来反击他。 寒子晏深吸了一口气,置在桌面上的手指攥得紧紧,“等一下。” 千世跟在寒墨夜和郁唯楚的身后,听言便瞧见寒墨夜和郁唯楚的身形顿了顿。 他跟着站定身子,往外侧退去。 寒墨夜的架子大,并没有转身,看起来似乎是被寒子晏给气着了。 说实话,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得罪自己的亲哥哥,更是得罪一个大权在手的权贵人物的人不多。 尤其是像寒墨夜这种,明显也是有权有势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就更不能在众多臣子的面上,尽情的宣扬自己爱女人爱美色的事情。 可他却是做了,还做的如此高调,如此腻乎。 顾随暗暗的想着寒墨夜真没出息。 见身侧坐着的男人缓缓起身,端了一杯酒水便缓缓往寒墨夜那边走去。 他连忙也备好了两三杯酒水,手里端着托盘跟着寒子晏身后走去。 寒子晏走到了寒墨夜的身前。 他瞧了瞧寒墨夜怀中的女人,那双乌黑状若古井般幽深的眼眸也淡淡的看着他,寒子晏心中一跳,忍着心底逐渐蔓延上来的恼意和怒气,移开了视线,投落在寒墨夜的脸上。 “方才是本宫失言了,虽是担忧你们之间的事情,毕竟弟媳的确是离开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本宫难免多想其他。” 他说话间又恢复了温和有礼,甚至还朝寒墨夜拱了拱手,“可毕竟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本宫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无凭无据失言于你夫妻二人,这杯酒,便算作是你我兄弟二人,以及弟媳的赔罪礼,还请老九给本宫一个薄面。” 堂堂一个太子,说这话已经是屈尊降贵了不少。 按理说寒墨夜就算是演戏,也该顺着他的话,和他上演一场兄弟情深的好戏。 可他却是微微垂了垂眼眸,看向了郁唯楚,“太子爷这般赔礼,王妃可还委屈?” 郁唯楚心中一悸,深深的凝视着他。 四周又传出了一些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显然是吃惊的人多一些。 千世的眉头一皱,不明白寒墨夜为何会突然这般说话。 这不是更加存心的让寒子晏下不来台? 过了几秒,郁唯楚转眸看向了面色更加阴沉难看的太子身上。 他刚刚胡说八道,叫她一瞬间差点成为世人口中人尽可夫的女人,现在被寒墨夜明着打脸,确实没理由同情。 可…… 她的目光清清淡淡的落在他手上的那杯酒,她却也不是很喜欢喝酒。 会出事的。 微微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顾全寒墨夜以后的生存,免得真的惹急了寒子晏,他的麻烦可是不会少了。 “太子爷也是关心则乱,担心王爷会受我蒙骗罢了。”她的眼睛无波无澜,唇角却是挑着一抹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岂敢和太子爷生气,王爷你说笑了。” 寒子晏的眼神微冷,却是不曾多说什么,只是挥手让顾随将酒杯递送到他们的手上,与寒墨夜淡声道,“不论如何,本宫先干为敬。” 寒墨夜接过酒杯,寒子晏喝了,他总不能不喝。 见着郁唯楚也伸手接过了酒杯,他倪了她一眼,见她视死如归的将杯中酒水一口饮下,精致的眉梢微微一挑,跟着一同饮尽。 寒子晏将手中的酒杯丢回托盘,看着寒墨夜,“老九你的身子也不是很好,带着弟媳早些回府歇着也好。” 他看向了郁唯楚,“那老九可是交给弟媳好生照看了。”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 并没有多说。 之后寒墨夜便说了句告辞,搂着她的腰身往府外走。 留下四周一片压抑静寂的空气。 寒子晏冷着脸,将剩下的大臣和贵女全都交由顾随来处理。 自己一脸戾气的离开了。 …… 郁唯楚这人,真心喝不得酒水。 况且她这会的心情还不是很差,见了人也不会一个劲的骂。 稍不留神就失了意识,届时可是容易闯出祸事来。 他们两个安静的走在前头,千世不敢多言,便走在他们不远不近的身后。 郁唯楚的步子是越走越小,寒墨夜揽着她的腰身,可以恨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异常。 他侧眸,淡淡静静的望着她,“怎么,这么点路就走不动了?” 郁唯楚的面色愈发红润,眼眸也微微的迷离起来。 不过她一直用着指甲狠狠的掐着掌心,企图酒意不要散发的那么快,“我才没有,我脚力,很好的。” 她的话断断续续的,男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异常来。 他仔细的瞧看着她,今晚的月色并不皎洁,躲藏在乌云之中。 夜色深沉,他至多便是看清她眼睛上的神色不一般,却是没能发现她的面色桃红万千,步子稍稍一滞,试探着问,“你酒量不行?” 郁唯楚揪着他的衣裳,“别停,很快就到,马车了。” 只要到了马车,她就不给他上马车,然后让千世先带她回府,只要是她一个人,她就不会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寒墨夜如今失忆,他没兴趣对她怎么样,她也一样。 更何况,他欠她的还没有还,今晚还敢当着她的面,看向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 真是混蛋―― 男人的步子顿住,郁唯楚没理他。 他不走她得走,只是这步子还没迈出多少步,身后便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而后腰间一紧,郁唯楚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更是眩晕的厉害,勉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男人的怀里安安稳稳的呆着了。 正文 第221章 醉的人是她,不是他 “不要,你抱……” 郁唯楚软绵绵的抬着手,分明是抗拒的动作,做起来更像是欲迎还拒的娇嗔模样,声音也小小的,软软的,“会,出事的……” 寒墨夜抱着她往前走,毫不在意的看了她一眼,许是没听见她说什么,因为他还嗤笑了声,嘲弄与她,“一杯酒就醉了,你还能更差劲一点,嗯?” 相较起来的话,六姐的酒量可真是好。 不过,到底是江湖中人,所以酒量都要好一些。 郁唯楚的脑袋埋在他坚硬的胸膛前,被男人抱起的那一刹,本能的松了手,指甲松开了掌心,在没有任何的刺激之下,脑袋晕乎的更加彻底。 男人像是说了些什么,她也听不太清楚,过后便逐渐没了什么意识。 …… 寒墨夜将郁唯楚抱上马车的说话,这个女人在他的怀里正闭着眼休憩。 府外有两大盏红灯笼高高挂起,男人避开那刺眼的红色,将怀中女人带上马车。 也不知是红灯笼映照出来的颜色,落在郁唯楚的脸上,所以才让她的面色看起来如此的红润,还是郁唯楚的脸蛋本就如此的红透。 他默了默,等千世为他掀开车帘,到底还是抱着郁唯楚上了马车。 车帘子放下,千世坐在马车外赶车。 郁唯楚闭着眼像是在睡,他把她的身子抱在怀里,护着她的脑袋。 春末有些凉意,睡着的人自然容易着凉。 男人单手解了自己的腰带,脱了外袍,因为怀里抱着女人,所以得腾出手来再度将她抱起,才能将长袍整一件褪下。 只是他才刚碰触到她的身子,娇俏女人却是立即幽幽转醒。 寒墨夜将衣袍扯下,摊好披在她的身上,深沉如子夜的眼眸睇了她一眼,眉目淡然。 “还有一段路,你可以继续睡。” 郁唯楚没有什么反应,睁开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偶尔眨眨眼睛,也是带着异样的迷糊。 她伸出手,张开双手稳稳当当的圈住了他的脖颈,嗓音柔软嗫嚅,“我要抱抱,抱抱。” 寒墨夜眼眸微动,冷淡的眸光落在她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深意,挑着眉稍问她,“抱,抱?” 娇俏女人不做回应,笑容依旧俏丽,仔细瞧看的话,甚至能从她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睛里瞧见勾人的妧媚之色。 她的身子不断的往男人身上蹭着,离他愈发的靠近,视线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的眼睛,她的唇角上勾着笑,魅惑而蛊动人心,说出口的话却又是似嗔丝怨,“你不抱抱我,我就,不要你了……” 寒墨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眸色颇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嗯?” 他说的话,她似乎都听不到,或者听不清楚,她的双手不断的压着他的脖颈,身子紧紧的贴着他的,企图要对他做些什么。 男人的面色莫名的沉郁起来,眉目间笼罩着一片阴霾。 他倏地攥住了她皓白的手腕,将她的手往下扯,嗓音低低的,“你知道本王是谁么,就敢往本王怀里钻?” 郁唯楚的面色灼烧一片,烧的滚烫,她不是很好受,脑袋又跟浆糊一般,乱成一团,晕晕沉沉的听不清楚旁人在说些什么。 她的手被男人紧紧的拽住,她低低的呢喃了一声,不知说了些什么,往男人的怀里钻的更是彻底。 “你不抱我,那我,抱你啊……”她的声线有些不稳,带着点醉酒后的颤,小脸上笑意满满,唇角的弧度弯的足以叫人难以移开目光,声音嗫嚅着,“我抱你,你亲亲我……” 郁唯楚的动作弧度太大,死活缠着寒墨夜的胳膊不放,一个劲的往男人身上蹭,身上掩盖着的衣袍转瞬松松垮垮的披在她的身上,她温热的呼吸洋洋洒洒的喷在男人的脖子处,一双眼睛迷离的盯着那突出来的喉结,想也不想的就扑过去咬了一口。 郁唯楚醉后的力道不大,浑身都软绵绵的,咬人的力道也不是很大,与其说是咬,倒不如说是蹭一蹭更加贴切。 男人的眸色倏地一深,喉结忍不住的上下滚动了一会,眼眸幽幽的暗了下来,“郁唯楚。” 他静默了一瞬,才伸出手将郁唯楚大力的推开,女人自然是没什么力气反抗,任由他摆布。 马车内的光线昏暗,勉强能瞧清女人眼睛上的迷离之色,男人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潋滟的唇上,这个位置他碰过,只是一下,只记得滋味不错,很是……招人喜欢。 他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肩膀,眼眸绞着她的,嗓音微微暗哑着,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本王没有乘人之危的习惯。” 女人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水雾般的眼眸湿润润的望着他,面色潮,红,艳红的唇角不满的嘟起,“你一点也不可爱,不亲我……” 那双眼眨巴眨巴的,状似是要哭出来一般,不过很快就开始阖上了,再也没有理睬过他。 寒墨夜抱着她的身子,温香软玉在怀,女人身上的淡淡的香味扑入鼻尖,他的眸色幽深暗晦,目光落在马车内的一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下了马车,他将郁唯楚抱进她屋内,刚将她放到了床榻上,女人又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将他的身子紧紧的缠住,不让他走。 “不管我不管……”她的声音娇娇软软,比平日里的冷淡抑或是微微平静的声线要细上许多,“你反正要亲我……我要亲……” 听说,郁唯楚平日里也是无赖般的模样,可却从来只会打马虎眼,却从来不会像一个正常女子般撒娇。 男人的眸光停落在她的身上,节骨分明的手指掐着她的下颌,让她不得不与他的眼睛对视,“那你说,本王是谁?”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彼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柔和万分,更像是诱,哄般的出声,“你若是说对了,本王就允许你亲,嗯?” 郁唯楚哪里听的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揪着他的衣襟,身子不断的往上挪去,只为够着他的薄唇。 只是男人的身子也是越发的挺直,她一点点被引,诱,也跟着一点点的挺直了身子,可惜两人的身高相差太多,郁唯楚的脖子酸的厉害,正欲骂他不可爱,准备放弃重新闭眼休息,腰身忽地一紧,她的身子蓦地被人捧高了些。 郁唯楚睁了睁眼睛,室内的烛光光线虽然昏暗,却是可以很清楚的瞧见她面上恍恍惚惚的神色。 男人的湛黑的黑眸凝在她的身上,微微俯身,凉薄的唇就停在她的面前,“本王是谁?” 许是离的很近,字句又短,郁唯楚竟是眨了眨眼,低低的近乎无声的念了三个字,“寒墨夜……” 男人清俊的脸温柔而冷静,低低的笑了笑。 他揉了揉她的发丝,静静的注视着她,无声而强势,凉薄的唇角弯弯,声音低沉充满了蛊惑引,诱的意味,“不是想亲本王,嗯?” 寒墨夜生的很好看,绝世的容颜宛若谪仙般倾城如画,一颦一笑间皆可当作是勾魂夺魄的利器,郁唯楚的脑袋更是晕沉的不行,本就是醉酒,谁知道对方还来个美男计,又还是那个她所熟悉的面容…… 郁唯楚的脑袋懵了懵,乖乖的凑上前,覆上了近在咫尺的唇。 …… 编好的发髻一点一点的被男人的手解开,别在发髻上的簪子取下,三千发丝就这般垂放下来。 寒墨夜把她压进了床榻上,欣长的身躯紧贴着她的,有一股星火燎原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的暧,昧气氛,在小小的榻上迅速蔓延展开。 郁唯楚咬着唇,身上的男人太重,她被压得不舒服,直觉透不过气来,“你起开,好重……” 男人嗯了一声,却是没有多说,他低头,在她的脖颈处细细密密的啃咬了一番,蹭着她的下巴,有条不紊的为她脱,着衣物。 分明是记忆全无,尤其是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只是今日凑巧想起了一些记忆碎片,但也不曾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可偏生他就像是极为的熟练一般,对于郁唯楚的身子知根知底,也……甚是痴迷,一点也禁不起她的诱,惑,也一点也不想放过她。 总觉得不做些什么,会让他觉得很难受很后悔。 他也喝了酒,但是醉的人是她,不是他。 本想走翩翩佳公子范的温柔,至少等明日郁唯楚清醒之后,他还能有个被她欺辱的好借口,而他只是半推半就,只是没想到,到了最后他却是被她弄得有些控住不住力道。 对她粗暴了些。 男人将屋内的烛光大都熄灭了,只留下桌边的一盏小小的灯盏。 他的面容沉在了昏暗的光线之中,瞧不清神色的变化,也瞧不出他眸底是喜是怒。 同榻而眠的女人早已累极困倦的在他怀里睡着。 有那么些记忆的碎片又重新涌进他的脑海,心口那边宛若被人狠狠揪着般的疼痛。 男人的眼眸一会儿猩红一会漆黑,时而变化着,清俊的面上是不曾掩饰的痛苦,修长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突起,无不显示着他的隐忍。 正文 第222章 这么晚还不睡? 等之后不久,他便又缓缓的恢复了常态,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 寒墨夜将怀中女子的身子往自己身边揽过,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低眸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际,之后用侧脸抵着她的额头,微微的蹭了蹭,稍稍的依依不舍过后,便缓缓的掀开被褥,穿好衣裳翻身下榻。 …… 已是夜半时分,靖王府内格外的安静。 男人的步履沉稳,走到书房之时,那书房内还燃着灯盏。 漆黑的眼眸微微一闪,他走上前,轻轻的将书房的房门推开。 里边却是千世和千离,他们二人皆是一袭便衣,头发也都还束着,千世的手里还拿着棋子,剑眉微微蹙着,沉思着该往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千离唇角微微勾着,大哥的气势涌现,甚至还特意嘲弄的笑了一声,扰乱他的心思。 两人正僵持不下,却忽然听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千离的眼梢一挑,拍了拍千世的肩膀,“主子。” 千世忙放下手中的黑子,跟着起身行礼,“主子。” 寒墨夜穿戴整齐,外边却是简单的披了件黑色的外袍。 也不知是不是夜色的原因,他那一双眼格外的漆黑,淡淡静静的落在他们二人身上,“这么晚了,怎不去歇着?” 千世和千离面面相觑,千离低声道,“回主子,之前主子交与属下的事情,命千离好生盯着太子的动向,千离觉着的确是有些不寻常,所以便特意来回禀主子。” 去太子府之前,寒墨夜便说寒子晏不可能会这么随随便便请他吃酒。 其中必定是有目的的。 但他的身边也不必跟着那么多人,何况还有个专门惹是生非的郁唯楚,一个她已经够惹人注意的了,着实不需要多少人帮着打掩护。 直接便命他在暗处看着,着重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经常接触的大臣和女子,更是要特意的注重。 他按照吩咐,提前一个时辰潜在了太子府内,那时候府内的宾客并没有多少人,一些大臣在他接管寒墨夜的政务时,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他们和寒子晏是谈笑生风,还是相敬如冰,泾渭分明,他都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也都记下了。 还有便是在寒墨夜和郁唯楚走后,寒子晏的一举一动,也全都被他纳入眼底,只等着回来与寒墨夜禀报。 但路上遇见千世,却是听他说郁唯楚喝醉了,如今寒墨夜正在照顾她。 他便又和千世一同来到书房内候着。 然…… 千离微微顿了顿声音,“属下本想着主子只是在王妃屋子里呆一小会,所以便和千世在书房里候着,只不过……” 只不过他家主子可不止在美人乡里呆了一小会…… “所以,属下觉着无事,也不犯困,便和千世一起下下棋,准备明日再与主子说说。” 安静了一小会,男人缓步走上前,在他们下棋的地方任何的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嗯了一声,“你都发现了什么?” 千离回道,“今日宴席,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来太子府的时间最早,属下刚到太子府,他们二人便来了,太子亲自出了大厅相迎,过后几人在房内商谈了大概有两刻钟的时间,这才出了房门。” “而后不久,太子邀请的大臣陆陆续续都到了场,身边皆是带了家眷的,并且全都是年轻靓丽的女子,看打扮,应该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过后不久,主子和王妃便到了太子府邸,之后的事情除了太子一开始故意想要冷落主子,一直当作没看见主子,到后来蓄意寻主子的茬,也无多少异常,只是等主子和王妃走后,太子借机让他的谋士安抚尚在府内的大臣和姑娘家,自己单独一人来了后院。” “属下一路小心跟随,却是瞧见一直像是受尽主子脸色的太子,安安分分的坐在了凉亭内,就这样喝酒吃着点心,什么都没做,但是没过多久,属下便瞧见帛书王的侄子,振国少将,从后院的屋子里出来,过后与太子说了两句,便离开了太子府。” 室内安安静静的,男人的黑眸淡淡的投落在眼前的棋局上,眸光又暗又深,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格外的晦暗难辨情绪,“之后如何?” 千离沉默了一瞬。 “之后太子进了后院,再然后,后院屋内也走出来一个女子,但面色并不是很好看,腿脚也都不灵活,若是属下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女子,应当是冷太傅的次女冷云,听闻她虽是次女,却很得太傅的欢心,所以匆匆离开太子府的时候,属下还特意跟着她出了府,看着她绕开了冷太傅,先行离开了。” 这里边有很多疑点。 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的关系,虽一贯很好,但在朝堂上,素来保持中立,既不站在寒子晏那边,也不站在寒墨夜这一边。 他们一个管兵部事宜,一个管升迁降级事宜,手里捂着的权力也是不小。 如今都和寒子晏搅合在了一起,也不知是何缘由,但既然能如此和和气气欢欢喜喜的呆在一处谈聊,想必是同一阵线了。 其次便是帛书王的侄子,文振国,为何会在太子府的后院? 那个名唤冷云的女子,更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子府的后院? 后院一般是私人的住所,女子除非是府内允准出入的,否则是不可能进入府内后院。 更何况还是东宫太子的后院。千世听的眉头直蹙,看样子事态发展的很动乱。 寒墨夜的视线不曾挪动过半分,漆黑的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并没有回应千离的话,而是扯开了另一个话题。 “冷太傅性子一贯冷傲,只听命于皇上,但他有个最喜欢的姨娘,为他生下次女,可惜却是早早的死了,所以他才更加疼爱他的次女。”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多少起伏的话语,“不论寒子晏想做什么,现在该查清楚的,是那个次女的清白是否还在,顺便查一下,文振国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子的后院。” 千离和千世拱手应是。 “这一次太子置办的宴会,没有一个女子伴在他的身边,查一查他府内的姬妾和侧妃,都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寡淡如凉白开,似是想起了那时他在观察,而他身边的女人却是一个劲的盯着其他的男人看,眸色蓦地翻涌上一抹不悦之色,又凉凉的补了一句。 “必要时加一把火上去,免得太子太闲,总是寻本王的麻烦。” 千世的眼眸微微一闪,也应了一句,“是。” “没什么了,都下去歇着罢。” 千离和千世互相对视了一眼,千世道,“那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主子不理了么?” “那边交由王德斌去处理,你们给他送去近日兵部和吏部与太子往来的时间,以及他们二人家中近日发生情况的文案便可。” 寒墨夜的面色淡淡,“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与丞相的关系都不好,交由他来做,是最好的。” 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与丞相的关系,岂止是用不好来形容就可以形容的了的。 早年他们二人便被丞相打压的奄奄一息,若非老皇帝惜才,不肯真的罢去他们的官职,他们现在不是被流放南蛮,也绝对达不到尚书的地位。 本就有嫌隙,太子委以重任的却还是丞相一人,他们二人一贯也廉洁,并且保持中立的态度,会突然臣服与太子的原因,想来不是为了名利。 最大的可能该是老皇帝重病缠身,太子又在此时对他们施压,他们二人权衡利弊,多少是要为自己留条后路,毕竟也不是没有家室的人,自然会归附与太子。 可……倘若丞相的侄子亲自出面干涉,贬低他们二人在太子心中的份量,由他顺手扶一把,再委以重任,太子贬低他亲自扶持,人心不是轻易得手了? 至少,也能让他们不会站在太子的那一边。 千世一下便想到了寒墨夜的用意。 他们这边的人一则被太子府的人防备的厉害,二则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已经站在了太子的那边,他们贸然插手效果不会很好。 最好便是反间计,离间他们与太子的信任。 这般不见刀不见血,即可拿下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 千世拱手行礼,“主子果真英明。” 寒墨夜面不改色,目光淡淡静静的,千离也道,“主子今夜让太子如此憋屈,他定当咽不下这口气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不正当的事情来,主子可需防备着?” 寒墨夜的眼神平静如初,“很快就是皇上的生辰,他若是想出气,自然会在那一天有所行动。” 千世点了点脑袋,确实如此,若是想将一个人彻底的打压下去,选择最盛大的场合,做最轰烈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想要达到的目的,岂不是唾手可得? 男人执起手中的一枚黑子,缓缓的落在棋盘上,嗓音低沉,“还有七八日的时间,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其他。” 千离和千世应着好,而后又听男人淡淡的问了一句,“秦风之那边如何了?” 听言,千世眼眸一震,面上一喜,“主子你果真是记起过往了?!” 正文 第223章 本王为何要拒绝 这般了解朝中的琐碎之事,并且可以逐一攻破对症下药,又如此了解太子的性子,还能问起秦风之…… 难道不是恢复记忆了?! …… 翌日。 天色透亮。 郁唯楚醒过来的时候,头疼腰痛腿酸身软,浑身没有一块好的地。 她一睁开眼睛,除了身子上的不适能让她第一时间觉察到,其次便是睁开眼睛之后,所映入眼帘的人,叫她的瞳孔剧烈的缩了一缩。 她登时就愣在了当场,心口那边莫名的就慌乱起来。 她酒品不行,她自己是很清楚的。 身上的这些反应太过明显,郁唯楚忍住发麻的头皮低眸瞧了瞧,待目光触及到裸,露的肩膀和胸,口时,差点没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 果然是…… 她深深的闭了闭眼。 男人与她相拥而眠,漂亮的眼睛此刻沉沉的闭着。 郁唯楚咬了咬唇,将他搭在她腰间上的手轻轻的挪开。 一边觑着他俊美的面容,时刻关注他有没有醒过来。 一边又似做贼般偷偷摸摸的想要挪开他的手,穿好衣服赶紧跑。 按理说,这件事就算她有错,但也不需要沦落到逃跑这一说。 只是眼下有点乱。 寒墨夜失忆当中,她也没说就原谅他了。 现在两人又是…… 反正是乱七八糟的,她的思绪怎么都理不清了。 而且寒墨夜也是奇奇怪怪的,分明就是失忆了,却还会帮着她说话,更是还对她下的了手,再这样下去,她岂不是很快就会重蹈覆辙? 打死都不能重蹈覆辙。 女人的眸色很坚定。 将男人的大掌挪开之后,她侧了侧身子,四处瞧了瞧自己的衣物在哪里。 没瞧见,她便抬起手蒙着大半的眼睛,欲将被褥全裹在自己的身上,同时又有点心里不安,念叨了句不是我的错,她这才心安理得的将棉被全捆在了自己身上。 男人未着寸,缕,被褥一掀开便可以轻易瞧见他身上完美的线条。 因常年习武的原因,腰腹间的腹肌层层分明很是明显。 郁唯楚也是做贼心虚怕冷着他,赶忙下榻欲要找一件她的衣服来穿。 估摸了一下,大概三五秒的样子就可以拿到衣服,然后将被褥盖在他身上,她再穿好衣物,就那么一点时间应该冷不着他。 谁知道想法很好,但实际做起来却那么困难,她的被褥才刚捆在自己身上,甚至还没有完全卷住自己的身子,肩膀那蓦然一重,紧接着身子一沉,有人欺身而上,等回转过来之后,她已经被人用力的摁倒在了榻上。 而那没有掩盖好的身子,也就这么的被他紧紧贴合了。 郁唯楚的脑袋一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男人直视着她的眼睛,漆黑深邃的黑眸清明,不带任何一丝的迷离困倦。 郁唯楚呼吸一滞,被他看的心惊胆颤,他却是低头猛地将她吻住,郁唯楚傻傻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撬开了她的唇齿,攻略城池般的掠夺着她的呼吸。 他的动作张狂而强势,探入她的唇齿之中,便是粗暴的搅,弄,寸寸的深吻着,占,有她的每一寸城池。 郁唯楚呆滞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明,反应过来之后忙用手推开他。 这是本能的动作,推不开就用手捶打他的胸膛,奈何男人的力道一贯很大,在对这样的事情上尤为看的很重,绝对绝对不允许她有片刻的逃离。 于是不过两下她的手就被他紧紧的扣在了床头。 两人身上皆不曾穿上衣着,被褥又是该死的来不及包裹住她,仅仅只是被她压在了身下,如今他的身子紧紧贴着她的,温暖炙热,腰腹间那处的反应更是明显。 郁唯楚忍耐了一会,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呜,咽挣扎的更是厉害。 寒墨夜微微睁开了眼睛,目光一下子撞进了她的眸底深处。 他的动作缓缓的慢了下来,退出了她的唇齿内,轻轻柔柔的吻着她的唇瓣,而后就这么贴着她的唇,平缓着呼吸。 他的眼眸弯了一下,“不多睡一会?” 郁唯楚觉得这大清早的用这样的姿,势聊天真是造孽。 她的手挣了挣,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你要这样压着我到什么时候?” 男人亲了亲她不由自主鼓起来的腮帮,“昨晚上……” 后面的话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有时候无声胜有声。 他的眼眸盯着她漂亮的唇形,留恋了一会,视线还相当龌,蹉的继续往下挪,挪到了下颌,挪到了脖子。 郁唯楚面上一热,想也不想的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制止他继续往下看的动作。 她怒,也没有想过为何这一次她的手会挣脱的这么轻松,“看什么看?!” 男人轻轻的笑了下,绯色的唇线缓缓化开,精致的面容更是染上了柔和之意,以及莫名的诱惑之说,叫人就是移不开眼睛。 “瞧瞧你,真就这么喜欢本王?”他又是俯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昨晚抱着本王不放,硬是要本王亲亲抱抱,今早也是如此主动,难道是又想要了,嗯?” 【硬是要本王亲亲抱抱……】 【难道又想要了……】 女人的脸蛋刹那间涨红的严重。 沃茨?! 昨天难道还是她主动求,欢?! 郁唯楚的脑袋当机了一会,随即立刻放开他的脖子,伸手将他一推,没想到推的很是成功,她又翻身一滚,将被子尽数捆在了自己身上。 裹的严严实实的。 她往男人那边看去,目光一瞥,他大半的春色都被她收入了眼帘之中,又吓得赶忙闭眼挪开了视线,男人蓦然低低沉沉的笑,郁唯楚听着很是恼火。 但也确实没胆子再往回看。 曾经有人跟她说过,男人早上的胃口很好,多看一眼她怕她会被当成早餐。 那多冤? “我不管,我昨晚是醉了,你一个没醉的人,还是个大男人,跟我计较什么?” 她咬了咬唇,忍耐了一下,“再说,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推开我?” 她这话题转的太快,男人没能跟上她的思维,便只是疑惑的嗯了一声。 “我没醉你都可以徒手打死我,我醉了爬上你的床跟你胡说八道,你难道还没有力气推开我么?” 说着说着愈发觉得自己有理,郁唯楚的牙齿开始咯咯作响,“反正昨晚的事我不会负责的,你想都别想。” 良久,男人都很沉默。 郁唯楚等不到他的回答,本以为他也不会再多说其他了,正欲卷着被褥下榻。 腰间蓦然一紧,她捆着被褥的身子自后被人紧紧的抱住。 郁唯楚的眼眸一紧,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她白细的手臂这一次倒是露在了外头,然而此刻身后的人可是浑身赤,裸着。 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衣物护着,就是再无所谓,也不敢在眼下朝他磨刀霍霍。 “是你投怀送抱,本王为何要拒绝?”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你占了本王这么大便宜,不想负责,也该相对的补偿本王一些东西,嗯?” 他们分明已经是夫妻,她却讨论着负责不负责的事情。 若是传出去也不知会被多少人笑话。 男人没有那么大的闲心和耐性,她如此说他便当做是情趣。 见郁唯楚迟迟不回应,他的眸色深深,“怎么不说话了?” 郁唯楚眼睛微微瞪大了些,不可饶恕的怒道,“这事可能是我起的头,但你分明可以拒绝的,你没有拒绝是你自制力差,关我什么事,最差的结局也就是扯平了,你现在竟然要我补偿你,你信不信我揍你?!” 她是没有什么占了人家便宜的觉悟。 毕竟醉酒的人是她不是他,她又没有故意趁他不备占他便宜。 她至多便是酒品不好,这厮就像碰瓷一样,人品不好。 寒墨夜黝黑的眼眸轻轻的阖着,漂亮的脸蛋埋在她的脖颈上。 深深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嗓音像是喝过酒一般的沉醉低哑,“昨晚你舒服享受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无情的,郁唯楚。” 娇俏女人面上好不容易褪下去的滚烫,瞬间翻涌而起,席卷重来。 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容涨红的堪比西红柿,心口那边蓦然的砰砰作响起来,虽然没有多少昨晚的记忆,但那股蚀骨的欢,愉……她狠狠的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回着,“你给我下去!” 这恼羞成怒的样子太过明显,男人唇角的弧度缓缓的弯了弯,“本王还以为你又是什么都忘了,原来还记得?” 郁唯楚,“……” 这厮难道是故意挑起她记忆的?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身后的男人轻轻的咬了咬她莹白小巧的耳垂,“那我们便扯平了。” 正文 第224章 他不是一直在引她入局? 雾色褪去,明亮的太阳当空照,属于春季的勃勃生机一目了然。 灼艳的桃花已经零落一地,结出了小小的果子来。 男人为人诊脉,精致好看的娃娃脸上深沉不定,漆黑的视线落在跟前的人的脸上,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就不能收敛点,好歹我也是个孤家寡人。” 江梧桐至今躲得他远远的,上一次他做的有些过火了,也不想一下子逼的她太急,所以这继续留在靖王府。 想着寒墨夜也是追妻漫漫路,好歹两人也有个伴。 谁知道他道高一尺,看他这唇角弯弯眉眼弯弯的贱样,整一个春天的气息,想必是尝到了甜头。 其实他倒也无所谓,但自打寒墨夜进来让他看诊之后,唇上的笑就没有停过,好说歹说大家都是兄弟,至于这么光明正大的虐他一个老人家? 寒墨夜凉薄的唇上噙着淡淡的浅笑。 他疑惑的嗯了一声,而后又是一个低眸微笑,淡淡的问,“本王有这么明显?” 曲漓鄙夷的丢了他一个眼神,并没有多语。 男人有条不紊的抬起眼眸,精致俊美的面容上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蓦然间又是想起了早些时候,郁唯楚那羞恼气愤的脸蛋,死死的伸着手掐他胳膊的样子。 那股子活力真是他喜爱的模样。 也终于明白,为何完全失去记忆之后,他还是会很喜欢戏弄与她。 黑色的外袍低调厚重的气质如此明显,却也难以掩盖男人天生高贵风华无双的气质。 他的手指很漂亮,修长白皙而节骨分明,“她心中始终是有本王的,”淡漠着声音,男人的视线望向了远方,“来日方长,本王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回心转意。” 曲漓慢慢的收回手,“你只要没负过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言罢,他倒是没有再纠缠他和郁唯楚的事情,而是谈起了正事,“现在说说你的情况。” 寒墨夜微微阖了眸,声音淡淡的,“与她在一起,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往的一些事情,不过想起来的事情很少。” 他的手缓缓慢慢的也收了回来,“本王还是不知道,为何会与她分崩离析,也不知本王因何得病,记起的,皆是最初的过往,以及关乎你们的记忆,也是停留在最初。” 曲漓的眼眸微微一闪,“你记起了之前的事情,但是后面的事情,你没有记起来?” “嗯。” 曲漓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摩挲了下桌面上的茶杯,可爱的小正太脸上面色肃清。 “眼睛呢,眼睛有何反应?” 寒墨夜默了默,之后没有什么情绪的道了句,“眼睛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本王在想起和她某些过往的时候,心口和脑袋会痛,还有……”他的声音顿了顿,淡漠的接下去,“说话的声音也会改变。” 估计就是寒墨夜的心魔会出现…… 果然失忆不是解决心魔的最根本的方法。 治标不治本。 曲漓的双手紧握着。 他的面色愈发的肃清,远远的看起来很是凝重。 沉思了一会,他才温声道,“当时恢复记忆的时候,情绪能够控住么?” 寒墨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曲漓也跟着颔首,似笑非笑的倪着他,半似玩笑半似真的开口。 “你以前一受到刺激,可是无法自控的。” 寒墨夜睇了他一眼,后者轻轻的咳了一声,“不若……你先和王妃分开一段时间,看看还会不会再记起一些东西。” 男人的眉头果断的皱起,想不想的拒绝,“不行。” 曲漓也觉得让一个春心再动的男人,离开自己刚刚在一起的女人,的确是件不道德的事情。 但他需要知道病因是什么。 才能对症下药。 郁唯楚说过,那个穴位被击中,力道又是足够的话,是无法恢复记忆的。 既然寒墨夜能恢复,那其中必定是有一定的原因。 “只是分开小半个月,”曲漓觉得还可以再劝劝,“看看情况如何。” 寒墨夜的面色深沉,幽深如子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他并没有说话,就只是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曲漓,曲漓默了一下,默默的低头,选择了避开他的视线。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谁敢让寒墨夜真的和郁唯楚分开。 不怕他欲求不满,暴躁起来整死他曲漓 但曲漓也说了,既然寒墨夜不愿意分开一段时间,那郁唯楚他是必须要见的。 并且可能还会有一段时间呆在一起,研究他的病情。 他寒墨夜不能乱找借口故意整他,要是真吃味了,自己乖乖回房抱着郁唯楚爱做什么做什么。 什么都好说,反正他曲漓一切都是为了兄弟。 坦白说,要是让江梧桐和寒墨夜呆在一起一段时间,他曲漓就算不吃味,也会浑身不对劲。 必须得时刻盯着她和寒墨夜的一举一动。 倒不是不信任他们,其实心里都是明白的,他们不可能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心底也不介怀他们呆在一起,但就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和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处在一块。 一点都不喜欢。 所以当初寒墨夜明知道,他和郁唯楚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到底还不是一样,借着他很闲帮郁唯楚清理府门那边落花的理由,又是大肆的狠狠的整了他一顿。 从此之后,有郁唯楚的地方,他曲漓必定是退避三舍的。 他看着眼前男人的眉头皱的紧紧,然后闷着声音应了一句,“可以。” 曲漓一幅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便又见男人淡漠着脸补了一句,“落苏得在你们身边。” “……” …… 郁唯楚一大早起来沐浴更衣,落苏说是要伺候,但郁唯楚哪敢让她近身。 寒墨夜那厮待她就不曾好过,做那种事情的次数虽说是极少的,但每一次她身上的痕迹都会很重。 他简直就像是把每一次都当作是最后一次,又像是每一次都是第一次,索需无,度,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克制。 郁唯楚用过午膳之后,就坐在后院凉亭里发呆。 她身上穿着一袭的淡青色长裙,编者精美的发髻,别着寒墨夜硬塞给她的梨花簪子,白皙如玉的手指搭在桌面上,偶尔动一动。 乌黑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花丛中的某一处,然却眸底却是无神,没有焦距。 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声无息。 落苏守在她的身边,看着郁唯楚显得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在怪罪她,不给她取避子汤喝。 如今郁唯楚内力全都被寒墨夜封住了,出不得府门,府内又得不到她想要的,脾性一上来,就坐在这发呆,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东西也不吃。 寒长玉来的时候,落苏正要行礼,不过被她抬手轻轻的制止了。 她朝落苏微微勾唇颔首,而后又朝她挥了挥手,落苏会意,与寒长玉俯身行礼之后,便安静的退下了。 郁唯楚坐在凉亭的凳子上,正静静的出神,寒长玉慢慢的走上前,素色的裙摆摇曳不停,在她对面坐下的时候,郁唯楚还没有回过神来,也并没有瞧见她。 寒长玉似乎也不急着唤醒郁唯楚,白皙纤细的手指拾起一个小茶杯,轻轻慢慢的为自己到了杯凉白开,“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郁唯楚听见。 娇俏女人的眼眸一阖,终是回了回神。 她侧了眼眸,目光刚抬起便撞上了寒长玉朝她投过来的视线。 郁唯楚面色微微一敛,默了默,她起身朝寒长玉行了拱手礼,“见过六公主。” 寒长玉的动作一顿,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她的,没敢起身上前扶她起身,只是坐在原位上,盯着她开口。 “以往我不是说过了,你不必向我行礼。” 郁唯楚眸色不变,唇角微勾,“往事是往事,今时不同往日,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寒长玉眼睫颤了颤,纤细的手指捏了捏手中的茶杯,“你到底还是在怨我,当初帮了小夜演戏,一同逼你离开么?” 郁唯楚淡淡的笑了声,“公主说笑了,我虽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但这一点小事,还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寒长玉深深的叹了口气,目光投落在手中的杯子之上。 “当初的事情,错综复杂,你要怨便怨我一人就好,别再怨小夜了。”她抿了抿唇角,缓缓的松开了茶杯,与郁唯楚一般站起身来,眼睛直视着她的,“他为了你,当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看在他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可否再给他一次机会?” 什么都豁出去了? 郁唯楚微微不解,当初寒墨夜豁出去了什么? 他不是一直在引她入局? 到最后让秦风之带回她,只是为了取她的血作为药引…… 当时那个情况之下,很明显的事态便是,就算最后不是她心甘情愿献血,相信她也走不出这个盛京。 哦。 也许装作喜欢她,也算得上是一种豁出去罢。 郁唯楚的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冷,眼眸的神色却是一瞬间便黯淡下去。 正文 第225章 你要和我做交易? 纤细如玉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收紧,她言笑晏晏的出声,“公主不说,我都快忘了当初是怎样一个光景……” 被寒墨夜戏玩于股掌之间,失了身子丢了心,他说会一直爱她,一直护她,她那么信他,甚至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可以好好的走下去。 她多次提示暗示可以与他共患难,他都不放在眼里,转身便可轻易说不要就不要,说抽身就抽身,更是……更是能在床第间保持冷静,取走了她的处子血…… 不是两情相悦么。 两情相悦他怎舍得看她如此难受? 不是爱她么。 爱她怎事事都对她存有利用之心? 细嫩的指尖紧攥的发白的厉害,女人的面色渐渐的苍白起来,任何一个在爱情中尚能保存理智的人,要么是不爱,要么……是爱的不够深。 只是很可惜,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不会再要了。 寒长玉不知说错了什么,竟会惹来郁唯楚这么大的一个反差,她面色微变,“楚楚,你听我说……” 郁唯楚闭了闭眼,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多说了。” “我很感谢公主,本来今日确实是有些纠结犹豫,不知该如何安置我这颗不听话的心。”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潋滟的唇角随即缓缓的勾起,眉目弯弯,“如今甚好,有公主这番话来做提醒,可免我这好了伤疤就容易忘了疼的人……再次体验什么叫疼。” 寒长玉心中一震,“楚楚……” 郁唯楚并没有理会她,朝她拱手行礼之后,便离开了原地。 寒长玉的眉头皱起,盯着她的背影喃喃的道,“小夜不是说,已经解开误会了么?” 如今看郁唯楚这情绪,这误会……确定是解开了么? …… 郁唯楚回了房间找着当初残余下来的碎银子,奈何当初一心都扑在了寒墨夜的身上,愣是没剩下几个铜板。 早些年头藏起来的银子,也不知被寒墨夜给折腾的到哪里去了。 郁唯楚抽了抽唇角,盯着掌心中的几个明晃晃的铜板,碎碎念着,“我这买几个包子都还不够,怎么够收买人心,顺便替我弄些避子汤来……” 她握着掌心中的铜板,慢慢悠悠的坐在了椅子上,刚还想说些什么,然眼眶里的泪意蓦然的就滚了下来。 这泪滚的太突兀,稍不留神热意就溢满了一双眼睛,她抬手就将那灼热给抹去,唇角浅浅的弯起,“哭什么……” 这年头,谁还没遇过几个人渣? 也不怪她没眼力劲。 要怨就怨她智商不够,或者是怪她的对手太强大。。 又是什么王爷又是什么江湖之主的,还有一张好看的脸,有权有势还美得人神共愤,深情款款的戏份又拿捏的到位,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掉进了爱情的陷阱里爬不出来,也是挺正常的…… 对罢? 寒长玉寻到寒墨夜的时候,他正在书房翻看资料。 她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咬了咬唇角,忽然记起曲漓说过的,不能多提过往关于蛊毒的事情。 寒墨夜抬眸看她,淡淡静静的问,“六姐,有事?” 寒长玉嗯了一声,她点了点头,随口扯道,“我来看看你,用过午膳了没有。” 男人回答的一本正经,“自然。” 寒长玉稍稍摩挲了手指,便又随便扯了两句,本想就这样离开,但又觉着心中隐隐不安,还是和寒墨夜说了句,“楚楚她……方才我见着她了,她心情不是很好,你等会记得哄哄她。” 手中的动作一顿,寒墨夜似是不解的掀了掀眼眸看她,“她怎么了?” “许是我说错话了……”寒长玉沉吟了一会,“总之她如今心情不是很好,你等会见着她,可要多多哄她,不可与她置气。” 寒墨夜安静了一瞬,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也没有过问寒长玉可能是说错了什么话,文案都还在桌面上摆着没有收拾,他便起身,绕开了书案。 寒长玉哎了一声,“你去哪里?” 后者头也不回的应了句,“安慰她。” 寒长玉顿了好几秒才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总是这般……” …… 靖王府内,落英缤纷,微风轻至,柳叶摇曳。 一袭深黑色长袍的男人单手推开郁唯楚的房门,缓步迈进,而没有反手将房门关上。 郁唯楚正整理着被自己翻的乱七八糟的柜子,听见些微动静,稍稍抬眸往外一瞧,便见那熟悉的面容直挺挺的映入了眼帘。 她面上的神色早已恢复如常,随着时间的沉淀,起伏不定的心绪也依旧慢慢的平稳下来。 她很是自然的收回了视线,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衣着,没有向他行礼,也没有多加搭理。 寒墨夜精致的眉梢微微一挑,漆黑的深眸掠过一抹异样之色。 如此静寂的气氛之下,他朝她走上前,“瞧你这模样,是生谁的气了?” 郁唯楚在床头安静的叠着衣裙,许是布料太过丝滑,很难将那裙摆对折好。 她弄了两三次都没有成功,却是偏执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摆弄。 男人的眸子微微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衣着,而后俯身伸出手臂将她紧紧的拥住,“怎不说话……” 他抱她抱的那般自然,那般随意,动作娴熟的好似做过成百上千遍一样。 郁唯楚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等男人愈发是得寸进尺的在她脸颊上磨蹭磨蹭的时候,她这才偏开了脑袋,终于抬起了眼眸,冷冷淡淡的看向了身侧不请自坐的男人。 那眼神无波无澜,平静沉冷,男人一身的清冷傲骨,这样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其实并不常见,多多少少,有自己的影子。 漆黑如墨的眼眸缓缓的眯起,他正欲说些什么,眼前的女人却是微微勾了唇,安静的看着他,淡淡的开口,“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开个条件,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要和本王做个交易?” 郁唯楚点了点脑袋,“是,我要和你做个交易,你没有听错。” 寒墨夜盯着她的眼睛,幽深狭长的瞳孔里倒映出她小小的身影,“什么交易?” “你给我休书,尽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应你一个条件。”她的面色冷静的近乎是面无表情,“你若还想要我的血,我也会给你。” 女人的声音清脆,在如此静谧的空间里甚是显得响亮。 话音落下之后,空气中似乎冻结了一般,死寂一片。 男人俊美无双的脸慢慢的阴沉下来,眸色暗的近乎能滴出水来,“理由?” 郁唯楚淡淡的嗯了一声,“我觉得,我们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实在是没必要,以前的混账事做的太多也太乱,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很难计算。” 她的视线凝向他,“所以,干脆你给我休书,我们之前的过往,便全都一笔勾销了。不然你也可以让我给你休书,我也是很乐意的。” 如果寒墨夜不是什么王爷,而顺天国的律法是平常人不得给皇室休书,免得丢尽皇室的颜面,她的休书早就甩他脸上了。 男人深邃如墨狭长的眼眸里逐渐溢出浓稠而厚重的阴霾之色,凉薄的唇上却是染上了些凉凉的弧度。 “既然是理不清的关系,那为什么要理清?”他勾着唇,低眸直视着她的眼睛,“就算我们一拍两散,那些事情也是无法两清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郁唯楚忍不住笑,“就算无法两清,好歹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更加的混乱下去。” 她也紧紧的凝视着他,“这件事是由你挑起的头,当初说好要我滚的,难道因为你现在失忆了,就可以抹掉之前所有的一切么?” 寒墨夜心头忽然溢出层层的冷意和不可压制的怒意来。 难怪早些时候,他会给她取个小白眼狼的称呼,如此没心没肺,昨晚还腻在一起,尽管不是她有意的,尽管大半的原因都是他蓄谋的,但她这弃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屋内的光线明亮,窗户也被郁唯楚早些时候打开透亮。 男人拥住娇小女人的双手缓缓的收紧,低低冷冷的笑,“本王还以为你是在生六姐的气……”他眯着眼看她,“而如今看起来,你原来是在生本王的气。” 郁唯楚不想和他多扯其他,更何况,她现在可不是在生气。 “我是认真的。” 她对上他的眉眼,心底却是莫名的有些烦躁。 “寒墨夜,从我离开你开始,你就一直没完没了的缠着我,你是自带受虐体质还是怎么样。好马都知道不吃回头草,何况我比马漂亮聪明多了,我为什么又凭什么要和你继续生活下去?!” 被她直指的当事人眸色暗沉的厉害,那圈在她腰身上的手不断的收紧再收紧,之后又缓缓的松了开来。 他深邃的眼眸深深紧紧的绞着她的眼,暗自咬着牙,声音低低的莫名的冒出了一句,“你果真知道,该如何才能惹怒本王。” 郁唯楚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一声不吭。 正文 第226章 你不喜欢本王喂你? 男人忽就有些控住不住自己的怒意,欺身上前,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看,深深的紧锁着,将她面上的神色全都敛入眼中,一点变化也不蹭放过。 “昨夜你才躺在本王的身下,无限欢愉,今日便要本王给你休书,”他的手钳住了她的下颌,一字一句别样强势,“你觉得,合乎情理么,嗯?” 就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乱七八糟,所以她如今才会如此的兵荒马乱。 郁唯楚唇角微抿着。 她丢下手中的衣裙,抬手甩开男人钳制住她下颌的手。 “所以为了避免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你就更该给我休书。”她看着他俊美的容颜,“我真的厌烦了,我们这段一点都不美的婚亲。” 从他们定下婚期开始,这后续的路他们都走的坑坑洼洼,至少她走的无比艰辛。 况且,她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除这个婚约,只是脑子一热就容易忘事。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男人都无比的沉默寡言。 她坐在床上,他也坐在床上,这个位置是较为危险的地方。 不过郁唯楚并没有多少这样的觉悟,所以等他压抑怒意的耐性尽失,伸出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床榻上压着,那带着浓厚压抑的怒意和不管不顾尽情肆意的吻落在她唇上的时候,她甚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强行的侵,占了领地。 他的双臂有力,就这样撑在她身子的两侧,欣长的身子覆上,紧紧的贴合着她的,如同早上的时候那般亲密亲近。 郁唯楚心慌心悸,他的吻侵犯的意味很重,流连于她细嫩的脖颈,以及那深红色昨夜才印在锁骨之上的痕迹之间,甚至于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幸而他算是有些理智,复而又噙住了她的唇,深深的吻着,郁唯楚挣扎半晌无果,便急急忙忙的张口咬他,只是男人却似乎对她这个反应了若指掌,堪堪的避开。 他的目光过于灼热,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缓了缓才慢慢的退了出去,郁唯楚扬手就要往他脸上甩去,可惜半路就被男人扣住了手腕。 她的衣襟处被他扯开了些,春色显露无疑,被他吻的有些红肿的唇角勾起了抹冷笑,她咬着牙低低的骂着,“混蛋――” 那个混蛋并没有理会她的骂声,也没有从她的身上起来,而是牵开了唇角,目光浮浮沉沉的倪着她,“陪本王出府一趟。” 郁唯楚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去。” 男人的身子蓦然往下俯去,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她的,意味不明的笑,“那,留在这里继续做昨晚我们做的事?” 郁唯楚的面色倏地涨红,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你威胁我?!” 寒墨夜的目光紧紧的凝在她的身上,嗓音染着低低的暗哑,“怎么能说本王威胁你?”他的眼神炽热的望着她,逐渐染上了暗色的轻挑和独有的妖冶之色,“不是弄得你挺舒服的,现在有机会,要不要再试一次,嗯?” 郁唯楚对于他这种言语上的轻挑和戏弄,简直不能忍。 白皙干净的脸蛋上血红一片,她用尽全力伸手推拒着他的身子,“你给我滚出去――” 男人微动分毫,凉薄的唇角反倒微微的弯了弯,更是往下低了几分,温热的掌心不急不缓的隔着她的衣裙,覆上她胸,前的柔软。 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看着身下女人的瞳孔重重的缩了下,他这才勾着唇笑,“现在,跟不跟本王出府?” 郁唯楚险些气急败坏往他肩膀上狠狠咬去,忍了再忍,想了下自己到底也是要出府买东西的。 本来还在想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出府,这下机会送到了眼前,她便是再不情愿以这样的方式陪着他出府,可到最后也还是应下了。 寒墨夜要出府,落苏要么为其备马,要么为其备好马车。 不过男人却是要牵着郁唯楚的手,步行出府,到街上四处走走。 郁唯楚不理会他,她现在满腹的火气,却是没什么地方可以泄气。 这偌大的靖王府,多的是寒墨夜身边的体己人,又有谁会是她真正的朋友 而身侧的男人比自来熟还有自来熟,她可真是没想过,这看似谪仙般倾城如画的面容,竟会如此的厚颜无耻。 她的手被他紧紧的扣住牵着,还非得矫情的是十指相扣。 郁唯楚面色不愈,很是明显的黑着一张脸,男人的眼睛漆黑深邃,凉薄的唇角挑着一抹弧度,使得模样看起来,愈发的精致勾人眼球。 她不说话,男人平素也不会有太多话说,自是不会有的没的乱扯一通。 有人跟在他们的身后,从靖王府门口一直跟着他们到了繁华的集市上,这才入了一间小茶馆,身影消失不见。 可之后不过几瞬之间,却是又有人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不远不近的跟着。 郁唯楚不知道男人要去哪里,可她瞧见了离这不远处的医馆。 自从献血过后,她的身子弱了很多,一贯不痛经的人,竟是变得连生理周期都凌乱的不行。 她的月事好些天没来,这段时间又忙,她也不记得上个月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能怀上孩子,而眼下的这个躯体,年轻身子健全,稍不留神就怀上了。 所以…… 必须得斩断一切孕育的机会。 否则待日后寒墨夜恢复记忆来,又怎么可能不拿孩子羁绊住她…… 就算不羁绊住她,他也必定会和她抢孩子。 这么悲惨的事情,想想都心凉,又何必亲自体验? 她正想着用什么样的理由,将寒墨夜支开,然话还没有说出口,她的身子便被人圈住,揽在了怀里。 郁唯楚本能的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你做什……” 却是见他修长白皙的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郁唯楚的眼睛眯了眯,视线凝在他手里的那串糖葫芦上边,不再说话。 寒墨夜瞧了瞧之前买着糖葫芦走掉的有情人,见那个男人拿着糖葫芦喂他身侧的女子吃吃,他眼眸一敛,也有样学样的将糖葫芦递到郁唯楚的唇边,“不吃么?” 郁唯楚倪了他一眼,那卖糖葫芦的老板望着他们二人的目光无比纠结,寒墨夜是当作完全看不见么?! 她偏着脑袋看他,见他微微低着头,视线一瞬不瞬的凝在她的脸上,清俊如画的容颜倾城无双,到底还是咳了一声,她懒散的提醒,你“还没有付钱……” 寒墨夜眼眸一眨,像是忘记了这档子事。 他哦了一声,回头看向那老板,那老板这才扯开了唇,笑容深深的瞧了瞧他,又望了望郁唯楚,转而再次看向眼前的黑袍男人。 “公子可真是疼爱夫人,只是既然夫人爱吃,公子为何不多买几串来讨得夫人欢心?” 寒墨夜拿着碎银,闻言转眸望向了郁唯楚,她也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的眸色清淡有加,看不出来是想吃还是不想吃,但能看着他,说明还是感些兴趣的。 他又拧眉看了手中一长串的糖葫芦,约莫有十来个糖葫芦,毕竟是府外的东西,吃多了对身子也不好。 思及此,他便淡声开口,“不必了,她吃多了会不舒服。” 待付过钱之后再次将糖葫芦递给郁唯楚,娇俏女人觑了他一眼,伸出手接过糖葫芦。 男人却是不给,握着那串着糖葫芦的木棍上的力道有些大,郁唯楚当即就放下了手,以为他是故意诱惑她而折腾她的,恼得瞪了他一眼,便撇开了视线不多看。 她可是馋糖葫芦了,再说也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吃过了,滋味想念的紧。 可惜兜里没钱。 不然能让他这么吊着胃口吃不着? 见状,寒墨夜的眉头微拧,幽深的眼眸里闪烁着不悦,“怎么,你不喜欢本王喂你?” 郁唯楚,“……” …… 虽然他们之间眼神沟通的不是很顺畅,郁唯楚也懒得理会那么多。 他将糖葫芦递到她的唇边,她为什么要跟他客气? 张口就咬下了一个,粉嫩的舌,头舔了舔那外边的红色的果糖,味道很是好吃,女人的眉眼弯弯,之后却是倪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很重。 “我可告诉你,我一无财二无色,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你不用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寒墨夜看着她吃,优美的唇线缓缓的勾出了一抹弧度,“本王若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不需如此大费周章。” 郁唯楚嗯了一声,没再理他,自顾自的吃着糖葫芦。 她的舌头又是舔了些唇角,将唇瓣上的碎屑卷入口中,男人的眼眸倏地一暗,幽深漆黑的眼眸盯着她更加潋滟的唇上,幽暗深邃了不少。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过后他伸出手,她的腰身稳稳的揽住,喂着她吃完。 在郁唯楚的记忆里,寒墨夜可是不喜欢来逛什么街市的。 他很忙,也总是有很多的文案等着他去处理。 正文 第227章 回府多喝点补汤 偶尔得空,他也不喜欢出府游玩一番,至少,她从未见过他去踏青的模样。 如今他突然这么有闲心带她来街市,又是买好吃的给她,其中定然是有目的的…… 郁唯楚微微呼了口气,唇角微抿着,将口中的糖葫芦咬的更重。 正想七想八,男人忽然牵着她到一个摆满首饰簪子吊坠的摊贩前。 他大略的扫了一眼,而后看向郁唯楚,嗓音温淡的问,“有看上喜欢的么?” 郁唯楚眼眸中有暗色流转,将口中最后一个糖葫芦重重咬完,便呛了他一句,“王爷家财万贯,看不上路边摊,凭什么认为我这个小老百姓,就会喜欢这样的货物?” 她并没有嫌弃这些物品的意思,当初寒墨夜还不是随便串两个相思豆,就轻易收买了她的心 恐怕那相思豆,比眼前的这些首饰还要更廉价些…… 纯属只是想打击打击寒墨夜,可寒墨夜还未说什么话,另一个人却是先怒起来了。 那贩卖的老板板着一张脸,“哎姑娘,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这货物怎么了,虽比不得金银珠宝,但也是巧夺天工的好物,你若不喜欢可以走远点,没事贬我这小买卖做什么?!” 郁唯楚瞬间噤了声,眨巴眨巴着眼睛,立即言笑晏晏的指了指这些首饰。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这的东西可好看了,我……”她的眼睛转了又转,使劲想着用什么词比较好挽回局面,“我个人长的比较丑,配不上这些精美的首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千万别往心里去,不然我可罪过了。” 那老板满是不高兴的横了她一眼,“女人没事就喜欢乱说话,真是晦气。” 好说歹说自己有错在先,光想着寒墨夜了,忘记了还有个卖家。 郁唯楚不敢还嘴,只能是悻悻的望着身侧的男人,却是见他半阖着眼看她,低低淡淡的笑着。 郁唯楚当下扁了眼,狠狠的掐了他的手腕一下,低低的出声,“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在一旁看戏,是不是太过分了?!” 寒墨夜缓缓止住笑,深黑的眼静静的凝视着她。 郁唯楚怒目而视,他却是又忍不住笑将她紧紧的揽在了怀里,俯身亲了下她的唇角,郁唯楚的眸色一僵,“喂……”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男人便退离开了,毕竟是大庭广众,尽管是想将她好好欺负蹂,躏一番,可他却也没有什么喜欢被认旁观的嗜好。 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来,递到了摊贩老板的跟前,他揽着怀中的女人,淡漠着嗓音开口,“我全买下了。” 那摊贩老板盯着那锭银子,眼睛都看的要发直了,他站起身来欣喜若狂的看着他,“这这这……可以可以。” 男人俊美的面容之上没有多大的神色变化,至少眸底的柔意全都敛起,泛着一丝凉意,“我的夫人并非有意说这些东西的不是,她纯属就是想骂骂我,你应该听得出来罢?” 那摊贩老板面色顿时就僵住了不少。 的确,这个财主身侧的女人说了些什么,他都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虽不知这个男人的名字为何这么奇怪,叫什么王爷,但多多少少是感觉的出来,这个女人是故意气这个男人的。 他与首饰打交道,便是手中的东西不贵重,廉价的很,可也有一双慧眼识金的双眼。 从衣着和气度上看,他一眼就感觉眼前之人非常人可比,一定是哪个府中出来的公子哥。 平常时候最是痛恨这些有钱人家出来的贵公子了,一出声就含着金钥匙,从不知穷人家的痛处。 又是听到这个女人这么说,他自然是忍不住想要骂她几句。 不过见她一点架子都没有,反倒和和气气的和他道歉,他又觉得这种人着实虚伪,所以还是又骂了句她晦气。 其实正常的摊贩不会一下子就打死一个客人,哪怕对方是有意的,但始终还是会说上一两句好听的话,等对方确定是不想买并且真心瞧不上这些首饰的时候,他们这些摊贩才会耍自己的脸色,何况这个女人还是无心的…… 可他到底是忍不住。 郁唯楚的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谁知道寒墨夜会当场说出她真正的用意来,一点后路都没有。 她轻轻的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男人将手上的银子置在那摊贩摆着的桌面上,漆黑的眼望着摊贩老板的眸色沁凉。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对于知错就改,已经为自己的失言而道歉的女子,你还要与之斤斤计较,你男儿的肚量在哪里?” 郁唯楚有些不大自然的扯了扯男人的衣袍,“寒墨夜……” 那摊贩老板顿时就不敢多言,这四面八方都是一同摆摊的商贩,谁都知道做生意该有的素质,有些商贩还嗤笑了一声,“让你平时基点口德罢,这会连女人都不放过了,还是不是男人?” 那摊贩老板登时就面色赤红,而后恶狠狠的瞪了寒墨夜一眼,“你是来闹事的罢,我不做你生意了,你走你走。” 寒墨夜挑了下眉梢,顺势就收回了自己置在桌面上的银子,任由郁唯楚扯着衣袍,将她揽在怀中扬长而去。 一点也不像是个被人驱走的狼狈模样,反倒更像是正中他下怀的样子。 事实证明,那身后的摊贩老板的确是忍不住的哎了一声,看着被拿回去的银子很是肉疼,当即就想追出来和寒墨夜再商量商量,只不过人家怀中有佳人,而这佳人他方才还得罪过,顿时又难受的止了步,还抬手抽了自己两嘴巴子,暗骂自己嘴巴太不会说话。 惹得围观的众人禁不住哈哈大笑。 郁唯楚拽着男人的胳膊,“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还跟一个小商贩计较起来了?” 横竖不过只是几句失言的话,便是觉得那摊贩回应的态度不对,反正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又何必与他置气? 男人淡淡的道,“不是你让本王帮你?” “我让你帮我你就帮我啊?”郁唯楚撇了撇嘴,不太相信的回了他一句,“你会有这么好心?” 男人的脚步一顿,低眸看着她,一声不吭。 郁唯楚抬眸望了他一眼,觉察自己言语有些过分了些,她垂了垂眼睫,声音有些低,“不管怎么说,也谢谢你为我说话,我……” 后边的话被男人扬手捂住了,没让她说出来。 她抬眸看他,男人也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慢慢的松开了手,垂在了身侧。 他眸色寡淡,“走了一段路了,饿不饿?” 郁唯楚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他,眼前男人转移话题转移的很自然很轻松,但她还是能觉察到,来自他身上的不悦。 “还好。”她看着他,“你出来不是有事要办么?” 怎一直带着她吃吃喝喝,无所事事的到处闲逛?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却是一脸的淡漠,将她揽入怀中,继续搂着她的腰身,漫步在这人群密布的集市里,“本王现在就在办正经事。” 郁唯楚疑惑了一声,“你办了什么事?” 俊美如画的男人淡淡的睇了她一眼,颇有些嫌弃她的反应,“回府多喝点补汤,笨死了。” 郁唯楚,“……” 谁笨了,给我说清楚究竟谁笨了?! 集市的一处高楼之上,有人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单手抬着盛满酒水的酒杯,视线静静的投落在集市上那紧紧腻在一块的男女。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身穿深褐色衣袍的男人,样貌同样俊美非凡,他冷嗤一声,身上的戾气很重,“看样子,他就是带那什么殊影出府来闲逛的,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轻酌着酒水的男人,眉眼勾着一丝冷冷淡淡的嘲弄,“靖王要做什么事情,可都是我们想不到的。” “不过没关系。”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本宫如今只是奉了母后的懿旨,前来试探试探靖王,究竟恢复了记忆没有罢了,不需要多做其他。” 穿着深褐色衣袍的男人漆黑的眼眸之中,疾速的掠过一丝异样,但稍纵即逝,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 他望着眼前的男人,“不如让德斌去试探一二?” 集市上的男女越走越远,便是距离离的远了些,也还是可以瞧见寒墨夜脸上的那抹不满,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下酒杯,“让你的人去罢,自己就别出面了。” 王德斌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眸中的神色,并没有让眼前的人看出异样来。 他朝跟前的人拱了拱手,便俯身退下,“德斌这就去。” 男人嗯了一声,继续端着酒杯喝着酒水,视线寡淡的望着集市下方。 顾随在一旁皱眉询问,“太子爷,您不是一直还怀疑着王德斌么,怎试探靖王一事,却是让他来处理?” 寒子晏的面上涌现一抹戾气,薄唇上却是勾起了一丝笑意,“所以,端看他敢不敢对靖王下狠手,是本宫对他的,最后一次考验。” 正文 第228章 要不要去? 若王德斌和寒墨夜之前是有交往,而他们这边的人计划刺杀的消息,等他们秘密约见之后,消息一下子就会败露出去。 可这一次,寒墨夜是临时出府的,身边也没有跟着什么人,王德斌也是他临时遣派过来的,眼下还不许他们两人有碰面的机会,他就不信了,这样都不能试探出,王德斌和寒墨夜的关系,究竟如何?! 虽说,只是小小的试探一下,寒墨夜究竟有没有恢复记忆而已,还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下杀手,但如果能将他弄得半死不活的,倒也是件不错的好事。 男人绯红的唇瓣微微一勾,抬手举杯,又是轻酌了一口酒水。 …… 郁唯楚甚是喜欢吃,又是无辣不欢,寒墨夜便给她买了许多沾辣酱的酱饼, 因为味道够爽口,郁唯楚被辣的满脸通红,唇色也艳红的明显,她抬手不断的挥着,企图给舌,头降降温。 她是吃的津津有味,感觉好些天胸口那边的郁结之气都消散了不少,眉开眼笑的。 每个人心情一好,面上总是会很愉悦,哪怕是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人,也有那份心思跟他打打招呼。 他们走向湖岸那边,人影很少见着,只有船家在岸边靠着小舟,等客人上船。 身侧跟着她一起走的男人,薄唇勾勒出浅浅的弧度,拉出绵长的笑意,他低低的唤了她的名,“郁唯楚。” 郁唯楚疑惑的嗯了一声,唇角的弧度并未收起,舌头那边至今辣的发麻,她还抬手扇着风,便见黑袍男人忽地停下了脚步,长臂紧紧的将她勾在怀里。 她乌黑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怎么了?” 寒墨夜也盯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她的脸,她的唇,漆黑深邃的瞳眸逐渐幽暗,欣长的身子不断的俯下,缓缓慢慢,往她的唇上凑去。 他这眼神郁唯楚其实很熟悉,也曾见过他动情的模样。 只是该如何说起,许是眼前的男人长的太美,动情起来足以叫人挪不开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是无底的黑洞抑或漩涡,只能让人不断的沉沦深陷,却是很难自拔。 郁唯楚还挥着的,扇着风的手也慢慢的跟着缓了下来,她的唇微微张着,一动不动,心口那边逐渐弥漫出心悸的感觉,身子鬼使神差的动不了,直到男人的唇即将要覆上她的,郁唯楚这才本能的抬手挡住了嘴巴,眼睛怔怔的望着他。 男人的瞳眸如黑夜,嗓音低哑,“不给本王亲?” 许是这湖岸便极少有人走动,周围静寂的叫人心绪过于繁乱,郁唯楚垂了垂眼,差点找不着北,“我……还没原谅你,为什么要给你亲?” 老头子早些年对她说过,如果她真的可以做到没心没肺的话,这辈子受到的伤害会比原定的少许多。 之前她不以为然,如今反倒觉得此话真是一语成谶。 纤细白嫩的手指缓缓的收紧了些,她的眉目不变,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真是,太容易心软了。 被他随便哄一哄,买些她喜欢吃的,言语上再多加宠溺一点她就心软了,就又开始忘记当初究竟是个什么痛了…… 没点原则。 郁唯楚在心底暗骂自己的不是,寒墨夜低眸看着她的面色变来变去,便缓缓的站直了身子。 他的眸光落在了小舟上,“本王请娘子去游舟,舟上娘子想对本王做什么便做什么,推本王下湖出出气也可以。” 虽不知他怎么的又惹着她生气了,但自己的女人总归是要疼的。 带她去游舟,即可讨得她的欢心,而舟上地方狭窄,他若有心想做点什么,她也反抗不了。 至多便是又一次落水,她水底的样子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也刚好让她知道,当初的人是他,而不是另一个男人。 王德斌…… 一想到前些日子在宫宴上,郁唯楚看着王德斌的眼神,他至今都还不舒服。 寒墨夜低眸瞥着她,“要不要去,嗯?” 郁唯楚眼眸一震,因他对她的称呼。 他们刚定下婚期的时候,寒墨夜就是这么称呼她的。 他不喜欢唤她王妃,大都是唤她的名字或者是楚楚,偶尔心情好些的时候,也喜欢唤她娘子,较之亲密。 她看着他线条冷贵的侧脸,“你……” 她的话尚未说完,周边立即有人大吵大闹的起来。 这动静很大,一下子扰乱了郁唯楚的思绪。 两人回眸瞧去,却是见不远处有个女人吃力的追着一个男人,大喊来人啊,抢劫啊。 这里很少有人走动,在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觉得理所当然,但皇城脚下,谁又敢光明正大的抢劫? 郁唯楚想也没想的冲上前,便是没了内力,好歹她也是会点格斗术的。 只要对方,,额,不要太厉害,她勉勉强强也能将东西抢回来。 然身子刚动,就被人揽在了怀中,“乖乖等本王回来。” 只是一瞬的事情,她的身子又是被人松开,郁唯楚定眸瞧去,方才还在身边的男人,已经向那个已经跑出些距离的抢劫者追去。 郁唯楚自然是懂寒墨夜的意思,只是见他追着离开,那个被抢钱财的女子站在原地狠狠喘息,追不上去。 她又赶忙走上前,欲要扶上眼前这个女人的手,“姑娘你没事罢?” 女人额头冒着汗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我没事。” 郁唯楚点点脑袋,目光望向已经消失不见的寒墨夜,又收回视线安抚她,“有人已经帮你去追回东西了,你别急。” 女人楚楚可怜,似是要哭出来一般,“我……我爹爹的东西遗留给我的信物,可全都在里边,那些比钱财都重要……” 郁唯楚拍了拍她的肩膀,“会追回来的,”她冷静的分析着,“这里是天子脚下,方才帮你去追信物的人,武艺又是高超,不会拿不回东西的。” 女人咬着唇,眼角里滚着眼泪,难以置信的望着郁唯楚,喃喃的出声,“真的么?” 后者回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别担心。” 女人放心的嗯了一声。 她垂下了眼帘,余光却是往前看去,恰在此刻有一辆马车疾速的朝她们这边驶来。 她看了一眼那马车身后的男人,正是方才跟在郁唯楚身边的男人,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而那马车朝她们这边驶过来的时候,女人忽然站直了身子,抬手往前一指,“东西真的拿回来了,你看你看――” 郁唯楚偏过脸蛋,温软的视线朝女人指着的方向看去,见着寒墨夜毫发无损的回来,她的唇角微弯。 然身后好似是有一股大力猛地将她一推,顷刻之间,郁唯楚低低的叫了声,身子不可控住的往那疾速驶来的马车上撞去。 天地间仿若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中。 所有的声音都消弭殆尽,与马车同快朝她们二人赶来的黑袍男人,幽深的眼眸狠狠一震,手上的东西猛地打在了那马匹上,接着他的身形疾速一闪,将那往马匹上撞来的女人揽在了怀里。 郁唯楚只觉得腰间一重,紧接着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在地面上滚了好几个圈,等回神过来的时候,胳膊上的衣物已经被划破了好些。 她赶忙低眸朝身下的人瞧去,见男人躺在她的身下一动不动,“寒墨夜,你有没有事?” 男人睁眸看了看她皱在一起的脸颊,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虚弱的出声,“本王……” 他薄唇就溢出了这两个字,始终不曾有下文。 郁唯楚的指尖一抖,连忙从男人的身上下来,抬起他的手腕为他把脉,同时还不断的打量他身上的痕迹,看看他哪里有受伤,“你的后背怎么样,会不会痛,腰呢,腰会不会痛?”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明亮的问题,男人俊美的脸颊显得异常的白皙,但身前蹲在他跟前的女人,脸蛋似乎要更加的惨白一点。 他睁着眼,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下颌,又累极的缓了力道,重新垂了下来,“本王……” 他说话慢吞吞的,又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女人眼睛里倏地猩红了起来,一下子就涌出了热意,“你的后背到底怎么样了,身上哪里会痛?” 把脉根本把不出什么,因为一切正常,那应该就是外伤。 寒墨夜现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外伤应该是很严重,她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想不到什么,直接放下手,将他的胳膊扶起,“你可以走的话,那我就扶你回王府上药,你起来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弄伤了腰和伤口。” 这么大力的将她从马匹之上救下,甚至还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将那力道缓住,郁唯楚是一点也不怀疑寒墨夜出事。 她有些六神无主的想要扶他起身,手碰上他的胳膊,刚要使劲却猛地被男人反手扣住了手腕,将她的身子猛地一拉,拽至自己怀中。 郁唯楚瞳眸一缩,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又是一旋,忽地被人紧紧的压在了身下。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蓦然俯身压下,没有任何犹豫的俯身压下,他的手紧紧的扣着她的手,唇覆上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带着浓重情,欲的深吻。 正文 第229章 王妃的身子很虚 春末,风微凉。 马车早已在他们滚落地面的时候,疾速的驾驶离去。 离去的人同时还有那个哭的楚楚可怜样子的女人,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人手握成拳狠狠的落在男人胸,口上,她是真的使劲,用力很猛,就是男人的身子坚硬,加之她的内力被封,使不出什么力道来,白白打疼了自己的手。 男人闭着眼,不顾她的拳打脚踢,只是一味的将她锁在怀里,唇齿纠缠不休,他的掌心紧握着她纤细的腰身,似乎是要将她嵌入骨子里的紧。 直至怀里女人狠狠的咬了他的唇,有血腥的味道弥漫其中,男人吃疼睁眸,这才缓缓的松开了她。 他的视线深深沉沉的紧锁着她的,郁唯楚愤恨的瞪着他,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用力的推开他的身子,从地面上站起来。 之后便要迈步离去。 寒墨夜眼眸微深,起身追上她的脚步,拽住了她的手腕。 郁唯楚甩开他,“放开!” 男人没有依言松开她的手,甚至于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欣长的身子笔直的站在她的面前,他微微俯身瞧看着她的眼睛,“生气了?” 郁唯楚面无表情的倪了他一眼,“你觉得,故意让我以为你受伤很好玩?” 寒墨夜静默了一瞬,其实他也只是临时起意,眼前的女人一直喊着他拿什么休书,看模样也看不出丝毫的端倪来,分明就是讨厌他抑或不想离他太近的样子。 却是谁知,她竟会突然为他红了眼睛…… “本王没有这个意……”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郁唯楚的眉目一下子疏离的很多,她别开了视线,没有将他的话听完,很是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靖王戏演的很好,想要作出一副什么样的样子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的心口处涌上些刺痛和委屈,清秀小巧的脸上却是丝毫未显露出来。 转眸望着寒墨夜,郁唯楚直直的盯着男人沉黑的眸,眼睛里的泪意已经全都收回了,除了眸底有些红之外,看不出任何哭过的痕迹,“我也知道,我其实很好骗,但是寒墨夜……” 她尖细的指甲没入了掌心,静静的感受着掌心的刺痛感,“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骗着了,日后你说的……半个字我都不会信。” 女人的话语很淡,声音也平静的起不了任何的波澜,语句甚至于没有任何的威胁力,虚无缥缈的不像是狠话。 寒墨夜薄薄的唇角抿起,掌心中的手被人用力的抽回,他湛黑的眼眸掀了掀,细长的眼睫抖了下,紧紧的拧着眉头,“本王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郁唯楚收回了手,转身便离开。 之于男人的话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走了两三步之后,她的手腕再一次被人扣住,力道不轻不重,不会弄疼她,但是很难挣脱。 “郁唯楚……”男人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薄唇紧紧的抿着,“本王……” 话音刚是落下,大手紧紧抓着的女人身子忽地摇摇晃晃,双眸紧闭着往地面倒去。 男人瞳孔重重一缩,长臂一伸立即将女人捞入了怀中,低眸一瞧,只见怀中女人的面色微微发白着,无端给人一种虚弱的即视感,他俊美的容颜倏地紧绷的更厉害,“楚楚……” …… 酒楼之上,有人身穿深褐色的长衫,走进一件雅房之中。 他的身子挺拔,眉目之间染着点深沉的戾气。 朝雅房楼台栏杆那边走去,那人俯身拱手,朝一人正品着小酒的男子行礼,“太子爷,靖王已经打道回府了。” 寒子晏的眉头一挑,缓缓的将酒杯放下,放在手指里把玩着,嗓音清淡,“他方才不是还有很多闲心在游山玩水,怎么一会不见,就打道回府了?” 王德斌拱手解释道,“前不久,下官正要设法将靖王和靖王妃引到小巷子里,好生试探一番,看看靖王究竟有没有恢复起记忆来。但还没来得及下手,便见有人比我们提前下手了。” “那人利用抢劫之名的噱头,博取靖王和靖王妃的同情,后将靖王妃推到了疾速驶来的马匹上,若非靖王竭力相救,那靖王妃该是命丧黄泉了,后来那靖王妃晕了过去,靖王这才抱着她,匆匆回府的。” “哦,还有这等事?” 寒子晏的眼眸微微眯了眯,这皇城内,大都数人都不怎么认识苏凉,怎会有人要伤她? 不应该是伤寒墨夜才对么? 他的眸色暗了暗,“你可知是谁下的手?” 王德斌摇了摇脑袋。 他的眉眼低垂着,眸色深深沉沉,似乎也是很想不明白,“但下官瞧得真切,那人的目的该是靖王妃,而不是靖王。” 抢劫只是想要将寒墨夜给引开,留下来的便是郁唯楚。 若是寒墨夜回来的再晚一些,郁唯楚现在怕也不是区区晕厥这么简单了…… 寒子晏将手中的杯酒放下,如今寒墨夜已经打道回府了,自然就没了试探的好时机。 他的眉眼渐渐的掠过一缕阴霾之色,“既然是对付靖王妃的,想来也就是女人之间的斗争,我们就不必多管了,都散了。” 王德斌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便俯身拱手退下了。 顾随在一侧听的清清楚楚的,不是很明白的问了寒子晏一句,“太子爷,难道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男人的深眸不急不缓的往下望去,集市上一片繁华富荣的景象,他的声音淡淡,“你若是不想此事过去,你等会便去询问王德斌的下属,还有,着重排查王德斌口中所说的马车和抢劫的事情。 顾随皱着眉头应了声是,寒子晏的唇角微微抿着,“本宫倒是想知道知道,这皇城内,究竟是否还有纳兰的势力在其中,还是……另有其人在打苏凉的主意……” …… 院子里的风声呼呼,树影摇曳。 房屋内。 寒墨夜站在床榻的不远处,眉头紧紧的拧着,看着曲漓为郁唯楚把脉。 曲漓的面色倒是没有多少变化,把脉了一会,他的眼眸微微一闪,便放开了郁唯楚的手,将她的手掩藏在了被褥之下。 身后的男人立即询问,“她怎么样了?” 曲漓站起身来,屋内站着的人挺多的,落苏在,寒长玉也在。 他重重的咳了一声,而后道了句,“王妃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月事来之前,不能受寒也别做什么太过剧烈的运动。” 寒墨夜微微一怔,薄唇溢出重点的词,“月事?” 落苏皱起了眉头,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攥紧了些,“王妃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的苍白,昔日她来月事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像个没事人一般,如今她……是不是还伤着哪里了?” 曲漓淡淡的看了寒墨夜一眼,又转眸看向了落苏,倒是没有明说郁唯楚的气血两虚的事情。 只是道了句,“先给她弄些红糖红枣姜水喝,等会醒来还有得疼。” 郁唯楚生理期应该是乱了,落苏跟在她身边一个多月,就没见她来过月事,还以为她是有了所以才……但没想到…… 落苏低低的应了声是,俯身朝寒墨夜行礼过后,便退下去准备。 寒长玉看了寒墨夜一眼,见他眉心不展,薄唇紧紧的抿着,“她何时会醒?” 曲漓沉思了一会,“大概过会就能醒过来。” 他扫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淡淡的继续道,“王妃如今身子虚寒,等她来完月事之后,王爷可以让她多进补些东西,我会为她调制一些药物,按时服用,按下一次再来时,就不会那么疼了。” 男人面色寡淡,低低的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寒长玉和曲漓对视一眼,前者眉头紧锁,后者神色深沉。 寒长玉和曲漓一同出了郁唯楚的房门。 女子的眼眸皱了皱,“楚楚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曲漓的眼神闪了闪,暗如浓墨,淡淡的嗓音中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也有些掩饰着说不出来的情绪。 “大抵是那时候献了血,身子虚的厉害,至今还未调理回去。所以……来月事的时候,是会受点折磨。” 他是不知,凤澜如何救治郁唯楚的,但郁唯楚的身子气血两亏很是明显,后期得好生调养个一年半载的,方能调理到之前的样子。 寒长玉的脚步定住,紧紧的抿着唇,曲漓以为她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却是见她摇了摇脑袋,说了句无事。 他眼睑微微垂下,“公主可是想问王妃能否有子嗣的事情?” 寒长玉看向他,“我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是落苏与我说,小夜失忆前,其实很想与楚楚孕育一个孩子,只是如今他失忆了,就不知他如今的想法如何了……” 曲漓静默了片刻,“孩子倒是可以怀上,但最好不要现在有。王妃的身子很虚,便是有了孩子,也未必见得能够很顺利的生下来。” 寒长玉岂会不懂…… 当她听到郁唯楚身子虚的消息时,便已经知道,她现在不适合要孩子。 只是她和寒墨夜之间,事情乱糟糟的,若是能有一个孩子在期间绑住他们二人的红线,稳住郁唯楚的心,也未必不是个好法子。 奈何…… 所以,他们两个,是没什么缘分了么。 …… 正文 第230章 还是本王亲自来? 郁唯楚醒过来的时候,小腹疼痛交织,这般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疼痛感,一时间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 她的面色很是难看,皱着眉头咬着唇,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她稍稍一动,身下便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不过不知是谁帮她换上的垫布,不然她现在可是麻烦了。 有一种痛,叫做会呼吸的痛。 现代的时候郁唯楚不曾受过这种苦,娇生惯养到死去的那一天。 来到这么个鬼地方,一开始也还好,现在被她弄得一塌糊涂,疼的她不要不要的。 怎么坐着躺着都不对劲。 现在分明是畏寒的体质,可掌心却是沁出了汗意。 郁唯楚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单手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肚子,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多喝热水多喝红糖水多喝姜水,但是现实告诉她,她连床都下不去…… 正胡思乱想着自己废物一个,而后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当一个女人,恨天恨地恨自己的时候,房门轻轻的被人推开了。 郁唯楚的身子动了动,腹内又是一阵绞痛,疼的她瞬间屏息,走进房门的人许是觉察到她的动静,立即大步的走上前。 那人几步走过去,俯下身子将她的脑袋扶起,嗓音柔和,“趁热喝点汤再歇息。” 郁唯楚勉强睁开眼,唇色惨白的近乎没有半点颜色。 她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偏过了脑袋,埋首在被褥当中。 寒墨夜深眸微微眯起,他将手里的汤碗放置一侧的桌面上,大手探进被褥,按住郁唯楚的小腹,郁唯楚没力气甩开他的手,只是低声的斥了他一句,“不要碰我――” 他没理会她冷漠的态度,掌心凝力,源源不断的热源在她的腹间游走了一番,郁唯楚依旧是疼,不过勉强好转一些。 她的手指死死的攥着被褥,面色还是很难看,“我不要你帮我……” 寒墨夜垂眸看了她的脸半晌,温热的掌心也捂在了她的小腹上半晌。 他撇过视线望向那还在冒气的汤碗,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将汤碗端过来。 自行试了下这个温度,还是有点烫,舌,他便又递给了郁唯楚,递到了她的唇边,“先把这个喝了。” 郁唯楚不大想理他,他们之间的界线理应是很明显的,她不该再欠他什么人情。 何况腹内疼痛难耐,并非他用内力就能轻易替她缓解疼痛的,也着实是不想吃任何的东西,喝任何的汤水。 郁唯楚刚要偏开脑袋,男人皱眉,“疼成这样你也不喝,难道是想本王喂你?” 血色全无的女人,有气无力的抬眸瞥了他一眼,倒是很想说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厚颜无耻。 他在她的心里,不久前才成了负分的男人…… 不过等男人耐性一点点丧失,淡漠着声音说了句,那本王委屈一点的时候,她倒是张了张口,将那有姜的汤水悉数喝下。 不知道这碗汤水里是放了多少的糖多少的姜,直喝的郁唯楚眉头皱的更深。 看着她将汤水喝完,男人才将那汤碗收回,置在了一侧的桌边。 他伸出手为郁唯楚掖了掖被角,郁唯楚面色甚是难看,是那种被病痛折腾出来的难看。 她死死的咬着唇,揪着被褥将身子蜷缩的厉害,男人的手覆在她的腹上,也一同被缩在了一起。 寒墨夜的掌心依旧凝着内力。 他静静的凝视着她,单手抚上她的面颊,轻轻的撩开了她垂落唇边的碎发,低声轻哄着,“睡一会,很快就会好的。” 郁唯楚紧紧的闭着眼睛没看他,男人眸底深处溢出来的心疼和无法言喻的压抑情绪,她便也是错过了。 喝了红糖姜水,过了一段时间,郁唯楚已经好些了,小腹之上始终有温热覆着,她就这么阖着眼,很快就舒展了眉眼,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不大会疼了,只是腹胀的厉害,对任何东西都没有胃口。 寒墨夜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见她睁开眼醒过来,他深敛的黑眸望着她,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递到她的唇边,“喝点水。” 郁唯楚稍稍恢复了点元气,上半身被男人单手扶起,睡之前喝了一大碗红糖姜水,现在一觉醒来的确是渴了。 她低下眼睑将杯中热水喝尽,便抬起头,朝男人道了声谢。 男人没有说什么,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是淡着声音问了她一句,“身子好些了么?” 比起之前的病弱的苍白,郁唯楚此刻的面色虽还是有些泛青,但模样看起来到底没有之前那般难看。 “好些了。”她的手指攥着被褥,声音比之前的要大了一些,不再是那么的有气无力,“今日欠你的恩,我会还的,现在你就不要再理我了,不然也是白费力气。” 窗外的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屋内点着灯盏,昏黄的光线并不明亮,男人的眸色不变,将手中的茶杯收起,置在了一旁。 他淡淡静静的凝视着她,“是先吃一点东西垫垫肚子,还是先沐浴,暖和暖和身子?” 他已经问过曲漓了,两者皆可有。 如果能先沐浴,用热水敷在郁唯楚的小腹上不断摩挲的话,或许可以让她今夜不再受疼。 也仅仅只是今夜。 郁唯楚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在纳兰国的时候她便是如此,来个姨妈像是坐着月子一般。 不能受寒不能见风,疼的她分分钟想离开人世。 “我想去沐浴。” 她掀了掀被褥,单手捂着肚子下榻,但肩膀被男人按住,重新按回了床榻上,用棉被掩住了身子。 她不解的望向他,男人转身走了几步,打开衣柜取出了一套厚重的披风来 他将衣服丢给她,然后替她将披风系上,动作轻柔万分。 郁唯楚的眼睫抖了抖,“寒墨夜……” 男人一边冷静的为她系着扣子,一边掀开她身上的被褥,将她打横抱起,“什么都不要多说,你说了本王也未必会听。等你有力气喝本王算账的时候,你再来跟本王磕叨。” 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用披风掩盖在她的小腹上,往浴室走去,“等会不要泡澡,用热水敷敷肚子就好。”似是想起了什么来,他的嗓音哑哑的,垂眸看她,“你是要落苏伺候你,还是本王亲自来?” 他抱着她,穿梭在走廊中,时不时有人俯身朝他们行礼,郁唯楚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很模样,想也不想的回道,“我自己来。” “只能二选一,或者本王替你选。” 郁唯楚,“……” 有一种人,不论他是处在被动,还是主动,是愧疚,还是不愧疚的环境里,到最后总是会翻身做主人,牢牢的将主动权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类人,强势霸道说一不二,不甘愿将命运送到其他人的手里,郁唯楚念着现在没什么精力跟他闹,还是妥协的道了句,“让落苏来。”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听得女人声音软软绵绵的补了一句,“你要是还想我和你说话,最好不要这么过分,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主张,不需要你事事为我做决定。” 沉默片刻,男人也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抱着她,命人去寻落苏,也让落苏准备一些郁唯楚要用的东西,而后继续抱着她往浴室那边走。 怀里的女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沐浴过后,我不想看见你。” 寒墨夜的脚步微滞,不过夜间风大,怀里的女人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元气,他自然不会让她着凉,随即便又走动起来。 他的眉头蹙起,深黑的眼眸溢着不悦之色,但到底也是应了一声好。 之后,郁唯楚便不在说什么,寒墨夜让人推开浴室房门的时候,落苏很快就赶过来了。 郁唯楚在浴室里,落苏手里拿着垫布和衣裳,匆匆忙忙的往浴室那边赶,见着寒墨夜,她朝他行了行礼,道了句,“主子。” 男人看了她一眼,“等她沐浴完之后,你给她备一些清淡的东西,她看起来不是很有胃口。” 落苏应好,也问了一句,“主子至今也不曾用膳,等会是和王妃一同用膳么?” 后者的嗓音低的有些过分,“不是。” 落苏疑惑的看向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男人挥了挥手,“进去伺候罢,别让她着凉了。” 落苏无奈,只能应下。 郁唯楚身子不适,曲漓还在那边熬着药,沉思的看着医书,偶尔回神看看火候。 有人走上前的声音,他都差点没发觉。 曲漓回头望去,便见一袭黑袍加身的男人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不偏不倚的抬眸瞧着他。 他眉梢一挑,“你不在美人窝里看美人,来我这做什么?” 男人淡淡出声,却是一句也没搭上他的问题,“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本王的记忆全部恢复起来?” 曲漓的眼眸一深,不答反问,“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寒墨夜的细长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了垂,俊美的面上带了些阴鸷和不安的情绪,他的唇角微微抿起,“当初,她是不是为本王献了血?” 正文 第231章 他很委屈。 所以现在,郁唯楚的身子才会这般虚弱。 她可是苏凉,苏凉的身子一贯没什么大碍,更是文武双全,能女扮男装十八年骗过所有的朝臣,那身子必定不会成为她的累赘。 但是…… 现在的苏凉,来月事的时候,却是差点连动都动弹不得。 曲漓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你又想起什么来了?” 他刚好就是想起了,当初出使纳兰,启程回顺天,因为遇刺,而郁唯楚倾身亲吻与他唇角,说着等他的身子好些了,就嫁与他的记忆。 记忆够美。 像是一抹闪耀在黑夜之中的烟火,璀璨而注定夺目。 他觉得一旦恢复了记忆,知道真相的背后,也许会愈发的受不住。 可…… 那些都是属于他的记忆,都是属于他和郁唯楚之间的点点滴滴,他怎么能够忘却,又为什么要忘却? “不要管本王记起了多少,本王要恢复所有的记忆,”寒墨夜定定的看着他,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攥在了一起,“你有没有办法?” 曲漓沉默了良久,最后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了一句,“我没有办法。” 医书上并没有记载,该如何让人恢复记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寒墨夜恢复记忆之前,找到驱除他心魔的方法。 仅此,而已。 …… 郁唯楚只是淋浴而已,用热水敷在小腹上,感觉却是好了很多。 这里没有西药可以吃,其实疼的实在过分的时候,也是可以熬些中药来喝的。 只是是药三分毒,来月事的时候,也正是排毒的时候,还要给自己的身体多加毒份,的确是不大好。 但这疼根本无法忍,今日是第一日,尚且如此疼痛,明日还不知道会疼成什么鬼样。 郁唯楚想想都有些后怕。 可惜这里比不得纳兰,取药比较难,还得经过曲漓的手。 若是曲漓在寒墨夜的耳边费上什么话,她怕是得活活疼死,寒墨夜也不会给她药喝。 落苏搀扶着她离开,郁唯楚的手却是轻轻的推开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扶着我。” 落苏的面容一僵,低垂下了眼睑。 她沉默了会,酝酿着说辞,这才慢慢的开口,“主子说,要落苏陪着王妃用晚膳,等王妃用过晚膳之后,再伺候王妃歇下。” 郁唯楚也默了一会,“好。” 她沐浴出来之后,身体已经好很多了,等会一吃完她就上床,继续睡觉。 哪怕睡不着也要躺着,宁可无聊死也不能疼死。 她是回屋用膳的,只是刚回到房间就有东西吃。 有鸡肉炖的人参滋补汤,上边的油水全都被人给收敛个干净,落苏让她先把这个汤给喝了,然后再给她布菜,菜色样样都是按照郁唯楚的口味做的,只是没有辣的,全都清淡。 一想到她来月事前,还左手右手捧着辣酱来吃,当时觉得过瘾,现在想想难怪这么疼。 将碗里的补汤喝完,郁唯楚又吃了点东西,饶是她胃口很好,但是腹内始终涨涨的不好受,还是没有多吃。 落苏见她难受,也不敢多话,只是皱着眉头担忧的望着她。 郁唯楚黑色的长发垂直的放着,她的脸色淡的几乎没有什么颜色,无意那般一瞥,却是猝不及防的见着落苏一敛担忧的神情。 她的眸色微怔,随即却是缓缓的移开了视线。 “我想睡觉了,你离开罢,不用照顾我。” “还不能歇着,王妃还有药没有喝。” 郁唯楚迷惑的望向落苏,落苏道,“曲神医说了,王妃如今身子虚弱,他为王妃开了一帖药子,已经在熬着了,等会便有人会把药给送过来,王妃等服下之后再歇息罢。” 郁唯楚点点脑袋,哦了一声。 落苏让她先到床上盖好被子暖着。 郁唯楚不能睡,只是坐在床榻上,后背靠在床头前与落苏两两相望着。 其实很奇怪,她对寒墨夜可以是骂可以是打,但不论如何他们之间的气氛,绝不会尴尬,就算她多寒心,看见寒墨夜就来气她也不会觉得,和他相处很别扭,很难受。 但眼下和落苏处着,那么担忧的眼神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她却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落苏能觉察到她的异样,只是不能很精准的揣测到她在想些什么。 安静的屋内响起她的声音,“王妃。” 郁唯楚扭过头来看她。 落苏微微收紧了手,目光静静的落在她的身上,“王妃……还是很讨厌我们么?”。 郁唯楚眉眼一颤,没有想到落苏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讨厌么…… 不,她并不讨厌他们。 确切的说,她从来没有讨厌过他们。 许许多多人的存在,也许只是为了一个人,也许也只是为了圆一个故事。 圆一个圆满的故事,可惜一个故事里,该是有喜有悲的,而她只是,不幸的成为了故事里,被人推出来当悲伤者的存在罢了。 郁唯楚敛了敛眉眼,并没有回应。 落苏的眉眼也跟着垂下,好不容易鼓起重谈旧事的勇气,渐渐的又被消磨殆尽。 她其实…… 是想和郁唯楚说一个故事。 一个有关于一对情人,在历尽生死劫难,其中女子离开之后,那个被留下来的男子的下场的故事。 只是不知,该如何说起才对,又是百般顾虑着,怕郁唯楚眼下身子不好,伤疤再度被人挑起的刺痛感,会让她更加的不好受。 唇角翕动着,落苏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却是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她一惊,转身回看的时候,那迟迟没有送过来的药汤,已经有人端着托盘,送过来了。 落苏静了静,还是迈步上前接过药碗,然后折身返回床前,俯身让郁唯楚服下,而后,替她掖好被角,便转身离开了。 …… 夜里,安静的只剩下窗外那一点滴答滴答的雨声。 白日里睡的太多,晚上反倒是睡不着,郁唯楚躺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感觉一晚上肚子都在发热,就像是下午睡着之前,寒墨夜为她用内力捂暖一般的错觉。 郁唯楚睡的很好,肚子也不大疼,就是偶尔觉得呼吸不是很顺畅,但过没一会就好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很轻松自在。 不过刚下床没一会,洗漱过后又开始隐隐作疼,郁唯楚深深的吸了口气,手握成拳以平复自己内心深处缓缓升起的暴躁心理。 姨妈真是,十分磨人的小妖精―― 寒墨夜说不出现就真的不出现,除了郁唯楚在床上躺尸的时候,他来看过她一次之外,便再也不踏足她的地盘。 用午膳的时候他也不曾来过。 曲漓说了,女人来这事,心情极为容易烦躁暴躁,若是想要她过的快活点,碍眼的东西最好是别靠上前。 寒墨夜凉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当时觉得曲漓这话,话里有话,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尽量避开郁唯楚在清醒的时候去看她。 但是他很委屈。 她的肚子是他暖的,床也是他帮忙暖热的,药也是他煎的,她喝的补汤也是他一手炖的,不能说他可以忍耐,也觉得这样的事情说与不说,都十分的无所谓,但是……他为什么会是她眼中碍眼的存在? 可,的确是在他不出现在郁唯楚身边之后,郁唯楚的身子却是真的一天好过一天。 男人的心口就像是塞了不知道多少了棉花和醋进去,闷闷的,酸涩的要死。 等郁唯楚熬过了前三天,在床上躺尸躺在三天,终于觉得世界还是很可爱的时候,男人心口上的棉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郁闷暴躁的想拿曲漓开刀。 好在千世及时赶到,禀报了前几日那辆可疑马车的来历,以及那名女子的身份,这才免去曲漓因过分得意而即将悲惨的下场。 在郁唯楚来月事的那日,寒墨夜便已经下令让千世去追查。 满以为会很快可以追查的出来,结果却是费了三日的时间。 千世道,“那马车出自帛书王府,那名女子属下在帛书王府暗中搜查了好几遍,但是都没有寻到她,属下猜想,她要么是谁的暗卫,要么该是江湖上哪门哪派的杀手,专做此类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以此来收取钱财。” 男人的轮廓上宛若覆盖上了一层白霜,眸色幽深暗沉下来,嗓音淡漠,“帛书王?” 曲漓和千世对视一眼,曲漓道,“也许是那郡主做的好事也说不定,那帛书王虽是宠爱文西郡主,但为人还算刚正不阿,不会乱动旁人性命的,何况还是动王妃……” 如果帛书王不是刚正不阿的话,十几年前寒墨夜母妃出事那会,他便不会仗义相救。 可如果是文西郡主…… 文西儿。 男人的双眸漆黑而幽暗,面色寡淡的近乎没有颜色,“派人盯紧她,必要时可以出手,但别伤她性命。” 到底是欠帛书王府一个天大的人情债,他还没有办法真的动文西儿。 可若她真的敢对郁唯楚下手,他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正文 第232章 惧内 千世应了声好,而后又与寒墨夜报备了一件事。 “前些日子,主子让属下去查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千离现在在整理资料,很快就能交于主子过一遍。” 千世拱着手看着寒墨夜,声音铿锵有力,“而皇后似乎也有了新的动作,后宫那边的线人已经按照计划,在皇后面前暴露了,只要皇后上当,主子的计划便可顺利施行。” 曲漓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来,他是不知道,寒墨夜背着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转眸定定的望向寒墨夜,却见当事人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千世,语调却是极其的疑惑,“计划?” 千世心里一咯噔,眸色一紧,主子难道是在失忆前,传达下去的计划 他只是个消息的接受者,每日将寒墨夜需要批阅的文案送来,再分类送出去。 宫里的线人传来的东西,一般都是落苏在负责,但前段时间落苏还在赶回顺天的路上,所以便由千离来接送。 但他们不会翻阅寒墨夜传送出去的文件,只是负责和寒墨夜传达线人的话,偶尔沟通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但一般都是寒墨夜下令,他们服从的,基本上不参与计划的开始,只参与过程和结局。 而关于皇后的事情,是近日才得到回复消息,他还以为就是这几天内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他家主子竟然听的也是一头雾水…… 曲漓眉心一跳,喃喃低语,“失忆前的计划?” 是什么计划,要让宫中线人的身份,在皇后面前曝光? 寒墨夜记不得事情,可计划已经在实施了…… 男人的面色未变,依旧从容不迫镇定淡然,修长白皙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书案上点着,一下又一下。 “在本王失忆之前递上来的文案,留有底么?” 千世忙应了一句,倘若是重大消息,线人传达的时候,都会备多一份资料的。 俊美异常的容颜寡淡无欢,男人的身子闲适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漆黑的视线静静的凝着一侧的烛光,嗓音淡淡,“把那个线人传过来的资料,全都寻出来再交于本王看一遍。” “是,属下这就去。” 千世应下便匆匆离去。 曲漓懒懒的勾唇嗤笑了一声,“你今夜是要在这书房过一晚,不偷偷摸摸钻王妃的被窝了?” 寒墨夜漆黑的眼眸远远的倪了曲漓一眼,俊美的面上逐渐阴沉而冷漠,“你最近很闲?” 曲漓哎了一声,倒是一点也不惧怕寒墨夜的反击,反倒是笑的畅快。 “可惜秦风之不在这盛京,否则就又会多一个鄙夷你的人。”他的目光漆黑如墨,望着寒墨夜的眼神是戏谑而无奈,“当初我陷在情网里出不来,你和秦风之可是嘲笑了我老半天,如今你比我还要更惧内,要你何用?” 他和寒墨夜以及秦风之可都是老交情了。 只不过是他先有了喜欢的人,奈何江梧桐喜欢的人不是他,害的他患得患失,脾气暴躁的很严重。 那时候寒墨夜还没有遇上郁唯楚,霸气侧漏的不像一个凡人,对于情之一字更是淡漠相应,丝毫提不起兴趣来。 甚至还和秦风之一起嘲弄他,说他被女色所难,被女色所误。 现在秦风之下场还不惨,暂且不提,可寒墨夜呢? 郁唯楚一个不想见他,一个心情不舒畅,一个身子不好,他这个对情嗤之以鼻的小子,还不是屁颠屁颠的大晚上点人家姑娘的穴道,偷偷摸摸钻人家被窝,大早起来再鬼鬼祟祟的离开。 这个作风好似比他当年委实还要更厚颜无耻一点罢…… 有什么更高明的地方? 不过当事人似乎没有这种感觉,也没有这种被啪啪打脸的羞耻心,他的神色冷清,眼神相当寡淡的倪了曲漓一眼,吐词冷静,“要本王无用……不如你替本王留下来看文案?” 曲漓,“……” “等你看完之后再一件一件叙述给本王,本王先去和王妃睡会?” 曲漓,“……” 缘尽,兄弟。 …… 如果说,靖王府是里里外外都风平浪静,那么皇宫之中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老皇帝已经重病了太久,大概两个多月了,病情反复无常,始终见不得好转。 而过没几天就会是他的生辰,如果他的身体再不见好,怕是会去了。 而在此之前,谁都摸不准他的想法,太子分明就在他的身边,他生病之时太子也代他处理国事,可重病不愈,他却竟也没有直接下旨,让寒子晏继任他的皇位。 皇后何尝不明,也何尝不懂老皇帝的心思。 老皇帝上位的时间太短了,勉勉强强够着二十年。 权力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日子,怕也只是短短的十几年。 他当皇帝还没有过瘾,怎么会想要将皇位传授给寒子晏 但皇后对他并不放在心上,只要寒子晏一天是太子,老皇帝的身子又不好,改天猝不及防的就走了,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就算不下旨,寒子晏也能凭借太子之名,登上大统。 只是寒墨夜……似乎是个很大的阻碍,野心着实不小,竟敢在她的眼皮底下安插线人。 皇后自从抓到寒墨夜的线人之后,一直都面色阴霾,丝毫不见好转的。 不过那线人起先傲气的很,到最后以她的家人相逼之,她倒是逐渐松了口。 皇后的面上这才有了点笑意。 等审问线人,寒墨夜交给她什么事情的时候,她这才开了口,“靖王爷要奴婢寻个机会,让娘娘知道兰妃娘娘与侍卫私通的事情。” 兰妃私通可算是大事,毕竟兰妃前不久可是还怀着老皇帝的孩子…… 皇后极为震惊,觉得这个消息一出来,足以叫那只剩下半条命的老皇帝,气息尽断。 她又问,为什么寒墨夜要将这么好的事情,利用她来告知自己? 线人的身上被鞭打的伤痕累累。 “靖王说了,倘若能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这件事情,让娘娘留个心眼,在此之后,他便会在皇上寿诞之礼那日,将太子爷引至兰妃寝殿,坐实与兰妃私通之实。” “并且在当日还会让娘娘误以为兰妃又在私通侍卫,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鼓动皇后娘娘亲自去抓奸,如此一来,此事便会闹得人尽皆知,而太子爷更会因此断了前程,少则都要废去太子之位……” 皇后面色大变,震怒的呵斥一声,“靖王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将主意打在我儿的身上!” 线人面色惨白,她静静的看着皇后,吞咽了下口水继续道,“不如皇后娘娘直接禀明了皇上罢,让靖王得到应有的惩处。” 皇后正在气头上,越是刺激的话就越是觉得可行。 身侧的嬷嬷连忙拉回她的思绪,娘娘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皇后横了她一眼,“这靖王都想置我儿于死地了,难道还想本宫放过他?!” 那嬷嬷镇定有加,“娘娘请听老奴说说:此一,我们只有人证,并没有物证,若是我们先禀明了皇上,打草惊蛇,而那靖王一贯狡诈,必定会说是娘娘让我们椒房殿的人诬蔑他,既得不到好处,还落人口舌。” “此二,若是想要得到这靖王的物证,还得再等个几日,等到他实施行动之时,将他抓个正着,可那时,他也还尚有解脱之词,可谓是面面俱到,最坏不过就是承认想要引太子去后宫重地,这一小罪罢了,随便寻个借口就过去了,除了我们之外,谁会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皇上也未必就会信我们的话……” 皇后觉得有理,蹙着眉头认真的点了点脑袋。 那嬷嬷深深的盯着他,语气平缓了一点,“娘娘,反正我们都要等,不如我们将被动变成主动,由我们主动出击,将私通兰妃的人变成靖王,如此一来,那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人,就是他靖王了!” 线人的眼眸微微一闪,乖乖的保持沉默不多话。 皇后却是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缓缓的勾起了唇角,保养得当的手用力的拍了下椅子的扶手,“好,你说的好。” 她的面色总算全都敛了下来,没了当初那股浓重的戾气,一双凤眸远远的凝在线人的身上,眸色无端的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且不说他已经失忆了,就算他没失忆,这个女人叛变了还在我们的手里,也是他所始料未及的事情。” 皇后看了看身侧的嬷嬷,“等明日太子早会过后,本宫再与他商量商量,势必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他个措手不及。” 老嬷嬷点头应好,唇角弯弯的看着皇后。 线人的眼眸垂下,深深的叹了口气。 …… 郁唯楚已经连续好些天没见过寒墨夜了。 唔……也不能这么说,偶尔还是可以看见的,但就这几天而已,见得次数并不频繁。 她在府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落苏很多时候都给她备着热水红糖水,又还有药喝,说起来,这一次的腹痛没以往的严重。 正文 第233章 不许让她知道 疼还是那么的疼,可补救措施都很好,疼个半天就差不多了,上个月来这个的时候,可简直是要死人了。 郁唯楚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姨妈这上边,虽然最后是挺过来了,可也是元气大伤。 主要是那时候晚上会特别的不舒服,天气又冷,所以都是大晚上的睡不好觉,能疼个好几晚。 也不知是不是地域不一样的原因,这一次来她总觉得身子暖暖的,晚上也不曾不好睡过。 算是又欠下了寒墨夜一大笔人情债。 郁唯楚阖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现在月事也快来完了,能吃些水果,水果大都生冷,按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些水果都得煮着吃。 不过煮着吃的口感又特别的不好,她还是冒死的吃了新鲜的苹果。 这刚入口没多久,正咬的起劲的时候,郁唯楚偏生很不凑巧的就看见了寒墨夜。 男人一袭深黑的长袍,面如冠玉眸如子夜。 一身淡漠如斯,叫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气质,让人难以忘怀。 他生的十分好看,阳光之下,明亮的光线投射在他的脸颊上,显得更是白净清俊而俊美。 郁唯楚整个人怔在原地的看着他,暗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 男人要生的这么好看做什么? 寒墨夜的步履平缓从容不迫,像也是无意瞥见她一般,他的眼眸微微一闪,竟然折身往她这边走来。 这些天寒墨夜都只是与她来个点头之交,基本上不和她说话就走了。 这一会突然就寻上了她,郁唯楚心口那边突然砰砰响的起劲。 她僵了僵动作,而后将口中的苹果咀嚼了半天才咬下去。 郁唯楚坐在凉亭里,身上披着一件外袍,显然是有梳妆打扮过的,长发被编成了精美的发髻,有流苏的发簪别在上边,显得女子面容很是小巧和柔美。 她的脸色比起前几天的苍白发青,也已经正常了许多。 男人缓慢的走上前,像是仔细的瞧看了她一会,又像是漫不经心的从她身上脸上过一遍。 他坐了下来,就坐在女人的对面,声音淡淡的,“今日好些了?” 郁唯楚看着他,男人的面色寡淡,看不出有任何的波动的情绪。 她的眉梢挑了挑,“好多了。” 男人嗯了一声,而后就没有下文。 郁唯楚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又拿了一块切好的苹果来吃,眉眼垂下,小小的咬了果肉两口,“前几天我心情不是不好,所以……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可以骂回来。” 她那时候是脾气暴躁了点,当时寒墨夜还那么的戏弄她,分明就没受伤,只是想看她担心难过的样子,感情被戏弄了,谁都不会好受。 更何况她一点也不喜欢被寒墨夜戏弄。 满是欺骗,容易让她有种再陷其中的错觉。 所以当时心绪不对,没了多少理智,说出的话自然就容易伤人。 男人嗯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见去,他静静的凝视着她,默了半晌才淡声的开口,“那你现在,心情好多了么?” 现在月事都快来完了,也不疼了,她的心情自然好很多。 郁唯楚将口中的果肉咀嚼吞咽,抬眸看了他一眼,继而又垂下了眼睛,“寒墨夜。” 她默了很久很久,时间漫长的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她的声音很轻很淡,“不如,我们做朋友罢。” 这个想法,是她思虑了很久才得出的。 他们做不了情人,也不适合再做情人。 她会不信他,也没有理由再信他。 但是又的确该死的放不下,而他也没有想过要让她走,又是待她那么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还有旧念,再这么下去,只怕她很快就会重蹈覆辙。 可如果把界限重新分定,各退一步的话,他们应该会过的比现在好。 不过她这话一出口,空气中便是好半晌的死寂。 男人已经将动作全都停下了,斟茶的手略微一颤,险些没将茶水倒出茶杯之外。 他轻轻的抬眸看向她的脸,眼睛密不透风的紧锁着她的面容,眸底深处无疑的幽暗起来,嗓音沁凉,“你说什么?” 郁唯楚的语调听起来还听镇定的,“我想过了,我们可以是名义上的夫妻,等日后你遇见你喜欢的人,如果想要我腾出王妃之位,我可以没有任何条件的腾出来,但是现在,我希望我们是朋友。” 她望着他,纤细的手指蜷缩着,“不论你现在对我有没有兴趣,也不论我们之前究竟有过什么纠葛,就这样过去罢,好不好?” 这话说的很委婉也很直白,她在阐述她的观点她的想法。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像是几块巨石般蓦地压在了男人的心上,他低头盯着她,紧紧的盯着看,“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做夫妻,该做朋友?” “嗯。”郁唯楚扬着脸朝他弯了弯唇,有些往昔言笑晏晏的姿态,“有些人注定不适合在一起,朋友或许是你我之间,可以永久和平相处的关系。” 男人修长的手蓦地攥紧了些。 他的手背白皙,青筋突起的模样太过明显,便又假装自然的垂了下去。 本是寡淡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他面色阴沉沉的看着她,薄唇微微抿起,半晌没出声。 郁唯楚看似心软,实则也的确心软。 可她却也有个很理智的地方,在感情上,她太有底线。 任何当初伤到她的,就算她心底已经原谅,甚至敢于和他们这些伤她的人重新交往,也愿意再次奉献真心,却是再也做不到当初那会,肆无忌惮的和他再一次相恋。 他之所以还能将她留在身边,靠的无非就是他们之间还有一纸婚书。 不若她怕是连朋友的机会都不会舍得给他。 沉默了良久,寒墨夜闭了闭眼,身子挺得笔直,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漆黑幽深的双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薄唇溢出简单的字音,“好。” 没想到会这么的顺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郁唯楚眨了眨眼,唇角缓缓的勾了勾,心底应该有的轻松却更像是被挖空了一大截,空荡荡的,失落落的。 细长的眼睫忍不住的抖动了些,她蓦然垂下眼眸,视线凝在桌边的果盘上的水果。 按奈住心底的刺痛感,她微吸了口气,面上尽量若无其事淡定自若。 “来来来好朋友,“纤细的手拈起一块苹果递到了男人的手里,郁唯楚言笑晏晏的看着他,“这是我的见面礼,虽然被我切的模样丑了点,但是很甜,你尝尝。” 寒墨夜接过她手里递过来的果肉,倪着她笑眯眯的眉眼,心口那边类似与这几天一般,塞了满满当当的棉花的感觉。 或许,要比塞棉花更加的郁闷更加的难受,至少,内心深处逐渐弥漫出来的凉意和痛意很是明显。 他只是接过,并没有当着她的面吃下去,而是站直了身子,“本王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身子应该还不是很利索,早点回房歇着,也别吃那么多生冷的东西,免得难受。” 郁唯楚乖顺的点着脑袋,不疑有他,“好,那你先去忙。” 男人冷淡的嗯了一声。 他的面容一贯冷峻,所以郁唯楚现在并没有觉得有太不一样的地方,她低着脑袋,继续拿着手里的苹果啃着吃。 寒墨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等到了拐弯处,正好碰见曲漓,他二话不说就把手上的苹果塞到了曲漓的手里。 曲漓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后者没有给出任何的理由,只是脸色十分阴霾的看着他,嗓音更是冷的像是淬了冰一般,能看出来余怒未消,或者说是震怒的厉害。 也不知是生他的气,还是在生郁唯楚的气,只听他低声警告――“不许让郁唯楚知道。” 说完便走了。 曲漓,“……” 他有些不明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苹果。 还很新鲜,果肉尚且还没有变色,应该是刚切好的。 曲漓研究了一会,又闻了闻看看上边有没有被下毒,感觉一切正常,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寒墨夜,一脸茫然。 “这不就是很正常的苹果么?” 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自己寻了一个垃圾堆,把苹果丢了下去,不敢吃。 不是怕郁唯楚在苹果上边下毒,他纯属只是觉得,现在的郁唯楚……不会对寒墨夜有太好的一面。 …… 郁唯楚一直都是单独用膳,以为之后也应该会如此,至少午膳是她一个人吃的。 但没想到,晚膳开始,就一直有寒墨夜陪着。 他不多话,甚至没有什么话,纯属就是陪着。 偶尔见郁唯楚要夹什么辣的菜吃,他便会拧起眉头低低的出声劝戒,“曲漓说你身子虚,来月事不能吃这种东西。” 郁唯楚自己也是个医生。 来月事的确不能多吃生冷的,头三天忌辛辣,但她这会已经第四天了,过完今晚就第五天了,很快就要结束噩梦了,现在吃应该也还好,便没有多理睬他的话。 男人的面色阴沉的厉害,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放下,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口吻低沉的像是警告,“郁唯楚。” 正文 第234章 王妃,你......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就这么抬起,定定的看着他,郁唯楚的手一边夹着菜,还没有塞进嘴里,“怎么了?” 男人的手指用着筷子,幽深的眼眸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而后抬起手将她手里沾了辣酱的鱼肉夹到了自己的碗里,语调听上去还是很平静,“不许吃这个。” 郁唯楚,“……” 她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为什么不可以吃,那菜煮来不是拿来吃的,难道还是拿来看的?” 寒墨夜的眉心压了下,眼神淡薄的像是不曾将她放入眼里,“本王可没有让他们放辣酱,你要吃鱼就吃清蒸的。” 郁唯楚扁着嘴,小脸上的情绪隐隐约约阴恻起来。 本来这身体突然变得差劲,来月事也能把她往死里疼,还要她忌口已经是令她很烦躁的事情了。 而且她吃清淡的东西吃了多少天了,现在馋着辣的香味馋的都快走不动腿,自己特意跑去后厨找大哥拿的辣酱,本意是想开开胃,寒墨夜又来这一招,再这样吃下去她觉得都不能愉快的用餐了。 “我不要,我喜欢吃辣的。就这么单纯的吃鱼有什么好的,索然无味死了。” 男人的筷子夹回了一大块清蒸鱼肉,细心的挑着鱼刺,“身子不好就是要忌口,没得商量。” 郁唯楚想一巴掌盖过去,她身子会不好那是因为谁啊?! “说好的朋友呢,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朋友的?” 郁唯楚瞅了瞅一侧的辣酱,再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美食,口水泛滥成灾,她不甘心的瞪他,“为什么我没见过你干涉秦风之的事情,他吃咸的吃甜的你都没理过,为什么偏要虐我?!” 男人无悲无喜的抬眸淡淡的倪了她一眼,“他不来月事,本王干涉他做什么?” 郁唯楚,“……”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 站在一侧的落苏倏地就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但是她没有笑出声来。 “等你来完了月事,身子稍稍理好了些,会让你吃个够。”寒墨夜清俊的轮廓里寡淡的不似平常时候,他将碗里挑好鱼刺的鱼肉夹到郁唯楚的碗里,嗓音低沉亲昵,更像是轻哄,“现在先忍着,嗯?” 饶是说好了要做朋友,郁唯楚觉得偶尔还是会有很明显心悸的痕迹。 左胸口那边的东西根本不受她掌控。 她看了看男人俊美的脸庞,听着他低语的话,不由自主的低下了眉眼,手里使着筷子搅弄了下碗里男人夹过来的鱼肉,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有人说过,自己的女人就该哄着宠着疼着。 寒墨夜的眉心蹙起,觉得眼前的女人瞬间低落下来的情绪很是磨人,只不过他也只是再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让她吃上辣酱。 之后两人用膳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再多说什么。 但后来郁唯楚似乎是想起什么来,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忘记问了,你之前不是在禁足么,怎么能这么随意的出入王府?” 在她来月事的那一天,虽然当时不是很理解寒墨夜所说的话,因为都还在气头上,哪里会想的那么多。 但是后来月事来了,整个人冷静下来之后仔细想想,那日他口中所说的办正事,应该就是和她一起走一走逛一逛。 禁足期间不得外出,这是最基本的条令了,但是寒墨夜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带她出了府,走了大半天也无人将他们抓回去。 确实很奇怪。 男人面色淡淡的嗯了一声,是在禁足。 他抬眸睇了她一眼,薄唇溢出简短的反问句来,“不是你说跟本王在一起,没有一点好的回忆?” 所以他才想着带她出府,去创造美好的回忆。 不过似乎,是真的很邪门。 便是起初能称得上是美好的回忆,后边就开始乱套了。 男人的眸光直视过来,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脸上。 郁唯楚乌黑的眼睛瞳孔微微瑟缩了下,脑袋一瞬间走马观灯般瞬间涌现了许多画面,以及诸多疑问在此刻完完全全的想通,她的心头忍不住的悸动了下,“你……” 她的话不敢说下去,男人的眼神依旧锁在她小巧的面容之上,嗓音低低哑哑的,像是染了陈年老酒般醉人,“嗯,本王在哄你。” 郁唯楚浑身一震,没能想到他竟将她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她呆呆的望着他,“为什么哄我?” 他不是……已经失去记忆了么? 就凭现在的寒墨夜,对她郁唯楚应该是没太多兴趣的。 否则她说做朋友的时候,他的反应没可能那么随意,非得变脸生她气不可。 男人的唇瓣噙着笑,视线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却又轻描淡写的道了句,“本王怎么知道。” 就只是看她心情不好,所以就想哄着,就想看到她笑起来的模样。 当时是这么想的,现在…… 无非便是心底的那股想要得到她的执念太强,以及现在放纵执念的一步步深陷而不制止,彻彻底底成为眼中女子的俘虏。 所有旖旎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她一人的身上,不想让她……不高兴。 郁唯楚咬着唇,愣愣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到底还是垂下了眼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用过膳之后,寒墨夜有事要处理便先走了。 落苏留在屋内继续伺候郁唯楚用膳。 郁唯楚喜欢喝汤,也喜欢喝补汤,靖王府里每日三餐都给她送来很多滋补的汤水。 其实不该这么……乱来,吃多了万一虚不受补,或者补过头了可就麻烦了。 郁唯楚在吃这些东西的时候,老觉得体重在噌噌噌的上升。 有句话说的很好,人在吃,秤在看。 所以在这一次又进补的时候,郁唯楚痛心疾首的婉拒了这一碗补汤。 落苏当场就扁了眼。 “王妃这几个月来消瘦了不少,该是进补多一点为好,何况曲神医也说了,王妃的确该多补补,下一次来月事就不会那般疼了。” 郁唯楚揪着小手帕,“你不懂,我不要成为胖楚,打死都不要。” 能瘦着为什么要胖着? 落苏不是很明白郁唯楚所说的话,仔细咀嚼了一下她所说的,这才明白过来。 “王妃……喝了这些王妃的容貌就算发生了变化,主子也不会嫌弃王妃的。”落苏孜孜劝道,“更何况……只是喝这么一点补汤,不会有很明显的体形改变,王妃你有何好惧的?” 落苏说的轻轻松松,郁唯楚的整张脸的五官都扭曲了不少,“你难道不知道,每逢佳节胖三斤么?” 这虽不是节日,但她要是再这么肆无忌惮的吃下去,非得是胖个十斤八斤不可。 打死都不能。 他们端来的可都是肉啊,还是加上了各类滋补的人参红参什么什么的,这体重能不上去么…… 落苏竟不知郁唯楚如此在意这些,苦恼了半天竟然接不上话来,还被郁唯楚开始洗脑。 “你想啊,万一哪一日我开始胖的走不动路了,浑身的赘肉动一下都是抖得跟什么似的,然后要你背着我走,走完整个盛京,再回靖王府,你受不受的住?” 落苏默。 “你再想想,我本来就矮,一胖起来那体型肯定很大,跟你主子站在一块,知道的人知道我们是夫妻,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我生的,我平白多了你家主子一个儿子,你说你家主子平白多了我这个妈会不会开心?” 落苏再默。 “到时候,不说我会不会有自信,就是你们这些旁观者,看我这大象赖上你家主子那长颈鹿,想想我都觉得这场面渗的慌,你觉得会合适?” 落苏彻底无言以对,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郁唯楚,欲言又止,“王妃,你……” 郁唯楚摇摇脑袋,“反正我不管你要说什么,这碗汤你自己喝,喝了对你的胸有好处,肯定能长的大一点的。”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求放过,我真的不想看到有一天,想象中的画面成为现实。” 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落苏其实很了解郁唯楚的性子,明知道她在鬼扯,但还是会轻而易举的信她。 但要郁唯楚喝补汤的人,不是她,若是郁唯楚没喝,寒墨夜那边该如何交待…… 落苏做不得主,但郁唯楚这边油盐不进,铁了心的要当什么瘦女人,打死都不要再进补了,还说如果非要的话,七天为一个周期补一次就行了,这才是健康的饮食。 其实觉得并无道理,但落苏还是把话带到了寒墨夜的耳里。 男人当时不知正在看什么,像是一封信件,信件上写着的字极小,听完也只是应了声好,然后补了一句,按照郁唯楚说的做就可以了。 落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的应了声是。 …… 时过一天,风平浪静。 郁唯楚的身子现在曲漓正在调,给的药苦的她不要不要的,被郁唯楚嫌弃的要死,后来她自己寻上药房,想要为自己弄一贴药来,药房里却不是没这个药材,就是缺那个药材。 郁唯楚觉得他们这是故意找茬。 正文 第235章 迟早要还的。 曲漓轻笑了一声,“倒不是说找茬,那药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朝廷的人管这些东西管的紧,王妃要的药,大概还在路上没有运回来。” 郁唯楚皱了皱眉头,“这儿的药材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到的?” 这一点是她不知道的,不过据她的观察,这偌大的盛京似乎只有一家医馆和一家药铺。 如果放在现代的北,京,这药店和私人医馆怕是几十家上百家都不止了罢? 曲漓嗯了一声,而后又看了她一眼,唇角勾勒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你也是会医术的,该知道男女欢,好,可以助你早日恢复月事的正常罢?” 他啧了一声,声音慵懒,“王爷现在应该在书房,若是你想要……王爷会很乐意为你解忧的,如此,你也不必来讨这么苦的药,来调养身子了。” 郁唯楚,“……” “哦,也不必惧怕会因为喝多了补汤,而成为胖楚,被王爷嫌弃了…… 她一拳就挥在了男人欠揍的娃娃脸上。 “小屁孩废话还说的那么多……”郁唯楚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我有说是怕被他嫌弃么?!” 曲漓是硬生生的挨了她一拳,没有避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那个彪悍的女人,已经迈着步子离开了药房。 他抬手摸了摸精致白皙的正太脸,唇角有些不可忍的抽搐了些。 “果然是夫妻……就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逼着他问该怎么解决郁唯楚生理期的痛,逼问完了之后觉得解决方法甚好,十分的愉悦的回了书房继续批阅。 都是男人,寒墨夜脸上哪怕就是只勾了下唇,他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着他孤家寡人的面恩恩爱爱,像话么? 一个分明什么都懂还要跑来他这凑热闹,给自己找过药煎来喝的女人,是觉得寒墨夜虐他不够,还要多来几下是么? 奈何最后虐是没虐,这口是心非的女人却是重重的揍了他一拳,他是说错了什么? 落苏不是说寒墨夜和郁唯楚这几天有长进么? 至少都能和和气气的说个饭,郁唯楚也不会一直对寒墨夜怒目而视,也会笑脸相迎了。 都是半旧不新的夫妻了,羞涩个什么劲? 打他,竟然敢打他,真是…… …… 还有一日便是老皇帝大寿。 然老皇帝却还身患重疾,今早还起不了身…… 谁知道日过中天,午时便有人传来消息说,老皇帝的病情已经控住的差不多了。 还让皇后继续举办宴会,邀请一派朝臣和皇室子弟一同庆贺。 郁唯楚和寒墨夜虽说没有成亲,但婚书上早已确定了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该入宫去。 每年都有寒绾绾帮着庆贺生辰,今年她嫁出去,人尚在远方跟着自家夫君一同走南闯北,应该是赶不回来庆寿了。 这是郁唯楚自己的想法,她不知道寒绾绾在纳兰,因为秦风之是商人,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寒绾绾跟着秦风之经商去了。 并没有多想其他。 只是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纳兰国。 也不知陆清清和……凤澜如今如何了? 好说歹说都是曾经照顾过她一段时间的好人,对她好虽只是因另一个人的身份,但她心底还是很感激的。 从离开纳兰到现在,算起来似乎已经一个月了。 可惜两个国家始终是离的太远,她回来之后再也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郁唯楚深深的叹了口气,和寒墨夜一同入住后宫。 大寿举办的前一日,皇家所有人都得入住后宫先。 听说是皇帝过花甲之年之后的寿宴,皇帝的子孙都得先入住后宫,第二日从早上举办宴会,一直到深夜结束。 庆贺一整天。 皇帝的寿宴举办的尤为隆重,好在皇后从未扶起过举办宴会的念头,否则就老皇帝突然醒过来说要办,一时半会还真难办起来。 寒子晏和寒墨夜都是被老皇帝赐过封号的人,皇后便让人将他们居住的地方相邻着。 寒子晏一直没有定下太子妃,不过府内的侧妃和姬妾倒是不少,年纪毕竟偏大寒墨夜太多,膝下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他将孩子的生母淑侧妃一同带进了宫中,路上碰见郁唯楚喝寒墨夜,面上便是挂着笑的神情,一下子就收敛起来了。 不过一会,他又逐渐的勾勒出一抹笑意,“九弟,九弟媳。” 虽约好是做朋友,可明面上到底是夫妻。 寒墨夜伸手将郁唯楚搂在怀里,慢悠悠的在宫道上走着,前几日都不能正大光明的抱郁唯楚,男人心中憋屈的打紧,正琢磨着该如何延长这时间,却是寒子晏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绯红的唇瓣微微一勾,抬首望了寒子晏一眼,“太子爷。” 郁唯楚还想着当初寒子晏要求她行礼的事情,正欲俯身朝他行礼,却是没想到寒子晏率先出口,免去了她的礼节。 “这四下并无外人,九弟媳不必多礼。” 话落,待郁唯楚站直之后,寒子晏的侧妃便跟着俯身朝寒墨夜和郁唯楚行了宫礼,“妾身见过靖王殿下,见过靖王妃。” 寒墨夜并没有将视线落在那妃子的身上,整个人淡漠的毫无亲近感,“侧妃快起身罢。” 郁唯楚暗自想着,这才是寒墨夜最真实的模样。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得那么奇奇怪怪了…… 寒子晏的目光在郁唯楚的身上一扫而过,而后看向寒墨夜,微微的淡笑着。 “父皇身子大愈,明日又是六十大寿,可算是双喜临门,九弟的身子一贯不好,明日可得和父皇多讨讨酒喝,沾多点喜气。” 寒墨夜的姿态随性,温热的大手在怀中女人纤细的腰线上漫不经心的游走了下。 郁唯楚整个人一僵,抬眸看去,却是见男人低垂下眉眼,定定的凝视着她,“这是自然。” 他菲薄的唇角似笑非笑,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那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忽地幽暗了不少,嗓音淡淡,“本王还想沾多些福气,争取早日能让楚楚怀上孩子。” 郁唯楚一张俏脸刷的一下通红,面上红霞满天飞的瞪着他,她纤细白皙的手指重重的捏了他的手背一下,无形的警告着。 都胡说些什么东西?! 现在连她的床都爬不上,还孩子…… 她这真实的眼神是瞪过去的,不过落在了旁人的眼里却更像是娇嗔着,尤其是郁唯楚的脸还不那么凑巧的红了个遍 寒子晏默了默,随即扯唇笑着,“原来九弟是想要子嗣了……九弟和九弟媳皆是年轻男女,想要个孩子还不简单,晚上多些努力不是行了。” 这话听着着实顺耳,虽说不一定今夜就吃的着,但寒墨夜听着就是觉得好听,心情变得更好了不少。 他漆黑的眼看着怀中女人更是涨红的脸,唇颊笑意更深,“太子爷好心为我们出谋划策,你身为当事人,怎么不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嗯?” 郁唯楚,“……” 她觉得寒墨夜这是没事找事做。 纯粹就是想拉她下水。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男人的话已经撂下来了,她也不可能不说。 “虽然我觉得这事理应顺其自然,毕竟我也的确还年轻,王爷也的确身子不是很好,过度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容易早衰。” 郁唯楚笑靥如花的瞪了一眼寒墨夜,再笑眯眯的瞧了眼寒子晏,“但还是要多谢太子爷指点,不若我实在是不知道,原来王爷成天吃饱没事干,尽想着这档子事了。” 寒子晏,“……” 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 寒墨夜的眼眸微微的深了深,倒是不知郁唯楚竟能一语中的。 他这几日没事的时候,的确是很想做来着。 似乎是和她有过那一夜之后,总觉得有些欲,望难以压制,若非不是她来了月事,也若非她的情绪不大稳定,他岂能等这么久 男人除了料理政事之外,该有的需求还是得有的,这几日每日抱着她睡他能感觉到蠢蠢欲动,但是每一次都得忍住。 一来是她身子不利索,二来若是用手的话,,只怕等第二日她醒来很快就会发觉他来过。 也是觉得拉着她的手乱来,见不着她羞红脸的模样着实也是无趣,宁可先忍着,等时机到了再一次性的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再说下去怕会成为他们夫妻二人打情骂俏的场景,寒子晏只是想和寒墨夜打个招呼的,顺道试探试探他和郁唯楚的关系,反正明日就是皇帝寿宴,他只需请君入瓮即可,瓮中捉鳖自有人出手。 思及此,寒子晏淡淡的笑了声,“本宫手里尚且有事,就不和九弟多谈了,再会。” 寒墨夜也是微微一笑,“太子爷慢走。” 等寒子晏先行入了殿门,他这才继续揽着郁唯楚不盈一握的腰身往前边走。 经过刚才那一件事,郁唯楚的小脸微沉,唇角抿得有些紧,似乎是有些郁闷着,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等往前走了几步过后,两人进了属于自己的殿内,郁唯楚二话不说就想掰开男人缠在腰间上的手,然后离开。 不过男人的反应着实敏锐,她都还没有挣脱完毕,就被男人紧紧的扣住了手腕。 正文 第236章 唯独不惦记本王 女人的长发半梳起,上边的发丝盘成一个精美的发髻,小巧精致的发钗别在发髻之上,长长的流苏垂下,跟着她的身子一晃,那流苏也跟着摇曳起来。 寒墨夜低着眼眸视线就这么盯着她看,“怎么了?” 郁唯楚要是能知道自己怎么了,也就不会想要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但心情确实不是很好。 如果他刚刚没有在太子爷寒子晏的跟前说那么一出的话,她的心情本还是艳阳高照的,现在…… 其实不喜欢和他逢场作戏的感觉,更不喜欢他信手拈来的演技,而她只能是被动式的被他玩转于鼓掌之中。 但生存在这个皇家里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敷衍和伪装的本事都没有? 至于会不会再一次被他玩转与股掌之间…… 女人垂了垂眼睑,微微叹了口气,“也许是昨晚睡的太晚了,现在有点困,我想去睡会。” 男人清俊斯文的脸上没有多少神色变化,他的眸光在女人的小脸上游走了一番,眸底深处的色调有些阴暗。 这些日子,他一般都是睡在她身边的,郁唯楚是早睡还是晚睡,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默了一会,寒墨夜才出声,嗓音低沉不急不缓,“要本王送你去歇息么?” 郁唯楚摆摆手,“我一个成年人,丢不了的你放心。” 寒墨夜嗯了一声,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便随意的让她去了。 郁唯楚回房真的是睡觉。 什么都没做。 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想七想八然后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没过一会睡着了,一睡睡到了晚上。 窗外的天色全都黯淡了下来。 殿内亮着柔柔的灯盏,昏黄的光线投映在娇俏女人的身上,她的眼睛上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惺忪感,眨了眨眼睛,郁唯楚准备下床来找点吃的。 这皇宫她没住过,并不熟悉环境,好在宫内的宫婢也多,她随便揪着一个来问,那宫婢便恭恭敬敬的应答了。 郁唯楚按照她们指定的路线寻到了寒墨夜临时的书房。 他和寒子晏都政务缠身,两人在皇后安排的殿内,都各自备有临时用的书房。 郁唯楚敲了敲门,本是想问问寒墨夜有没有什么吃的,结果敲了大半天,都没有人应喝她。 郁唯楚皱了皱眉头,“王爷……寒墨夜?我是郁唯楚……” 她的声音不算太宏亮,但也绝对和蚊子声搭不上边。 何况寒墨夜还是个习武之人。 难道不在书房里? 郁唯楚碎碎念着,她默了下还是自个推门进去了。 屋内灯盏燃着,光线比她睡觉的地方亮堂多了,不过殿内着实冷清,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在。 寒墨夜在宫中没有什么好的朋友,寒长玉因为身子不适根本就没有入宫,那他这会是去了哪里? 郁唯楚乌黑明亮的眼眸转了转,蓦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的眉心微皱,转身反手将房门关好,也朝那个地方走去。 …… 男人一袭黑袍,许是考虑到明日是寿宴,所以这一次他的衣着里边配的是深红色的长衫,红配黑这么搭着看,着实养眼。 只是他站着的地方确实杂草丛生,一些杂草甚至都长的比他还要高些,一看就是被荒废许久的院子。 他的身子欣长,柔和的月色之下,更是显得身影修长而面色儒雅,“他们二人真是这么说的?” 声音一贯的冷淡和平静。 另一个站在他身侧,却是一直都低着眉眼的男人拱手禀告,“回主子,兵部和吏部尚书确实都是这么说的,属下已经在他们二人面前,有意无意提了太子信任丞相的事情,甚至还贬低了他们二人在丞相和太子面前的身份与地位,他们二人当时着实气的不轻,都不愿再与属下多费口舌,拂袖就走了。” 身形站的笔直的男人嗯了一声,眼底掠过一分暗茫,“他们投奔太子的缘由是什么?” 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与太子有了嫌隙,与他而言自然是件好事。 但寒子晏当初既能让他们二者臣服,日后也难免再将他们二人的信任夺回去。 “属下将千世右使送过来的文案全都看了一遍,发现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前段时间频繁集聚在一起,加上吏部尚书有一个远方侄子无意犯了点事,被太子保下,之后太子便会见了吏部尚书,再后来,便是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一同出现在太子的宴会里。” 寒子晏会出手,保下一个根本就没什么名气的平民,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 更何况,保下人之后,还立即会见了吏部尚书,想来也知道,期间寒子晏说了多少威逼利诱的话,才能让吏部尚书归附与他。 甚至还顺利的让与吏部尚书交好的兵部尚书,也一同归附在他的阵营里。 寒墨夜淡淡了勾唇,“他倒是什么人都惦记,却唯独不惦记本王。” 在他的面前,太子的优越感太强,妒意也太明显,如此不理智的面对政敌,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拱着手的男人默了下,大抵理解寒墨夜说的话之后,又皱着眉头道了句,“主子,昨日丞相来寻王德斌的生母,也不知是不是他生疑了,等他走后,王德斌的生母便来寻属下,试探了属下好些问题。” 之前一直都是丞相来试探他,但都是朝堂上的问题,当初解决掉真正的王德斌之前,寒墨夜已经将王德斌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全都让他详细的参考了一遍,一直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 怕就怕前些日子他亲自出手,挑拨离间兵部和吏部尚书被丞相发觉了,所以昨日才会有此一出。 寒墨夜嗯了一声,像是疑惑,漆黑的眼睛里的色调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你露出破绽了?” “属下不知。”那个男人的脸上神色凝重。 “王德斌的生母只是问了一些王德斌小时候的事情,能感觉出是试探,但属下不知王德斌小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她说的很琐碎,属下也都是乱答一通见招拆招的,她面上没有任何的异常,但属下想,她应该是怀疑属下了。” 夜色之下,春末的风劲不强,微弱,凉风吹过的时候掀起了两个男人的衣摆和长发,荡漾在空中。 寒墨夜挑起眼角的弧度,微微侧身,眸光落在了身后男人的脸上。 他沉吟了一会,没有提出任何的反问和建议,嗓音寡淡,“既然怀疑了,那便也不合适再回去。趁明日的机会,一并脱离这个身份罢。” 这般做法,的确是能让双方周全的做法。 可是若这直觉错了呢? 他家主子在朝堂上的势力本身就不多,前阵子还被打压的那么惨,偏生还做不得反抗,王德斌这个身份很好用,即是朝中极有名气的官吏,又是当机丞相的侄子,也被太子重用,如此重要的身份,若是就这么弃了,岂不是很可惜? 那人思量着,“主子,若不再等等看,也许只是属下多心了……” 寒墨夜拂了拂袖摆,眸色寡淡,“不必。” 当断,则断,才不受其乱。 那人听言,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拱手与他行礼,“属下遵命。” 寒墨夜嗯了一声,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嘱咐了一句,“明日你自己见机行事,务必要让王德斌死于这一场阴谋中。” 男人的声音淡淡,话语也清晰,阴谋二字甚是明确的落入了耳中,那人终于抬起了脸庞,竟与王德斌的模样如出一辙。 他的眼眸甚是清明,“主子的意思是……?” …… 月色缭绕,郁唯楚对这个皇宫的印象确实不太深,她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往以前贵妃娘娘居住的地方走去,确实奈何那一处荒凉的地方就是寻不到。 她看了看两条宫道的岔路口,一头雾水。 又往回望去,这前不见人后不见鬼的,心里一咯噔,郁唯楚深深的叹了口气,抬起手往自己额头上重重的拍了一掌,无比的郁闷。 果然还是迷路了…… 心好累。 迷路有个最好也是最愚蠢的方法,那就是――往回走。 也不知道她究竟到了什么鬼地方,一个巡防军都没有,也没有宫婢,这宫中太多岔路口,又是夜色缭绕的,分辨方向的能力不是很强。 郁唯楚是越走越错,等好不容易瞧见一个人影,她忙哎了一声,那人的脚步一顿,往她这边看来。 他的面上并没有什么遮掩,穿着一身的太监服,乍一看的时候郁唯楚以为自己眼花,等再看一眼的时候,那人却是立即就折身往与她方向相反的地方走。 郁唯楚的唇角微张,眸有惊色,直勾勾的盯着那人的身影看,竟是觉得异常的熟悉。 王德斌? 得出这个结论,郁唯楚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里可是后宫。 王德斌一个外臣…… 有个字就做乱。 郁唯楚认为这个字可以解释任何一个问题,索性也没多想,想了也没什么用处。 而的觉得,她和王德斌的交情不算太差,见他现在也只是躲着不见她,没有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她直觉是没什么坏处的。 更何况她现在迷路,再不来个人,她真觉得她会在这个地方兜兜转转出不去了。 脚步一迈,郁唯楚正要跟在王德斌的身后,然步子还没有挪动两步,有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也跟着映入了眼帘。 正文 第237章 你是不是要气死本王 郁唯楚的眼睛往王德斌那边挪了挪,又往刚刚现身的男人身上挪去,眉间上的疑惑和震惊清晰可见,她不能理解的是―― 他们两个竟然是从同一个方向出来的? 还是大晚上―― 卧槽…… 不能不胡思乱想啊,他们居然背着全天下人,半夜三更的在后宫重地乱来,这这这,这这这…… 郁唯楚血槽已空。 这一回她没有出声,那个就走在她前头的男人却是自己发现了她。 他的身子隐匿在夜色之中,漆黑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了顿,却是没过一会就朝她这边走来。 男人俊美的面容背着昏黄的光线,郁唯楚其实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但不知为何却是下意识的觉得,那张好看的脸上此刻应该是惊讶的,也应该是紧绷的。 他的步子沉稳有力,一步一步大步的往她这边走来,郁唯楚的脚有些不听使唤,忍不住的自己后退了一步,刚想转身准备跑路,结果才跑出了几步就被男人拽住了手腕,硬生的拉着不让她走。 郁唯楚的呼吸一滞,抬眸看他,赶紧表明忠心,“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寒墨夜听着她算是冷静的话,看着她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清俊斯文的面上没有多少表情。 他沉默着看她,郁唯楚的眼眸东瞧瞧西瞧瞧,避开了与男人直视,一边却又极度心虚的道,“”我只是有些迷路,刚刚才赶到这里的,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男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俊脸上似乎紧绷的更是厉害,低沉的声音沙哑狠戾,“那你跑什么?” 郁唯楚的呼吸一沉,口水吞的更是欢快。 总不能说她看见了王德斌大晚上的穿着太监服,跑来后宫和他寒墨夜私会,然后正好被她逮个正着,最后一脸心虚的扭头就走了罢? 她名义上可还是寒墨夜的正妃,却管不住自己夫君和其他男人私相授受暗度陈仓…… 郁唯楚的脑回路向来很奇怪,如今已经严重质疑当初寒墨夜娶她,是不是只是纯属的想掩饰他真实的性取向,以及仅仅是需要她的血而已。 难怪当初她老觉得他gay里gay气。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 郁唯楚迟迟不答,站在她眼前的男人面容更是紧绷僵硬了许多。 他有想过要坦白,当初他的确是借了王德斌的名义和身份约她出来,但没想过会是这么个情况下让她可能提前猜到了。 她应该最是讨厌他骗她。 现在见着了,连话都不想和他多说,看他走近都知道要跑了…… 这么一想,男人抓着女人的手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些,郁唯楚疼的哎了一声,眼眸朝他看过去,“你干什么啊,我很疼的……” 清秀女人又娇又嗔的模样直直的落入寒墨夜的眼底,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缓缓松开了郁唯楚的手,一语不发。 郁唯楚正哀怨的收回眼神,活动活动着手腕,然腰身一紧郁唯楚猛地被人单手扛了起来,她吓得花容失色,低叫了一声,“寒墨夜――”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身子被扛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能触及的也只有他宽厚的背部,并不能看见他的脸色。 郁唯楚蹬了蹬腿,“大晚上你做什么啊,我又不会说出去真是的,赶紧放我下来!” 她在小声的低叫着,不敢高声喧哗,男人仿若恍若未闻,将她一路扛回了居住的殿内。 …… 夜色正浓,整个皇宫处于极为安静的状态。 俊美男人大晚上的单肩扛着一个女人往殿内走,步履不算快也不算慢,面无表情的看上去还有些紧绷,唇角也微微抿着,似乎是有些不悦。 守着殿外的侍卫面面相觑,耳边听得女人有气无力的声音,“你再不放我下来,我俩就绝交,我们友尽,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我要诅咒你不能人道,不能爆,人,菊,花……” 侍卫齐齐保持着沉默,暗中想着这靖王和靖王妃夫妻俩玩起情趣来,也是蛮特别的。 寒墨夜更是不曾说过一句话,等到了寝殿,男人单手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二话不说就把肩上的女人丢到了床榻上,那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郁唯楚的身子被抛下去,虽不会感觉到疼,但是脑袋却忍不住眩晕了老半天。 她喊了他一路,又是被扛着,面色充血整张小脸都红通通的,如今他说丢就丢,一点也没让她的脑子有片刻的消停,晕眩的要死。 郁唯楚两眼闪着星星,双手下意识的撑在身下的被褥上,恍恍惚惚的看着男人扯了扯衣襟,她眩晕的脑袋似乎立即清醒了不少,更想撑着身下的被褥坐起身来,男人却是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郁唯楚眼眸一震,男人的姿态却是更为肆意,径直欺身而上,将她的身子完全的围困在了床榻之上,高大的身躯紧紧的压着了她的。 殿内安静的只剩下她莫名其妙狂跳起来的心跳声和他的呼吸声。 男人眉眼间尽是寡淡,幽深暗晦的眼眸里倒映着她呆呆望着他的模样,他的声音很淡,淡到像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刻意的压制下去了一般,不带任何的情绪,“你都看见了什么?” 郁唯楚的眼睛眨了又眨,两人曾经始终是夫妻,她对他…… 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和亲密,郁唯楚抬手推了推他的身子,却是被他牢牢紧紧的扣在了身侧。 整个场面冷静而井然有序,男人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一点的波澜,但他禁,锢她的姿态却很明显,不容她挣脱的强势霸道更是一目了然。 郁唯楚皱了皱眉,微微有些恼了,“你这么做就过分了,不管我看见了什么,也不管我想到了什么,都不是你现在欺负审问我的理由。” 男人的眼眸阖下了一半,冷静的睇着她,“那你跑什么?” 这个问题他问了两遍。 第一遍郁唯楚想七想八去了,没有回应。 第二遍就是现在问的,她瞥着他,“当时我冷想走了不行么?” 殿内昏黄的光线投映下,细长的睫毛轻轻的动了动,在男人的眼睛周围处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他依旧紧紧的盯着身下女人的眼睛,明显是不信她这话,嗓音微狠,“你是不是想和本王划清界限了,嗯?” 他不确定郁唯楚究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有没有觉察出他和王德斌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能确定,在他向她走前的时候,她的确是不想他接近他,甚至是付诸了行动。 光凭这一点已经叫他心生不悦和恐慌,他绝对不允准她再一次轻易退离他的世界。 不就是喜欢男人么…… 至于划清界限么? 郁唯楚很无奈,再这么追问下去她觉得她要疯。 “我说你这人的想法怎么这么奇怪,就算你和王德斌之间真的有什么,那又怎么样,我们现在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你要和谁在一起,我都是能理解你的,哪怕你和他之前就有过什么……” 嗯……不对。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手握成拳的问,“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会也跟他乱来罢?!” 这可是光明正大的出轨。 不能忍,就算现在是朋友也不能忍。 一番话听下来,寒墨夜的面色变来变去,由青变白再有白变青,由僵硬紧绷到放松却又到恼怒不悦。 他眯着眼瞪了她一眼,低斥着,“荒谬。” 郁唯楚,“……” 男人教训的口吻怒意颇浓,“你认为本王会对一个男人有想法,你是觉得你没有魅力,还是觉得本王本身就是对男人有兴趣?!” 郁唯楚乖乖的点头,“我一直觉得你对男人有想法啊。” 男人的声音一下就提高了,侧脸的线条跟着冷厉和紧绷,“郁唯楚,你是不是要气死本王?” 郁唯楚没想过寒墨夜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不由分说的把她带回来,不就是觉得被她识破了真相所以才这么生气的么? 现在她解释了,并且也不认为如何。 反正没在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乱来就还勉强可以原谅,像她这么懂事的准前妻上哪找去? 也不应该是好好的跟她说话,并且为刚刚的行为道个歉的么? 可他现在却似乎比之前更加的生气了不少,湛黑的双眸还死死的瞪着她,仿佛她干了一件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见状,郁唯楚摸不着头脑的也顿时是火大了,“你把我扛回来差点没晕死我,我都没有凶你,你现在凶我你不要太……唔。” 寒墨夜将她紧紧的压在了床上,身下女人的身子微微陷入了被褥之中。 她纤细皓白的双手被男人死死的禁,锢着,覆上来的唇不断的蹂,躏着她的唇瓣,他撬开她唇齿的舌,头用力的缠着她的,直弄得她头皮发麻。 “寒墨夜你混……唔。” 正文 第238章 不管你愿不愿意 天气清凉的打紧,隐隐约约能从窗外听到风呼呼而过的声音。 郁唯楚坐在床榻之上,唇色红艳,衣襟凌乱不堪,双眸低垂着,一动不动一眨不眨。 之前发生的事情不断在脑海里重播回放,她纤细的手也不断的跟着捏的更紧。 其实有的时候,她会觉得寒墨夜还是寒墨夜,一点也没变,一点也不曾失忆过。 对她的抗议和呵斥,一如既往的强势和不容置喙的镇压。 当初她反抗,得到的是寒墨夜的强吻和深度的强行染指,现在她抗议他虽不再那般过分,但本性也着实难改,竟敢扯落她的衣衫,将唇覆在上边…… 她既能说出两人该做朋友,就没想过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想也得忍住。 可当她挣脱出手,一掌挥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神却又是那么得令人心颤。 寡淡,惊诧,震怒和轻而易见的失望。 有些时候,人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可能会让人觉得痛快,也可能会让人感到后悔。 郁唯楚不觉得痛快,她反倒觉得后悔。 很后悔应下了他这么个朋友,他待她分明就不是朋友,而是赤,裸的不能更加赤,裸的男女之情。 自然,这也只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后来寒墨夜当着她的面,面无表情的抬手擦了擦唇角,抹去了唇角上溢出来的一点血迹,丢下一句便离开了她的视线。 “再胡思乱想,本王不管你愿不愿意,势必亲自证明给你看,本王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她便又觉得,可能只是寒墨夜的傲娇病又犯了,纯粹的只是想要证明给她看,他的性取向是正常的而已。 郁唯楚状若出神的模样。 如今坐在床上她已经冷静了下来,脑袋里除了一直转着男人最后看她那个深沉狠辣的眼神之外,还不是很理解的想了下王德斌和寒墨夜之间的关系。 三更半夜,王德斌穿着太监服,见着她招呼也不打就跑了。 同样是三更半夜,寒墨夜一袭华服走在王德斌的身后,两人同一个方向出来,王德斌是跑了,但他见着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妙。 不是很奇怪么? 她说他们两个有一腿,毕竟时间定在那里,两个男人做贼心虚的厉害,分明就是明摆着有奸,情的事情,但这话说出来,她却差点被寒墨夜扒,光衣服压在床上亲自验证一番,他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他们之间有过不止一次的欢,爱,不用再次验证她也知道,寒墨夜对女人是有反应的。 可她又没说他不会男女通吃。 世界上这样的人大把的多,有什么好稀奇的。 可见寒墨夜的反应这么大,一幅被她侮辱了人格践踏了尊严的模样,着实是让她很想不明白。 就算王德斌叛变了自己的叔叔伯伯的,不与太子为伍了,跟寒墨夜搅合在了一起,就算两人是主仆关系,那王德斌见着她,念及她还是寒墨夜名义上的女人,打声招呼也不是件多难的事情不是? 而寒墨夜在那个地点见着她,至多便是生气让她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到处瞎晃,也不要到处乱嚼舌根就是了。 大家都是朋友,她难道还会害了他不成? 可他们都是些什么鬼反应?! 还怪她胡思乱想。 郁唯楚郁闷到了极致,小脸上逐渐的狰狞起来,有股上不来也下不去的郁结之气硬生生的卡在胸,前,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的神经她的理智,让她暴躁的想要立马起身掐死寒墨夜。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怎么就觉得男人的心才是无底洞呢? …… 时间不会因两个人的闹别扭而停下半分。 很快天就亮了起来。 郁唯楚郁结了一晚上,天亮之前好不容易才睡下去。 落苏身为侍女不得在宫中过夜,第二天一早才从宫外赶进来伺候郁唯楚的。 寒墨夜一晚上不知去向,郁唯楚睡没一会就被落苏拉着起身梳妆打扮。 郁唯楚闭着眼睛任她摆布,倒是没有反抗什么,毕竟今日的寿宴举办极其隆重,老皇帝和皇后都很重视,她无病无痛是不得缺席的。 早膳应该是去了宴席那边之后才能用,不过落苏有先见之明,让郁唯楚先行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今日罢朝,文武百官纷纷为老皇帝庆寿,老皇帝身子才刚刚痊愈,必定是少不了什么话的,一来二去这时间就耽搁了大半,饿也更将郁唯楚饿晕过去。 郁唯楚哦了两声,用冷水洗过脸之后已经清醒了很多,不过失眠了一夜,这滋味的确不好受,眼皮子到现在还沉的很。 落苏给她递了一些糕点过后,郁唯楚刚伸出手拈起了一块来吃,就见落苏福了福身子,视线落在了她的后方,“主子。” 女人的手微微一抖,有些情绪自然而然的涌了上来。 不过毕竟也是过了一夜,再如何那情绪都不会比之前要强烈。 她一边吃着,一边静静的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沉稳的朝她这边走过来。 寒墨夜要比郁唯楚高出很多来,她不抬眸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他不垂下眼睛,也同样无法精准的确定眼下她究竟是什么情绪。 男人微微抬手,与落苏道,“起身罢。” 落苏继续端着点心。 “主子可是用膳了,宴会盛大,估摸着用早膳的时间应该不会很快,不如主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罢。” 他们也是住在这皇宫几年的人,参加过的宴会比出宫的次数还要多。 从早上举办到晚上的宴会,早膳一上来不会先备好糕点,而是先备好茶水酒水以及一些水果。 之后等渐渐进入气氛,这才会安排一些小吃的东西,开开胃。 男人脸上的神色清俊温淡,“本王不饿,你们先吃。” 昨夜被郁唯楚挨了一掌的印记已经消散了,如今的寒墨夜依旧俊美的宛若谪仙般倾城如画,看不出异样来。 郁唯楚垂下了眼睛,继续伸出手来拿糕点,一声不吭。 落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意无意的咳着,示意她劝劝寒墨夜,“王妃……” 郁唯楚岂会不懂她的心思。 乌亮的黑眸微微抬起,她看了看落苏,也侧眸瞧了瞧身边站着的男人,默了一瞬才启唇道,“多少吃点,你现在折腾胃,迟早有一天胃会反过来折腾你,谁都不会让谁好过。” 落苏唇角掀了掀,将手中托着的糕点盘往寒墨夜那边递过去,“是啊主子,多少吃点罢,主子若是饿着了,王妃可是要心疼的。 心疼…… 男人的眼眸轻轻的眨了下,脸上依然是疏离的神色,他侧眸倪了郁唯楚一眼,没说什么,却是也伸手拈起了块糕点,吃了起来。 两人的气氛怪怪的,落苏能察觉的到。 若是平常时候,她这般说,她家主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戏弄郁唯楚了,又岂会如此冷淡? 不过眼下赶时间去赴宴,落苏便没有多说什么。 等他们二人吃了点糕点之后,她便将糕点收拾起来,而后赶去赴宴。 …… 宴会是在一个露天的场地中举行的,但为防止阳光照射的厉害,皇后已经让人在上边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长布,遮住了越渐猛烈的太阳。 郁唯楚和寒墨夜来的晚些,那些大臣们差不多都到齐了。 桌子椅子全都摆的规规矩矩,大臣入座,以及一些皇室子弟入座都是礼遇有加。 人很多,一人一句的声音叠加起来,竟让人觉得身处菜市之中,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寒墨夜牵着郁唯楚的手,走到了专属与他们坐的位置。 郁唯楚的左侧坐着的是寒墨夜,右侧坐着的依旧是五王爷。 不过她和五王爷中间还空着一块地,所以准确的说,她身边只有寒墨夜一个人。 落苏和千世全都站在他们的身后,寒绾绾已经嫁人,暂时无法回宫为老皇帝庆贺,寒长玉恰好也来了月事,身子不是很舒服,这宴会又是要办一整天,索性就不来了。 寒墨夜不说话,郁唯楚也就只是盯着桌面上摆着的水果盘看,并没有自己找话题主动和他说话。 没过一会,今日的寿星便与当今国母,身后跟着的还有贵妃之首和前些日子刚刚小产的兰妃。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老皇帝果真是病愈之体,说话的声音也宏亮了不少,哈哈笑着。 他携着皇后入座高位之上,龙袍一挥干脆利落,“众爱卿平身。” 贵妃和兰妃分别坐在了老皇帝和皇后的下方之位,见着寒墨夜坐下,郁唯楚也跟着坐了下来。 她眼眸抬起,朝老皇帝那边望去,老皇帝久病不愈,面上其实还憔悴的很,今日还得费很大的精力为自己庆生,都不知是喜还是悲。 可其实她也能理解,权力越大地位越高的人,愈是久病就愈是要寻一个机会,将失去的权力和人心全都夺回来。 不知老皇帝有没有这个意思,她反正就是这么想的。 皇后盛装出席,保养得当的脸上笑意满满,凤眸轻扫一众大臣皇子皇孙,涂着口脂的唇缓缓弯起,笑意绵绵,雍容华贵的美丽彰显无疑。 正文 第239章 不是给本王吃的么? 老皇帝扬声道,“朕久病不愈,朝中政事皆由太子打理,后宫之事也全权由皇后亲力亲为,这阵子也委实是辛苦他们母子俩和众位爱卿了,朕在此敬你们一杯。” 众臣惶恐起身,举起酒杯齐齐应道,“皇后娘娘劳心劳力,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尽心尽力,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和太子台上与台下相视一眼,唇角笑意更深。 举起酒杯与老皇帝行礼,她诚惶诚恐的道,“这些都是妾身该做的事情,皇上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寒子晏也是举着酒杯,诚惶诚恐的道,“父皇言重了,这些都是儿臣该做的事情。” 老皇帝哎了一声,“说你们辛苦便是辛苦了,不必过谦。” 皇后垂了垂眼眸,一抹笑意在眼底打转,却是无人发觉。 贵妃见老皇帝要喝酒,尽管一贯与世无争,却还是柔柔弱弱的道了句,“皇上,您身子刚刚痊愈,这酒水,还是莫要多喝为好。” 老皇帝挑着眉眼看了那贵妃一眼。 皇后立即见风使舵的道,“是啊皇上,皇上龙体这才痊愈不久,太医可多次提醒该得忌酒,您就别喝了,臣妾先干为敬。” 言罢,她便仰头将杯中的酒水悉数饮尽。 众人也有样学样,将杯中酒水饮个干净。 老皇帝见状,倒是没有勉强自己将酒喝下去,而是笑着道,“今日是朕六十大寿,又是重病痊愈,双喜临门,该是普天同庆,万民同喜,所以朕决定,今日要执行死刑和极行的囚犯,全都免去死罪,被朕下令禁足的的皇子大臣,全都无罪释免。” 众臣回道,“皇上福泽万千惠及百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应的很欢畅,酒喝的也欢快。 郁唯楚的酒量太差,愣是装模作样的将酒到在了自己早就备好的手绢上,整整倒完了一杯。 等他们客套完了之后,郁唯楚随寒墨夜坐下来,滴着酒水的手绢不小心掉落下来,不远处坐着的五王爷便眼尖的瞧见了。 郁唯楚顿时觉得要完蛋。 她的唇角不自然的扯了扯,朝五王爷扯出了一抹极是难看的笑,与此同时立马将掉落的手绢拾起,藏好。 五王爷眼眸闪了闪,也只是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郁唯楚正襟危坐,一时间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安安分分的听着老皇帝在那边与皇后与文武百官一唱两和。 不过一个姿势久了难免会累,寒墨夜除了老皇帝偶尔问话,需要回应之外,都不曾怎么说过话。 这神色寡淡的,仿佛过六十大寿的不是他亲爹一般。 郁唯楚和老皇帝不熟,一直盯着前边的大桃子看。 每个人的桌前都会有一个寿宴上必备的桃子,供宾客享用。 这个季节桃子才刚刚出产,说起来她也是好久都没有吃过桃子了。 郁唯楚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想着反正也没她什么事,索性便拿着小刀,取过一个大桃子切了切。 正准备动手开吃的时候,突然就有一道声音传入了她的耳里,“靖王妃,你可是许久都不曾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郁唯楚,“……” 说好的风平浪静果然都是骗人的。 官家人,不方便称呼的都会直接称呼那人的名号。 靖王妃不巧,就是她郁唯楚的名号。 皇帝问话,郁唯楚不得不站起来回答,她仔细想着老皇帝问的话,又想起前些日子寒子晏刁难她的话通通过滤了一遍。 不知道寒墨夜当初是如何推掉他们之间婚亲的时间的…… 说她去哪里了没有,还是就说她病了? 她瞄了下坐如钟的男人,刚想要他帮帮忙,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都失忆了,知道的还没她多,瞬间就放弃了。 “回皇上,前些日子儿臣身子不适,曾离开过盛京一段时间,所以没有进宫来给父皇请安。” 郁唯楚恭恭敬敬的拱着手,字正腔圆的为自己挽回一点余地,“都是儿臣的身子不争气,还请父皇看在今日大喜的份上,不要与儿臣计较。” 若是寒绾绾在,必定会忍不住大笑出声。 饶是老皇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都还没有遇见一个如此厚颜的人,义正言辞的求着他说不要与她计较。 所以,他接下来该说什么? 老皇帝噎了下,虽觉得郁唯楚这样的小辈着实是任性了点,但与他而言的确是个小辈。 他便不与她计较,也不曾追问她说的可是实话,就只是淡声道,“朕没有追究你的意思。但当初你和老九两情相悦,朕给你们定了婚,到最后你们两个却都没有行成亲礼,公然挑衅朕的威严,老九也是说他身子不适,躺在床上大半个月动弹不得,所以无法行礼,如今你也说是身子不适所以离开盛京,好好的两个年轻人,也像朕一般年老多病么?” 寒墨夜身上有蛊毒的事情,应该是瞒着所有人的,他自称是体弱多病,想必老皇帝也不清楚,寒墨夜是因为蛊毒侵扰才会如此不堪。 而她刚好身为药引,所以两人才会在同时出事。 郁唯楚刚想低眸朝那个始终安静如初的男人瞥去,台上又有人猛地来了句,”当初你和老九便是推过一次婚约,后来却是直接不行礼了,如此推脱,不会是你们一直都不想成亲罢?” 说这话的人,是六宫之首,皇后娘娘。 郁唯楚的手指紧了紧,瞳眸蓦然放大了些。 其实皇后说的没错,当初她是愿意嫁给寒墨夜的,只是他却是不愿娶她的…… 唇角微微勾着,微涩,郁唯楚眨了眨眼睛道,“若是母后要这么说…… 说那个字眼还没完整的念出来,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却是猛地与她一同站起了身子,淡声附和她的话,“若是母后要这么认为的话,不如趁此与父皇为儿臣和殊影,重新定个日子成亲如何?” 此话一出,郁唯楚的细长的眼睫忍不住颤了一颤,她侧眸朝寒墨夜望去,却见他面色清冷的望着高位上,俊美的脸并没有多少变化。 男人这是在帮她解围,只是他对待婚姻的态度实在是太随意了,郁唯楚并不想跟他保持一个观点。 但皇后刚刚那么问,倘若她突然出声拒绝的话,算不算是承认了皇后的话? 众人会不会就顺理成章的认为,她和寒墨夜其实已经分崩离析了…… 皇后远远的看了看那个难得穿着青衫的男人,唇角上勾起了一抹笑。 “本宫可没那么大的权力,此事还得看你父皇怎么说了。”她的眼眸望向了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笑容愈发的灿烂,“皇上您认为呢?” 老皇帝当初就放过话了,寒墨夜这般将婚姻当儿戏,儿媳他承认,但亲事他不会再为他们赐过。 寒墨夜突然来这么一茬,偏生又是挑在这么喜庆的日子,先前他都可以免去那些刑犯的死罪,难道现在还不能为自己的亲儿子赐婚么? 这是得多大的深仇才会如此啊。 老皇帝抬着老眼倪了郁唯楚一眼,而后又将视线投在寒墨夜的身上,没有急着赐婚,只是问了一句―― “倘若这一次你又是戏耍着朕玩,不将皇家的尊严放在眼里,你该如何?” “儿臣愿意自我放逐南蛮之地,没有天子诏令,永不再回盛京。” …… 所谓南蛮,是整个中原最落后生活最艰苦的地方。 能叫寒墨夜说出这样的话来,谁都认为他是下定决心要与那什么殊影成亲。 老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是意外于寒墨夜做出的决定,所以迟疑了片刻才与他道,“既然如此,那便挑个良辰吉日,你们把婚事办了罢。” 寒墨夜和郁唯楚双双行礼,等这一个问题跳过后,他们便又慢慢的坐了下来。 郁唯楚惊魂未定,因男人说的话而心悸不已。 她的闹到浆糊着,还没想出什么来,又觉察着有一道极为锐利的目光朝她这边看来。 她微怔,顺着感觉朝那边望去,却是皇室女儿家落座的区域,而她不偏不倚的,恰好就瞧见了一直以来的冤家――文西郡主。 不过文西郡主此刻并没有看着她,而是低头在吃着东西。 想到吃的,郁唯楚收回了视线,立即往桌面上看去,只见她早些时候切好的,放在桌面上的桃子如今连渣都不剩。 郁唯楚,“……” 她身边就只有寒墨夜一个人,这个桃子又只有一个,刚刚心情还十分诡异的,现在只剩下了好吃的被男人独享完了的怒气,“我的桃子呢?” 男人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不是给本王吃的么?” 郁唯楚的心情瞬间就低落到了低谷,握拳再握拳,“就算咱俩交情还不错,但我们到底不是穿一条裤子的,你最多就能吃一半,不,最多就只能吃三块。”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了,郁唯楚暴躁了一晚上的心又开始慢慢的苏醒,她死命的拽着男人的手,怒目而视,“你真是太过分了,还我桃子――”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睛微微眯起,俊美的脸上立即又寡淡了三分。 正文 第240章 本王没说和你抢 他冷淡归他冷淡,郁唯楚又不怕他,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老半天,默了一会儿还是寒墨夜扭过了脑袋,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节骨分明的手指挥了挥。 站在身后的千世瞧见,立即上前了一步,俯身垂首,“主子?” 寒墨夜与他不知低语了什么,千世的面色毫不波澜起伏,等寒墨夜说完他应了声是,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郁唯楚拈起桌前的一块糕点吃,腮帮鼓鼓的看起来别样可爱。 比起之前来,她其实已经消瘦了许多,之前脸上还是有肉可以任寒墨夜揉,捏的,不过现在脸上的肉都少的近乎快没了,任她吃都恢复不了之前的状态。 两个人坐在一块,一个愤怒的吃着前面的糕点,另一个阴沉着脸望着前方,殿内嘈杂声很多,却似乎无法影响到他们彼此的世界。 身穿霓裳羽衣的女子在殿内的中央翩翩起舞,那弹琴的琴师弹奏着柔和欢快的琴声,别样的抚平人的情绪。 落苏默默的站在他们二人的身后,不敢多说话。 郁唯楚喜欢吃东西,只要是能吃的可食的,基本上她都不挑,非常好养活。 寒墨夜一点也没给她留,就好像是现代女生用的化妆品一样,不说那人是不是男朋友,还是老公,只要化妆品是给全都摔碎了扔掉了或者是砸了,那女生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不给买回来绝对是要闹的。 郁唯楚不是很看重化妆品,但是她很看重吃的。 一个道理。 怎么有人会有胆子敢从一个吃货的嘴里抢吃的? 气氛冷场的太厉害,落苏看着眼前坐着的一对夫妻,基本上都没有怎么说话,还以为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正是忐忑时,千世却很快的就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边,手上端着两三个大桃子,洗干净了放在寒墨夜的跟前。 郁唯楚看了他,,跟前的桃子一眼,而后又转眼去看寒墨夜。 见男人伸出手来,拿着她曾经拿过的小刀,细心的将桃子切成了好几份。 郁唯楚以为他是来道歉的,最起码都是将桃子分一半给她吃。 结果寒墨夜也是一句话都没说,一声不吭的拿起切好的桃子,视线凝在殿内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女身上去,一边安安静静的吃着手里的桃子。 郁唯楚,“……” 她错愕的盯着他看。 等男人快要吃完半个的时候,她才愈发不满的皱起眉头来瞪他,“我的份呢?!” 俊美男人这才凉凉的倪了她一眼,淡漠着神色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他低眸,从手中的碟子里取过切好的桃子递给郁唯楚。 静静的看着她,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忘记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递给郁唯楚,看着她张嘴咬着桃子,眉眼间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一直等到喂完了三块之后,他便又退回了原位,安安静静的自己吃了起来。 一个桃子其实挺大的,何况还是寿宴的桃子。 按寒墨夜那种切法,一个桃子最起码都能切成七八份,偏生就给她吃了那么点。 郁唯楚扁了眼,觉得寒墨夜这道歉道的,还不如不道呢。 “你是不是故意的?” 其实如果两人还相爱,郁唯楚绝对会像万千女性一样问自己的男人――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或者是――你是不是有外遇了? 他昨晚是试图侵犯她,被她甩了巴掌在当时而言,的确是很正确的一个做法。 后来他说她多想,她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她不也是信了,今天的态度不是已经好了很多了么? 他又不道歉,难道还要她来给他道歉么? 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还计较什么啊。 如今啃完了她切的桃子,她觉得他一点也不留难道还不能委屈一下? 她要吃他给了她三份就完事了? 混蛋,寒墨夜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的? 当年虽然高冷,走的是霸道王爷范,但好歹也是惯着她的。 现在……现在弄得她患得患失,心痒难耐,偏偏做朋友这一话还是由她亲口说的。 男人不知她狂躁的内心,低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然出口的话语却倨傲无比。 “凭我们的交情,你只适合吃这三份,多了没有。” 【“就算咱俩交情还不错,但我们到底不是穿一条裤子的,你最多就能吃一半,不,最多就只能吃三块。”】 郁唯楚一噎,竟忽然想起来之前的话来。 她呆呆愣愣的看了他半晌,也跟着无言以对了半天,最后才忍不住笑场,“寒墨夜你还能更幼稚一点么?” 男人凉凉的倪了她一眼,冷着脸不说话。 郁唯楚的身子挨着上前,纤细的手指扯了扯他的衣摆,“我刚刚这么说你生气了?” 寒墨夜的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同样的,也不曾搭理过郁唯楚。 当初郁唯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男人其实闷骚到了极致。 得罪了他要么就是直接下手,弄得你马上转口顺着他的心意去说,要么就是默默的做事,不噎死你不让你也体验一下什么叫做难受,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从男人失忆前和失忆后,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相处模式过了。 失忆前寒墨夜可能是因为愧疚所以会缠着她,不会和她闹脾气。 失忆后是因为对她不够熟悉,不会轻易在她的面前展露那么任性的一面。 郁唯楚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活的真是败笔,每每都无法真的抛开之前的一切。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别太在意。人生在世,我说的狠话多了去,你要坚信,你绝对不是我撂狠话撂的最重的那一个。”她的脑袋靠在了男人的身上,压住心底深深的无力感,“一定还会有人比你更惨的,放心罢。” 落苏站在身后默默的听着,唇角抽了又抽,难以掩饰自己心底涌上来的情绪。 曲漓常说,郁唯楚是她家主子此生的克星。 逃不开离不了走不得舍不掉。 她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她现在同样认为,她家主子其实也是郁唯楚的克星。 郁唯楚至今对她都还没有心软,却对她家主子妥协了太多次。 尽管妥协的不是很明显,可到底也算是心软的一种表现。 两个人相爱,最好的方式,不该都是彼此的克星才对么? 郁唯楚靠在寒墨夜的肩膀上,视线低低的垂着,没了她的注视,男人紧绷的脸色渐渐的柔和下来。 女人绵软的声音悠悠长长的传入耳里,宛若水滴般滴落在他的心底,他没说话,将手上的桃子全都吃完了。 在不打扰到郁唯楚靠着他肩膀的情况下,他又是伸出了手,手里拿着小刀,低眸认真而细心的削着桃子皮,而那只被郁唯楚靠着肩膀的左手,却是迟迟没动过一分。 周边其实很喧闹。 宴会的气氛完全上来了。 文武百官也没了刚开始的拘谨,一个一个的畅聊着。 皇帝和皇后坐在高位上也不知说些什么,太子起身带着他的孩子一同上前给老皇帝庆寿,几人聊的很是开怀,寒子晏不知说了些什么,逗的老皇帝哈哈大笑。 这声音宏亮,一下子传入了耳中。 郁唯楚抬了抬眼眸,视线顺着笑声看过去,便见坐在高出之上的老皇帝一脸慈爱的抬起手,在太子牵着手的小孩头顶上轻轻的抚摸了下,低低浅浅的说着什么,一张老脸上尽是笑意。 全然没了皇帝的威严,属于爷爷辈的慈和展现无疑。 曾经听落苏说过,寒墨夜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流露在宫外,回宫的时候个子不高,人也不大,但老皇帝见着他却是各种忌惮和提防,一丝父爱都不曾给予过他,反倒是一直深宠着寒子晏。 也宠着寒子晏的孩子。 郁唯楚眸底的情绪变了变,她抬起脑袋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正面看着她,他的侧颜线条冷峻而刚毅,却又完美的像是造物主用刀雕刻出来的一般,精致无瑕。 他正低垂着眉眼,右手左右晃动着,郁唯楚也跟着低眸瞧去,便见他拿着小刀快削完了桃子皮。 一点也不曾抬眼看过高位上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可分明,他也是老皇帝膝下的孩子之一,却是这么的被冷落,想来,应该也不止一次这样罢? 有一股心疼就这么莫名的涌上来,与当初知道他身中蛊毒,并且可能会死的时候一样,无比的难受。 郁唯楚就这样伸出手抱住了他,脸颊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胳膊上,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寒墨夜……” 男人的眉眼一皱,将她的身子推离开来,而后将削完皮切好的桃子装在碟子里,递到她的跟前。 他的面色隐隐不耐,但锁视着她的眸底却没有半点不悦之色,反倒幽暗深邃异常,“本王又没说和你抢,你失落什么?” 郁唯楚静默了下,立即就想到他是误会了。 突兀的笑了出来,她接过他手中递过来的碟子,继续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吃着一边喂给他吃。 “寒墨夜,你这人倒是越来越得我欢心了……”她的面色很惆怅,语调却是无与伦比的欢快,“万一哪一天我不舍得靖王妃这宝座,不肯让给旁人了你可怎么办?” 正文 第241章 该唤她一声九嫂 他可怎么办…… 正中下怀的事情,他需要怎么办? 男人侧眸看了一眼靠在他肩膀上的女人,她的脸蛋大都藏进了他的肩膀那边,只露出了那么一点的神色,看不大真切。 他湛黑的眼睛里弥漫起一层又一层,看着像是年岁悠久的陈年老酒的佳酿,薄唇的唇角往上挑出了一抹笑,没有回应。 郁唯楚昨晚睡的少,这一会吃了点东西又靠在男人的身上,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了。 可惜今日是老皇帝的寿辰,不能擅自立场回屋补觉,于是她就这么靠在寒墨夜的肩膀上,眯起了眼睛闭目养神着,低语喃喃,“我歇会,等会要是父皇有事喊我,你再喊我一下成不成?” 男人的声音很低,“嗯。” 得了这个字眼,郁唯楚便放下心来。 这一放松,就彻底的睡了过去。 郁唯楚不怎么挑地方睡觉,只要感觉身子舒服就能睡着。 何况她差不多一宿没睡,早上又起的那么早梳妆打扮,走了老半天的宫道还得应付皇家的人,没困死她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睡似乎睡的有点久,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黯淡下来了。 完美的避开了午膳,直接奔向了晚膳。 郁唯楚睡的面颊红通通的,周遭已经不再是什么宴席上,而是她昨晚睡觉的地方。 寒墨夜也不在身边,候在屋内的,始终只有落苏一个人。 见郁唯楚醒来,落苏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朝她走近,“王妃。” 郁唯楚揉了揉太阳穴,乌黑湛亮的眼眸里望着窗外,盯着天色看了良久。 “我睡了那么久,你们怎么不喊我一下?” 落苏眼眸闪了闪,简洁的应了一句,“主子说,王妃昨夜睡的不好,所以今日让王妃多睡一会。” 她将床上两边垂下的帷幄迅速的挂起,看着郁唯楚翻身下榻,她便将挂在一侧的外衫和外袍都给郁唯楚递过去。 落苏给王妃准备洗漱水,“主子说了,今夜王妃就在殿内歇着罢,不用出去了,宴席那边有他担着,不会有事的。” “之前不是说,这宴会不能轻易缺席么?” 落苏为郁唯楚摆弄着衣裙。 她回答的声音很干净清脆,眉眼间的神色也没有多少变化,不温不火的应着,“具体的事宜,落苏也不是很清楚,晚些时候主子会回来一趟,王妃若是有疑问的话,不妨去问问看。” 落苏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遮掩什么,但是眼下需要遮掩什么……? 郁唯楚狐疑的看了她一会,等落苏将她腰间的腰带系好,她犹疑了几瞬,不急不缓的问了一句,“我这差不多都要睡了一天了,白天见不着我,皇上和皇后娘娘没有多问什么吗?” “这倒是询问了。”落苏的唇角微勾着,眉开眼笑的凝着眼前的女人,“皇后娘娘还问了句,是不是王妃有了身孕,所以嗜睡了不少,大白天的也能睡着。” 后者面色微微一僵。 “不过主子说了,王妃前几日来月事,许是月事还没有调理好,还有些疲累,所以这才容易犯困,之后就用这个理由,把王妃带回了殿内。” 当时的场面,绝对没有落苏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皇家拥有了子嗣,就等同于拥有了一道免死金牌。 皇后她不敢说,毕竟不是很了解,但如果她真的是怀孕了,老皇帝和寒子晏绝对不会高兴的。 寒墨夜已经足够叫他们忌惮的了,若是还有了子嗣的话,那…… 郁唯楚点了点头,穿好靴子便下了榻,“你家王爷让我不要出去?” “是。” 看古装电视剧的时候,杀人命案和阴谋诡计差不多都是在什么宴会上现形的,这一次老皇帝的寿宴举办的这么宏大,总有些居心不良者,蠢蠢欲动的想做些什么不太人道的事情。 而看寒墨夜这般做法……着实不能不让她多想。 郁唯楚其实很了解,也都明白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该有的景象,只是…… 娇俏女人墨黑的瞳眸淡静如初,眸里深处的颜色却是逐渐的幽暗起来,她的唇角抿了抿,寒墨夜又一次的,将她推离了。 …… 今日的天气很好,白天的时候风和日丽,晚上这天色还没有完全黯淡下来之前,月亮已经在空中高高的亮堂出来。 彼时月色皎洁美好,寒墨夜坐在原位上慢吞吞的吃着东西。 场地中央是什么歌舞都唱过了跳过了,老皇帝更爱戏曲多一些,所以从午后开始一直到现在,那场地中央的,都是画着浓妆的戏子在那咿咿呀呀的唱着曲。 男人并不感兴趣,唯一的兄弟和宫里唯一的小妹都不在身边,郁唯楚又在殿内歇着,他无聊到连开口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文西郡主纤细的手提着裙摆,大着胆子坐到了寒墨夜的身边,坐在了原来郁唯楚的位子上。 “夜哥哥,”她低声唤着,“夜哥哥怎么就一个人,王妃呢?” 昨晚寒墨夜穿的衣裳全都湿透了,一盆冷水浇在身上才足够冷静下来,没有对郁唯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今日他一袭青衫,褪去了一身的强势和霸气,面如冠玉眸光清冷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欣赏瞩目,翩翩少年郎的气质令人挪不开视线。 他的眼皮掀也没掀一下,“她身子不适,回去歇着了。” 文西郡主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她没有找到该和寒墨夜说什么,索性便拿郁唯楚当话题起头。 她自幼便很喜欢寒墨夜,便是知道他体弱多病她也喜欢,这份心意从不曾变过。 “西儿还以为,王妃的身子很好,整日都活蹦乱跳的,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嬴弱。”文西郡主抬起眼眸直直的盯着他看,“这样的话,夜哥哥岂不是要一直照顾王妃,可不是应该王妃照顾夜哥哥的么?” 男人单手举着酒杯,轻轻浅浅的啄了一口,墨黑的眼眸看过去,他对上对方的视线,清清淡淡的出声,“你有事?” 这话文西郡主不止听过一次了。 每当寒墨夜不耐烦开始想办法支走她的时候,他都会是以这个话作为远离她的标本。 文西郡主的手指攥紧了些,这么多年里的隐忍总算是断裂,“曾经西儿以为,夜哥哥素来说一不二,对谁都不曾有过耐性,所以西儿不做任何想法。” “可是今日西儿都看到了,夜哥哥你对那个殊影就很好,你还会和她闹脾气,你还会哄她,那你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呢?!” 她痴痴的望着他,眸色凄楚无比,声音也愈发的尖锐,“就连现在西儿和你才说不过两句话,你就要赶走西儿,西儿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寒墨夜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很冷淡,“凭你的身份,该唤她一声九嫂,或者是王妃。” 文西郡主的心狠狠一颤,她真的没有见过比寒墨夜更狠更绝情的男人。 她对他的一片痴心全都像是小溪流向大海,根本就是一去不复返。 “我不信你就这么喜欢她,太子说过,你当初根本就是为了她的血,才会选择将她留在身边,像你这样绝情无心的男人,根本就不会喜欢别人!” 她死死的咬着唇,眼眶里通红一片,大滴大滴的泪水仿佛就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一般,“我虽然不是什么药引,但我父王他是帛书王啊,你要是娶了我,我父王必定能让你如虎添翼,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冷淡,难道我有这么不好么?!” 寒墨夜这边坐着的,右手边是太子,左手边是五王。 他和文西郡主刚好坐在中间,虽然两边都有些距离,不过文西郡主的声音有些大,也不知道旁边的人能否听到什么。 男人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笔直的看着前方,淡淡的落在了他并不喜欢的场地中央,声音冷峻而寡淡,“一个郡主在本王这里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回你的位子上去。” 最重要的是,女人哭起来是件很令人烦躁的事情。 ……却不知为何,郁唯楚哭起来总能让他心软心疼的打紧。 文西郡主眼眶里的泪倏地就滚落下来。 她满怀恨意的瞪了一眼寒墨夜,心里对他的一片情意全都被他踩在了脚下,狠狠的摔烂再蹂,躏,不甘屈辱与痛心一并在精致的面容之上显现出来。 “靖王,你始终有一天会明白,只选择郁唯楚而没有选择我,是件多么愚不可及的事情!” 言罢,她便抹着泪起身,立即就离开了原位上。 男人面色如常,安安静静的又举杯酌了一口酒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身侧有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目光并不强烈,他微微低垂了眼眸,并没有理会太多,只是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也跟着起身,离开了原位。 …… 文西郡主身边跟着个小丫头,不过等她愤恨着离开场地的时候,她却是无处发泄回头甩了那个小丫头一巴掌,“别跟着本郡主!” 那婢女脸上火辣辣的,却不敢抬手捂脸,立即诚惶诚恐的跪下,“奴婢知错,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啊。” 文西郡主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就从场地离开。 正文 第242章 威胁 她走出场地之外,无人阻扰。 守门之人也不敢拦下她,毕竟文西郡主身份高贵,身后还有帛书王撑着,虽然帛书王现在一心当隐士,很少外出也很少搭理朝政之事,但毕竟名望在那里,怎么说都惹不起他的宝贝嫡女。 她一出场地外,便直奔宫道,有人在她的身后猛地开口,唤住了她的名号,“郡主。” 这声音不急不缓,老神在在,也算是熟悉的声线,文西郡主被气的发青的脸蛋微微变了变,转过身来不屑的看着那人。 她双手环胸的开口,“你跟着本郡主做什么?” 男人微微的笑了下,也没有因为她的表情和语气而恼怒,“看郡主这样子,想来该是没有得手了。” 得手? 文西郡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冷冷的笑了下,倪着那人的眼神无比的冰冷,“你们分明就是知道他不会轻易让我靠近,得手,我怎么可能得的了手?!” 之前太子寻到她,与她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在那殊影不在的时候,给寒墨夜下,药。 之后的一切,不论她想得到什么,太子都会帮她,甚至让寒墨夜娶她为妃都可以。 那个殊影在寒墨夜的怀里呆了老半天,连睡觉都要在他的怀里睡上快一天的时间,后来不知怎地寒墨夜这才将她抱起,抱回了寝殿。 她根本就没什么机会接近寒墨夜,现在便是接近了,也根本无法碰触到他的一片衣袖,更别说要把药用到他的身上。 越想便是越气,文西郡主面上的怒意更是浓重了不少,眼里闪着不甘,“倘若是我父王出面的话,本郡主就不信了,他靖王还能拒绝的了本郡主?!” 说着便要往外走去,看样子还是往宫外走去的,身后的男人又是唤了她一声,“郡主,今日皇上大寿,众人皆不得擅自离席,这宫门你是出不去的。” 擅自离席的意思,不是说不可以离开自己的座位,但是一定不可以离开皇宫。 所以寒墨夜说郁唯楚身子不大舒服时,将她抱回的是宫内的寝殿,而不是靖王府。 文西郡主显然是被气晕了头,又回过头来瞪了那人一眼。 “本郡主做事还需要你一个奴才来指手画脚么,不说你只是太子爷身边的一个手下,便是太子爷的妃子,都干预不了本郡主要做的事。” 顾随的面上终是有了些怒意,但顷刻间又被按奈下去。 文西郡主的性子素来如此,嚣张跋扈我行我素,与人说话都是看心情的,着实是个被宠坏了的女儿家。 “郡主莫急,请听顾随把话说完。”他勾了勾唇,“太子爷早已料到,此事没那么容易得手,所以郡主一走,王大人便已经去寻靖王殿下喝酒去了,这成事与否,郡主不妨再等等,看看结果如何。” 文西郡主精致五官的脸蛋瞬间冷静了不少,“你是说……” …… 寒墨夜还没有走出场地之外,有人便率先将他拦了下来,堵截了出口处。 眼前站着的,是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袍的男人,脸颊俊美白皙,手上还举着两杯酒水。 那人朝寒墨夜笑了下,“下官还没有恭喜王爷,与靖王妃即将成婚的大喜事,也不曾敬过王爷一杯酒水,如今特来请罪,还望王爷赏赏脸面。” 寒墨夜的面色寡淡,远远的看去,竟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他尚未说话,便有人先是一步笑着开口,“本宫也是这般认为的,九弟这拖了那么长时间的大婚,终于要成了,这酒是不得不喝啊。” 老皇帝和贵妃正在说话,喜气洋洋,皇后的左手搭在右手上,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不远的角落里,目光凝在三个男人的身上,手指仔细的摩挲着漂亮的染着豆蔻的指甲。 太子的声音传入耳中,寒墨夜的身形不动,面不改色的看着太子走上前来。 寒子晏的唇角弯着,“九弟以为如何?” 王德斌切入的话题很好,今日不仅是老皇帝的寿辰,同样也是他再次提出大婚的日子。 其实没有理由拒绝。 拒绝了反倒显得他对这门婚事的不看重。 寒墨夜淡淡的勾了勾唇,漆黑如墨的眼看了看寒子晏,而后接过王德斌手中的一杯酒。 太子手里没有酒杯,王德斌便把自己手上的酒杯给了他,自己俯身,随意从桌面上寻来一杯酒水。 青衫男人眉目寡淡,“多谢太子爷,王大人,他日大婚之时,必当请二位前来观礼。本王先干为敬。” 寒子晏见他一饮而尽,与王德斌两两对视一眼,两人的唇角皆不约而同的牵出了一抹笑来。 也抬手举杯,将杯中的酒水一干二净。 敬完酒,寒墨夜便直接提出了告辞,说是不知郁唯楚的情况如何了,所以便先去看看,等会再回来。 太子和王德斌皆是应好,没有多话。 等寒墨夜离开场地,寒子晏往高位上望去,只见雍容华贵的皇后唇角弯弯,与他轻轻的颔首,像是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感觉。 王德斌也是低低的笑,用着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询问寒子晏,“太子爷,如今靖王已经喝了那合欢酒,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太子面色淡淡,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看上去波澜不惊,话语间的得意却还是可以轻易捕捉,“自有人会出手,我们只需要请君入瓮就是了。” 王德斌眼眸闪了闪,拱手与寒子晏,“太子英明。” 不知是因为皇帝大寿,所以宫内的婢女全都去了宴席场地,还是如何,寒墨夜回皇宫寝殿的路上,竟是一个婢女一个太监都不曾遇到过。 他和郁唯楚住的地方是后宫,路经德妃殿和兰妃殿,德妃身子常年不适,一般不多参与宴席,至于兰妃……似乎是出席宴会去了。 宫道上渺无人烟,静寂万分,寒墨夜的脚步微微顿了下,跟着又神态自若的走了起来,但步履该是比之前的悠闲快了不少。 有人唇角微勾,猛地从草丛中扑了上前,刚要挨着男人的身子,寒墨夜却立即避到了一侧。 还好那人力道收的及时,只是身子有些踉跄没有摔在地上。 她的眉目妖娆,年轻的肌肤白皙嫩滑,一袭淡粉色的长裙白衫,更是衬得她貌美如花。 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身子站直了些,朝男人那边走去,“呦,这不是靖王么,本妃还以为是皇上呢……” 到底是曾经受宠现在依旧受宠的后宫妃子,依寒墨夜的身份大可不必行礼,但也到底是不必与她太客气。 他冷峻的轮廓淡淡凉凉的,“兰妃娘娘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本王就告辞了。” 话落,也不曾理过兰妃的回应,寒墨夜转身径直就要往前走,兰妃咬了咬唇,猛地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胳膊,而后身子一晃,整个人歪倒在他的怀里,轻声低语着,“本妃的头好晕,好难受……” 怀中温香软玉,浓烈的胭脂水粉的香味扑鼻而来,寒墨夜的眉头差点拧成了一个川字。 大手微动,正欲推开身上的女子,那怀中的女人却是靠在他的胸膛上,低低的道了句,“我知道靖王殿下除却靖王妃,哪家女子都入不了殿下的眼,但本妃这会可是身子难受,这周遭附近的宫婢太监都去宴会那边帮忙了,靖王殿下若是不扶本妃回殿内,可谓是不仁不义。” 男人面无表情,听完了手上猛地用力,将她推开,兰妃却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袍,寒墨夜在宫里的外袍不多,倘若是在宫道上就被人撕烂了外袍,这么衣衫凌乱衣衫褴褛的回了寝殿,不知郁唯楚会作何打算? 女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游离,“扶本妃回寝殿罢了,靖王到底是在怕什么?” “本王与后宫妃嫔皆无来往,你突然这么做,必定是受人指使,本王为何要上你们的当?” 她突然就瞄准了他,自然是不怕寒墨夜生疑。 若是不生疑那才是奇怪,毕竟眼前的这位,传说可是能文能武者,天资聪颖。 兰妃也不怕他戳穿,只要按计划行事就够了,手中依旧攥着他的衣袍,她仔细的观察着他的面色,似乎是有些红润起来了。 “如你所说,本妃的确是受人指使,但也不完全是。”她冷冷的笑了下,“本妃是受人威胁,不这么做的话,本妃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反正我横竖都是要死的,你今日若是推开了我,就是推开了我的生路,那我宁可玉碎了,也绝不会瓦全。” 女人的声音言之凿凿,看着跟前的男人,“虽然说宫婢和太监都不在,但靖王殿下以为,我这么一喊,德妃娘娘那屋,会不会瞧见什么不好的,届时人多眼杂,本妃可不保证,王爷那可爱的王妃听到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寒墨夜的眼眸倏地眯了眯,“你威胁本王?” 兰妃冷冷的笑着,并没有应话。 他却是再无推开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的推开怀中女人的身子,扶向她的手臂,将她扶进她的寝殿。 正文 第243 你这是做什么? 有人站在不远处的楼阁之中,淡淡静静的看着俊美男人扶着兰妃进了她的屋子,那人的唇角微微勾起,狭长幽深的眼睛里似是闪过一抹狠意,转身干脆的离去。 场所依旧热热闹闹觥筹交错。 皇后正和太子侧妃还有小皇孙聊的畅欢,忽然有人走上前来,目光直直的凝着她看,她眼尖注意到了那人,却是见那人微微的朝她颔首,同时做出一个手势来。 柔和的凤眸微微闪烁了下,皇后的表情似乎是有一瞬间的安静,但她收敛的很快,便连身边与她正说着笑话的太子侧妃都没有丝毫察觉。 她深深浅浅的笑了下,“好了,这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带易儿(小皇孙)回去歇着罢。” 太子侧妃忙应道,“母后说的是,妾身这就带小世子回府。” 皇后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还有他那胖嘟嘟的小脸,微笑着嗯了一声。 太子侧妃很快带着孩子离去。 皇后身边一时没了说话的人,她抬眸看了眼天色,的确是不早了,这才又收回了视线,朝身前不远处坐着的,穿着龙袍的老男人笑道,“皇上,臣妾还为皇上准备了皇上最喜爱的孔明灯,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放放孔明灯罢?” 老皇帝一天都在这宴会之上,接收的祝福多了去了,但自己却还没有许愿。 皇后跟了他最久,最是了解他的喜好,老皇帝嗯了一声,也是笑脸盈盈的道,“好,朕也有些时候没放过孔明灯了,去看看罢。” 听言,皇后的唇角弯弯,忍不住牵开了弧度。 …… 之前文西郡主跟着顾随守在殿外,见着寒墨夜离开殿外之后,本想一路跟着他上去的,不过顾随说,不能跟的太近,寒墨夜武艺高强,说不定还没走几步,就被他发觉了。 于是两人便继续在殿外等了一会儿。 直至太子出来,文西郡主便立即走上前问他,“太子哥哥,我们去寻夜哥哥罢。” 寒子晏笔直的站在门前,一双深眸盯着她的脸,扯着淡薄的唇形,“郡主莫急,那药靖王已经喝下去了,郡主有的是机会。” 就是因为有机会,所以才更不能让人抢了先。 反正那个兰妃,她是不愿意让她碰了寒墨夜的。 文西郡主嘟着嘴巴,“我不管,你既然说了要帮我,那你现在就带我去。” 寒子晏深知文西郡主的性子糟糕的很,他与顾随相视一眼,静默了一刻便道,“顾随你守在母后身边,本宫与郡主一同去走走。” 顾随点着头,“是,太子爷。” 寒子晏的目光从顾随身上收回,转而倪向文西郡主,若非这个女人还有点用处,否则还真不值得他如此屈尊降贵。 他扯唇笑了下,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来,一派的温和有礼,“郡主,走罢。” 文西郡主忍不住笑了下,心口那边悸动了下,跃跃欲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跟着寒子晏走。 皇宫内外,文西郡主都挺熟的,但是妃嫔住的地方,尤其是后来居上的兰妃的寝殿,她倒是没有很熟悉。 不过兰妃这个女人她倒有几次的眼缘。 长的不错,貌美肤白身材也还可以,只是那双眼睛太勾人,长的太像狐狸精了,她一看就很反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文西郡主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眼下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该如何让自己成为寒墨夜的女人。 寒子晏之前说了,得先让兰妃成为他的女人,之后等拥有了寒墨夜的把柄,想让他听话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然话是这么说,文西郡主却不想让兰妃得了这个大便宜。 两人各怀鬼胎走了一路,路上遇见了一人,那人是皇后宫里的,见着寒子晏便上前与他附耳低语,等说完之后寒子晏的脸色露出意外而惊喜的神色,“此话当着?” 那人冲他颔首,“回太子殿下,属下是亲眼见到靖王搀扶着兰妃进去的。” 寒子晏眯了眯眼睛,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声线低沉,“没想到靖王,也是个急色的男人,本宫还以为他会有几分定力……原也不过如此。” 文西郡主一听这话,一颗心瞬间就高高的悬挂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寒子晏并未回应她,只是挥了挥手,与那人道,“你先去通知母后,让她和父皇尽快来兰妃的寝殿。” 君已入瓮,只等瓮中捉鳖。 那人拱手行礼,“属下这就去。” 文西郡主见寒子晏迟迟没有理会她,更是觉得不妙,“到底发生什么了?!” 寒子晏看着那人离开,终是侧眸回看了一眼文西郡主。 他扯开了唇角,“你的夜哥哥,要做羞耻的事情,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暂时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文西郡主浑身一颤,立即揪紧了男人的衣袖,“他在哪,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寒子晏的视线倪了她揪着他衣袖的手一眼,唇角勾出些弧度,“你还不能出现,你的目的只是要嫁给他,这婚前失贞可是大罪,本宫不会帮你的。” 文西郡主气急攻心,〝快带我去,夜哥哥怎么能便宜了那个狐狸精,他不能让那个狐狸精给玷,污了。” 寒子晏,“……” 他不肯带文西郡主去,文西郡主是又气又急,狠狠的跺了下脚,便想要自己去寻。 不过手腕被男人用力的抓住,“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还想不想嫁给靖王了,怎么能临阵脱逃?!” 文西郡主冷着脸甩他的手,“你给我放开,我要去找夜哥……” 话未说完,文西郡主后颈一重,眼前一黑蓦然就要摔倒在地,寒子晏条件反射的将她抱住。 他看向那个将文西郡主劈晕的男人,眉头微微皱着,“你这是做什么?” …… 寒墨夜扶着兰妃进了殿内,门刚一关上,寒墨夜就立即推开了她的身子,转身欲要往外走。 兰妃却是一个箭步挡在了门板上,柔软的身子紧紧的贴着门板,笑容妧媚的看着他,“进都已经进来了,靖王殿下又何必急着走?” 寒墨夜俊美的脸颊,轮廓的显得冷峻,他凉凉的瞥着她,菲薄的唇角淡淡的溢出几个字,“让开。” 如果不是皇后以她私,通侍卫相要挟,兰妃又岂敢对寒墨夜下手? 之前是因为没接触,只知道寒墨夜生的好看,但是性格差劲的很,又臭又硬,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讨女儿家欢心,不过今日仔细一打量,又似乎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逊色。 而且眼前的这张脸,可真是倾城如画精致宛若谪仙,顺天第一美男的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兰妃心动不已,见眼前人也只是冷冷的倪了她看,却始终没有抬手推开她,她了然般笑了笑,纤细的手指翘起,“你好坏,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早已经想把我脱光了带床上去了罢?” 男人的眸色有些暗,不是因为她过于浪荡形骸的话语,而是因为她的举动。 兰妃的翘起兰花指的小指头,正有意无意的落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不轻不重的挑逗着。 他低头瞧了那根手指头,暗自想着如果现在断掉了的话,会不会对后续的发展有所阻碍? 兰妃见他又是沉默不语,唇角牵开的笑意更是浓厚。 她仔细打量着男人的脸,气色是愈发的好看,红通通的像是醉后的模样。 手指收回,她的手解开了腰带,另一只手挑开了肩头上那丝滑的长裙外衫,眼眸魅惑而妧媚的直勾勾的盯着他。 “王爷,妾身好寂寞啊……” 女人的声音娇滴滴软绵绵,刻意延长声线之后有一股酥软的错觉。 男人眉头一拧,跟着眼前的女人就扑了上来,“妾身知道王爷想要对不对,你看看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了……来啊来啊,妾身时刻都准备着……” …… 寒子晏看向那个将文西郡主劈晕的男人,眉头微微皱着,“你这是做什么?” “这郡主骄纵放肆,对太子爷如此不敬,下官确实是看不下去了。”王德斌拱着手,毫无诚意的道歉,“还请太子爷莫怪。” 寒子晏蹙眉,低头看了一眼文西郡主,“你这手下的多重,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王德斌的眼眸动了动,给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太子爷放心,等需要用上郡主的时候,她会醒的,大不了便是捏一下她的穴位,疼了就会醒了。” 寒子晏四下看了看,他和文西郡主身边都没有带人过来,毕竟是在布局,身边的人跟的多了会显得有些累赘。 他睇了王德斌一眼,“既然是你打晕的她,那便由你负责照顾,本宫要去兰妃殿里瞧瞧,看看兰妃得手……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大力的咳了起来,偏生手里还抱着很重要的女人,双手不能随意动弹。 寒子晏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给本宫吃了什么?!” 正文 第244章 靖王殿下―― 王德斌冷静的看着他,目光冰凉的不像是一个属下该有的样子。 寒子晏心中大震,“你果然是靖王那边的……” 话未说完,王德斌便抬手点了寒子晏的穴道。 东宫太子爷,自幼仗着老皇帝的宠爱而任性妄为,身份高贵的人似乎都会有一种小毛病,他的小毛病便是觉得天下所有的好事,都应该发生在听不懂身上,因为他是顺天未来的储君。 他文书很好,但是武艺却是很差。 所以当初寒墨夜之所以能够出使纳兰国,纯属只是因为纳兰国一贯以武为尊,而寒墨夜文武双全,比起太子会较为适合。 这一会被王德斌点了穴道,愣是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他怒目而视,“简直放肆!” 话一出口,却是全然无声,寒子晏这才知道王德斌还点了他的哑穴。 身边空无一人,基本上都被皇后调遣走了,刚刚的守着兰妃随时与他们联系的人,现在也奔向了皇后那一边。 太子爷孤立无援。 王德斌瞥着他,静静的看着他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唇角淡淡的弯起,“太子爷不要太担心,下官会好好招呼太子爷的。” 寒子晏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墨黑的眸底逐渐猩红起来,他若是可以说话可以动弹,王德斌现在怕已经是被他撕成了碎片,抽筋剥皮了。 …… 女人一边说一边扑上前,俊美男人颀长的身子一侧,避开了她过度热情的拥抱。 她解开了腰带,又勾掉了肩上的裙带,这么大弧度的动作展现出来,女人身上的衣裙立即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大片的春色。 她低低的尖叫了一声,身子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不过寒墨夜拉了她的胳膊一下,兰妃这才稳妥的站稳了身子。 然后,被眼前的男人点了穴道。 兰妃顿时就愣住了,正要抬眸看他的动作也顿在了原地,娇媚的唤了一声,“王爷……” 身穿青衫的男人懒懒的倚在了窗边,抬手打开了精致的镂花窗,窗外的天色黯淡无光,近乎都是月亮的光亮。 斯文淡漠清俊的脸上没有多少神色变化,他淡淡然的嗤笑,“本王之前以为,应该会先收买你,作为本王的人。如今看来,当初没派人收买你,果真是对的。” 想不起之前的记忆来,而又看到那张纸条,正是写着兰妃私通侍卫的事情。 他心底其实是有想法的,本在想那时候,他有没有遣人收买兰妃,作为出演这场戏的重要角色。 不过现在看来,兰妃这样的女人着实是倒尽了他的胃口,也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喜欢郁唯楚 兰妃听不懂他的在说什么,什么之前什么如今的…… 她的眉头皱的厉害,最后却是想到了什么,勾勒的精致的眉梢上挑着,像是带着眸中肆意的挑衅,“你现在点住了我的穴道,等会做起来的时候我动不了岂不是会很无趣,我知道你被下,药了,坚持不了多久的。” 不过其实也有些奇怪,那时候听皇后说,怕寒墨夜武功太厉害,所以她会将那媚,药弄成最重的成分,保证一喝下去,没过多久就会需要女人的纾解。 但从她见到寒墨夜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他除了面色稍稍红润一点,竟然没有丝毫的异常。 她这衣服脱得也差不多了,眼前的男人对她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还有心情点她的穴道。 男人的视线朝外瞥去,见着一人带着另一个人往这边走的时候,他的眉梢挑挑,默了下才抬手将那镂花窗重新放了下来。 兰妃嘲笑的意味太浓太重,寒墨夜也笑了下,问她,“看你似乎很懂这方面的事情,本王有点不明白,这方面如果是女人用的话,什么药的效用最好?” 由于男人问问题的态度很端正,兰妃竟有些无法适应,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你……” 她看不见寒墨夜的脸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大概知道他在她的什么方位,一点心悸从心底头弥漫上来,不成想寒墨夜竟然是这样的男人。 “以王爷的本事,妾身相信,便是王爷不对妾身下,药,妾身也能热情似火的。” 寒子晏的神情不算是特别的冷漠,但凉薄的唇角上勾勒的嘲弄着实太重,他站在远处冷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淡声道了句,“你若还想活下去,那皇后教你怎么说怎么做的,你逆着来必有一线生机。” 兰妃似乎是有些困惑的望着前方,面色有些僵硬,“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大声的问着话,回应她的却是吱呀一声的开门声和关门声。 心立即凉了一大片,兰妃的面色剧变,刷的一下惨白起来,“王爷,靖王殿下――” 寝殿内飘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静谧无声。 兰妃被寒墨夜点了穴动弹不得,这寝殿上下都让她给支走了,无人可以搭救。 等过没一会有人推开了殿门,兰妃以为是哪个不乖的宫婢或太监,大声的喊道,“来人,快来救救本妃,本妃要去见皇上!” 王德斌站在门口,将眼眸猩红,喘着粗,气的寒子晏推进去之后,便反手将殿门关了起来。 门并没有上锁,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曲漓配制出来的媚,药,那是连他家主子都无法抵抗的药物,更别说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寒子晏了。 果真,殿内很快就听见女人的尖叫声,“太子爷你,你干什么……啊。” 过后不久便是女人痛苦而愉悦的闷,哼声。 殿外站着的男人唇角冷冷一勾,四下望了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他离开没多久,很快就有一大批人慢慢悠悠的走向兰妃寝殿这一边。 夜色迷离,王德斌的身影隐匿在百年大树的背后,等皇后和老皇帝都走过了,他才瞄准机会很是自然的涌入人群中。 因为身份在众臣之中也算是较高的,他一进去就有人眼尖的看向他,笑眯眯的问了句,“呦王大人,您什么时候走到这里来了,王丞相可是在前面。” 王德斌俊美的脸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戾气,他倪了那个官员一眼,“本大人做事,需要你管?” 那官员面色一僵,倏地就不敢再开口说话。 …… 老皇帝和皇后正说说笑笑着,身边跟着的贵妃始终保持沉默,过后不久她似乎就听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 脚步一顿,贵妃站在了原地。 老皇帝似有觉察,与皇后敛了敛笑容,也停下了脚步不解的望向她,“爱妃这是怎么了?” 老皇帝亲自问话,周边的声音都逐渐的静了下来。 贵妃的脸色有所变化,她不安的捏了捏手中的锦帕,抬眸看向了老皇帝,正要启唇开口时,耳边又响起了一声不堪的声响来。 这一回不仅是她听到了,很多安静下来的人都听到了。 老皇帝的面色一变,皇后的眼眸也是明显的弯起,入耳的声音女声百转千媚,男人的声音低沉嘶哑,又有些距离,其实并不能很清楚的听出是谁的声音。 只是知道,这声音来自哪个方位。 贵妃见状,不敢多说话,只是低低的道了句,“兰妃妹妹的衣着被酒水打湿了,方才说回来换换衣裳,她这去了不止一会了,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回了场所,她走之前也不曾好生教导殿里的宫婢,这一会都乱了套了……” 皇后眼眸闪了闪,而后也是紧绷着脸色,似乎是怒意极重,“皇上,今日可是皇上的六十大寿,他们这些卑贱的奴才无视皇上的隆恩不说,竟还如此放肆的在兰妃妹妹的宫殿里,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来,臣妾这就去把他们抓起来,拖出去杖毙。” 耳边传来的不仅是淫,乱,污,秽的声音,还交织着皇后的浓厚的怒意声,老皇帝的面上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紧绷着下巴,推开身侧的贵妃便要往兰妃的殿内那边冲去,贵妃有心拦着,却是被皇后暗中掐了把手,贵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皇后却已经提着裙摆追上走在前头的老皇帝。 “皇上,皇上你等等臣妾……” 各位在身后跟着的官员也一并上前,一时间,场面十分的热闹和喧嚣。 当殿门一打开,眼前的场景入眼之时,老皇帝的面色青黑,身子忍不住瘫了下,粗老的手当即就撑在了门板上,这才稳住了身子。 见老皇帝这反应,皇后唇角勾着,待眼前的场面映入她眼前的时候,待那个压在兰妃身上,做着令人不齿事情的人的面容入她眼帘的时候,皇后的瞳眸重重一缩,身子一软,也差点倒在了地面上。 贵妃也只是往里边看了一眼,待看清楚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谁时,也是倒吸了口冷气,立即就别开了视线。 有人推门进来,寒子晏似乎也不知情,倒是兰妃面色煞白的厉害,一个劲的推着身上的男人,声音被他撞到支离破碎,“皇……皇上,救救臣妾……” 正文 第245章 他回来了? 一屋子的人都为之震惊,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倒是丞相迅速做出了反应,让身后的官员全都退后到外面站着。 强权之下必有妥协,丞相的权势在朝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王德斌站在前头,脸色同样是呆呆愣愣的,不敢置信般,“太子爷……” 这一声太子爷令皇后稍稍恢复了点神智,她猛地拽住了门板,纤细的指甲都要嵌入木板之中,皇后大步向前,当场就抓住了寒子晏,一脚踹了过去,还重重的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混帐,你给本宫清醒点!” 皇后的力道可是不小,巴掌重重的甩在脸上疼的寒子晏蓦然清醒了很多,但药效仍未褪的干净,还有些愣。 兰妃在一旁低低的啜泣,但是依旧不能动弹,只是眸光带着水色楚楚可怜的望着老皇帝。 “皇上……皇上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在文武朝臣的面上被人戴了绿帽子,还是在自己大寿的时节里,被人戴了绿帽子,老皇帝面色铁青,死死的绷着脸怒意甚浓,他近乎是咬着牙出的声,“朕要为你做什么主?” 皇后唯恐寒子晏受累,扯了一侧兰妃被撕破的衣裳盖在寒子晏露出来的身子,当场也是甩了兰妃一巴掌,先发制人的道,“你说,你是不是给太子殿下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才让他对你……你简直不知廉耻!” 兰妃在太子对她下手的那一刻,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圆这个谎话。 寒墨夜走之前丢给她的话,原来就是要用在这里。 她低垂了眼睫,遮掩住了眸底的神色,而后更是我见犹怜的看着老皇帝。 “皇上你可不能听皇后娘娘的一面之词啊,这盆脏水臣妾可不愿受。之前臣妾的衣服脏了,本还在殿内挑着衣服打算换呢,谁知道太子殿下就闯了进来,点了臣妾的穴道,然后,然后……臣妾到现在都还不能动啊皇上……” 她身子僵硬的不行,从他们进来到现在,除了能眨眼能说话之外,好像是真的没有过其他动作。 王德斌已经在丞相的示意之后,背过了身子,往外走了,不能为兰妃解穴,好在老皇帝的身边是有贴身婢女的,也都身怀武功。 其中一人上前查看,伸出手在兰妃的胸,前点了两下,那兰妃瞬间就能动弹,哀哀戚戚的捡起地上的衣服捂住自己的下身,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哭哭啼啼的不行。 那人与老皇帝点了点脑袋,示意兰妃这话是真的,老皇帝脸上的怒气更重,拳头攥得极紧。 他的视线投向了还坐在一旁的寒子晏,拔了身侧人的剑就要往他身上砍去,“你个混帐东西――” 皇后单膝跪在了地上,两只手抓住了老皇帝握刀的手,也是带着哭腔哽咽着劝道,“皇上,子晏不是这样的人啊,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迷惑住了,现在都还有点神志不清的,皇上你要先问问清楚啊……” 老皇帝一贯宠爱寒子晏,听皇后这般说,怒意虽没消下去,但还是压抑住了,恶狠狠的瞪着寒子晏,“好,你要是不给朕一个解释,朕现在就让人把你拖出去杖毙!” 皇后不敢松开手,她急切的看向寒子晏,“你快说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该是寒墨夜的么? 怎么变成了她的儿子…… 兰妃这又是怎么回事?! 寒子晏一头雾水的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身边哭的正欢的兰妃,他的下,半,身用女人的外衫掩住,又是半趴在地面上,姿势何其的狼狈。 等他完全缓过来,他这才面色剧变,双膝跪在地面上,慌乱的不行,“父皇,父皇这不是儿臣的错,这不是儿臣的错,是有人,有人要故意陷害儿臣的啊父皇……” 老皇帝冷哼了一声,不做回应,寒子晏立即红了眼眶,死死的咬着唇愤恨道,“父皇,是王德斌,他是靖王的手下,就是他给儿臣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把儿臣推到这里来的,他的意图就是想让儿臣担上染,指后妃的罪名,父皇,他想我死,他想逼死儿臣!” 王德斌就在外边站着,听言像是更加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看向寒子晏,“太子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皇后护子心切,眼下这发生的事情太混乱了,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一见可以将过错推到王德斌的身上,她立即抬手指着王德斌的鼻尖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子对你还不够好么,你作何要陷害太子?!” 老皇帝在一旁沉着怒气,王德斌攥紧了拳头,面色转瞬哀戚了不少,“皇后娘娘,您说话可是要用心些,微臣跟在太子爷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太子爷的事情,怎么太子爷一出事您就把脏水往微臣身上泼?” 太子也是捏紧了拳头,死死的瞪着他,“你个下作之人还敢狡辩,如果不是你给本宫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本宫会如此失常?!” 王德斌像是被谁迎面重重打了一拳,面色陡然间发白起来。 “太子爷,下官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深吸了口气,他重重的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有些事下官以为会永远烂在肚子里,但没想到今日太子爷竟然如此的……” 王德斌转身和老皇帝拱手,脑袋低低的,“皇上,臣没有喂太子爷吃过什么,皇上不信可以让太医来检测一下。” 老皇帝的目光冷冷的刮在寒子晏的脸上,并没有作声,而是又听王德斌道。 “臣虽没有给太子殿下喂过什么药,但臣有罪,臣听了太子殿下的话,把那种药偷偷下在了酒水里,给了靖王殿下吃。太子殿下说,势必要让靖王殿下染,指后宫妃嫔,以此作为要挟靖王殿下的筹码,此事文西郡主也是知晓的,她还想来制止,但是被太子殿下给打晕了。” “现在微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眼下这幅光景,也许,,指不定就是太子殿下自己想对兰妃娘娘做些什么,但是不敢和微臣多说,便说是要栽赃给靖王殿下……朝中谁人不知,靖王殿下除了对靖王妃不一般之外,素来不喜女色,又怎么可能会依了太子殿下的愿,微臣也是愚蠢,竟听信了太子殿下的话,给靖王殿下下了药,还请皇上责罚。” 皇后的面色一变,“你休要胡言――” 她赶紧望向老皇帝,“皇上,皇上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存心的想要陷害我们的孩儿啊皇上……” 兰妃低垂的眼眸微微一闪,转瞬哭的更加起劲,掩着自己身上的衣裙拽了拽老皇帝的衣摆,“皇上,皇上您得为臣妾做主啊,这事,,这事发生在臣妾的身上,臣妾,臣妾都没脸做人了……” 皇后怒道,“你这个荡,妇,你……” “都给朕闭嘴!” 老皇帝面色铁青,一双泛着精光的老眼都瞪圆了,贵妃唯恐他大病初愈受不住,赶忙上前安抚了他一下,“皇上莫怒,此事尚多疑点,不如先让众位大臣回府,再私下请文西郡主和靖王殿下一同过来对峙一番,家丑不可外扬,此事还是莫要惊动朝中大臣为好。” 兰妃哭哭啼啼的停不下来,皇后也是手足无措的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平息着心中的怒火,目光落在寒子晏的身上,而后冷冷的瞥了一眼皇后和兰妃。 “留下刘太医和王副使,遣人去寻文西郡主和老九,把他们全都给朕带过来。”他的眸光在眼前跪着的两个女人身上来回巡视,从牙缝里溢出一字一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敢在朕面前说谎!” …… 郁唯楚呆在殿里无聊的很,这里边没有书可以看,落苏去给她弄了些糕点进来,见着单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失神的状态。 落苏轻声道,“王妃可要先歇着?” 郁唯楚沉默了一会,才摇了摇脑袋。 静谧的殿内鸦雀无声,落苏瞧她这般也不敢多话,郁唯楚在那椅子上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落苏也是占了半个时辰,门外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落苏是奉命守着郁唯楚,不让她跑出去的,门外守着的同样还有千世。 落苏打开门一瞧,来人正是千世。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后者低垂着眸与她道了句,“主子回来了,你寻个理由让王妃过去伺候。” 落苏眼眸微闪,最后点了点头。 她转身看向郁唯楚,见她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便缓缓的走上前,低声与她道,“王妃,好像宴会已经结束了,主子现在在书房里边批阅文案,你要过去和主子说说话么?” 郁唯楚默了一下,转眸回看着落苏,“他回来了?” 落苏点头应是。 郁唯楚哦了一声,垂下了眼睑,细长浓密的眼睫遮掩住了墨黑瞳眸里的神色,她淡声道,“不去了,这么晚了,我想休息了。” 正文 第246章 不能让你来陪本王一下? 落苏听言忙道,“可落苏听说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她看了看郁唯楚,仔细观察她的脸色,“不如王妃还是过去瞧瞧罢,主子身边贴心之人,也便只有王妃了。” …… 时间倒转一刻钟前。 寒墨夜刚回寝殿时,面色红润了厉害,千世以为他是不小心中招了,第一反应就是上前询问,不过寒墨夜说他无碍。 千世本就放心不下,结果寒墨夜又说了一句,把曲漓叫过来。 曲漓此刻不在靖王府,为保证事情的顺利进行,他也一同来了皇宫,眼下正和千离一起,躲在一个角落里观看事情的进展。 听寒墨夜如此说,千世立即应了声是,而后迅速将曲漓从兰妃那边唤了回来。 曲漓亲眼看着寒墨夜离开的,但如今千世召唤的那么急,他还以为寒墨夜是半路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便赶了过来。 谁知道他一推开寝殿的门,却是见寒墨夜一切如常,他不解的望向身侧的千世,又瞧了瞧跟前的寒墨夜,一脸的困惑。 寒墨夜手里还拿着文案,他抬了抬眼眸看向不断朝他走近的曲漓和千世,低声道了句,“千世,你去将王妃请过来,不论如何都要请过来。” 千世先是一愣,而后站住了脚步,拱手与寒墨夜道了句,“属下遵命。” 曲漓精致的眉梢挑了挑,“你不会是想借机弄什么苦肉计,来博取郁唯楚的同情罢?” 其实他后边那句话不对,应该换成是博得郁唯楚的怜惜,让她心疼从而又与她展开一段情缘才是。 不过寒墨夜的性子倨傲,容不得旁人胡乱揣度。 他虽不怕他,但是他怕寒墨夜把江梧桐弄到更远的地方去。 寒墨夜重色轻友的本性太强也太明显,上一回让他多加忍耐些,不让他碰郁唯楚,他虽憋屈了好一阵子,又对他出不了手,等郁唯楚身子好些了,他立即就拿江梧桐出气了,简直没能气死他。 现在也着实没心情和他在郁唯楚的事情上多开玩笑。 寒墨夜不以为然的放下手中的文案,淡淡开口,“本王需要用苦肉计?” 曲漓冷冷的嗤了一声,“我敢保证,就算你把三十五计都用上了,都不及一个苦肉计来的实在。” 郁唯楚容易心软,尤其是对寒墨夜特别的心软,虽然会有冷硬不理睬的时候,但大多还是爱意胜过恨意的。 何况寒墨夜对她有情,这情也不见得会输于她,郁唯楚会心软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郁唯楚平常时候,竟也见不到一点心软的痕迹…… “你若是觉得这个好用,怎不拿来对付江梧桐?” 寒墨夜回来之后就沐浴好了,身上碰过兰妃的地方全都用热水狠狠擦拭了几遍,那件被兰妃碰过挨过的青衫也是唤人装起来给扔了。 眼下他穿着黑袍长衫坐在原位上,谈吐之间清清凉凉,低调的不止一点点,“本王今夜对苦肉计不感兴趣,你身上还有没有那种药,本王要用。” 曲漓困惑的看向他,“太子不是已经中招了,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皇帝推门进去了,按照事情的轨迹,指不定很快就要找人寻你去问话,你还用这个做什么?” 之前计划好的,寒墨夜会将计就计的将兰妃引进她的寝殿,就算她不来他也会去,等寒子晏或者皇后手里的人瞧见了,以为他中计过后有了下一步行动,以及王德斌将寒子晏带来兰妃寝殿之时,他便会自行离去。 若不是因为计划,兰妃能挨到他一片衣角? 他可是江湖之主,武学天赋极高,身边有没有跟着难道会不清楚? 后边的事情让王德斌先处理一段时间,等太子反驳,将他扯出来的时候,他再去面见老皇帝。 为了让效果看起来真实些,他是真的让王德斌给他下了药,不过药,性不高,也让太医可以检测出残留药物的痕迹,让太子寒子晏在皇帝的面前失去信任,最后让他无话可说。 但现在寒墨夜却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目的只是想证明,他是被太子指使的王德斌下了药的,那为什么不做的直接点? 反正不论如何,他今夜是一定要得到郁唯楚的。 忍了这么多天,不能再忍了。 昨夜他险些收不住,若非是她甩的一巴掌,也许就直接是…… 寒墨夜缓缓站起身来,“拿这个自然是有用,后边的事情本王已经大致给王德斌说了下,他只要一口咬定是太子说谎,寻个机会装死就可以了,后边的事情不需要本王亲自出手,皇帝心中自有评判。” 他走向曲漓,漆黑深幽的眼定定的望着他,节骨分明的手指伸了出来,“把药给本王。” 曲漓瞅了寒墨夜一眼,而后无比鄙夷的道,“以前我可真不知道,你为了得到一个女人,原来还可以这么厚颜无耻,胡说八道。”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随便交待了几句说不需要出场就不需要了么? 就为了一个郁唯楚? 虽然这个情况也是可以的,效果比起之前的应该不会差,或许还会更好。 但是…… 但是凭什么他们全部人都在演戏都在为这个局奔波劳碌,他却一个人在这里红袖添香,还想暗自销魂? 寒墨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再啰嗦,等皇帝那边来人了,时间赶不及的时候,你就把药丸给本王强行塞到郁唯楚的嘴里,等明日她起来把你打个半死,本王也不会帮你一下的。” “就算我现在给了你药丸,郁唯楚若是存了心的想揍我,你也不会帮我一下的。” 曲漓算是看透了眼前的男人,心中暗骂着衣冠禽,兽。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来,这可是当初他为了江梧桐而提炼出来的药物,结果现在被寒墨夜剥夺个干净。 “这种药药性很强,若是一颗服用下去,不出几瞬人的神智就会麻木,不会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药的。” 只要不是当着那人的面给她服用下去,自然不会知道,因为速度太快,那人根本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先有了动作了。 寒墨夜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曲漓手中的药丸,他将药丸掰开了两半,一半用内力碾压成粉,而后投进一碗红豆糖水里,轻轻的搅拌了下。 曲漓漂亮的眸子微微的眯了下,“你若是把这一颗药丸分成了两半,药效也会减半,服用者会有一定的时间反应。” 寒墨夜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转手将手中剩下的药丸又是用内力碾压成粉,投进了水壶里。 “知道也没关系,本王自有办法圆回来。” 他慢慢悠悠的将茶盖盖上,然后侧眸倪了曲漓一眼,“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曲漓,“……” 兄弟果然都是拿来过河拆桥的,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混账事,这辈子才会遇见这么混账的弟兄。 …… 千世过去唤郁唯楚过来,曲漓刚走没一会,郁唯楚就进来了。 千世拱手退下,不敢多言。 皇宫比王府大上许多,殿内的装饰与王府的装饰也差了一些。 郁唯楚抬眸看过去,便见寒墨夜一只手拿着朱笔,双眸低垂着视线凝在手中的文案上,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场,看他的确是没受伤,这才微微的低下了脑袋,慢慢的往他那边走去。 “这么晚了,喊我过来做什么?” 今天早上郁唯楚倒在他怀里睡着之前,人说话还是和和善善的,如今一进屋就让人感觉出她有些生气。 虽然这股生气并没有很强烈,只是淡淡的,若非仔细辩听,还真不一定听的出来。 寒墨夜手上的动作一顿,挑起眉梢望向她,许是女人醒来过后没再梳妆打扮,如今只是随便用一只簪子将长发全都挽了起来,应该是沐浴过,她身上的衣装都与白天的不一样了。 他的眸色微微一深,而后又垂下了眼睛,清淡平和的嗓音溢出字句来,“这么晚不能让你来陪本王一下?” 郁唯楚的面色平静,她微微抿了抿唇,过后才往他那边走去。 走的近了,这才瞧见在男人的书案上放着一碗补汤和一碗汤水。 寒墨夜一贯不爱喝这些东西,当初除了中蛊,身子无法控住的虚弱之外,他的身子还是很强健的,根本不需要用到这些。 他也不喜欢吃甜的,所以根本不会在大半夜里端着糖水来喝。 郁唯楚扫了那两碗一眼,“父皇的寿辰举办完了?” 寒墨夜没有抬起眼来看她,“本王在那里觉着无聊,所以先回来了,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办完。” 郁唯楚哦了一声,视线依旧凝在他的书案上。 默了半晌,觉得实在是没话说,或者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来问了,她便状似随意的开口,“你大半夜的还要喝这么多东西,不觉得难受?” 男人漆黑的眼眸疾速掠过一抹幽光。 微弯了下唇角,不过他此刻是低着脑袋的,唇角上的笑意收敛的又快,并没有让郁唯楚发觉。 “糖水是母后遣人送来的,补汤是文西郡主送来的,本王无法拒绝。” 他抬起眼眸静静的凝视着她,淡淡的继续道,“你若是有兴趣,你也可以替本王喝了它。” 正文 第247章 怎么了,不好喝么? 文西郡主…… 郁唯楚低低的咀嚼着这几个字,这个名号很出名,她也很熟悉。 当初文西郡主还曾对她动过手的,她虽没有什么报复的行为,但心里也算是没有忘记的。 自然,她也记得文西郡主有多爱慕寒墨夜。 一张娇俏清秀的脸上毫无情绪,郁唯楚垂下了脑袋,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原来是文西郡主……今日我看见过她,没想到人不仅是越来越漂亮了,还比以前贤惠了很多,王爷可真是有福。” 她这一番话说出口不像是嫉妒也不像是吃味,但却也不像是不嫉妒,不像是不吃味。 黑袍男人墨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女人垂下去的眼睛,“本王是有福。但文西郡主她漂亮她贤惠,和本王有福有什么关系?” 郁唯楚抬眸清清淡淡的倪了他一眼,“郡主不是一向爱慕王爷么,听说你们古人女儿家的想法,都是什么从一而终非君不嫁的,我估摸着这位郡主应该也是非王爷不嫁的,王爷若是觉得她不错,我也是可以大度一点,帮王爷说亲的。” 寒墨夜深邃暗沉的眸子微微眯起,眸底闪过一丝不悦来,起初他还以为她这算是有了异常的反应,都还没有来得及偷乐,这个女人就急着帮他说媒 “父皇今日才为你我定下婚期,你这么快就想为本王再娶一个回来,是想打本王的脸,还是想打皇室的脸?” 男人幽深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视线重新投落到手中的文案上,那朱笔在文案上停留的时间有些久,文案空白的地方便被朱笔的墨水晕黑了一个圆点。 心底的烦躁险些更加的升温。 郁唯楚抿着唇,纤细白皙的手指抬起,揪了揪衣摆的下方。 她的面上全然没有妒妇的样子,说好做朋友的……她自然也不会用正室的态度对他。 “既然你不想要,为何还要留下她送过来的汤水?”她的眸光睇着男人俊美的脸庞,“难道王爷不知道,这样很容易会让一个女人留下太多的想法?” 寒墨夜拧了拧眉头,而后又舒展开来望向她,“本王从不曾给她机会,更不曾碰过她一分一毫。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他似笑非笑的倪着她,可本王不止一次动过你,你怎么就没想多,嗯?” 郁唯楚蓦然的就愣住了。 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就浮现昨夜的场景来。 他强吻她的姿态太叫人心悸,也的确很难不让人想歪…… 只是,她却并不想多加深究思量,当时甩了他一巴掌觉得够了,那便够了。 更何况他昨夜说的话,分明就是被她气的恼羞成怒,所以才会有此举动。 郁唯楚眨了眨眼,潋滟的唇角抿了起来,男人朝她望过来的目光却是更加的灼,热,暗,晦。 多少有当初她和他热恋中的错觉,那双漂亮幽深的眼睛里藏着掩着的东西太过复杂,但是明显的情,欲男人却一点也没有收敛。 郁唯楚猛地心悸,赶忙撇开了视线,低下了脑袋看着书案上的盛着补汤的瓷碗。 她本想开口说她困了要回去睡觉,结果一开口就变成了――“既然你不想喝,那我帮你倒掉罢。” 说完郁唯楚自己还懵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闭了闭眼睛,暗骂自己糊涂。 静默一瞬,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声响起,“窗外那边有一个盆栽,你可以把汤水倒到那里去。” 郁唯楚没有看他,哦了一声便将那白色刻着粉色花卉图样的瓷碗端起,走到那窗边,将碗中的汤水悉数倒尽。 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郁唯楚将倒干净的碗又端了回来,然后指着书案上的糖水说了句,“那这一碗我也帮你倒了罢?” 言罢她就要动手,男人冷静的看着她,不急不缓的开口说话,“这是母后差人送过来的,又是糖水,你若是倒在了那里,等明日蚂蚁集聚的时候,她就会知道,本王辜负了她一片好意。” 郁唯楚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那怎么办,你要喝么?” “本王不喜欢喝。” 寒墨夜又垂下了眼睑,慢条斯理的合上手中的文案,又抬手拿过一个文案来批阅。 “你之前应该是喜欢喝糖水的,看在本王今日照顾了你一天的份上,你就不能为本王分忧一下?” 落苏说,寒墨夜有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想要陪在他的身边。 之前还好,可能是还没有进入状态,但现在郁唯楚却觉得,这厮哪里像是一个心情不好的人,分明更像是要她来报恩的…… 不是以她的身份来与她说话,就是以他对她的好来和她讲条件。 不过这些个念头只是匆匆的在郁唯楚的脑海里闪现了下,之后郁唯楚也觉得没什么,只是问了句,“若是这碗糖水我喝了,皇后娘娘会不会说什么?” “她不会知道的。”男人一本正经的编着瞎话,“这里只有你和本王在,无人告知她这碗糖水入了谁的肚子,她又怎么会知道是你喝掉的?” 郁唯楚一听也觉得是自己多虑,想了下,她把这碗糖水喝完了就回去睡觉,也就不必喝寒墨夜多做纠缠了。 于是她便将瓷碗端起来,大口的将糖水喝下,不过这碗糖水的制作工艺显然是过分了些,竟然甜的令人发指。 郁唯楚是什么都爱吃什么都爱喝,但那些味道都是适度的,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喝的她直皱眉,深深觉得皇后送给寒墨夜的东西,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看着她喝完,又看着她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瓷碗,再转身走去桌边倒了杯水来喝,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他不曾打断。 薄唇弯起,男人墨黑的瞳眸微微一闪,极速的掠过一抹笑意。 凝视着女人消瘦纤细的身影,他的眸光不自觉柔和了许多,缓缓放下手中的文案,站起身来。 他朝女人所在的地方走去,嗓音低沉,“怎么了,不好喝么?” 郁唯楚皱着一张脸,感觉舌尖上还残余着腻人的甜度,又是猛灌了一口水,“我没喝过这么难喝的糖水,我不喝了,你自己慢慢享受。” 寒墨夜配合的点点头,“好。” 他扬起手来抚向郁唯楚的脸颊,粗粝的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轻轻的拂过她的唇线,将她唇边上残余的水渍抹去。 郁唯楚抬起眼本来瞪他,大晚上的让她喝了这么甜的糖水,却是一不小心撞上了男人深幽的眼里。 寒墨夜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看,像是要透过目光望进她的心底,幽深而晦暗。 烛光下,昏黄的光线撒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男人的脸庞精致堪若谪仙,倾国倾城。 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紧紧的凝视着她,仿佛全世界他看到的人只有她一个,郁唯楚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身子完全定在了原地。 而后,她就这样看着男人慢慢的,逐渐逐渐的俯下身来,一点一点的凑近她的唇。 心口处有些东西跳动的太疯狂,整个大殿内安静的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握着茶杯的手也不断的捏紧了些,郁唯楚的面色慢慢的滚烫发热了起来。 寒墨夜的动作顿了顿,近距离的看着她,他笑着问了句,声音低哑,“本王忽然感觉有点热,你觉得呢?” 郁唯楚眨了眨眼,下意识的答了一句,“你也觉得有点热?” 她是很热,不仅是脸发热的厉害,连身体都滚烫的不行。 一开始是觉得可能是自己春心又萌动了一番,陷在了男人风华绝代的容颜里,不过后来郁唯楚在还有些理智之前却陡然发现,好像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空着的瓷碗,皱着眉头望向寒墨夜,“那碗糖水……皇后……” 眼前的女人娇俏如花,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乌黑的眼眸彼时迷离的望着他,宛若痴迷状,寒墨夜很满意的笑了下,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女人的脑袋。 “这时候想皇后做什么,想本王,嗯?” 他的手顺着郁唯楚的脸颊滑下,最后停留在她尖细的下颚处,仔细的摩挲着她光滑的脸蛋,默了一瞬,他还是倾身覆了上去。 两唇相贴,不留一丝缝隙,怀中女人的唇很软,方才喝过糖水,他的舌,头撬开她的唇齿进去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淡淡的甜味,有力的臂膀扣住了怀中女人娇小的身子,将她紧紧的往自己怀里靠过来。 深吻,闭着眼睛享受的那种深吻。 之前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主动,郁唯楚是很少自己主动的,一般都是不太清醒的状态下回应的他,男人的眉目冷硬着,柔软的一塌糊涂的心陡然之间升起一丝不甘。 温柔亲吻的动作蓦然就变得有些强势起来,不满足于那么一点,他抬手将她挽起长发的簪子轻轻一扯,取下丢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三千柔顺的长发蓦然垂下,披在了肩头上,寒墨夜的大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郁唯楚的唇更加贴向他。 吻势愈发的深入和暧,昧,他另一只手缓缓的抚向她的腰身那一侧,将她的腰带轻轻扯开,将她的外衫轻易扯落。 正文 第248章 始终是夫妻。 男人的目标一贯明确,就是要得到她的身就是要得到她的心就是要得到她的一切。 就是要让郁唯楚成为他寒墨夜的女人,里里外外,完完整整,全都是他的。 …… 夜色静谧,烛光昏黄,寒墨夜将郁唯楚抱到床上的时候,娇俏女人的脸上已经血红一片,眸色迷,离。 她整个人都不舒服的往他身上钻,蹭着他的身上,但始终没有说过什么话,只是一味的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寒墨夜的手指扣上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的将她按在了床榻上,紧接着欺,身而上。 他墨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而后俯身一点一点的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吐出两个暗哑的字眼,“楚楚……” 做足了功夫,正要碰她的时候,男人其实有一瞬间是在犹豫的。 今夜根本无人给他送过东西,没有皇后也没有文西郡主,全都只是他在演戏,她那么自在真诚的女子,一旦明日消息全都散开,她必定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不必想都清楚她一定是要闹脾气的。 之前就已经很严肃的点过这一点,她不喜欢他与她说谎。 一旦知道他又是骗了她,那她…… 但……但也只是有那么一瞬的犹豫,仅仅只是一瞬,他便彻彻底底的拥有了她。 他的眸光深深沉沉的落在怀里娇艳欲滴的女人脸上,俯身覆上女人紧紧咬着的唇,不甘让她远离,不甘让她推拒。 他们始终是夫妻。 他才不要和她当什么朋友。 既然是夫妻,那夫妻间该做的事情该发生的事情就得该做,就得发生。 她太轻易拒绝他,心里分明是有他的存在,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 他虽记不得曾经究竟做过多少伤害她的事情,但他却觉得,如果是真心爱一个人又是真的伤了一个人,不该是要更加努力的偿还么? 她并非对他无情,那他为何要放手? 曾经如果爱她只有万分之一,日后他定会以千万分的情意还她。 不想做朋友,不想和她有很明显的距离,不想与她各走各的路,他要再次进,入她的生命,他要再次得到她的心,他要再次得到她的心甘情愿,他要她一切的一切,全都归属与他,也……只属于他。 说他强势也好不择手段也罢,既然爱了,那怎么就不能爱久一点? …… 这边温情脉脉热情高涨,那厢冰火相接,杀机四伏。 太子寒子晏还在兰妃的寝殿里跪着,刘太医给他把过脉,皇后一双眼睛全黏在了他的身上,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戳开一个洞来。 此事关乎太多大人物的生死,刘太医也是战战兢兢,一再把脉确诊无误之后,才敢拱手与老皇帝道,“皇上,皇后娘娘,太子爷并不曾服用过什么药物……老臣,老臣无能,真的检查不出来。” 太子和皇后的面色剧变,寒子晏当即就嘶吼了句,“你是不是也被靖王收买了,本宫的药就是王德斌强行塞进嘴里的,怎么可能会没有?!” 皇后觉得脑袋隐隐作疼,紧绷的身子有些支撑不住软软的倒下来,唇角无声翕动着,却无法说出声。 刘太医立即诚惶诚恐的回应,“这……皇上,老臣是真的没有诊出太子殿下曾服用过药物,并非是因为被靖王殿下收买,微臣可是与靖王殿下没有半丝关系,还请皇上明鉴。” 老皇帝一张老脸面色极为难看,唇角死死的抿着。 一旁的福公公忽然走上前了一步,在老皇帝的耳边附耳低语了句,“皇上,文西郡主被人打晕了,现在已经让人叫醒她并且带到这个地方来了,皇上要不要召她问话?” 现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虽然基本上都已经清晰起来,但好说歹说寒子晏也是他最为宠爱的孩子…… 老皇帝忍住心底逐渐逐渐伤上升的怒气,绷着一张脸说了句,“让她进来。” 文西郡主被王德斌劈晕之后,便被人放倒在了树底下,颇为隐秘的位置。 巡防军寻到她的时候,她尚在昏迷当中,这会将她唤醒,她当即就喊了声放开我,我要去找夜哥哥。 此话福公公也一并告知了老皇帝,老皇帝唇线抿得极紧,一双老眼倪着文西郡主。 “西儿,你跟朕实话实话,你究竟知不知道,太子让王副使给老九下,药的事情?” 文西郡主醒过来之后身边的人一直守着她,不让她问话也不让她说话,直至老皇帝要宣她问话。 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文西郡主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宫宴也是数不胜数的,和皇后后宫嫔妃说话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如今却是第一次与老皇帝面对面的交谈,还是在老皇帝心情明显不好的情况之下。 她的眸光触及到寒子晏,见他满是狼狈的朝她望过来,文西郡主心慌意乱,在这么严肃紧张的气氛下,有些无法淡然。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老皇帝,又立即低垂下目光,“回,回皇上,西儿……”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的人。 她一个女儿家,为了得到一个男人不惜与人合谋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难免是害怕的,可就这么狗急跳墙的形势下,她还能想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老皇帝这么问那就是说,此事她还没有被查出来? “西儿知道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想让王大人给夜哥哥下药,听说还成功了。” 文西郡主一直低垂着脑袋,死死的闭着眼睛,一气呵成的道,“西儿本想让太子殿下停手,但是他说必须得让夜哥哥和兰妃娘娘有染,他想借此来操纵夜哥哥,西儿,西儿害怕,所以想要去制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被人打晕了……” 她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话是说的七分真三分假,混淆视听。 寒子晏心如死灰,一朝被人叛变被人诬蔑的感觉真是太不好受,他简直暴怒,手上的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亮。 “文西儿,你究竟要不要脸,你自己想要得到靖王,休要诬蔑本宫!” 他哀求的看向老皇帝,黑眸瞪圆了些,“父皇,父皇你别听他们说,他们都想诬蔑儿臣,他们不想让儿臣好过啊父皇……” 老皇帝死死的绷着下颌,大手甚至有些发颤发抖,一个字都没有说。 文西郡主也是哭着反驳,“太子殿下,做人可要摸着良心说话,你敢说没有让王大人给夜哥哥下药,你敢说你不想让夜哥哥染,指兰妃娘娘,你敢说你此次的目的不是想借此操纵夜哥哥?!” 皇后红着眼睛跪下来,眼下的形势全都往寒墨夜那边倒去,一点也没有利于他们的。 她哀戚的出声,先声夺人的开口:“皇上,此事一看就是阴谋啊,皇上不能就这样信了他们……” 跪在一侧沉默不语的王德斌忽然抬起了眼睛。 他似乎是有些难堪的望向皇后,“皇后娘娘,且不说这么多人证物证在,便是说太子殿下染,指兰妃娘娘一事,这么多人看着,也是娘娘自己提出来让皇上过来放孔明灯的。微臣虽与靖王殿下合不来,但也得为他说句公道话,他喝了微臣的酒水之后,便直接离开了,没有一点机会挨着皇上兰妃娘娘,还有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不能想方设法将皇上和诸位大臣引过来,看这么一场闹剧,又如何说是阴谋?” 王德斌的言外之意太过明显。 便是说寒墨夜没有一点想要接近兰妃的念头,更没有想方设法的将老皇帝引到兰妃殿外,看这么一场戏剧,却偏偏所有的一切都关于寒子晏,不论是他还是文西郡主以及兰妃,直指的都是寒子晏,而所有的人还是皇后引来的…… 这间接说明了什么? 全都是他们母子俩闹出来的。 老皇帝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怎么会听不懂王德斌的言外之意? 他的手中倏地攥得更紧,太子气的想要站起身来拔剑刺死王德斌,“你简直放肆,靖王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的陷害本宫?!” 王德斌眸光泛起雾气,好一阵没说话。 兰妃哭哭啼啼的一直没停过,生怕不够可怜,还低低的出声道,“皇上……臣妾没脸见人了,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就想往一侧的墙壁撞去,好在老皇帝身边的人及时拦下,这才避免她真的撞到了墙上。 王德斌却在此时站起身来。 像是有所感触,他悠悠扬扬的望着寒子晏和皇后,嗓音跟着变淡了许多。 正文 第249章 要他何用? “微臣这些年犯下了不少错事,若非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扶持着,掩盖着,还真不一定能走到今日,但是……微臣是真的不曾效果,娘娘和殿下对微臣的培养,原来只是为了今日之需。” 他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小,像是难以忍受的抬眸看了看悬梁处,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那微臣便随了娘娘和殿下的意愿罢。” 说完,他猛地夺过老皇帝手里的长剑,对着心口当场刺了一剑。 血色飞溅,兰妃尖叫出声,文西郡主捂着唇倒吸了口冷气,皇后也是懵了一下,寒子晏更是直接瘫坐在地面上,不敢置信的望着王德斌。 老皇帝的身子忽地连连退了两步,福公公连忙扶住他的身子。 刘太医马上走上前为王德斌把脉治伤,鲜红的血色不断染红男人的外袍,流淌在地面上。 刘太医的面色也跟着难看起来,暗叹今日到底是什么鬼日子,竟让他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他收回手,弯着腰身与老皇帝禀报道,“皇上,王大人他……去了。” 皇后和寒子晏一时半会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完全是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只不过寒子晏不信王德斌会这么死去,人都是自私的,文西郡主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节,不惜满口谎话也要不断的往他身上泼脏水,为的就是想要置身事外。 王德斌既然想他死,就不会自己轻易死去。 他叫嚷着,神情激动,“父皇,他一定是假死,他一定是假死,他一定是靖王身边的人,他想死无对证想逼死儿臣,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啊父皇!” 老皇帝没有应,也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殿内鸦雀无声。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殿内无人敢出声,直至福公公心惊胆颤的再次上前,与老皇帝附耳道。 “皇上,前去寻靖王殿下的李侍卫说,靖王殿下被人下了药,此刻正和靖王妃……他们想进去,但殿外靖王殿下的人全都守着,殿内的声音可以听的仔细清楚,靖王殿下应该是……真的被人下了药,所以他们这才回来复命。” 老皇帝的唇角冷冷的绷着,抽了又抽,不像是无奈的抽搐,而是被气的忍不住抽,动起来。 他的手在发抖,目光投落在寒子晏的身上,一字一句仿若废了极大的力气,才能从口中溢出,“混帐东西――” 就这么四个字,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说的出来,寒子晏瞬间心如死灰,面色惨白如雪,“父皇……” 老皇帝死死的咬着牙,“给朕拖下去,关押天牢,择日……” 话尚未说完,老皇帝便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两眼发黑,径直往地面倒去。 场面刹那有些受不住,兵荒马乱的四处一片喧嚣的呐喊着:“皇上……” …… 曲漓和千离本来都在那边守着的,关键时刻曲漓让千世给叫走了。 千离便只能一个人在那里守着,看着那些人将王德斌的尸首用担架抬出来,他眸色微动,见着兰妃的殿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便不再多理,转身飞身而下,迅速回了寒墨夜和郁唯楚住的寝殿,准备回禀寒墨夜。 他一回去,便见千世落苏和曲漓都在门外候着,曲漓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单手撑着下颌在那里打瞌睡。 千离不是很理解的走上前,视线落在千世身上,“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外,主子呢?” 千世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染了点柔和笑意,“大哥你回来了,主子已经和王妃歇下了。我们几个是等你回来再去休息的,事情发展的可还顺利?” 曲漓闭着眼,有些嫌弃的摆摆手,“这还用问,那些人全都是自私自利的,下场不用想都知道。” 这些人,看见一个突破口,哪怕说尽谎话都要将那个突破口破开一个大洞来,只为保住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还有穆诚在,这一年来他的伪装都没有被识破,这一会装个受害人能有多难? 千离唇角弯弯笑着应话,“曲神医说的不错,王德斌一死,穆诚便已经功成身退了,我瞧那皇帝是气的不轻,当场就吐了血,还好主子当时不在场,不若看见这样的父亲怕是会心软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他缓缓走上前,坐在了曲漓的身侧,后续的事情好不好玩是一回事,不过曲漓对事情的经过还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 他睁开眼睛,落苏和千世一同坐过来,几人围在一张方桌坐下。 曲漓道,“后边的事情如何,穆诚伪装的人可是王德斌,这样的人可是不会轻易死去的,你说他是怎么想到办法抹自己脖子的,这大晚上的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唠嗑唠嗑。” 千离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倒不是嘲弄,只是觉得莫名好笑。 他低垂着眼眸,因为是断了右臂,所以他是用左手拿茶杯,在杯中斟了四杯茶水。 “主子果真是料事如神心思缜密。他其实只与我说了一句话,那便是守株待兔。兔子是太子,他让我一直注意太子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太子身边那个顾随,还跟在文西郡主的身边,我还在想该怎么解决他,没想到文西郡主竟然与太子相互勾结,后来太子和文西郡主想去寻主子的时候,我在兰妃对主子下手之前,将此事告知了主子,主子当场就说等穆诚打晕文西郡主之后,给她塞一条小纸条,纸条上就给她写一句话,站在靖王那一边可保平安。” “后来老皇帝果然就寻了文西郡主问话,文西郡主也是不傻,还真的就倒向了主子这一边。千离给他们几人各自端了一杯茶,唇角弧度弯的极深。” “你们是不曾瞧见那皇后和太子究竟是个什么脸色,当初我为主子寻药,听说主子受了他们二人许多窝囊气,若非是长玉公主在老皇帝的手里,凭主子的心智和手段,又岂会在他们手底下翻不出身来,如今瞧见他们今日下场,可真是大快人心。” 曲漓挑了挑眉梢,落苏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主子自然是顾虑公主的,那个皇帝偏爱太子,主子身边的人又全都被限制着,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视线望向千离,眸色是满满的惆怅和不甘。 “还在千离大哥你回来了,公主也平安的回了王府,还有王妃,主子这才敢大展手脚,否则那个太子一直蹬鼻子上脸的,真以为主子好欺负。” 寒墨夜素来不是吃素的料。 只是宫里有些事情,只要不挑战到他的底线,他这人一般是无所谓的。 何况老皇帝还是他的父亲,怎么说有些恩也得还。 所以只要老皇帝不过分,他一般能忍就忍,好在老皇帝是不敢对他过分的,至多便是让他总是跑出去解决各种棘手的事情,不想让太子寒子晏去动。 以至于寒子晏至今都不是很懂,什么叫做挫折什么叫做困境。 心态稳不住,又是高高在上的人。 出了小事觉得无所谓,大事就开始慌了乱了暴躁了。 这又有何用? 曲漓摆摆手,倒是没有一个劲的夸寒墨夜。 千离千世和落苏那都是将寒墨夜奉为天神一般存在的人,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太过盲目。 虽然……这种盲目于他们而言只是一种信仰,也幸而寒墨夜是个值得追随的主子,他们也算是没有追错人。 “你们只是看到了一层现象,若是没了我的药,没了穆诚的戏份,这老皇帝信谁不信谁还说不准。” 曲漓举起手中的茶杯,狠狠的吐糟着寒墨夜如今怀中抱着美人的作风。 “王爷的确是揣测到许多事情,亦能及时转变方式,达到更好的效果,但是他在中途就扔下我们几个不管,跑去折腾苏凉去了,你们说,这样的主子要他何用?” 他话一说完,千世当即就面无表情的倪了他一眼,“曲神医。” 落苏抬手捂唇偷着笑,千离也是摇摇脑袋,唯独曲漓哎了一声,“我这也是实话实说,你不能仗着自己手里有剑你就想欺负我,本神医也不是被吓大的。” 千世的手挪了几寸,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冷冷的瞥了一眼曲漓后,这才垂下了眼睑凉凉的开口,“主子做事,谁都不许说不是。” 曲漓,“……” 这样盲目崇拜的侍卫,要他何用? …… 半梦半醒中,郁唯楚只觉得自己被人放到了温暖的水里。 曲漓给的药,药力很猛,只不过一会儿郁唯楚就迷失了神智。 但是也不知他是处于什么心态,提炼的时候刻意将药效弄得时间短了些。 如果不是刻意唤醒,不出半个时辰那人便能渐渐的恢复神智。 正文 第250章 你怎么这么混蛋?! 寒墨夜一早就让落苏备好了水,浴桶很大,可以轻易容纳两个人的身子。 之前是满满滚烫的热水,如今温度已经下降了好多,入桶之时温度很是适宜。 男人身上未着衣衫,将郁唯楚放进浴桶之后,也抬脚跨进了浴桶,与她面对面的坐着,清洗了下,便将她抱回了床榻上。 郁唯楚躺在床上,一点遮掩都没有,遍布许多痕迹,双眸紧紧的阖着。 寒墨夜的喉结滚了滚,呼吸微沉,沉默了一会才拿起一侧放着的衣物给她换上。 他的确是想替她穿上衣服的,不过也许是力道有些控不住,稍稍大了些,郁唯楚闷哼一声,下意识的睁了睁眼睛。 虽然无意识的和寒墨夜做了不该做的,但身子却是记得的。 她很累,腰间和大腿那边都酸疼的厉害,也是困得不行,所以眼睛只是稍稍睁开了一点,又开始难受的阖了回去。 有人在她的身旁低低的笑,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吹拂而过,有什么东西贴在了她的脸上,紧接着是唇上。 郁唯楚猛地睁开了双眼,乌黑明亮的瞳孔里闪烁着蓦然惊醒的神色,愕然而震惊。 寒墨夜只是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唇上点了下,而后便缓缓的退了开来。 他低眸看着怀里呆呆的女人,从喉间溢出极深极低的笑,“醒了?” 郁唯楚懵了好几个瞬间。 因为眼下的场景,因为眼下的人物,也因为男人和她正在同一个平面上躺着。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手已经顺着她优美的腰线往下滑去,一直往下,郁唯楚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她紧紧的拧着眉头看他,身上的亵,衣穿松松垮垮,几乎是要掉下来。 手里下意识的将身下的被褥卷住了身子,郁唯楚喃喃自语着,“这个梦会不会太真实了点……?” 寒墨夜也没想过,郁唯楚的第一反应竟然认为这是梦。 他以为最起码的,郁唯楚会率先给他一个巴掌再说其他。 男人微微垂了垂眼睫,凉薄的唇角勾勒出一缕倾城笑意。 下一秒他便反握住了她的手,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手指,另一只手紧贴着她的腰身,将她牢牢的抱住,往自己怀里靠过来。 “郁唯楚,”他的嗓音低哑着,染着意味深长的笑,“没想到你做梦都想着和本王在一起,看来平日里是没少想着怎么轻,薄本王。” 这笑声很是愉悦,郁唯楚无语的默了一阵,最后才挣了挣手,撇着嘴道,“我可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别说你该是我人生中的过客,那梦中就更加是属于打酱油的,赶紧给我放开,现实中我治不了你,就不信梦里也治不了你。” 寒墨夜高而挺的鼻尖擦过她秀美的脸颊,仍是低低的在笑,“你要怎么治本王,嗯?” 他圈在她腰间上的手有些放肆,两人又离得近,如今郁唯楚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里,她的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之上,感受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 郁唯楚有些茫然的抬眸看他,沉默了一阵,而后用力的推开他,“我现在只想睡觉,你爱到谁的梦里就去谁的梦里,别缠着我。” 她是真的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累,但方才若不是他低低的笑声,以及在她的身上四处游走的手,她还真不一定会跟他废话。 “本王就爱缠着你。”满怀的温香软玉,无时无刻不再诱,惑蛊惑着他,男人的声音暗哑而低沉,身子又是倾前了些,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有一下没一下的吸,允着,“你睡,剩下的本王来处理。” 郁唯楚两眼都快合上了,忽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她的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将黏在她身上的男人大力推了出去。 寒墨夜沉迷于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猝不及防的被她推的正着。 郁唯楚是立即起身,试图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卷着被褥翻身下榻。 然,一个习武之人的反应能有多慢? 何况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再是推开也是一个床上的范围。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拽住,扑腾一声郁唯楚整个人又都跌在了床上。 跌在了绵软的被褥里。 郁唯楚在手在男人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下,怒瞪着眼前的男人,“你干什么?” 后者不紧不慢的回了她一句,“你跑什么?” 郁唯楚身上好歹还有棉褥遮着,眼前的男人可是未着衣衫。 她没有看人身体的习惯,下意识的别开视线。 寒墨夜闲适的看着她,也不动她,眸底掠过一抹深沉的笑意,低声开口,“都想起来了,不认为这是做梦了,嗯?” 其实郁唯楚原本想的是,自己不太可能会和寒墨夜又有这么荒唐的一夜。 所以她便下意识的以为这是梦。 谁知道她再次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了那碗糖水的景象。 糖水…… 是的,在意识还没有被完全侵蚀之前,她很清楚的记得,她是喝了那碗皇后送过来的糖水之后,身体才有了不寻常的反应。 至于后边发生了什么,看看现在两个人都在床上就很清楚了。 更何况眼下她身子上的反应,也能感觉到与平日的不一般。 天色还没有亮,依旧阴沉沉的,殿内昏黄的烛光之下,娇俏女人清秀白皙的脸颊上有些不自然的通红,她从男人的身上撇开视线,“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便再无下文。 倒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回她比醉酒之后更没有记忆,鬼知道是不是她强,上的他…… 寒墨夜低头静静的凝视着她的脸颊,薄唇微微勾着,低哑的嗓音听不出多少情绪,但恶劣戏谑的意味却多多少少可以感受的出来。 “这一回本王试图反抗过了,免得又被你说是本王欺负的你。”他在她的耳边笑着,声音极低极哑,“不过你着实是太热情,一个劲缠着本王喊着要,还为本王宽衣解带,本王……” 郁唯楚的面上倏地更加滚烫,连带着耳根子也红透了,她猛地抬手看向寒墨夜,打断他的下文,“你别说了。” 漆黑而深邃的眸微微闪了闪,男人垂眸看着她惊惶而心虚的脸蛋,低低的笑着,果真是安静了下来。 郁唯楚头疼的拍了拍脑袋,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她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重重的咳了两声然后道。 “我……之前不是故意的,应该是那碗糖水有问题,我喝了之后感觉怪怪的。”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一动不动,但是下意识的舔了舔唇,“那碗糖水我还没有喝完,等天亮了你可以让曲漓帮你检查一下,我好歹也是替你受过,不小心占了你的便宜,那……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不是她替他喝了那碗糖水,那又不能倒掉,自然就是寒墨夜喝掉了。 寒墨夜若是喝了那碗糖水的话,岂不是跟她一样的下场,说不定也跟她一样占人便宜。 她说是替他受过,也无可厚非。 郁唯楚的性子如此,她一般不大喜欢背黑锅,一般都会想方设法的证明自己的清白。 若说失忆后他忘记了她的秉性,但通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还是能重新发现她这一点的。 没有人喜欢背黑锅,但是郁唯楚是太不喜欢了。 若换了另外一个女人,醒了之后发现在他的床上,又是记得自己醉酒或者是被人下,药,无意中扯了一个男人消消火气,不论是自己欺辱了旁人还是旁人欺辱了自己,只要是失了清白,首先第一反应不该是嚷嚷着要负责? 她却是想跟他讲道理,查清真相,辨明是非。 他的权势他的长相,在郁唯楚的眼里是通通都不存在的么? 男人越想唇角勾起的弧度便越沉,他低眸看着她那双漂亮而微微慌乱的眼睛,她的脖子上还留着他刻意留下来的痕迹,却跟他讲着这么疏离的话…… 大手不轻不重的探进被褥里落在她的腰间,感觉的出她的身子立即僵硬了几分。 寒墨夜的手便有挪了几寸,直至眼前的女人开始变幻了表情,他才堪堪的住手,寡淡的出声,“郁唯楚。” 郁唯楚定定的看向他,男人清俊而斯文的脸无波无澜,就这么的看着她,漆黑而幽深的眼睛里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本王知道那里面被下了药。” 这淡淡的话语落在耳里,郁唯楚有些愣住,不能理解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男人精致的眉目寡淡无欢,大掌依旧覆在她的身上,又是重复了一遍,“本王知道那里边被人下了药。” 郁唯楚反应了下,登时就怒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喝下去,你怎么这么混蛋?!” 她一边说小手一边往他身上招呼,但还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便被寒墨夜轻易的扣住。 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人,他的眼眸里像是要沁出一股暗晦幽深的墨色,从喉间深处溢出极低的嗓音,“本王为何会这么做,你难道不清楚么,郁唯楚。” 正文 第251章 是本王坏。 【“本王为何会这么做,你难道不清楚么,郁唯楚。”】 最后三个字从他的嘴里溢出来,嗓音深哑而寂寥。 像是带着无限的惆怅和无奈,又像是染着无数的不甘和压抑。 郁唯楚有些愣在当场,皓白的手腕被寒墨夜紧紧的扣着,她的眼睫一眨不眨的凝望着他,潋滟而有些红肿的唇翕动着,“你……” 倏忽之间又回到了当初一般,他对她表明爱意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直白和直接,态度一点也不柔和反倒强势霸道。 似乎是想将她一击必杀,将她逼到无处可躲无处可逃将她彻底的看穿看清,不容她有半丝的置疑和退却。 原来被同一个人告白,原来被自己心中还挂念的人告白,不论是多少次,有种叫做心动的东西,还是那么的深刻,那么的让人无所适从。 郁唯楚忍下心悸,立即低敛的眼眸,避开了男人灼热而火,辣的视线,细长的眼睫也轻易遮掩住了她眸底的慌乱。 她挣了挣被他紧紧扣住的手,唇角微抿着。 “你别开玩笑了,昨晚的事情算我不好,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维持好朋友的本分,你忘记了过去,所以你并不知道,我们其实更适合做朋友。” 男人的眸色一暗,暗晦压抑的眼神落在她小巧的脸上,“本王的确是忘了过去,但现在的没有忘。”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脸,嗓音极是冰凉怒意微沉,“你我都这样了,还能做朋友,嗯?” 郁唯楚的面色血红,完全不敢抬头看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就是本能的手足无措,“我们这是意外,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意外……? 寒墨夜冷冷的勾了下唇角,一点也不是意外。 这一次不是意外,之前的那一次也不是意外,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存在意外。 他那样倨傲强势的人,若不是他愿意,谁可以成为他的意外 大手钳住她尖细的下颚,逼着郁唯楚抬起眼眸迎上他的目光,男人颀长的身子倾过来,缓缓的凑近她的跟前。 气氛陡然间有些诡异起来,郁唯楚忍不住本能的向后退去。 寒墨夜倒是没将她捞进怀里,而是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往后挪,直到退至床头那边的墙壁上,直至退无可退之时,他才收回手,单手撑在了她的身侧,将她半圈在怀中。 郁唯楚瞳孔瑟缩着,微微抿了抿唇角,抬起手抵在了男人的胸,前,制止他的靠近,“寒墨夜……” 男人的一双眼眸像是沁了墨一般,黑的深不可测,嗓音也变得粗哑起来,每个字都咬的很重,“你说是意外……不如现在我们来点不意外的?” 郁唯楚浑身一颤,男人却是毫无犹豫的俯身压下,覆上她柔软的唇,郁唯楚连忙侧开,男人的吻便径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她赶忙将他推开。 许是男人并没有想做的太过,又或许是其他,所以她轻而易举的就将他推了开来。 郁唯楚的眸色恐慌着,扬起的双手紧紧的揪着松松垮垮的被褥护住自己,戒备万分的盯着他,“不可以,不可以――” “那什么是可以?” 寒墨夜声音低沉紧绷而略带沙哑,他沉着嘴角,大掌落在她的脸上,用力的捏着她的下颌,一字一句的问她,“难道非要看着本王喜欢上另一个女人,就是你所认为的可以?” 郁唯楚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蹙着眉头一声不吭,白皙的手指微微抖了下,不由自主的蜷缩着。 寒墨夜低垂着眼睫看着她,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白净明媚的脸上,唇上扯出的弧度很阴柔,能看的出来他此时此刻的怒意难忍,“你不说话,是默认了?” 默认了他说的,非要看着他喜欢上别的女人,才是她认为该做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还是真的温度降低了不少,郁唯楚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颤。 她的眉头拧得很紧,“你一定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这种事么?” 她咬了咬唇,眉眼低垂着,“朋友也可以互相帮助,我……我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很乱,但,但那是事出有因,我们都是可以被原谅的,难道不是么?” 男人唇角上的弧度若隐若现,像是勾着一抹沁凉的笑,又像只是微勾了下唇角,很快就没了笑意。 “是么?”他低低的反问她,一双深眸紧紧的盯着郁唯楚,唇角溢出字句,“不过,本王并不想你原谅,也不想原谅你,我们不做朋友,只做夫妻,嗯?” 郁唯楚的面色有一瞬间是停滞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他们是夫妻,她哪里会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夫妻。 但现在她的心允许他们是夫妻? 或许是允许的,但又或许是不允许的…… 默了一阵她突然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大力的甩开他的手,深深的凝视着他,“你别逼我,我们现在不适合,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到底懂不懂?!” 寒墨夜一张清俊斯文的脸黑沉如寒潭,凉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过去本王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忌惮推拒本王?” 他一语就戳中了她心底最大的秘密。 郁唯楚白皙的手指不断的攥紧再攥紧,有些事情不想多加回忆,但是那些回忆却会自己不断的冒出来,让她不断的想起,顺道再想起当初她难受的滋味。 其实心底还是喜欢的。 可她如今若还再继续喜欢他的话,怎么对得起当初九死一生的自己? 郁唯楚的呼吸微微急促着,眼圈里的神色逐渐逐渐红润起来,几乎能溢出水色,却是被强行的忍住了,“你没错,你只是想要活下去。” 如果是站在寒墨夜的角度上来说,关于药引的事情,他的确是没错的。 将她留在身边只为取她的血,除了感情上朦朦胧胧叫她分不清他对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之外,倒是真的不曾让她受过伤。 也曾多次护她。 “是我错了,”郁唯楚顿了好半晌,眼睛里弥漫出一层极浅的湿意,继续开口,“是我奢求太多,所以才会觉得如此难过。” 如果当初她没爱上他,当初一走了之,管他是死是活,眼下又岂会对他有那么深的怨气,以及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畏惧忌惮…… 可寒墨夜分明已经失忆,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将她留在身边的目的应该也是不一样的。 她是如此矛盾的看待失忆前和失忆后的他,想要靠近,但又不敢靠近。 始终就是过不了心中的结。 好长一段时间内,无人说话。 寒墨夜的手攥的极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冒起的很狰狞。 像是在刻意的强忍着什么,他的目光定在女人的脸上,静静的看着她哀伤的情绪,眸色几度暗沉与晦涩。 然最终还是松了松手,扬起握在了她的腰间,长臂伸出将她娇小的身子捞回自己怀里,紧紧的抱着。 男人一只手抬起,落在她的头顶上,温热的掌心轻轻柔柔的摸着她的长发,安抚她的情绪,“别哭了。” 他的声音很粗哑,“本王不逼你就是了。” 鼻尖倏地酸涩,滚烫的热意从眼眶中掉落,女人的脑袋埋首在他的怀里,忽地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一边抬手打他锤他一边骂他,“我怎么会这么倒霉,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个冤家,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混的人,哪怕是要我死你好歹也要干脆一点啊,每天总想着给我灌糖,等看着我心安理得肥了胖了就来杀我,你怎么这么坏心眼?!” 寒墨夜大部分记忆都记起来了,唯独记不得他们之间是怎么分离的,也便不是很能理解郁唯楚这些话的意思。 他在给她那串手链的时候,就已经立下誓言绝不伤她,也绝不会让人伤她。 后期按理说没有可能会让她献血。 但她献了,应该是九死一生才得以存活的。 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总是有那么一些事放不下过不去。 会这么怨他其实也应该,可他却也委屈。 喜欢一个人有罪么? 想要留下一个人有错么? 想要将那个人彻彻底底变成他的妻,难道犯法么? “嗯。”他将她紧紧的抱着,隔着一张被褥将她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大手轻轻的摸着她的长发,抚慰她有些不安隐隐要宣泄的情绪,“是本王不好,是本王坏。” “但是有一点需要辩解一下,本王没想过要将你养肥了再杀你。”他的薄唇掀起几分弧度,声音低沉沙哑,话语暧,昧不明,“至多便是吃了你。” 怀中女人的身子娇娇小小,比起之前甚至少了好些肉感,一摸上去满是骨头,但是做起来的时候是出乎意料的舒服。 郁唯楚抬起眼眸来瞪他,一双眼睛含着泪水,若是看他的眼神能稍稍的柔和温暖一些,或许还有点梨花带雨的美人感觉,“我这是在发脾气,你没事不哄我跟我讲什么段子?!” 正文 第252章 有你就够了。 寒墨夜一双黑眸盯着她,忍不住的想笑,但跟前的女人看起来着实是怒了,他又将唇颊上欲要牵开的笑意给强行忍了下。 他一本正经的听着她训话,淡淡的解释,“本王只是想证明清白。” 郁唯楚哼了一声,然后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垂了垂眼帘,视线望向了一侧,“你都失忆了……如果你没失忆,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的。” 毕竟他当初来纳兰寻她的时候,可还是满满的歉意。 男人挑了挑眉梢,他抬手抹了抹女人脸颊上流下的泪痕,“不哭了?” 郁唯楚又是瞪他,自己抬手擦了一把泪,“怎么,你很喜欢看我哭?” 寒墨夜摇摇头,实话实话,“不喜欢。” 看着她哭,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心会很软,同时也会很疼。 若非如此,他们今日的事情根本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 他本意是想要借此来将她留在身边的,以靖王妃的名义,而不是以他朋友的身份。 他甚至想过她会用什么借口来推辞,也都想好该怎么去回复和扭转局面。 但她一哭,他便没辙了。 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郁唯楚的心情这才稍稍转好了些。 她的手拢了拢身上的被褥,因为角度关系,她瞧不见他未着衣衫的身子,脑袋靠在他的颈间,就这么望着他,“你之前说想和我做夫妻……那你说说看,你把我留下来的原因,以及想和我做夫妻的原因是什么?” 寒墨夜的眸色一深,低下了脑袋正要看她,却被郁唯楚抬手抵住了他垂下来的下颌。 “不许看我,就这么回答。” 他默了一瞬,而后低声道,“想把你留下来就留下来,想和你做夫妻就和你做夫妻,需要理由?” 郁唯楚也不知自己究竟满不满意这个答案,顺口就问了回去,“为什么不需要理由,我留下来需要理由,和你成为夫妻也需要理由,你不给我理由,我怎么如你愿?” 男人的神色倨傲,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揽着她。 听言,他精致深幽的眼眸里倏地划过一抹深色,温热的手掌更是将她抱的更紧,但出口的嗓音依旧不疾不徐,“喜欢你在本王身边的感觉。” 郁唯楚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她抬眸看着他的下巴,“没了?” “没了。” 郁唯楚,“……” 本来心情还一般的,瞬间就感觉被人耍了一般,立刻就跌入谷底,郁唯楚握了握小拳头,“难得给你机会表现你都敷衍我,我要是答应和你真的成了夫妻,以后你娶小妾的时候,我还有说话的余地?” 当初落苏和寒长玉虽然都说,寒墨夜并没有和那个女人有什么什么关系,连碰都没有碰到那个女人,但其实身为一个喜欢寒墨夜的女人来说,这件事若说放下是可以放下,可总是会忍不住的想起来然后醋上一整天。 她始终还是在意的。 寒墨夜忍不住失笑,低低的提醒,“楚楚,我们本就是夫妻。” 是她自己非要拉着他跟他做朋友的。 他当初可没有答应。 郁唯楚觉得很难和寒墨夜沟通,他老是听不懂她说话的重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他蓦然握住了她抵住他下颌的手,漆黑幽深的眼眸低垂而下,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男人容貌俊美倾城,一颦一笑间都带着满满的蛊惑,郁唯楚挪不开视线,他却蓦地俯身温热的唇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她的唇上。 闭上眼睛轻轻柔柔的舔舐着,亲吻她的唇瓣。 女人不自觉的反手将他攥得很紧,寒墨夜没有深入,很快便退离开来。 “楚楚,”他低低的唤着她,深深沉沉的凝着她,“女人于本王而言,是一件很麻烦的存在,有你就够了,不需要更多,嗯?” 殿内静了一会,郁唯楚撇撇嘴,不以为然的别开了视线,她倒是没拿自己说事,也清楚寒墨夜所说的话的真假成分大概有多高。 寒墨夜已经早已及冠,但除了她以外,身边似乎没有几个女人可以近他的身。 落苏虽然身为他的贴身婢女,也为他处理大小事情,但却绝对不曾挨过他的衣角半分。 他这人是有洁癖的。 一开始对她还不是百般嫌弃。 “行了,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我要睡觉了。”郁唯楚的声音顿了顿,抬眸望了他一眼,“你自己穿好衣服出去罢,我就不送你了。” 寒墨夜眯了眯眼睛,“你说完了?” 郁唯楚嗯了一声,“说完了。” “你还没有给本王答案。”男人盯着怀中女人清秀的脸颊,凉薄的唇角微微抿着,她问了那么多问题,他还以为她这是心软了,所以…… 郁唯楚看着他,几秒后才牵开了唇角,娇小柔软的身子从他的身上坐直了,“我就只是随口问问,给人机会也是需要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你?” 寒墨夜一声不吭的看着她,赖在床上不走,郁唯楚倒没敢对他做什么,寒墨夜一贯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她胆子算是比较小的,或者说,是太了解男人的脾性,觉得没必要与其正面冲突,还是不大敢过分招惹。 没有理他,她就这样捆着被褥,选了一个适宜的角度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睡觉,“记得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有些时候寒墨夜是真觉得郁唯楚够放肆。 若是没了他的纵容,她便什么都不是,但一开始她敢甩他巴掌,现在敢光明正大的撵他走,都不知道她这些胆子究竟从何而来? 是笃定他不会伤她么? 寒墨夜身上未着衣物,他随意瞟了一眼屋内的衣物,尚且还在定制更衣的木架上挂着,又淡淡的收回了视线,目光投落在躺着歇下的女人,一动不动。 郁唯楚闭着眼睛,背对着寒墨夜,尽管如此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方才的确是困了累了,但和男人东扯西扯了半天,现在全然清醒了。 她在等寒墨夜穿衣服离开,但躺了半晌都没有听到男人穿衣服的窸窣声,反倒是被褥被人掀开,她下意识的揪紧了松松垮垮的里衣,还没有转过身来,就被人自身后拥住了身子。 滚烫的身子贴上来,郁唯楚浑身一僵,便又感觉到身上躺着的人微微抬了抬下颌,脸蛋在她的耳垂那边蹭了蹭,过后便埋在她的脖颈处,被褥又重新掩住了她的身子。 如此亲密无间的姿势,郁唯楚挪了挪手,也想动动身子,“寒墨夜,我没说你可以跟我一起睡。” 更没有说过他可以抱着她睡。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闭着眼睛应了她一句,“本王累,不想更衣不想下床。” 郁唯楚,“……” “你要想让本王离开,你便起身为本王更衣。” 他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慢条斯理的开口,“不然就这么睡,现在已经很晚了,本王不会对你下手的。 郁唯楚,“……” …… 到底是没有让他离开,毕竟郁唯楚自己懒得起身。 但是她并没有穿亵,裤,男人的身子紧紧贴合着她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大对劲,只是也明白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能轻易乱动,忍了半晌想等寒墨夜睡过去再挪开身子的。 只是她还没有什么机会挪开,一阵阵睡意便席卷而来,她什么时候睡下的都不知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宫里平静无波,像是一点风雨都不曾掀起过,郁唯楚昨夜整夜都在寝殿里不曾出来,早上起身后身边事事有落苏打理,更是不知皇宫上下都快变了一个天。 寒墨夜也并不曾显露山水,说起其他的事情来,两人各自起身洗漱过后,便想着回府用早膳。 曲漓和千离天一亮就先出宫了,这一会只有千世和落苏紧随其后。 昨晚老皇帝吐血晕厥,宫中太医手忙脚乱,当今皇后也几近昏迷,贵妃娘娘一边哭一边抱着老皇帝,兰妃娘娘也是哭成泪人,场面十分混乱。 太子寒子晏被押往东宫,等老皇帝后边的命令下达之后,大理寺的人才能将其押走,接受惩罚。 王德斌王副使的尸首已经叫人带回了府里,之后便是安葬的事情,文西郡主的背山是帛书王,他一贯不爱理宫中琐事,这一次见文西郡主牵扯上这么一桩大事,到底还是和他的嫡长子――振国少将一同入宫,将事情了解清楚之后,便将文西郡主带了回去。 老皇帝在今早上便醒了,不过身子不适,还是不方便见人。 寒墨夜和郁唯楚便没想过要去请安,打算往外走,却是被人拦在了殿外。 是个老太监。 他弯着身子拱着手,恭恭敬敬的道,“靖王殿下,靖王妃,皇上有请。” 正文 第253章 他舍得么? 纳兰国的帝都,四季繁华。 锦华腰间别着长剑,一只手按着,她疾步走上前,朝坐在凉亭内的男人拱了拱手,“主子,马车已经备好了。雪山那边也安排好了人,主子可以在那边用膳和就寝。” 男人一袭深蓝色长袍,眉宇之间儒雅亲和,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端着茶杯,轻轻浅浅的抿了口茶水,清淡的茶香溢于唇齿间,久久回甘。 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置在圆木桌上,声音一派温和,“启程罢。” 锦华拱手应是。 她身子微侧,站到了一旁,看着男人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跟前。 她再跟着男人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动着。 锦书在府外的马车那边候着,见到深蓝色长袍的男人走出府外,他立即挺直了背脊,俯身拱手朝男人行礼,“主子。” 凤澜眉目儒雅斯文,嗓音清淡如凉白开,“不必拘谨。” 锦书听言,便站直了身子,双手垂了下来。 凤澜回眸看了锦华和随之而来的管家,清清凉凉的道了句,“此次本王外出游玩,最少也要三日的时间,府内有什么事你们便自己拿主意罢,不必来雪山寻本王。” 锦华和锦书对视了一眼,而后还是与管家一道朝他拱了拱手,“属下明白。” 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欲要转身上马车之前,倏地有人大喝了一声,惊起一片波澜,“凤澜,你给本妃站住。” 凤澜眉目微动,面色淡淡的朝前方望了过去,只见贵妃一袭华服长裙,长发全都盘了起来,梳了个贵人发髻,昂贵的发饰别再发髻之上点缀着,因为她走的有些急,长长的流苏全都缠在了一块,叮叮当当的发出小小的声音。 她的唇角紧紧的抿着,一双凤眸冷冷的倪着他,看起来怒意盎然,“为什么要去雪山,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凤澜比贵妃还要高出许多,他的身子颀长,面容俊美精致,眼眸漆黑深邃微微低垂着,看着她,淡声开口,“母妃。” 贵妃娘娘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本妃是你的母妃。” 她重重的咬了下唇角,一身的怒气无处可发,“方才本妃问你,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凤澜微微点头,昔日太子重返皇宫的日子。 “那你还想着去雪山?”贵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本妃以为你不知道,没想到你竟然是知道的,那为何还要去雪山?!” 她心中绞着气,“母妃够纵容你了,让你不理朝政之事那么久,也不曾真的逼迫你现在就要重返朝堂,但凤执马上就要回来了,你难道想要被他抢走属于你的一切么?!” 六王府附件并没有什么居民入住,四下只有诺大的一个王府,贵妃敢站在府外说这样的话,自然是信这里的安防工作做得好。 凤澜的面上并没有多大的表情,视线稍稍抬起了些,缄淡的回答,“这些本该是他的东西,何为抢?” 贵妃瞳孔一缩,“凤澜――” “儿臣知道母妃想说什么。”男人面色淡淡的,漫不经心而又稍带点强势的打断她的话,“曾经有个人问过儿臣,为何要做皇子中最高的角色,不去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儿臣当时没有很真心的回她,只是说:如果儿臣可以当摄政王,便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 “但是她问了儿臣一句:这样儿臣会快乐吗……”他的视线落在悠远的地方,眸色深沉而寂寥,“当时是快乐的。不过如今,儿臣已经失去了想要护住的人,再无任何的心思,去争去抢。” 贵妃知道他口中说的那人是谁,她的心口一窒,“难道母妃不是你想要保护的人么,这个世上,你就只想着苏凉了么?” “儿臣没有。”凤澜的眸光看向了贵妃,“护住母妃最好的方法,恰恰该是退出深宫,远离是非之地。” 凤执的口碑不错,虽然他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对手优异,但事实的确如此。 一个商人,若是没有信誉和过人的才能,怎做的了天下第一首富? 其实可以和他争上一争,但眼下他没了想要争的动力,又拿什么心思去与他抗衡…… 可他若是不争,苏府可以保全,贵妃也可以保全,他母妃的家族也都可以保全,那又到底为什么而争? 贵妃嗤笑一声,“你就想着让人放你一条生路,但你有没有想过,等哪一日那凤执看到你觉得烦躁的时候,就会对你出手,他会伤害你,伤害母妃,甚至是拿你身边的人下手,届时你人权两失,你又拿什么去反抗他?!” 宫中人,把生命交给旁人掌管的,就是最愚蠢的做法。 凤澜淡淡的笑了下,“那便让他将儿臣流放遥远的荒地。” 他也正好想替一人看一看,没有争斗的人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美丽。 心中那股集聚的怒意隐隐的有些控制不住,贵妃气的有些发抖,她辛辛苦苦调,教出来的儿子,文武全才的儿子,就这么的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上,叫她如何不气,叫她如何不怒? 若非那个苏凉已经离开了帝都,否则她定当会亲手杀了她。 “行,行……”贵妃深深的吸了口气,“你走罢,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本妃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凤澜沉默了良久,终是俯了身子,抬起手朝贵妃行了行礼,“母妃息怒。儿臣多谢母妃成全。” 他站直了身子,终究是有些不安,还是淡声提点了句,“父皇既然想让太子继承大统,母妃便随他去罢。有些时候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是更好么?” 他当了十年的摄政王,懂得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也懂得尔虞我诈阴谋猜忌,更是明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唯恐有人会夺了他的一切,取代了他的位置的心情。 可往昔有个人愿与他一同奋斗,并肩作战,如今连那人都离去了,他是真的撑不下去。 贵妃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只有不争气不懂上进的人才会觉得,平淡是好!” 言罢,她重重的甩了下衣袖便转身离去。 凤澜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面上无悲无喜。 锦华和锦书视线都紧紧的绞在他的身上。 锦华紧紧的抿着唇,贵妃娘娘不懂,主子的心中有多哀伤。 再淡然的表面,内心深处那股落寞和悲戚,却都是谁都无法真正理解的。 人生三苦,最苦不过是放弃了,当初该好好珍惜好好对待的人。 以至于彻底失去过后,心底的那片窟窿就再也填不回去了。 …… 雪山,曾经是苏凉最喜欢去的地方。 每年的夏初她都会来,纳兰的春天并不冷,甚至温度偏高,在高山之上也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冷意,更何况是夏天。 男人抬脚迈上台阶,一步一步往上登,高山之上,层林尽染,大片大片的绿色映入眼帘,叫人心头都忍不住安静了下来。 等攀登到了山顶下方,男人面不改色的站在空旷地面,居高临下的往下望去,成片成片的树林闯入眼里,微风吹来,带起男人垂在耳侧沁着汗意的碎发。 锦书跟在他的身后,不敢出声。 四周静谧无声,男人的思绪一瞬间回到了过往。 昔日,他曾问过苏凉,为何她会这么喜欢站在高处? 女子女扮男装,眉目冷清,回应的极为冷静,“人少的地方,苏凉便不必时刻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她是孤独的,孤寂到令人心疼的女子。 也是坚强的,坚强到令人连心疼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那日她与他并肩站在这里,一同俯瞰着这山下的景色,清风吹过他们的衣摆,拂过他们的脸颊。 他仍记得,那时候女子神色清冷眼眸沉静,娇小的身子散发着一种叫人难以抗拒的神采,不张扬,但很耀眼。 可他也记得,有一个人曾握住他攥着酒瓶的手,制止他大醉不愈。 那时那人,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声音,却是给他不一样的记忆。 【“你要相信,任何美丽的人或物,都不会轻易被人从心底抹去,也都不会轻易消散,她若念你,一定会在你身边的某个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你,护着你。”】 【“别折腾自己,你要想着,若是让她瞧见了你的难过你的失落,她该会多难过,该会多失落,这样的苏凉,王爷舍得么……”】 有句话那人问的很好――他舍得么? 一点也不舍得。 苏凉生前他没能好好护着,死后若还让她因他的事情而神伤,他只觉得是罪孽。 彼时站在这里,站在当初他和苏凉一同站在的地方,这一刻只剩下他一人,身边该有人站着的位置空空荡荡,任风吹过,空留余音。 心是紧攥着的疼,男人的视线望向远方,眸色悠远而沉重,喉间压抑的难以吐露字句。 “凉儿……本王想替你走完你想走的路,替你看完你想看的景,不知你……愿不愿?” 正文 第254章 打她的主意 皇宫如同往昔一般平静,郁唯楚身穿淡青色长裙,顺天夏初的清晨依旧有些凉意,她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搭在裙上,落苏帮她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精美的发簪别再发髻之上,长长的翠玉流苏垂着,更是衬托着她的可爱和清秀。 身侧的男人牵着她的手,往老皇帝的寝殿那边走去,他的面色寡淡,俊美如画的容貌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一大早就听到老皇帝身子不适的事情,这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今日就病歪歪了,自然是值得令人注意的。 郁唯楚想不通,又不敢多问。 毕竟是寒墨夜的亲生父亲,就算是有些隔阂,那毕竟也是父亲,她虽说不上有多少感觉,总觉得老皇帝过于偏爱太子,却也不曾问过寒墨夜对他父皇的看法。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少,互相了解的也不多。 郁唯楚侧首认真的瞧了瞧男人,唇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不过到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又别开了视线,望向了前方。 寒墨夜的目光也是落在的前方,声音淡淡的,“想知道什么?” 郁唯楚疑惑的嗯了一声,他的语气不变,“昨日是父皇六十大寿,一夜变故重病卧床,你不是好奇?” 娇俏女人哦了一声,点点头,“是好奇来着,不过其实也没什么。” 人老了本来就体弱多病,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病倒了能有多稀奇。 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他此刻的心情好不好? 男人听她这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他们走在宫道上,身后只跟了一个千世,落苏已经出宫去准备马车了,等正要进入大殿之前,郁唯楚却是瞧见太子寒子晏,面色萎靡发丝凌乱,像是整夜没休息过的样子,走在禁卫军的身前,一蹶不振。 她有些惊奇的眨了眨眼睛,昨晚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她这个念头还没有想完,就见寒子晏抬了抬眼睛,视线投落在她和寒墨夜的身上。 刹那,目露凶光,寒子晏像是看见了什么杀父仇人一般,大步流星的朝寒墨夜这边疾步走来,“靖王。” 郁唯楚险些被吓着,她是第一次见太子如此的愤怒,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修长的手指死死的攥着,仿佛随时都会往他们脸上招呼来。 寒墨夜抬起手,不动声色的将她拉到身后一些,他瞥了一眼寒子晏,“太子爷。” 寒子晏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揍去,不过手掌在一半的时候被寒墨夜扣住了。 男人站在原地不动,冷淡的道,“太子爷这是做什么?” 寒子晏的脸颊紧紧的绷着,气息寒凉而阴暗,咬牙切齿的望着他,“别以为昨晚上你没现身,本宫就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等父皇查出来,还本宫清白之后,本宫一定让父皇将你乱棍打死――” 太子说话的声音有些小,他和寒墨夜又长的高,矮子的世界注定只能仰望,连带着听力也跟着下降了些,至少郁唯楚听的不是很清楚。 寒墨夜眼皮也不掀一下,“凡事讲求证据,太子爷没有权力诬蔑本王。” 他也是王,江湖之主,不说昨晚那事是不是他做的,就算就是他一手策划,只要没有证据证明,那寒子晏就不能随口乱说。 寒子晏更是怒,平日里那双算是好看的眼睛瞪的老大,眸底染着血丝,模样看起来有些狰狞,“你不用狡辩,宫里除了你会耍手段,除了你狼心狗肺胆大包天之外,没人敢对付本宫。” 男人静默了一瞬,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子,“随你怎么想。” 言罢,他便甩开了寒子晏的手,准备牵着郁唯楚往皇帝寝宫那边去。 他的态度太无所谓,对于有些所谓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寒子晏死死的攥着手,眼眸猩红眉宇间透着一股狠戾,“寒墨夜。” 郁唯楚云里雾里一直没弄懂,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寒墨夜牵着她的手往皇帝寝殿那边走去,千世因为身份的原因已经被拦截在外,所以在场的只有两个禁卫军,太子和他们夫妻二人。 身后响起一声暴喝,她下意识的转眸回看,随之映入眼帘的却是寒子晏抬手,狠狠朝寒墨夜那边劈去。 郁唯楚眼眸一震,本能的倾身护住了男人的身子,纤细的手腕被人重重拽住,腰身一紧她被人拉到了一旁。 呲啦一声,耳边想起衣衫被撕扯开来的声音,她定眸一瞧,只见身侧的男人手臂上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划痕。 些微血色弥漫而出。 心口猛地一滞,郁唯楚的眼神就像是凝在了他的手上一般,“寒墨夜……” 男人俊美的脸始终淡漠如水,然漆黑的眼眸里却又让人觉得深沉幽冷,他当即便狠狠的踹了那行凶的人一脚。 寒子晏武艺不高,皮毛功夫,瞬间被寒墨夜踢出了好几米远。 倒在地面上吐了一口血。 郁唯楚皱起了眉头和小脸,唇角抿得极紧,视线一瞬不瞬的凝在寒墨夜的伤口处,反应了一瞬之后,她才从袖口中掏出手绢,“我帮你止血。” 寒墨夜抬手望了她一眼,“没伤着罢?” 郁唯楚摇摇头,“没事。” 他没有情绪的点了下脑袋,警告她,“喜欢本王也不能冲上来,本王会不高兴,嗯?” 古代的手绢方方正正,就这么绑在男人胳膊上的话,好像还真不大够长。 郁唯楚是大夫,看这伤势并不严重,她倒是稍稍镇定了一点,“我先陪你去清洗伤口。” 她一心扑在他的伤口上,也就忽略了他刚刚说了些什么话。 男人按住了她的手,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手臂上缓缓溢下,染红了衣袖,无意望了一眼那抹红色,“无碍。” 他将她安置在一旁,脸上原本淡漠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眼眸也逐渐暗沉猩红起来,“在这里站着,不要乱动。” 一瞬间,郁唯楚似乎回到了当初他们出使纳兰的场景。 当初凤澜错将她认为是苏凉,轻薄了她,寒墨夜看到了也是上来就是一拳,之后还想去教训他。 她远远的望了寒子晏一眼,他此刻正躺在地上,手一直按着腹部那边,身子蜷缩着,久久起不来,也动不了,脸色惨白的打紧。 方才手里拿着的,刺向他们的束发冠的簪子,此刻掉落到了地面上,身侧站着禁卫军,两人不知所措的相视着。 似乎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场景还没有反应过来。 血液一点点的滴落地面,男人的身形微动,郁唯楚下意识的拽住了他的手。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是肋骨那边出了问题,我们上报给皇上听就好了,别闹出人命来了。” 郁唯楚说的是真心话,寒墨夜这个人疯起来还是很可怕的。 别说一个寒子晏了,就是十个寒子晏都不够他一根手指玩的。 而寒子晏现在伤的估计比寒墨夜还要重很多,他敢伤寒墨夜,她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但是她不会让寒墨夜亲自动手惩处他。 太不值当。 毕竟他的身份在那里,若是寒墨夜再把他怎么着了,老皇帝和皇后也不会让寒墨夜好过。 男人低眸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清秀的脸颊上,眼中女人蹙着眉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他的眼眸里神色柔和了些,嗓音略微沙哑,“犯了错的人,就该受罚,他不该对你下手。” 他这话说的不完整,应该是寒子晏不该看见郁唯楚护着他了,还敢对着她的身子刺下来。 分明能收住的,但是寒子晏没有收,若非他的反应够快,还真不一定可以将郁唯楚护住。 郁唯楚浑身一震,因为他的声音。 她怔怔的望着他,眼眸惊诧,“寒墨夜――” 男人凉凉的弯了弯唇,眼眸彻底猩红起来,但奇怪的是并不让人觉着可怖,“我不喜欢你喊他的名字,知道么?” 女人不敢置信的松开他的手,瞳孔瑟缩着,唇角翕动,“寒回……” 这个声音,这种语调,可不就是当初绑架她的那个变,态?! 郁唯楚有些缓不过来,男人又是邪佞的勾了勾唇,“这么久没见,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真乖。”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俯身亲了亲她过于震惊而微张的唇,前一秒还是温柔似水的翩翩少年郎,等后一秒抬起眼眸的时候,身上便已是散发着浓浓的戾气,“等我回来。” 郁唯楚呆愣的跟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见他慢慢悠悠的朝寒子晏走去,揪起他的衣襟就狠狠给了他一拳。 应该是没动用内力,至少寒子晏没再吐一次血。 郁唯楚反应了好几瞬,在男人第二拳落下去的时候,赶忙唤住那同样也愣在原地的禁卫军,“回神了兄弟,再当木头人你们的太子殿下就死翘了。” 话落,男人的拳头也跟在落在了寒子晏尚且能看的脸上,嗓音低沉沙哑而狠辣,“一直都没机会教训你,这一次怎还不知趣,又打她的主意,嗯?” 正文 第255章 你怎会如此狠心? 他的拳头一下狠过一下,一下重过一下,郁唯楚上前抱住寒墨夜,制止他动手的时候,那太子还无声冷笑着,鼻青眼肿,气若游丝。 “你有本事就杀了本宫……本宫不怕你,你这个野种,早就该死的野种――” 寒墨夜的面颊清隽白皙,但是唇角上勾着一抹邪邪的笑,猩红的眼眸深处掩藏着太多太多嗜血的情绪,且毫不压抑掩饰,既然你求我 他的话是故意停顿下来故意不说下去的,在场的人,只要是有点脑子的,必定听的出来,他后边会接什么话。 他身子微动,郁唯楚就死死的抱住了男人的腰身,让那两个禁卫军帮忙把太子拉开带走。 那两个禁卫军虽不敢上前劝架,但带走本该带走的,还是有勇气的。 男人寡淡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他们两个禁卫军的身上,“我有同意你们把他带走?” 不是威胁,胜似威胁。 寒墨夜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抵宫里忌惮他的人都将他魔化了不少,冷酷无情,手段狠辣,本就给宫中的侍卫留下了很大的阴影,眼下他还敢当着他们的面,一点也不留情的将太子揍得鼻血横流,叫他们如何不畏如何不惧? 两个禁卫军又开始愣在原地,郁唯楚瞪圆了眼睛,“走啊,干什么不走,难道你们想要看着太子被打死然后你们被杖毙么?!” 抱着的男人的手臂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要将她推开,郁唯楚死死的闭着眼睛,更是用力的抱住他的腰身,这一次她喊得不是寒墨夜而是寒回。 “够了够了,再打他就没命了。” 男人摁住了她的肩膀,一脚踩在了寒子晏的手背上,疼的寒子晏倒吸了口冷气,忍不住的低叫出声,“寒墨夜,你这个杂种,本宫……啊。” 他越说男人的脚上便越是用力,甚至还重重的蹂躏了他的手背一把,郁唯楚的眉头皱的极深,圈在男人腰间的手不敢松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贱,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口德?!” 她一边骂着寒子晏,一边想办法将寒墨夜拉开,再踩下去,估计寒子晏那只手都不能要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老皇帝一贯偏爱寒子晏,若寒子晏在寒墨夜的手里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让寒墨夜太好过的。 打晕他,郁唯楚冲那两个本要有所动作,却又忽然怔在原地的禁卫军,快打晕他,别傻愣着了。 那两个禁卫军算是训练有素,只是碍于太子和寒墨夜两个人的身份太高,不敢与之敌对,之前郁唯楚的话算算是点醒了他们,不论过程如何,有个词叫做迁怒。 寒墨夜可毕竟是老皇帝的儿子,他们与老皇帝一点关系都没有,太子若是被寒墨夜打死了,寒墨夜至多便是被流放,而他们的下场必定就是午门斩首。 只不过…… 寒墨夜的武艺太高深,他现在连太子爷都敢不要命的折腾,让他们二人既无身份又无超凡武艺的人上前来打晕,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男人低哑着声音,“楚楚,”脚上微不自觉的用了力,在寒子晏的惨叫声中他淡淡的开口,“别闹。” 太子爷叫的人心惶惶,郁唯楚没有理会寒墨夜所说,远远的望了一眼那两个禁卫军,“你们再不动手,等会出了事你们便自己负责。” 那两个禁卫军这才相视一眼,二话不说就朝寒墨夜走过来,其中一人的目的很明确,抬手就要劈晕寒墨夜。 男人的腰身被郁唯楚死死的抱着,行动不便,他刚侧避了下身子,怀中女人就将他用力的抱住,身子又回旋了回来。 而后后颈一重,男人的眼睛里带着深沉的猩红,垂眸低低的看着郁唯楚。 空气里像是静寂了一个世纪这般长久,他面上的轮廓线条紧绷着,面若寒潭般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的手至今搭在女人的肩头上,漆黑幽深的眸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有些痴迷有些难受,嗓音依然沙哑低沉,“我才见你一面,你便要打晕我?” 郁唯楚心中一悸,愣愣的望着他,禁卫军以为刚刚力道不够,正想要再来一次,却是猛地将方才还站的笔直的男人,瞬间软了下去,倒在了女人的身上。 …… 他们连老皇帝都没有见,直接回了靖王府,不过当时本为他们引路,而后躲在一旁的太监说,他会禀明老皇帝的。 郁唯楚没有理会那么多,唤住了千世,便将寒墨夜带回了靖王府,曲漓和千离大早上的才睡下,这还不到一个时辰的事情,就又被落苏吵醒,顿时就有些小脾气了。 不过落苏却是急道,“主子犯病了,曲神医你赶紧去瞧瞧。” 寒长玉没去皇宫,等寒墨夜昏迷回府的时候,她才知道他出事了。 彼时郁唯楚坐在床沿边上,床榻上的男人安静的躺着,眼眸紧紧阖着,脸色倒是没有很难看,寒长玉问,这是怎么了 郁唯楚的视线依旧落在男人的脸上,“他突然变了一个人,眼睛通红,身上的戾气很重,连声音都变了……现在是被人打晕了。” 寒长玉的面色倏地变得难看起来,“你们让他看了红色么?!” 这句话让郁唯楚摸不着头脑,尚未回应曲漓便匆匆赶来,他身上的外袍披的很随意,应该是随便取了一件就这么穿上的,他上前有人立即为他备好凳子,坐下就拿起床上男人的手诊脉。 郁唯楚道,“宫里的时候我看过了,王爷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气息有些紊乱,情绪不稳,现在过了一段时间,应该都恢复正常了。” 曲漓没有应她的话,反倒问了句,“他怎么被人打晕的?” 郁唯楚又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还点了句,“他那个样子,突然之间出现另一种人格,很像是……” 精神有问题。 或者是短时间内受到巨大冲击,压力过大并且是纾解不开的,心理上跟着受激而暂时产生的一种不受控人格。 梦游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曲漓冷淡的嗯了一声,“他看见红色了?” 又是这句话。 郁唯楚不解的道,“应该没有才对,那附近都没有什么红色的物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眼眸猛地抬起,“除非是血,他的手被太子划伤了。” 因为伤的不重,随便清洗一下上个药,估摸着明日就能结痂的伤口,郁唯楚没有多大注意。 因为寒回的出现,她整个人都乱了套。 若不是太子喊得太凄惨,她怕是一时间都回不了神。 曲漓将寒墨夜的手放了回去,又把起另外一只手来,可爱的娃娃脸上满是正色,屋内无人再说话,等过了不久,曲漓收回手来,寒长玉才问,“怎么样了?” 曲漓的面容之上当真是一点情绪都没有,他的眸光瞥了郁唯楚一眼,而后又看向了寒长玉,站起了身子。 “王爷并无大碍,眼下没有一点症状。”他的声音顿了顿,“不过既然王爷能重新犯病,依我所见,应该是恢复记忆了,只是一时间就便变了个人,王妃不适应是正常的,若是想要知道王爷有没有其他的病情,还需要等他醒过来才能知道。” 寒长玉的身子微微站的不稳,单手撑在了桌面上,她紧紧的抿着唇,一声不吭。 郁唯楚无法理解,“为何他不能看红色,为何他看红色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寒墨夜以前,不是挺正常的一个人么? 寒长玉一张精致的面容上沉郁的厉害,她抬起眼眸远远的看了郁唯楚一眼,“有些时候,我都不能明白,你怎会如此狠心?” 她的唇色微微发白着,“小夜已经很尽力了,他不曾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该有的误会都为你解开了,满天下的寻你,多次前去纳兰找遍你的踪迹,你可知道他那时候有多消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他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母妃去世他是一声不吭的,但很快就振作起来,可是对你,,偏偏是对你,他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了,你还想他怎么样?!” 最后一句是作为长姐,心疼的无以复加近乎是质问出声的。 郁唯楚莫名慌乱,清秀的脸上忍不住的有些发白,“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他因为我怎么了?” 她的手无法抑制的攥紧了些,指甲嵌入掌心,微微刺痛,“我只是……我没想过要伤他……” 问题是她也没伤过他,当初的事情,不该是他伤她才对么? 寒长玉深深吸了口气,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唯恐伤及无辜或者是怕自己说出更重的话来,转身便离开了屋内。 “当初王妃为王爷献血,是王爷不曾预料过的事情,”身侧有人淡着声音,毫无情绪的出声,“所以当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周身全是王妃的血时,有些难以反应,第一时间以为王妃已经死了,故而有了心魔。” 正文 第256章 你没得选择,楚楚。 寒墨夜不曾预料过…… 郁唯楚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清秀白净的脸蛋微微怔住,更是感觉自己和他们不在一个河面上,“当初他取我的……处子血,难道不是蓄意的么?!” 接近她,留下她,让她喜欢他,最后,,虽然有些过程说不过去,但是最后揭晓目的的时候,不还是很明朗的? 何况当初她问秦风之,一再确定是不是寒墨夜取走了她的处子血…… 他也没多说什么,甚至还同意了她的说法。 当初她把自己交给寒墨夜的时候,什么时辰什么地点都快分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眼里心里满满都是他,理智全无身心相付,他却还能那般清醒的取走她的血…… 寒子晏说过,若没了药引的处子血,冰魄蛊不会那么容易解开。 难道还不能说明,这就是寒墨夜精心策划的一个局么? 究竟是哪一点她想歪了? 曲漓坐直了身子,给寒墨夜开了个镇定安神的方子,“这的确是蓄意的。” 他淡淡的补充道,“不过王爷只是想利用王妃的那一点血,去解蛊,并没有说要用王妃身上的血。坦白说,若是王妃没有献血,而只用一点处子血的话,这会儿,王妃估计是见不着王爷了。” “可是当初秦风之,并没有跟我说寒墨夜取我的……只是想单纯的想用处子血解蛊。” 曲漓挑着眉头,侧眸看着郁唯楚的眼睛,“秦风之……他只是知道你是药引,其他的基本上不清楚,怎么告诉你?” 他看着她恍若失神的样子,唇角掀了掀,不甚在意的又问了她一句,“你不是介意王爷对其他女人上下其手,你是介意……王爷取走你处子血的事情?” 有人说过,女人和男人想问题的方式不一样。 女人注重细节注重过程,男人清一色注重结果。 他和寒墨夜都以为,郁唯楚当初是被那场假戏给逼的伤心欲绝,却是谁都没想过,问题竟然是出在了这里…… 还是一个谁都不太会提起的事情。 毕竟当初他和寒墨夜,就是因为只用她处子血做药引的问题,而大吵过一架。 寒墨夜显然与他一般,一厢情愿的以为就是他最后给郁唯楚的那么一击,才导致今日之结果,然…… 也终于想通,为何寒墨夜解释了当初的事情之后,郁唯楚会如此的无动于衷。 根本就不在点子上。 郁唯楚娇小的身子忽地有些站不住,她的手撑在一侧的床沿边上,稳住了身子。 面色发白着,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曲漓,唇角微微张开,却是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 宫里来了人,说是因早上的事情,皇后找寒墨夜讨要说法。 寒长玉本就一肚子的火气,听言二话不说就让落苏备车入宫。 忍了皇后这老妖婆这么久,一是觉得事情不过分所以无所谓,二是他们两方,出了寒子晏会像跳蚤一样,偶尔蹦跶一下,但也无伤大雅所以得过且过。 这一次寒墨夜又重新变回了那个鬼样子,寒子晏行刺侮辱在前,皇后竟还敢为寒子晏喊冤?! 天杀的,是当她的小夜身后没人么? 寒长玉入宫,很晚都不曾回来,寒墨夜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躺就躺了一天。 曲漓昨夜一宿没睡,郁唯楚便让他先回去歇着。 落苏千离陪寒长玉入宫,千世得将昨夜寒墨夜披好的文案分送出去,府里就只有她和管家伺候寒墨夜。 寒墨夜迟迟不醒,郁唯楚又给他把了好几次脉,确定没什么大碍,身子温度也正常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卧房为他准备点吃食。 不论是生病还是如何,都不能不吃东西。 她端了一碗补汤和一些寒墨夜平素喜欢吃的食物,一只手托着托盘,一只手推门。 进屋之后,她将托盘置在屋内的桌面上,内室传来一些响动,郁唯楚侧眸望去,隔着珠帘见床榻上的男人缓缓的坐起了身子。 郁唯楚面上一喜,忙又端起手中的东西朝他走去。 “你醒了。”她将托盘里的补汤端出来,放置在一侧的小圆木桌上,“我刚刚还想着怎么叫你你才不会有起床气,没想到你这么配合。” 郁唯楚眉眼弯弯的看他,“是不是饿了,你在这等一下,我给你倒杯水去。” 榻上的男人没有给她什么反应,眼眸微微睁着,一动不动,听着那由近极远的脚步声,他的唇角抿得厉害,眉心深深的皱起。 屋内的水定期都有换,郁唯楚试了试水温,觉得还可以便给他拿了杯水过来,递到寒墨夜的手边。 “你一天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要是直接吃东西的话估计胃会难受,先喝点温水再喝点汤,应该就可以进食了。” 她说了这么多话,男人的眼睛也只是望着前方,甚至都不曾给她一个眼神过,身子坐的笔直,也没有接过她手里的茶杯。 寒墨夜意外的沉默很久,郁唯楚的心莫名有些慌,她看着他,纤细白皙的手指将茶杯收了回来。 指尖在茶杯的杯沿边摩挲了会,她咬了咬唇,“你是在芥蒂……早上的事情么?” 女人的声音里稍许透着些不安来,寒墨夜闭了闭眼睛,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攥紧了些,默了片刻终是开口,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曲漓在哪里?” 一整天没怎么喝过水,男人的嗓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但这种沙哑和早上的那种沙哑不大一样,很容易分辨出来。 郁唯楚的面色一怔,“曲漓他……应该还在歇息,不然就是做其他事情了,我也不清楚。” 大概就只是知道他还在府内。 不过她觉得奇怪的是,寒墨夜一贯不喜有任何的男人主动靠近她,也不喜欢从她的嘴里得到哪个男人的消息,怎么这一会却是…… 榻上的男人脸上如常,他嗯了一声,淡淡的抬手,“你累了一天了罢,先回房歇着。” “你不想我留下来陪你?” 寒墨夜依旧是平静的望着前方,声音寡淡不像是有任何的异常,“你想留下来,心甘情愿的?” 从他坐起身子以来到现在,包括她和他的对话进行的时间也有一小会了,他竟然都不曾给过她一个眼神。 郁唯楚平静的看着他,默了一会,缓缓的抬起手伸到他的眼前,一边晃动着手指,一边静静的回答,“曲漓早上的时候说,你有可能恢复记忆,我想留下来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寒墨夜的视线始终望着前方,对于她的举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更像是没有理会一般,不过他的唇角似乎是抿得愈发的紧,声线紧绷,“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如何,你难道又想走?” 郁唯楚的手蓦然攥紧,不敢置信的从男人的跟前收了回来,她的动作奇慢,慢到像是无法反应的机器人一般,迟钝而缓慢。 好看的眉心重重的皱起,女人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看,迟迟没有发出声音来。 寒墨夜没有抬手,但是身子往她这边侧了侧,漆黑深邃的眼睛闭上,强迫着自己语气平静,“郁唯楚,靖王府失信于天下人一次已是奇谈,不可能会有第二次,不管你愿还是不愿,这一次都必须要和本王成亲。” 郁唯楚看着他勉强平静的俊美面容,也随他一般强迫自己语调冷静,“既然你恢复记忆了,那么也该记起来,是你先不要我的。”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更何况,这么强势的话,王爷要是不抓着我的手威胁我跟我说,是不是少了点强抢妇女的霸气?” 男人的面色不变,就着女人说话的方向猛地抬手抓住了她的肩,郁唯楚没有防备手跟着一动,杯中的茶水一晃,有些倒在了她的衣裙上,一片凉意。 但是寒墨夜似乎没有看到,他就这样按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揽在怀里双手环住她的身子,将她紧紧扣住。 熟悉的淡香扑入鼻尖,男人深深的闭上了眼,嗓音低沉暗哑的不成样子,“你没得选择,楚楚。” 他抿着唇,缓缓的凑近她温暖的脖颈之间,“日后本王会百倍千倍的疼你补偿你,等圣旨一下我们即刻成婚。” 其实不用那些虚礼,他们也都是夫妻,只是不曾昭告天下罢了,但盛京的达官贵族又有谁不知? 寒墨夜会如此执着的在意,无非便是郁唯楚心不甘情不愿不承认这一桩婚事。 他需要她的认同,需要她的肯定,或者说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走遍天涯海角都可以追着她走的理由。 他们之间除了那一纸婚约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们没有孩子,他若是想做点夫妻间爱做的事情,也会被郁唯楚拒绝,甚至是更加的厌恶排斥,这样的日子他不想要。 “寒墨夜……”郁唯楚沉默了一会儿,她阖了阖眼睛,细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眼睛怎么了,我什么都可以依你。” 成婚,或者是要孩子,都可以。 正文 第257章 她心之所向 她没想过在这方面和他有太多的纠结,在还没有知道真相之前,她已经是决定和他在一起,但是不想他那么得意,便将话题扯开来,在他下一次说喜欢她的时候,再跟他说她可以嫁给他,心甘情愿的。 如今真相大白,她还没有与他再谈谈,他的眼睛竟然有了异常。 甚至还想着再瞒天过海。 寒墨夜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一点与爱人共患难的意识。 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男人颀长的身子微微一震,默了良久才抬手将她轻轻推开,“你看出来了。” 他正面对着她,眼睛像是看着她的脸,但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光彩,他的嗓音极深极低,“应该是之前留下的病症,很快就会好的。” 失忆前曲漓那一掌劈在他的脑袋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劈得,记忆消失的同时还会伴随着失明。 随着记忆的浮现而反复变化。 黑白分明的眸,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郁唯楚的眸色黯淡无光。 她抬起手将他深深的拥住,拥在怀里,侧脸蹭着他的精致完美的侧颜,小小声的开口,“没有关系,不是无药可医的病,那就都能治。你的眼睛我会让它复明的。” 寒墨夜沉默了半晌,这才低低的不着情绪的嗯了一声。 郁唯楚抿了抿唇角,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要想太多了,你饿了一天,我们先用膳好不好?” 说着便要推开他的身子,男人下意识的扣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用力的抱在怀里,谁都看不见谁的脸,谁都看不见谁真正的情绪。 “为什么突然对本王……” 他的话突然的就顿住了,一直没有下文,郁唯楚听的云里雾里,等了他老半天不说下去,她便问道,“突然对你,对你怎么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了她一会,然后说了句用膳罢。 寒墨夜和郁唯楚两个人扯开的话题的方式不大一样,前者比较少和旁人说话,扯开话题的时候略显生硬,是显而易见的有问题,但就是死活憋着不说。 后者的是你死活去猜,她若不给你点提示不显露点情绪,你是绝对想不到她的心情和她的表情,完全是两种极端。 郁唯楚哦了一声,想着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便伺候他用膳。 寒墨夜又突然改了主意,知道郁唯楚还没有用膳,便让郁唯楚先去用膳,顺道把曲漓喊过来。 郁唯楚撇撇嘴,满是不高兴的怨念了一句,“醒来第一句话你说的是曲漓,赶我离开你身边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曲漓,什么都是曲漓,你怎么不娶他?!” 说这一句话的声音其实很小,郁唯楚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站起来之后才说的,大概是自说自话,不过她的内力被封住了太久,以至于都忘记了,身怀内力的人,耳力都很好。 直至她打开卧室的房门离开,坐在床榻上,一双眼睛都黯淡无光没有任何色彩的男人,还怔在原地,最后才是忍不住的弯了弯唇,俊美如画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 …… 郁唯楚喊完曲漓,正要往后厨走去的时候,碰巧就瞧见了落苏。 落苏手里拿着一封信,她随意瞄了下,刚好看见一个风的字眼。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望向落苏,“公主回府了?” 落苏朝她俯了俯身,“刚刚回的王府,宫里的事情解决的应该还算是顺利,不过这会公主累了,说是先去用膳,再回来看看主子,便回屋要歇着取了。” 宫里的人个个都是演戏的好手,若是在那呆久了,还真的是挺累。 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养出一个寒绾绾来的。 郁唯楚垂了垂眼睫,“那便好,没什么事了,你忙你的罢。” 落苏点点头,绕开她的身子准备往寒墨夜的卧房那边走去。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来,她顿了顿身子,侧身回望着郁唯楚,“王妃。” 郁唯楚转身回看。 落苏抿了抿唇,“早些时候,公主情绪有些不好,话说的有些重了,王妃别太在意,她其实很好说话的,之前王妃还在纳兰国的时候,她都曾经想要为主子去寻王妃,而一直磕叨着王妃的好,不过是太过心疼主子,所以……请王妃真的别往心里去。” 郁唯楚站在原地片刻,默了片刻摇了摇脑袋。 她勾了勾唇角,“我都懂的。方才忘了与你说,王爷的眼睛……失明了,等会送信的时候记得小心些,别让他看信,直接念给他听就好。” 落苏怔在原地,尚未反应过来,眉头已经先皱了起来。 她朝郁唯楚行了行礼,之后便立即转身朝寒墨夜的卧房那边走去。 衣袂飘飘,看的出来,她的步子明显比之前的放快了许多。 郁唯楚的视线随着落苏的身影而去,稍稍停留了一会这才收了起来,转身去了后厨。 曲漓来的时候,寒墨夜已经坐在了卧室一侧的椅子上了。 身上披了件薄薄的外衫。 他曾失明过一段时间,曲漓知道他能适应黑暗,也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自由活动。 他掀开帘子走上前,“我说你怎么这么遭罪,还真就失明了。” 寒墨夜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曲漓说话的那个方向,“你还有脸提,本王遭罪不是你害的?” 曲漓耸耸肩,当初只是一心想着让寒墨夜失忆,只要失忆想不起他和郁唯楚的那些过往,想不起那血水,便不会再有心魔。 很好的一个想法,谁知道会产生这么多的问题。 他挨着寒墨夜坐下,伸出手来,“我给你诊脉。除了眼睛,还有哪些不适?” 寒墨夜扬了扬手,曲漓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细细的诊脉起来。 “记忆恢复了。” “这个我猜到了。” 男人身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外袍披在身上,他的脸色寡淡,“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曲漓嗯了一声,“记得起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么?” 寒墨夜倏地就抿起了唇角,郁唯楚当时在他的身边,他记忆里空缺的那一部分,所有的作为所有不受控的言语,她一定都瞧见了都听见了。 但是她没有提,她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不记得。”他攥了攥手,不死心的问一句,“她都看见了是么?” “你这不是废话?”曲漓掀了掀眼角看他,“据我所知,她不仅是看见了,她还看见你把太子暴打了一顿,听说到现在人家的肋骨还没接回去,手指也被你踩的断了尾指,宫里宫外都传开了。” 男人又抿唇不语,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清冷淡然的脸上显现出凝重的神色。 曲漓嗤笑了声,“我说你,平日里就是太喜欢欺负人,失忆前失忆后,魔怔前魔怔后,但凡你能温柔点,还怕她看见你的心魔,好好的男人你不当,非要当什么暴君?” 所谓的兄弟就是在伤口上撒盐,一点用处都没有。 寒墨夜面色冷冷的,视线转向他那边,漆黑的眼虽然无神,也没有焦距,但仍旧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空洞美,“本王发现,近来你的胆子见长。” 曲漓顿时就不做声了。 气氛一度陷入沉默当中,恰好此时有人来敲门,曲漓看了寒墨夜一眼,应了声进来。 落苏推门而入,她的眸光第一时间内便是落在了男人的眼睛上。 那双一贯深邃幽暗,宛若深潭里的水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如今是一点神采都没有。 之前听千世说过,寒墨夜在失忆后失明过一段时间,不过当时她和郁唯楚尚在回京的路上,所以并不知晓。 这一会她看的清楚,小巧的脸上瞬间有些发白起来,喃喃的念了声,“主子……” 听到声音,寒墨夜抬了抬下颌,“落苏?” 曲漓把不出什么症状来,寒墨夜的病情一度又回到了之前的状况,探不出来,也无法知道他的病因究竟是什么。 懒懒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看着落苏走前来。 好在郁唯楚先给她打了点预防针,落苏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很快的收好情绪,疾步走上前。 “秦公子那边来信了,奴婢念给主子听。” 寒墨夜嗯了一声,落苏便将信封拆开,展开信纸瞧了瞧。 应该是秦风之亲手写的信,没有尊称也没有客套,直入主题。 【凤澜给我写了求和书,他说不再管朝中大事,一心一意走江湖,让我放过他的母妃,你觉得可不可信?我准备在三月末回宫,让你的人别来纳兰国惹事,尤其是苏凉,不然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苏凉和凤澜的关系素来很好,便是他看过那封她给他留的信,知道郁唯楚并非苏凉也好,但后期的郁唯楚,依旧和凤澜不清不楚。 他至今记得凤澜吻她,她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显而易见的,是她心之所向才会如此。 男人的眉眼阴沉了好几度,凉薄的唇角凉凉的勾了勾。 正文 第258章 本王怎么了? 私情归私情,恩怨归恩怨,朝政之事他还是理智的,给秦风之回信,让他多加防备便好,不可太信,也不可不信。 凤澜当摄政王将近十年,身后又有庞大的家族撑着,如果他能自愿不争不抢不害秦风之,自然是好,也省得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毕竟他们势均力敌,谁也不逊色于谁。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凤澜若是退出,将会是最好的结果。 但如果只是假意求和,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凤澜的心计也不浅,若真想动起手来,谁输谁赢可是谁都说不准的。 落苏暗自记下寒墨夜说的话,道了句,“秦公子这一次是遣人送信回来的,并不是飞鸽传书,那人给主子带了句话,说是十公主身子已经大好,让主子不必忧心。还有便是让主子与皇上说一声,公主和驸马祝他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本应该是在寒墨夜和郁唯楚入宫之前到的,不过前些日子下大雨,山坡滑陷,所以晚了几天。 老皇帝那边……现在都乌烟瘴气,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差别。 说了反倒还更戳他心窝。 …… 用过晚膳,郁唯楚还在后厨折腾了好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应该遇不着寒长玉,这才打算回去瞧瞧寒墨夜,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然人就是这么的背,她虽不在寒墨夜的卧房里见着她,但路上还是碰见了寒长玉。 郁唯楚朝她行礼,拱拱手,“公主。” 她行礼一贯如此,寒长玉觉得女儿家行这样的礼节也没有关系,江湖人,做事大都豪爽。 她快步走上前,将郁唯楚拱着的双手扶起,“自回了王府,你对我的客套是一日多过一日。” 郁唯楚的眼睫微微一颤,没有应话。 寒长玉缓缓的从她的手上收回手,精致的面容上有些歉意,也不知该如何与郁唯楚说话。 沉默了好半晌,等到气氛诡异的快要崩裂的时候,她才张了张嘴,今早是我的不是,之前小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你说话重了些,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郁唯楚弯唇笑了下,态度柔和的不行,但眸色淡淡的实在是凝不出笑意来。 “公主言重了。”她道,“身为王爷的姐姐,之前王爷那般肆意妄为,还不听劝阻,公主一心一意维护王爷一并来护着我,我都已经听曲漓说过了,倘若王爷和公主的母妃在世,大抵也都是会这么做的。” 这些话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只是现在心情沉重的很,实在是不想多提以前。 寒长玉确实有溺爱寒墨夜之嫌,但寒墨夜自幼不在老皇帝身边,母妃又很早就去了,身子中蛊每月都备受折磨,他所受的苦比寒长玉的多的多,寒长玉会偏爱他也很正常。 再者也并非是盲目的偏爱,郁唯楚不原谅寒墨夜这件事,她先前不知症结所在,也已经后悔对她说了重话,后来听落苏说了一些,更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郁唯楚冒死为寒墨夜献血,这份情意不可能没有,她说了那么重的话,的确是不该。 “我不说错与对,重话是撂下了,你哪日气不过了,可以寻我骂上一骂,等你舒心了畅快了,我还会为你递上温水和糕点,绝不怨你。”寒长玉看着她,“这句话终身有效,直到你愿意原谅我为止。” 郁唯楚掀起眼眸看向寒长玉,第一次觉得她和寒墨夜有相同的地方。 都是……那么的固执。 一旦作出决定,就不会轻易去改动,让人连句反驳的话都不能多说。 真是霸道。 她勾了勾唇,应了声好,寒长玉见她笑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方才我见过小夜了,他现在眼睛……不好使,说是躺了一天想要去沐浴更衣,让曲漓带他过去,但是又将所有人都屏退了,我虽是他长姐,但这种事情不大方便出面,你若不介意,可以去瞧瞧他么?” 寒墨夜的眼睛总是反复,她也习惯了,没生气倒是令郁唯楚有些意外。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应了句,“自然可以。” 寒墨夜这人有点洁癖,府内的浴室特意弄了两个,一个专门供他使用,另一个便是让他们这些贴身的人用的。 其实水是每天定点定时换的,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只是寒墨夜心理作祟,就是不愿。 郁唯楚径直寻上他所沐浴的地方,想着既然是寒墨夜屏退的人,那敲门的话应该会遭到男人的拒绝。 直接的便将房门推了开来。 寒长玉也没说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沐浴了多久,害的郁唯楚还以为他只是刚进去不久,现在门一推开,便见着男人刚俯身穿着亵,裤。 一大片背面的春色全都进了郁唯楚的眼帘中。 好在重要的地方遮掩住了,郁唯楚的面色绷紧,赶忙转过了脑袋背过了身子。 她尚未出声,便听到男人在她的身后低低的问了句,“怎么来了?” 从郁唯楚踏入浴室以来,除了脚步声一点都不曾发出过声音来,寒墨夜竟然就这样问了她一句,很是笃定的样子。 郁唯楚的眼睛转了转,许是浴室的温度有些高,她的面色红润了点,“你知道是我?” 男人高冷寡言,穿好了裤子便摸索着拿衣裳,“过来。” 心忽然有些不平静,郁唯楚哦了一声,转身望向寒墨夜,见他已经穿好了裤子,这才大着胆子往前迈。 男人常年习武,那腰腹上的腹肌很是明显,他腰腹间的肤色和脸上的肤色不算同一个色号,要更黑一点。 他的胳膊上还包扎着纱布,正是早上的时候寒子晏划的那一下。 他抬起手穿着衣服,衣服上要绑的带子有许多,看不到的时候,弄这些东西就会有些吃力。 郁唯楚瞧着心疼,走过来自然而然的为他弄着腰带。 “身边怎么不留人?” 寒墨夜皱着眉头,尽管看不见,还是顺势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微微有些沙哑的道,“留人?留谁?” 他不喜欢沐浴的时候身边有女人的出现,除了郁唯楚。 自然也不喜欢有男人的出现,两个大男人在同一个浴室里同时沐浴,算怎么回事? 当时郁唯楚不再身边,那他还能留谁? 郁唯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词穷起来。 毕竟寒墨夜还不是很喜欢身边有太监伺候。 所以诺大的一个王府内,没有一个阉人。 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嗓音低低的,不带多少情绪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本王现在很没用?” 连沐浴都需要旁人来伺候? 虽说他的动作要比平常的时候慢上许多,但好歹也是可以适应的。 看不见的时候总不能和看得见的时候一模一样,动作灵活利索,那还要眼睛来干什么? 郁唯楚不知他想到哪里去了,帮他系好最后一个腰带,立即抬眸看他,“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身子,埋首在他的胸膛之上,闷闷的出声,“不要那么敏感,你这眼疾应该是心魔带出来的病,除掉心魔就好了。” 寒墨夜寡淡的嗯了一声,顺势的又问了她一句,“万一本王的心魔除不掉,你当如何?” “那就慢慢除啊,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总有一天能除去它的。” 男人的眉眼一动,缓缓的扬起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听曲漓说,本王心病犯了的时候,将你绑架过一次,不怕本王犯病,再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嗯?” 郁唯楚怔了怔,随即不屑的撇撇嘴,“你犯心病的时候深情的不得了,虽然也会动手动脚,但大都时候都是听话的,情绪很好安抚,反倒是你……” 当初他犯心病,化身寒回绑了她蒙住她的眼睛,至多便是不爽她提到寒墨夜,只要她一同骂一骂寒墨夜,他的情绪立刻就安定下来了。 寒墨夜不是,他性情阴晴不定古怪的很,当初不是还强行…… 罢了罢了,后边的事情不宜多回想。 男人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皱着眉头,面色果断的很差,难看不悦的厉害,但是嗓音依然寡淡,听不出多少情绪来,更像是孜孜求学的态度相问,“反倒是本王,本王怎么了?” 郁唯楚自然不会傻到把话说的太明,又不是故意找罪受,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的点了句。 “你那时候不是二话不说就……我还反抗过的你竟也不留情,当时我又不知道寒回就是你,一心想要跟你离开,但你的脑袋就跟塞了浆糊一样,死活不愿接收我的信息,你说气不气人?” 这是要翻旧账? 男人身上的戾气微微加重,俊美倾城的容颜冷峻阴沉,“是你一个劲的骂本王在先,还贬低我们的定情信物,你生气难道本王就不气?” “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我只是想用迂回战术骗骗他,想让他放我走最起码给我解开布条也好不是?你现在居然还和我争,你难道有理?” 翻起老本来,郁唯楚的情绪有些不受控,一直觉得这件事特委屈,之后还被他一再欺负,更是不可忍,“就拿现在说,你知道了一切,知道我是无心的,你还会强行要了我么?!” “会。” 正文 第259章 你确定要听? 郁唯楚顿时有些语塞。 反应了下心头上的火气也是越聚越多,她退出男人的怀里,瞪圆了眼睛看他,当视线对上他无神的眼睛的时候,她又觉得泄气。 对于这个男人的脾气她确实是不太敢恭维,简直是又臭又硬,心里本就来火,他还不顺着她点,“你怎么会这么混蛋?!” 说完郁唯楚就想转身走人,纤细皓白的手腕却是猛地一重,被人紧紧的扣住了,男人就她娇小的身子往后一拽,拽进了怀里。 他看不见,郁唯楚挣扎着又骂了句混蛋,他的眼睛眯了眯,寻好方向俯身就贴上了她的唇,舌也一并探了进去,郁唯楚唔了一声,呜,咽着瞪他。 那湿软死活在她的口腔里纠缠,郁唯楚手上的力气没他大,挣了半天也没有挣脱开来,被欺压的惨惨的,幸好男人并非是想要一直纠缠下去,适当的就退了出来,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着,“本王不是他。” 那个心魔并非他所能控制的,甚至是他存在他就不能存在的一个魔障。 迟早要除掉那个心魔。 “你可以在外人面前贬低本王,但贬低我们的定情信物就是不对,”他伸出手缓缓的往上抬去,节骨分明的手指摸索着她娇嫩的面颊,“不论出于任何的缘由,本王都不允准,都会生气,你懂么?” 那时候是情非得已,她知道自己心存念想的东西被自己那般贬低,就好像是在贬低自己的心意一般,所以当时她是思量了好久才说出那样的话来的。 起初还和寒墨夜的心魔,因为这件事而起了争执。 现在想想是觉得寒墨夜可以生气,但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对她那啥,就是不该。 “我是不能理解,我们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话好好讲道理不可以么,你非要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来对付我?!” “嗯。”寒墨夜大大方方的承认,“跟你讲不来道理,简单粗暴点的手段是最好的。” 郁唯楚的歪理太多,他只怕听多了气饱了会控制不好力道,弄伤了她。 还不如干脆点直接要了她。 郁唯楚默了默,刚想别开脑袋不看他,男人落在她脸颊上的手又强行将她扳了回来,他看不见她,自然是得让她的眼里有他。 乌黑的眼睛又是睁大了些,郁唯楚磨着牙忍着怒意道,“还只许你生气不许我生气是罢,你怎么做人家夫君的,老婆是哄的你不懂娶回来做什么?!” 她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太过专制独裁。 寒绾绾虽然没说过,但就上一次她最后见着秦风之的时候,看那宠着寒绾绾的小模样多好啊,这个男人的脾气要么闷骚的要死,要么强势霸道,偶尔确实是有些吃不消。 寒墨夜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低低徐徐的笑了一声。 他顿住了身形,眼睛看着她的方向,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她的下颚处,轻轻地捏着抬了起来,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没有焦距,“上一次你说是本王老婆的时候,是在本王的床上,现在你又说这话,还让本王哄你……” 男人笑了笑,清俊斯文的脸颊上多了抹深意,然后倾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和唇角,低低的嗓音宛若从喉骨溢出,深谙而沙哑,“既然你要求了……反正没试过这里,我们不如试试,嗯?” 他的话越说越低哑,声线好听到只剩下性,感和满满的诱惑力,郁唯楚听的头皮直发麻,身子逐渐紧绷起来,刺激的不行。 她原本已经退下去的红晕瞬间涨红,一张清秀的脸蛋红扑扑的,望着男人的眼神娇嗔羞恼无比。 老婆这个词,恰恰是之前他们尚在热恋之中,郁唯楚教会给寒墨夜的,也刚刚好就是在他们的第一夜的时候,她告知他的。 现在只是气的忘记理智,直接把现代的词汇给说出来了,全然忘记了之前是在什么场合用过。 也亏得寒墨夜记得那么清楚,郁唯楚抬手推了推他的胸,口,想着怎么搞砸气氛会比较好。 “好了不吵了,之前的事情各错一半你我都要既往不咎……”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手指顺着她的下颌滑去,轻轻的扯开了她的衣襟,郁唯楚登时就站的更加笔直了些,整个人僵硬的可以脆生生的掰成两半。 说起情事,除却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他们之后的二三四次,基本上都不是她所愿,或者是她所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 如今这么的突然,她尚且平静的心瞬间躁动起来,狂跳不止,按住了男人正欲为所欲为的手,急急忙忙的开口。 “我突然想起来,想起来我还在后厨煮着煮着粥,现在想想应该快火烧厨房了……我去去就来。” 话音落下她便想仓皇出逃。 只是腰身被男人扣的紧紧的,完全脱不开身,胳膊那边蓦然一重,反倒被男人一路抚向手腕,彻底将她禁,锢在了怀里。 “后厨有人,不会着火的,就算会,也有人灭火。” 寒墨夜轻而易举的击破她的借口,他的手继续做着他之前做的事情,随即薄唇覆上,在她细嫩的脖颈处重重的吸,允着,淡淡出声,“我们有一夜的时间可以慢慢来,本王会哄到你满意,嗯?” 男人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字,无不是敲在了郁唯楚的心尖上和理智的那根弦上。 有时候她常在想,寒墨夜最不喜欢说情话来哄她,是不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说情话,现在一想到要做那事,这厮的状态进,入的也太快了些罢? 撩得她脸红脖子粗的。 情,事上有个词叫做欲迎还拒,也有个词叫做半推半就。 这事郁唯楚不上瘾也很少做,自然没法掌控主导权,显然是后边那个词多一点。 身上的衣袍尽,褪,好事成了一半的时候,郁唯楚突然眼尖的看见男人胳膊上的伤口,连忙抓住了男人的另一只不安分的手,“你身上还有伤,不如我们改日再来?” 男人的薄唇贴在她的耳畔上,轻轻的咬着她小巧莹白的耳垂,嗓音暗哑的几近模糊,“不碍事。” 郁唯楚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不敢松开,身子紧绷的宛若弦柄,垂死挣扎着,“那日后你的病交给我处理,不能再用曲漓。” 像今日这般,寒墨夜对病情上的依赖显然就是比她更依赖与曲漓,她以为这么说起码能打消一点男人的欲,望。 虽然已经夜黑风高,但是她其实还没有做好准备,她还没有沐浴,还没有好好装扮自己,实在是不想要。 但是她有些低估了男人对这方面的执着,寒墨夜岂能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打消欲,望的人? “不要再寻借口,楚楚。”男人眉头紧紧的皱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蜗上,嗓音低低哑哑的像是在极度的忍耐着什么,“本王忍很久了。” 郁唯楚脸蛋涨的通红,小拳头攥得极紧,抗议着,“简直是胡说,昨天我们才……” 哪有忍得很久?! “那也只是昨天的事情,”男人的吻顺着她的耳垂落在她的脖颈处,最后落在她的身上,力道不轻不重,嗓音深谙哑然,“温故而知新,楚楚。” 后面郁唯楚没有台词了,想说他这句话不该用在这里,也想说不要玷,污了孔老夫子的话,结果她连半个符号都说不出来,就被他堵住了唇,深深的纠缠着。 …… 寒墨夜的眼睛看不见,动作也能这么灵活,但是他们之间其实很少有这方面的交流。 郁唯楚下意识觉得不可信,但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便随口问了他一句这是为什么。 男人默了一会儿,“你确定要听?” “要。” “梦里练的多。” 郁唯楚,“……” 等后边她累了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寒墨夜的卧室里的床榻上了。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身侧躺着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卧房,郁唯楚伸了个懒腰,身上穿着里衣她便只是穿好靴子下榻。 路过男人的书案旁,之前摆在案上的那些书籍全都变了个样,连位置的摆动都移动了。 女人的眸光微微一闪,而后掀开窗口那边的帘子,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进来,微微有些刺眼。 郁唯楚闭了闭眼睛等适应了一会才睁开,她的目光从窗外眺望出去,窗外不远处便是荷花池,夏季荷花池中绿叶翩然,丛中带着一点红。 景色很好,她站在窗外一会儿,身后蓦然敲响了房门,紧接着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郁唯楚缓缓转身回望过去,便见落苏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落苏的目光先是在床榻上扫视了一周,而后才发现郁唯楚站在窗前,她的唇角掀起,“王妃,先洗漱罢,主子等着和王妃用膳。” 郁唯楚没动,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我想知道……之前那书案上的东西,去哪里了?” 她的信……又被谁瞧见了? 还是,根本就无人看见过? 正文 第260章 该是男人护着女人。 落苏之前和她在一起,并不知道那些东西去了哪里。 将郁唯楚刚带回王府的时候,情况很是混乱,寒墨夜失忆,之前还失明过一段时间,千世也只是说他是突然受了刺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抵是那时凤澜遣人送过来的喜帖被他瞧见了,入眼的红太过鲜艳,所以…… 才犯的病。 至于寒墨夜卧房里的东西…… 她还真是不清楚。 落苏无法作答,郁唯楚垂了垂眼睑,微微叹了口气,“罢了。” 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 她只是突然想不起来,当时她有没有注明自己的名讳。 一个天外来客,但愿那封信不要被有心人看见才好,不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 高山之上,绿荫环绕,夏季的凉风徐徐吹过,驱走一丝热意。 男人席地而坐,双腿盘着,单手扶着琴弦,另一只手摸着琴身,并没有弹奏,他的眸光落在那琴弦上,久久不曾眨动过一次,像是在出神想着些什么。 锦书远远的站在一旁,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木,穿过叠影相重的叶子落在男人的身上,整个人显得柔和万分。 远远的看着,却是更觉得那身着蓝色长袍的男人,无比的孤寂和落寞。 苏凉喜欢吹笙,凤澜喜欢弹琴,每到一个节令之时,他们都会相约来此走上一走,吹吹笙,弹弹琴,岁月静好,温馨安逸。 印象中,主子分明忙的无暇脱身,却还是抽出时间来陪着苏凉,尤其是苏凉生辰之时,怎么都要赴约。 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天地间仿佛像是塌陷了一片,做什么都没了动力。 苏凉之于凤澜,可不仅只是朝臣所说的挚友之情,更多的,是男女之情 今日是苏凉的生辰,凤澜提前一日来此的用意是为了什么,锦书其实很清楚,也便不敢多加打扰。 虽然不是很明白,苏凉和那个靖王妃……究竟有什么关系,两人竟可以生的如此之像,还将主子骗了过去,但人不是那人,他不敢说将那靖王妃抢回来也是一样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俊美男人忽地抬了抬手,清风朗月般的气质显露无疑,指尖在琴弦上拨动几下,清亮的琴声缓缓溢出,传入耳中,不急不缓音色撩人。 锦书的身子倚靠在身后的树干边,静心听着,眼角余光倏地闪现一抹淡色偏白的身影,眼眸一狠,他立即站直了身子做出了反应,不过来人却是锦华。 他默了默,瞥及锦华面上的神色焦虑,气喘吁吁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走上前,〝主子不是说了,有事无事都不要来打搅他么?!” 锦华稳了稳呼吸,深深的吸了口气,摇摇头又吸了口气,“此事……此事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赶快让主子回帝都,再晚,再晚时间可能就赶不及了。” 若非事态紧急,她也不会来寻凤澜,更何况,此事关乎贵妃娘娘,并不是她说不能来就不能来的。 这…… 锦书转身看向凤澜,男人的眸光依旧凝在琴身上边,手指在琴弦之上来回拨动,他沉默了一瞬,待锦华微微平缓了呼吸之后,才问道,“你先与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昨日那凤执回宫,皇上和皇后欢喜得意,说今日要为凤执接风洗尘,办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宴,宫里来人说,娘娘气不过,要在今晚的宴会上让凤执下不来台,还与家族那边联合起来,说是要让凤执后悔重返皇宫。” 锦华说的很急,语速很快,“你快取禀报主子,让他快些随我回宫,山下马匹都备好了。” 她是怕真的出乱子,那凤执素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又是巨商的身份,掌控天下三派的经济命脉,更是有顺天国那靖王的支持,他便是不回宫权势也大人脉更广,如今主子不在身边,娘娘该是怒火中烧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如何使得?! 锦书一听也有些慌,尚未回应耳边一直络绎不绝的琴声嘎然而止。 锦华和锦书的眼睛一同望向了凤澜那边。 便是明亮的光线中,男人的侧颜微微低垂着,也叫人瞧不清他真正的情绪来,嗓音模糊的有些难以辨别,“母妃做什么了?” 锦华刚想说,却是被锦书抢白,“今晚皇上为太子设宴,娘娘可能有所动作,主子要不要回去瞧瞧?” 这句话简单明了,很容易理解,凤澜却是默了片刻,这才垂下了手,缓缓站起身来。 见状,锦书问,“主子要回去?” 男人长身玉立,高山之上俯瞰着山下的景色,丝毫没有居高临下我自猖狂的感觉,反倒是风度翩翩气度非凡。 他的视线望的很远,云淡风轻的应着,“母妃想要本王回去,那便回罢。” 锦书和锦华都愣在原地,最后锦华留在山上收拾东西,锦书先随凤澜回宫。 下山的路上,碰巧遇见陆清清和她身边跟着的婢女。 她不是一般的姑娘家,身后虽无家族支撑,但她是纳兰第一世子身边唯一的一位姑娘家,也是苏府苏伯公膝下唯一留下的孙辈的女儿家。 凤澜大概能猜到陆清清来此做什么,他是因为苏凉,她自然也是。 两人视线相撞在一起,不过一瞬他便移开了视线,与她客套了两句便下了山。 陆清清站在原地,回首望向男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眸微微闪着。 身旁的婢女好奇的问了句,“今晚宫中不是设宴么,怎么王爷却是在雪山?难道也是因为想念世子了,所以过来瞧瞧的?” 听言,陆清清眸色渐深,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她静静的看了前方的两个男人一会,便转了身子继续上山。 …… 解开了误会,郁唯楚和寒墨夜的感情倒是一路突飞猛进,比当初还要再腻上三分。 自然,只是郁唯楚单方面的腻人,寒墨夜只是奇怪她的态度为何会转变的那么快。 又恰巧是在他眼睛失明之后,不由而然的便想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很容易就以为郁唯楚是同情他。 所以当他们一同用晚膳,他先吃完,然后郁唯楚也胡乱嚼了两口,拉着他扯什么脑神经什么心理疾病。 全是他没听过的新鲜字眼。 昨晚要她之前她提了一点,此后他的病情得由她来接手,不让曲漓来。 其实曲漓也是这么说的,那个穴位本就是郁唯楚自己说的,她又对这方面有研究,不是她来接手谁来? 术业有专攻,曲漓能为他解蛊是因为研究了好些年。 她只要擅长这方面的医术,寒墨夜的失明和心魔,能在话下? 自然,这只是曲漓话中的基本意思。 寒墨夜大男子主义色彩重了些,不喜欢处于弱势,不喜欢让郁唯楚来照顾他。 他的潜意识里,该是男人照顾女人,也该是男人护着女人。 所以当郁唯楚说完最后一个病字的时候,男人俊美的脸上无波无澜,但是嗓音冷淡的紧,“你吃完了?” 郁唯楚嗯了一声,她拿起手中的手绢擦了擦唇,“我吃完了才和你说话的。” 寒墨夜抬起手,搭在女人纤细的腰身上,几近是一步到位,不曾摸索不曾挪位,“吃饱了?” 郁唯楚不知他要卖什么关子,眨了眨眼睛看他,“你想说什么?” 寒墨夜将她的身子捞进自己的怀里,听着她清脆的声音辩出方向,便俯身亲在她的唇上,“本王不想你过多插手这件事,曲漓说你身子不好,你好好调理身子,日后我们多要几个孩子,其他事你不必多理,嗯?” 据说,寒长玉昨天入宫和皇后大吵了一架,惹得老皇帝病情更加严重,现在是一个儿子在府里休养,还是个有罪的。 一个儿子是被弄得旧疾复发,也在府里休养,朝中大事无人管理,恰好这一次寿宴,贵妃的表现不错,连带着五王爷也沾了福气。 老皇帝让他来掌管政事。 太子现在全力疗伤,等伤势一好便要接受大理寺亲审,他和郁唯楚的婚事有所耽搁,圣旨迟迟没有发下来。 不过想想,应该也不会太慢。 郁唯楚倪了他一眼,“你现在都看不见,到时候怎么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 她本还想说些什么,见男人成功的变了变脸色,她又沉默了下,声音微微缓和了些,“我不想你总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推开我,感觉一点也不好你知道不知道?” 寒墨夜的下巴抵住她的脸颊,大抵能感觉出她的不悦,他慢慢的解释,“本王说过要护着你疼着你一辈子爱你,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不能食言。” 也,不想食言。 郁唯楚心中一片柔软,娇俏的脸上瞬间收敛了不少神色,感动的色彩弥漫在乌黑的眼眸中,但是没过过久她又扬手捶了捶男人的胸口,恼怒的看着他。 “你又想给我灌迷魂汤是不是?!我帮你看病你就这么难接受,那你碰我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干脆爽快?!” 正文 第261章 我要喝粥 寒墨夜很少说情话,在郁唯楚的印象中也就送她定情信物的时候,定下过誓言之外,基本上没讲过。 所以现在寒墨夜一说起情话来,郁唯楚就格外的抵抗不住诱,惑。 她在边上鄙夷的看着他,等过了一会却是见男人的唇角微微抿着,不发一言,这才收了收自己的情绪,“怎么了?” 男人看不见她便自己凑上前,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摆,“做什么突然不出声?” 寒墨夜无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眼角没有弯着也没有眯起,只是就着那样的方向,眸光状似落在了她的身上。 楚楚。他的手按着女人瘦弱的肩膀,力道微有些不可控的加大了些,嗓音又低又沉,“你是不是,只是可怜本王……” 所以才会突然的,对他那般好? 以至于昨日他提出那样的要求来,她也没有反抗的很彻底也没有再如同往常一般很排斥。 郁唯楚心善他素来都是知道的,这会儿会同情他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人都是贪心的,他不曾想过两个人再次走在一起,是因为掺杂着其他的情感。 郁唯楚蹙了下眉,随即反问了男人一句,“怎么会这么想?” 男人仍是低着头,漆黑无神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边,俊美的面上沉沉的,但是没有回话。 郁唯楚也默着,她盯着他的精致的近乎完美的侧颜,喉间有股说不出的阻塞感。 都说病态中的人想问题会想的跟正常人不大一样,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既然你恢复记忆了,自然也是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她扭过头,一张清秀的微微抬着,眼眸看向了别处,“我若不是对你尚有情意,你在我这得不到丝毫的好处。” “况且,我当初不选择原谅你,不过只是我自己误解了你一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如今也是真相大白,你若是认为我别有什么居心,还是……” 后边的话郁唯楚没再说下去,男人已经抬手将她的唇捂住了。 他对方位极其的敏锐,不像是郁唯楚的,就像是左右两个岔路口,她还要纠结一下要走哪边好,而他已经在思考的时候同时做出了行动。 也宛如眼下这般,看不见仅凭直觉和声音去分辨,他也能如此精准无误。 只是捂住了她的唇,没有让她将剩下的话说出口,男人什么动作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言语。 两人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最初的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已经千疮百孔。 能够互相聊以慰藉的怕只剩一点点的信任,和无穷无尽的情意。 郁唯楚的眸光始终盯着他的,没有反抗。 女人纤细的腰身被他紧紧的扣着,揽在怀里,温软的身子贴合着他坚硬的胸膛,寒墨夜没有再将之前的话题继续,有些事情心中已然明白,很多事情便不必再挑明了来说。 “之前本王遣人寻过相思豆,等从离岗那边运回来,本王便重新为你穿过一串手链。”他低垂着下颌,白净清俊的脸蹭了蹭她的脸颊,“这一次,就不要再取下了,嗯?” 郁唯楚眨了眨眼睛,扬起手反抱住身前的男人,抿着唇闷闷的应了一声。 …… 顺天国朝政动乱,皇帝重病在床,皇后暂被拘禁椒房殿,太子尚且留在宫中养伤,过后去大理石受刑,靖王被太子利器所伤,抱病在床不理俗世。 顺天国乱在朝政乱在后宫,纳兰国也不差。 陆清清没去宫中参加晚宴,等从雪山之上下来,重新回到苏府的时候,听苏伯公说宫里已经一片大乱。 事情闹得有些大。 贵妃娘娘当场害死了一个宫婢,甚至是对那刚回宫两天都不到的太子妃出了手。 太子凤执可谓是震怒,揪着贵妃这一错势必要她以命抵命。 贵妃和宫婢的性命自然是没得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是贵妃伤了太子妃,虽然贵妃百般解释说没有做过,但在场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就是她将太子妃推下的楼阁,叫她伤了身子。 听闻那太子凤执很是珍爱他那妃子,被贵妃伤了身子,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后来六王凤澜现身,也不知怎么的情况就暂且平息下来。 贵妃暂且被关押在殿内,太子妃受伤已经宣了太医前去看诊,凤澜留在宫中,如今朝中大臣已经纷纷离宫,只留下左右丞相和将军,再也不知近况如何。 陆清清何等的惊讶,“娘娘极少失策,怎这一次如此想不开,去对付凤执?!” 凤执她没打过交道,但是那个靖王,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能与顺天国的江湖之主成为挚友的人,实力能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凤执自幼就被贵妃娘娘以及贵妃身后的家族一并折磨,若非是皇后所护着费尽心机送出宫去,眼下在不在世间都还是个问题。 何况他在宫外颠沛流离十余年,心思和胆量自然是要比寻常人厉害些,又是天下首富,事事攻于谋算,比起那靖王来,只怕城府心计是只多不少。 除了苏凉的事情,苏伯公极少掺合宫里头的事情。 这一次也是因为凤澜出了面,所以他也便是在陆清清的跟前提了一提,倒是没有多少看法。 反倒是陆清清有些急了,“娘娘闯出这么大的祸事,王爷该如何收场?” 忽然间记起,为何她去雪山的时候,凤澜会如此的行色匆匆。 想来该是为了挽回局面,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从雪山回宫需得费些时辰。 她只比凤澜多呆了一会,回来已经翻天覆地了,对于一个个接踵而来的消息全然不能消化,那凤澜又该怎般立即做出决断? 苏伯公看着她的眼睛。 “那太子我倒是不熟,不过今日这一番接触下来,倒是觉得他该为人中龙凤,王爷昔日贵为摄政王,就不知那新来的太子爷心眼大不大……”想不想借此以除后患,与王爷和贵妃娘娘下狠手了。 陆清清和苏凉的关系极好,形如姐妹。 苏凉心中有凤澜,她虽无感,但也与凤澜经常接触,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倒也成了能说话能求事的朋友。 最重要的是,凤澜对苏凉的情意,却是她无法忽略的,如今他遭此变故,她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当即便与苏伯公道了声要出去走走,就立即穿上披风去了丞相府。 这个时辰,倘若是出了结果的话,林漠君应该是她最好询问的对象。 …… 翌日,天色阴沉沉的,刮起风来树枝摇晃的厉害。 郁唯楚发誓,她所走过最长的路,该属寒墨夜的套路。 她陪着寒墨夜吃了许多天的清汤挂面,嘴馋了想吃些重口味一点的东西,男人在一旁就淡淡的道着那粥水烫。 她看也不看的回了句,“自己吹冷它。” 他立刻就应道,“本王看不见。” 郁唯楚,“……” 于是她伸手捏着调羹,替他搅着粥水,另一只手闲着,她便想用筷子夹住炒面,顺道沾点辣酱,想想都口水直流。 寒墨夜表情十分淡漠的就道了声,“本王有点渴了,一早上都没喝水。” 想了想,郁唯楚觉得寒墨夜是个病人,事多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先给他倒杯水再吃也不吃。 便是左手弄着粥水的温度,右手给男人倒水。 她那人,至多便是一心两用。 无法腾出第三个空间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等给寒墨夜倒好了水,她将茶杯递到男人跟前的时候,寒墨夜又给她递过一堆文案过来。 “千世说,这是加急的文件,需要立即处理,本王看不见,你念给本王听。” 郁唯楚,“……” 她默默的看了看桌面上可爱的红艳艳的香喷喷的辣椒酱,然后又瞪了男人一眼,终是接过他手中的文案。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很多钱,以至于这辈子才会做牛做马的伺候你。” 她翻阅文案的时候,手里搅弄的粥水凉了些,便递到了男人的桌面前,“自己吃。” 阳光下,男人的嗓音清清凉凉听着很舒服,“嗯。” 郁唯楚学的顺天国的文字不多,之前寒墨逼着她学的,都是一些比较容易懂得生活用语,现在这个属于公事,有些字还是不大懂。 寒墨夜那厮不愿意让落苏念给他听,非要缠着郁唯楚,要不是看在是自己男人的份上,郁唯楚那蠢蠢欲动的手迟早得招呼在他的脸上。 后来便是落苏给郁唯楚拿了典籍,让她一遍翻阅一边学习一边念给寒墨夜听,男人坐在原位上,悠哉悠哉的盛着粥水,自己喝了一口。 早上吃的是瘦肉粥和郁唯楚想要吃的炒面拌辣酱。 落苏没给备太多水,郁唯楚皱着眉头念着文案上的字眼,第一本算是比较简单的,她联想联想大概能把字面意思说出来。 寒墨夜嗯了一声,然后让她在文案上写上解决措施。 郁唯楚哦了一声,乖顺的听话写着。 等翻阅第二本的时候,有些字她不大认识便一边念着,一边记下那个字的样子,翻翻典籍。 然后在那文案上标下她认识的,等顺利完成一句话的时候。 她念道,“周沁准备充分,当穆诚的尸首一运到护城河那边,他们便将穆诚截下,顺利换了尸首,王家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已偷龙转凤,顺利将人救出,请盟主放心。” 落苏站在一侧听着这话,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不是好些天前的文案么? 寒墨夜的姿态依旧闲适,手中又是盛起一勺子粥水,递到郁唯楚的那个方向,郁唯楚下意识的张嘴喝下,因为他们经常都是你喂我吃我喂你吃,她又是在思考当中,自然没什么防备。 等男人让她在文案上写上一个好字的时候,她还甚是懵懂的问了句,“这穆诚是谁啊,还有那王家又是哪一家?” 寒墨夜近日都在府里,哪里也不曾去过,怎么这么多文案上的消息都不一样。 还都是不能告人的重大消息。 男人面色寡淡,收回了手,在碗中又盛起一勺子粥水,递到郁唯楚的跟前,慢慢的解释着。 “穆诚是跟随本王多年的属下。” 感觉到手里拿着的勺子有动静,他的脸色稍显柔和一分,又收回了手,勺子在碗中搅弄着,漫不经心的接着道,“你们见过,他明面上说对你这个主母的印象很一般,但听说私底下的时候,还是会偷偷夸你两句来着。” 郁唯楚一听眼睛亮了一亮。 寒墨夜又递了一勺子粥水过来,她一只手拿着文案,一只手拿着朱笔,兴趣又完全被男人勾出来了,自然更是什么都没想的张口就喝了下去,“我人这么好这么可爱又这么温柔,他不夸我才没什么天理。” 男人自己抬手喝了一口粥水,之于她的自夸毫不影响,“你就不能矜持点?” 女人腾出一只手来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倒是快说啊,他夸我什么了?” “肤好。” 郁唯楚一愣,瞬间就扁了眼,“肤浅。” 她倒不是对这样看外表的男人有什么意见,相反的,更是因为她知道,人对自我的第一印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所以才会得出这么一种结论来。 讲真心话,她之前身边有寒绾绾,现在身边有寒长玉,寒家的男儿女儿那容貌都无可挑剔。 而那什么什么穆诚,对她的评价竟然就那么两个字,肤好? 不像话。 一看就知道是敷衍出来的,她身边的两个女人哪个哪个在这方面都能碾压死她。 寒墨夜的薄唇勾了勾,觉察出女人勾在他胳膊上的手收了回去,他便又盛起粥水,递到她的跟前。 “至于那王家……是你所认识的,王德斌王副使的家族。” 郁唯楚张口喝下,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又无法连词成句,终究是八卦心占的多了些。 她难以理解的问了一句,“听说皇上大寿的那一晚,王大人自尽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德斌,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会轻生的人。 但是他当着所有大人物的面上,把刀子捅进了自己的胸,前却又是真的。 她在盛京朋友不多,默认的把王德斌也算了进去,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不长,除却第一次相遇之外,之后他给她的感觉,其实还真的挺舒服的。 寒墨夜垂了垂眼淡淡的应了声,“那晚本王和你一整夜都呆在一起,怎么会知道?” 郁唯楚自是不信他。 之前就觉得寒墨夜和王德斌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加之事发的前一天她还见过,他们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若说没点什么,科学么? 寒墨夜给她递了递粥水。 郁唯楚深思着,喝下去,而后秀眉紧紧蹙起,想起刚刚念着的文案,她抬眸看向男人的眼睛,有些试探的问他,“你能不能跟我说真话,那个穆诚,是不是就是王德斌?” “很想知道?” 郁唯楚点点脑袋,“想。” 男人也承认的很大方,穆诚不是王德斌,但用过王德斌的身份。 郁唯楚惊讶,但一连贯的想下来,似乎又是合情合理的,“所以你刚刚说,他见过我,是以王德斌的身份见过我的?” “嗯。” 女人不解,寒墨夜又给她塞了几口粥水下去,她仍是要问,“一个人,容貌声音气质完全不符,怎么能够替代另一个人?” 她和苏凉不一样,她们有相同的容貌相同的声音相同的身材,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大部分都一样了,除了气质和实力以外,没有值得让人怀疑的地方。 可那穆诚和王德斌…… 按刚刚文案上的资料和寒墨夜亲口承认的话,那穆诚该是寒墨夜的人,王德斌是太子寒子晏那边的人,两个最是敌对的人合二为一……这怎么可能?! 寒墨夜淡淡的开口,“世间有种东西叫易容术。” 虽然失传了,而且制作工艺复杂,基本上做一百次才有一两次成功的机率。 但不巧,他手下刚好有人会这么一门手艺,所以,没有什么不可能。 郁唯楚恍若了然,男人又喂了她几口粥水,她不自知,怔怔的问着,“那之前那个王德斌……去哪里了?” 听千世说,那人身上背负那么多人命,但现在完全是另外一个替代者替代他,那之前那个王德斌……又去了哪里? 男人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觉察碗中的粥水明显少了许多,他抬了抬手让落苏给他盛了一碗。 “他自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他神色不变,泰然自若的扯开话题,“看下一个文案。” 郁唯楚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寒墨夜是着急处理这些事情,连忙的哦了一声,继续翻阅。 后来又是被男人多灌了整整一碗的粥水,等她肚子鼓起来幡然醒悟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落苏站在旁边。 看着郁唯楚瞪眼。 “我都说了我要吃辣椒拌面,谁让你喂我喝粥的?!” 男人的姿态闲适,回应的游刃有余。 一边挥手让下人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扯掉,一边慢条斯理的道,“是你自己喝的,本王不曾勉强过你。” 郁唯楚哑口无言,但默了下又觉得不甘心,“你明知道我思考的时候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你怎么就让我喝了那么多粥,我要吃面,我要吃辣椒――” 男人若是能瞧见的话,彼时女人小巧的脸上一定是多姿多彩,精神奕奕的。 他挑了挑眉头,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顺势摸上她的脸颊,不紧不慢的劝慰。 “所以不要跟旁人说话,跟本王说话便好。本王牵着你的鼻子走,总好过旁人居心叵测牵着你鼻子走,嗯?” 郁唯楚,“……” 这个世上,估摸着也就他会对她居心叵测了。 更何况,她只对有信任度的人,才会没有一点提防,否则,他能灌她喝这么多粥水? 她尚未回应,又听得男人开口道了一句,“……” 正文 第262章 楚楚,这是你的不对 她尚未回应,男人便又摸着她的脸颊道了一句:“听话,嗯?” 郁唯楚扁着眼没有理他,对于寒墨夜这样耍心机感到十分不满,“下一次你不能忽悠我,再忽悠我我就不理你了。” 男人只是淡淡的弯了弯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等郁唯楚闹着要吃重口味一点的时候,他总是能寻到各种借口和理由让她完美的避开那些东西。 郁唯楚握紧了爪子,后来落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轻声道了句,“王妃身子正在调理当中,曲神医说你该吃的清淡的东西,不过王妃想要吃点其他的,主子不想拂了王妃的意,所以只能让王妃过过眼瘾了。” 郁唯楚帮寒墨夜治眼睛,曲漓替郁唯楚调理身子,不过郁唯楚没有寒墨夜那般配合,总是会做些犯戒的事情,所以这方面是寒墨夜为郁唯楚多费了点心思。 但这件事寒墨夜不曾与郁唯楚提及过,她只是知道自己在调身子,并不知道寒墨夜也知道此事。 他看不见,这些天也基本上没和曲漓接触,却也能做到什么事都为她着想…… 郁唯楚抿了抿唇,默了老半天,最后才闷闷的念了一句,“都是为了我好,我训他的时候……他怎么还瞒着我?” …… 寒墨夜的病情,果真如同曲漓所说,反复无常。 他的眼睛时好时而不好,有的时候可以看见一点点光亮,有的时候又是一片漆黑。 郁唯楚想过,对于寒墨夜这种障碍性导致的失明,其实应该是要适度的刺激,拿他最害怕最忌讳的东西去刺激,才是上上策。 一开始不是她接手的寒墨夜,郁唯楚便去寻曲漓。 好在医者基本上都会有问诊的基本记忆,曲漓虽然不记手稿,但寒墨夜解蛊后的第一天,第二天,失忆后的第一天,第二天,他全都是清楚记着的,包括寒墨夜犯病时候的样子,所以郁唯楚一问起来他顺口能可以说出。 比方说,寒墨夜不仅只是对血的颜色很敏感,对血的气味同样也敏感,而且很容易受她郁唯楚的影响。 这种影响倒不是说是她和寒墨夜闹别扭什么的,而是她单方面的冷战他,忽略他,或者是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再让他看见红色的物品,瞬间就能立即失去自控能力。 郁唯楚一边听一边写着,听到后边全是关于她的事情,她有些怔怔的看着曲漓,又看向坐在远处冷峻着一张脸,闭目养神的俊美男人,有些呆怔的问道,“他犯病犯过几次了?” 曲漓眸光微微一闪,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加上最近发生的一次,算是第四次了。” 他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便又接着应了一句,“第一次是在浴桶里,身边都是血水的时候;第二次是他去纳兰寻你的时候,听落苏说,你们的定情信物断了,他是急红眼了才犯病的;第三次……应该是看了你之前留下来的书信,加上六王凤澜又给他送了你们的喜帖来,他一时没了理智,自然而然的就发病了,至于第四次……” 第四次,是她为了护他,但是被他推开甚至还被伤了手,更是直接瞥见了血的颜色,这才犯病的。 郁唯楚低低的望着手中写好的手稿,半晌一点动静都没有。 曲漓也不打扰她,道了句要是没别的事情了的话,他就先走了。 郁唯楚嗯了一声,应好。 她就坐在原位上,看着远处坐着闭目养神的男人,然后慢慢的,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咬了咬唇低声骂了句,“傻子。” 古代没有现代的医术,有些专业知识她虽然还记得,但自然没有翻阅书籍那般记得清晰,就是按照她之前的记忆,在她的手腕的疤痕上割破了皮,重新划出一道小口来,将血水装进碗里。 这些事是偷偷瞒着寒墨夜的时候做的,等她包扎好了伤口,便将那碗血端到男人的身边。 有想过弄一些鸡血来的,这样也不会伤到她的身子,但是想了下觉得可能那样效果不大,索性就来点够刺激的事情。 寒墨夜是习武之人,对于血腥味的敏感度和听觉都异于常人。 他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有血的味道,你受伤了?” 郁唯楚手里端着碗,她瞥了男人无神的眼睛一眼,随口应了句,受了点轻伤,“没事。” “哪里伤着了?” 手上。 男人想也不想的抬起手,朝她这边伸过来,他精致的五官浮现淡淡的阴冷,对血的印象显然不是很好,郁唯楚把手伸过去,交握在他的手上,男人蓦然用力,将她猛地拽入怀中。 他不知道她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将她用力扯进怀中的时候,碗里的血便全都泼在了男人的身上。 有些泼在他黑色的长袍上,有些泼在了他的脖颈间,湿湿黏黏,浓厚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空气当中。 男人的身形就这么的僵住,嗓音倏地有些黯哑起来,“什么东西?” 郁唯楚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密切注意着他的变化,“曲漓说,你碰不得血水,我想试试,这是不是真的。” “你想试试?”男人的嗓音愈发的冷淡和沙哑,越说越有股压不住的戾气和阴冷,拽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些,“你拿什么试?你的血么?!” 郁唯楚猜到他会有如此变化,她给他服用过很多天镇定安神的药,倘若这一次能将他的另一个人格逼出来,将他的眼睛恢复正常就算是大功告成,剩下的心结她需要时间去慢慢解开。 “是我的血。”清秀的小脸上严阵以待,但是女人的声音却是柔柔的弱弱的,“我没想过会撒出来,现在血都在泼到你身上去了。” 说着说着她似乎还想俯身掏手绢,“你看看你,脖子上脸上全都是,我给你擦擦……” 女人的声音落在寒墨夜的耳里,越渐遥远,像是山谷中传来的回音般,悠长而又模糊,一股不知由来的暴戾感从心底瞬间升起,直冲脑门那一边。 她说他的身上有她的血,这股被掩埋在内心深处最黑暗地方的记忆,蓦然被她挑起,这股感觉太强烈,他本是无神而空洞的眼睛,逐渐逐渐变得猩红起来,本就俊美的脸有些狰狞着,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 寒墨夜,寒墨夜。。郁唯楚唤着他,男人却松开了她手腕上的手,双手捂住了脑袋,表情痛苦,她急道,“寒墨夜,你怎么了……” 男人的呼吸很粗重,血腥的味道在鼻尖萦绕着久久都不曾消散过,不过片刻他的嗓音便沙哑的听不出原声来,“本王无碍。” 是寒回的声音,但是称呼…… 郁唯楚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眸底还没有彻底的猩红起来,急急的问道,“你现在能不能看见我?” 男人只觉得身上的血液全都翻腾了起来,暴戾的冲动蠢蠢欲动而生,眼前的视线在刚刚恢复了光明,女人娇俏而有些皱着眉头的小脸映入他的眼帘,他伸出手,准确无误的摸了摸她的脸,“怎么突然这么问?” 嗓音听着,像是被人刻意压低的一般,而且辨不出任何的音色来,郁唯楚也不知道他这是成了寒回还是没有,赶忙拿起早就备好的温水泼在了男人的身上,顿时,血腥的味道更重,但是男人脖子上的血液,颜色瞬间就暗沉了不少。 看起来没有那么的明亮。 男人身上湿答答的,望着她的眼神不再是无神而空洞,反倒是幽深冷峻,嗓音寡淡而暗哑,“楚楚,你欢迎我的方式,真特别。” 郁唯楚愣了一瞬,唇角喃喃道,“寒回?” 对于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溢出,男人的心情转瞬好了不少。 郁唯楚在他的怀里呆着,他倾身向前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属于男人的嗓音贴着耳畔慢慢响起,似温柔似深情,还夹杂着一点笑意,“是不是想我了,用这么极端的手法来见我,嗯?” 郁唯楚给自己暗念着,这是寒回,寒墨夜的心魔,绝不是什么寒墨夜,有什么狠话该说就说,不能嘴软也不能手软,更不能心软。 “我没想过要见你。”她面无表情的道,“你霸占了寒墨夜的身子,占用了他的眼睛,我不想你剥夺他的东西,请你还给他。” 男人依旧温柔得体,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横竖不过一个废人,楚楚现在又喜欢他了,到底是瞧上了他什么?” 郁唯楚没有回应,男人从她的手上拿过了手绢,在自己的脖颈上擦了擦那些血水,一边笑一边盯着她的看,一瞬不瞬。 “你不说我也很清楚。” 他凉薄的唇角上勾勒着冷意的笑,带着丝浓厚的戾气,将手上的丝绢置在桌面上,伸手开始扯自己的衣襟,“虽然我不会伤害你,但你要连同外人一起除掉我,楚楚……这是你的不对。” 既然做了不对的事,那就得接受相应的惩处。 正文 第263章 我回去你会喜欢我? 郁唯楚看着他猩红的眼睛没有半点畏惧,不咸不淡的开口,“我把你逼出来,只是要告诉你,日后别再为难他了,他会很劳累。” 心魔出现太多次数自然不好,越多就越难控制,寒墨夜只出现过四次,这一次是她故意激出来的罢了,算是较少的,也还能控制着, 男人俊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依旧扯着衣襟,将衣襟扯下了大半来,这才顿住了动作。 书房静谧无比,只有男人沙哑透了的嗓音在屋内缓缓荡起,“我哪里比不得他?” 同样的身子同样的外貌,他甚至拥有的记忆都比寒墨夜多,爱郁唯楚绝对不会少于他半分。 更何况,寒墨夜还如此窝囊,顾及这顾及那,有一堆放不下的人,舍不得的事,连郁唯楚都护不住,现在又凭什么有资格去喜欢她拥有她?! 他望过来的目光又冷又狠,起初淡漠的脸上现在已经难看到渗人了,“寒墨夜做什么都不行,若不是我把太子弄残了些,他恐怕连太子都无法斗过,凭什么护你?” 郁唯楚没有想过他会有那么多的想法,她只是想让寒回出现,然后唤回寒墨夜的神智,让他重新恢复光明,再好好的化解他的心结,仅此而已。 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腰间上一直有一只手禁,锢着她的腰身,“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你不该夺走他的东西。” 男人的眼神一暗,圈在女人身上的手无法自控的加重了些,“他伤害过你,你都忘了你,你怎么能原谅他,继续爱他?!” 郁唯楚被他掐的有些疼,抿着唇看他,却也不敢刺激他,寒墨夜不是寒回,但寒回却是寒墨夜,她能做的,便是主动将寒回诱,导回来。 古代没有现代的药物做治疗,要把他的心魔完全驱除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可以让他的心魔隐匿起来,不给寒墨夜造成什么麻烦。 “他没伤害过我,献血是我自愿的事情,不怨他。” 寒回岂会愿意听她的答案? 他半点都听不得郁唯楚说寒墨夜一句好话,一句都不行。 心底的怒意和戾气翻涌而来,他的眸底更加的猩红,视线落在怀中女人的身上,嗓音沁凉而沙哑,“郁唯楚,你是不是一定要惹我生气?” 郁唯楚见过的恶人不算少,打她注意的,甚至是将她从高楼大厦推下去的人,她都见过,只是望着寒回猩红狠戾的眼睛,她蓦然就有些后怕。 有心魔的人,往往都是不容易控制自己情绪的,尤其是心魔出现的时候,那更是…… 见她迟迟不说话,寒回却倏地扯唇笑了下,俊美的脸上就算是满眼的狠辣,那精致的脸庞依然可以迷倒众生。 他另一只搭在椅子上的手缓缓抬起,落在女人清秀的小脸上,倾身过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上边,郁唯楚下意识的退了退,但被男人强势的扣住了身子,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推来,而后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紧紧锁在怀中。 “我不怕你惹我生气,楚楚。” 他的脸离她的脸很近,低沉性感的嗓音贴在她的耳畔,忽地就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耳垂。 郁唯楚浑身一颤,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我从来都不觉得,把你放在身边是要拿来欺负的。我喜欢你,势必会护着你一生,爱你一世。” 但他的确没想过…… 眼前的这个女人,想要见他的理由就只是为了寒墨夜的眼睛。 他有寒墨夜的记忆,他很清楚郁唯楚和那什么曲漓在盘算着什么。 男人的眼眸掠过一抹狠厉,抬手扯开女人腰间上系着的带子,“楚楚,你让我失望了,罚你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但你最好忍着。”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配合着他的动作,郁唯楚自然是明白的。 她掀了掀眼眸,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男人便猛地俯身下来,覆上了她的唇,他俊美的脸上一片寒凉,眉目间阴鸷密布。 郁唯楚下意识挣扎着,手刚一抬起,就被男人紧紧的扣住了。 他手上的力道特别大,抓着她的手腕,恰好又是抓在了她刚划破的新伤口上,疼的郁唯楚几度都有些忍耐不住。 唇被他堵着,郁唯楚呜咽的说不出话来,她来之前和曲漓商定好了,她以此来刺激寒墨夜,逼寒回现身,但她现在武艺全失,这封她武艺的人又是个武功极高的,曲漓的武艺虽强,但终究比不得寒墨夜。 不能替她解开。 所以便先与他说好了,一旦屋内有什么比较大的动静,比方说是摔碎了东西,一定是事情有变,他们可以推门进来救她。 如今郁唯楚的腰身被他扣的死死,一只手又被他禁,锢住,手腕上的伤口疼的她脸色有些发白,另一只手一直往身后的书案摸去,但却始终够不着。 等寒回吻够了,顺着她的下颌继续往下吻去的时候,郁唯楚连忙捶了他几拳,“你放开我的手――” 她的表情是委屈而难受的,唇角重重的咬着,眉心紧锁,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极大的痛楚,男人的动作稍是停下,眸光落在她的手上,顺势就将她的衣袖捋了上去。 宽大衣袖之下,那被掩藏住的用白纱包扎好的伤口,如今又是血色一片。 伤口破裂了…… 寒回的眼眸一震,忙将她放在椅子上,“你在这里坐着,别乱动。” 郁唯楚一只手倏地拽住了他的衣袍,另一只被他弄伤的手将桌面上置着的,之前盛装血水的碗一推,落在地面上,啪的一声清响。 男人不解的望向她,下一秒便有人立即推开了房门,回眸看去,走进来的竟是曲漓和千世。 他的眸光倏地冷下,回眸凝向坐在椅子上有些衣衫不整的女人,嗓音暗哑戾气极重,“你又算计我?!” 郁唯楚姿态柔和,她摇摇头,不是算计你。你知道自己的存在,会伤害多少人么? “但是我没有伤害过你――” 娇俏女人抬了抬手,那包扎着伤口的白纱全都成了血红色,腥味还很浓。 “这就是你伤害我的证据。”她的眸光透过寒回望向他的身后,那两个愈发靠前的男人的身影,继续忽悠,“你可以说这是意外,也可以说是你不小心的,但这是事实。” 寒回的余光瞥及身后,他倏地握住女人那只完好的手,身子一旋将她扯在怀里,避开千世攻过来的招式,欲要带离出府。 郁唯楚尚未出声,便听的曲漓冷冷淡淡的开口,“你若是一直不休息,至多便也只是能见到她三日罢了。何况她喜欢的人不是你,就算你拥有和王爷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实力,甚至要比王爷更强,但她喜欢的人始终不是你,你带她走,又有什么意义?” 寒回猩红的眼望向曲漓,视线紧紧的盯着他,声音沙哑的不像话,“终有一日她能懂我对她的心,也会懂寒墨夜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和周全,只有我可以给她。” 郁唯楚瞬间就安静下来了,目光紧紧的锁在男人的身上,看来曲漓和他打的交道多,现在很是清楚他会畏惧什么 “幸福?”曲漓双手环胸,冷冷的嗤了一声,“王爷只是暂时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出现你这么一个怪物,等他恢复了理智,你拿什么给王妃幸福?” 至于周全,他都懒得说。 怪物? 寒回通红的眸垂下,望向了怀中抱着的女人,“楚楚,我像怪物么?” 心魔倒不是怪物。 郁唯楚很清楚,她的回答跟曲漓的说法于寒回而言,会很不一样。 寒回谁都不在乎,只在乎她一个人的看法,一个人的说法。 她的眸色十分复杂,而后竟是紧紧的抱住了他,双手都环在了他的脖颈上。 不仅是男人怔住,屋内的千世和曲漓都明显的愣了下。 郁唯楚的袖口长,她小心翼翼的从袖口中掏出装好的银针来,一边低低的开口,“你不是怪物。你是寒墨夜身体里的一部分,你属于他你是他,我喜欢的人是寒墨夜,你属于寒墨夜的一部分,我自然也会喜欢你。” 她从布袋中从中取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他不曾负我,也费尽心思手段的护着我,你若是想要我同喜欢他一样喜欢你,你便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去,我会更加的喜欢你,好不好?” 身上抱着的男人没有丝毫动静,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表情,默了良久,久到曲漓都想自己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却低沉沙哑着声音开了口,“我回去你会喜欢我?” 寒回身上,有寒墨夜没有的偏执。 郁唯楚手中捏着的银针对准了他后颈的穴道,她的眸色清淡寡欢,“会。” 男人又是不语,但沉默了一瞬过后却是慢慢的伸出手,将她用力的抱在怀里,闷闷的道,“那你动手罢。” 郁唯楚表情蓦然一滞,握着银针的手突然有些抖。 又听得男人有些不甘的出声,“若有哪一日,他负了你,我便直接弄死他,取而代之。” 正文 第264章 没有下次,嗯? 寒墨夜苏醒过后,依旧是没有寒回的记忆的,不过他的眼睛却是能瞧见了。 果真如郁唯楚说的一般,他这是因为精神受到创伤,故而导致的失明。 出宫前他的眼睛还好好的,变了一个人之后就突然看不见了,想想都知道,肯定不是正常的原因。 至于郁唯楚的这样的做法,他是极度不满,给她重新包扎了伤口之后,便坐在书房的书案前翻书批文案,半天一句话都不曾和郁唯楚说过。 郁唯楚站在一侧,有些委屈的扁着嘴,眼巴巴的望着他,喊了好几声寒墨夜。 男人非但没理会她,还垂下了眼眸,脸色绷得更紧了。 娇俏女人抬着手戳了戳男人的肩膀,“我又不是故意的……好罢我是故意的来着,但我也是好心嘛,你难道真的想一辈子都看不见么?” 寒墨夜一声不吭的继续看着手里的文案。 郁唯楚极少撒娇,或者说是根本就不会撒娇,寒墨夜不理她,她除了自个儿难过之外,还憋屈的要死。 这件事她算是为他考虑周全了,怎么他反倒还生起她的气来了? 虽然对寒回的印象不是很差,但始终是个不该出现的存在。 他会影响寒墨夜,纵使如此她也还是毅然决然的把寒回弄晕了,只是不想他寒墨夜受那么多苦…… 如今她的手还被他弄伤了,他不说一句安慰的话就算了,还甩她脸色。 “寒墨夜……”郁唯楚潋滟的唇死死的咬着,她用力的揪着男人的肩膀上的衣袍,“你不要一生气就冷战我好不好,这方面的权利我都还没有用过呢,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矜持点大方点,跟女人计较什么?” 静谧的书房内,啪的一声是书籍被大力合上的声音,然后被丢在书案上。 男人精致的眉目微微抬起,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的脸庞,郁唯楚使劲的不吞口水不紧张,表现的镇定自若底气十足。 “郁唯楚。” 郁唯楚立即嗯了一声。 寒墨夜俊美异常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嗓音极低略带着一丝冷意,“认错。” 女人一愣,一时间难以反应,有些傻傻的反问回去,“什么?” 男人凉薄的唇角倏地更是阴沉了几分。 他猛然间站起了身子,颀长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将她笼罩住了,郁唯楚这会是真的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弱弱的道了句,“不,不能家暴啊,不然我要离婚的。” 男人沉默无言的看着她,俊美精致的容颜上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全无反应。 倪着女人的目光幽深不悦,下颌线条紧紧的绷着,他的嗓音低沉的有些过分,像是刻意的在压抑着怒气,“谁让你这般做的?曲漓?” 郁唯楚眨了眨眼睛,“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 她倒是想把曲漓供出来,奈何曲漓一开始就明智的跟什么似的,说什么都不陪她做这件事。 最后才说了会和千世一起,在书房门口守着,会尽量护着她的安全。 曲漓也说,不论是清醒的寒墨夜,还是失去理智之后,变成寒回的寒墨夜,谁都不会伤着她。 她自是信的,但想着他的眼睛重要,还是要刺激刺激他为好。 但她的确是不知道,寒墨夜会如此恼怒,就算眼下她受了伤,他也是一股怒火像是要从眼睛里翻滚出来灼伤她,尽管大部分都是被压抑住的。 “那你不认错?”男人修长的手指攥了攥,指尖寸寸发白,声音尽量平缓着怒意,“本王都没伤过你,你现在是本王的女人,谁准你伤的自己,嗯?” 没喜欢她之前他不敢说伤没伤过。 毕竟谁在初见的时候都想不到,这么个瘦瘦小小喜欢骗七骗八的女人,会是他此生最放不下心的一个女人。 喜欢之后他是真的做好了要护着她一辈子的承诺,尽己所能的护她爱她,不喜欢她受伤。 可她二话不说就弄伤了自己,在他的面前不说要改,还理直气壮继续瞎扯胡扯扯了一堆有的没的,他能不气? 郁唯楚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小声的念了句,“就一点点伤……我都不嫌疼。” 然而在男人愈发冷冽与不悦的眼神中,这小小的声音,到了最后几乎如同蚊蝇声般大小,听都听不清楚了。 郁唯楚难得摆出娇弱的姿态来,她伸出手正面抱住了男人修长的身子,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错了,王爷,我错了……像王爷您这般良善心慈手软的人,一定会原谅我那一点点的小小过失对不对?” 男人一言不发,怀里娇娇小小的女人一个劲的往他怀里蹭。 声音柔柔弱弱的听着人的心都软了不少。 他难看到极致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又听怀中女人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也心疼你啊。” “有人说过,宁可让男人疼的说不出话来,也不能让女人受一点点委屈。我这法子是用的极端了点,但我现在毕竟是受伤了嘛,寒大爷你不懂情趣不知道疼着哄着娘子点,足足晾了我一刻钟不说,刚刚还训我,我这认错了你也不理我,你想我怎么样?哭给你看么?” 寒墨夜粗重的呼吸声在她的耳边响起,郁唯楚没敢抬头往上看,只是觉察到男人动了动手,随即腰身那边一重,她被人紧锁在了怀里。 女人正弯着唇角,男人却是猛地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颌,那唇角上未收敛起来的笑容便堪堪的落在了男人的眸里。 郁唯楚只觉得大事不妙,却是不想男人的手竟慢慢的抚摸上她的脸,目光幽深寂静,紧接着,他俯下身来吻住她的唇,节骨分明的手指穿过她柔顺的发丝,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脑袋,两唇更加的贴近,唇,舌都被撬开。 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闯了进来。 郁唯楚有些呆呆愣愣的望着他,一张小巧的脸蛋不自觉的晕红了些,男人深谙的眼眸始终是紧紧的锁视着她的眉眼,眸色复杂。 这个吻时间不长,但是粗鲁,闯进去之后在她的唇,齿间扫荡着,深深的纠缠着她,有些时候还会咬她的唇瓣,疼的郁唯楚倒吸了口冷气。 说是吻,更多的却像是在表达他的某一种情绪,或者是在传达他的不安。 郁唯楚微疼的皱起眉眼看他,等着男人稍稍松开了她的唇,她才嗔怨的念了句,“这么用力,你就不能温柔点?” 寒墨夜穿插在她发丝中的手缓缓垂下,柔顺的长发在空中甩去优美的弧度。 男人的手慢慢的抬起落在女人的腰间上,将她一点点的抱紧,有力的双臂圈,禁着她的,寒墨夜低眸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深深的闭着眼,“没有下次,嗯?” 这句话不是回应她的,语气更多的像是在陈述,像是在通知。 郁唯楚知他闷葫芦一个,很少会把话挑明了来说,更多的做法是选择另一种方式让她明白,他的用意。 其实,他便是不说,经过刚刚的一切她基本上也懂他想表达什么,闷闷的垂了垂眼睑,她应了声好,“没有下次。” 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心疼对方受伤。 尤其是为了对方受伤的,那心就更疼了。 甚至还会有愧疚感,认为是自己保护不了她。 寒墨夜这方面的思想太强,郁唯楚没什么本事扭转,但她绝对不会让寒回卷土重来。 淡声道着让寒墨夜多疼疼她就好,想办法转移话题,她一直忽悠,男人偶尔才应一下,等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这才彻底平息了战火。 …… 处理好了眼睛的问题,剩下的便只是如何将寒回藏匿起来,并且限制他出现的问题了。 曲漓说他帮不了什么忙,但如果是像今日这般说说话,动摇动摇寒回心智的话,他觉得还是可以胜任的。 郁唯楚只能自己来,又给寒墨夜服用了镇定的药物,她暂时还不敢让他直接面对红色。 宫中的事情暂由五王爷打理,碍不着什么事,也不需要寒墨夜亲自出面,等他再次服用镇定安神的药物过后两三天,郁唯楚便让他看浅红色的纱布。 男人没有丝毫的异常,她便又换了颜色更深一点的红色,男人的眼睛突然就有些受不了,心底会莫名涌动起一股戾气来。 郁唯楚又和曲漓商量了下寒墨夜的病情,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刺激着,不断的加重药物的使用和诱导,加之寒墨夜本身的自制力不错,恢复的情况还算是比较顺利的。 辗转过了二十天左右,老皇帝还是一病不起,但是皇后被放出来了,太子的病情也稳住了,现在正押往大理寺,进行庭审受罚。 皇后亲自驾临,大理寺奉了圣旨不敢造次,也不敢给皇后任何面子,直接将太子该受的刑罚,一字不差的念给了她听,气的皇后当场离席。 大理寺心惊胆颤的写好奏折,由大理寺卿传到五王爷的手里,再由五王爷传到皇帝的手里。 郁唯楚和寒墨夜一直在府内,没有出去过。 正文 第265章 等你回来。 但是消息却一直是很灵通的。 不过郁唯楚不管这种朝政上的事情。 她正闲来无事翻着陈旧的医书,看的津津有味,落苏笑她,像个几十岁的老太婆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分明就没有闺女家的矜持,也没有妇道人家该有的贤淑,但偏偏有的时候又安静的有些过分。 郁唯楚倪了她一眼,一手抓着个苹果啃了一口,继续看。 王府的花园,百花盛放,夏季的花香味浓重,不像春天清新的感觉,很是怡然自得。 落苏正给花浇着水,便见管家匆匆朝她们这边走来,管家面色凝重,她唇角上的笑意微微一敛,放下了手中的浇水的木勺,轻声出口,“管家这是怎么了?” 管家手里尚且拿着一封信,声音急切,“王爷说,这里有一封纳兰国八百里加急的信件,方才给送到王爷那边去了,但这是送给王妃的,王爷让老奴拿给王妃过目。” 郁唯楚听言立即掀了掀眼眸,往管家那边望去,她伸出手,“什么信,拿过来我瞧瞧罢。” 落苏一听是纳兰国那边送过来的,顿时有了提防之心。 她朝郁唯楚走上前,眸光在信封上扫了一眼,那字迹和之前给寒墨夜送的信封的字迹所差无几。 她微微不解的想了下,这不是秦公子府里的人的字迹么? 怎么会是纳兰国那边的人送给来的? 郁唯楚一边拆,管家一边道,“这封信的内容,已经有人先行看过了,因为怕王妃看不懂纳兰国的文字,所以王爷让人先行换过了顺天国的文字。前后耽搁不过一刻钟的时辰,还请王妃见谅。” 信封里有一张纸,郁唯楚从中抽了出来,“没事,我看看先。” 那张纸一展开,信中的内容立即跃入眼帘之中,郁唯楚仔细阅读,乌黑的眼眸猛地一震,差点没震惊的站起身来。 落苏抬眸瞄去,却是见信上写着工工整整的一页纸―― 【王妃】 【自从王妃走了以后,纳兰国形势大变,六王爷心思不在朝政之上,过往失踪了十年有余的太子忽然出现,重返皇宫,贵妃娘娘闹了事,犯下大错,王爷为救娘娘,已经自行请命为母受罚。】 【据可靠消息,贵妃娘娘的刑罚是死刑。皇上没有同意王爷替罚,王爷却心意已决,期刑在四月二十八那日,太子直言过,在赐毒酒之前王爷都有反悔的权利,清清但求王妃速速赶来纳兰帝都,替清清劝下王爷,此乃大恩,清清日后必有重报。】 【陆清清亲笔。】 郁唯楚清秀的脸蛋发白了些,眉头紧紧的皱着,她攥紧了手中的信纸,赶忙起身去了趟书房,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向落苏,“替我整理几件衣服,男装,还有一些盘缠。” 落苏不敢违抗,先行点了点脑袋。 郁唯楚拿着信走到书房,书房内寒墨夜和曲漓不知在商量什么事,她推门而入,那两个男人的视线都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 郁唯楚看了看寒墨夜,又瞧了瞧曲漓,最后与曲漓道,“你先出去可以么,我等会有事和你说一下。” 她这着急的模样倒是少见,曲漓瞥了一眼寒墨夜,而后朝郁唯楚点了点脑袋,没多说什么,便起身离开了。 寒墨夜的手依旧慢慢的端着茶杯,郁唯楚快速的走上前一步,坐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上,“我有事要和你说。”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郁唯楚见他没什么想问的,便道,“凤澜应该是出事了,他有恩于我,是我的救命恩人,又不曾要我的回报,这一次不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纳兰救他。” 端着茶水的动作微微一顿,男人漆黑的眸子却没有半点波澜起伏,他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酌了一口茶水。 郁唯楚不知他心中什么想法,有些急,“前些日子不是说,我们的大婚之日是在三个月后么,我先去把凤澜救下,劝他断了轻生的念头就立即赶回来,不会错过大婚的,好不好?” 寒墨夜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将茶杯置在桌面上,面色寡淡的望着她,“那封信本王看过。” 他这话题跳的太快,郁唯楚有些跟不上思路。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而后听他沉声开口,“去纳兰的时候务必小心,本王会遣人护你前去纳兰的。” 郁唯楚像是意外于寒墨夜的开明。 他们大婚在即,从顺天赶到纳兰都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来一回就是两个月,中间若是多耽搁一点时间,这大婚之日她就赶不回来了。 说实在话,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一看到这个情况脑袋除了懵还是懵,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寒墨夜,但是不曾想,他竟会是这样一个态度…… 他们已经可以算是……仇敌了。 凤澜当初在纳兰国如此逼迫寒墨夜,如今他有难,哪怕寒墨夜耍一下脸色,耽搁一点时间她都可能赶不到约定的时间。 并且他还是合情合理的,毕竟他现在的心魔还没有彻底的驱除,正是需要她的时候。 但是他没有。 郁唯楚抿着唇扑上前抱住了男人的腰身,紧紧的抱着,“寒墨夜,我爱你,谢谢你。” 男人顺势将她抱在怀里,“等你处理好了府里的事情,本王送你出城。” “好。” …… 郁唯楚和曲漓重点商量了一下寒墨夜的用药方法,她是他犯病的最主要根源,只要她没出事,寒回就不太可能会出现,潜意识还是会信任寒墨夜,可以护住她。 也就不会给寒墨夜造成多少麻烦。 她走的这段时间,只需要曲漓稳住寒墨夜的情绪就可以了。 曲漓倒是无所谓,他的医术虽然不是专攻这一方面的,但安定人心的本事总归还不错。 郁唯楚点头,立即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寒墨夜坐在屋内的一个角落里,双眸垂下,一只手端着茶杯,一只手弄着茶盖,看起来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模样。 曲漓忍不住嗤笑了声,“你真的放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去找那什么凤澜?” 今早上刚传出皇后那边可能会大有作为,太子那边的势力也明显蠢蠢欲动,寒墨夜是注定脱不开身的,但此刻若是让郁唯楚离开,万一要是被皇后的人给抓住了,那他岂不是…… 更何况老皇帝还说了,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允许寒墨夜和郁唯楚举行成婚大典。 谁知道凤澜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故意而为之做出来给郁唯楚看的戏,想让他们成不了婚。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曲漓温淡的嗓音有条不紊的理着逻辑,“我倒是觉得这个节骨眼上,故意支开苏凉和你,有点像是阴谋的开始。” 毕竟太子先前,和凤澜的关系可是匪浅啊。 如今…… 反正寒墨夜这般做,他觉得是有些轻率了。 男人掀起眼皮看了曲漓一眼,而后又冷冷淡淡的抬起了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本王倒宁可是他们的阴谋……” 至少,等阴谋被揭穿之后,他看到的是郁唯楚不可置信或是厌恶的神色,而不是她为了另一个男人伤心的模样。 郁唯楚收拾妥当之后,寒墨夜让穆诚当了她的暗卫,护着她去纳兰。 穆诚这个名字很熟,听说武艺也很高超,郁唯楚是无所谓,寒墨夜让人给她备好了一辆马车,郁唯楚说直接骑马。 落苏有点意外,郁唯楚最痛恨的就是骑马了,当初带她回顺天的时候,就骑了半天的马她已经嚷了快一天的屁,股疼了。 如今可是遥远的路程,郁唯楚能吃得消? 寒墨夜也没有说不好,翻身上马载着郁唯楚出了城门,身后跟着千世和落苏,还有跟在远处一点的穆诚。 说要送她出城,实在是比出城还要再多远一点的路。 两人翻身下马,男人将马鞭递给她,郁唯楚看着他道,“就送到这里吧,回府之后你一定要小心,最重要的是不能忘了喝药。” 男人薄唇牵出了一抹笑,“好。” 郁唯楚再次拥抱了下他,说了句快回去罢。 寒墨夜拉了下她的手,在她的身上点了几下,郁唯楚抬眸看了看他,男人为她拢了拢衣襟,“内力还你。” 他的眸色极深的注视着她,倾身在她的唇上,轻轻的落下一吻,低低哑哑的开口,“路上小心,本王等你回来。” 郁唯楚盯着他的脸,颇有种生离死别的错觉。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了男人一会,翻身上了马。 手里牵着马绳,娇俏女人拿着马鞭笑意肆意的回眸望着他,“走了。” 寒墨夜微微颔首,郁唯楚再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驾的一声,挥着马鞭扬尘而去。 身后不远处也跟着一人,骑马在不远处紧随着她。 正文 第266章 那你自己呢? 别致而奢华的楼阁里,有人惊诧的垂眸看向那跪在地面上递送情报的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跪在地面上的人恭恭敬敬的应着,“回郡主,小的看的真真切切,确实是靖王殿下和那贱女人,不会有错。” 文西郡主不喜欢郁唯楚,府内所有向她通报的人,需要用到郁唯楚名讳的时候,一律由贱女人来代替。 她精致的面容之上满是疑惑,那日在老皇帝面前胡作非为,将老皇帝活活气病之后,文西郡主的胆子都是大了不少。 “夜哥哥送她出城……”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下颌,文西郡主垂眸深思,这两人都快要大婚了,那贱人还想要去哪里? 看这情况,似乎也不是去哪里烧香拜佛的。 烧香拜佛的人不会轻易骑马,一般都是坐马,这才不会弄脏了衣裳,亵渎了佛祖。 也毋须改头换面,换成男装的打扮。 那……那个贱人是要去哪里? 想不明白,身侧也无人敢多说半句,文西郡主的手指绞着垂在身前的发丝,一圈一圈的缠在手指上。 那殊影身边跟着一个男人,那应该是夜哥哥身边的人……他们不是闹翻了,应该只是那贱人有事要办,暂时离开罢了。 离开这两个字,着实是很得她的欢心,文西郡主凉凉的勾着唇,“准备马车,本郡主要入宫拜见皇后娘娘。” 身侧的婢女脸色一僵,唯唯诺诺的提醒道,“郡主……皇后娘娘已经给您警告了,这一辈子……您都不可再踏入椒兰殿半步,并且是……见着娘娘需得退避三舍,不若……娘娘会不顾及情面,对郡主……” 后边的话那小婢女显然不敢多说,立即就打住了。 文西郡主冷冷的哼了一声,上一次因为寒子晏的事情,她摆了皇后和太子一道,皇后恨不得杀了她,这一点她是清楚的。 只不过…… “现在的情况不是有变?”她面色冷静,湛黑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分明是娇软的声音,溢出口的字句却叫人忍不住的打寒颤,“世上有句话叫做将功补过……只要本郡主能帮到她,之前的那些过往,又算的了什么?” …… 郁唯楚每日都和穆诚一同赶路,倒是遇到过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骑马和坐马车赶路是两种极端的方式,骑马要比坐马车累多了。 穆诚已经恢复了真容,但一直蒙着脸,他身份不允许暴露,郁唯楚也不曾为难过他,她身子虽然也调养了二十来天,但也不太适合长途跋涉的赶路。 何况出发前寒墨夜还特意嘱咐了,不许她彻夜兼程,每天天一黑就得寻客栈或者农舍休息。 郁唯楚其实也没有精力,在晚上继续上路,不说她会累死,那马也得歇息啊。 每天用过晚膳,郁唯楚必定就是沐浴然后睡觉,累的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有些时候她会反复去看那封信,想着时间能否赶得及,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时过大半个月,纳兰国,天色阴暗。 夏季的暴风雨猖狂的很,风力也大。 男人一袭深蓝色长衫,翩翩坠于铺着光滑大理寺的地面。 他一边拱手一边看向跟前的男人,薄唇噙着温和的笑,“凤澜相信,太子殿下会做得到的。” “你若想本宫将她送去尼姑庵里度过下半生,本宫自然做得到。” 眼前的男人眉目清冷,面容俊美精巧,他们生的不算很像,但气质有些偏近,只是凤执的温和大都是隐忍而成,骨子里掠夺的本性朝夕难改,“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走上不归路,谁都无法替你预计往后会发生的事。” 凤澜淡淡的望着他,有些失笑,有些话难以说出口,就算他们曾经因为权力而相残过,但两人始终是兄弟。 他没有多想伤他,如今苏凉已走,他更是没有想要继续与他争夺的动力。 “家族无人,母妃入庵,他们不会轻易动乱的。”凤澜温淡的开口,“六弟感激三哥的劝戒,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六弟先行告退。” 凤执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眸极深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你当真要寻死?” 凤澜静静的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不是寻死。”他的嗓音缓慢而沉重,不太像他一贯温和有礼清淡寡欢的风格,“是解脱。” 人若一直在高处,无人抚慰无人理解,却一再的受到逼迫,以及来自内心无穷无尽的提防,谨慎与小心翼翼。 会很累。 “但据本宫所知,你是想游走江湖的。”凤执漂亮的眸子紧紧的倪着他,想着某个女人的请求,耐心的开口,“如果你愿意劝服宁家,解甲归田,本宫可以免你的母妃受此磨难。” 父皇和母后,忌惮的只是凤澜身后家族的势力,倒不是忌惮凤澜。 他现在当真是无心理会太多,当初贵妃犯事,他二话不说便直言自己替母受过。 一幅生无可恋的模样,眼睛里也再无当初要从他手里夺人的狠辣嗜血,剩下的就更像是冬日里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荒野山地。 没有一点生机。 若凤澜愿意做此事,既保全了他自己,也保全了所有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他们是他们,凤澜是凤澜。” 俊美男人的唇上扯着淡淡的笑,倘若家族那边有这么好说话,他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有些话他显然不愿多说,贵妃可以保全便已足以,他不贪心。 男人再次拱手行礼,声音寡淡,“听闻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相处的不好,六弟虽无缘再见太子妃,却是想适当的提醒太子殿下……父母的恩情纵使大于天,但自己属意的心上人,世间只有一个。” 头戴冠玉脸颊白皙俊美的男人,身形微微一怔,他的眸光投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凤澜却是朝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凤执回宫回的太过聪明,暂时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府邸,便只是暂居于昔日的东宫之中。 凤澜走出来,朝关押贵妃的冷宫走去,自那日出事之后,宁妃殿里的所有宫人,都已经被遣散。 连宁妃身边,都只剩下一个年迈的嬷嬷。 成王败寇,一山始终不能容二虎,他很清楚,在决定放下权力的那一刻就懂得,这一日迟早是要来的。 冷宫荒凉,寂静廖清,殿门大开着,男人眸色闪了闪,将手中的油纸伞缓缓收起,放置在一侧,踏进殿内。 也是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气。 殿内摆设陈朴,除了必备的桌子椅子,基本上没有什么摆设,榻上有个女人懒懒的倚在上方,身侧站着个嬷嬷,为她轻轻的闪着风。 殿外大雨瓢泼,屋内的确是闷热的厉害。 他抬手,恭敬的行着礼,“母妃。” 倚在陈旧软榻上的女人,三千发丝垂着,一张保养得当的容貌气血全无,昔日的意气风发,如今的精神萎靡。 听到那熟悉的两个字,她也只是冷冷的勾了勾唇,连眼角都不曾掀开,“我道是谁,原来是六王啊。” 自那日出事,贵妃一直都这么冷嘲热讽的对他,凤澜也是见怪不怪。 他的目光落在榻上之上的身上,声音淡淡,“儿臣是要向母后辞行的。” 贵妃闭着眼睛,细长的眼睫狠狠一颤,倏地睁开眼来,她慢慢的坐起身子,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子,“你背弃家族,忘记使命,连母妃都已经被他们打入了冷宫,也许接下来就是要处以死刑,这都换不回你的斗志么?!” 凤澜的眼眸暗如浓墨,并没有说话,贵妃的狭长的凤眸里渐渐弥漫了湿意来,她已经褪去了华贵的服饰,换上了朴素的宫装,“俯瞰,他们这是要害死你的母妃啊,你却还要来向母妃辞行……” 她痛心疾首的看着他,缓缓的站起身来,抬起手来捂着心口,朝他走过去,“你这就不管母妃的生死了么,啊?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么?!” 她拽住他的衣袖,滚烫的热意从眼眶中留下,“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大逆不道,我乖巧听话的孩儿究竟去了哪里?” 凤澜始终不发一语,贵妃依旧是在骂他,轻的重的,大都是骂他不孝,骂他良心都被狗吃了。 等她骂的累了,哭的累了,他这才扶稳贵妃的身子,低低的开口,“后事儿臣都已经处理好了,宫里的人不会给母妃半点机会翻身的,母妃便安心去庵里养老。那边儿臣也已经安排好了,凡事伤不到母妃。” 贵妃的脸上还沾着泪花,染着豆蔻的指甲掐入男人的手背,“你说什么?你让我去庵里?!” “这是最好的办法。” 贵妃瞬间就耍起了脾气,“庵里……本妃堂堂贵妃之身,随手一挥间都能让帝都的天变色,你让我去庵里度过余生,吃斋念佛,你怎不让母妃死了算了?!” 凤澜大抵知道贵妃会有这么一种反应。 安静了好一会,殿内从重新响起男人温淡的嗓音,“庵里的人儿臣都安排好了,母妃想吃什么都有,等母妃出宫那日,锦华和锦书都会跟在母妃身边,保护和伺候母妃的。” 锦华和锦书…… 这两个人名贵妃可是熟的很。 她微微一怔,终于有点安静了下来,“你把他们两个都给了我,那你自己呢?” 正文 第267章 她的不安。 男人的眉眼寡淡无欢,清俊的面容之上并没有多少情绪,“儿臣想四处云游一番,身边无事无人打扰会更好一些。” 贵妃抬眸看着他,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心中的气也因此而消了不少,“母妃只是觉得你不该放手,皇家人,手里要是不抓点什么东西,谁会多看你几眼?” 她的眸色凄怨,脸上挂着的是深宫中的妇人最常见的落寞和哀怨神色,“若非母妃有家族的支撑,你怕是也安好不到今日……这些理念你并非不懂,只是你却我行我素,母妃岂能不怨你?” 凤澜站在一侧安安静静的听着,贵妃深深的闭了闭眼,浓重的叹息声带着不可察觉的哀伤。 “罢了,你要出宫游玩便去罢,人都带上,你一人在外吃穿住行皆需人照顾着,母妃身边有人,不用他们两个。” 男人的唇角微动,“母妃……” 贵妃摆了摆手,“退下罢,等哪日要离宫的时候,再与母妃说说,母妃送你。” 凤澜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的脸庞,“儿臣明日就走。” 贵妃身形僵住,她抬眸看他,沉默了良久这才垂了垂眼睑,开口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府里的人还没有遣散。” 贵妃往回走去,娇弱的身子缓缓的落座于软榻之上,“那行,出去走走也好,务必注意安全。” 凤澜低低的应了一声,他深深的凝视了贵妃一眼,缓缓俯身屈膝跪下,地面上的温度极冷,他的双手撑在地面上,朝着贵妃重重的叩首三次。 有一股难言的情绪翻涌而上,他再缓缓的站起身来,视线最后一次定在这位曾经风光无比的女人身上,拱手行礼,他的嗓音低的有些过分,一字一句仿若注入了千斤重量,“母妃,保重。” 贵妃此刻不明他的心境,只是扬了扬手,随口道了句,“下去罢。” 男人简单的应了声是,便干脆的转身退下了。 贵妃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他的身影,直至他离去,挺直的背脊这才软了下来,瘫倒在软榻上,身侧的嬷嬷忙唤了一声,“娘娘?” 贵妃深深的闭了闭眼,温热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澜儿从未与我分离……他从未与我分离……” 这是为儿而伤,嬷嬷赶忙劝道,“娘娘莫急莫急,等王爷云游归来,便会将娘娘重新接到身边的。” “不会的,定是皇帝和皇后要他做了什么退让,处理本妃的圣喻这才迟迟没有下达,他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朝堂了,日后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漂流,,李嬷嬷我真是可恨,方才我竟然……竟然还出口伤了他……” 榻上的人哭的不成样子,面上用被褥死死的捂着,不让哭泣声过大,李嬷嬷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不可置否的抿紧了唇角。 …… 临近纳兰,阴雨连绵,暴雨不断,很难赶路。 骑马是行不通的,为了抓紧时间,郁唯楚便让穆诚弄了辆马车来继续赶路。 下雨,路上到处都是泥泞坑洼,马车也不好走,等赶了一会路,不知怎么的,那马车轮子还都陷进了坑里边,进不得也退不得。 穆诚戴着斗笠跳下马车看了一会,郁唯楚掀开车帘,问了一句,“怎么了?” 穆诚回道,“这路被落叶挡住了,方才属下没瞧见这是坑,车轮子陷进坑里去了,不若王妃先下马车,属下将马车整个扛起来,看看能不能继续走?” 车上有伞,郁唯楚打开了伞便下了马车,一路上她穿的都是男装,简便的很,也不担心会弄脏衣服。 她先是站在一侧,看着穆诚用手推着马车的一侧,许是陷进的坑里太深,马车连动都不曾动过一下。 穆诚又俯身下来,双手凝力撑在车轮子那边,马车也只是微动,郁唯楚站着看了会,直接把伞合上,丢到了马车的外侧,就这样淋着雨朝穆诚那边走去。 穆诚惊道,“王妃不可,您快上马车去。” 雨下的很大,合上伞不过几瞬之间,郁唯楚身上便被打湿了一大片。 她的手撑在了另一只陷进坑里的车轮上,这种东西,像他们习武之人是不敢太大用力的,至多便是用一点点小劲,生怕弄不出车轮子就算了,还把整个马车给掀了顶。 “别劝了,我数到三,一起推。” 穆诚微微一怔,目光投落在郁唯楚的身上,女人乌黑的眼睛上被雨水打落,轻轻的眨了一下,清秀白净的脸上一片水渍,“一、二、三,推。” 马车顿时就有些松动,比之前的要好很多,郁唯楚看了穆诚一眼,“再来。” 男人的眸里略略闪过一丝光彩,听着郁唯楚的指令推着马车。 他们齐心协力,时间倒是花的不是很长,不一会儿就将马车推到了平地上。 但这雨势太大,郁唯楚身上的衣服被淋湿的七七八八,又是穿着紧身的男装,姣好的身材被完美的勾勒出来,穆诚眼神游移开来,咳了一声道,“王妃快上马车,等一下就到街上了。” “好。” 两人再次赶路,这一回穆诚赶路的速度放慢了些,车内有郁唯楚换洗的衣服,他自然不怕郁唯楚会傻到投客栈之后才换过。 据他所知,这位主母人还是挺机灵的,只是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爱胡言乱语罢了。 纳兰的天气真是恶劣,横竖不过是差那么一段路,郁唯楚思前想后,觉得还有那么几天的时间,便想等雨势稍停了些再走。 奈何等到了晚上,雨势都不曾小过,一直下个不停。 郁唯楚和穆诚只好在客栈住下,今日是四月二十五,穆诚说,明日大抵是午时就能抵达纳兰帝都。 陆清清信中所说的时间是四月二十八,时间应该还是富裕的,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却是不知为何,心底总觉得空落落的,很是不安。 偏偏那种不安,还来的有点莫名其妙。 好在第二天的时候,雨势稍稍停了一些,郁唯楚和穆诚继续赶,为了赶时间和怕下雨,他们两个都是在车上用的早膳。 她让穆诚先去寻苏府,寒墨夜之前给过穆诚一张地图,那地图郁唯楚是看不懂的,但穆诚却是十分的精通。 很是快速的便找到了苏府。 郁唯楚掀开车帘下车,她那张脸不必通报都能进府,走进之后本想随便抓了个人问了问陆清清的下落,谁知道陆清清却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在她尚未开口之前就疾速的冲了出来。 郁唯楚唇角微弯,陆清清却是急的快要哭了,“世子……楚楚,你快去六王府,王爷好像是今日行刑。” 郁唯楚的面色一变,“什么?!” 站在她身后的穆诚也稍稍的挑了挑眉头,陆清清虽长话短说,但还是显得有些凌乱。 “我刚刚得到消息,王爷连府中的下人都遣散了,身边的锦书和锦华都让人送去了宫里,应该是要出事了,楚楚,楚楚……你快去拦住王爷好不好?” 郁唯楚脸色有些发白,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要往六王府那边冲去,陆清清赶忙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急切。 “世子私底下唤王爷,最亲密的是澜哥哥……楚楚你可不可以利用世子的身份,去将王爷拦下,切莫做傻事啊。” 郁唯楚的脑袋空白了几分,应了声好,她的目光落在穆诚的腰间上,拔出了他腰间的长剑便往府外走去。 她长剑一挥,斩断了马车架子和烈马的连接绳索,把剑一扔丢到了马车上,她翻身一跃,坐上了马匹,立即就驾了一声,扬尘而去。 穆诚跟在她的身后,郁唯楚的动作太快,他根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出了府门,等他出了府门,她依旧骑着马走了。 陆清清在府内也是急的团团转,抓着一个人急切的道,“快备马,我要去六王府。”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府内府外都忙的一团乱。 苏府的气氛极度的紧绷,而诺大的六王府,却是空空荡荡的,人际罕见。 男人盘腿坐在软垫上,前方铺着素色的麻布,上边展列着一套精美的茶具,配对着一套瓷白色的茶壶,却只有两个茶杯。 一个置在他的前方,一个置在他对面铺着的,那个软垫上的前方。 像是与谁对饮畅聊一般。 屋内静寂的只剩下他平缓的呼吸声,再无其他的声响。 正文 第268章 只许我一人,可好? 他闭着眼睛,唇齿间还弥漫着酒水的香味,过往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现,犹若昨日尘风。 那一年,苏凉女扮男装,青衫束身,她静静的站在雪地上,看雪花飘落。 他站在她的身侧,她沉静而冷淡的道了一句,帝都许多年没下过雪了。 男人的眉梢微微一挑,侧眸看着她,“你不喜欢下雪?” “不。” 女子的声音清脆入耳,她抬头望着天空飘下来的雪花,清冷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伤情,道出的语句却是那般的叫人心疼不已,“岁月漫长,没有尽头。但若是沿着宫道,一直往前一路朝北,用不了多久,苏凉便能白了头发……瞧见自己白了发丝的模样。” 苏凉,一个悲伤者。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不敢相信自己可以活到年迈,或者说,她其实是看不到希望。 皇宫太阴暗,朝堂太阴暗,她却是出身两者之间,周,旋两者之内。 那时,她的语调低沉和缓,大都是不断克制压抑才有的假象,那时他懂她的无奈,懂她的厌倦,但,无可奈何。 依旧是那一年,但过了将近两个月,四月二十六的那日。 他们的日子过的无比的紧张压迫,天气冷的百姓大都受了风寒,饱受苦楚,他与她一同救济灾民,发粮施粥送被褥,与百姓同吃同住。 那时候她说,羡慕平民的生活。 他淡笑了一声,“人,永远都是羡慕旁人的。” 她羡慕平民,男耕女织,没有争斗没有阴谋没有算计。 平民自然也羡慕他们这种人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受饿不受冻。 那时候,苏凉很沉默。 她安静了好半晌,似乎像是鼓足了勇气看向他,冷静的询问他,“如果……苏凉说的是如果。” 她的声音一贯清冷寡淡,这一刻却显得有些紧张,女子紧紧的凝视着他,“如果有一天……苏凉有机会成为平民,并且王爷也有机会成为平民,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王爷可愿意……与苏凉继续合作,游山玩水走遍天涯海角,看遍尘世风采?” 回忆卡在这一个点上,入了喉间的酒水慢慢的吞咽下去。 男人身穿一袭月牙色长袍,颜色偏向白色,他极少穿这一套衣装,因为是偏近另一个男人的穿衣风格。 喉间辛辣如火,毒性瞬间麻木了他的指尖,寸寸发凉,男人神色不变,记忆陡然间犹如走马观灯一般,疾速的一闪而过。 【“王爷……是真的不愿和苏凉一起走么?”】 【“皇宫禁忌太多,阴谋算计太多……若是王爷觉得留在宫里好,可该当心些。”】 【“是啊,王爷早已及冠,迟迟没有大婚,有些朝臣,的确是怀疑起了王爷的喜好来了。”】 【“苏凉没有怀疑过,王爷只是暂时没有闲工夫,去理会终身大事罢了。”】 【“曦月……侧妃娘娘是个很好的女子,生的花容月貌,知书达理,苏凉祝王爷,喜结美人,早生贵子。”】 【“王爷胸有大志,苏凉不过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得力助手,岂敢对王爷有非分之想?”】 【“日后的事情,现在多谈无异,但可以确定的是,苏凉日后要嫁的人,不会是官场中人,也……不会是皇室中人。”】 胸口又疼又麻,男人修长的手指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捂住了心口,脑海中陡然闪现的是画面和道出的声音,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女子眯着眼摇着脑袋,唉声叹气,“呐呐呐,王爷你不按时吃饭睡觉,经常熬夜批什么文案,人不仅丑了八分不说,瞧瞧瞧瞧,您老这眼尾的皱纹都能夹死三只蚊子了……别看我别看我,您就是把我看的从我脸上戳出一个洞来,你也还是丑啊。”】 【“美这玩意,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整容。咱这里没有整容院,但我觉得王爷长的其实还可以,不如早点洗洗睡吧,明天起来梳洗梳洗,描个眉抹个胭脂涂个口脂,估摸着还是能见人的。”】 【“你想吃?”】 【女子盯着眼前的糖葫芦,眼睛亮晶晶的回头笑着看他,“给么给么给么?”】 女子娇俏的模样定在了脑海中,凤澜倏地睁开了眼睛,当即偏开了脑袋吐了口血,节骨分明的手指攥紧了心口处,不断的用力再用力,指尖寸寸发白。 郁唯楚跳下马背,一路狂奔踏进了六王府,府内静谧无人,她的心脏倏地就跳动的更加迅速了。 想了下凤澜有可能在的位置,郁唯楚一边喊着王爷,一边喊着澜哥哥,硬是无人回应她。 王府很大,最后她在书房内看见了男人的身影,凤澜就坐在铺好地毯的地面上,她一进门就瞧见他偏头吐血的样子,当即慌了神,“凤澜――” 男人的眼眸一震,唇角处溢着血丝,脸色极度的苍白。 郁唯楚跑上前,扶住了凤澜的身子,正要把脉却被男人扣住了手腕。 她骇然,“你疯了活腻了是不是?还不快把手给我,我帮你诊脉――” 男人侧了侧眼眸,视线凝在她小巧的脸上,低声的笑了下,“”鸠酒,大罗神仙的救不回,凉儿你不会医术,谈何救我? 鸠酒…… 古代最著名的一种毒酒,无药可医。 郁唯楚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手足无措,她张着唇,骤然间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最后是全神贯注的抓在了那个凉儿的字眼上,她的唇角无声翕动着,慌意从心底迅速弥漫开来,却是长了记性,不敢再用自己的语气说话,“澜哥哥……” 凤澜细长的眼睫狠狠一颤,他静了静,身上的反应更加的剧烈,声音却很淡,“很久,不曾听过你这般喊本王了。” 郁唯楚的眼眸猩红着,浑身冰凉,不知道接什么话。 男人的脸上的神色惨白,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扬起手深情缱绻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让你等久了……我很快来陪你,不要害怕。” 郁唯楚的眼眶中蓄着泪,哽咽着,“没有害怕,你可以来的更晚一点。” 气质如兰的男人风轻云淡的笑,他素来温润如玉,言语间彬彬有礼,嗓音黯然,“当初我若选择跟你走,我们……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结局?” 郁唯楚重重的咬着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凤澜对她一直很好,哪怕真实的目的,只是想对她原来身份的人好,但她却是受尽他的保护和宠爱,“会有的,会有的……” 喉间腥甜,男人的唇角又是溢出了血丝来,郁唯楚的指尖在颤抖,眼眸慌乱的望着他,他却是用力的攥紧了她的手,将她的腰身轻轻的揽住,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低哑而越渐无力的声音飘荡在耳边。 “你的今生……我无法参与,来生许我可好?”他的声音极低极低,像是飘渺的云彩,被风一吹就能吹走一般,染着浓烈的希冀,“只许我一人……可好?” 温热滚烫的泪意从郁唯楚的眼角滚下,她尽量冷静的出声,“好,我应你,来生……来生只许你一人。” 男人的唇上血丝滴落在她干净的衣衫上,他忙抬手挡着,殷红宛若玫瑰花色的血便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听言凤澜的唇角弯了弯,漆黑的双眸愈发无神。 他呼吸粗重,微微喘着气,只是拥抱了几瞬的时间,他的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致,像是个垂死的病人。 郁唯楚攥紧了拳头,继续扶稳男人的身子,不过凤澜显然是快撑不住了,手松开女人腰间上的手,撑在地面上痴迷的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刻入心尖上,记进骨血里,“是我不好,凉儿……” “没有,你很好,你很好很好。” 他摇着头,气若游丝的看着她,“我妄动杂念……来生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郁唯楚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可是男人眸中的希冀和他越渐惨淡的神色,叫她根本不能集中精力去想,她除了不断应好之外,别无他法。 一双漆黑的眼睛不断的涣散着,男人几度模糊看不清眼前女人的脸颊,他眨了眨眼,极力忍住想要闭合的双眼,抬起手想将女人脸上的眼泪抹去,动作缓慢而沉重。 郁唯楚看着他,脸上泪痕密布,她刚要伸出手将他的手扶住,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却陡然间无力的垂了下去,搭在了她瘫坐着的膝盖上。 女人的脑袋倏地空白一片,眼眸中倒映的男人的神色。 他扯着唇角,俊美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笑意,眼角却缓缓滑出了抹泪痕,唇角麻木似的动了动,无声静谧,“楚楚……要,要幸福。” 他的眼眸慢慢的合上,身子软软的倒在了郁唯楚的身上,再也不省人事。 “凤澜……”郁唯楚终是痛哭出声,伸手摇着男人的身子,“凤澜,你的恩我还没有报,我还没有报……醒醒,醒醒好不好,从今往后我真的不出现在你面前了……我发誓,凤澜……” 正文 第269章 我喜欢你不要骗我。 女人悲怆的声音传入耳中,踏入书房的陆清清猛然间滞住了脚步,随即她两步当作三步走,眼前的景象顿时又叫她滞住了步伐。 视野里的男人紧闭着双眸,脸色发白的没有一丝颜色,他的身子倒在郁唯楚的身上,一动不动,陆清清的身子立时有些不稳的向一侧倒去,还是穆诚出手扶了她一把。 双眸里蓦然滚出了两行泪意,陆清清双手捂着唇,身子一软,双膝跪在地面上,“王爷……” …… 入宫之前,凤澜说过,他的事情不能被贵妃知道了。 等他离世的消息一出,趁贵妃尚且不知情时,将贵妃迷晕,带往早已安排妥当的目的地。 锦华和锦书自上了马车,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等车外有人说该下马车时,他们两个才有所动作。 宫廷依旧金碧辉煌,锦华却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宫口上,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的攥紧着,正要入宫口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锦书也是猩红了眼睛,牙齿死死的抵着,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当两人过了宫口,锦华却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转身就要往回走,锦书反应快抓住了她的手,“你干什么去?!” “我要回府,”锦华难得失控,眼睛模糊的厉害,哽咽着开口,“我要回府我要回府,我要和主子一起走,他只有一个人,他只有一个人,我要回去伺候他,你放开我放开我――” 锦书比她还要大声近乎是用吼的,“不准哭,你想要主子走的都不安心么?!” 锦华剧烈的摇着头,眼睛已经肿的不像话,“主子……我要随着主子去。” 锦书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将她抱在了怀里,“主子的心愿是照料好娘娘,你别添乱。” “主子照顾我们十几年了,把我们从人贩子手里买下来,细心培养,我们才有今日……”锦华哽咽着,“如今他将我们的后路都铺好了,却选择一个人走……我要陪着他,大哥,我想陪着他……” 锦书死死的抿着唇,拳头攥的极重,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底是没让锦华回去,他将锦华带入冷宫,而后再去像老皇帝请示,凤澜自愿为母受过,老皇帝心有不忍,眉间紧紧的皱着,听完这个消息也只是重重的瘫坐在了椅子上,久久不曾说过一句。 郁唯楚坐在地面上,双膝屈起,脸蛋埋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环着自己的身子,一声不吭。 后来宫里来人,想要将凤澜的尸首运走,陆清清才来寻她说话。 郁唯楚的眼睛有些红肿,低低的问了一句,“你可知道,六王爷最喜爱你家世子什么物品?” 陆清清从袖中掏出一只玉钗,白玉晶莹剔透很是好看,递给郁唯楚,“这是世子及笄之时,王爷送给世子的生辰之礼。” 因为苏凉的身份不便召开,送女儿家的簪子始终不大合适,而玉钗,及冠的男人也是可以用的,别在发冠上。 她来的时候想着,如果可以用苏凉的东西,制止凤澜饮下毒酒,是不是更有胜算一点。 结果却是…… 郁唯楚眼眸动了动,她抬起头来看向陆清清,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而后站起身来,接过陆清清手里的玉钗,便错开身子,朝凤澜走去。 男人身上没有丝毫伤口,唇角上的血丝已经被郁唯楚用手绢擦干净了,如今正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一起,双手紧闭着,若非脸色惨淡,倒真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俯下身子,将玉钗放置在男人的袖口里,眼眸依旧通红,但此刻她安静的有些渗人。 就这么看着他,而后女人退后两步,屈膝下跪,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抬手行礼,朝着他重重的叩了三下。 温热的泪意滚落下来,随着身子的摆动直接滚落地面,郁唯楚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背脊。 “你的恩情,我郁唯楚永远铭记在心,此生多谢王爷搭救,贵妃娘娘那边,我定尽我所能护着她,还有苏府。”她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泪意在她的脸颊上流下,唇角一片咸意,声音哽咽,“愿王爷,黄泉路上不孤独,一路……走好。” 陆清清眼角也有些泪花在闪,她赶忙抬头望向上方,这才止住了翻涌而来的情绪。 等郁唯楚站直身子之后,她这才低下了脑袋咬着唇,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前来接凤澜的人可以动手了。 郁唯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等他们抬着凤澜要走的时候,她才用哭哑的声音冷静的开口,“我要进宫,麻烦你们通报一声,我要见你们的太子爷。” 陆清清怔在原地,有些不能理解的询问着,“王妃这是?” …… 郁唯楚要进宫,自然是不能说进就进的。 苏凉的身份不能再用了,她换回了女装,一身素衣,头上也没有佩戴任何的发饰,穆诚想要跟着她入宫,不过被她拒绝了。 宫里边倒是没有拒绝,等通报了过后,郁唯楚便径直入了宫门。 只不过接待她的人,却不是纳兰国的太子殿下,而是太子妃。 郁唯楚的眼眸微微动了下,寒绾绾身上还穿着顺天国的宫装,发髻也没有更换,精致的面容之上也是惨淡无比。 她喊了一声九嫂,声音低低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她侧开身子,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太子殿下临时有事去处理公务了,早上去的。方才有人来报,说郁唯楚求见太子殿下,我便猜着是你,所以便让人带你进来了。” 郁唯楚站着不动,就这样看着她,“六王爷的事情,是不是他故意为之?” 寒绾绾眼眸一震,却又缓缓的垂下了眼眸。 她收回了手,重新握在了腹部与右手重叠在一起。 刚刚宫里的消息传开,凤澜已经饮下毒酒代母受过,她自然也是知晓的。 “宫里人多眼杂,九嫂若是要听解释,不如先进来再说,”寒绾绾望着她,唇色微白,“可以么?” 郁唯楚看了她一眼,迈步踏进了宫殿之中。 寒绾绾身侧的婢女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宫人全都退下,自己也出了殿门,守着。 郁唯楚只是站在殿内,背对着她,并没有出声,这段时间,寒绾绾大抵知晓郁唯楚和凤澜是什么关系,也便没有再给她斟茶倒水什么的。 “此事说来话长,但的确是不关他的事。”寒绾绾眼眸垂着,嗓音极低,“六王爷的生母不满他的存在,设计对付他,我也是受害者,更曾亲眼见到过贵妃杀人,六王爷心底善良,为保全他的母妃,是自愿代母受过的。” 纳兰国与顺天国的律法不一样,皇室中人,只要是有直系血缘的人,皆可为人受过,不过也只是晚辈代长辈受过,并没有长辈代晚辈受过。 皇上曾经劝告六王爷,我也曾让太子殿下拦着六王爷做傻事,只是他心意已决,根本不是其他人可以劝的回头的。 郁唯楚的手指早已冰凉的毫无温度,听完也只是淡淡的问,“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寒绾绾咬着唇,摇了摇脑袋,“我以母妃的名义发誓,绝无半点虚言。” 郁唯楚安静了好半晌,便转身错开寒绾绾的身子,欲要离开,寒绾绾却是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双手牢牢的抓着,“九嫂,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之前她想要来宫里,只是因为来纳兰国之前,寒墨夜与她说过,纳兰国的太子就是秦风之。 所以她不意外于寒绾绾为什么会在这里。 也只是想要弄个明白,为什么秦风之回到了宫里,凤澜就饮了毒酒。 是不是被陷害? 她或许是不信秦风之的鬼话,但寒绾绾的话,她还是会选择相信的。 凤澜是死在自家人的手里……怨不得旁人。 这纳兰国的形势,比顺天国的还要复杂百倍千倍,凤澜那么一个存在,怎么可能不会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她望向寒绾绾,面色无波无澜,“如果我留下的话,你得让我参加完六王爷的葬礼。” 寒绾绾点着脑袋,哀求的凝视着她,“我一定会让他同意的。” 郁唯楚的眸色微闪,来到这这么久,还不曾听过寒绾绾唤过秦风之的名字。 她垂了垂眼睑,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寒绾绾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 凤澜离逝,因为是代罪,所以没有大肆举办葬礼,哀鸣曲唱响之前,锦书已经将贵妃迷晕,等举行葬礼跪拜的时候,贵妃已经被人带出了皇宫,从此再与皇宫无缘。 锦华强烈要求留下给凤澜行跪拜礼,锦书要护着贵妃,没能拦住她。 等再次传来消息的时候,锦华已经血溅灵堂,她死死的扣着那上等棺木,痴痴的望着棺木里的人,合眼之前口里还念念有词,念着:“主……主子,属下,下辈子……下辈子还做你的……” 剩下的话无人听见,郁唯楚当时在场,只是离的有些远,锦华动作太快,她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锦华便已经出事了。 她的唇角微张,整个人没有多少波澜起伏,像是僵硬着的木头,等所有人行完了跪拜礼,她才被寒绾绾强行带走了。 正文 第270章 放她回去 宫里不可能大肆举办葬礼的,只有天子和太后以及更加年长的人,才能有戴孝三十天的待遇。 凤澜代母受过,罪臣之名,宫里算是仁慈的为他举办了葬礼,而不是轻易就丢进了皇陵。 皇上以他是先摄政王的名义,将他厚葬。 身边的婢女随主,也给了厚葬的待遇。 葬礼只举行了一日,百官齐哀,举办完丧礼之后,郁唯楚便准备回顺天。 之前已经和陆清清说过了,等凤澜的后事处理好了之后,她立刻就走,现在贵妃是确定不在宫里,寒绾绾也说她连凤澜出事的消息都不会知道,便没有那么不安。 苏府那边,只要无人反对秦风之上位,自然不会出事。 郁唯楚放下心来,等收拾好东西,准备明日一早便出发。 秦风之这几天忙着弄公务和丧礼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时间回到东宫,目前看来是这样,倒是谁都不知道,他和寒绾绾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了什么。 郁唯楚也没有多问,她刚脱完外衫准备歇息,寒绾绾便敲了门进来。 女人有些意外她的造访,只不过这些天心情确实是有些沉重,所以都不怎么笑,说话也是极其冷静的,“怎么突然过来了?” 寒绾绾看着她,之于朋友她是不大会掩饰的,何况郁唯楚还是她的九嫂。 “听说你明日就要回顺天国了,”她明媚的小脸抬起,湛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抿着唇,“我能不能,随九嫂一同回去?” 郁唯楚不明所以,低声问她,“你和太子殿下说过,你要回顺天了么?” 寒绾绾唇角抿得更紧,“没有。” 说着说着她大步走上前来,抓住郁唯楚的双手女儿家撒娇卖萌般乞求道,“九嫂,求求你了,你便带我回去罢,我很想念九哥,很想念母妃,还有宫里的吃食。” “这东宫里边的吃食,风味好像都是顺天国的罢?” “那不一样,始终没有宫里的好吃。”寒绾绾咬着唇道,“九嫂你行行好,将我带回去可不可以?” 郁唯楚淡淡的望着她,“和他吵架了?” 寒绾绾安静了一瞬,精致的脸颊上的神色逐渐逐渐的褪去了颜色 她松开了郁唯楚的手,站直了身子坐在了她的身侧,静静的开口,“我怎么能和他吵架?” “皇后娘娘不是很喜欢我。”寒绾绾勾着唇,眼眸弯弯的像是在笑,“而且他自幼与人订了婚亲,此次回来自是该娶了她。那姑娘我已经见过,人生的美,身段好,更是知书达理贤淑万分,最重要的是,她身后的家族,还能最快速最稳固的帮到他……有了他们的支持,太子殿下的地位,必能稳若泰山。” 郁唯楚眼睫微颤,倒是没想到寒绾绾给出的理由是这个。 女人的声音软软的,尽管脸上在笑着,神情上没有其他的异常,然却更是让人觉着苦涩落寞。 郁唯楚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从寒绾绾的脸上收回视线,淡声询问着,“他同意了?” 寒绾绾垂放下来的双手死死的攥着身上的衣裙,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媚动人,“是啊,婚期就在五月初一。太子妃之位本该是她的,这一次她委曲求全做了侧妃,是我不对。” 她又淡笑了几分,嘻嘻哈哈的望着郁唯楚,“所以说啊,我应该要回顺天,将我与他的婚约解除了,将我太子妃的位置还给她。这路程那般遥远,既然都是同路,九嫂不妨收了我啊?” 这一次,轮到郁唯楚沉默,等缓了一会才道,“你要与他解除婚约?” 寒绾绾却没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垂眸笑了下,“本就是我的错,当初是我死命赖着他缠着他,让他负责,他才娶我的。何况我不该占着其他人的位置,委屈了旁人。所以……还是趁早离开罢。” 自己心尖上的人,要迎娶另外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连婚亲都已经定好了要娶的,郁唯楚就算不曾经历过,亦能明白寒绾绾如今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堂堂一个公主殿下,身份何等高贵,下嫁商贾是委屈了她,但秦风之的身份,却偏偏…… 随着他来到异国他乡,她孤身一人实属不易,还要眼睁睁看着秦风之娶另外一个女人…… 郁唯楚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回去瞧瞧也好。但你既然要离开,最好还是与太子殿下说一声罢,不说帝都,就是整个纳兰,都是他管辖的地区,你也不想走了也要被抓回来罢?” 寒绾绾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过了一会还是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会看着办的。” …… 郁唯楚离宫,之前她和穆诚已经商量好了,在什么时辰什么地点碰面。 她是不知道秦风之昨晚有没有回宫,寒绾绾有没有和秦风之说过什么,但她却看见,寒绾绾穿着便装出宫,宫外的人是不曾拦下的。 想来应该也无事。 几人会合,随即坐上马车离京。 纳兰国的天气一直不好,雨水滴答滴答的落着,郁唯楚掀开一侧的车帘往外望去,路过酒楼的时候,蓦然之间想起她和凤澜之间的过往,眸色一深,猩红的颜色便猛地上来。 她赶忙将车帘放下,低垂着眼眸,手指攥着衣摆,极力的在收敛情绪。 寒绾绾侧眸看了她一眼,也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与六王爷的接触不多,但我却觉着他人很好。” 她望着前方深色的车帘,轻声的开口,“既然这是他的选择,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该太难过,不要让他走的觉得不安心。” 郁唯楚敛起情绪,但是没有抬眸看她,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朝政之上,没有人情只有权力。”寒绾绾低声安抚着,语气像是陈述,也像是无奈,“王爷这一会还能自己选择避开战乱,也能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真算是高瞻远瞩……总比日后形势发展愈发混乱,再无他阻止扭转的余地,轻易被人摆布了命运为好。” 郁唯楚还是沉默未语,但她捧读了那么多年的古代史,却又是怎么会不懂朝政的混乱与黑暗? 她不说话,寒绾绾也便沉默下来。 帝都出城是不搜查的,几人一路赶向连城,看看天黑之前是否可以抵达。 只是雨天路程难走,马车赶路的速度也慢,后期虽然雨势暂停了许久,但先前下过雨,路上坑坑洼洼的都是积水,郁唯楚坐在马车里也是觉得浑身难受。 好在她和寒绾绾都不娇弱,也没有骄纵的性子,一直在赶路,没有说要歇息,连午膳都是马车上解决的。 只是他们刚用完午膳没多久,郁唯楚和寒绾绾各自靠在马车的一侧闭目养神,耳边呼啸而过的马蹄声沉沉传入耳中,寒绾绾一下子被惊醒,郁唯楚只是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还没有出声询问穆诚是怎么回事,马车已经被迫停下了行程。 寒绾绾面色有变,郁唯楚掀开车帘朝外望去,便见男人翻身下了马,但站在原地不动。 他俊美的脸上阴恻恻的朝他们这边看来,“寒绾绾。” 郁唯楚瞥了一眼来的人,除了红莲是她所熟知的面孔之外,其余人都没什么印象。 男人身穿着宫装,连便装都没有换过,便骑着马出了宫,靴子上都沾上了积水,脏兮兮的,想来骑马的时候不曾缓着点力道,这水都溅到了自己身上。 穆诚看了她一眼,郁唯楚而回头望了寒绾绾一眼,眼前的女人脸色发白,双手用力的绞着,“我,我不想见到他……” 这情况 郁唯楚的眼神微微的转深,朝着外头道,“你找她做什么?” 男人就这么看着她,眼神像是钉在她的身上了一般,仿佛她做了什么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让她下来。” 郁唯楚倒是没有听话,“她说并不想见到你。” 凤执的脸色倏地更加紧绷起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轮廓上更似是覆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嗓音冷然,“你若是不肯随我回宫,那就都别走了。” 这话显然是说给寒绾绾听的,郁唯楚的眼眸闪了闪,刚想说话,身后就又探出一个脑袋来。 “你回去罢。”女子远远的望着他,“寻常百姓若是嫁了人,都可以回家探望亲人的,我跟着你不曾回宫过,这一次难得有人陪着我,你便放我回去罢。” 放她回去…… 放了,还能回来么? 正文 第271章 变天 寒绾绾到底还是让秦风之带走了。 打晕带走的。 寒绾绾并不是很配合,郁唯楚也没有多拦着。 她先前说过了,若是寒绾绾不和秦风之说好再走的话,基本上是离不开的。 只不过,她虽没有让穆诚动手,但到底还是唤住了秦风之,淡淡的道了句,“爱情是两个人事情,三个人太挤,四个人那不叫爱情。” 男人的脚步未停,她的目光凝望在远处,悠悠扬扬的。 “女人的眼睛里都容不得沙子,你拦得住她一次,拦不住她一世,好自为之。” 凤执的步伐微微一滞,却也只是在一瞬之间,过后便走动起来,将寒绾绾抱在怀里翻身上马。 没有多说半句便骑马离开。 红莲也是眉目生硬,跳下马过后,将一封信塞到了郁唯楚的手上。 过后亦是什么都没有说,翻身上马紧随凤执其后。 平坦的地面上,瞬间只剩下两个人。 郁唯楚的手指捏了捏手上的信,她回眸看了穆诚一眼,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上车,继续赶路。 郁唯楚坐在马车里,将手上的信件拆开来看。 信封外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的字体,郁唯楚将信纸展开,映入眼帘的字样却是极为大气磅礴龙飞凤舞的,很是熟悉。 她微微一怔,往下看去。 【楚楚,事情处理的可还好?】 【你是不是又不听话经常不吃东西,穆诚那本王已经交待过了,不会同意你彻夜赶路的,别白费心思,好好歇息。】 【要记得用膳,不要变得更难看了,脸上都没有肉给本王捏。】 只有短短的三句话。 郁唯楚却是看的鼻尖一酸,顺天到纳兰需要很久的时间,又是送信,想必是她走后没多久天,寒墨夜就给她写好的。 他猜不到事情的发展,也猜不到她现在多需要他的安慰和拥抱。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捏着信纸,穆诚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是主子送来的信罢?” 郁唯楚忍着情绪的外泄,低低的嗯了一声。 穆诚开口道,“许是主子过于担心王妃了,每个驿站都有信鸽,不若王妃先把消息送回去,让主子定定心?” 飞鸽传书,消息直达的速度自然要比人力快。 毕竟信鸽只需要飞一站,剩下的自然会有另外一只信鸽接着送,不分昼夜。 马车内安静了一会,最后低低的响起了一声,“好。” …… 飞鸽传书,写的内容不能很多,郁唯楚只是简简单单的写了两三句。 交待一下自己正在回京的途中,忽觉自己还是有很多话想和寒墨夜说,她思来想去良久,但最后落笔的时候,还是只写了一句,“等我回来,我们成亲。” 末了,还是忍不住的加了句,“寒墨夜,我想你了。” 一张小纸条,密密麻麻写着字。 交给穆诚的时候,穆诚看也不看的便将那字条慢慢的卷起来,然后放到信鸽腿上的竹筒里,双手一捧,便将信鸽从窗外放了出去。 郁唯楚的眸色微微深了深,穆诚侧眸看了她一眼,道了句,“王妃早些歇息,明日还得赶路。” 女人嗯了一声,“你也是。” 他们这边启程回国,帝京那边却是跟闹翻了天一般。 老皇帝和皇后昨日大吵大闹了一架,听说是太子要被贬为庶民,流放南蛮之地。 皇后自是不服,跑到老皇帝的寝殿又哭又闹,最后和老皇帝吵了起来,这一吵就是将老皇帝气的半死,昨日还一度升了天去。 自老皇帝六十大寿过后,贵妃就颇得老皇帝的眼缘,当时她也在近身伺候着,亲眼目睹了皇后和老皇帝吵架的过程,先前她还劝着,后来发现根本就劝不了。 太多年的恩怨,难以平息皇后心中的怒意,两人吵着吵着却是说起了当年贵妃中蛊的事情。 这才刚起了个头,老皇帝的脸色瞬间就阴冷了下来,他堪堪的闭上了嘴,目光深沉的凝视着皇后。 两个都是半老的人了,又都一直身居高位,情绪来得快自然去的也快,收敛的更是来无影去无踪。 老皇帝收住了,皇后自然也能收住。 她冷笑着看着老皇帝,丝毫不示弱。 随即倪了站在一侧的贵妃一眼,皇后唇角的冷意更重,“皇上若是不肯收回成命,那臣妾只能是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了。相信老九听到后,应该会有很好的反应。” 撂下这么一句话,她便甩袖转身出了老皇帝的寝殿。 站在一侧的贵妃是弄不明白,皇后如此猖狂何以老皇帝不加以惩治? 只是这些问题,也便是心中想想,她一贯低调,自然是不会多问的。 老皇帝也没有多少提及,挥了挥手便让她退下。 贵妃乖乖巧巧的俯身退下,走的时候那老皇帝精神分明还算是可以的,结果到了晚上却突然就发起了高烧来,太医说恐难回天,吓得一众臣子冷汗连连。 可却等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老皇帝又奇迹般的退了热,后边太医才说,病情已经趋于稳定,叫他们放心些。 这消息传入各人的耳朵里,分别有各自不一样的态度和想法。 寒墨夜不曾理会,性情寡淡的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曲漓笑了他两声,结果寒长玉也笑了两声,“皇帝和皇后闹起来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 站在一侧的千世道,“宫里已经遣人去搜集消息了,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回复。” 寒长玉倒是无所谓,她只是觉得有些难得,老皇帝和皇后竟也能吵得起来。 她掀了掀眼眸,望了一眼寒墨夜,“穆诚来消息了么,楚楚没出什么事罢?” 男人单手捧着书,一只手拾起一杯茶,浅浅的啄了一口,目光不曾离开书籍页面。 他的嗓音寡淡,“之前来过一次消息,说是到了花都,路不好走。” 穆诚和郁唯楚走的越远,消息就会更加难以传达回来。 寒长玉沉默了片刻,便是拍了拍男人的肩头,“既然太子那边已经定势,若是能稳住朝臣,你便去纳兰寻楚楚罢,亲自将她接回来。” 也省得寒墨夜每每都在他们面前装深沉。 表面上看起来最是无碍,也极少提及郁唯楚的事情,实则自己内心担忧不已,不敢多提。 其实不过就是怕自己克制不住,想要出府寻她罢了。 男人俊美异常的脸上淡淡的,随口嗯了一声,“好。” 曲漓嗤笑一声,“公主毋须提醒他,王爷早在穆诚出府前,与他说好了,等他和王妃启程回顺天的时候,叫王妃不论如何都要写好信件给他,飞鸽传书过来,王爷这才好提前四五日过去接她。” 他摇了摇脑袋,深深叹了口气,“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啊,王爷可不止是难过美人关,估计都掉进美人坑里,爬不上来了。” 寒长玉掩唇轻笑。 寒墨夜抬了抬眼,远远的瞥了曲漓一眼,辨不出情绪的道,“本王好歹还有坑掉,你的美人,却是在哪?” 曲漓顿时就眯了眼,这仿佛是他最明显的痛楚,“寒墨夜,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男人淡淡的,“此事和你有没有美人,有什么干系?” 落苏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曲漓起身就想走,“等天一亮我就寻她去,你自己的眼睛自己治。” “江梧桐已经到了盛京,刚刚得的消息,你去罢。” 曲漓不甚理解的回头看了一眼寒墨夜,男人已经低眸重新看向了手里的书籍。 落苏代为解释着,“梧桐姑娘是奉了师命来此,听闻是来此与人……幽会准备成婚的,曲神医快些去瞧瞧罢。” 幽会? 成婚…… 曲漓精致的小正太脸倏地就暗沉下来,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府走了。 寒长玉单手托腮,侧眸凝视着寒墨夜,“静安师太一贯喜爱梧桐,不是想留她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顺道接任掌门,怎又允她成婚了?” 提及此事,千世忍不住咳了一声。 落苏却是笑道,“主子让千世飞鸽传书,与静安师太说梧桐姑娘已怀有身孕,那恶人是盟主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静安师太……这一会该是陪着梧桐姑娘,来处理她终身大事的。” 也顺便,是来瞧瞧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欺,辱她的宝贝徒儿…… 好在曲漓本事不小,不若若是入不了师太的眼,还不得被她活活打死? …… 转眼过去大半个月,郁唯楚已经随穆诚赶到了金华城,此处与花都还差一个省。 只要到了花都,那离盛京便只剩下几日的路程了。 很快,就能见着寒墨夜了 天色黯淡下来,穆诚按部就班准备投栈入住,郁唯楚牵着马让店小二喂点东西给马吃。 这一路上平静无常,他们离开的顺天的时候,风吹雨打,回来的时候,却是艳阳高照。 郁唯楚沐浴之后站在客栈的栏杆上,眺望着城里的街市,凉风轻轻的吹过,掀起了她额间的发丝。 有人站在角落里,手里像是拿着一张画像,视线往她那边瞧了又瞧,过后才将画卷收了起来,掩在袖口之中,转身离去。 正文 第272章 大结局 幕后指使 夜色缭绕,静谧无比的走廊里,时不时的刮过几缕风。 郁唯楚站在那边吹着风,等想完了事情刚想要回房歇着,楼梯口那边蓦然就传来一声响动。 郁唯楚转眸望去,却见是一位行动不便的老太太,撑着拐杖,艰难的上着楼梯。 那老人家头发发白,呼吸微重,郁唯楚往她的身后看了看,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迈步朝她走近,那老人家似乎是没站稳,一个趄趔差点从楼梯那边整个栽下去。 郁唯楚疾速跑过去扶住老人见的身子,双手托着她的胳膊,低低的询问着,“您没事罢?” 那老人家侧眸看了她一眼,一边喘着气一边感恩道,“谢谢姑娘,我没事,没事。” 郁唯楚见状,便道,“您住哪个房间?怎身边没人伺候着?” 这老人家的家人也不担心她会磕着碰着么? 这么不看重老人家,让她到处乱跑,也不怕出事。 老人家的额头都冒出了点汗意来,想来是上个楼梯太累了些。 撑着拐杖继续往上走,等踩完最后一个阶梯,这才深深的平缓着气息,与郁唯楚道,“我就住这一层楼,不必姑娘亲自送,谢谢姑娘了,谢谢。” 说着便是要将郁唯楚的手给轻轻推开,这么大把年纪的人放在跟前,郁唯楚怎么放心的下,又扶住了她的手。 “我送您回去罢,我也住这一层,您是哪个房间的?” “啊?”老人家像是没听明白,只是脚步一直往前走,拐杖用力的敲着地面,发生清脆的声响来,“那就有劳姑娘了,等会老身给……给姑娘泡杯茶喝。” 郁唯楚云里雾里,不过大抵是猜到,估计老人家是耳背,反应也迟钝了些。 她倒是没应老人家的话,只是开口道了声,“您慢点,小心。” 郁唯楚扶着老人家走到了一个拐弯处,那老人家敲了敲房门,道了声,“老伴,老伴我回来了。” 屋内没人应,老人家直接就推开了门,郁唯楚扶着她进屋,屋内极为静谧。 她眉头一皱,直觉有些怪异,目光尚未将这屋内打量一遍,脖子上便蓦然多了一份极冷的温度。 兵刃的温度。 郁唯楚眼眸一震,身后开着的房门砰的一声就合了起来,那些掩藏在房门背后的人,此刻通通都走了出来。 就连方才说上几句话都要喘的老人家,也挣开了她的手,背脊站的笔直的看着她。 脖子上有刀,郁唯楚不能随意动弹,她望着眼前的这些人,男的女的,年轻的年老的,虽年龄界线不一样,但都看得出来,应该都是练家子。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她轻轻的弯了弯唇,一见这仗势,便能看出是个板上钉钉的圈套了。 只是…… 穆诚方才才去沐浴,现在估摸着还在洗,怕是没什么机会救她了,她心下沉沉,一边嘻嘻的笑着,一边打着马虎眼拖延时间,“我只是一个过路人,方才见着老婆婆行走不便,这才将她扶过来的……我不是碰瓷的,真的。” 言罢,其中有个人上前点了她的穴道,定穴和哑穴,郁唯楚顿时完全的动弹不得。 并且脖子上仍旧有一把刀在她的脖子上横着。 有人上前将她的手脚捆绑起来,有人坐在椅子上,懒懒的道,“别费劲了,我们都知道你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郁唯楚不知所云,那人又接着道了句,“我还以为要费些周折,没想到竟如此好骗。” 方才那老婆婆冷冷的笑了声,“女人的心大都良善,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冷酷无情的。” 因为善良,所以好骗。 幼儿和老人,最是容易引他们上钩的人。 自然,也就只能骗骗女人。 若是男人……还是个经常在江湖上游走,有一定经验的男人,那心硬了去了,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想着,将老人家扶回屋内。 郁唯楚说不得话,只能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许是她方才帮了那老婆婆,所以那老婆婆倒是没有对她很凶残,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靖王妃,得罪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而坐在椅子上的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将她绑起来,还有一人,等会慢慢的解决了。 郁唯楚的眉心紧紧的皱起。 她的眼睛眨了眨,目测屋内大抵有十来个人。 不知道穆诚的武艺如何…… 可千万不能像她一般,轻易着了道。 …… 穆诚就住在郁唯楚的隔壁,因为尊卑有别,每晚临睡前他都会例行敲一次郁唯楚的房门,确定她在屋内歇息,而不是跑出去了。 这一次他连续敲了很多次,都没有人回应。 他眉头一皱,“夫人?” 等实在不行,他便直接将房门推了开来,一只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 等他推开门,戒备着走进屋内,转眸一瞧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女子背对着他,衣衫半褪,里衣松松垮垮的,大片香肩后背都露了出来,春色撩人。 穆诚眼眸一震,以为是郁唯楚,吓得赶忙闭眼转身,属下不知夫人在更衣几字尚未出口,脖子上蓦然贴上了冰冷的温度,那人的声音沉冷狠辣,“不准动。” 女子穿上衣裳,唇角上娇笑不断,“姥姥说的果真不错,女人良善好欺,这男人好色好骗。” 穆诚手腕一动,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伺机而动,“你们将我夫人弄到哪里去了?!” 身后的女子叹息着坐下,“你可千万别挣扎,免得伤了你不说,还会伤了你口中的夫人。” 穆诚自然不会乖乖听话,看准了时机,手肘狠狠往后一袭,他颀长的身子一旋将身后的人重重一踢,踢倒在桌子旁,屋内顿时就噼里啪啦作响起来。 女子眸色不变,唇角弯弯,“果真是靖王手底下的人,做事狠辣,一点也不优柔寡断。” 身后的房门被人关紧,穆诚手里攥紧了剑柄,“夫人在哪?!” 女子凉凉的望了他一眼,似嗔似怨,“你方才还瞧了奴家的身子,怎这会,口里就念起了其他女人来了?” 穆诚面不改色,没什么好多说的,拇指一弹长剑出鞘,弹指之间他便与女子厮打起来。 不过那女子显然也是有点底子的,与穆诚走了几个过场也不见丝毫逊色。 屋内砰砰作响也不见有人来询问,显然是一开始就被人给盯上了的。 穆诚暗叹不妙,稍一走神左肩处差点被人给划开了一个口子。 女子巧然笑兮,又是对他下盘一阵进攻,那攻势狠辣,男人一边避一边反守为攻。 他眯了眯眼睛,“你是曹限琮(十年前江湖赫赫有名的八大高手之一)的什么人?” 女子纤细的手指撩了撩唇,笑容更加的畅快,“他啊,是我爹爹啊,怎么,你要上门提亲么?” 当初寒墨夜刚登上武林盟主之位的时候,座下不服他的人除却一个三娘,便只剩一个曹限综。 三娘是因为看上了寒墨夜,所以借此想缠着寒墨夜,但曹限综却是真的不服寒墨夜,小小年纪便号令整个武林。 难怪如此难缠…… 穆诚警惕的看着她,唇角抿着,“你们这是在为谁做事?” 女子这会还是笑吟吟的望着他,手中的长剑并不曾放下。 “你若真这么想打听我的事情,大可放下手里的剑,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磕叨,不急。” …… 郁唯楚被人塞进了马车里,手脚捆绑着,因为怕她太过难受,所以那老婆婆给她解了定穴。 “你别这般看着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老婆婆倪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虽然你是被我骗来的,但你信我,这是最不会伤到你的法子。” 苏凉身边只有一个侍卫,便是她武艺高强,但若是在他们分开行动的时候下手,他们十几人围攻她一个,还不信制服不了她。 他们曹家刀法,也不是看着好玩的。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穆诚还没有任何动静,郁唯楚心凉了半截,却又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引起他人注意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将马车内扫视了一遍,马车外嘈杂声不断,她突然弯下了腰身,低垂下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茶杯,老婆婆刚开口询问,“你……” 她就猛地倾身上前,用牙咬住了眼前的茶杯,用力的往车帘那边甩出去。 车外啪嗒一声很清脆的瓷器破碎声,紧接着传来一些路人的谩骂声,老婆婆的面色微变,点住了那个欲要再次用牙咬住茶杯的女人。 久久过后,马车行驶到更远的地方,路人的谩骂声也消失在了耳边。 郁唯楚张着嘴的姿势太辛苦了,老婆婆却只是凉凉的哼了一声,“还要再惹事?” 郁唯楚死命的眨着眼睛,老婆婆像是看懂了一般,又解开她的定穴。 女人这才大呼了一口气,不断的做着鬼脸,脸颊都要僵硬了。 而后,她张着嘴不断的喊着话。 老婆婆扫了她一眼,郁唯楚唯恐她看不出她的唇形,一字一句的放慢动作让她看清楚。 那老婆婆显然艺高人胆大,“你可别骗我将你的哑穴解开,然后又给我惹事。” 郁唯楚摇了摇脑袋,后者面不改色的解开了她的哑穴。 “你放心,便是你喊了也无用,在你喊出的第一个字时,我就能将你的穴道重新点住,别白费功夫。” “没有没有,”郁唯楚忙解释道,“老婆婆,我想喝水。” “若非我觉得你与我孙女般大小,方才又是好心扶着我进屋的,就凭你敢耍我老太婆,少说也得脱层皮。”老婆婆说的严重,但还是倒了杯水,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了郁唯楚的唇边,“你最好听话些。” 郁唯楚喝了口水,倒没有想着再怎么反驳她。 方才是在闹市,可惜她只能丢出一个瓷器出去。 若是能再扔一个,虽事不过三,但其实第二个也足够惹人愤怒了,必定可以让穆诚留意。 然而…… 她垂了垂眼眸,与老婆婆道了声谢。 那老婆婆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的诡异,忽地抬手一劈,劈在了郁唯楚的后颈处。 郁唯楚两眼发黑,瞬间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日里了。 还是在马车上,身侧的老婆婆一点动静都没有,闭着眼睛像是熟睡着。 郁唯楚挣了挣手,她反手被绑了一晚,如今手腕稍稍动一下都疼到不行,双腿也发麻着,动一下异常酸爽。 她侧眸看了那老婆婆一眼,将她没有要醒过来的趋势。 便咬了咬牙,忍着双膝发麻的难受,看准了前方的车帘,势必要这般滚出马车,哪怕是坠下马车,她也要逃出生天。 只是这动作尚未开始,身侧的老婆婆就突然发了话,“快到花都了,等会有个贵人要见,你别乱打什么小心思,没用。” 贵人…… 什么贵人? 难道是幕后指使? 正文 第273章 大结局 他来接她 艳阳高照,花都的茶棚里生意往来极好,茶棚里的店小二笑脸迎客,毫不停歇。 男人一袭黑色长袍,面如冠玉,目如点漆。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腰间佩剑的男人,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连眼神都是毫无波澜的。 黑袍男人入座,手持长剑之人便站立在他的身侧,一声不响。 店小二脚丫子跑的欢,赶忙上前询问,“客官可需要什么?” 男人随口点了几个点心,然后叫他备好茶水,郁唯楚那人吃东西毫无顾忌,吃了那么多甜的必定容易渴。 店小二连忙应好,道了句客官您稍等,便转身去忙活了。 空气中沉静了一会,男人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在干净的桌面上轻轻的敲了几下,穆诚说何时来?”“ 身侧站着的男人连声应着,“穆诚说今日便能抵达花都,按行程算的话,估摸着等会就能来。属下已经在城门那边做好了标记,他若是瞧见了,必定能很快寻到这里。”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之后没再多说话。 店小二将很快就将茶水端上来,紧接着糕点也陆陆续续的拿了上来。 茶棚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个茶棚里的点心做的好吃,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都很买账。 选在这里和郁唯楚见面,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只是人迟迟不曾到来。 好在点心不怕凉,倒是茶水换了一次又一次。 千世蹙了蹙眉心,拱手道,“主子,不如属下去城门那边瞧瞧?” 寒墨夜清俊的面容之上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低哑着声音,“再等等。” 城门之外,有人跑进城门,他单手撑在墙门之上,左肩一侧像是被什么划破一般,溢出了点点的血色来,但是不多,所以没有侵染了衣衫。 男人左右瞧看了许久,等视线落定在一个特殊的符号的时候,他便站直了身子,朝符号所指的位置走去。 他的眼睛漆黑深沉,眼窝处有些偏黑,脸上带着浓浓的疲倦之意,像是许久不曾歇息。 按着符号的指示来到一所茶棚,男人手上用棉被缠着的刀剑紧紧的攥着,他朝茶棚内望去,很轻易的便瞧见那站着的千世,以及坐姿优雅的男人。 穆诚眼眸一动,心中火急火燎的大步上前,当下就屈膝半跪在男人的身前,拱着手低垂着脑袋,“主子。” 这仗势算是较大的,虽然也不是罕见,但到底是惹人注目了些。 千世咳了一声,将眼前的男人扶起,身侧坐着的男人往四处扫视了一眼,没见着自己想要见到的人,挑了挑眉头抬眸看他。 不用他出声询问,穆诚自己也会主动开口,“主子,王妃失踪了。〞 男人脸色一变,湛黑幽深的眼眸倏地眯起,他的声音蓦然薄凉了好几度,“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昨夜里,属下沐浴更衣之后,王妃便不见了。” 穆诚的眉头死死的皱着,不敢掀起眼眸看向寒墨夜的眼睛,“应该是曹家的人动的手,属下昨晚本想去追王妃的下落,但曹家的人足足将属下困在客栈里半个时辰,等半个时辰过后,属下从客栈的栏杆处跳下,街上的马匹,包括原有的马匹都消失不见了,属下这才匆匆来迟。” 他本想骑马连夜寻郁唯楚的,但昨晚与曹家后人交手的时候,倒是试探出郁唯楚已经被带往了盛京。 一得到这个消息,他便立即想要将消息传出去,但一则手上没有信鸽,二则马匹全都被人给弄走了。 他还是连夜从金华城走到花都的。 先前又是疲劳赶了一天的路程,后又与人过手打斗了好久,如今双腿一停下,脑袋都有些晕沉,极是疲倦。 曹家的人…… 千世一直陪在寒墨夜的身边,自然是知道这曹家什么来历。 他皱了皱眉头,“主子,这曹家的人虽说不喜主子,但在江湖上的口碑总体来说还算不错,不曾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想来只是替人掳走了王妃,并没有要伤她的意思。” 穆诚赞同道,“那曹家的人来了不少,但不曾以多欺少,也多次留情,目前看来是没有多少恶意的。而且他们能认出属下是主子的人,也能认出王妃是靖王妃,最起码的一点,他们是宫里出来的人,并且,此次将王妃掠走,欲要抵达的目的地,应该也是盛京。” 男人站起身来,也不知有没有将千世和穆诚的话听进去。 他面上的神色极少冷峻冷硬,哑着声音下令道,“穆诚联系当地的衙门,封闭城门,对城内大肆搜查,千世飞鸽传书给宜兰县县官,也都全面封锁,严查进出可疑人物。” “是,主子。” “属下遵命。” 寒墨夜的眉头重重的跳着,花了片刻的功夫才将心底的不安掩饰下去。 修长如玉的手指紧紧的攥着,他清俊白净的脸庞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不断的压抑着情绪,才使得内心深处不断狂躁起来翻涌起来的嗜血之意平息了些。 他幽深漆黑的目光落在桌面的点心上,眸底偶尔泛红,但很快又恢复常态,指尖寸寸泛白,不能乱,他不能乱…… …… 不得不说,绑架她的人还真的是很有想法。 此人知道她有苏凉的身份,知道她会武艺,一直提防着,除了将她的手脚再多缠了几圈的绳索之外,还将她的眼睛给蒙上了。 甚至还给她的双脚拷上了脚链。 郁唯楚忍不住笑了下,“你们对待犯人都没有那么严厉,做什么对付我一个弱女子,要这么的刻薄?” 眼睛被蒙上了,她看不见所以走得慢,身侧的老婆婆竟然也没有催促她。 揪着她的胳膊慢慢的往前走,“你自己招惹的祸事,得自己承担,我只是负责将你带到贵人的面前,还恩罢了,你问我也没有什么用处。” 郁唯楚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对她如此忌惮? 还是在金华城。 一个她极为陌生的地方。 便是花都,她也算是比较少接触的。 走的好像是平地,郁唯楚并不曾往上走过,她像是走了好远,这才听见身侧的人脚步声微顿住的声音。 她也跟着停下脚步,没过一会儿,便听到老婆婆朝人问好的声音。 而回应老婆婆的,是她极为熟悉的声音,“曹老太太不必多礼。” 郁唯楚的脸色微变,随即又是轻轻的扯了扯唇角,她歪了歪脑袋,“我还以为是什么贵人,原来是你。” 那人挥了挥手,示意老婆婆退下,也不知道那老婆婆究竟为何如此听话,那人让她退下,她便真的就拱手俯身退了下去。 “论身份,你我半斤八两,你算得了贵人,本郡主为何不能算是贵人?” 郁唯楚潋滟的唇瓣抿出一缕弧度,“你抓我的原因,不会是像什么狗血剧一样,想要将我这个原配弄死,然后自己上位罢?还是说,你想利用我逼迫寒墨夜,让他妥协来娶你为妃?” 话落下,啪的一声,脸上便蓦然一重。 郁唯楚的偏了偏脑袋,右脸上火辣辣的疼。 有人冷冷的笑了一声,“夜哥哥的名讳也是你一个贱人可以随口念叨的?!” 她的声音有些止不住的拔高,语调阴狠毒辣的像是到了某一种境界,“我告诉你,从你落在我手上的这一刻为止,你便不用想着怎么活着出去。” 可惜郁唯楚现在瞧不见文西儿的面部表情,若是能瞧见,指不定还真的可以看见文西儿扭曲的神色。 郁唯楚不说话,文西郡主却是收了收自己的情绪,懒懒的坐在了椅子上,“你知道么,夜哥哥现在就在花都。” 郁唯楚的唇角微微抿紧。 她不必问,文西儿自然也会嫉妒的发疯的告知她一切,“他和他的属下说,来接你回府。堂堂一位亲王,如今太子被扳倒,他便是朝臣最有权势的王爷,不好好把握着形势,却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来接你回府,你说他傻是不傻?!” 郁唯楚微微阖了眼,“你想怎么样?” 文西儿如此了解寒墨夜的行程,跟踪的时候,寒墨夜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他现在依旧没有什么动作,而文西儿却已经算是光明正大的将她绑到了这里来,他会不会是……不知情,或者是,直接忽略了? 以她对寒墨夜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居多一点。 “我不想怎么样,等会我还会带你去见见夜哥哥。”女人的笑声很欢快,“等见完了,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人,等见着了她,你会很开心的。” 郁唯楚沉默不语。 文西郡主却忽地哦了一声,“忘了说了,这一次将你请来,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等你见着那人之前……” 她的语调浅浅,声音低低,有种说不出来的阴冷之感,“我会加倍的在你身上讨回来,不过你可以放心,你,死不了的。” 正文 第274章 大结局 她的死劫 若非是文西郡主偶而还说得出正常的话来,郁唯楚还真以为她是处于疯癫状态了。 她要做什么,现在郁唯楚除却乖乖听话,似乎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眼睛上被蒙住了,她身上的东西全都被搜刮走了,连银针都给弄没了。 一早上没吃过东西,那文西郡主生怕把她给弄死了,总算是让人给她喂了点水喝。 郁唯楚没有拒绝。 喝完之后,她又被人给塞进了马车内。 她被人重新点住了点穴,文西郡主欲要将郁唯楚眼睛上的布条取下,老婆婆倪了她一眼,不算是反驳的道了句,“郡主,我们还要回宜兰县,路上不宜节外生枝。” “你人都还是我请来的,这一会就只认她做主子了?”文西郡主的眉目冷然,双手将郁唯楚眼睛上的布条取下,“本郡主非要让她看见夜哥哥,非要让她眼睁睁的错过夜哥哥,你有意见?”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老婆婆倒是不敢多说。 他们备好了两辆马车。 以防寒墨夜警觉的快,这郡主又是个不怕事的女人,自然是他们这些下人操心多一点。 马车的装设,一辆是豪华一些的,一辆是较为简朴一点的。 文西郡主现在坐着的,是较为奢华一些的,等过会出城的时候,看看有什么异样,若是没有那就这么走,若是有,那就将郁唯楚转进那一辆简朴的马车上,由文西郡主出面解决事情。 郁唯楚睁了睁眼睛,将他们几人的眉眼都看的仔细,文西郡主对她笑了一笑,带了抹不屑。 她伸出手拍了拍她清秀的脸蛋,而后在她的手上,重重的拧了好几下,“你说说,你又不美,凭何夜哥哥非你不娶?” 郁唯楚吃疼,但面上并没有过多的神情,她甚至还轻轻的笑了下,“郡主要想得到王爷的心还不容易,你若是将我放了,我教你如何俘获男人的心,双赢的事情不是很好?” 文西郡主眉梢高高一挑,“你说的可是实话?” 郁唯楚尚未回应,便听老婆婆重重的咳了一声,“郡主,莫要忘了娘娘的警训。” 娇俏女人眸色微闪,文西郡主却是撇了撇嘴,收起了眸中的兴味,“不必你说,我很快也能得到他了,等你死了,日后我与夜哥哥,有的是机会促进感情。” 郁唯楚没再说话,老婆婆见状赶忙将郁唯楚的哑穴点住,不敢轻易让她多说话。 马车随即走动起来,整个过程安静如斯。 郁唯楚被她藏在身后,文西郡主时不时的掀起一侧的车帘来瞧,但是露出的缝很少。 郁唯楚也只是可以透过一点点的光线瞧见外边的场景,但连人的模样都还没有瞧清楚,就再也瞧不见了。 文西儿有意为之,故意将她的希望挑起,又不断的再给她施压不断打击。 她虽说很清楚这一点,但心脏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剧烈狂跳起来。 “这就是夜哥哥自幼长大的地方,真是漂亮……” 文西郡主满脸开怀向往的道,“日后我若与夜哥哥有了子嗣,必定也将他带到这里来游玩几番,教他好生体验一回他父王成长的地方。” 有些时候,郁唯楚都觉得是自己低估了文西儿对寒墨夜的感情。 并非是可有可无,也并非是不甘的成份太重。 她竟连日后有了子嗣都能幻想得出来,说明她自己未来的规划,是存在寒墨夜的。 说不定还是日日夜夜都在想。 哪里像她。 偶尔与寒墨夜说起未来的规划,也觉得要孩子太早了些,她现在这个身体都还只是个刚成年的人,若是让她顶着这么个年轻的身体生孩子,光是想想鸡皮疙瘩就都全起来了。 自然,她说不了什么话,也不想打击文西儿,一直保持着绝对的沉默,连眨眼间的次数都放慢了些。 路过一个小小的路口,文西儿忽然瞥见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远远的在路上走动。 步履偏快。 她的眸色痴迷,见着他转身就要进客栈,赶忙将车帘的缝拉得大了点,但还是在可控的范围内,只是能够让郁唯楚可以看得见寒墨夜的身影,“你瞧,夜哥哥……” 郁唯楚眼眸一震,抬眸望去,她动不得说不了话,眼帘中心心念念的男人已经转身,背对着她入了客栈的门槛,走进了屋内。 并没有瞧见她。 眼睛有些酸疼,文西郡主单手一松,蓦然将车帘放了下来,郁唯楚温热的泪意从眼眶中落下,凄凄楚楚。 文西郡主状若吃惊,眸底却是染着阴冷的笑。 她压低着声音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不怕死的,据说从昨晚开始,你就没闹过没哭过?” 哪怕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许分分秒秒都可以顷刻将她杀死,但是她没有慌乱,更没有畏惧。 见到她之后,苏凉的脸上少说也挨了她两巴掌,但也只是一声不吭,瞪也没瞪她一眼,也不曾如何,更多的是淡然和不放在心上。 比起当初的古古怪怪捣乱和主动的避让求饶,如今的苏凉似乎更多的是偏向于冷静,更多的是时光沉淀后成熟,她这样叽叽喳喳不服输的人,也开始内敛起来了。 但她仍觉得奇怪,既然是要走冷静的路,何以这一刻这个女人,就哭成了这个样子。 郁唯楚自是明白,文西郡主的不理解。 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心尖上若没有牵挂的人,生又何妨,死有何惧? 只是…… 她想寒墨夜。 很想,很想,很想…… 心脏就像是裂开了一条缝一般,不断的有人强行的将那条缝撕扯拉大,疼的她根本不能自控。 喉间仿佛间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本是不能说话,但现在是根本就无法说出话来,连无声都做不到。 也许这一次回眸,她便再无见着他的机会了 郁唯楚深深的闭上了眼,任由眼角上的泪意倾泄而出,心中不断的喃喃念着:“寒墨夜……寒墨夜。” …… 男人的脚步微顿,他转身回眸望去,除却一辆马车经过,街市上的人来来往往,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他垂了垂细长的睫毛,忽略了方才一刹那的莫名的悸动和熟悉感,转身上了楼梯。 他已经让人备好了马匹,现在这边的官员一直不曾给他任何的回复,倒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抓了一大把。 应该是不在花都了。 他也准备赶往下一个县城,必须得在曹家的人赶到盛京之前,将郁唯楚救回来。 他将曲漓先去给他的药,全部都带上,而后疾步下楼,准备牵马立即就走,却是有一人扯了扯他的衣摆,怯怯懦懦的盯着他,“大哥哥……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好在是拉着衣摆,若是在他戒备全开的时候挨着他的后背,也不知道这小孩还能不能活的好好的了。 寒墨夜低头望去,接过男孩子手上的信件,他没有先看,只是问了那男孩一句,“谁给你的?” 他面容虽生的俊美如画,但性子着实是冷硬,连带着面容上轮廓线条也冷峻的打紧,声音又沉冷,小孩子一般都怕,期期艾艾的说了句是一个大哥哥,便立即撒腿就跑了。 寒墨夜安静了须臾,低眸瞧了眼手中的信件,而后从袖口中取出两条手绢,缠在左右手上。 就着信件的封条那边撕开,展开瞧见信纸上的内容―― 【欲见靖王妃,五月二十一日子时,单独来九龙城安山酒楼赴约。】 【只准你一人,不许带兵器,违背其中一条,这辈子,你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五月二十一,九龙城…… 男人的眼眸狠狠一颤,薄唇抿出几个简单的字眼来,“宜兰县,九龙城。” 现在是五月十八。 三天的时间。 寒墨夜猛地翻身上马,往花都城门口那边赶去。 花都有四个城门,可以通往盛京的路口却有三条。 千世和穆诚各守一条通道,还有一条只能是交给衙门的人来守。 但几条通道都没有任何的异常,街市上的搜查也没有多少异样。 郁唯楚临时被文西郡主赶下了马车,坐上了另一辆简朴的马车。 文西郡主打前阵,手里还抱着一只猫,听说是皇后近日送给她的宠物,叫什么波斯猫。 西域送过来的稀有物种。 过城门的时候,门口设置了关卡,文西郡主安抚了猫的后背几下,而后毫不犹豫的将那只猫给驱赶下了马车。 随即她大叫,连忙掀起了车帘子大喊,“我的猫,本郡主的猫,你们这些人还不快给本郡主抓猫?!” 她在这里喊,自然是没什么用的,花都的人远离盛京,岂能认识什么郡主。 等令牌一出,那些守城的人这才马上行礼,文西郡主却是冷着一张脸,“这可是皇后娘娘赐给本郡主的,若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利,让本郡主错失爱宠的话,你们就等着掉脑袋罢。” 跪在地面上的官员战战兢兢,不敢多加言语。 连忙让周边的侍卫一起找猫。 因为之前都一直平安无事,所以他天真的想着就那么一会的功夫,能错过什么。 但若是错过了堂堂郡主的宠物,他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郁唯楚就坐在她的后一辆马车上,文西郡主的马车被人牵到了一侧,她坐着的马车上来,与跟在身后的,欲要出城的百姓一同顺利的出了关卡。 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身上动不了,又说不了话,身侧还有老婆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这一回,她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终于,老头子给她算命算的,终是不准了那么几回。 她并非是死过一次,熬过去了就再也不怕了。 而似乎是,一直与官家人有接触,就一直会有危险。 连带着她身边的人,全都有危险。 还是说…… 老头子你说的死过一次,是我真真切切的要死去,并非是被人强行救回来,而是自己熬过来? 郁唯楚抿了抿唇,她的死劫,原来,是还没有开始么? …… 不知为何,除了第一天花都有设置关卡之外,之后路过的县城基本上都没有。 老婆婆也就只是护着她的安全,保证她不死,其余的却是什么都不会说。 反倒是文西郡主的话很好套。 不过第二日,她便套出了文西郡主曾让人给过寒墨夜一封信。 可惜信上写了什么,她刚要套出来的时候,就让老婆婆给打断了。 文西儿笑了她一句,露出了牙齿来,笑容有些狰狞,“你不必担心,很快你就会知道,那信上究竟是写了什么。” 之后,她便减少郁唯楚与她见面的次数。 更是不给她吃食,只是偶尔让人喂点水和一点点糕点给她食用。 时不时的对她拳打脚踢,临近宜兰县的时候,那文西郡主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一个劲的拿着细小的针刺她,扎她。 郁唯楚疼的倒吸口气,忍了那么多天,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你是容嬷嬷的前世,还是容嬷嬷的转世?” 她苍白着脸,看起来很虚弱,嘴上却是不饶人,“她都已经改邪归正了,为什么你还要扎我,不怕小燕子用鞭子抽的你嗷嗷叫么,文西郡主?!” 正文 第275章 大结局 过会他就来了 文西郡主哪里理会的了她那么多,皇后只是说,不能让苏凉的身上,有太多的伤痕,却没说一定要她完好无损。 这个女人就算是快要死了,曾经却也能跟在夜哥哥身边那么久,她自然是嫉妒的,甚至是嫉妒的险些发疯的。 这么一想,手上的力道更是不轻。 郁唯楚已经饿了好些天,水份也缺失很多,一张小脸惨白的打紧,如今文西郡主手上拿着小针,在她的身上用力的刺来,更是疼的她无法动弹。 她气若游丝,脑袋再度犯晕着,“不要以为这种东西……没有杀伤力。” 她的声音小小,在女人发泄怒意的时候盈盈提醒,“你再多刺几下,我不怕你……你最好是刺死我,王爷便不会犯难,我便不会是罪人。” 赶路这么些天,她十分清楚的了解到一点,那便是文西儿所说的,要带她去见的那个人,应该是寒墨夜的对手。 苏凉的敌人远在十八里外,在顺天国会伤害她会想抓住她的,一定都是因为,她是寒墨夜的枕边人。 没有其他缘由。 文西郡主似乎是收敛了下,随即又是猖狂的笑着,行,“本郡主就不扎你了。” 她收了收手,转身离开了好一会。 郁唯楚整个人瘫靠在一侧的墙壁上,双手至今被反绑着,里三层外三层难以挣脱。 她吃力的睁着眼,眼眸望着远方,呼吸一下比一下沉,一下比一下重,神色恍惚起来。 眼前,男人俊美白皙的容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正朝她勾了勾唇角,笑容倾城如画。 郁唯楚细长的睫毛颤抖着,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象,最后却还是忍不住的倾了倾身子,往男人那边蹭去。 她的唇角喃喃着,声音几近无声,但是很用力在说话,“寒墨夜……快走,快走……” 昨晚其实她是听到了的,文西郡主和那个老婆婆之间的谈话。 他们以为已经将她劈晕,但她却是微微侧了侧角度,劈的不在那个穴道上,她自然可以保持清醒。 晕也只是装晕罢了。 她听到了,那个人要置寒墨夜于死地,以她作为诱饵,将寒墨夜逼死。 文西郡主嘴上虽然辩驳着,寒墨夜只是会失去身份,但人还是可以活着的,可她听的出来,文西郡主的底气不足。 明显也是起疑了的。 眼睛上涌现一丝湿意,郁唯楚这几天强忍住的坚强就这么的被撕裂开来,她吃力的望着男人,没有力气走过去,只是死死的盯在前方,“不许过来救我,不许……” 哗啦一声,一桶混合着盐的水往她身上倒去,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伤口,疼痛感瞬间被放大到百倍千倍。 郁唯楚疼的清醒了好几分,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也或许是因为疼痛,方才还模糊的视线,如今一下子全都清晰了。 眼前的物体,只是一块青色的窗帘,窗帘与她的距离太近,中间容不下一个成年男子。 郁唯楚深深的松了口气,只是这么一松懈,身上的疼痛感就更加的明显了。 文西郡主嘲弄着收回手中的木盆,冷笑的看着她,“知道我每日每夜是何滋味了罢……你知道你有多贱么,竟与我抢夜哥哥。” 郁唯楚懒得理会她,文西郡主报复完了,看着她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便满足的回房歇息。 明日就能抵达宜兰县,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郁唯楚脚上锁着铁链,手又被反绑着,身上的衣衫湿漉漉的,混合着盐水,刺激着伤口。 疼,钻心刺骨的疼,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虫子死命的往她身上钻的感觉。 她靠在身后冰凉的墙壁上,浑身发冷。 目光却是从窗外的,那一点点的缝隙中望出去,皎洁的月亮悬挂在天上,她坚强而无畏的眼神,一点点的变得伤感而脆弱。 …… 一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郁唯楚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睡了许久,但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也只是倾城。 只是她整个人已经被悬空挂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身下不远处是个极深的大坑。 她的视力极好,尤其是被疼醒的清晨,更是瞧得清楚,借着微弱的光线,她能看见那深坑里边埋了倒刺,全都是锐利锋利的剑尖和铁戟。 深坑的上方,铺着许多的杂草,里边是什么有什么她看不清,坑有多深她也不知道,只是能透过隙缝瞧见一点点。 若是不仔细看,人踩上去,都不知道自己脚下原来是个大坑。 郁唯楚深深的闭了闭眼睛,有些难受的喘了口气。 她的脸颊烧的厉害,浑身滚烫,极有可能是受寒了,或者伤口没有处理好,故而引发的炎症。 耳边是文西郡主极其严厉的质问声,一连串的说着,丝毫没有停歇过。 “你不是说会让夜哥哥活下去的么,你不是说可以让他娶西儿的么,如今苏凉我都给你带过来了,你却转口要伤他,你以为我会如皇后娘娘的愿么?!” 皇后显然是镇定自若,便是那双凤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她的唇角上也会轻轻的挑起一抹笑来,“不若,你该如何对付本宫?” 人是文西郡主抓的,现在人也是文西郡主伤的,就算文西儿反悔了,要将苏凉带出去,就凭她这几日如此刻薄对待苏凉,出去了首先第一个挨罚的,就是她文西郡主。 文西儿岂会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当初她们已经谈妥了的事情,现在突然又变卦了,叫她如何能不气。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西儿的确是不能拿皇后娘娘如何,苏凉随娘娘如何,是生也好是死也罢,但夜哥哥那边,西儿是绝对不会让皇后娘娘的阴谋得逞的。” 皇后淡淡的笑了声,“阴谋?” 她的声音偏淡,“据本宫所知,你也是此次阴谋的策划人之一罢,怎么,你又想临阵倒戈了?” 上一次,若不是因为文西儿和王德斌,她的皇儿岂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文西郡主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将皇后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怨我,可娘娘别忘了,这曹家的人是西儿为娘娘寻来的,靖王妃也是西儿为娘娘抓来的,你要夜哥哥的权,有了苏凉你大可逼迫他让出来夺回去,但他的命,我不能让娘娘动。” “放肆,”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呵斥道,“你不过只是小小的一个郡主,岂敢对娘娘如何无礼?!” 文西儿冷冷的笑了声,似乎是懒得与皇后多说,转身便想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然她刚一转身,就被人用剑拦下。 文西儿似乎早已料定,皇后会如此做,但她还是有些难堪的回过身来望向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的眸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弯弯。 “既然郡主如此喜好靖王,俗话说,只有死后才能长情,本宫先送郡主一程,之后必将靖王送去,你便安心罢。” 文西儿面色一紧,但却也没显得多紧张,甚至要比上一次镇定许多,“我就知道娘娘会如此做。” 她老神在在的盯着皇后看,企图打消她这个想法。 “我已经吩咐过我的人了,若是娘娘不放我出去,我的人必定会让娘娘与我之间的书信往来,包括如何陷害夜哥哥的,全都会有人亲自献给皇上,并且,我若是出了事,我父王不会放过娘娘的。” 皇后比她还要更加的淡然,“无妨,你若死了,你的夜哥哥自然会为你的死负起责任。” 她轻轻的抬起染着豆蔻的手指,细长的指甲摸了摸自己盘起来的,精致的发髻,谈吐之间喜怒不形于色。 “杀了罢。” 文西郡主脸色剧变,“你们敢――” “慢着……”郁唯楚用尽力气喊出口,双手被紧紧的绑在梁柱上,动一下皓白的手腕就跟着疼上一阵,“不要杀她――” 只是,她出声的同时,那锋利的刀剑已经刺进了文西儿的胸,口,貌美如花的女人痛苦的低,吟了声,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曹家人,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双眼一黑,再无任何声息。 郁唯楚的眼睫狠狠一颤,望着文西儿身上不断溢出来的鲜血,蓦然间说不出任何的话语来。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曹家人退下,她缓缓的站起身来,一步步的朝悬挂在空中的女人走去,“她伤你如此之重,本宫替你除了她,不是很好么?” 郁唯楚没有作答。 皇后也没有逼迫她,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笑了又笑,“快到时辰了。” 她望了郁唯楚一眼,“你许久没见到老九了罢,过会他就来了。” 寒墨夜…… 这个名字还是很好使的。 娇俏女人的脸上血色全无,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全是看不见的伤口。 她远远的看着站在地面上的,盛装打扮的女人,唇角抿得极紧,“伤人一命害己终身,娘娘不怕死,难道也不怕太子爷会为母遭受报应么?” 这声音其实很小,但这个地牢不像地牢,山洞不像山洞的地方,着实太过安静。 那么一点声音,也都能叫人听的清清楚楚。 皇后的眸色不变,反倒是张狂的笑出了声,“老九早就该死了,本宫只是送他去,他早该去的地方。” 正文 第276章 正文大结局 再说了,若不是你为他献血,他也活不到今时今日。 郁唯楚蓦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她苍白着脸色望着皇后,“当年是不是你给贵妃娘娘下的蛊毒?” 十几年前的真相很难查清楚,她希望寒墨夜一来,她能告知他这件事情,至此,死而无憾。 皇后陡然间就疯狂大笑了起来,盘着的精致的发髻随之摇动,精美的发钗流苏晃动,发出清脆叮咛的声音。 “宁妃……”她的语气森冷而压抑,“她才不是本宫伤的。” “你走的这些日子,你的好王爷,已经将陈年旧事都从本宫这套出来了。”她冷冷的倪着郁唯楚,“看在你远道而来,还不曾与寒墨夜见过面的份上,本宫便告知你,他那无耻的行径,免得你就这么去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的贵妃是他的人,半个月前他已经让本宫和皇上决裂了。”皇后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她,眸中的神色微微有些狰狞和阴狠,“都是他,若不是他,子晏不会被贬为庶民,不会流放……都是他,若不是他,本宫至今还有皇上的把柄,而不是被他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为他所控……” 皇后说是要告诉她,其实说起来还不是只是在自说自话。 更多的,是发泄她心中的不满和怨愤。 郁唯楚反正是听不懂的,但到底明白一点,那便是寒墨夜已经知道了当年真相。 她小心翼翼的挣着手腕,只想要在寒墨夜赶来之前,自我了断,免得寒墨夜为了她,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太过直接借力上去,用牙齿咬开那紧紧捆绑着手腕的绳索。 皇后在那一边说的神色都有些激动起来,细长的指甲死死的嵌入掌心之中,“都是他,他已经知道是皇上给他母妃下的蛊,他已经知道是本宫给皇上出的主意,就算他暂时没有证据,但他也必须死,野种不可以存活在这世上――” 郁唯楚听不得皇后如此侮辱寒墨夜的话,便是她好些天没怎么喝过水,声音哑的厉害,甚至不大响亮,她也要看过去,大声的反驳,“王爷也是皇上所出之子,倘若王爷是野种,那么太子爷又是什么身份?!” 皇后的眸色狠辣的望向郁唯楚,刚想说一句用鞭子抽她,却是有人突然走了进来,低低然的与她附耳了一声。 皇后的脸色瞬间好转了许多,郁唯楚的心微微一颤,生怕听到的是自己不想要听到的消息。 但事与愿违,皇后是盯着她的眼睛,漂亮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快意,“野种来了。” …… 他们其实分开有段日子了。 从她接到消息,凤澜有可能会出事,便匆匆离开了顺天国,甚至都没有与他好好道别。 前些天在马车里才匆匆见着他一面,甚至连正面都没有看见,便又是错过。 如今两人的视线相互痴缠在一起,郁唯楚只觉得恍如隔世,她干涸的唇扯了扯,无声的念着,“寒墨夜……” 这里的光线不是很好,男人站在地面上,抬眸望着被绑起来挂起来的她,一双冷漠漆黑的眼睛里,是狭长而浓稠的心疼。 “终于见面了,靖王。”皇后见着他来,心已经落下了大半,她的心情也跟着收敛了些,懒懒的坐回了原位,“怎么样,本宫可没伤她。” 男人近乎是贪婪的望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他知道,便是她身上没有半丝伤口,她必定也是受了不少苦。 艰难的从郁唯楚的身上收回视线,寒墨夜俊美的脸上不带任何情绪的看向皇后,“本王来了,未带一兵一卒一个利器,你放了她。” 人在手上才是踏实。年过半百,便是保养得当,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还是会有一些岁月的痕迹。 皇后的手动了动一侧绑着郁唯楚的绳索,站在她身后的人似乎是双手给她递了一把锋利的剪刀,皇后笑着说不用。 她瞥了一眼郁唯楚,而后又看向了寒墨夜,“你知道的,本宫千辛万苦要你来此,自然不会轻易的放人。” 男人想也不想的回,“你将她放了,本王做你的人质。” 皇后笑容浮夸,“本宫要你做人质做什么,你堂堂一个江湖之主,怕是本宫的剑抵在你脖子上,你也能挣脱出来。” 郁唯楚插不上话,只能是趁着他们对峙之时,更加用力的挣脱绳索。 她那边一动,这边的绳索反应自然也大,皇后冷冷的觑了郁唯楚一眼,“你可别再乱动,你在本宫手上,同样的,现在靖王也在本宫手上,都安分些。” 郁唯楚自是不会依着皇后,她看向寒墨夜,“你快走,她是想要你的命。” 皇后眸色一冷,身边察言观色的嬷嬷立即就向郁唯楚那边走去,欲要挥起长鞭抽向郁唯楚。 男人的脸色骤然一变,嗓音哑然,“你们敢动她?” 那人不太敢挑战寒墨夜,立即望向皇后,皇后也不想好戏还没有上演,就将寒墨夜给惹怒了。 她摆了摆手,“让她安分些,不若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大不了一起死。” 寒墨夜漆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郁唯楚,低低的开口,“楚楚,听话。” 郁唯楚的眼眸震了震,咬着唇道,“她真的不怀好意……” 她是宁可死,也不愿成为他的软肋。 被绑来她已经想过太多太多的方法,自我解救和自我了断,包括刺激文西儿,只是他们防备她,防备的太严太死,实在是没机会。 男人没再开口安抚她,目光重新投向皇后,“你想如何?” “既然你都知道了十几年前的真相,本宫不怕你去昭告天下,只要你能亮出证据来,本宫都随你。”皇后扯着唇,眸光不算冷的看着他,“不过现在是靖王妃为重……你若是想救她,先自废经脉罢。” 寒墨夜没有同意,他来时没想过会死,因为他还要与郁唯楚共赏人间景色,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此刻若是一开始就落得下风,不仅是他会搭进去,只怕是郁唯楚也活不了。 老婆婆的眸色微微一闪,在一侧轻轻的点了两句,“娘娘,习武之人最是看重武学天赋和成就,这戏还没有唱起来,您不能过于心急,容易竹篮打水。” 竹篮打水…… 皇后自是明白老婆婆的言外之意。 她冷冷的扯了扯唇,而后笑了下,“方才本宫只是开个玩笑。” 她指了指身边的长弓,“你也看见了,这里只有三支箭,本宫应你,不会伤你要处,你挨本宫三箭,若还能撑得住,本宫便算你赢,你的心上人,本宫便保她一命。” “好。” “不好,”郁唯楚急的额头直冒冷汗,背脊处发寒,她远远的望着寒墨夜,“你别应她,她这是变样的迫害你。” 凝视着娇俏女人的时候,男人俊美的脸上总是如此的柔和,像是倾尽了此生的情意,他的声音低哑沉稳,“别怕,等着本王。” 他的眸光敛了敛,重新看向皇后,皇后并非是习武之人,但她也出身高门府第,女子射箭本就是一个能力,恰好,她这个能力,还不是很差。 她拉开长弓,对准了寒墨夜的右肩,周遭万籁静寂,郁唯楚死死的咬着唇,眼睛里蓄满了热意。 箭的呼啸声穿耳而过,皇后分开手的那一刹那,郁唯楚立即死死的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皇后恶作剧般的笑了声,“真可惜,射偏了。” 男人的右臂上中了一箭,皇后又兴致盎然的拉开了长弓,对准了寒墨夜的腰间,不像第一次射击,她这次下手的动作很快,正中寒墨夜的丹田处。 郁唯楚差点没崩溃,紧紧绷住的神经似乎濒临崩溃边缘,“皇后,你杀了我罢,不要伤害他――” 话落下,箭也落下,落于男人的腿上,三箭都不在致命点,但都伤到了用力的地方。 一旦寒墨夜运功,第一处疼的是男人的腰腹,抬动间疼的是他的手,走动时疼的是他的腿。 真是太狠了。 郁唯楚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脸色慢慢的发白起来,手上挣扎的更是厉害,粗糙的绳索已经磨破了她的手腕,溢出了一些些血丝来。 她哭着喊着不要,男人的眼眸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皇后的脸庞,“放了她。” 皇后静静的打量了他一眼,“不错,还能撑住。” “方才本宫只是说,会保她一命,可没说要放了她。”她挑了挑眉头,丝毫没有玩弄旁人的觉悟,“不如你再应本宫一件事,若是应了,本宫立即遣人,将她送回靖王府。” 应该是怕丑事败露,所以皇后留在这里的人不多,她的身边有个嬷嬷,还有两个曹家的人,候在她的身边。 人不算多,但加上郁唯楚一个,便是皇后身边只有一个人在,他也不敢轻易动她。 郁唯楚不可能再让寒墨夜应下她的话,“不可以,寒墨夜你别做傻事。” 她的眼睛哭的红肿起来,手上不断的挣扎着,“寒墨夜,你听我说。”她深深的凝视着他,声音不由自主的放柔再放柔,像是生死诀别般的倾诉,“我郁唯楚真真正正死过一次,我不怕死,我只怕生命里没有你。” “你不知道,凤澜在我眼前死去的时候,我是什么想法。”她的眼睛彻底被泪水模糊,声音哽咽着,几度不成句子,“我当时在想,如果是你……如果在我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人是你……我该怎么办?” “我害怕你走在我的前面,我害怕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你答应我好不好,让我先走,不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失去你。” 太疼了。 那样太疼太疼。 她真的承受不起。 可真感人啊。皇后不冷不热的开口,视线定定的落在男人紧绷的脸上,“老九啊,莫怪本宫没提醒你,你的女人可是为你出生入死过,上一次她差点在你的面前死掉,这一次你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么?” “也许你现在看着她平安无事,但你看见她的脸色了么,她身上的伤多着呢,西儿的手段,你便是不曾见识过,也该想得到。” 垂在两侧的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攥成一团,男人的喉咙紧绷,几秒后才从郁唯楚苍白的脸上收回视线,“你想如何?” “你的女人身的下方有一个坑,你从这里跳下去,本宫就将她放了。” 寒墨夜尚未回应,郁唯楚的呼吸却是一滞,她一直以为那个坑是为她而准备的,却没想到…… “不许跳,那个坑里面有好多的兵戟和刀剑,全都是朝上的。”她用着近乎哀求的眼神看他,“你若是跳下去,还能有活路么?” “其实那个地方,是为靖王妃准备的,不过你若愿意代劳,她自然就无事。”皇后笑着,“本宫以太子的名义发誓,若你跳下去了,本宫便立即将你的心上人,送回靖王府好生休养,如违此誓,吾儿必遭天打雷劈。” 皇后最看重的,最在乎的就是寒子晏,她能拿太子发誓,说明是认真的。 古人,对待誓言还是很看重的。 长箭刺入皮肉之间,不断的溢出血液来,血腥的味道弥漫在鼻尖。 寒墨夜很清楚现在自己是什么样的症状,他的眸底猩红的可怕,却又是强行的压了下去,他希望,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能一直看着她的人……是他寒墨夜。 他的喉咙紧绷得很厉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好。” 郁唯楚心狠狠一颤,随即大吵大闹起来,一边哭一边闹,寒墨夜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出门的时候没把脑子带来,“她这是要你的命啊傻子,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皇后倪了身侧的老婆婆一眼,示意她走到寒墨夜的身边,到时候推他一把,势必要将寒墨夜推下深坑之中。 老婆婆得令,悄无声息的走到男人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寒墨夜面无表情的看了皇后一眼,“伤本王可以,伤了她,寒子晏不会只是天打雷劈那般简单。” 皇后点了点头,“好,等你跳了,本宫就将她放下来。” 男人缓缓俯身,单手将腿上的长箭拔出来,甚至还连着一片血色,郁唯楚的脸色更加的惨白,眼睛完完全全的红肿起来。 他站在地面上,站的地方离她很远,却就那么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的眼睛,朝她慢慢的走过来。 滚烫的热泪无法克制的滚落下来,郁唯楚疼到难以呼吸,“寒墨夜……” 他将长箭握在手心里,又伸手拔下腰腹上的那一箭,应该很疼,郁唯楚都能看到男人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但却不曾见他吭过一声。 她哭的更是凄厉,但许多天没有喝水,又如此折腾,差点发不出声来。 男人拧了拧眉头,“别哭。” 他最怕的就是郁唯楚哭了。 这个女人不爱哭的,遇上他之后,大都时候都在以泪洗面。 郁唯楚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声音沙哑的厉害,“不要,寒墨夜不要……” 男人拔出最后一只长箭,全都在右手的掌心里放着。 他深情款款的凝着她,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语气清淡,“你听说过轮回么?” 郁唯楚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是垂下眸子看着他。 男人一步一步的,吃力的朝她走近,姿态狼狈,渐渐发白的唇上却勾着笑,他的黑眸紧紧的锁视在她的身上,“都说轮回前要喝一碗孟婆汤,不过本王不喝,我不会忘了你。” 郁唯楚的声音嘶哑,终是尖叫出声,“不可以,我写过信给你的,我说了等我回来,我们就要成亲的!” 那么重要的信件,带着她五味杂陈的心情,她回来是要和他成亲的,不是生离死别的。 “你忘了么,是你说要孩子的,上一次你悔婚,这一次你要是再敢食言,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男人站在深坑的前方一点,是郁唯楚的斜下方。 成亲,他想和她成亲,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还想和她拥有自己的孩子,带她游历海角山川,宠她一生爱她一世。 女人哭的眼睛发肿,他渐渐垂下了手,大力的捏住了手中取下来的长箭,嗓音哑然,“楚楚。” 他静静的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她刻入骨子里,不肯忘却的那般注视,郁唯楚曾在一人身上见过,但是那人已经离开了人世,声音已经湿透了说不出声来,她剧烈的摇着脑袋,企图阻止,“寒墨夜,不要抛下我……” 他似乎是没有看出她的唇形,盛装着沉重色彩的眼眸里溢出泪意来,“楚楚……” 他深重而悠远的望着她,仿佛是最后一次的对视,“有机会就寻个好人家……让他,好好照顾你。” 郁唯楚瞬间失控,但是已经失声,她尚未破骂出声,男人却蓦然挥出了手中的三支长箭,该是动用了内力,那长箭刺进皇后的深喉处和她身旁的人的身上时,那长箭已经是穿过了他们的身子。 老婆婆脸色大变,掌心凝力,当即往男人身上击去。 …… 就那么一刹那的时间里,一个眨眼的时刻里,郁唯楚就便见男人拽着那个老婆婆,一同坠进了那深坑之中。 上边铺好的稻草砸出了一个小洞,不大,眼睛里弥漫着湿意,她看不清男人在哪里,看不清任何东西,更看不清……男人究竟是生是死。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被悬挂在半空中的身子瑟瑟发抖,如此凄厉的唤着男人的名字,却是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寒墨夜……” 仿佛在一瞬之间,万籁静寂。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她的哭声她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她也听不见,她只知道自己在抖,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吃力的往上咬着绳索,磨得手腕皮肉破绽。 她不疼,浑身都不疼。 只是绳索难以解开,她咬着绳索,唇齿间弥漫着血腥的味道,等终于将那绳索咬开,她的身子立即便往下坠去。 砰的一声,砸向了深坑上方铺好的杂草上,毫无阻挡,摔进了深坑里,砸到了一个柔软的身子上方,同时碾压过她身上的倒刺,大吐了口血。 大部分的倒刺都被身下那人给挡住了,郁唯楚这会隐隐觉得疼。 她从那人的身上起来,望向了另一侧,男人身上浑身是血,双眸紧闭着在那漆黑的光线之中躺着。 一动不动。 她的额头上沁着冷汗,但她此刻仿佛没有任何的知觉,砸下来的时候,背部一大片都被刺伤,有液体从她身上溢出留下,她一动,那液体流的更快。 昏暗的光线之下,女人同样浑身是血,一点点一寸寸的往男人那边爬去,她湛黑的眼睛里没有泪意,清明沉静,就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伸出手去够着他的手,一点点的勾着,一点点的扣住。 她没有力气,除了手能挨着他,其余的真的够不着了,女人冲那个紧闭着双眸的男人无声的笑了下,虚弱无比,“我爬不动了……” “等我歇会,我一定……一定带你出去。” 郁唯楚的瞳孔开始涣散,呼吸沉重,连唇角动一下都觉得困难,但她却是死死的扣着男人的手,如此执拗的,一字一句的念着他们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愿意与你比翼双飞,生死相随――” 她的眼睛不可控的闭了起来,脑袋慢慢的歪在了地面上,喃喃:“寒墨夜,等我……” 正文 帝277章 正文番外 十指相扣 世间百媚千红,唯你情之所钟。 …… 顺天国一贯习文,大多是有听曲听戏的习惯,百年历史,书写传奇,自然也兴起了一种叫做评书的职业。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走过历史看尽辉煌,每一个阶段,每一个年华,世间千奇百怪的事情,皆靠评书人一张嘴,道尽天下。 “江湖有三盗,分别是盗贼汉舒文,盗圣林泽权,盗仙白幾子,话说这三盗所到之处,就没有一家是幸免于难的,不论如何藏着掖着,那财宝眨眼就不见踪影,不知去向。” 有人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双袖抡起,眼眸放光的望着台下坐着的各位客官,说话的声音拿捏的极稳,“但这闻名天下的三盗,却在昨日就被抓铺归案了,大家知与不知?” 台下人有人应和,“官府张榜贴出来过,我瞧见了。” “我也瞧见过。” “我也是……” “三盗闻名与耳,有好有坏,但他们三人是兄弟,便是衙门有心放那盗圣一马,他却甘愿陪着弟兄,一同服刑。”说书人轻轻叹谓,随即又扯上了另外一个话题,“不过说起手足情深,那咱还得说说两年前,靖安弟让位五皇兄的事情。” “长子让位贤弟,这是常有的事情,但古往今来,贤弟让位哥哥,却是少之又少。”说书人手势比划着,慷慨激昂,“我们顺天帝王不一般,少年奇才,小小年纪一统江湖,江湖老小皆服之;做事老练义薄云天,身边谋士如云神医相随忠心耿耿;便是天生病弱,那也掩不住靖安帝的神采之处。” 台下安安静静的听着,听的入迷之时连手上的饭菜都忘记夹了,直至发凉。 “先皇诸文帝在位期间,待靖安帝那是从来都不喜爱,只是却如此出人意料的将皇位传给了靖安帝,自然是看重靖安帝的才能,所以我顺天这才能如此繁荣昌盛,如今上位的祈之帝亦然,视我们老百姓为衣食父母,下达多条律令尽为我们所用,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祁之帝颁布的是减轻税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律令,靖安帝颁布的是家中有孩子充当兵将的,一律给予补偿与津贴,月月都有钱收,还给每个服兵役的兵将,有一个固定的年限,等熬过了那个年限,即可重回故乡与家人团聚。 虽无战乱,国家太平,但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实乃大丈夫所为,服兵役守边疆,是每个家都必须做的事情,国家如此做,更是讨好了民心,又给了孩子与父母期盼。 着实是戳进了百姓的心尖上了。 有人叹,“可惜靖安帝只在位三年,若非如此,必能为我顺天为吾等百姓,做出更大的贡献来。” 说书人捋着胡子大笑,“非也,非也啊。” 他很瘦,但那双眼睛谈起故事来,如此神采飞扬,“方才老朽说道的三盗,你们可知这是谁亲手将他们送到衙门的么?” 有人猛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反问,“不会是靖安帝罢?” 说书人笑而不语,只是随口道了句,“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有些人虽志不在此,但心之所向,为民请福已为本能,莫慌,莫乱,莫叹。” 这话说的极其文雅,众人尚未回味过来,说书人捋着胡子笑了笑,又扯到了另一个话题。 坐在楼阁之上的女子淡淡的勾了勾唇,她看了一眼跟前的男人,微微摇了摇脑袋,“我便知道,陈大伯是一个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 男人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茶水,“也不曾直言是主子,你对他的怨气何时能少一点?” “若不是他不该说的说,该说的不说,我能有这么大的意见么?” 五年前那场局,寒墨夜和郁唯楚差点就死在那里面了,若如不是寒墨夜之前设想并且扭转过局面,那事态还不知会如何发展…… 当年皇后又只让主子一人赴约,老远的就开始监视他,不许他带任何的利器防身,摆明了就是想要主子送死。 那时候,若不是主子说好,给他一刻钟的时间进去周旋,若一刻钟他出不来便要他们所有提前埋伏在那里的人冲进去救人的话,他怕是真的就要这么去了…… 皇后面目可憎,将郁唯楚伤的那么重,将主子重创,那陈大伯不骂死她便罢了,什么话都敢说,连十年前宁妃被人诬蔑,被皇后陷害下蛊的事情,胡编乱造的也都让它真相大白了,却唯独此事只字不提。 他明明知道将此事传出去,可以让皇后遗臭万年,却是什么都不说,能不气她么? 一提及当年的事情,女子便满是怨恨,她永永远远也无法忘记,当年在那个深坑之中寻到寒墨夜和郁唯楚的场景。 十指相扣,矢志不渝;血色弥漫,生死不明。 “我不管,可惜当年皇后死的太快,祁之帝将她安葬的快了些,皇陵又难闯,否则我鞭尸泄愤的心都有了。”她死死的咬着唇,捧着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反正陈大伯一日不说,我便一日有怨气。” 年轻男子失笑,“都过去了,主子和王妃不是都好起来了?” “那只是他们命大。”女子愤愤的捏紧了手中茶杯,“尤其是王妃,背后的伤疤至今还未彻底的消去,主子当年若不是幸运有曹家的人做了垫背,怕是当场就……” 那时候的记忆太疼,一旦触动都觉得难受,女子眸底涌动起来,有些不可控的拨动着。 她连忙深吸了口气,站起了身子往楼下走去。 男人也跟着起身,跟在她的身后。 …… 此处并非盛京,不是在天子脚下,街市上却依旧繁华如故。 街市上蹦蹦跳跳的孩童不少,活泼开朗的有,沉默寡言用着怯弱的目光打量周遭人的也有,就是没见过这样的学生,简直是冥顽不灵。 穆诚将人带回府邸,将孩子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了郁唯楚一声。 顺道补充了句,“老夫子说了,少主日后都不必再去了学堂。” 女人瞪圆了眼睛,怒道,“寒楚逸,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小娃脸上肉嘟嘟的,到底也才三四岁的年纪,一贯风趣的母亲突然变脸,他着实是被吓得不轻,但也秉承着父亲惯有的冷静,硬着头皮垂着脑袋道,“孩儿错了。” 穆诚牵着小娃的手,听言立即就垂下了眼睛看他,小包子一路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他没错,那老夫子蛮横不讲理,烧了他胡子都只是小事,都还没有烧他头发呢,哪里错了? 如今在自家娘亲的跟前,倒是一句话就怂了,可真是…… 郁唯楚使劲冷着脸,问他,“为什么要虐待你的老夫子,娘亲没和你说过要尊老爱幼?” 小包子抬了抬眼睛,随即又极是冷静的低下脑袋,双手绞着,“孩儿错了。” 郁唯楚若是有胡子,想必现在一定是吹胡子瞪眼的形象。 她对小屁孩这种死活撬不出口的闷骚心理,着实没有一点办法,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不说那只能是问其他人,“下不为例,再犯我就要好好处理你。下去寻落苏姐姐玩。” 小包子应着好,转身就离去了,一点也不犹豫。 娇俏女人如今长发全部盘起,不再是披在肩上,她望着穆诚,有些头疼的揉着脑袋,“小包子今日是怎么回事?” 寒楚逸虽不太喜欢说话,但着实是很少让人操心的。 上学堂来说,这还是头一次惹事。 穆诚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声道,“少主说,不让属下讲给夫人听。” 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官场,穆诚自然不会用宫里的称呼,来称呼郁唯楚。 女人眯了眯眼,“是我儿子大还是我大,你是听他的话,还是我的话?” “少主说,如果夫人用这句话来压属下,便让属下答那么一句话。” 郁唯楚觉得那娃得好生教育教育,“那小子还教你怎么做坏事?” 穆诚沉默片刻,决定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自保为妙。 “少主说,盟主说过,男人之间的事情,女人不应插手。” 郁唯楚,“……” …… 寒墨夜对于管教孩子这一方面,似乎比郁唯楚更能耐些。 郁唯楚是自己就和孩子打成一片,加之母爱泛滥,容易心软。 但寒墨夜不是。 对郁唯楚或许他能夫爱泛滥,容易心软,但对于小包子来说,他绝对是一个严父。 严厉到小包子哭着闹着要郁唯楚陪着他睡,他也要死活倪着着小包子搭在女人胸前的手,并且是十分自然的将小包子的手挪开,黑着脸训斥,“你要学会独立。” 小包子很少闹事,基本上一闹事都是和寒墨夜对着干的。 “娘亲说了,我才三岁,我还小,我有资格让娘亲跟我一块睡觉觉。” 当初严父是怎么教育小包子的,他只用了一句话,便将小包子击得溃不成军。 “你娘懒,三岁时就跟你一样只知道睡,你爹那时已经熟读四书五经,手握刀剑,难道你也要学她么?” 寒墨夜一语戳中关键点,小包子质疑的看了看郁唯楚,女人当即扁了眼,“你们吵架归吵架,互相看不顺眼爱揭谁底揭谁底,揭我底能有什么杀伤力?” 只是小包子却不是这么想的,十分赞同的嗯了一声,小胳膊小短腿的从郁唯楚的床上爬起来,跳下去回了屋。 女人忙哎了一声,“这么晚了,你不是要睡觉么?” 小包子头也不回,“孩儿去背书。” 郁唯楚目露惊色,男人从她的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身,闭上眼睛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深深的嗅着,郁唯楚转身看他,“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小包子说什么坏话了?” 怎么一提到她懒,他便自个儿走了? 寒墨夜亲了亲她的唇角,手指利索的解着她的衣衫,漫不经心的应着,“嗯,之前你做过一份早膳给他。” 郁唯楚云里雾里,“然后?” “他觉得难吃,问了我一句,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男人将她的衣裳全都褪下,隔着青衫便衣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替她将盘起来的长发放下,“我回了句,也许你当时在睡觉,所以放了多少盐自己不清楚,稀里糊涂的就端给他吃,他便记下了。” 所以,自此之后,一旦提及郁唯楚懒,小包子必定能想到那碗粥,终身难忘。 郁唯楚,“……没理由啊,我怎么可能做的难吃?” 男人将她抱上床,细细吻着,他自是不会告诉她,当初那碗粥后期的调味,是他放的。 不过那时候他的确是无心的,当时郁唯楚又睡着了,所以味道是他调的,后来不知怎么有事走开了一下,没来的及告诉郁唯楚,等他再次回去的时候,小包子已经在喝着粥了…… 既然可以让小包子远离郁唯楚,他何不顺水推舟一把? 不然郁唯楚整日被他缠着,他都快没什么地位了。 “很晚了,不提他。”男人覆上女人柔软的身子,漆黑的眼里炙热无比,他的声音哑哑的,低醇似百年的陈酒,“腿抬高一点,嗯?” 正文 第278章 正文番外 她是星辰 郁唯楚一贯喜欢胡说八道,骗起人来不偿命。 但其实她也是很好糊弄的一个。 寒墨夜哄骗过她多少次,一点发觉都没有。 自然,表面上都是看不出来的。 而此次小包子惹是生非,一言不合烧了夫子的胡子,穆诚说完之后,他便让小包子交出他最心爱的东西。 两父子偶尔可以同仇敌忾,但大都时候都在争夺郁唯楚的使用权。 虽然,一般都是小包子完败。 郁唯楚是心疼的,也想抱着自家小宝贝一起歇息,不过大都时候寒墨夜都是糊弄糊弄她,让小包子和府里的奶娘一起睡。 等小包子长大了些,他又开始忽悠忽悠小包子,让小包子远离郁唯楚。 两父子相爱相杀的历程很长,这一次小包子做了错事,在严父的教导下,做错事他人小难免有些心虚。 寒墨夜看着他一边拿出郁唯楚当年给他织的小小围巾,一边问他,“烧老夫子胡子的理由是什么?” 小包子咬着嘴,小小的指头紧紧的捏着围巾,奶声奶气的开口,“那夫子说,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孩儿不服,觉着娘亲也是女子,便与夫子争执起来,他说不过我,便要罚我抄写经书,否则他便要将我忤逆夫子的事情,告知娘亲。” 他委屈着眼眸看向寒墨夜,难得在寒墨夜跟前露出这等神色,“孩儿怕娘亲知道,便听话抄写了整本经书,但孩儿不服,所以趁老夫子歇息的时候,寻人用火烧了老夫子的胡子。” 寒墨夜单手接过他手里的小围巾,声音淡淡的,“你寻人烧了他的胡子?” “是啊,孩儿觉得,对付这样冥顽不灵的老头,不需要孩儿亲自动手。” 寒墨夜,“……” 若是郁唯楚在,必定又该说他自幼教导儿子的方式错误。 高高在上的气息太强了。 他淡淡静静的倪了小包子一样,突然道了句,“你去将门关起来。” 小包子不知所云,迈着小短腿去关门,而后又迈着小短腿回来,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寒墨夜。 男人的脸色冷峻,单手将手中的杏色的小围巾放在灯盏上烧,小包子一愣,险些上前去抢,“爹爹,不要烧不要烧――” 男人并没有理会,等小包子面色大变,期期艾艾像是要哭出来的模样。 他这才将手中的围巾丢在地面上,屋内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那围巾烧成了一团,黑漆漆的已经辨不出原来的形状来了。 “你觉得,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无端的烧了,滋味如何?” 小包子愤怒而难受的看他,一双乌黑而明亮的眼睛红润一片,稚嫩的声音带着一抹难以名状的感伤,“爹爹你赔我围巾,那是娘亲织给孩儿的――” 其实郁唯楚为他织围巾的过程,他并不清楚,只是落苏和奶娘时常在他耳边提起,所以他觉得郁唯楚很辛苦。 她是有了他之后,才碰那些东西的。 他出世的那一年,顺天下特大的冰雪,冰天雪地的连烧着炉炭睡在炕上都觉着冷。 何况小孩子本就脆弱,屋内需要透点风,于是郁唯楚便不眠不休,在如此寒冷的日子里,为他编织了围巾,甚至还因此生了一场病,缠绵榻上半个多月。 当时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除了郁唯楚,没人会做,所以小包子格外的珍惜郁唯楚送他的礼物。 如今一把火叫寒墨夜给烧了,他自是难受的。 不过他的父亲似乎一点也不见着急和愧疚,反倒是优哉游哉的问他,“老夫子的胡子他留了一辈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将他的胡子烧了,岂不是伤害了他的父母,还伤害了他……” 小包子不懂这些大道理,不过寒墨夜似乎不打算和他讲什么道理,“如今我将你最心爱的东西给烧了,你叫我赔,那你烧了人家夫子的胡子,你怎赔给人家,嗯?” 小包子顿时就怔住,虽然眼睛里还滚着泪意,但明显的停住了,正呆呆愣愣的望着寒墨夜,“爹爹……” 寒墨夜看了他一眼,眼前的小家伙生的白皙精致小巧,除了眼睛像郁唯楚之外,与他近乎是一个模板印出来的。 他和他绝对不玩父子情深,毕竟郁唯楚的心现在是向着小包子多一点的。 “他罚你抄写经书,这是夫子本身持有的权利,不论他对与错。可你寻人烧他胡子,有教唆他人犯罪的嫌疑,又伤了教书的先生,可算是两个罪名。” 寒墨夜言之凿凿,“按顺天律令,你这不仅是要剁掉双手,还不得再与爹爹娘亲相见,可知这一点?” 小包子直接傻掉,倏地又哭了起来,有些慌乱,“爹爹,救救孩儿……” 寒墨夜问他,“还敢有下次么?” “不敢了,孩儿再也不敢了,爹爹,爹爹救救孩儿……” 寒墨夜依旧冷静如斯,一句一句的分析给他听,“现在你烧了人家老夫子的胡子,可知该如何做,才能挽回?” 小包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孩儿明日便与夫子赔礼道歉,日后再也不敢了。” 男人的面色这才轻缓了不少。 他抬起手,抹去小包子脸上的泪水,而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丝绸来,裹在小包子的脖子上。 “虽然有错,但你小小年纪懂得护着母亲,确实是件好事,方才我将你的围巾烧去,是想你明白那夫子也难受,现在将这个东西送你,是奖励你敢于承认错误,以及勇于为母说话,懂我的意思么?” 小包子这会还能说什么,自然是乖巧的听话,含着泪,“孩儿再也不敢烧旁人胡子了。” 男人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明日你道歉后,我再为你寻过更好的夫子,先下去罢。” “是,爹爹。” …… 寒墨夜教育儿子的时候,寒长玉一直在屏风后边听着。 等小包子离去的时候,她这才从屏风中缓缓走出来。 她望了寒墨夜一眼,见他又从衣袖中取出一条小小的围巾来,着实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教育孩子的方式是不错,奖罚都有了,也叫他认识到了错误,让他小小年纪便懂得同理心,会站在旁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但……” 她的视线落在男人的手上,摇着脑袋叹道,“这围巾毕竟是弟媳织给逸儿的,你就这么夺了来……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望着手里头的围巾,男人冷静的眯眼,这玩意,若不是料定小包子会哭的凄惨,他早就想烧掉了。 郁唯楚因为这东西,连续七日没理过他,后来还因此寒气入侵,受了风寒大半个月都无精打采,他岂能忍? “她不会知道。”男人清清凉凉的开口,“知道了再把东西给她便是。” 寒长玉知他是面冷心善,嘴巴上说的严重,心底里可却不是这么想的,也便没有多少搭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寒墨夜和郁唯楚已经退隐朝政,除却除夕春节,一般都不回京。 偶尔两人抛下府内所有一切,到各地走走看看游玩着。 郁唯楚喜欢吃,走出去除却欣赏美景,大都时候都是在吃当地的美食。 寒墨夜随便吃了两口,便在一旁为郁唯楚作画。 他们在一起两三年,郁唯楚才知道,寒墨夜还会画画,每一次游玩,都必定有她的画像,不论是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俏皮的还是清秀的,他都一一画了下来。 还不许郁唯楚看。 郁唯楚撇撇嘴,重新跑回座位上,鼓起腮帮子继续吃。 这一站,是她早已嚷嚷着要来玩的南巷,当初听陆清清说,苏凉极其喜欢这个地方,但可惜没有机会来。 她问南巷有什么好的,陆清清说,那是一个全天下最没有争斗的地方,百姓之间相安无事,左邻右舍甚至还会互相帮助,民风淳朴。 于是连带着她,也一同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当初甚至还当着凤澜和陆清清的面,说过有生之年一定会来这里走一遭。 只是当时陆清清眸中含泪,轻声应好,那人却是一脸宠溺,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本王一定满足你。” 那时候,郁唯楚知道,凤澜是将她当成了苏凉,所以也只是爽朗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应着多谢王爷。 现在…… 此次寒墨夜带她来这,她也明显感觉到了南巷的风土人情。 热情,豪迈,不拘一格。 自然,这些东西,都可以从当地的人文环境和用膳价格与服务,都可以看得出来,南巷这个地方,的确很好。 男人不给她看,她便转眸望向了别处,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其他的地方,因为是在生气,所以唇角难免有些抿起。 视野中,许多南巷的百姓在街上来来往往,其繁荣昌盛丝毫不比顺天帝京逊色。 有人在街上吹着笛子卖艺,身前一群打扮的与众不同的女子在跳舞,以此卖艺。 有人在街道的两侧摆着南巷的小吃,偶尔吆喝一下,吸引顾客来。 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抿了下唇角刚好收回视线,却无意瞥及街上站在角落的一人,眸色骤然定住,神色怔住。 目光中,那人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衫,腰间别着一块玉佩,他面容白皙俊美,微微上扬的唇角柔和万千,气质像是上等的玉,风度翩翩。 他似乎像是与买着糖葫芦的人说着什么,而后递给他一些碎银,再从那人的手里,接过两串糖葫芦,郁唯楚的眼睛有些湿润,忍不住的站起身来。 她的脚不自觉的迈出一步,可那人却似乎像是没有瞧见她一般,手上拿着糖葫芦,便这般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留下的只是女子异常熟悉的身影。 郁唯楚的脚步顿在原地,目光追随着男人,春季的凉风徐徐吹过,脸上蓦然有些凉。 有人缓缓抬起手,用着粗粝的指腹,将她脸上的泪意轻柔的抹去,低声询问,“怎么了?” 郁唯楚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拽住了他的手,含着泪的眼睛就这么落在男人的眸子里,“我刚刚看见凤澜了,虽然没有看见正脸,但那身影和那气质,却与他如出一辙。” 男人抬眸,顺着女人方才望过去的地方瞧去,但是没看见任何熟悉的身影。 他低眸重新看向她,“我没有瞧见,是不是你看错了?” 郁唯楚纤细的手指攥紧了些,毕竟也是没有瞧见正脸,所以不是很敢确定。 只是…… 她重新抬眸望向那个地方,那人早已离去,消失不见影踪,她便又低低的垂下了眼睑,低落的开口,“可能是有些累了,眼花看错了人,我们回客栈罢。” 寒墨夜深深沉沉的看着她,眸如墨色,他淡淡的应了声,付了钱便拿着画架,带着郁唯楚离开了原地。 而另一条繁华的街市上,有人捧着两串糖葫芦,安安静静的走在路旁,听着风声呼呼,看着人潮涌动。 男人温润如玉的气质依旧脱俗,只是眸底多少带了些旁人难以觉察的落寞,然唇角上,却又是缓缓绽放出释然的笑意,倾国倾城,迷煞旁人。 恰好有人在搭建的台上,挥着水袖跳着舞,尖着声音细细长长的唱着一句,“彼年豆蔻,不问曲终人散;尘世的喧嚣与明亮,世俗的欢愉与幸福,在风里,在我眼前,缓缓而过;我没有奢望,我只要你快乐,不要哀伤……” …… 寒墨夜和郁唯楚算不得称职的父母,寒长玉自嫁与了千离,每日每夜都得替他们带孩子。 偶尔懒了落苏又得继续带,他们两个偶尔回来看看,自己儿子长大了没有,过的好不好,见依旧白白胖胖的,就直接放手不理了。 也就小包子心大,不仅不怨自家不靠谱的父母,还十分赞同的道,最好是天天外出,这样爹爹很快就会懒下去,我便能超越爹爹,将娘亲彻彻底底的抢回来。 寒长玉直摇头,暗叹这小包子被寒墨夜忽悠的可真是凄惨。 其实说起来也奇怪,自郁唯楚被皇后绑架,死里逃生之后,这运势是一天好过一天。 她身上的伤势严重,甚至要比寒墨夜的还要重一点。 但也紧紧只是比寒墨夜多躺了三个月的床,便全然大愈了。 并且她一被封为皇后,肚子里便马上有了动静,喜气连连,都不曾在宫里受过什么磨难,最有磨难的一年,许就是百官进谏新帝,让后宫多纳几个妃嫔,多添些子息。 皇后本人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新帝敢向她开这个口,她便一定满足他。 自然,那后果随随便便还是能猜到的。 新帝没有应下,反倒借此让位五王,顺利脱身。 后来夫妻俩个双双归隐,寒墨夜在登基为皇的时候,已经将江湖之主的位置让了出来,脱离朝政之后,曲漓将位置还给他,他没接。 与郁唯楚四处游玩,喜不自胜。 她其实问过寒墨夜,何以要退位。 之前郁唯楚说过,与官场中人无缘,甚至还是克星。 但后来情况明显好了许多,运势也慢慢来了。 然寒墨夜却是突然就退位了,确实不该。 男人当时只是沉默了一瞬,便清清冷冷的开口,“她说过,不喜被拘在一处的感觉。” 她是天上最耀眼的那颗星,璀璨而独立,有着自我意识和强烈追求自由的想法,却为了他不断的消去自己的光芒,不断的舍去自由的念想。 那是他爱的女子,他何德何能,叫她为自己舍弃一生的快乐,为自己断去一辈子的向往? 寒长玉深深的盯着他,语气平缓,并没有任何的歧义,“值得么,那可是你九死一生换回来的位置。” 男人没有回应她,只是抬眸望向不远处欢声笑语,荡着秋千的女人和孩子。 他的薄唇淡淡的掀起,那抹无比宠溺与深情的眼神,所谓的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所谓幸福,不过就是她在闹他在笑,如此一生,而已。 值得与不值得……唯心,明了。 正文 279章 番外篇 她很笨 爱情是一种习惯,而我,已经习惯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 静谧的屋内,有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盘腿而坐。 那人眉目精致,双眸紧紧的闭着,粉嫩的唇色略带点苍白,盘坐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调息。 天色渐渐的黯淡下来,有人提着剑从外边回来,脚步声有些大。 那人像是听见了一般,紧闭的双眸倏地睁了开来,待紧紧合着的房门被人推开之际,那人已经自动舒展了双腿,被褥一掀,安安稳稳的躺在了床榻上,闭目休整。 推开门来的,是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袭浅杏色的长裙,纤细白皙的手上拿着一把长剑,另一只空闲的手上还提着食盒。 一进到屋里来,她便抬剑掀开了珠帘,往床上躺着的人那边走去,“小丫头,赶紧起来用膳。” 女子大抵十三四岁的模样,模样生的很可人,一双杏眸水汪汪的盯着一人瞧,潋滟的唇角微微弯着,一颦一笑间皆带着些难以言喻的风姿。 床榻上的人像是幽幽转醒一般,极为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他慢慢的坐起身来,动作缓慢有气无力的样子。 精致小巧的娃娃脸上,气色并不是很好看。 江梧桐凝了那人一眼,眉心蹙起。 她将手中的食盒置在一侧,抬手抚上了那人的额头,果真还发着烧。 她坐在床沿上,将边上架子旁的披风给榻上那人递去,“先披着,外边风大,你伤势未愈,千万不能受着凉了。” 榻上的人瞥了她一眼,抬起手慢慢的接过女子手中的披风,不过江梧桐嫌他动作慢,直接站起身来,给他披上了。 “也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打哪来的小丫头,做事慢吞吞的,姐姐我可真怕你被冻死。” 榻上少年的漆黑的眸底,浮起了一层浓重的黑色,似乎是对于女子的这句话,感到异常的不悦,但并没有出声。 江梧桐也知道,她不想多说话。 三天前她将伤痕累累的她带回来,不过只是想将这人身上的伤养好,听紫衣说,这小姑娘身上的内伤很重,也不知道是江湖上哪门哪派给重创的。 紫衣也只是说她身上的伤势很重,并没有多说什么,后来她发现,留下来养伤的这个小姑娘,愣是一句话都不曾与她说过。 她当时还哭笑不得的问了紫衣一句,“她不会是哑巴罢?” 紫衣看了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长,“有些人便是身份不明,你也不该随意诟病旁人。” 紫衣是梅花剑派里边,唯一一个不是梅花剑派弟子,但却可以常住在梅花剑派的女子。 她不端架子,人还特别的温柔贤惠,自然,走的与她近一些的,总是知道她一些不为人知的恶习,比方说,八卦只说一半,剩下的自己领悟。 江梧桐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放在心上。 人是自己带回来的,自然得由自己负责照顾。 何况这孩子,除却人长的矮了些,骨架比她的大了些,这脸蛋,却是没得说的。 精致的像是陶瓷娃娃。 极为可爱。 江梧桐将一侧的食盒递给榻上的人,“你先吃着,我去帮你喊紫衣。” 说着便要走,然手腕却被人紧紧的一拽,江梧桐疑惑的回眸看去,只见眼中可爱的小娃娃绷着一张脸,与她摇了摇脑袋。 江梧桐挑了挑眉头,“你在生病,必须得叫大夫来瞧瞧。” 榻上的人一直紧紧的攥着女子的手腕,江梧桐做大师姐做惯了,素来喜欢照顾弱小,眼下也自然不可能甩开榻上人的手。 她眉眼弯弯,打着商量道,“不然你吃完了,我再给你叫紫衣去?” 榻上的人依旧摇着脑袋,只是看着她,却迟迟不肯说话。 江梧桐大抵能看出他的意思,便没有再坚持,想着也许用完膳之后,情况或许会好一点。 事实上,曲漓的情况确实好转了许多,额头上的温度也没有那么高了。 她微微张着唇,有些叹谓的开口,“年轻就是好。我若是发烧了,必定是重病一场,每个十天半个月的,绝对好不了,你倒是厉害,这就退热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曲漓坐在榻上,身后披着的是江梧桐的外袍,他的目光淡淡的,看不出息怒。 自出山以来,也便只有这一次遭到了重创,还是被宫里人重创。 他现在想的是寒墨夜如何了,眼前的女子完全被他忽略。 连续几日的相处,江梧桐多多少少摸清了他一点底细,所以并没有想着她会回应她。 也便只是收拾好了东西,随即冲她笑了下,“乖孩子,今晚上姐姐我与你同睡一榻。” 她瞧了瞧自己的床,觉得位置应该还可以,“我睡觉很有保障的,绝对不会蹭到你的伤口,你若是害怕我,可以睡的靠里一些。” 她连续睡了三天的地板,大冷的冬天,只有一张薄薄的被褥,若非是有内力护体,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最最关键的是,那地板是真的硬,她睡着感觉好难受,既然这小孩已经恢复了一点元气,她搬回自己的床睡觉,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 谁知道,这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却遭到了曲漓的强烈反对, 不过他依然没有出声,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看,很是坚定的摇着脑袋。 江梧桐,“……” 看在曲漓是病人,又是比她年幼的小孩的份上……她还是没忍下来。 她是师姐,之于小弟弟小妹妹的反抗,在她的眼里,根本就是蚂蚁撼大树。 何况,这个提议她觉得甚好啊,也没啥大问题,怎么就不同意了? …… 江梧桐没理会她眼中小妹妹的反抗,当天晚上,笑眯眯的脱了外衫褪了里衣,躺在床上睡觉。 也没理会曲漓突然撇开的视线,反倒是捏了捏她可爱的脸,笑话她,“原来你是介意这个啊,我们都是女儿家,怕什么啊?” 曲漓的脸颊紧紧的绷着。 他抬手甩开了江梧桐的手,自顾自低垂下眼帘,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的眨动着,遮掩了他眸中的浮动的情绪。 他身上的伤势偏重,眼下必定不是江梧桐的对手,不论他走还是不走,今晚看来是必须与她同床共枕了。 曲漓年少轻狂,没经历过什么女色,再次慢悠悠的躺在床榻上的时候,白净的面容上沁了一点红晕,鼻尖扑来一阵阵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很是好闻。 他眉头一蹙,但耳根子却不可控制的烧了起来。 翌日,江梧桐照样去大堂那边练剑,曲漓留在屋内歇息。 午时的时候,江梧桐再回来给他送送饭菜,然后又跑出去习武。 直至晚上才给他带回来晚膳。 曲漓也不觉着寂寞,当初在谷里的时候,前期除了一个师兄在,后期基本上就他和鬼谷子两个人了。 鬼谷子擅长研究药理,尤其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疾病,他更是喜爱研究。 一整天下来,基本上都不理曲漓,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给闻名前来问诊的人看病。 所以医术是拔尖的好。 江梧桐今夜陪他一起用膳,她先是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势,而后冲他笑了下,“伤势恢复的不错,很快你就能痊愈了。” 曲漓手里夹着清淡的菜,慢条斯理的吃着,没有理会她。 江梧桐忽就叹了口气,闷闷的夹着碗里的饭菜。 “等你伤势一好,必定是要离开的,之后,就再也没人陪我说说话,聊聊天了。” 曲漓莫名的看了她一眼。 他现在……有陪她说过话,聊过天么? 不过,当他瞧见女子脸上失落的神色之后,还是动了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好说歹说也不该因为她笨而嫌弃她,有违江湖道义。 他没有抬眸看她,只是漫不经心的道了句,“我的伤还需要大半个月才能养好,你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见到我,不用难过。” 或许曲漓是生的可爱精巧了点,年少时有些雄雌莫辨,但这嗓音却是实打实的低沉和暗哑,听的江梧桐吓了一大跳。 直愣愣的盯着曲漓看,她的瞳孔缩了缩,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你,你的声音……” 曲漓掀了掀唇角,淡淡的倪着她,不言不语。 他以为眼中的女人只是有些不聪明,但没想到是真心笨。 不仅不识破他特意显露出来的男儿身份,还无比贤惠的为他寻好理由,“原来这就是你不开口说话的原因……” 江梧桐一脸了然的看着曲漓,自顾自的点着脑袋,“确实是容易让人幻灭。你这么可爱的一姑娘,声音怎么就……” 后边的话她像是没忍心说出口,看向曲漓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同情。 男人的脸色果断就青黑下来,眯着眼看她,十分的鄙夷,“你还能更蠢一点。” 这句话,是他跟在寒墨夜身边多年,自己耳濡目染学会的。 江梧桐虽说没什么架子,但好歹也是师姐,冷不防的就被曲漓骂了一顿,当即就用手上的筷子敲了他的脑门一下,“说什么呢你,没大没小的,用膳。” 男人的面色倏地就难看起来。 正文 第280章 番外篇 为何救他? 江梧桐才不理他的脸色好不好看,她年纪不算大,及笄都还差个两年,还不曾历练过,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是如此。 她若是知晓曲漓的真实身份,想必是会敬让三分的。 可惜……她并不知情。 曲漓需要她的照顾,本想着等伤势好转之后再来报答她的救命恩情。 结果这个女人仗着自己是大师姐,对他既是动手又是动脚的,寒墨夜都不曾待他如此无礼,至多便是嘴巴上不饶人了一些,然这个女人上来就直接动手,真的是…… 恩情与大辱同时扯平,待他伤势好转,他便立即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不过,曲漓似乎是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 江梧桐身为大师姐,有的是不服她的人,他一个外来人住在梅花剑派里多日,怎么可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紫衣只是不多说闲话,可没说会多管闲事。 江梧桐白天都在练剑,不到饭点不回来给他送吃的。 所以,当外人踹开房门,率领一帮手中提剑的女子,气势汹汹的闯进屋内的时候,曲漓是意外的,同样也是镇定的。 站在一帮女子最前头的人,身着一袭鹅黄色的长裙。 她的年纪应该也不大,但至少是及笄的,因为她的发髻是半盘起来,左髻上方别着两支流苏簪子,这是及笄之人才会有的装扮。 曲漓正在调息,他的内伤很重,需得每日调息好生休养,才能快些痊愈。 来人不是江梧桐,他便也没有重新躺回去,只是缓缓的睁开眼睛,静静的凝视跟前站着的七八个女子。 站在最前头的女子倪了曲漓一眼,眼眸之中倒是掠过一抹惊色。 不知是惊讶与对方精致小巧的脸蛋,还是惊讶于对方此刻躺着的地方,是属于江梧桐的。 她看着他,声音沁凉,“大师姐竟真的藏了一人在屋里……你是谁,哪门哪派的,来我梅花剑派是想做什么?” 若不是和寒墨夜成了兄弟,曲漓应该不会踏入江湖纷争,也不会卷入朝廷争斗。 他应该是与鬼谷子一般,大隐隐于市之人,绝不多理凡尘俗事。 若问及他的身份……他还真无门无派。 只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也只是江湖之主身边的护法罢了。 梅花剑派女子居多,这就是为什么,曲漓知道是被江梧桐所救之后,不愿多开口的原因。 他可是男儿身,江梧桐毕竟是女子,将他私藏在屋内三四日,若被旁人发现,这清白……还能有? 男人的视线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并没有开口说话。 那女子还以为他是不屑……可能也就真的是不屑,所以又问了一句,“怎么,你不敢说话,难道是因为,你是邪派的人,怕被我们识破身份?” 说句话,就能被识破是邪派的人……那邪派里边的人,是有多好认? 曲漓一直以为,江梧桐可能是他见过的,最愚蠢的女人,没想到这世上奇人居多,果真,还是他见过的世面太少了。 他迟迟不应她,女子身后站着的一帮人,有人轻声的朝她低语道,“二师姐,她不会是个哑巴罢?” 二师姐人生的不算差劲,肤白清秀,勉强算是个佳人。 她的眉头高高挑起,下巴也微微抬着来瞧看曲漓,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她将曲漓上下打量,随即嗤笑道,“难怪你不说话,原来是个哑巴。我道江梧桐怎么想的,竟将一个哑巴藏在自己屋内……” 说着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与身后的姐妹们道,“既然是个哑巴,那便好好的教训教训,注意,别太明显了。” 反正她是哑巴,那自然是告不了状的。 江梧桐整日找她茬,如今不能拿她开刀,从这个哑巴身上出出气,那也是可以的。 男人的眼眸一眯,唇角勾起一抹冰冰凉凉的弧度,但始终没有出声。 他便是重伤,但经过这几日的调息,也勉强恢复了点功力。 眼前这些人的功底,若是在他全盛时期简直是秒死的货色,现在也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罢了,否则还轮得到她们大放厥词? 那些笑容阴恻恻的女人,个个朝他走上前。 不过,那些个夺命爪还未落在他的身上,便有人急匆匆的赶来,大喝一声,“慢着,我看谁敢动手――” 女子的呵斥声,清脆干净,让人听着舒服。 众女子顿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江梧桐踏进屋里,视线首先落在曲漓的身上,过后才挪到二师姐的脸上,“二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门派中的师兄师姐的定位,从来都不是看年纪的。 而是看入门的时间。 江梧桐自幼入了梅花剑派,二师姐是后期才加入的。 因为她上边的师姐都有了心上人,及笄过后觉着想嫁人了,便退出了梅花剑派。 所以,她才能一举成为大师姐。 二师姐冷冷的哦了一声,双手环胸,“我来瞧瞧师姐屋里,是不是真的藏了人。” 江梧桐走到曲漓的身边,见他衣着单薄,身上连披风都没有披上,就这么盘腿坐在床榻上,不由皱了皱眉头。 她一边将他身后的被褥弄起来,披在他的身上,一边懒懒的开口,“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么?” 二师姐哼了一声,“师姐,我派素来禁止外人进出,你私自将人带回来理应该罚,不过师姐是师姐,暂时还轮不到师妹来罚……不如我们先去见见师父罢。” 江梧桐身边其实也站了个人,那人一袭红裙静默的很,见状也不多话,倒是江梧桐将曲漓护在身上,扯着唇角冷声道,“也好。我倒想知道知道,师父听到二师妹,率领众师妹强闯我的房间,还试图将贵客伤着,不知会做何感想?” 众人面色倏地有些变化,二师姐的目光立即投向曲漓身上,随即蹙眉的辩驳,“你什么意思,她是贵客,她是什么贵客?” 江梧桐的手指藏在长袖之下,握着剑柄的手不断的攥紧了些。 曲漓的眸光落在眼前女人的身上,静静的看着她的指尖泛白,目光微微一深。 江梧桐不擅长说谎,但眼下别无他法,“你理会她是什么贵客。” “师父早已知晓此事,只是贵客不喜打扰,所以才瞒着诸位姐妹,低调行事的。”她漂亮的脸上紧绷着,冷冷的与二师姐道,“你不是要带我去见师父,那还不走?” 二师姐的眸色蓦然一闪,有些慌乱,尚未出口说话,便又听江梧桐清清凉凉的道,“红莲师妹是在场证人,方才是否是二师妹想要对贵客动手的,还是诸位师妹自己想要的,红莲师妹都瞧得清楚,此番二师妹要与我去见见师父,不知诸位师妹要不要一起去?” 此话落下,先前那跟着二师姐一起胡作非为的女子们,转眼便各自寻好了理由,与江梧桐和二师姐道别。 一瞬间,屋内只剩下了四人。 曲漓江梧桐,红莲还有二师姐。 二师姐对着那些离开的师妹喊着,有些气急败坏,“真是没用――” 她回头看了江梧桐一眼,恨恨的甩了甩衣袖,撂下一句狠话,“你最好莫要叫我抓住把柄,否则,我定将你逐出师门。” 言罢,她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二师姐一走,江梧桐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坐在了床榻上。 男人的脚本来还放在那里,她的身子软下来,他本能的挪开腿,给她腾位置。 红莲看了她一眼,“师姐不必忧心,方才不是已经让紫衣姑娘,禀报师父原委的么?” 江梧桐皱着小脸,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蛋,生无可恋的道,“那也得师父原谅我才说得过去。” 她转身,瞧了瞧一直沉默的曲漓,抿着唇角继续回应红莲,“何况,这孩子哪里是什么尊贵的人,日后若是让林怜琪(二师姐)知晓了,还不得百般为难我和她。” 曲漓面色淡淡,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倒是红莲觑了他一眼,此人虽生的如同娃娃般精致,但那番见过大世面的沉静气质却是不容置疑的。 她是凤执的人,只是武艺不佳,所以来梅花剑派学艺,再过一年便要离开了,自幼跟在凤执的身份,她见多了大人物。 曲漓就算不是什么贵人,其身份也绝对不低。 自然,这也是红莲的揣测,便没有与江梧桐多说,见事态稳定下来,她便与江梧桐道,“师姐,那我先走了。” 江梧桐应好,道谢过后便开口,“你快去罢。” 红莲与她颔首,转身便离去了。 曲漓瞥了身前的女人一眼,语调低沉平和,“你师父不喜让外人来扰?” 他突然出声,江梧桐忍不住的被吓了一挑。 何况曲漓的声音,与他的脸实在是不符,她缓了缓才耷拉着脸,启唇道,“是啊,师父一贯不喜欢外人,梅花剑派除了紫衣姐姐,没有一个是外人。” 男人不语,漆黑幽深的眼仔细打量了江梧桐一遍,之后不解的问,“那你为何要救我?” 正文 第281章 番外篇 没有太小人 江梧桐微微低垂了眼眸,听到这话才稍稍抬起了些。 她楚楚动人的眼睛望着他,然后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你当时都奄奄一息了,我怎能见死不救?” 这有违侠道。 更有违良心。 “不过这一次将你带回来,也见得你有多好过,”女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若是让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了事,我可真当时罪人了。” 曲漓任由她捏着脸颊,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目光深深沉沉,微微波动了好半晌,这才恢复常态。 江梧桐忧心忡忡了好些时候,等紫衣回来,说是师父那边应了好,让她好生照顾曲漓,她这才欢喜起来。 …… 门派中,这种分帮划界的事情多了去,曲漓虽不曾入过哪门哪派,但听落苏说的多了,也便知道一些。 这个小风波过去了三四日,一直平安无事。 梅花剑派的掌门人让他留下来养伤,江梧桐也不必再将他藏着掖着了,还可以让紫衣光明正大的去给他瞧病。 曲漓的外伤好了一半,便是内伤难以恢复,却也可以正常的下榻走动了。 偶尔有一日,紫衣帮他上完药,然后问了一句,“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曲漓老神在在,唇角似笑非笑的勾着,“前辈有何赐教?” 紫衣年纪不大,但也不小。 她的医术,写的药方,出自谁手,曲漓不能更知道。 鬼谷子在收他为徒之前,曾收过一任女弟子,那是他唯一一个师姐。 可惜的是,他的医术刚入门的时候,那位师姐便出了山谷,自我历练去了。 他们是见过的,只是当时曲漓年纪太小,现在都已经将那位师姐的模样忘了一干二净了,但那位师姐,却是记得他的样子。 何况,曲漓是娃娃脸,这张脸,就算到了一百岁,那也是与此刻没有太大的变化。 紫衣掀了掀唇角,淡淡的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是如何被人伤着,但我得警告你,梧桐大大咧咧,没碰见过什么恶人,她不将你想成别有居心之人,是她心善。等你的伤势好了,便速速离开罢,别伤了她。” 曲漓挑了挑眉头,“我何时伤过她了?” 紫衣倪了他一眼,看在是自己师弟的份上,难得多说了两句,“你自己寻个机会道明自己的身份,别让她再误以为你是女子。” 同床共枕是件小事,毕竟都是江湖儿女,有些事情还是要比宫里人,放得开些。 何况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只是…… 门派里的女子沐浴的时候,那都是成群结队去游玩戏水的,待时间久了,她可不想江梧桐对曲漓的戒备心更低,也拉着曲漓这么做,被曲漓轻易占了便宜。 男人菲薄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却蓦然间想起江梧桐脱衣服躺在他身边的模样。 到底年少,耳根子微微发红,他垂下眼睑来,迟迟没有应话。 晚些时候,到了江梧桐该回来的时辰,她还没有回来。 曲漓便自己寻了东西垫了垫肚子先。 梅花山比不得靖王府,常年备着糕点吃食,这里就只有一点点的野果可口些,什么都没有。 又是大冷的冬天,怕江梧桐的存货也就这么一两点了。 男人自动自觉的吃完,等着江梧桐回来训他。 那个女人,他相处了七八日,人倒还好,心地善良,武功也颇有造诣,就是这看人的眼光有点差,以及容易炸毛。 大抵是历练的少,加之年纪小,所以才如此不淡定。 也亏得她对他自称着姐姐,他的年纪,可是比她要大上些许。 正想着事情,便听的有人缓缓的推开了房门,男人调息好了便躺在床榻上休整,见状微微侧眸朝门外望去。 只见江梧桐无精打采的朝他走过来,然后将食盒置在一侧的桌子上。 她整个人显得很低落,一贯高昂的声音也软软的,低低的,“抱歉,方才有事,耽搁了点时间。你赶紧起来吃罢。” 曲漓的眼眸微深,坐起身来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若是换做旁人,还真就未必会答他,但好歹与她相处了那么多天,曲漓多多少少还是猜得到江梧桐是什么性子。 她瞒不住心事。 江梧桐依旧低垂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我师兄回来了。” 曲漓嗯了一声,“然后?” 年轻女子闭了闭眼睛,“可他很快又要去历练,陪不了我多久。” 曲漓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动过春心的。 所以一开始只是觉得江梧桐口中的那位师兄,是她认为的哥哥。 因为他也是将他的师兄,奉为哥哥的,所以也便这么想了。 但后来越听江梧桐说难过,他便越是觉得不对劲。 他凝视着她,“你喜欢你师兄?” 江梧桐徐徐的抬起眼眸,望向曲漓,声音嗫嚅着,“有这么明显么?” 曲漓,“……” 他对少女情怀没什么想法,江梧桐的年纪算大不算大,算小不算小,差个两年便及笄了,现在有了心上人那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一边打开食盒,取出食盒中的菜肴,他一边懒懒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问的其实很随性,但江梧桐却是失落的很彻底。 她整个人蜷缩着,漂亮的小脸上恹恹的,“我不知道,师兄半个月后就要走了,但是师母不同意,我再瞧瞧,还有没有转机。” 梅花剑派,不是说只有女儿家习武,而是女儿家偏多一些而已。 也是有男儿习剑的。 她的师兄便是其中一个,不过他已经去历练了半年,按照规矩,历练过后的人,是不能再下山历练的。 而是要随诸位师伯师兄一同出任任务,维系整个中原江湖的安稳。 怎么这会师兄…… 曲漓的面色没有丝毫的转变,他拾起调羹筷子便十分自觉的吃了起来,没有多少理会她。 江梧桐在一旁看着,等他一碗汤水下腹,她还是曲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发呆。 男人见状,终是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实在是喜欢,你便想尽办法将他留下,外面的美人多了去了,你若不抓紧点,他就是旁人的夫君了。” 江梧桐的瞳孔微缩,颤抖着睫毛抬眸看他,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慢慢的精神起来,“你有办法?” 曲漓一双幽深的眼眸里沉静一片,然唇角上却是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他生的精巧,此刻长发垂着确实有些阴柔美,偏向女性化,江梧桐伸出手揪了揪他的胳膊,“别卖关子了,你快帮我。” 他安静了一会,还是没说话,江梧桐掐了下他脸上的肉,“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逼不得已的恃强凌弱,虽手段不光彩,但偶尔亦可为之。” 男人抬手抓着女人皓白的手腕,毫不留情的甩到一边去。 江梧桐怒目而视,还没说这小妮子反了天,他却淡淡静静的反问,“你知道,男人最喜欢女人哪一点么?” 她一怔,“哪一点?〞 “温柔贤惠。”曲漓暗黑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你若是想将他留下来,不如做一顿好吃的给他,拿下他的胃,自然就能拿下他的心。” 拿下师兄的胃,便能拿下他的心…… 年轻女子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只要她将师兄的心拿下来,他就不会走了罢? 他就舍不得离开了罢? 如同她一般,听到他离开的消息就会难受,所以会选择留下。 想通了,江梧桐的唇角上立即绽放出一抹笑来,她拍了拍曲漓可爱的娃娃脸,心情大好,“姐姐真没白救你。“ “你可以先去试试厨艺,做一些拿手的好菜,让我尝尝味道。”他风轻云淡的忽悠着,“若我觉着还不错,等有机会你便让你师兄尝尝,或许有所转机。” 江梧桐深深觉得这孩子智商不错,机灵的很,“我这就试试我的厨艺有没有退步,你多吃点。” 男人看着她欢快的小跑出去,粉色的唇瓣上极快的掠过一抹笑。 勾住胃就能勾住心,这句话虽不是他说的,但很符合他的想法。 没办法,这些天伙食太差,他需要进补。 恰好今日问起紫衣,江梧桐的优点来时,紫衣提了一点。 梧桐,厨艺甚好。 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利用确实不大好。 教会她这一点,也许不会勾住那什么师兄的心,但多多少少应该也能对她增进一些好感,也算是……没有太小人? 正文 第282章 番外篇 谁欺负你了 真不得不说,紫衣考虑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江梧桐自幼在梅花剑派长大,从未下过山,不知人间险恶,至多便是自幼与二师姐吵吵闹闹,也没有太过的事情发生。 而且她从未下山历练过,大部分的心思还很单纯,曲漓出来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多,认识的人脉广,早已经不复单纯。 若是将他就这么的留在江梧桐身边,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江梧桐已经被骗的七七八八了。 她每天练剑过后,都跑去厨房给曲漓做菜,每天做两样菜,给他试吃。 这个男人从来不说不好,也从来不说好,吃完了才一本正经的与她道,“味道稍稍淡了一点,但基本上还可以。争取再接再厉。” 江梧桐每每都被忽悠着,她倒是觉得味道已经可以了,尝起来也还不错。 只是曲漓神色淡淡的反驳,“每个下厨的人,不论菜做的好吃或者不好吃,都会说自己做的好。” 江梧桐低垂着眼眸,盯着那盛着菜肴,而如今已经被吃的精光的碟子,“可我觉着你吃的挺好?” 男人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瞎掰。 “你若是想做给我吃,那算你过了,若你想做给自己喜欢的人吃,不是得做到完美,才能呈现给他?” 说的也有道理。 江梧桐一连好几天都被打击,本就没什么信心,现在是完全没了,她的武学资质很差,学了那么多年也没能成大事。 她有些难受的趴在桌子上,双臂遮住了脸,闷闷的出声,“师父总说,如果我坚持,势必可以做到厚积薄发,但林怜琪说的不错,我也就一张脸能看,什么都不会……” 更是难以服众,如何担得起大师姐这个名号? 虽名号不是按实力定的,但她希望自己的实力,能够对得起自己的付出。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听言一怔,慢慢的睁开了眼眸。 他微微侧首看向那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情绪低落的女人,过了良久,才收敛起复杂的眸色,却没有回应她。 江梧桐的情绪来得慢,去的快。 连续好几天的打击,加上心上人的准备离开,这才叫她的情绪稍稍失落了些,然睡了一觉她似乎又恢复了元气。 一大早的准备出门习武去了。 她走的时候,曲漓还在睡。 毕竟是受了重伤的人,她虽然不曾问过曲漓的身份,但小小年纪,便遭受如此大的重创,想想都觉得难受。 为曲漓掖好了被角,她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去了。 房门轻轻的被人带起,躺在床榻上一直没有动静的男人,却是颤了颤细长的眼睫。 随后,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眸色清亮而深沉。 不像是初醒的模样。 …… 师父只在早上教授剑法,其余的让师兄教导师妹师弟,或者是让师姐教导师弟师妹。 江梧桐资质差,林怜琪已经学会了梅花剑法第五重,虽然她比江梧桐的年纪大些,但从武学造诣上来说,她的本领的确是比江梧桐的高些。 她收了剑,到阴凉的地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口,唇角勾起抹嘲弄的弧度,“呦,师姐真辛苦,还在练第三重啊,不过真可惜,看样子好像还是没什么进步。” 江梧桐的手紧攥着剑柄,没有理会林怜琪。 旋身飞腿,剑尖朝下她整个人翻了个跟斗,一跃而成,剑指前方。 那乌黑柔顺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而飘舞,扬起优美的弧度,美不胜收。 林怜琪的眸底闪过一缕冰凉的嫉恨,又是倒了杯凉水,自顾自的喝完。 有些人,便是武艺不行,但脸蛋看着好看似乎运气也是爆棚了些。 梅花剑派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挺喜欢江梧桐的。 不像她,上下都得打点打点,这才能得点人心,为自己所用。 江梧桐正练武,忽然有人从大堂那边出来,然后跑上前唤了一声她的名号。 江梧桐疑惑的停下动作,收了剑。 那人脸不红心不跳的站在她的面前,与她道,“大师姐,师父有请。” 女子潋滟生波的眼眸看了那人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微微颔首应了声好,随即走向大堂。 林怜琪也跟着站起身来,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江梧桐离去的身影,秀眉微微拧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梧桐入了大堂。 大堂里安静无比,师父师母各坐在上方,大师兄成书站在大堂最里侧,还有她的信上人季悟,跪在大堂中央,拱手行着礼。 女子安静了一瞬,走上前,恭敬行礼,“梧桐见过师父,师母,大师兄,四师兄。” 师父一贯慈爱,但眉目此刻却宛若冰霜弥漫,冷意十足,师母让她起身,声音响亮婉顺。 “梧桐,你四师兄想要重新下山,再历练一番,此不合规矩,不过我与你师父商量了下,可否让你大师兄,带着怜琪和季悟二人,一同下山历练。” 江梧桐眸色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师母,“师母……” 她抬了抬手,示意江梧桐先冷静,“我知道,按照我派门规,你是大师姐,你比她更有资格下山历练。但还有两年,,你才能及笄,怜琪那孩子已经及笄三四个月了。” “按照我派门规,女子需得是及笄方能下山,以你的年纪,着实是小了些……”师母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以着商量的口吻询问她,“你四师兄重新历练不合规矩,但碍于他挑战的是江湖上的规矩,既是规矩,那便容不得他胡来,也必须得下山处理好他做的混账事。” “所以师母这才来询问你,可否同意,让怜琪先行下山历练,免得你心生不平。” 师母说的诚诚恳恳,甚至连一点逼迫的意思都没有,但江梧桐只是武学资质差了些,又岂会听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商量只是商量,最后的结果却都不会是她想要的。 何况…… 她的年纪的确是比林怜琪小上些许。 江梧桐垂了垂眼眸,视线凄凄凉凉的投向身侧跪着的四师兄,见他低着脑袋,迟迟不曾说过话,终是拱手行礼,“徒儿谨遵师父,师母教令。请师父,师母放心,徒儿一切都明白的。” …… 江梧桐从大堂里出来,有些失魂落魄。 林怜琪见势便收了剑,面上开始挂起浅笑来,“师姐这是怎么了,难道被师父训斥了?” 江梧桐闷闷不乐,也便没有理会她,耳边依旧还荡着她离开大堂之前,师父对四师兄的呵责声――“你既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那便下山好生赔礼道歉,将她迎娶回来,若是有半分想要逃避的心思,为师便让成书砍断你的手,废了你一身武学。” 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人家姑娘的清白…… 所以四师兄这是,有了心上人了,并且还……逾矩了。 难怪师兄一回来便吵着要下山…… 原是舍不得离开他心尖上的人。 “大师姐,大师姐……” 耳边始终有嗡嗡的叫喊声,江梧桐本已经是心神不定,胸,口聚着郁结之气,难受的要死,还有人如此不识相的,不断用讥讽嘲笑的语调刺激她,当下她便吼了一句,“别叫了,看我难受你就得意了是不是?!” 林怜琪被她吼的一愣一愣的,“你……” 江梧桐剑指前方,怒气盎然,“你什么你,给我练剑去!” 她不曾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般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的,有些时候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所以众人都以为她是个没什么脾气,性子很好的大师姐。 今日却突然跟吃了炸药一般,突然之间就爆了,连林怜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脚上走动的方向与她剑指的方向一致,十分乖巧的练剑。 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话的时候,江梧桐已经离开了训武场。 林怜琪恼火的跺了跺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江梧桐……” …… 曲漓本坐在床上调息,江梧桐急促的脚步声越发靠近,他眼眸微动,立时敛下内力,收好动作躺在床榻上。 等江梧桐推开门,便朝他这边走过来,他顺势睁开眼睛看她,一睁眼便看见女人怔愣的样子,然后看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忘记了,自己的屋内原来有人。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执意脱了靴子,爬上自己的床,厚重的被褥盖在自己的身上,连同着脑袋也一起蒙在被褥之下。 曲漓默了一瞬,“你白日里不是习武?” 女人也默了半晌,“我回来睡会,你安静歇息,不要理我。” 尽管那声音已经刻意的压抑和收敛过了,但那哽咽的情绪是无法掩饰的,厚重的鼻音传入耳边,男人拧了拧眉头,翻身坐起,掀开她的被褥一瞧。 江梧桐已经哭的泪流满面了。 曲漓怔住。 由原来漆黑的光线,转瞬变为明亮,女人眨了眨眼睛,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一边哭一边将被子重新拉回来,盖在脑袋上。 不发一语。 曲漓的眉头紧紧的蹙起,没再将她的被褥掀开,“谁欺负你了?” 正文 第283章 番外篇 他的手很大 女人不说话,被褥有些抖动,看样子应该还在哭。 他就这样坐在床榻上,厚重的被子落在他的肩头处,后背一阵凉意。 他的声音淡淡的,揣测着缘由,“那个林什么琪欺负你了,还是你跟你师兄说明了心意,被他拒绝了?” 女人依旧没出声,他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肩头,江梧桐难受的呜咽了一声,终是蒙着被子,闷闷的开口,“不是……你别和我说话。” 曲漓哪曾想着江梧桐是独自一个人长大的,心里有事的时候,一般都是躲被窝,自己暗自伤神。 有他的出现她已是脱离轨迹,等他觉着不妥,认为不能让女孩子一个人哭哭啼啼没完没了,便再次伸出手去戳她的肩膀时,江梧桐终究是自己掀开了被褥,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去看他。 男人一怔,还以为她会动手打他,结果她却是突然之间抱住了他,小脑袋瓜子抵在他的肩膀上,不想让他瞧见她太过无助的样子。 娇小温暖的身子投入怀中,曲漓的身子倏地僵住。 他还不曾与女子有过这般亲密的动作,精致的娃娃脸上有些愣然,喉间陡然发紧。 尚未开口说话,怀里的女子已经无声的哭起来,“你安静点好不好,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那声音软软的,像是很委屈很难过,却是一直在压抑着。 这个女人的心地是良善,曲漓能被她救回来,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 这几日尽管也有糊弄戏弄她的嫌疑,但她却一点也不计较,除了口头上占了他点便宜,念着他是小丫头,说一些有的没的伤他的自尊,但其他方面来说,算是很护着他。 陌路人,萍水相逢,能为彼此担待些已算是缘分极深,何况她还能如此的为他着想…… 曲漓默了默,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娇小女人在他怀中哭成泪人,他没再问,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 时间过去的很快,天色一下子黯淡下来。 江梧桐的情绪早已收敛,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笑的笑。 晚些时候,有人唤她去大堂,说是商量下山的事情,曲漓当时正喝着汤,慢慢的抬首望向江梧桐。 年轻女子低眸,草草的哦了一声,然后放下手中的碗筷,与曲漓说了声你先吃,便起身出了房门。 男人坐在原位上,起先不觉得有什么,但后来江梧桐离开半晌,过后回来,还是有些无精打采的,他终是想到了一个异常之处,“你今日不做膳食了?” 紫衣概括的不错,江梧桐做的饭菜是真的好吃。 全然符合他的胃口。 这一日不吃她做的,他着实馋的紧。 江梧桐小小的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会儿,又补了句,“师兄很快就要走了,最迟不过半个月,就要和二师妹下山历练,我该是留不住他了。” 半个月…… 男人眸色微闪,这个时间,他的内力也应该足够恢复七八成,差不多也是半个月后与她提出告辞了…… 他看着她,仔细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娇小女子姣好的面容之上,神色低落,低头把玩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但更多的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或者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么说,你是要放弃了?” “是啊。”江梧桐应下这么两个字,整个人顺势倒在了柔软的被褥之上,将脸蛋埋在被褥之中,清甜的声音从棉褥中传出,“他惹上了情债,此次下山是为了处理情债的。” 听说是轻,薄了人家姑娘,被其他门派的人逮了个正着。 每个门派皆有每个门派的衣衫,梅花剑派一贯素色,但女娇娥多一些,所以服饰上一贯是白衫粉衣,男儿便是一袭月牙色的长袍,很有代表性。 师兄下山历练的时候,穿的衣衫是本派惯有的装束,撇都撇不掉,这一会得下山好生处理此事,不若梅花剑派的名声都得被他丢尽了。 惹上情债…… “所以,”曲漓漆黑的眼眸微微一动,“你今日是为此事而哭?” 江梧桐没再多说,只是觉得此事过去便过去了罢,毋须多提。 四师兄待她是极好的,她自幼父母双亡,若非四师兄多照应着她,处处惹她开心逗她笑,陪她走出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她如今的性子还真未必就开明。 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也主动请愿下山处理此事,说明还是想要担起责任的。 也难为她没有喜欢错人。 只是,话虽这么说,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如今自己的心上人,有了心上人,她的心说不疼,那一定是假的。 江梧桐埋首在被褥之间,心口一阵一阵的揪着,闷的厉害,也疼的厉害,脑袋是空白着的,无力多加思考什么。 …… 时间一晃过了三日。 林怜琪一如既往的爱找茬。 如今更是因为直接越过了江梧桐,而与四师兄一同下山历练,硬生生的打了江梧桐一个闷嘴巴子而感到爽快。 见缝插针的也要在众人面前,狠狠的打江梧桐脸面。 江梧桐的辈分极高,是大师姐。 若是按照门规来说的话,此次可应该是她陪着四师兄一起历练,可偏偏却被师父以年纪不够的缘由,打落回来…… 笑话。 师父是那么在意年纪的人么? 林怜琪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笑的放肆,与诸位师妹一起乐呵乐呵着道,“大师姐啊,分明就是因为能力不足,本事不高才被师父打发回来的,她的武功还没我这个师妹高呢,师姐又如何,终有一日,是要被我取代的。” 除了与林怜琪走的近些,又不曾与江梧桐走的近的师妹,不由捂唇笑问,“这么说,二师姐是因为本领高强,这才被师父选中,与四师兄一同下山历练的了?” 对于常年住在山上的诸位小师妹来说,山下凡间的景色才是最美的。 如同九重天上的神仙一般,觉着凡间才是最美的景色。 有着绝对的向往。 梅花剑派,女儿家的想法便是,能下山历练的人,那都是幸运而幸福的。 所以,林怜琪理所当然的受着瞩目,受着羡慕的眼神,得意洋洋的牵唇,“那是自然。” “大师姐有什么地方比的过我?”她冷冷的笑,勾着唇角,弧度很是冷艳,“不过就是长了一张比我好看的脸罢了,这个世界论的是实力,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脸蛋。” 有师妹轰然而笑,讥嘲的笑声从远处响亮的传了开来。 江梧桐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听着。 她的身边站着曲漓,这个本是师父要求带去见见的人,陪着她一起站在了石阶上。 他倪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你师妹是没学过兵法,不知美人计的妙用。 江梧桐眨巴了下眼睛,登时就扬手避开他的伤口,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下,“你这是承认她说的话,你竟然敢承认,是不是自家人,啊――” 什么美人计苦肉计的,她只是武学资质平庸了些,这是天生的东西,她后期如此努力的付出,也没能改变,能怨她自己么? 林怜琪本就与她不对付,说她坏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没想到曲漓也这般说她…… 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忘恩负义! 闹了这么一下,气氛是好了不少,曲漓抬着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许她太暴力。 年轻女子特有的资本,肤白貌美娇嫩无比,一颦一笑一怒一嗔皆别有风情。 她怒瞪着他,男人泰然处之,只是她的手又抬起,重重的捏着他的脸颊时候,那鼓起来的腮帮,着实可爱,“你要气死姐姐我,赶紧去见师父――” 若不是看在他是伤着的份上,江梧桐倒是真想踹他两脚。 不过想着这孩子比她要小一些,身高还不够她高,想想也便罢了。 总不能欺负一个小姑娘。 还是一个重伤的小姑娘。 曲漓没吭声,江梧桐牵住他的手,将他往大堂那边领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江梧桐收了收情绪,有些纳闷的望着男人的手,这孩子个儿不高,这手倒是挺大的。 她瞥了走在身后的男人一眼,见男人的眼睛也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牵着的手瞧,白净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古代女子以娇小出名堂,脚要三寸,手自然也要小一些,才让人觉着好。 江梧桐见他如此在意,还以为是他有些自卑了,不由摩挲摩挲了他的掌心,劝慰道,“无妨,娇小的女子多了去,偶尔有一两个大手大脚的人,容易叫人瞩目些。” “再者,咱江湖人讲求的是信誉和忠义,外貌什么的,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 曲漓的目光从他们的手上挪开,投落到眼前笑若莲花的女人身上。 阳光下,女子眉目弯弯的望着他,目光闪烁的像是夜间天上璀璨的明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庞,那扬起的唇角,艳红的唇色在阳光下,别样的吸引人的注意。 男人的掌心痒痒的,喉间却不知为何,也有些莫名的发痒,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正文 第284章 番外篇 你怎服众? 忽略了周边那些,在人背后说闲话的人,江梧桐见曲漓没什么大事,径直将他领进门后,便安安分分的退下。 转身走下大堂,方才那些说她闲话的人,都已经离开。 此刻剩下的只有二师妹林怜琪,还有一个常与林怜琪在一起玩的五师妹。 她们二人目光皆投向她这边,江梧桐手中拿着长剑,并没有理会的心思。 只是我不犯人,未必人就不犯我。 她侧开了身子拿着剑要去练武场习武,有人冷冷然然的呵了一声,“我说大师姐,反正你也练不好,又何必在我们面前招摇,不觉得丢人现眼么?” 此话句句带刺,而且还未必能反驳的回来。 应下这人的话,觉得自个儿没事干,和一个无知小辈辩驳来辩驳去,不反驳的话,却又无比觉得委屈。 江梧桐的步子顿住。 她尚未转身回应,又听的有人讥笑道,“五师妹这话说的中肯,大师姐武艺极差此乃事实,也怨不得人心不服,但端看大师姐的模样,也是个脸皮子厚的,哪儿会理会我们的话,所以啊……五师妹这话劝了也是白劝。” 门派之间,有一些小小的摩擦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人还敢对师父不喜,私底下觉着师父偏心谁谁谁,谁谁谁挨了师父师母的罚。 这个世上,有些人早已忘记,谁才是抚养她们长大成人的人,但凭一丝风吹草动,稍有威胁到她们的利益,谁都是她们的敌人。 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名头上的大师姐,不曾让谁承过她的恩情,只是嘲讽几句,还不曾动真格的,其实已算是温柔相待了。 江梧桐稍微的闭了闭眼睛,而后平静如初的转过身来。 “我知两位师妹的功底都不错,亦知本领确实不高,但本派并没有言明,身为大师姐定要色艺双绝。且,我身为师姐,还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她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两个年轻女子,声音算不上太淡,但也绝对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讥诮反击。 “若是两位师妹觉着我无法服众,师父就在大堂里,两位认路,便自己去告一告,让师父将我贬为小师妹,以我的年纪胜任你们的小师妹,想必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梧桐的年纪真心不大,二师姐和五师妹的年纪相仿,五师妹差两个月便要及笄,她可是差了整整两年,整整二十四个月。 她们拿江梧桐的武艺说事,她便拿她们的年纪说事,两败俱伤,谁都别想好过。 五师妹恨声道,“我们便是等你两年,你也只是能勉强练会三重剑法,怎么可能赶得上二师姐,现在拿着年纪说事,如此猖獗狂妄,你怎服众?!” 林怜琪没搭腔,只是双手抱胸,面色极冷的盯着江梧桐。 江梧桐虽说好说话,但性子不争不抢,可不代表她就是任人欺负的好角色。 如若不然,林怜琪早骑到她头上去了,哪还有她说话的余地。 “所以呢?”她的唇角稍稍扯开一丝丝弧度,视线一点点扫过林怜琪的脸颊,而后落在五师妹的身上,“你们有话便去寻师父说,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好玩?” 想着此话太弱了些,不足以达到警告的要求,她便倪了林怜琪一眼,“若是日后被我发现,你们又在我身后乱嚼舌根,我便去禀明师父,叫他好生罚一罚你们,昔日看在众师姐妹情谊的份上,我便不多说了,但今后,我一概不会留情。” 言罢,她说完便转身就走。 五师妹刚想开口,还要在嘲讽她几句,却是被林怜琪拦了下来。 她的眸色冷然,娇甜的声音冰冰凉凉,“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么,每一次都拿师父说事――” 五师妹是也极恨江梧桐这一点,所以才和林怜琪一拍即合。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内心翻涌起来的嫉妒强行压下去,“也便是仗着师父宠她,不若就凭她一个小丫头,哪能在我们面前放肆?!” “小人得志,”林怜琪哼了一声,“等着罢,我迟早会杀杀她的锐气,磨磨她的傲气。” …… 江梧桐每日练剑,以前是白日里练,如今连晚上都跑出去练剑了。 整日整夜一个动作,一套招式练来练去,直至大汗淋漓也不收手。 起先曲漓倒没有什么多大的反应,只是后期觉着奇怪,江梧桐的手用着筷子都有些抖。 他瞥了她一眼,问她近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江梧桐回应的很简洁,“没什么。” 她冲他笑了笑,抬手捏了捏男人精致的脸颊,“听师兄说,近日会有大风,你的伤势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可千万不能着凉了,若没有什么必要,你便不要出门了。” 接着,她又将紫衣给她个人熬得补汤,递到他的跟前,“瞧瞧瞧瞧,你小小年纪就受了如此重创,往昔定然是受过不少苦头的,如今瘦成小不点……多喝一点,你在长身体。” 曲漓最是不喜她这一点。 他如今身高确乎是矮了一些,毕竟之前鬼谷子曾让他服用过一些药物,抑制了成长,也因为男女发育的时间不一样,她十四岁,比他十六岁的身高要高一些,很奇怪? 她可基本上不会再长个子,他却是才刚刚开始,她每每都拿此事来说,有何可比性? 男人心底逐渐暴躁,直直的看着她,低沉的嗓音问,“说我年纪小,你就不怕你看走眼了?” 江梧桐每次听他说话,总有一种女孩子的声音被男人强行给替代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很诡异的,虽然听的久了,也差不多习惯了。 “能有什么看走眼的,不论你是与不是,在我心里你就是。”她夹了一块挑好鱼刺的鱼肉递到他的嘴里,“快吃,我盯了你一晚上了,你一块肉都不吃,怎么长高长大?” 曲漓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双夹着鱼肉的筷子,一口气忽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噎在了那里。 那是她的筷子,没洗过没擦过,她刚刚吃完的,上边还沾着她的口水。 她是不知他为男儿身,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还是本就没有男女之防,对谁都这般?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一直盯着她的筷子瞧看,江梧桐想了一会,这才了然的点了点脑袋,收回手中的筷子。 “我忘记了,这筷子还没有洗过,”她的耳根子蓦然有些羞红,“我之前与众师姐都是这般你喂我我喂你的,有好吃的一起分享,倒是忽略了你可能没有这习惯。” 她将鱼肉吃下,而后轻咳了几声,站起身来,“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吃,吃多一点,正在长身体。” 曲漓听了这话,心底这才舒服了一点,不过她的筷子被她收了回去,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双筷子上,却是半晌没能收回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江梧桐连续几日都是用过晚膳就离开,直到他睡下才回来,此次他势必要跟着她一同离开,瞧瞧她大晚上的究竟在做些什么。 等跟着她一路往上,这才发现她是自己一人在断崖那里练剑。 挥剑的声音很大,利器冰冷的刺耳声不绝于耳。 深夜,皎洁的月色投落在地面上,男人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先前被药性压制发育的身子,已经有了一些的长高,但是不明显,透着月色的光亮,投落着颀长的身影来。 冬日里有些冷,梅花剑派里边没有他能穿的衣着,江梧桐的女装他看不上,就这般穿着里衣走了出来。 他双手抱胸拥住自己,随即懒懒的倚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静静的看着她。 年轻女子习武,气息凌乱的有些厉害,不知是不是有些疲倦的原因,剑耍了一半下盘蓦然有些不稳,她一个趄趔差点摔在地面上。 男人身形一动,刚要闪身前去接住她娇小的身子,不过江梧桐在他的动作出来之前,自己已经咬着牙持着剑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安静和谐的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摔伤一样,她定了定心,双手搭在剑柄上,深深的闭了闭眼,声音带着一丝微喘,“江梧桐……撑住。” 曲漓的眸色微深,倒是没有再走出去,反倒是将脚伸回来,看着江梧桐又是挥起长剑继续习武。 不过她今日的状态的确不佳,连连两次都差点摔倒。 江梧桐自己也有感觉,收回了剑,便不再继续练下去。 她用手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拎起一旁置在地面上的包袱,往山下走去。 曲漓怕她出事,依旧是跟在她的身后,他如今内伤严重,控制不好,怕自己的内息被她觉察,所以便没有跟的太近。 江梧桐的目的像是很明确,可惜曲漓除了她的屋子之外,也就只去过大堂,连沐浴都是在她屋里,由着她打水让他沐浴的。 是以,并不清楚她要去的是哪里。 直至看见她走到了梅花剑派的后山,打开一扇门,进去,再反手合上。 曲漓侧身躲在大柱子上,避免江梧桐的觉察。 这里人际罕见,极少有人过往,他远远的看了一眼那扇门,推门是有声音的,他瞄了一眼那屋檐的高度,是他如今能力范围内的。 纵身一跃,他的身子半蹲在屋檐之上,他先扫了一眼站在地面上的女人一眼,自己寻好位置,避开江梧桐可能发现的角度。 等他再次望下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将手里的长剑包袱都丢在了地面上,手上还扯着衣衫,脱了一件又一件,露出了一大片春色。 正文 第285章 番外篇 寻死觅活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又是三天。 曲漓脚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内伤也调理的恢复了三成。 内伤是最难调理的,能在大半个月内恢复三成,算是极快的了。 江梧桐每天都在练剑,曲漓倒是不想让她看出太多他的不同来,所以只是每日教她弄些什么东西来吃,利于巩固内力。 他这几日都跟在她身边,看她练剑,陪她练剑,江梧桐的根基是不错的,底子很稳,但为何无法上升,也说不好是否是因为身子的缘故。 还是差那么一点。 也许打通了身上的各个经脉就好了。 但他说要替她补一下,江梧桐是没多少反应的,甚至还笑眯眯的伸出手,用手指弹了下他的额头。 “看来你这小丫头也不是没有良心的嘛,至少还懂得疼我……无妨,就这样罢,紫衣姑娘手里的药材没多少,取药材来炖补汤,着实有些浪费了。” 此处非药王谷,不是什么药材都有的,市面上好一些的药材卖的一向贵重,寻常人的确是不会轻易用药材,来作为滋补身子的材料。 曲漓也便默着不再说话。 …… 下午,他半坐在床榻上调息,江梧桐已经去了练武场练武去了。 外边的脚步声急促,由远及近,曲漓刚睁开眼,外边走进来的那个人却直接推开了他的房门,火急火燎的喊着,“大师姐,大师姐……” 曲漓轻轻的闭着眼睛,双手搭在膝盖上,盘腿而坐,却并没有出声。 整个梅花剑派,除却梅花剑派尊长江梧桐和紫衣听过他的声音之外,无人听过他开口。 倒不是不敢,只是他的声音,在这么的门派里,极其容易招惹麻烦。 也容易给江梧桐招惹麻烦。 索性不说。 来人面色焦急,见他不显山不露水气定神闲的模样,更是急的不行,“小妹妹,你有没有见过大师姐,四师兄和二师姐要下山了,还等着她来相送。” “二师姐说,大师姐迟迟不现身,显然是被气晕了,这会说不定正往断崖上走,准备从那里跳下去一了百了……”她整个人急的有些跺脚,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你倒是吱个声啊,我好回复师父。” 男人紧闭的眼眸倏地睁了开来。 他幽深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向那个女子,身形一动立即从床榻上下来,从唇角里低低的溢出两个刻意压抑的字来,“没有。” 这语速太快,那女子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刚想再问他一遍他在说什么,然一抬眸,跟前却已经没了此人的身影。 她一愣,粉嫩的唇角随即扯开一抹凉凉的弧度。 江梧桐虽与二师姐素来不对付,却是对四师兄情有独钟。 如今这二人要一同离去,她便是说什么,那都是要亲自送一送她的四师兄的。 这几日江梧桐受到的刺激明显也比之前多得多,所以大晚上的跑出去暗中练剑,看起来是发奋图强,但实则有没有为了打发时间,让自己忙起来不去多想的心思,却都是很难说的。 他跟江梧桐虽然不是很熟络,但就这大半个月的相处下来,除了她对他的称呼叫他不悦之外,其他的倒还算不错。 这一会,她是否又受到了刺激,故而终于承受不住,想不开准备乱来,此事男人是没有多去思考其真实度。 有很明显的牵强感,但当务之急是寻到江梧桐。 他先是去了一下练武场,寻到江梧桐白日里呆着的那个地方,没有寻到人。 练武场也只有寥寥几人,大部分的弟子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曲漓眼底闪过的是深邃的浓稠,转身便往断崖上赶去。 一路上,过于安静,凉风徐徐吹过,层林里相互交织的树枝摇曳不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一路赶到断崖,每晚江梧桐练剑的地方,这一会连个影子都没有。 【“大师姐迟迟不现身,显然是被气晕了,这会说不定正往断崖上走,准备从那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脑海里蓦然跳出方才那人说的话,眼眸一震,男人疾速的走上前,走到断崖那一侧往下望去。 身后有人猛地惊俱的喊了一声不要,声音急促,还带着一丝喘息声。 他下意识怔住,刚转过身来,身前的人便一把冲向他的身边,像是要拽住他的手往这边拉回来一般,但也不知是不是地面太滑了些,那人一个趄趔,低低的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往他怀里扑去。 一个人重量的冲击,曲漓就站在断崖边上,一个惯性后退便与怀里的女人一起跌下深渊。 …… 失重的感觉叫人头昏脑胀,头晕目眩,风刮的脸疼,江梧桐险些连眼睛都睁不开,直至身子微微缓住下坠的速度。 她这才能稍稍睁眼,抬眸望上去瞧看,却瞥见男人单手环住她的腰身,一只手用力的抓着断崖上凹凸出来的石头。 因为摩擦的缘故,血肉的手和冰冷锐利的峭壁贴合在一起,整一片的血肉模糊。 江梧桐的脸色登时有些发白,喉间有些发梗的望着曲漓,“曲子……你的手……” 男人内伤未愈,如今手掌心火辣辣的疼着不说,脚下还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他此生就玩完了。 他抽空倪了她一眼,有些寒测的气息溢出,低低的嗓音宛若从齿缝间挤出,“你的右手侧下方有个小洞口,跳进去。” 那个地方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其实有点远,江梧桐的额头沁着冷汗,上边不断有小石子滚落下来,她往下看了看,那见不到底的深渊叫她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她本想说她不是很敢动弹,此事悠关性命,不说她没历练过,便是苦头都没吃过多少,手里又没有多少实力,怎豁得出去 但瞧见男人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抓着石头的手血色弥漫着,她心一颤,纤细白皙的手指抖了抖,“我跳,但你答应我,一定不能轻生――” 曲漓当下就瞥了她一眼,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有些暴起,能看出来他此刻有多吃力,他没应话,视线扫着她的右下方,运起内力长腿一踢峭壁,借力翻滚进了那个小山洞里。 那个小山洞地面凹凸不平,因为惯性,江梧桐和曲漓两人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缓和了冲击的力道。 静谧的山洞里,有两个人的身子僵硬无比。 男人的重量不可低估,江梧桐被他压在身下,后背磕着尖锐凸起的石子,疼的她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冷气。 只是这么一来,男人本落在她的唇上的唇瓣,就这样顺势的落进了她的唇齿里,挨着她的湿软,触感更加颤,栗。 倏地之间,曲漓的身子僵硬的更加明显,漆黑的眸子里除了难以置信之外,似乎还掺杂着其他的情绪。 江梧桐愣愣的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反应一瞬过后,她猛地坐起身来,将男人推了出去。 一张精致美丽,尚未完全张开的面容瞬间涨的通红,她的手指蜷缩,大脑上暂短性的空白连着后背的痛楚都削弱了几分,“我……你……我们……” 曲漓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意外而已,介意什么?” 他受伤的手下意识的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淡青色的里衣袖袍不大,遮都遮不住他手上的伤势。 江梧桐暗骂自己蠢的无药可救。 两个女人……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忍着后背的疼,上前问了他一句,“除了手,你还有没有摔着,有没有碰着?” 男人凝了一眼她凑上前的步子。 两人离的很近,她在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女人身上独有的香味扑鼻而来,眸色渐深,曲漓下意识的低下了眼睑,低低沉沉的开口,“没有。” 江梧桐自己检查了一遍,这才深深的呼了口气,放松下来。 随即她又抬手狠狠拍了男人一下,“你干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吓死人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么,你非得寻死觅活的?!” 这话听着古怪。 什么叫他非得寻死觅活的? 该寻死觅活的人,不应该是她才对么? 他的脸可爱而精致,但面上的神色却是无比的严肃。 幽深的黑眸眯了起来,他望着她,“是我听说你受不住你的师兄要离开,跑山断崖来欲要寻短见,我这才来的。” 江梧桐的脑袋懵了一下,“但我是听说你因为之前的事情,突然就想不开了,所以这一会跑上来要跳崖,我还想着你这都混吃混喝大半个月了,怎么突然要跳崖,但我回屋寻你,又的确没见着你身影……我是急疯了用轻功赶上来的……” 两人沉默无言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而后江梧桐蹙着眉头,咬着唇瓣,“难道,我们都被设计了?” 男人平静的看着她,平静的开口,“恭喜你,答对了。” 正文 第286章 番外篇 她是介意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曲漓初来乍到,以疗伤为己任,自然是不大曾理会过江梧桐的人际关系。 甚至连这山上有谁,谁是谁都不清楚,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两个人不大喜欢她。 却怎么也想不到,此事还能与他扯上干系。 而江梧桐自己心中有数,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来向她禀明曲漓上了断崖欲要自我了断的那个人,她是知晓的。 只是,大家都是梅花剑派的姐妹,该是和和气气的便是和和气气的,如此戏耍人玩,甚至是不顾正道欲将他们置于死地,可就不好玩了。 两人被迫留在山洞里。 山洞里没有什么药草药材,可以替男人止血。 也没有水可以喝可以清洗伤口。 江梧桐拿出自己的绢布,缠住了曲漓的伤口,后背也是发疼的打紧,稍稍动一下都能扯到伤口。 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模样瞧起来,倒是没有曲漓伤的重。 男人方才动了下内力,本就伤着,如今伤上加上,不大能动弹。 江梧桐走出那洞口,向上望去。 这里离山顶有些距离,而就目前的位置来看,她其实看不见悬崖峭壁上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借力爬上去的。 但早些年听师母说过,后山的断崖皆是碎石或者是巨石,根本就不会生长什么藤蔓,至多便是夹缝中长了一两颗野草。 她武艺低微,连林怜琪都比不过,谈何从悬崖峭壁之中飞身而上? 江梧桐冲洞口上方大喊了好几声,除了山谷间回荡着她的声音,其余一点声响都没有。 年轻女子有些泄气。 曲漓坐在原地上闭目打坐。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纹丝不动的坐着,一点也不慌不忙,也稍稍安了点心,但后山素来极少人会来,离大堂也远了些。 如今师父师母与众位师妹都去送别大师兄四师兄和林怜琪了,更是难以发现他们已经失去了踪迹。 而他们还置身断崖之下,更是会被忽略的惨些。 况且这里既没吃的也无喝的…… 江梧桐的眉眼明显的垂了下去,深深的皱着眉头,他们,怕是撑不过几日…… …… 天色一点点的黯淡下来,山崖这边漆黑无比,幸亏江梧桐这几日都来后山练武,身上有带火折子的习惯,就地点上,插在夹缝里照明。 过了一个下午,竟是谁都不曾发现他们,也不曾有人来过山顶上呼喊他们的名字。 一个都没有。 江梧桐口干舌燥,口渴的要哭了。 而目光瞧向曲漓,见他依旧闭目养神,不发一语,又见他唇色发白,她眉头紧蹙着,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褪下,站起身来,披在男人的身上。 白日里温度其实还好,但这一到夜间,又是深冬里,天寒地冻的简直能夺走人的性命。 曲漓霍的一下睁开眼睛,目光一下子投落在江梧桐的脸上。 她有些惊诧,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随即冲他笑了下,声音哑哑的,“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男人低眸瞧了眼身上披着的外衫,粉白相见的女式长衫,就这么搭在了他的身上。 一张称不得俊美但是精致的脸蛋面色寡淡,曲漓望着她,伸出手将身上披着的长衫递给江梧桐,“自己穿上,不用理我。” 他的确是有些发冷,伤势见不得好转,眼下又还雪上加霜,没有忌讳着动用内力,天气又寒冷,的确是有些受不住。 只是再如何,也不能让女人为他挡风挡雨。 江梧桐失笑,然后拍掉了他的手,“给我好好穿着,出门总是不爱穿外袍……现在只是没有镜子给你照照罢了,你都不知自己难看成什么样子。” 她不必说,他都能想象的出来。 捏着身上长衫的手紧了紧,他缓缓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长衫重新披在女人身上。 长时间滴水未进,男人的嗓音暗哑低沉的有些过分,“你怎知道,究竟是你的脸色比我的难看,还是我的比你的难看?” 江梧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她扬起手欲要重新拾起外衫搭在他的身上,只是手腕被男人扣着,稍稍用力甩开,竟是丝毫都动弹不得。 她一双眼睛明亮而美丽,倒是没有多起疑心。 “我没受过伤,自有内力护体,感觉不到冷。现在是特殊情况,你把衣服穿好,别让我有太大负担。”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深深的瞧看了她一眼,年轻女子面容艳丽而惨淡,昔日潋滟而红艳的唇如今干涸着,也苍白着。 他扣着她的手腕,感觉的到她的手指发凉,冰冰凉凉的宛若坠落冰窖一般。 本该是怕冷的体质,如今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让他穿外衫……嘴巴上也是一点也不饶人。 他心一软,说不上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总有些微微的触动,随即却是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坐回了原位。 继续闭目养神。 江梧桐安静了一会,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深深的吸了口气,手指攥得紧紧的。 她朝他迈步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男人侧眸看向她,漆黑而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不知她在打什么小九九。 谁知,眼中女子竟直接张开了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的肩上还披着她的长衫,就这么被她拉着衣摆,顺势一同搭在了他的身上,曲漓的身子一僵,耳边传来怀中女子无比强硬,但颠三倒四太过明显的话语来。 “我对女子可没什么兴趣……尤其是小妹妹啊……这会抱着你是因为我们都没有被褥取暖,也没有炭火……总之两个人抱着是最暖和的,我将就点,你也将就些,师父他们今日未必能发现我们失踪了,姑且还得熬过这一夜……你伤势重,可不能再受凉了,更不许推开我,就这样,睡觉罢。” 她的耳根子烧红,其实是有些介意下午的事情的。 那个吻…… 她还不曾与人有过这般亲密的动作,但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给了一个小姑娘。 如今她还硬要抱着人家小姑娘,占人家便宜,羞,耻不羞,耻? 但怎么说,她没有想歪,至多便是一时间难以释怀。 毕竟是自己一直看重的,极为珍贵的东西,眼下说丢就丢了,说给就给了,给的对象还不是她意料之内的,给的方式也不是她能想象到的,所以…… 撑过这一个坎就好了,以她的性子,估摸着睡上一晚就该忘得差不多了。 只是,她这么想,不代表她怀里抱着的那个人,也是这般想法。 曲漓十五六岁,正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也没将她当男儿看待,前几日更是将她青涩的尚未发育成熟的身子一览无遗。 虽说不是故意……但就那么毫不在意的一瞥,也足以惊鸿。 如今他看了她的身子亲了她的唇,现在还两两抱在一起,,白白占了她的便宜,心下就是再怎么想要当作没发生,那也是不大科学的事情。 他抬了抬手,下意识的将怀里的女人推离出去,本能的出声欲要训斥她一顿,但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是突然没了想要训斥的念头。 先前他是需要她的帮助,所以隐瞒了自己真实的身份,怕她会因为他不是女儿身,而将他弃之门外。 等后来他认为江梧桐不是那样的人后,已经改变不了什么现状了,哪怕他多次暗示她都不理睬,他的声音那般明显,她竟也一点也不怀疑。 现在…… 现在木已成舟,他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怀里这个主动抱着他的女人,便不会再与他有这般亲近,甚至是有多远躲多远……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僵在半空中,一点点的收紧起来,慢慢的垂了下去,男人的目光深沉而复杂,犹豫了半晌,这才将手缓缓的搭在江梧桐的腰上。 下颌抵在了她的肩膀上,他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嗅着怀中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 …… 江梧桐背上有伤,好在曲漓手上的力道没太重,这才没多大感觉。 两个人坐在一块,抱着容易累,江梧桐昏昏欲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再一次睁眼时,连火折子都烧完了。 天色依旧黑沉,伸手不见五指。 她眨了眨完全睁不开的眼睛,腿脚有些发麻。 她软儒着声音低低的询问,“不然我们躺着睡觉好了,休息好了明日再瞧瞧情况?” 这里的山洞在断崖下方不远处,周边没有杂草,洞穴里也不阴冷潮湿,估摸着是不会出现什么毒虫毒蛇之类的。 所以江梧桐很放心。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显然也是睡意正浓。 两人就势躺下,江梧桐怕曲漓着凉,躺下之后还叫他的脑袋枕在她的胳膊上,由她抱着他,两人抱在一起盖外衫。 曲漓怎么会同意,一边忽悠一边闭眼,“我盖着你的外衫,你的脑袋枕着我的胳膊,这才公平不是?” 江梧桐全然浑浑噩噩的,听着觉得没什么道理,但男人已经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胳膊上了,她便安安分分的躺在他的怀中,面对面的抱着他睡。 正文 第287章 番外篇 他笑 静寂的夜里,两人的呼吸声均匀绵长。 昏昏沉沉间,江梧桐只觉得身子极冷,此处是山洞,又是冬夜里,寒风吹进来,没有丝毫的遮挡。 冷的她十分不适的蹙起了眉头。 覆在她与曲漓身上的长衫松松垮垮的,身边挨着的人无比温暖,她的手忍不住更加用力的抱住了他,娇小的身子蜷缩了起来,往那温暖的地方靠了靠。 江梧桐的睡姿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 熟睡之后一般都是不动弹的,但毕竟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才是睡的安稳。 眼下四处来风,她又饿了好久渴了好久,还无法取暖,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入鼻尖,有温暖的气息浮动在脖颈之处,有些痒。 曲漓不适的挪开了身子,离那温热的气息稍稍远了些,安安静静的睡着。 然没过多久,那温热的气息又继续喷洒在他的脖颈处,他的眉头终是蹙起,再次侧开了脑袋,这会似是有了意识,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睁了睁眼睛,低头向那股热源看去。 是江梧桐凑过来了。 入睡之前她抱住了他,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就这么睡下去。 如今她依旧是抱着他,整个人以蜷缩的姿势,朝他这边侧卧着,但她的脑袋明显的挪上了一些,挨近了他的脖颈。 她的脸蛋稍稍往上,红唇的方向是向着他的脖颈的,难怪他会觉着痒 默了一瞬,男人微微侧起身子,他伸出手,将怀中女人的身子往下挪去,江梧桐的眉头却更是皱的发紧,单手忽地一抬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更是往上的挪动着。 他们的距离本就近,曲漓此刻微微侧卧着,但脑袋是低垂下来看她的,他往下,她往上,柔软的唇不其然的便覆了上来,男人的身子猛地一僵,动作滞住。 这还不算,她像是极冷,又紧蹙着眉头,身子继续往上挪,那小脑袋动了动,娇美的脸蛋重新埋在了男人温热的脖颈之间。 熟悉的香味再度袭来,伴随着那乱人心智的温热的气息,曲漓本就僵硬无比的身子,倏地变得更加紧绷起来。 怀中女人抱着他,整个人差不多缩成一团,似乎是冷极,她纤细而修长的双腿蜷缩着,不断的摩挲碰擦。 她人靠在他的身边,一直不断的摩挲着腿,也便一直蹭着他的身子,力道不大,像猫儿一样,但深夜里清醒的男人,身子再是僵住紧绷,却自有一股热血翻涌而上,直冲他的脑门…… 他无法动弹也似是不敢动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难题。 尚未做出下一步动作,怀里的女人突然更加过分的舔了舔唇角,温热的舌尖轻易的划过他敏感的喉结,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腾而起,曲漓的身心的火终是被她给点燃了。 他坐起身来,双手撑在女人娇软身子的两侧,漆黑幽深的眼,定定的盯着身下闭着眼睛的女人。 沉默了一瞬,他便不发一语的俯身下去,目的明确的欺上她的唇,颇为青涩的撬开她的唇齿。 那感觉比想象中的要美好,甜甜的软软的,一下融化了他的心田。 男人轻轻的阖上了眼眸,勾着缠着她的小舌,极尽所能的去纠缠着她,试图让自己心头渐渐灼烧起来的火熄灭掉。 有些难以呼吸,江梧桐眉头紧紧的蹙着,不适的呜咽了一声,待一声过后,胸口那边猛地被人点了穴道,她头一歪,又睡熟了过去。 暧,昧的气氛越演越烈。 少年似火,年轻气盛不懂收敛,待事情无法转圜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恋恋不舍的收住。 …… 翌日。 风和日丽。 江梧桐是被饿醒的,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身边躺着的人,比她还要早起。 他半坐着,闭目调息,双腿被她的腿给死死的压着,江梧桐脸一红,差点没忍住抬手往自己脸上打去。 她咳了一声,悻悻的收回了腿,也同样坐直了身子,刚想要与曲漓说些什么,浑身突然发冷。 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双臂,她的外衫搭在身上,便顺势抱着自己的衣服,看向男人,“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在她有所动作的时候,曲漓已经睁开了眼。 他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女人的唇色潋滟红肿,不再是干涸的像是脱水一般,他的嗓音低低的,辨不出什么情绪,“睡不着。” 伤势不见好,曲漓的面色仍然发白着,江梧桐看了他一眼,听言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个地方的确不好,她昨晚睡觉真是又冷又痒,感觉哪都有蚊子在咬她,还一度感到窒息,唇齿发麻。 不过这个反应太不真实了些,她反倒觉得更像是在做梦。 毕竟现在,没能瞧见一只蚊子,也还活的好好的。 她站起身来,后背的伤势更疼了些,走向洞口往上望去,依旧是安静依旧无波。 江梧桐不由有些担忧,踢了踢脚底下的石子,沉默一瞬过后,她转身回头,朝曲漓那边走去。 曲漓坐着,她站着说话不大方便,便将手中抱着的外衫穿起,然后蹲下身子来看他。 “他们可能还没有发现我们失踪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发现……我想了下,趁我现在还有体力,我先顺着这个石壁爬上去,若是成功了,我立即唤人拿绳索,将你带上来,若是……” 她的话语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睛,眸色有一瞬间的黯淡下来,但也只是稍纵即逝,“若是我不幸从石壁上摔下去了,你务必要等他们来援救,也不必理我死活,知道么?” 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以为,昨日师父师母毕竟要送师兄和林怜琪离开,一时间顾不上她理所当然,但…… 再如何今日师父也都该发现她不见了踪影,怎么却不来寻她? 她有把握,师父一定会来寻她。 但她现在却没有把握,师父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寻她。 趁她现在还没有饿到不能动,必须先得有一人顺着这石壁爬上去。 曲漓不行,她的身子重创未愈,昨日手又受了伤,更是无法动弹,再者…… 她也不会让曲漓以身犯险。 男人的神色沉静而冷漠,这么看上去似乎是要更为正经一些。 “你要送死,还得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这是你师父教你的道理?” 江梧桐先是一怔,随即瞪了曲漓一眼。 “此事与我师父无关,你别拿我师父说事。” 她垂了垂眼睑,细白的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我哪里是送死,我这分明是为我们博得一条生路。” 若是她们再这么等下去,那是真的是坐以待毙了。 此处没水没吃食,她们根本没时间可以等。 “石壁上也许有凸出来的石头,但大部分是嵌入山里的,昨日是我们幸运,所以我能抓住一两块石头缓缓下坠的力道。”他的视线凉凉的锁视着她,“你现在手都够不着那块石头,爬不上去硬是要爬,不是送死那是什么?” 江梧桐撇了撇嘴,一脸不爽,“那我们现在坐以待毙,不也是等死么?” 横竖都是死,一个摔死一个等死。 死法不同罢了,下场有什么区别? 曲漓没有回应她的话,目光浮浮沉沉的望着她,视线微微下滑,悠悠扬扬的落在她的脖颈上。 江梧桐的肤色雪白,细嫩的脖颈上印着鲜艳的红痕,细细密密的几个大点明显的打紧,他的眼眸不自觉的跟着幽暗了几度,但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扯开话题,“你昨晚被蚊子咬了。” 江梧桐疑惑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男人倪了一眼她的脖子,“有咬痕。” 江梧桐下意识的抬手去摸,梅花剑派里,女子穿的衣物都不是高领的,她一摸觉得没什么,但转念一想,昨晚她的确是睡的不踏实。 “我还以为是梦……” 她上下打量了曲漓一眼,见他老神在在精神饱满的样子,一看就是没被蚊子折腾。 未免觉得有些不平,暗自咬着牙开口,“那感觉挺难受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蚊子,只咬我一人,它怎么不咬你,总不能还认主罢?” 认主这词用的算是含蓄了,若是同样情况下,叫郁唯楚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选用的必定是――性别歧视。 年轻女子的话音落下,男人的神色蓦然变得有些微妙。 “也许是认主的,”他眯着眼睛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所以,日后你得习惯。” 江梧桐,“……” 习惯…… 习惯什么? 习惯被蚊子咬么? 谁傻缺了脑袋被棍子砸了几下,才会习惯被蚊子咬好罢,她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大好青年,会愚蠢到与蚊子为伍,习惯蚊子的存在? 不一巴掌拍死它就算行善积德了,别妄想她会放下屠刀。 正文 第288章 番外篇 他要回来了 三日后。 江梧桐背后的伤,已经渐渐的不疼了,但背后的淤青还是很明显。 只是她每日勤学武艺,所以也没多大在乎。 这一次是曲漓救了她,那个骗她们去断崖的人,她现在算是没什么证据,证明是她们故意为之,证明她们是蓄谋将她和曲漓骗上断崖,企图做出不利与她们的事情来。 所以事情也便不了了之。 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多加防备便是。 因着江梧桐以前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偶尔与红莲一起习武,但红莲似乎很忙,两人就寝的地方也不一样,所以基本上都是江梧桐一个人。 那么多年独处的习惯,她一时间也难以改换回来,一开始她还会忌讳曲漓是个小姑娘家,不敢在她的面前脱衣更衣,但如今两人毕竟经历过生死劫难,她也便彻底敞开了心扉,在曲漓面前不拘一格。 当日师父来救她们,他让她先爬上去。 当时她们已经饿的渴的快不行了,只是绳索一下子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如果她让曲漓先走,还能替曲漓绑绑绳索打打结。 如果她先走,那便只剩下曲漓一个人了。 曲漓的伤势偏重,她万不能弃他先走。 两人推脱争执不下,她便朝师父喊了一句要一起上去。 师父在山顶应该是急了许久,等过后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才从天而降一条粗壮的绳索。 她是明白的,在短时间内,寻到超长长度和够粗的绳索不容易,若非她矫情,连走都要一起走,师父也不会如此发愁。 却不曾有任何的责怪。 师母还十分忧心的询问她,究竟出了何事。 手上没有证据,她便说了句是被人诓骗上来的,并没有指名道姓。 等引起师父师母注意的时候,她这才接着道,等日后弟子寻到证据,再与师父师母言明, 师父师母面面相觑一眼,皱着眉头没有多问,只是说人没事就好。 她的伤势她自己清楚,只是被地面上的石子磕着了,倒真的没什么大碍。 就是曲漓的伤势有些严重,师父立即让紫衣姑娘为她疗伤。 而她也偷偷的向紫衣要了一瓶药膏,之前擦伤口伤疤的药膏已经用完了,她无法瞒住此事,也不想瞒住紫衣。 毕竟无人可替她上药。 这一会天气严寒,身上的伤口已经冷的差不多感觉不出疼意来了。 匆匆脱了衣物,一丝不,挂的,背着男人坐在床榻上,手上抹了一些药膏,往后背抹了抹药之后,她便重新穿好衣衫。 转身过来一瞧,却见曲漓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躺在床榻上,没受伤的左手捧着书,像是认认真真的看着。 江梧桐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凑上前,她的视线望向男人手里拿着的书,十分不解的询问,“你看书,喜欢倒着看?” 男人好半晌没说话,江梧桐又侧眸瞧了瞧男人的脸颊,见他面红耳赤,现在连脖子都莫名的红了起来,但眼神还是一本正经的投落在书页上。 她瞥了瞥男人手里头的书籍,是很正常的古典书,平素她也看过的,里边没有什么教坏小孩子的片段,也没有令人面红耳赤的场景描写。 是本再正常不过的古典书,甚至还带着教化意义的古籍。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男人那动人的神色,最后撇撇嘴,安安静静的侧躺下来,盖上被子睡觉。 身侧的男人却是维持一段动也不动的姿势后,不太明显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他闭了闭眼睛,随即缓缓放下手里的书籍,翻身下榻,在桌面上倒了一杯凉水来喝。 …… 时间一天天的过,江梧桐从不知曲漓的身份,也不过问。 只是后来听他说要留下来,江梧桐感到有些诧异罢了。 但曲漓不是做梅花剑派的弟子,而是做紫衣姑娘的弟子,师父那边没有吱声,应该是同意的。 江梧桐也没有说话,她独来独往惯了,如今有人陪在身边,一起用膳一起聊天,偶尔拉拉家常,一起习武,日子过的可比之前欢快多了。 但她有个比较明显忧心的地方,那就是曲漓的个子,似乎长的有点快? 本来还够不着她的,现在才过去将近半年的日子,曲漓已经超过了她的身高,甚至比她还要出一些来。 她捏了捏他万年不变的娃娃脸,颇为严肃的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什么,怎么长的这么快?!” 男人风轻云淡的回,“是你长得矮。” 江梧桐,“……” 这小丫头片子长大了,学会顶嘴了。 她哼哼了两声,放过了曲漓的脸蛋,但心底却想着,再由着曲漓这么长下去,恐怕要比师父都高了。 她这么个屋子那么小,曲漓住在这里,一定会很憋屈。 所以试着打消曲漓继续长高的念头。 但效果不佳,曲漓甚至还笑眯眯的与她道,“不说这不由我控制,便是由我控制,你也应该高兴些,等下回有人欺负你,你只需将我领到你的跟前,旁人瞧见了你的靠山,自然会放过你的。” 江梧桐,“……” 这大姑娘说话是愈发不中听了,当下她就给了曲漓一个爆栗,疼的曲漓哇哇叫,一个劲的往她怀里钻。 江梧桐哈哈笑了两声,笑骂曲漓大言不惭。 就曲漓这样的,被她打了都要躲进她的怀里,那要是遇见了强敌,还不得被吓得双腿直打哆嗦? 谈何护她? 男人并没有回应江梧桐的话,反倒是一脸心满意足的蹭着她香软的胸,口和她细嫩的脖颈,在女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光明正大的占着便宜。 …… 半年来,两人的感情是日益剧增,江梧桐问过曲漓,她现在也算是半个梅花剑派的人了,要不要单独一个房间睡觉? 之前两人同床共枕,是因为她认为,曲漓留在山上的时间不长,加之他不是梅花剑派的人,没资格拥有独立的屋子当住所。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所以她便试着问问看。 其实两个人分开也好,最初的前半个月,她是感觉一张床两个人睡还可以的,但自落崖过后,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时常感觉拥挤。 偶尔睁眼瞧看,却是曲漓自己滚过来,双手双腿的抱着她,她推开一次,下半夜接着来第二次。 久而久之她就懒得推了,曲漓要抱就让她抱罢。 幸而是大冬天的,所以她不觉得热,也能忍。 可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两个人的体温那么高,再抱下去会热哭的。 她不问还好,问起来之后这大姑娘还不乐意了,看着她的眼神近乎是在谴责,“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那小眼神带着审视,但道出口的语气却是无比委屈。 江梧桐连连摆手,“我真的是良心建议……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曲漓的眉眼没有变化,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上严肃无比,“你一个月问了我三次要不要搬出去住,难道不是嫌弃我了?” 江梧桐,“……” 有么? 她已经问过三次了? 要不要记得那么清楚…… 曲漓这样说,江梧桐只得作罢,她本想开口解释一番的,但眼前的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眼瞬间就阴暗下来。 漆黑的眸底深处,似乎还绞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急着把我赶出去,是不是因为你的四师兄要回来了?” “四师兄要回来了?!” 江梧桐听的重点和曲漓说的重点完全不一致。 她仔细数了数日子,似乎还真是过了半年了。 她面上一喜,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师兄要回来了,师兄要回来了……” 四师兄,季悟。 曾经是她心底最光芒万丈,不可碰触的男人。 自然,现在也一样。 但其实也应该不大一样了,半年前他下山,是为了处理情债,半年后他回来,应该是要给她带回来一个师嫂了。 虽然心底那怅然若失的感觉还是很明显,可心到底是不疼了。 时间能让一份感情渐渐浓烈,也能让一份感情渐渐的淡化。 她应该……是慢慢的学会接受了罢。 屋内静谧无比,曲漓看着她眉飞色舞的神情,修长的手指搭在桌沿边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江梧桐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纤细白皙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什么这种表情?师兄回来就代表有好吃的,我们没有机会下山,无法见识山下人间的美好,现在好歹也能知道一些零碎的事情,吃点人间美味,该偷乐了。” 男人甩也不甩,整个轮廓的线条都渐渐的凛冽起来,但唇角却是慢慢的扯出了一抹笑,“你是这么馋嘴的人?” 江梧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师兄回来,跟我馋不馋嘴有没有干系?” 曲漓重重的眯了眯眼,嗓音低低的,“我不信,你是因为有吃的,所以才那么高兴。” 年轻女子恍然,然后偷瞄了他一眼,最后俏生生的笑了起来。 “那自然还是师兄比较重要。” 听言,男人的面色完全的阴鸷下来,菲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看样子,是极度的不悦中。 正文 第289章 番外篇 帮他 梅花剑派,各代弟子都有下山历练的习惯。 辈高者为先。 江梧桐的辈分,是目前梅花剑派女弟子中,最高的。 但年纪有些偏小,至今还未及笄。 所以被林怜琪取代了,这一次下山历练的机会。 也便是如此,所以此次林怜琪下山历练回来,格外的在江梧桐面前得意,每天与闲着爱听八卦的师妹们,聊着她下山之后发生的事情。 每每说完一句,还怂恿五师妹,特意在句末补上一句,“此事也就是让二师姐遇上了,这才能化解开来,若是让大师姐遇见了……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五师妹的下巴抬得极高,那不屑的模样无比明显,二师姐便只是冷冷淡淡的勾了勾唇,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 她比下山之前要更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但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找江梧桐的茬,仔细瞧看间,那抹横跨在她们之间的敌意依旧明显。 江梧桐倒是不多理的,经过这半年的苦练武艺,加之现在有了曲漓的陪伴,她感觉自己的功力,隐隐约约是要从第三重,突破到第四重了。 初见端倪,但还没有很明显,故而该是加把劲的时候,可不是与人斗嘴争个上下的时候。 只是,林怜琪是一回事,她的四师兄的状态,又是另一回事。 林怜琪历练都很顺利,四师兄再次历练,似乎就有些惨淡了。 江梧桐一贯和他走的近,但他跪在大堂之上三天三夜,闭门思过,她却是一步都不敢靠前的。 师父有令,叫他一人独自跪在大堂里,好生思过。 她问师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师母眉眼紧皱,深深的叹了口气,“都是孽缘,孽缘啊……” 季悟第一次下山历练,在山下与另一门派的女弟子,相知相恋。 后来历练时间到了,四师兄须得重回梅花剑派,两两相舍不下,便情不自禁的与那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但两人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却是叫那女弟子的师姐得知了消息,扬言要向梅花剑派的掌门人要个说法。 那女子苦苦哀求,四师兄立下誓言会负责,所以重回梅花剑派之后,他就立即向师父请命,重新历练一番,欲与那女子再续前缘。 只是匆匆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那女子便已经被她的师父,许配给了其他人。 师兄极是愤怒,寻到那女子,便想与她私奔而走,但被女子拒绝了。 她也苦,也痛,可师父的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她万不能违背师父的意愿。 师兄难以承受这样的苦楚,便亲自登门造访,请求女子的师父收回成命。 那师父看在梅花剑派掌门人的面前,没有叫他难堪,但也没有想过要收回成命。 后来,四师兄与大师兄和林怜琪失去了联系。 再后来,女子大婚的时候,四师兄前来闹事,欲要抢走新娘子,被大师兄当即拿下,叫他磕头赔礼。 师兄愤怒难耐,武艺却不敌大师兄。 听说,当时四师兄是看向了新娘子的,然新娘子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最后等他猩红了眼眶,她这才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回去罢,别再来纠缠我了……” …… 这个故事,听起来的确像是故事,却是真实发生的。 江梧桐难以想象,当时四师兄,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婚典的。 以至于现在人跪在大堂之上,都显得极其的麻木不仁,行尸走肉。 她将这个故事分享给曲漓,然后示意她别说出去,转而询问她的想法。 曲漓伸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低低沉沉的道,天底下的怨偶多了去,你还想一个个的管过来? 江梧桐双手环抱住双腿,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闻言不由凉凉的倪了曲漓一眼,好说歹说都是我师兄,天底下除了师父师娘,就只有他一人待我极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曲漓的眼眸微微眯起,状似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确实,我待你不好。” 他每天喂她一堆名贵药材,替她疏通气血打通经脉,这些都是虚的。 江梧桐呆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我只是打个比方嘛,你这小丫头待我虽说嘴巴上刻薄了点,但实际行动上,还是很不错的。” 她笑吟吟的看着曲漓,据理力争,“况且师兄待我是真的极好的,从小到大,只有他才会时时刻刻惦记着我……只是这一次他下山历练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爱说话,我与他说话他也不理睬我……” 她说着说着,似乎还有些委屈的垂下了脑袋,眼睛盯着自己绣着粉色花瓣的布鞋,一动不动的看着。 曲漓一双眼睛深邃而平淡,他懒懒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的话题就这么不欢而散。 时过一日,季悟晕倒在大堂里,紫衣前去看诊,说是饿晕的。 曲漓当时在旁边呆着,听紫衣说完这句话后,立即就响起了另一道女音来,“我马上去做吃的。师兄这么久没吃过东西,是不是该喝点粥水……还是应该先吃点什么果腹感比较强的东西,垫垫肚子?” 紫衣应了句,“粥水罢,你熬得久一些。再配点小菜,但不要骨头之类的食物,最后软一点的菜肴。” “好,我现在就去。” 她说完就走了。 剩余的弟子都一并被紫衣支出去了,说是人太多,不利于病患呼吸。 师父来看了几眼,听紫衣说完没什么大碍之后,便也离开了。 屋内霎时就只剩下三个人。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紫衣将季悟的手重新放好,声音淡淡的,“盟主过几日说要来接你回去,信件在我屋里头,你有空就过来取罢。” 男人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显然是兴致不高。 紫衣转眸看了他一眼,艳红的唇角勾了勾,“你也在这里呆了半年多了,之前还能有个理由,说是为了养伤。但你现在伤势痊愈……留下来又该是为了什么?” 曲漓在众人面前一般都是不说话的。 就如同林怜琪所说一般,安安静静的当个假哑巴,但在紫衣面前他懒得装。 男人双手环胸,漆黑的眼望向前方,“就当我是为了女人,也没见你有帮到我什么,问那么多,有何用?” 紫衣缓缓站起身来,紫色的纱衣随着她的动作而动。 她抬起头,脸上的笑轻轻的勾勒着,但没有露出牙齿来,“你怎知,我不能帮到你什么?” 曲漓的视线斜向她。 紫衣懒懒的笑了下,模样看起来更加的娇俏,“梧桐那孩子,自幼父母双亡,兴许现在连爹娘的样貌都记不得了,但她父母每一年的忌辰,她却是都记得清楚,也专门挑在那天,烧香拜佛烧纸钱念往生咒,可谓是孝顺孩子。” 她远远的望着,那懒懒倚靠在门板上的精致少年,淡淡的勾唇一笑,“并且我也知晓,那日她必定会沐浴更衣,戒荤食饮烈酒。” 这就是江湖人与皇宫的不同之处。 宫中若是有忌辰,那必定是什么都需忌讳,且是绝对不可大鱼大肉,还有饮酒的。 但在江湖上,这不饮酒才是对不住自己的祖宗。 自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江梧桐会在那一日饮下烈酒。 曲漓从未见她喝过什么酒水,平素不喝酒,一旦沾酒碰的还是烈酒,这说什么都容易醉吧? 果真,他正悠悠扬扬的想着此事,紫衣下一句就立即验证了他的想法,还稍稍带了点建议。 “所以到了最后,梧桐那孩子都是向我拿解酒药的。你说这一次恰好我不在,方子由你来开……你一个学艺还不到半年的破小孩,开错了方子,是不是很正常?” 他们内行人说的故意开错方子,自然都是有各自的用途。 紫衣明知他喜欢江梧桐,那她口中的这方子,究竟是解酒的,还是叫江梧桐更晕沉迷离的药物,全凭他的一念之间。 男人眸色微深,挑着眉头问她,“你为何要帮我?” 紫衣的回答很简单,“我想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想你帮忙照看梅花剑派上下人员的安全。” 曲漓和紫衣名义上是师姐弟,但毕竟缘分不深,交往不深,不存在什么情面上的东西。 紫衣同意他当她名义上的弟子,是因为曲漓说了,会帮助江梧桐提高武艺。 他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也是第一高徒,在医学这一方面,自然有他显著的优势。 加之与江梧桐的关系好,也希望她能有所进步,紫衣这才应下的。 曲漓沉默了一会。 “此事我不会宣扬出去,也不会以此胁迫你。只要你不碰梧桐的身子,保住她的清白之身,其余的随你折腾。” 女子循循诱导,唇角挑着冷艳的笑意,“你也不想,她一直把你这么当妹妹罢……现在季悟可是回来了。” 正文 第290章 番外篇 季悟回来了,又是带着一身伤痛回来的,那江梧桐的一颗少女心,还能藏掩的住么 关乎紫衣的这个问题,曲漓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自季悟出事之后,江梧桐便一直在他的身边好生伺候着,只是季悟什么话都不说,睁开眼睛也就盯着某个地方看,眼神一动不动,宛若灵魂出窍。 这状态极为惨烈,江梧桐不大放心,便留下来照顾他。 平素的时候,她都是与曲漓一起用膳的,但这几日,她都在季悟那边吃了。 很晚才回来,一回来便歇下了。 就这么过了三日,季悟的情况终于好转了些,他看了她一眼,声音寡淡而凉薄到没有一丝情绪。 “你不用再理我,回去罢。” 江梧桐惊诧的抬眸,静静的看着他。 男人的手指动了动,动作幅度不大,眼眸毫无焦距的投落前方。 “今日不是伯父伯母的忌辰?” …… 江梧桐重新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曲漓刚好走出屋外。 她冲他笑了下,因为曲漓极少离开这个屋子,所以她下意识的问了句,“你这是要去哪里?” 男人像是看了她一眼,而后淡漠的应了一声,“有人找。” 说着,便绕开了她的身子,径直往前走去。 江梧桐一人愣愣的站在原地,随即哭笑不得的挥了挥衣袖,“什么啊,竟敢甩我脸色。” 她这几日都没什么时间理会曲漓,也着实是太忙,一回来都已经歇下了,倒是没有发现曲漓的情绪这么重。 她回了屋子,准备祭拜父母的物品。 每年的今天,她都会上山祭拜父母,也都不必与师父师母请示,直接去就行了。 江梧桐自幼父母双亡,师父师母人好,收留她的同时,还顺带将她的父母的遗体安葬了。 与梅花剑派各路前辈安葬在一起,她每年祭拜父母的时候,也极是方便。 弄好了香烛纸钱供品之后,她先去沐浴更衣,还过一身素色衣裳之后,便提着一个篮子,独自上了山。 曲漓外出,按照梅花剑派掌门人所说的路线,一路往东走,终是寻到一处凉亭。 远远的望过去,只见有几个人候在凉亭内,两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坐在石凳上。 一人身着月白色长衫,风度翩翩样貌精致如画,一人身着黑色长袍,眉宇间薄凉之色尽显,眸底近乎无波无澜,容颜却是如谪仙般倾城。 前者手拿折扇,有一些没一下的扇着小风,后者坐在凳子上,手里头的茶水倒了一杯又一杯,另一只手却把玩着酒杯,状若百般无赖。 其余人候在一侧,沉默着没有说话。 曲漓的眸色一深,沉稳的走上前。 他穿的衣着是江梧桐给他新做好的。 因为他的身高长的太快,院内没一件他能穿的衣衫。 所以江梧桐便直接手把手的给他做了一件长衫,类型按照曲漓所想要去制作的。 就算不能突显出是男装,却也不可是一眼瞧过去,就能看出是女儿家穿的衣物。 旁人他不敢说,就眼前的这几人若是瞧见他穿女装的模样,非得笑疯了不可。 几人半年不见,这一见面却是一点生熟的感觉都没有。 曲漓随意落座,同样坐着的两个男人,眸光立即转移在他的身上,他咳了咳,伸出手很自觉的为黑袍男人把脉。 黑袍男人倨傲无比,他的手还没挨着半分,那男人便收回了手。 他安静的倪着眼前许久不见,愈发高大的曲漓,视线在他的身上来回移动,最后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不是说你会穿裙子?” 落苏在一旁偷着笑,连千世都有些忍俊不禁。 曲漓抽了抽唇角,想着定是紫衣做的好事。 他瞟了寒墨夜一眼,“感情你来这,不是找我看病的,而是看我穿裙子的?” “他的身子好着,蛊毒暂且没发作,而千离那边又有了点药材的消息。” 秦风之在一侧煽风点火,“这一会得空了,又看你回复,说会穿上女装来见我们,王爷可是二话不说就来了,这笑话没看成,你说谁乐意?” 男人的唇角弯弯的笑着,落在曲漓的眼里,显得十分虚伪。 秦风之是有名的奸商,心思歪着呢,曲漓自是不与他争。 他抬了抬眼眸,“我可只联系过你们一次。” 半年来,他不离开梅花剑派,寒墨夜那边自然需要人照应着。 所以他先是与紫衣做了买卖,飞鸽传书给寒墨夜,告诉寒墨夜他现在的位置,以及离开的时间。 后期他可什么都没做。 信件总共收到过多少次,回复信件的人究竟是不是他,都很难说。 秦风之是知晓,以曲漓这性子,是不大爱飞鸽传书的。 所以也便没较真,虽然曲漓在梅花剑派里边的威名,他们是耳熟能详。 曲小妹妹 就曲漓这样子,还小妹妹 这形容词放在曲漓的身上,怎么看怎么想,那都是一个笑点好不好? 男人忍了忍笑,语气尽量保持淡然,“我来是接人离开的,不是来看你的。” 言外之意,便是曲漓爱穿裙子穿裙子,不穿便不穿。 与他而言,没什么所谓。 倒是黑袍男人挑了挑眉头,他半侧过身,淡淡静静的望着曲漓,你何时回府? 曲漓垂下眼睑,十分利索的为寒墨夜斟了杯茶水,也为自己添了添酒,“怕是还不能走,我这边的事情没处理完。” 寒墨夜漆黑的眼眸微微眯了下,没说话。 落苏与千世面面相觑了一眼。 秦风之望了黑袍男人一眼,随即又朝曲漓看去,“你说真的?” 曲漓点头。 秦风之随即嗤笑了一声,“我倒真没想过,你说栽就栽了……你是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 江梧桐这个女人嘛,虽然尚未及笄,但模样却是生的真心不错。 但这也不至于叫曲漓,在半个月内就被她给迷得晕头转向了。 她又不是三娘。 专门使用媚,术来勾走男人的魂魄。 所以他是挺质疑曲漓在这方面的眼光的。 男人狠狠刮了秦风之一眼,又瞧见寒墨夜微微皱着眉头,开口道,“盛京多得是美人,你想要多少本王都可以送你。” 曲漓摊手,勾唇无奈的道,“你们这群不懂情爱的人,是不会明白世间千娇百媚,独她一人入我心尖的感觉。” 寒墨夜道,“我倒真不想懂。” 秦风之也是鄙夷着曲漓自以为的深情。 “横竖不过一个女人,你堂堂神医沦落 至此,又是甘愿当个小妹妹,又是甘愿当个小药童,也不觉得害臊?” 曲漓安静了几秒,听得寒墨夜给他重重一击,“你连身份都不能告知她,怎么去喜欢她?” 是啊。 他连自己真正的身份都不敢轻易告知她,谈何喜欢她? 更何况,她身边如今还有个季悟。 那个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四师兄。 …… 晚上,梅花剑派来的几位客人在山上住下。 听说是来带走红莲的,众人议论纷纷,见这仗势,说 不知红莲的后台原来这般强硬。 前来的贵客,竟能让师父亲自笑脸相迎,还如此的重视,不许有人丝毫的怠慢。 江梧桐拜祭回来,回屋便将那些除了荤菜的祭品都吃掉,一口一口的喝着拜祭的酒水。 也不知是谁说的,只要儿女在拜祭父母过后,将这些祭品都吃完喝完,死去 的父母便能感受到来自孩子们的敬意与爱意,便可含笑九泉。 所以江梧桐每次都这么做,尽管每一次她吃完东西后,都觉得十分的难受。 紫衣前些日子下山了,曲漓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傍晚才回来。 他见桌面上有吃食,本是下意识的坐下,准备用膳的,但江梧桐连声制止了之后,他这才不冷不淡的撇开了脸。 江梧桐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也便没有多加注意,反倒是用着手肘戳了戳男人的肩膀。 “你也跟着紫衣姐姐学了半年的医术了,能不能为我开一个解救的药?” 她的酒品应该不是很好,平素基本上都不沾酒,这一喝起来,就得是生前父亲的酒量,她完全是受不住的。 男人侧眸瞥了她一眼,这个角度上刚好可以看见,女人尖细的下颌和精致的面容。 他问了句,“你要解酒药做什么?” “自然是拿来解酒啊。”年轻女子理直气壮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不若我喝醉了,发起疯了你可受不住。” 她闷闷的小声嘀咕了两句,“当年四师兄可是被我抓出了好几道血痕,至今还留有疤痕呢……” 她这嘀咕了没一会,本是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就站了起来。 江梧桐被吓了一大跳。 却是见他转身就走,她连忙哎了一声,“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 曲漓没有回应她,江梧桐只得回到座位上,继续吃东西。 不过一会儿,男人便端着一碗汤水回来,神色不明,“你要的东西。” 女人乌黑透亮的眼睛跟着眯起,眉眼弯弯的应着好,随即将那汤水饮下,接着开始大肆的喝起酒来。 正文 第291章 番外篇 你就别哭 天色黯淡着,静谧的屋内只有呲啦呲啦的烛光燃烧的声音。 女子容貌精致,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阖着,她面颊烧红,整个人半趴在桌面上,一只手握着酒瓶,无力的垂在桌面上。 年轻女子的身侧还站着个人,那人身形高大眸如星目,他淡静的视线投落在女子的身上,深深沉沉的辨不出情绪。 他缓缓俯下身子,伸出手将醉的一塌糊涂,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的女人打横抱了起来。 江梧桐手里下意识的还拽着酒瓶,她偶尔睁着眼眸,随即又懒懒的阖了回去,“小曲子……小曲子。” 她念这个称呼,已经念了半年了,曲漓便是再不愿意,天天听她这么念叨,也都听习惯了。 长腿已经迈开,他抱着怀里娇娇小小面红耳赤的女人,将她抱上了床去。 他弯下身子,将江梧桐手里紧紧握着的酒瓶夺过,置在一侧的小方木桌上。 闭着睁不开眼的女人立即就坐起了身子,双手在空中挥舞着,“酒呢,我的酒……” 曲漓朝她看过去,女人醉态的模样懵懵懂懂的,半眯着眼,露出一丝缝儿来看他,显得着实娇憨。 落在女人身上的眸色极深,男人扬起手来拉住女人的手,“不喝酒了,你得歇息。” 这话也不知江梧桐听进去没有,只听她娇娇软软的嗯了一声,自顾自的点了点脑袋,“我要喝酒……爹爹和娘亲……还没有喝够……” 男人也不恼。 他一边静静的凝视着她,慢慢的抬手,抚向江梧桐白皙的脸颊。 那粗粝的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轻轻的拂过她光洁的额头,滑嫩的脸蛋,最后……落在她艳红无比的唇角边上。 动作轻柔而细腻的摩挲着。 江梧桐垂了垂眼睑,而后又阴阴沉沉的抬起脑袋,迷离的近乎看不见一丝清亮的眼睛,就这样闯进了男人深幽的黑眸之中。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看,像是要透过目光望进她的心底,幽深而晦暗,嗓音低低的,“知道我是谁?” 烛光下,昏黄的光线撒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年轻女子的脸庞精致如莲,倾国倾城。 她呆呆的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望着他。 最后从男人紧握的手里挣脱出来一只手,慢慢的抬起,也学着他,将手置在他的唇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但醉酒之人的力道控制不住,她的指甲细长,戳着他有些疼意,但没有伤害性,“小曲子……” 此话落下,江梧桐便瞧见眼前的男人,慢慢的,逐渐逐渐的俯下身来,一点一点的凑近她的唇。 但彼时她的脑袋太沉重,他的唇尚未压下来,她的脑袋却已经忍不住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动作微顿,怀里的女人传出来的声音软软的闷闷的,“你还没有用膳……是不是还没有,用膳?屋里有,有吃的……是你喜欢的,虾饺。” 那双漆黑如子夜的眼睛微微一深,曲漓垂了垂眼眸,眼神深深长长的落在她的身上。 一动不动了半晌,他这才重重的闭了闭眼睛,而后伸出手,将怀里醉成烂泥一样的女人重新抱到床上。 他单手解,着她的外衫,江梧桐正巧浑身发烫发热的打紧,正难受着。 男人帮忙脱,衣裳,于她而言,这个动作是目前最合适不过的了。 她懒懒的叮咛了一声,身子微微一侧,屈起双腿,整个人缩起来,面朝着他。 她是睁着眼睛的,水汪汪的一双的大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却又只是看着,什么动作什么表情都没有。 曲漓替她解,着衣衫,都没来得及褪,下。 见状,他的动作顿了顿,近距离的看着她。 江梧桐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是很热,不仅是脸发热的厉害,连身体都滚烫的不行,曲漓停下了动作,不帮她解热了,她不满的嘟起了嘴,自己抬手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 肩膀上蓦然一重,她被人强,行扣住了身子。 周身黑影覆盖,江梧桐尚且回过神来,跟前站着的男人已经重重的俯下了身子,欺压而上。 …… 偷吻这种事情,曲漓干过不少。 江梧桐的生活作息很好,练完剑艺之后便去后山沐浴,之后再回来睡觉。 她睡觉的时候,基本上是雷打不动的。 睡眠很深,他侧着身子躺在她的身边,单手支撑着下颌,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等着她的呼吸绵长,他便缓缓的凑上前,将唇印在她的唇上。 这种蜻蜓点水的吻早已满足不了他,不过他没有点她的穴道,也不知自己究竟图的是什么。 许是想她早点发现他真正的身份,让他有机会开口,向她介绍自己。 许又是想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她的身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他看,光,摸,遍,占,尽了便,宜,是以她此生,该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 曲漓的吻无比青涩,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呼吸,一点一点的撬,开她的唇齿,身下女人的唇很软,像是最柔软的糖果,又甜又可口。 偶尔,他的动作重一点狠一点,年轻女子觉得呼吸不畅,会忍不住皱起眉头,甚至是扬起手来,在自己的唇边挥动着,他以为她被他弄醒,便立即收住动作,异常心虚的赶忙退出。 背过身子,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心如鼓动,手指蜷缩着攥紧了,掌心里全是不可抑制的冒出来的冷汗。 后来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转过身去,见江梧桐依旧是闭着眼睛,没有一丝清醒的样子,他便轻轻的勾了勾唇,随即凑上前去,将她拥在了自己怀里,安心的闭上眼睛,睡去。 他偷吻她的时候,从来不点穴,但一旦江梧桐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却又会手足无措的收住,不敢叫她发现。 像是陷进了一个怪圈。 想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同时又畏惧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江梧桐不虚荣不造作,会和他走近,最初的理由也只是想照顾他一个极为可怜的,年纪不大的“小妹妹”伤患。 若是让她知晓了,他曲漓不是女子,不是小妹妹,还如此厚脸皮的呆在她的身边,与她同床共枕这么久,她会如何做? 他猜不到。 但他想,她若想翻脸,是绝对不会因为他是江湖之主身边的护法,而留半分情面。 这一次吻她,似乎是有些失控。 平素吻她便是不止于蜻蜓点水,也不会冲动到无法克制,但这一次是难以忍耐,潜意识里更像是不想忍耐。 江梧桐这几日为了季悟,忙里忙外,奔波劳累,与他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故意寻话题和她说话,她也只是挥了挥手,不想多加理会,或者让他去询问旁人。 这个门派里,他最熟悉的人就只有她和紫衣。 其余的人,他不想多加接触,江梧桐也只是知晓的,却如此敷衍了事,连半句都不与他多说,他怎能欢愉? 她是喜欢季悟的,他知道。 一早就知道。 当时为了给自己弄点好吃的,还曾骗过她,叫她多做一些好菜色,争取博得季悟的心,然后是自己一遍一遍,百不厌倦的吃着她做的菜肴,最后演变成非她做的菜不吃,跟中了她的毒一样…… 他也曾见过,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茶饭不思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最美的一双眼睛里,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却独独只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之前是,现在也是。 不是为他,她也从来不为他。 可现在醉酒又被他下了轻,剂,量的药,却凭什么还要惦记着他没用晚膳? 心中的妒意和不可名状的怒意愈发的膨胀,男人幽深暗晦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戾气,扯开她之前解开的衣衫,力道之大连同着里衣也一并扯落了下来。 炙热的吻覆上去,一点也没有减小力道。 怀中的女人发热的难受,潋滟而艳丽的唇吐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身子不断的向冰凉的地方蹭,去,之于男人的侵,犯她没少意识,但曲漓的动作太过粗,鲁,也叫她感到难受,顺手就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 “走开……走开,好重。” 时间过的越久,她的意识意志丢的就越明显。 男人摁住年轻女子的双手,牢牢的扣在脑袋上方,江梧桐难受,身子忍不住要动,他就让她动,辗转迷恋的吻在她的锁骨上,暗哑的声音低喃着,“你动……真惹着我了,你就别哭。” 正文 第292章 番外篇 他要走了 江梧桐年纪小,心思少。 尤其是对身边亲近的人,基本上没什么防备。 她醉酒之后是什么样,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每年她喝酒之前,都会先让紫衣给她弄一些解酒的东西来,先行服下。 醉酒过后才不会胡来,或者是过于难受。 但现在她清醒了,脑袋倒是没有宿醉之后的疼痛感,反倒是她的腰身那边…… 疼的有些明显。 早上洗漱的时候,透过铜镜梳妆打扮,不恰的瞧见自己锁骨和脖颈上,有些斑斑点点的红点子。 江梧桐眉头微蹙,抬手摸了摸,感觉也不痒,随即暗自想着,是不是夏天来了,这蚊子更加猖狂了…… 半年前,大冬天里,蚊子都能把她咬的上半身都是,这一会夏季,蚊子必定更加放肆。 …… 紫衣今日就回来了,她只离开三天,说是下山有事要做,三天过后,一大早就能回到医馆里。 洗漱完毕过后,江梧桐便想要去紫衣那屋里瞧瞧,有没有什么专治蚊虫的药膏,借来抹抹。 曲漓一大早就没见到人影,他似乎也很忙,江梧桐想着昨晚上他既能给她送解酒药,那应该是不闹她脾气了。 也便没有多想,等一路走到紫衣屋内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屋内坐着好几个她素未谋面的人。 小小的里屋坐着四个人,两个女人是她所熟悉的,曲漓和紫衣,至于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身着月牙色长白衫的翩翩佳公子,手中持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像是噙着一抹笑,一看便感觉是儒雅之士。 一个是身着黑色长袍的清俊精致的美少年,他的眉目淡冷,望过来的视线没有多少情绪浮动,红润的唇角轻抿着,神色冷峻而淡漠。 这两个男人,是她不曾见过的,但眼下这两个人望着她的视线,却像是很熟悉一般,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 江梧桐莫名觉得奇怪,站在那翩翩佳公子身后的红莲,却是冲她笑了下,“大师姐,你来了。” 江梧桐细长的眼睫动了动,随即也朝红莲颔首,“红莲。” 她没有问,为什么红莲会在这里。 只是她的目光,却是一瞬间投落在了曲漓的身上。 她是不认识这屋内的两个男人,红莲和紫衣姐姐是不是认识他们,她说不准,毕竟她对她们二人的底细,不是很清楚。 可曲漓……她若是与这两个男人不熟悉,必定是不会与他们坐在一起的。 心里有什么想法,在慢慢的触动着心弦,江梧桐状似淡定自若的走到紫衣的身边。 见曲漓只是单手握着桌面上的茶杯,低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像是在深思着什么,并不曾注意她。 她也跟着敛了敛情绪,看向紫衣,“我不知姐姐屋里有贵客来……我自己去弄一些药来敷敷,昨晚被蚊子咬的太狠了,你先忙。” 江梧桐不懂医术,但治疗蚊虫的药膏,她还是很熟悉的。 她自幼年起,那些蚊虫就特别喜欢她的血,逮着机会就咬她。 后来她向紫衣要了一些药涂抹之后,那股难受劲就好许多了,久而久之,紫衣所给她的药,她便能认得出来,闻见味道也能辨认。 紫衣哎了一声,赶忙抓住了她的手,稳住了她的身子。 江梧桐的身形一顿,紫衣慢慢悠悠的站起来身子,与她并肩站在一起,“还没有见过这两个大人,他们全都是曲漓身边的……哥哥,你不熟悉一下?” 红莲眸色微深,并不多言。 曲漓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听言顿时就抬起了眼眸,不咸不淡的倪了紫衣一眼。 江梧桐的目光却是在同时碰巧的与他相撞,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默了片刻,她才拱手启唇道,“原来是小曲子身边的亲人,失敬失敬。” 身着月牙色长衫的男人轻轻的扬唇笑了下,也朝她拱了拱手,“姑娘客气了。” “我们此次上山,是为了带走曲漓……这些日子多亏了姑娘的照应,我们感激不尽。” 江梧桐身形一震,视线立即望向曲漓,但也没有过于震惊而将话题脱口而出。 她稍稍稳了稳心神,“小曲子原来要走了……昨儿个怎么不与我说说?” 曲漓抬眸锁视着她的眉眼,视线冷冷淡淡的,不知是在坚持着什么,一直不曾与她开口说过话。 两人朝夕相处了半年,共过患难吃过苦头,如今马上要分崩离析,江梧桐的心情难免是低落的。 她问曲漓话,曲漓也不搭理她,这心情蓦然就更加的失落了。 若非是碍于人前,她必定是会重重的敲一下曲漓的脑袋,以此警告她的不尊师姐重道。 正胡思乱想着,紫衣突然咦了一声,她的视线凝在江梧桐的脖颈的小红点上,“你这是怎么了?” 江梧桐的思绪被拉回,目光也从曲漓的身上收了回来。 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些红点点,她解释道,“这就是蚊子咬的,昨晚咬的有点狠,所以我今日才寻你来拿药的。” 众人的视线也都往她的脖子上望去,在场的人的年纪,皆比江梧桐这一颗不曾被世俗污浊过的小白菜,要大上许多。 连红莲都已经快及笄了。 她的视线落在江梧桐的身上,目光触及到那些点点,秀气的眉头不由皱起。 紫衣略微抬眸看着她的俏脸。 而后定了定心神,回头瞥了一眼曲漓,最后拉着江梧桐的手,悠悠扬扬的笑道,“看来这蚊子不是很安分……那你先取药罢,也许过后几日,你就能远离蚊子的侵扰了。” 曲漓的脸色青黑。 秦风之抬手捂唇掩笑,江梧桐听不出她这深意,也便垂首想着自己的事情,十分附和的开口,“如此甚好。” …… 一大早,江梧桐便得了两个消息。 一则是曲漓很快就要被人接下山去了,一则,是红莲也要离开梅花剑派了。 曲漓是被那个黑袍男人接回去,红莲是被那个身着月牙色长衫的男人接回去。 江梧桐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好姐妹一走走两个,她身边顿时就无人可谈心可说话了。 曲漓似乎是不着急走,一直呆在紫衣的屋子里,不曾回来收拾过自己的行李。 江梧桐不能与曲漓说些什么体己话,只能又硬着头皮,再去了紫衣的屋里一次。 这一会,屋内没有那么多人了,早上那两个男人,都不在。 只有曲漓和紫衣在说些什么,曲漓的手搭在紫衣的胳膊上,紧紧的攥着,紫衣的手也搁在曲漓的肩膀上,像是推脱着,又似是紧紧的扣着。 两人身形紧紧相贴,这姿势若是一男一女做着,或许是有些暧,昧。 但若是两个女人做着,总觉得是不是有些诡异? 她一闯进来,两人的身子立即转向她这边,目光直勾勾的定在她的身上。 江梧桐的身子顿住,视线停留在她们互相碰触的手上。 紫衣回眸瞥了曲漓一眼,曲漓沉静漆黑的眼里掠过危险的深意,两人的眸底深处皆掩藏着狠意,眼下却又得暗自扯唇笑开。 女人松开了他的肩膀,曲漓松开了她的胳膊,紫衣转身过来,微微笑着,“怎么突然过来了?” 江梧桐的眸底有什么情绪翻滚而过,但是很淡,她远远的望了曲漓一眼,“我来送别的……某人最近脾气大着,我与她说话都是爱答不理的,再不快些和好,只怕我们日后见着了,那都是无话可说的。” “就算现在和好了,你和某人日后也都会无话可说的。” 江梧桐疑惑的看向紫衣,紫衣的眸色不明,觉察到失言,她这才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怒火,而后护食一般的暗地里瞪了曲漓一眼,便又笑眯眯的道,“好了,既然要告别,那我便先出去,你们好好聊。” 言罢,紫衣还真的就理了理衣衫,拂了拂袖,往外走去。 屋内顿时就安静下来。 只剩下相顾无言的二人。 安静了良久,还是江梧桐不急不缓的走上前,走到了曲漓的身前。 他很高,现在足足比她高出了半个脑袋,很明显。 曲漓的骨架也很大,相比之下,江梧桐就要显得娇小许多。 “我不知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想和我说话。”她黑白分明的眼看向他,“但现在你都要走了,就不能理一理我?” 昨天和他说话,他爱答不理,昨晚和他说话,说了大半天他才给她弄药去,而且也不多话。 今早她与他说话,他还是不言不语。 现在与他说话,他依然沉默不语。 怎么…… 是想造反么? 男人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然依旧是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多言。 江梧桐忍了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呐……你要是再不理我,你信不信我抽你?” 曲漓颀长的身子面朝着她,听言幽深的黑眸微微一深,眸底暗晦难懂。 江梧桐见他迟迟不说话,心底的小脾气还真的就上来了。 这冷战冷的莫名其妙,她撸了撸袖子,“臭丫头,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理我,是不是真的想我抽你?” 男人还是没应,她扬手,打人的姿势就在男人的瞳孔里显现,但那一巴掌迟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男人蓦然往前跨了一步,她尚未反应过来,身子本能的往后退去,然而脚跟已经触及到身后的椅子上。 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微微睁大,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强势所惊吓着,倒是有点像受惊的兔子,“你……你还敢欺负师姐啊?” 正文 第293章 番外篇 茶饭不思 曲漓修长有力的双臂,猛地一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欺身逼近,江梧桐退无可退,腾的一下就坐在了椅子上。 男人漆黑幽深的眸静静的凝视着她,低哑的嗓音里近乎没有情绪,“你是我师姐?” 曲漓不是梅花剑派里的人,充其量也就算是紫衣的药童,但仔细说起来,不管是不是紫衣身边的人,与江梧桐还真没什么辈分上的纠葛。 江梧桐的眼睛眨了又眨,之于曲漓这般以下犯上的行为作风很是不满。 她努了努嘴,拧着眉头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招你惹你了,你不理我就算了,现在还敢大逆不道……我……” 她的话尚未说完,跟前的人蓦然又欺近了几分,凉薄的唇近在咫尺,顷刻间便要压下。 江梧桐的眼都瞪圆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曲漓,竟有些畏惧的往后退了退身子。 只是,她本就坐在椅子上,这样的姿势无可退却,男人几乎是将她的身子全然笼罩住了。 也只能任由着男人欺近。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当初两人掉落山崖,曲漓也是这般挨着她的模样,唇角甚至还碰到了她的…… 年轻女人的小脸蹭的一下就烧起来了,随即有些慌乱的伸手,大力的推开跟前的人。 曲漓显然是有备而来,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紧紧的攥着,也许是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竟没让江梧桐得手,将他推离开来。 “你干什么干什么……我,别以为我平时宠你惯着你,你就敢对我……对我……”江梧桐耳根子也烧红了起来,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前,阻止曲漓的再度欺近,“对我……” 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下文,男人一双染着深色的黑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对你如何,我现在还没欺负你。” 两人离的太近,他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了她的脸上,江梧桐的身子忍不住有些僵硬起来。 总觉得这个姿势十分十分的不妥当。 等男人稍有动作,像是要往她这边再度逼近的时候,她瞳孔重重一缩,蓦地闭上眼睛,咬牙着凝起内力来推开他。 这一回曲漓是不曾预料到的,他刚看向她,就见江梧桐猛地站起身来,白净的小脸上通红一片,又恼又怒又嗔的瞪着他,“死丫头,我们都是女子,行为要检点知不知道?!” 说完她就一把手推开男人的身子,小跑着离开了紫衣的屋内。 曲漓没有往深处想,江梧桐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口中喃喃的咀嚼着女子二字,显然更在乎她话中的重点词,而后低低的冷笑起来,眼眸里阴霾一片,“谁和你是女子……” …… 江梧桐出了紫衣的屋子,一张脸羞羞答答的,满脸通红,叫紫衣瞧见了,更是引起了一阵质疑。 二话不说冲会了房间,揪着曲漓严肃质问,“你把她怎么了?” 她算是想通了,曲漓这小子压根就没想过手下留情。 她以为只要他能不毁去江梧桐的清白身即可,谁知他就真的只剩下清白身不挨着,其余的都给碰了一遍。 禽,兽―― 这一会还不知又怎地,江梧桐年纪如此幼小,却是被曲漓占尽了便宜,不敢出声…… 她……她非要为江梧桐出气不可! 曲漓看着被气的脸发白的紫衣,抬手挥开她揪在他衣襟上的手,“我现在都是一个快要走的人了,我能如何?” “走?”紫衣冷冷的呵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就是随口让人那么一说,你才不会舍得走。” 现在好歹温香软玉在怀,走了之后可就什么都没了。 曲漓比她要更清楚目前的情况,只是心下没一点留下来的愉悦感。 紫衣是知道他留下来的,江梧桐却不知道。 至今没推心置腹和他告别,也没觉得难过。 他在与不在梅花剑派,于她而言是不是……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江梧桐一路狂奔而出,路上遇见林怜琪,对方尚未刺她两句,她便甩也不甩的绕道离开了。 林怜琪站在她的身后,一脸的意外和深思。 直至跑回了自己屋子,将门窗都里里外外的关了起来,江梧桐这才觉得安妥了些。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撑在桌面上,托腮静思着,想起方才曲漓望着她的眼神 她总觉得那眼神里闪着不一样的情愫。 两人偏生又离的如此亲近,进而她就回忆起了当初两人滚落山崖,掉落山洞的时候。 也曾是如此亲密,两唇还挨在了一块 江梧桐狠狠的闭了闭眼睛,揉了揉眉头,单手拍着自己的额头,“我怎么那么龌,蹉――” 曲漓可是一个小姑娘。 就算人家现在长高长大了,那也是个姑娘。 她竟对一个姑娘起了歹念 真是……可怕。 事情发展到了下午,江梧桐出了自己的房门,前去照顾四师兄。 师兄的情况似乎是更加严重了一点,她昨日去山上祭拜已逝爹娘,没能照顾好季悟,这才一天的时间,他虚弱的就像是随时都会昏倒过去一般。 江梧桐脸色大变,赶忙跑上前扶住季悟的身子,“师兄……” 她一边喊着来人,一边摇着季悟的身子,企图让他清醒点。 倒是有个守门的小师弟,听到江梧桐的呼喊声立即跑进来,江梧桐让他赶紧找紫衣姑娘去,那小师弟应了一声是,便马上离开了。 江梧桐火烧火燎的看着季悟,“师兄……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季悟的意识还很清醒,却不曾回应过江梧桐一言一语。 江梧桐也不知怎么劝为好,情之一字,谈起来总都伤人。 却也不想季悟再如此下去,只怕是人都要消瘦的不成样子了…… “我知师兄难过,也知道师兄痛苦,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罢,执念该放下的,就放下罢,藏在心里不是更苦么?”她扶稳男人毫无力气的身子,“是她无缘错过了你,师兄永远是最好的师兄,我们永远都站在你的身后,陪着你走出痛苦,直到你坚强的站起来。” “她已嫁为了人妇,若是对师兄还有情谊,怎舍得师兄如此糟践自己?若是对师兄已经心灰意冷,师兄又何苦为难自己?” 其实江梧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身上靠着她的男人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堂堂五尺男儿,眼角上沾染上了泪意,转瞬滚落下来,失神的双眼深深的闭了起来,任由江梧桐将他紧紧的抱着。 …… 紫衣来给季悟瞧病,曲漓也跟着来了。 江梧桐半俯着腰身稳住季悟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的身子是背对着房门的,等紫衣说先将人放开,慢慢的扶着他躺下去,江梧桐这才稍稍松开了手。 因为季悟之前坐在床沿边上,整个身子歪歪扭扭,摇摇欲坠,江梧桐瞧见生怕他摔下来,也便直接上前将他抱住了。 她那姿势也不好将季悟的身子整个抬起,让他平躺下去,这一会是有了紫衣的帮忙,她这才能松开手的。 没成想一转眸,就瞧见曲漓站在她的身后,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幽幽的盯着她看。 江梧桐也不知自己心虚个什么劲,立即就转身撇开了视线,然后状似镇定的拉着紫衣问季悟的事情。 等看不见身后的目光,她这才稍稍的呼了口气,胸,口那边剧烈跳动的心,却是丝毫没个安稳。 空气中一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有些诡异的静谧。 恰在这时,紫衣收回了诊脉的手,她瞥了一眼季悟,缓缓的站起身来,与江梧桐道,“人没什么大碍,但茶饭不思饿得很渴的很,好生照顾着就不会出大事了。” 江梧桐连连应下,我这就去厨房弄些温水,还有一些吃食来。 紫衣嗯了一声,江梧桐转身就要走,可她还未来得及走出几步,手腕蓦然一重,她被人拽住了身子。 江梧桐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曲漓一张精致小巧的娃娃脸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江梧桐一愣,刚想说话,就被曲漓攥着手腕带出了房门。 她哎了一声,稳住了身子,“怎么了这是,手疼啊臭丫头……快些放开,放开。” 曲漓甩开她的手,将她的身子重重一推,扣着她的肩膀按倒在一侧的树干上。 他盯着她,呼吸微微不稳,江梧桐目瞪口呆的回看着他,一时间无言以对。 男人却是猛地倾身下来,柔软的唇顷刻间覆在她的唇上。 江梧桐的脑袋,倏地一片空白,呼吸都有些滞住了。 正文 第294章 番外篇 我心里有人 被人强吻,这种事情江梧桐从来没有经历过。 现在第一次经历,竟然还是被一个女人给强吻的。 江梧桐反应过来,第一个本能动作就是推开,然后反手一巴掌就下去了。 她的力道有些失控,又是习武之人,曲漓精致如画的脸上立即浮现了几道明显的掌印。 他睁着眼睛,静静的望着眼前脸色泛白的女子。 江梧桐不敢置信又无比震惊的看着他,潋滟的唇微微张着,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最后低垂下了眼睑,逃也似的跑开了。 …… 夜色静谧,天色一点点的黯淡下来。 一天的时间,江梧桐基本上没怎么去过练武场。 打了曲漓一巴掌之后,就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山顶,然后又想起了紫衣说过的,要给季悟弄些吃的,这才不会有什么大碍。 于是她又冒冒失失的往下冲去。 这一会比方才冷静了许多,也是因为愧疚在,所以转移了其他的想法,倒是一下子抛开了曲漓的事情。 等江梧桐给季悟端上粥水的时候,紫衣已经不在他的屋里了。 江梧桐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她看了季悟一眼,见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眉头微微蹙着。 江梧桐赶忙跑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师兄……师兄对不起,都是梧桐不好,你一定饿坏了。” 季悟牵了牵唇角,朝她摇了摇脑袋,“我不饿。” 他的声音几近无声,江梧桐却听的眼眶一热,“师兄……” 她站直身子,往回走将托盘上的粥水取出,然后坐在床沿边上,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将勺子往季悟唇边递去。 “师兄这些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如今还晕倒了……师父说了,这几日都由梧桐来照顾师兄,但是梧桐却失职了――” 她甚至还因为私人的事情,就这么彻头彻尾的忘记,还有四师兄这么一个病人等着她去照顾…… 实在是,太该死了。 “没有下次了,梧桐说什么,都会好生照看着师兄的。” “我只是戴罪之人,”季悟淡淡的笑,唇色苍白的厉害,“师妹不必自责。” 言罢,他便接过江梧桐手中的碗筷,自己吃了起来。 江梧桐难受的垂下了脑袋来,“这几日,每每梧桐在的时候,师兄必不会让梧桐难堪,让梧桐不必担受失职之苦,梧桐……梧桐……” 她其实明白,季悟这是不想让她为难。 所以,尽管看起来没有任何的胃口,只要有她在,季悟还是会强迫自己吃一些下去。 四师兄一贯疼宠爱她,师父这次是恨铁不成钢,眼下他已经是废铁,若是她能将他唤醒,拉回正道,也算是不枉费师父师娘的一番心血。 毕竟四师兄他……武功造诣还是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四师兄继续沉沦,暗无天日下去。 季悟的样貌也算是清俊斯文,微微一笑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来,看起来很有邻家哥哥的风范。 他看着江梧桐不安与愧疚的表情,淡淡的扯唇笑着,“想什么……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你我师兄妹间的情谊,已经生熟到,需要言谢或者感激了么?”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浅淡,也十分的无力和羸弱,江梧桐波光潋滟的水眸里柔软一片,“师兄……” 季悟冲她笑了下,倒是没多说什么,便又继续低头用膳。 屋内的气氛静谧了好半晌,江梧桐的双手攥了攥自己身上的衣摆,默了良久,终是开了口。 “我知师兄心中难过,但梧桐会一辈子陪着师兄的,”像是为了让季悟相信,她还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深深的凝望着他,“只要不是师兄让梧桐离开,梧桐这辈子都会将师兄当作亲哥哥一般,永不背弃――” 似是有所动容,季悟的眼眸稍稍抬起看她,最后又低垂下了眼睑,轻轻的笑了下,“还是师妹好……师兄信你。” 唇角的勾起来的弧度明显更像是嘲讽,男人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江梧桐明媚水韵的眼睛看着他,知晓季悟被人背叛,如今尚未从伤痛中走出来,索性也便不再多说。 …… 她在季悟屋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 等天色彻底黯淡下来,这才从季悟的屋中出来,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晚的月色并不皎洁,大半的月光都被乌云遮掩住了,江梧桐回到屋外,见屋内烛火通明,她的眼眸动了动,慢慢的停下了步子。 她的屋里住着两个人,也只有这两个人可以踏足她的屋子,为所欲为。 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便是曲漓。 江梧桐站在屋外好半晌,屋内也不见有任何的动静传出。 她再度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抬手,推开了房门。 房内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江梧桐练武练得勤快,但在屋内却是不喜欢收拾的,所以这屋里,基本上都是曲漓一个人在打理。 毕竟……现在他才是在这个屋里常住之人。 而江梧桐至多便是回来睡睡觉,偶尔回来用用膳什么的。 她的眸光顺势看过去,便见那长着一张精致小可爱脸蛋的家伙,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与之气质不符的幽深老成的眼神,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江梧桐的眸光慢慢撇开,刚想绕开那个人往床榻那边走去,却是蓦然听到身侧的男人出声道,“江梧桐。” 年轻女子的身子猛地顿住,望过去的目光也带了一丝的惊诧和恼怒,这丫头……一个下午不见,竟敢直呼她的名讳了?! 曲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着,江梧桐觉得这是一种对于师姐的挑衅,自然也是毫不退怯的迎上了男人俯视下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气氛却是一直没有僵化。 “今日,是我错了。”曲漓静静的注视着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的脸蛋,迅速爆红,“你能不能,不要与我计较?” 是他冲动了,虽然当时内心的嫉妒和愤怒着实是叫他轻易断了线,但也的确是冲动了。 按照他的自制力,不该这般差劲的。 眼下根本不是摊牌的好时机。 他那么冒失的,在她清醒的状态下吻了她,若是处理不当,他们日后必定会闹翻脸的。 江梧桐娇小的身子僵化了些。 她眨了眨眼,又再眨了眨眼,也不敢说出她无所谓的态度来。 毕竟,确实是有些影响的。 更何况,这丫头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亲了她? 两个女人在一块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我不知道,你对我究竟……是不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江梧桐收回了视线,力求一本正经的严肃警告,“但我得提醒你,就算我们不是师姐妹,但我们也都是女人,女人之间乱七八糟的……不仅有违纲常伦理,还会遭到全天下人的鄙视,你……得冷静。” 曲漓,“……” 他没吭声,似乎是在深思着其他的事情。 江梧桐却是绕过他,走到了床榻上,然后扫着地开始打地铺。 “今日的事情就当过去了罢,日后谁都不要再提。今日是我回来的晚了些,明日我再替你去申请一个屋子住下,你也老大不小了,长的还比我高,也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了,今晚就这样将就着睡吧。” 男人颀长的身子突然的僵住了。 他能猜到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还做好了江梧桐因为厌恶他,而一辈子不理会他的心理准备。 但……他没想过是这般客气的疏离。 “我不出去住。”他跟着走上前,站在她的身后,“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夏季,不需要盖那么多的被褥,江梧桐铺好一床薄薄的被褥过后,便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她慢慢的转过身来,对上曲漓直勾勾望过来的黑眸。 心弦一动,她蓦然就有些心慌意乱。 这半年来两人的亲密接触着实不少,之前曲漓死活凑过来,推也推不开的身子,还有曲漓死活占着她用的茶杯来喝水,以及互相喂食…… 她本以为,都是姐妹家家的,很多事情都无所谓,所以…… 现在联想起来,很多事情似乎,,更像是,故意为之。 所谓细思极恐,她猛地转开了脑袋,撇开了视线。 “我心里是有人的,你不是不知道。” 江梧桐狠狠的吞了两口口水,手指紧紧的揪在了一块。 “今日你所做的事情,确实是很过分,我们毕竟是姐妹……我们……总之,我不想你再错下去,你搬出去之后,就不要与我说话了,直到你对我……那什么消停过后,我们再当好朋友罢。” 身后的男人始终没有说话,江梧桐默了很久才稍稍转身,倪了曲漓一眼。 男人的脸上的表情很淡很淡,淡到近乎没有什么情绪,莫名的,她又有些惧意,但面上瞧不出端倪,“怎么了,难道我还说错……” “我也有喜欢的人了,江梧桐。” 正文 第295章 番外篇 她终于起疑了 “我也有喜欢的人了,江梧桐。”这句话,是曲漓搬出江梧桐房外的倒数第二句,剩下的那一句是,“那个人,不是你。” 江梧桐彻底的懵住,然后不明所以的反问了句,“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了,为何还要亲我?” 曲漓当时也不知在抽什么风,心里绞着一股气无比的狰狞着,表情却又无比的冷淡,“姐妹之间卿卿我我不是很常见的事情?今日只是我忍不住想演给那人瞧瞧罢了,日后你想有都不会再有。” 江梧桐,“……” 她冷静了一会沉默了一会安静了一会吸气了一会,然后…… 狠狠的胖揍了曲漓一顿。 噼里啪啦的很是响亮。 “死丫头,你想吓死我是不是,啊?!” “谁告诉你姐妹之间可以卿卿我我的,还演给那人看……我打不死你我……别跑,你再跑,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 海扁了曲漓一顿过后,江梧桐起疑的心思倒是又收了点。 不过曲漓倒还是搬了出去。 先前她就当是自己误会了,叫曲漓搬出去也是迫不得已,后来误会解除了,她也百般询问过曲漓的心上人是谁,但都没有得出结果,却也还是大发慈悲的让他继续留下来了。 只是…… 曲漓相当干脆利索的回了句,“不用,日后想你了,再来和你挤一挤。” 江梧桐也不为难人家,曲漓要走那就随他。 他搬到了隔壁的屋子住着,那儿房间不大,并不能独立自主。 江梧桐便让他歇息的时候,在那屋歇着,用膳便与她一块。 两个人结伴在一起那么久了,一时半会也不大习惯一个人,索性就应了好。 红莲在他们和好的第一天就随着秦风之离开了,临走前还与江梧桐拥抱了下。 曲漓的视线落在红莲搭在江梧桐肩头的手上,因着江梧桐背对着他,所以瞧不见他的表情,但红莲却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寒墨夜冷冷的嗤笑了声,秦风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收一收你的妒夫样,她的的确确是个女子……” 曲漓双手环胸,不置可否。 红莲瞥了他一眼,而后与江梧桐小声的道,“万事小心,山上虽然没什么色,狼,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师姐需多加注意些。” 她还没有特地的掩饰自己的话语,在场的众人听的清清楚楚的。 除却江梧桐之外,在场的人谁都知道曲漓男扮女装留在江梧桐的身边,这色,狼,人心不古指的是谁,谁都清楚的很。 男人回了她一记刀眼,落苏在一旁憋笑,江梧桐便是感动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回去也要多加小心,护卫这差事不好做,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 红莲朝她颔首,两人告别。 秦风之与江梧桐拱了拱手,“小曲子说他暂时还不想走,所以……就拜托姑娘再三照顾一二了。” 江梧桐也朝他拱手行礼,“哪儿的话,我身为大师姐,自当会好生照顾小曲子的。” 寒墨夜斜睨了曲漓一眼,微微蹙着眉头也不知道在嫌弃什么。 曲漓也在嫌弃着什么,重重的咳了好几声,然后催促着秦风之下山,别再和江梧桐说话了。 江梧桐瞪了曲漓一眼,后者立即安分了。 不过秦风之像是玩够了,也便真的与江梧桐提出告辞,最后着实忍不住,还是冲曲漓笑了起来。 小曲子……这称呼硬生生的,生出了一种太监的即视感。 相信,应该不止他一个人,有这样的错觉。 等他们几人下山之后,江梧桐回头,望了曲漓一眼,随口道了句,“你的家人还挺疼你的,大老远跑来带你走,结果你一句要留,他们也还是尊重你的决定,让你留下来……真好。” 曲漓的唇角微抽,声音低沉而咬牙,“这可不是他们的本性。” 你只是还没有达到,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功力罢了。 秦风之那只老狐狸,最阴险了。 表面上与江梧桐套近乎,什么好话都说,但那一口一个小曲子,一口一个小姑娘,一口一个好闺女实在是……太贱了,太贱了太贱了太贱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一年过去了。 期间梅花剑派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比方说二师兄与三师妹两两相爱,最后在梅花剑派弟子的祝福中,结为连理。 比方说二师妹林怜琪终于因为不满而朝大师姐江梧桐,发起了挑战。 师门不允准聚众斗殴,却是同意两人点到即止的比试切磋。 上场之前,林怜琪以第五重中等境界,对付江梧桐。 场下站着的姐妹们全都不看好江梧桐,有些偏向与江梧桐的师妹们,也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师姐这是疯了么,她的三重天的武艺一直停留了三年的时间,一直修炼不上去,这一会答应跟二师姐比划……不是必输无疑么?!” “是啊,也不知大师姐是怎么想的……我们不怪她武艺差,毕竟她年纪小,可她若是出来丢人现眼,传到外边去,我们的面子可怎么保住?!” “是啊是啊,大师姐怎么回事……” 紫衣和曲漓也同样站在擂台之下,这些闲言碎语全都进入了他们的耳中,紫衣冷着一张脸,甚是不乐意的开口,“真是吵。” “冷静,”曲漓双手环胸,面色淡淡的劝道,“等会她们会更吵。” 紫衣,“……” 她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关乎比试,你押谁赢?” 后者呵了一声,微微冷笑,“我带出来的人,你说呢?” 极其猖狂张扬的话语,掩盖不住的锋芒毕露。 有些时候,有些人就算置在人群之中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可刻在骨子里的那份张扬,始终还是无法掩饰的。 紫衣忍不住的转头看了曲漓一眼,见他俊俏的侧颜面色淡淡的,“梧桐不曾说过,你教过她武功?” 若是能说,他会不说? 也便是在江梧桐习武的时候,点拨她一两句,平素的时候,要她多吃一些通筋脉的药膳,江梧桐不是没有根基的人。 如师门所说,她的武艺迟迟不能再度提高,只是恰巧因为,尚未厚积薄发罢了。 曲漓没理会紫衣,这份根基也是江梧桐自己有的,加之她勤奋好学,虽说他有在从中帮忙,甚至还有大改梅花剑派套式,换成鬼谷派的路数,但到底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就教会了江梧桐一招门派外的功夫,但这些功劳,也都还是算江梧桐的。 他可不想当她的师父。 名义上也不行。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一句他死活都是记着的。 结果那一场比试,江梧桐并没有打赢林怜琪,只是与林怜琪打成了平手。 众人哗然,没想到江梧桐的武艺大增了那么多,竟能与林怜琪打成平手。 师叔伯们也是有人在观看的,其武艺在林怜琪和江梧桐之上,自然可以看得出来,这场比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暗中点了点头,抬手捋了捋胡须,“梧桐,终于是厚积薄发了啊,不错,不错。” 曲漓倒是不吃惊江梧桐的武艺大涨。 但他甚是不解,林怜琪平素挖苦她贬低她,时常拿这些事情来羞,辱她,今时今日,江梧桐早已不是当年的江梧桐,武艺远超与众师妹之上,该是最好雪耻的好日子。 她却只是简简单单与林怜琪打了个平手,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梧桐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的应着,“我武艺大增,与她打成平手,已经够让她丢脸的了,若是赢了她,她那种好面子的人,非得气死不可。” 曲漓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气死她不好么,她平素不也是这么气你?” 女子愈发长大,做事自然成熟老练了不少,她倪了曲漓一眼,“冤冤相报何时了?” 曲漓嗤笑了一声,“你不动手,自然有人会对你动手的。” “那便到时候再说。” “愚昧。” “……皮痒了是不是?!” “……” …… 经过一年的时间,江梧桐的容貌上出落的更加精巧艳丽,曲漓的脸上虽说没什么变化,但个子上却是又长了些。 江梧桐时常怀疑,这个女人的身高究竟是怎么长出来的。 天天都吃一样的菜一样的饭,为何她就长的那么矮? 后来见曲漓的行事作风,以及穿着打扮,她又开始怀疑,这厮是不是……想要当个男人,所以才事事学着男人? 这个疑虑说给紫衣听的时候,紫衣差点没将刚咽下去的水全都喷出来。 江梧桐无辜的睁着大眼,“干什么啊,我哪里说错话了么?” “为什么你不能想到,也许他就是个男人呢?” 大师姐反驳的理由,叫人完全无力辩驳,“他要是个男人,当初他重伤被我带回来,你给他瞧病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他是个男的?” 紫衣,“……” 所以,她现在还成了从犯? 蓦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突然……就不想让曲漓再教江梧桐武功了,万一哪天江梧桐发现了真相,拔剑一指用力一刺,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了,可怎么办? 正文 第296章 番外篇 他该离开了 江梧桐的生辰那天,梅花剑派并没有大肆操办,一般而言,弟子过生辰,师门的人表示祝贺祝贺就好了,每个人都如此,所以她也不觉得失落。 不过紫衣倒是送了她一盒胭脂水粉,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来,江梧桐用手拂了拂,空气中飘起一股淡淡都是清香味。 紫衣笑道,“你已经及笄了,也该学着打扮打扮自己了。” 江梧桐倒没有很感兴趣,不过礼物是人人都喜欢的,她也是欢喜收下。 与紫衣道谢之后,紫衣给她出了一个建议,“你现在是花容月貌,不施粉黛亦是美貌无双,等日后你有了心上人,必定会想要让自己变得更美,届时,你就抹一抹这胭脂,可美不死你。” 江梧桐忍不住扯了下唇角,“所谓的,女悦为己着容么?” 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心思,几年前,在季悟面前她就是那一种话不敢多说,生怕自己学识不够,叫他小看了去。 在他的面前,也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衣着整不整洁,会不会在他面前出丑了而不自知。 但这种心思,在他有了心上人过后,已经慢慢的淡下来了。 如今已将他看做是哥哥,或许还有些放不下的情愫,但到底……是可以走出来的。 紫衣见她兴趣缺缺,倒也没有再说下去,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偶尔扯一扯曲漓,待天色黑压压的一片,紫衣催促着江梧桐起身,江梧桐这才提出告辞。 …… 江梧桐刚从紫衣的屋内走出来,步子尚未走出几步,便被一人唤住了名讳。 她循声望去,却是见一人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唇角染笑眉眼弯弯的望着她。 师兄。江梧桐勾了勾唇,女子面容越发精致,一颦一笑间处处染着风情和艳丽。 她朝他走上前,季悟也朝她缓步走过来,他单手背在身后,步伐从容不迫,等走到江梧桐的跟前时,他才微微垂眸,微微笑着,将背在身后的盒子露出人前,朝她递过去。 “师妹,生辰快乐。” 江梧桐眉开眼笑,“谢谢师兄。” 季悟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收着吧,还愣着作甚。” 江梧桐笑眯眯的应着好,她没有一接过礼物就打开来看的习惯,季悟的性子已经内敛了许多,见状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本来要给你做长寿面的,不过师门今日已经给你做过长寿面了,所以……” 没有关系的,只是普普通通一个日子。 她说完,额头倏地一疼,她的眼眸微微一怔,就瞧见季悟收了收手,佯装恼怒的开口,“哪里普通了,我小师妹的生辰怎么就普通了?” 江梧桐先是一愣,随即笑开,“师兄永远都这么宠着我……那好罢,那我今日只好继续被你宠着了。” “嗯,”季悟捏了捏她的脸,江梧桐的身子微微瑟缩了下,他的动作稍稍顿住,而后自然而然的垂了下来,“今日练武辛苦了罢,早点回去歇着。” 江湖人,与宫中不一般。 若是大家闺秀及笄,必定会举办及笄大典,接受百人祝福,受得最好的礼物与最美的称赞,身份越是尊贵的,举办宴会的形势便越发的盛大。 但江湖人要随意一些,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过了生辰,江梧桐的耳根子有些泛热,微微咳了一声,大方的开口,师兄也要早些歇息。 等季悟应了声好,她便拿着手中的盒子,绕开了季悟的身子,往自己屋里走回去。 这一路走的畅通无阻,江梧桐一边吸了口气,一边暗骂自己没定力。 她一直很喜欢季悟,哪怕是到现在都很喜欢。 也许不再是之前的那种特别特别喜欢,但究竟是深藏过心底的人,最是难以忘怀,以至于他一个亲密的举动,便能轻易的撩动她的心。 等走回了屋内,瞧见明亮的烛火,她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曲漓虽然与她搬开来住了,但曲漓每日还是会在她的屋内逗留许久,每次都是由他点的灯盏。 她推开房门,屋内灯火通明,却是不见任何的人影,桌面上摆着一碗有些糊掉的面条,最上边有个煎焦了的荷包蛋。 正是大冷的深冬夜,面条上方还冒着热气,江梧桐明亮的黑眸微微动了动,往里屋走了几步,依旧是不见曲漓。 “曲漓……小曲子?”江梧桐掀开一侧的珠帘,伸长了脖子往里探去,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我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出声?” 屋内依然静谧如初,江梧桐默了片刻,然后慢慢的站直了身子,还真的不在…… 正猜想着曲漓是去了哪里,门口那边突然有了些响动,江梧桐转身一瞧,便瞥见男人面无表情的往屋内走来。 “你去哪里了?”江梧桐朝他走上前,笑盈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用眼神示意了下桌子上边摆着的面条,“那是你做的?” 曲漓的视线瞄了一眼她另一只手上握着的东西,不冷不淡的开口,“我做的。” 他说话一般都是随性多一些,极少低沉的叫人觉得莫名低气压,江梧桐疑惑的认真瞧了他一眼,尚未理顺,眼前的男人便挥开她的手,朝那桌边走去。 他低眸看着视线内的,已经有些凉掉的面条,慢慢的伸出手抬起面碗,江梧桐也跟着走上前,笑眯眯的坐在了凳子上,双手托腮看着他,“咱俩认识那么多年了,我可从来没见你下厨过……这是给我做的?” 曲漓瞥了她一眼,“如果我说不是呢?” “少来……今儿个就我一个人过生辰,你不煮给我煮给谁?”江梧桐岂会理他,将手里的礼物置在桌面上,便径直将曲漓手里的面碗夺了过来,拾起面碗上的木筷,俯身闻了下面条的味道,“你的生辰可不是今日。” 男人似乎是在别扭着什么,面上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怎么听着怎么觉得有些酸意,“就算不是我的生辰,难道我不能煮给自己吃?你凭什么认为我什么都会想着你?” 江梧桐有些莫名的望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漓侧了身子撇开了视线,默着不再说话。 江梧桐更是不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也站了起来,“你别不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做什么,我做了什么坏事惹你不高兴了?” 虽说她今日生辰,但她白天也是老老实实的在练武场呆了一天。 因为紫衣说要送她礼物,所以她晚上才没有去山顶练武的。 今天她都没怎么碰见过曲漓,谈何的得罪他? 曲漓闷着声音不说话,江梧桐突然也有些火气,说起话来也带着些呛味,“算我自作多情了……你的面我没碰过,自己留着吃罢。” 说完她推开了椅子便要走,转身的那一瞬间就被男人扣住了手腕,江梧桐的脸色阴沉着,一个转身就想海扁曲漓一顿,然她一转身,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红镯。 她的怒容登时就敛起,眼眸微亮,不甚理解的看向前方站着的男人。 曲漓的面上依旧是没什么好气,“礼物给你准备很久了,面也给你煮了很久了……”他半酸半醋半委屈的解释着,“你比我想象中要更没良心一点,竟然在后山与季悟偷偷相约,压根没将我放在心上。” 江梧桐禁不住的翘起唇角,很是愉快的走前一步将曲漓拥在怀里,“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怎么可能不理我……” 她眉开眼笑,“我可不是与师兄偷偷相约,我们是偶然相遇的……不过你方才那个样子,倒真叫我生气” 男人扬起手,将怀中女人纤细的腰身紧紧搂住,将她抱的更紧。 他的脸颊藏进了她的脖颈中,漆黑狭长的眼眸微微垂着,辨不出情绪来,但声音淡淡的,“我也生气。” 不让她知道他其实很不悦,他会更难受。 紫衣答应过他,不会将江梧桐留在她身边太久的,两人早已经约好了时间,所以他才早些煮面。 人生第一次入厨房,幸而他人缘不错,那后厨的师父也仔细认真的教他下面,第一次的成品感觉也还可以,但鸡蛋煎的着实太差,他反反复复练习了好久,这才终于有一个成型了。 但江梧桐却是迟迟不回,他走出去寻她,去紫衣那边寻她,但见着的,却是季悟抬手捏着她的脸蛋,而她娇羞的低垂下了脑袋,无比羞涩。 他的脚步倏地顿住,宛若千斤重般,再也走不动。 他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听着,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 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有谁,只是不想轻易放弃。 有人说过,谁先动心,谁便输了。 是他作孽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是他痴心妄想留在她的身边,守护她长大,但如今季悟已然对她有情,他们在一起,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那他…… 是不是,真的该离开了? 正文 第297章 番外篇 不要与她 生辰风波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就当曲漓心灰意冷,想着什么时候离开梅花剑派的时候,江梧桐做了一个贴别暖心的事情,又成功的拉拢了他的心。 他煮的面条味道其实不好,但曲漓没有试味的习惯,所以并不知道面条偏咸,满满的一碗面条里,唯一能吃的就只有那个荷包蛋。 搁置的时间也有些长,可在深冬的夜里,江梧桐却坚持将那碗面条吃了下去。 整个口腔都是盐的味道,江梧桐撑着一口气,半死不活的对着长着一张叫人不忍伤害的娃娃脸的曲漓道,“下一次……别轻易下厨了,你得积德行善啊。” 曲漓,“……” 之前的感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 江梧桐及笄,门派里最先要解决的,就是她历练的事情。 由着她年纪在门派中偏小,三师妹和四师妹都早已及笄,所以等她一下山历练,这两个师妹都会随着一起。 四师兄季悟主动请缨,自愿向掌门人提出请求,带领江梧桐下山历练。 师门那边尚未回复,又听的紫衣说曲漓也该下山历练历练,所以就跟江梧桐放在一块了。 人多不好管理,但同样的,人多也好办事,掌门索性加了几个人,一起下山历练。 师母说人多的话,只有四师兄一人带着的话,可能有些力不从心。 便让四师兄带着江梧桐,曲漓以及随机抽一个师妹一起下山,另外的几人就由另一个师兄带着,分开历练。 众人没有意见,此事定下。 下山之前,紫衣专门送了江梧桐几瓶药,一瓶是外敷伤口的,一瓶是专治退热的,还有一瓶……是专门来对付色狼的。 江梧桐当时嗤笑,还有人敢对我下手,那怕是活腻了。 紫衣甩了她一眼,“你怎知道,对方的能耐一定比你弱?” “一般的采花大盗……功力都这么不错么?”江梧桐不解,皱着眉头反问,“况且我身边还有师兄和小曲子……” 紫衣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暗自鄙夷了她一会,面无表情的应了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万事都吃不准的,你自个儿注意点。” 江梧桐默了一瞬,便将紫衣赠送的药瓶全都手下。 为求公平,有三个师妹随机抽签,抽到谁为一组就为一组。 恰恰好,是抽到了五师妹。 故而便是江梧桐这一组人先行下山历练。 与师门告别后,季悟便带着他们几人下山。 江梧桐和五师妹,皆是一袭粉白相间的梅花剑派的着装,打扮的也都是英姿飒爽,手中拿着一把长剑。 曲漓和季悟走在前头,季悟对曲漓倒是没有多大的印象,唯一的想法便是,曲漓与江梧桐的关系挺好的。 但却不知为何,总是能从曲漓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若有似无的敌意。 每当江梧桐离他离的近些的时候,这股敌意就会无限的放大,可当他去探查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风平浪静风,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几人出山,赶了一段路之后,在半路寻了一间茶棚喝了口水,歇息了会。 冬季天色很快就会黯淡下来,几人都不敢耽误,怕赶不到县城。 所以稍稍恢复了点体力之后,便又开始上路了。 差不多快赶了一天的路程,全是靠走的,江梧桐的面容稍显倦怠,曲漓走在她的身边,抬手托了她一把,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可以借力往他身上倒。 走起路来就不会那么吃力了。 江梧桐侧眸倪了他一眼,将手收了收,然后反手扶住了男人的手,让他借着她的力道,两人的脚步出奇的一致。 无言的动作,暖心的人,男人暗红的唇角微微一勾,狭长的眼眸里星星点点很是璀璨。 江梧桐在他耳边道,天快黑了,应该差不多就能到一家客栈歇着了,“你自己省点力气,我还好。” 曲漓点了下头,由着她去,紧接着便听到季悟低沉的嗓音,缓缓在静谧的空中响起。 “前面就是绅县,我们今晚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再决定往北走,还是往南走,如何?” 五师妹望着不远处,悬挂在石柱上方的绅县二字,微微笑开,“都听师兄的。” 江梧桐也应了声好。 几人往城内走去,刚入城,江梧桐一眼便瞧见了在周边贩卖的吃食,新鲜肉包子的味道着实够香,馋的她都忍不住流口水。 季悟也是正有此意,“我们赶路赶了一天了,客栈里的吃食偏贵些,不如我们就在这儿用膳罢?” 江梧桐看了曲漓一眼,见他没意见,五师妹那边又早早的应了好,几人便在摊贩那边随意坐下。 季悟的面色微微变了一变,而后与江梧桐道了句我先离开会,江梧桐没有多问,便应了好。 曲漓静静的看着季悟起身,跑到摊贩老板那问了句,“这附近的茅厕哪儿有?” 那摊贩老板指了指路,季悟便顺着老板所指的方向走去。 男人垂了垂眼睑,没有说话,江梧桐正想说些什么,就猛地听到五师妹惊叫了一声,随即猛地站起身来。 江梧桐抬眸望去,“怎么了?” 五师妹面带焦虑,视线往外侧看去,方才有人撞了我一下,“我,我没留意,但我现在刚想要瞧瞧荷包里的银子,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江梧桐也站起身来,秀气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你可记着那个人长的什么模样?” 五师妹赶忙点头,“怎么办,师父给我们的盘缠本来就不多……我……我我去找回来。” 她的武艺也是不错的,江梧桐的手还未触到她,五师妹便已经跑出了原位。 她哎了一声,回头与曲漓道,“你在此等着师兄,我……” “我去,你留下。” 她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身侧的曲漓已经拽住了她的衣摆,将她往原位上带,等江梧桐回过神来的时候,曲漓已然朝五师妹的身后追去了。 江梧桐白皙精致的脸色有些发白。 她像是有些焦急,目光不断的朝四处望去,试图瞧见熟悉的身影,又有些忍不住的往曲漓那个方向看去,唇角抿得极为厉害。 他们都初次下山,人生地不熟的,五师妹这般冒冒失失的跑出去,一点后果都不顾,师兄又走开了,为避免组织分散,她眼下也脱不开身了。 人无事还好,现在这会……算什么? 五师妹一路狂跑出去,去了来时那个被撞了的地方,但周遭怎么可能还有小贩的踪迹? 她印象中那人瘦瘦弱弱的,面上的胡须很多,视线中恰好就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她是病急乱投医,急的团团转的时候,人基本上也就失去了冷静和该有的方向。 想也不想的就冲上去,五师妹揪着那个人的衣襟,怒意盎然,“你个小贼,快把本姑娘的银子拿出来,本姑娘饶你不死――” 曲漓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的面上沉静无动于衷,远远的看着情况。 那人生的瘦弱,但手上的劲可不小,五师妹一上来就揪衣襟,如此无礼,对方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当下就一个反掌击向了五师妹的肩膀。 力道不重,却绝不是五师妹的功力可以抵挡的住的,她娇小的身子直接被那人拍的后退了好几步,身子一个不稳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面上。 紧接着脚踝那边咔嚓一声脆响,五师妹的脸色倏地一白,疼的她瞬间说不出话来。 那人冷哼了一声,无比藐视的俯瞰着五师妹,“在绅县,敢跟大爷叫板的还没出世,你算哪根葱?!” 五师妹的额头冒着冷汗,有些底气不足的瞪着他。 “刚刚……刚刚分明就是你偷了我的钱袋。” 那人身侧站着个身着长衫的男人,忍不住的笑了两声,“这位姑娘,说话可得放尊重点,我们刚刚才从客栈大吃一顿出来,连姑娘的面都没见着,如何偷你的钱?” 五师妹的瞳眸深处有些忍不住的发慌,她其实也认不大清那个小偷的样貌,只凭当时的感觉来说,那小偷撞在她身上,除了随意一瞥,最记得住的就是那小偷的身高了。 应该与她差不多高。 但她揪着的那个人……身子似乎要比她更高一些。 她白皙的手指有些沁凉,那满脸胡子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抬脚便要往她手上踩去,五师妹吓得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大声的尖叫起来,“不要……” 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未来,耳边响起一道低沉而动听的嗓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声音。 “是她无礼,如今也受了惩罚,还请这位仁兄多多见谅,不要与她一介女子见识。” 正文 第298章 番外篇 她生气了 细长的眼睫颤了又颤,感觉没有危险之后,她这才放下遮挡在自己面前的手,抬眸往上看去。 夕阳照映下,男人站在她的跟前,长身玉立。 他单手按着那欲要踩她身子的男人的肩膀,制住那人的行动,声音不急不缓从容不迫,望着她的目光清冽而沉黑,有那么一瞬间,伍淑华的心脏都有些瑟缩起来。 她一直都是跟着二师姐身后的,从未有人跟在她的身前身后。 自幼便是孤儿,一直希望得到师门的认同,但武艺确乎是有所偏差,所以她选择背靠大树,选择了林怜琪。 但林怜琪待她不是真心的,她知道,因为二师姐从不会理会她的生死,这样的场面,更是不会出现了。 但曲漓…… 她姿态狼狈的坐在地面上,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男人。 那个她得罪的人转了转身子,他背对着她,与曲漓之间说了些什么,她看不见也听不见。 就是见曲漓按着那人肩头上的手指指尖,微微泛白着,像是用了力,那人扬手挥开了他的手,愤愤的说了句算你狠。 然后叫他再有下次,就给他小心点。 身着长衫的男人也劝慰了一句,“好了好了,看这小姑娘的穿着打扮,像是哪个门派的人,她就是欠缺了点口德,与咱也没什么厉害冲突,随她去吧……咱们走,走。” 那人狠狠甩袖离去。 劝慰的人也跟着离开了。 曲漓站在原地一会儿,漆黑的眼眸终是投落在五师妹的身上。 “你要坐到什么时候?” 伍淑华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曲漓这是在和她说话。 “你……你不是哑巴?” 她的脸上染上了点不安,之前在山上多有得罪曲漓,现在曲漓不计前嫌的帮她,着实是叫她有些良心不安,“我,我的脚好像崴了,一动就疼……” 曲漓不在外人面前说话,他的面容和他的声音实在是太不搭,又与江梧桐常年住在一块,乱说话的话,很容易给她带来困扰…… 他虽不介意玷,污她的名声,却始终是心疼她的。 再如何,也得等到她长大成人,这不择手段才能心安理得的进行下去。 是以,会被认为是哑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俯身下来,他的手摸向女人的脚踝,这是身为医者的本能行为,其实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的,只是对方的反应有些激动了些。 五师妹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脚,随即狠狠的抽了口气,满脸羞红的看着他,“我……” 曲漓的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宛若漩涡般幽深暗晦,叫人轻易移不开视线。 他倪了她一眼,还是抓住了她的脚踝,摸了摸她的骨头,微微蹙眉,“确实是崴了……” 说话间,伍淑华全然没有防备,倏地一下,脚上抽着疼,疼的猝不及防疼的冷汗直冒,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曲漓已经站起了身子,将手递给她,“我扶你回去,你师姐应该等急了。” 五师妹对他的好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疼的她极为难受想哭,咬着唇将手递到男人的手上,借着他的力道慢慢的站起身来。 男人的手大她好些,她下意识的注意了会他的手,又不甚理解的盯着他看了片刻,这才一瘸一拐的走了起来。 …… 江梧桐在原地坐立不安了一会,终于等着季悟回来,那摊贩老板已经为他们端上了四碗馄饨来。 照应着说了句客官慢用。 江梧桐心急如焚,跑上前与季悟道,“师兄……师兄,师妹的钱袋被人偷了,她往刚刚来时的地方抓小偷去了,现在曲漓追在她的身后,也不知情况如何?” 季悟看了她一眼,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曲漓的武艺如何?” 这两年来,江梧桐没见过曲漓的身手,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不怎么样的。 “她应该还没我好……我本来是要跟着出去的,但她比我先走一步……”江梧桐焦急的有些语无伦次,“我……这个死丫头,等找到她非得好生教训教训不可――” 相比之下,季悟要比江梧桐冷静许多,“你留在这里,我出去找找他们。” 江梧桐想跟,季悟却是淡声道,“你若是也走了,万一他们回来寻不到我们,会很麻烦。” 后者也不是什么愚蠢的人,关心则乱,她点着脑袋,那我在这里等着。 季悟嗯了一声,转身往江梧桐先前说的位置走去。 江梧桐一步三回头的走回了原位坐下。 眉头深深的蹙着,愁眉不展,她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处理突发事情的时候,还是如此的稚嫩与不冷静。 深深的叹了口气,江梧桐往来时那个方向望去时,却猛地瞥见曲漓的身影。 她下意识一喜,赶忙跑上前。 四师兄季悟也走在他们的身边,眸色淡淡的看着江梧桐欣喜的朝他们跑过来。 看着她跑到曲漓的跟前,上下打量着曲漓,然后才看向五师妹,“你怎么了?” 男人暗红色的唇瓣微微的抿了下,微微有些不悦。 知道江梧桐和曲漓的感情好,但是不知道她竟能好到谁都可以忽略掉。 曲漓曲漓……这个人他不熟悉,只是单凭外貌和作风来看,他是真的不喜欢。 离江梧桐太亲近了。 五师妹微微抓紧了点站着身侧的人的手,万分柔弱的瘪着唇,“师姐能不能不要多问……我今日可是倒了大霉了。” 江梧桐怔了怔,这才注意到站在眼前的两个人,是手搀扶着手,两两握着手走在一块的。 她皱起了眉头,挪开了视线,“你的脚没什么大碍罢?” 伍淑华望向曲漓,曲漓名义上是紫衣的徒弟,自然是有些医术的。 她是想自己说出来,但心里却不知怎么的,就是想多听听曲漓说话。 她的声音……似乎与所有女子的声音,都不太一样。 女子中,声音不是没有低沉一些的,却也没有低沉的这么过分的。 活脱脱像个男人一样。 见状,江梧桐也跟着伍淑华的视线,望向了曲漓。 什么人看他他都无所谓,亦可说是懒得搭理,却唯独江梧桐不可。 他是必定会给出回应的。 “只是崴了下,估计今晚会肿起来,准备些外敷消肿的药,还有热水,歇息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说这话的时候,曲漓的声音是故意放小放轻了些的,这般刻意,江梧桐一下就反应过来。 曲漓是最不喜欢在人前说话的,也没挺清楚他在说什么,直接就嗯了一声,“那就这样罢。” 她看向季悟,“师兄?” 季悟应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异样。 “既然五师妹受伤了,那便先找个地方歇下罢。” 银子大部分都交由他来掌管,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开口,“我先带五师妹去此镇的落日客栈,方才点了馄炖你们不要浪费了,吃完再回来,到时候你们再问问路人怎么走,别走丢了。” “好。” 伍淑华却是不怎么想要放开曲漓,男人深邃的眼眸敛着暮色的浓雾,手上微一用力便挣脱开来。 年轻女子娇嗔的瞪着他,曲漓只当是没看见,慢悠悠的走到江梧桐身边,安安静静的站着。 季悟走上前,扶着五师妹,与江梧桐和曲漓道别之后,便扶着她走了。 …… 气氛静谧下来,江梧桐幽幽的看了曲漓一眼,转身回了摊贩处。 这个眼神,曲漓并不陌生。 江梧桐记仇的时候,或者有小脾气的时候,都会这么看他。 曲漓跟着她的身后,若有所思的出声询问,“怎么了?” 女人没有回应,精致而艳丽的脸蛋上也没有显现出一丝不悦来。 男人默了一会,想着他没做错什么,也便随她去了。 女人有的时候,确实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说生气就生气了,也不给个理由。 江梧桐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看他,但之后都会自己凑上来,所以他并没有太顾忌。 两人入座吃着馄饨。 这馄饨已经端上来有一会了,天气冷的很,放凉了一会儿容易入口。 江梧桐低头默默的吃,曲漓偶尔瞥着她,用筷子夹起碗中的馄饨,夹到她的碗中。 眼中女子的动作微顿,随即冷冷淡淡的倪向他,“自己吃。” “这馄饨做的还不错,你不想吃多一点?”曲漓的唇角噙着轻笑,“这些东西也带不走,另外两碗就交给我吃好了。” 江梧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吃着。 曲漓又夹了一个馄饨放在她的碗里,她的动作稍稍收住,抬起头来看他。 男人的面容精致而阴柔,皮肤白净,若不是个女子的话,那必定也是个小白脸。 眼下他的衣着多是偏向中性,不是男装也不是女装,青衫裹体,倒是真的很有男儿气概。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江梧桐忍着心底的情绪,清风拂面般冷静询问,“你和二师妹还有五师妹,关系是不是很好?” 正文 第299章 番外篇 你是个男人? 这二人她虽不与之交手,可不是说她与她们的关系就能很好。 林怜琪对她嘴上从不留情,伍淑华对她手上也不曾留过情面。 当初断崖一事,就是伍淑华利用了旁人,告知她消息,说曲漓上了山顶,想不开欲要跳崖。 后来曲漓也告知了她,当日说她想不开欲要自尽的人,正是伍淑华。 她们二人,心术不正,她是不喜欢的,也着实不想曲漓去喜欢她们。 容易被伤害。 曲漓挑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梧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的,“难道不是么?” “五师妹是我师妹,与你非亲非故,她跑出去了该是我跟出去,你跑的却比我还快……”她的手上拿着调羹,有些用力的搅弄着碗里的馄饨,“方才回来,也是你扶着她的……她受伤了你帮忙扶着是应该的,怎么她的伤情还得你来说?” “你对这里也不熟,还有点分不清方向,要是跑出去了我怎么放心?” 男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本正经的应着,“是她看着我,你也看着我我才说的,不若你以为我想说话?” 听言,江梧桐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你不信?”他低眸锁视着她的眉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忍不住一勾,“这么在乎我与旁人的关系……是不是说明了点什么?” “需要说明什么?”江梧桐冷嗤了一声,“二师妹和五师妹……她们两个我可不喜欢,你若是与她们走在了一块,我不拦你,但我得和你绝交,从此陌路江湖。” 曲漓静静的凝视了她一会,眼前女人乌黑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他默了会,然后低低的嗯了一声,也垂首下来吃着东西,没有再多语。 还以为,她这是吃味了…… 谁知道。 …… 用完膳后,江梧桐结账。 两人问了一下路人,寻到了落日客栈,而后询问店家季悟的房间。 本是要保密的,但客人一开始就交待过,若是有一个穿着粉白长裙,还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穿着青衣长衫的女子,前来询问的话,便可告知她们。 所以掌柜的也没有任何隐瞒。 “那位客官开了三间客房,一间双人房,两间单人房,双人房在二楼左手第一间,单人房分别是二楼右手边第一间和左手边第二间。”掌柜的最后补了一句,“现在那位客官,是在左手边第二间,你们可以上去瞧瞧。” 客栈里没有三人房的,曲漓清楚,所以也没有多问,便领着江梧桐上楼了。 江梧桐敲了敲房门,喊了声师兄,那房门便被人打开了。 季悟看了他们一眼,“进来吧。” 江梧桐和曲漓先后走了进去,入屋之后,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坐在床上用膳的伍淑华。 季悟道,“还饿不饿,饿的话这里还有碗筷,坐下来吃罢。” 江梧桐看了曲漓一眼,见他摇了摇头,便道,我们都吃饱了。”“ 季悟颔首,拿起桌面上的钥匙,递给江梧桐,“你们两个住在隔壁,把行李带过去放好。” 江梧桐刚要应下,坐在床上的女人倏地就喊了一声,“慢着慢着,为何大师姐要和曲漓住一块?” 在场的三个人,视线皆定定的望向她。 伍淑华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些,唇角扯开了一抹笑,而后扫了一眼江梧桐和曲漓,又望向季悟。 “如今我是伤者,曲漓是得紫衣姑娘真传的弟子,不应该是由我们两个住在一块,大师姐单独住一间么?” 这也是可以的。季悟没什么意见,尚未说话却又听的江梧桐开口拒绝,“不行。” 她反手拉了曲漓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曲漓怕生,师妹与她并不熟悉,勉强住一块会有些麻烦。” “今天之前,曲漓从未与我说过话,也从未护过我帮过我,今天不是照样发生了么?”五师妹言之凿凿,眸色中颇为得意的鄙夷着江梧桐,“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师姐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季悟的眸光投向了江梧桐,只见江梧桐绷着小脸,宛若老虎护食似的,丝毫不却让。 曲漓静静的站在原地,难得开口,“你的脚伤未愈,自个安生的歇息。” 他的手往下一滑,落入了江梧桐的掌心之中,淡淡的扫了一眼季悟之后,便牵着身侧女人的手,带她走出了房门。 伍淑华的唇角微张,对于男人的话是仔细研究而认真琢磨的,声线的确低哑,不像是女子的声音。 细长的柳叶眉紧紧的皱起,心下冒起不可思议的想法,以至于跟前的男人抿着唇,一直望着门口的异样,也没有机会发现。 开了锁,男人扣着江梧桐的手拉着她进屋,随即反手将门关上。 江梧桐挣开他的手,懒懒的坐在椅子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看来你是被盯上了啊……就你这点姿色,她是盯上你什么了?” 论美貌,她江梧桐说第二,梅花剑派无人当称第一。 曲漓生的的确好看,与她的美却是不一样的。 她是艳丽而精致的,曲漓的是长不大的,不会老不会变的精致娃娃脸。 而且曲漓这身高,着实是太难驾驭了,今日师兄与他并肩走在一块,她这才发现,原来师兄都没有她高。 桃红色的唇畔牵出些笑意,男人站在江梧桐的跟前,俯着身子凝视着她,“有可能是觉得,我的声音像个男人,这会正试探我……” 江梧桐也直视着他,对于他突如其来凑过来的亲近,并没有感觉难受和排斥。 听着对方淡淡的阐述着,“如果我是个男人的话,你与我同床共枕那么久,,清白必定毁得差不多了,她就能扳倒你一局也说不准。” 江梧桐沉默的听着,随即忍不住勾唇嗤笑了一声,伸出手推开他,“胡说八道什么,你若是个男人,我……” 像是想起了什么,后边的话嘎然而止。 “嗯,”男人盯着她,视线安安静静的,不带有一丝一毫的侵略感,“我若是个男人,你当如何?” 这话她没法接下去。 曲漓若是个男人,她之前亲也亲了,睡也睡了,衣衫什么的都是当着他的面换的,虽然是背对着他,但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应该差不多都看完了。 还有吃的喝的……两个人的肢体碰触那么多,她的清白确实是不能要了。 江梧桐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沉默了好半晌,最后抬起手中的长剑,眯着眼面露杀气的看着他,“你若是个男人,却什么都不说,欺瞒了我多年,为了泄愤和维护清白,我必定……结果了你――” 男人的眸底有什么情绪翻滚而起,他一声不吭的盯着她看,像是很严肃的深思着这个问题。 江梧桐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拍了拍曲漓的肩膀,“好了,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可能会是个男人?!” 后者还是没应话,江梧桐终是后知后觉的敛起了脸上的笑,下意识的,难以置信的反问,“你不会……真的是男人罢?” 曲漓意味深长的回了个笑,“我若是个男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娶回家。” 他抬手摸了摸女人的长发,眸底浮浮沉沉的,波动的有些厉害,“而且是费尽心思不择手段,也要将你娶回家的男人,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江梧桐拍开他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看向他,稍稍打消了点疑虑,“就你还男人……” 她笑着,心底还是不信的。 毕竟紫衣不曾与她说过,曲漓是男儿身份。 虽然曲漓的行为做派,一贯都是偏中性,可能是与她的性子有关,但这张脸蛋,明显阴柔偏多一些,放下长发的时候,那完全就是个娇柔的女儿家了。 这要叫她怎么相信,曲漓是男儿身? 男人笑而不语,然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的身份太胡来,在她面前是男人不是男人,连光明正大与人较量,与人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眼下这般,他是否要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说,江梧桐一定不会原谅他。 不说,他现在一点机会都没有。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男人终是强行压住了内心狂躁起来的恼意。 只能说是时机未到,等江梧桐什么时候遇到危险,他来一场苦肉计的时候,再与她道明,说不定还有机会被原谅…… …… 曲漓临睡前给五师妹又上了次药,低低的叮嘱了几句要注意的地方,很快就离开了。 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伍淑华问了一个问题,“其实,你是个男人罢?” 看起来像是个反问句,但她的语气,更多的是陈述。 正文 第300章 番外篇 配合换人 男人的脚步微顿,隐匿在夜色之中的表情极为寡淡,近乎没有情绪起伏,“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今日的事,你忘了么?” 伍淑华身子一僵,男人已经踏出了房门,将房门关好了。 她重重的咬着自己的唇,手握成拳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板,“威胁我?!” 江梧桐身为大师姐,历练是必不可少的,季悟身为这一次的负责人,也是肩担重任。 他们几个,万不能有事。 这才刚下山就出事了的话,确乎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曲漓才多管闲事帮了五师妹一把。 眼下可能是惹人怀疑了,他面上虽然不说,但心底究竟是没底的。 他推开门走进来,江梧桐正在床上铺被子,眸色微微一深,他反手将门关上。 江梧桐瘦小的身子钻进被窝里,捂得严严实实的,赶了一天的路,终于能睡会了 吹灭了灯盏,曲漓也脱了外衫上了床,面朝着江梧桐。 黑暗里,男人安静的视线一动不动的凝在她的脸上,看着眼前的女人闭眼睡去。 等着她呼吸均匀,他这才凑上前,低头吻了下她光洁的额际,然后亲了亲她潋滟的唇,眸色很深,犹若子夜。 久久,才传出一道低低的叹谓声,最后,消逝于安静的夜色里…… …… 夜深,人静。 整个客栈都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有人身着一袭夜行服,面容被黑巾蒙住,从一楼的栏杆处,身子一跃跳进了二楼的走廊里,身形灵活。 第二个跳进来的人,动作有些控制不住,站在走廊的时候身子有些不稳,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因此发出了点声音。 前者回头怒瞪了他一眼,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后者连连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选定房间,有人低声道,“确定是这间么?” 个子比较高的人应道,“大冬瓜亲眼见到的,那个女的就是住在这个房间。” 个子矮的蒙面人嗯了一声,高个子便从袖口中取出一条竹筒,抬手用手指戳破窗户,将竹筒对准破洞,用力的吹气。 屋内,光线黯淡,所以极难瞧见从那竹筒里飘出来的,一缕一缕的烟雾。 屋内的人睡的更加深沉,对此一无所知。 屋外,高个子扯了扯矮个子的衣袖,小声的低语道,“二哥,隔壁房间住着个更美的妞,真的不下手么?” 矮个子想也不想的斥了句,“那个男人武艺高深,感情他掐的不是你的肩膀,所以你就无所顾忌是不是?!” 高个子劝道,“这迷烟我下了重量,那人也未必能够清醒,等他被迷晕了,咱将他们都虏走,二哥也可以顺道拿那个臭小子泄泄火气不是?” 矮个子沉吟了一会,觉得也有理,便挥手让高个子去做。 高个子得令,蹑手蹑脚的走到隔壁的房间,扬手戳破了窗户,对准了竹筒对内吹着迷烟。 等时间差不多了,高个子便小心翼翼的撬开了五师妹的房门,而矮个子则则是撬开了隔壁的房门。 两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 伍淑华睡的正熟,高个子轻易将她掠走,扛在了肩膀上走了出去。 他一切顺利,矮个子进屋之后,却没有他那么幸运。 他轻轻的走上前,床上躺着两个人。 今日按住他肩头的男人,就睡在床的外侧,而那个传说很漂亮的女人,则是睡在里侧。 屋内没有半点烛光,他看的也不是很真切,俯身下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掀了掀他们身上的被褥。 起初矮个子还忌惮着,这个男人会不会醒过来,见状便确信了他们已经被迷晕了。 大冬天的,被褥被人掀开了也不知冷,不是睡沉了还能是什么? 矮个子沾沾自喜,刚想绕过男人的身子,将睡在里侧的女人抱起扛在肩头。 粗糙的大手刚挨及女人的里衣片儿,却蓦然被人狠狠抓住,反手一折,咔嚓的清脆声,有人在半夜里惨叫不断―― 男人眯着眼,方才还闭着眼睡觉的女人也跟着睁开,清亮的眸里不见任何的迷离,江梧桐抬腿一踢,将来人狠狠一踹,矮个子双膝径直被压在了地面上,肩头疼到发麻。 他又是惨叫一声,额头惊人的滚落冷汗来。 曲漓翻身下榻,点亮了烛火,江梧桐穿着单薄的里衣,站在床沿边上,明艳的小脸清清凉凉的倪着矮个子,“三更半夜的,阁下来我们这,做什么?” 曲漓拿着一件青色外衫披在江梧桐的身上,遮掩住了她姣好的身子玲珑的曲线。 他双手环胸站在江梧桐的身侧,目光沉静的望着跟前的人,矮个子尚未回应,屋外却猛地响起了季悟的呵斥声,“哪里来的小贼,你站住,放下五师妹――” 空气中静谧一瞬,又听得远远的有人应了句,“拿人来紫金花楼来换。” 江梧桐的下巴微微侧了侧,抬眸与曲漓相视了一眼,她大步走了出去,先是扫了一眼隔壁房间,房门敞开着,静谧的有些诡异。 她又走到围栏边上往下望去。 却是什么都没有瞧见。 连季悟的身影也没有看见。 江梧桐的眉头蹙起,喊了一声,“师兄?” 仍旧没有人回应,她的脸色蓦然又难看了几分,刚想转身与曲漓说两句,她下楼寻人,脚步尚未迈开,便见得楼下平坦的道路上出现了个小黑影。 江梧桐仔细一瞧,那小黑影愈发靠近,却正是季悟。 男人纵身跃上楼来,长身玉立在江梧桐的身侧。 他看了江梧桐一眼,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罢?” 江梧桐摇摇脑袋,“无碍,”她抬起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季悟,“怎么回事?” 男人的眉头深深的皱起,他一出来就瞧见有人背上背着伍淑华往楼下跳,喝了一声那人已经跳下楼去了,等他跑前那人已经背着伍淑华跑开了好远的路程,还大声的回了他一句,拿人来紫金花楼来换? 进了一个拐角处就不见踪影了。 夜色沉沉,他人生地不熟的,跳下去去追也没能追到。 “此事等会再议。”他轻声道了句,随即绕开江梧桐的身子,大步踏进曲漓和江梧桐的房间。 一进去,他便瞥见有个身穿夜行服的男人双膝跪在地面上,那人面上蒙住的面巾已经被人扯下来了,满脸胡络的脸上微微发白着。 季悟瞥了一眼,懒懒靠在床前的曲漓,又将视线投回跪在地面上,身子疼的说不出话来的男人身上,“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刚刚想偷袭我们来着,”江梧桐解释着,纤细的手指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衫,“我睡的好好的,忽然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结果这厮慢吞吞的走前,还扯我被褥,甚至还抓我……” 不请自来者,必定没安好心。 但她是不知道,原来伍淑华也出事了。 她并没有听见,隔壁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直至季悟大喝的那一声,她才知道,伍淑华也出事了。 曲漓默了一瞬,还是与江梧桐附耳了句,“此人是今日揍伍淑华的人。” 江梧桐有些惊诧的凝向曲漓,后者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季悟一头雾水,江梧桐沉吟了会,将曲漓与她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告知季悟。 “你现在落入了我们的手里,最好便是配合点。”她看着跪在地面上的男人,“五师妹被你打的脚崴了的事情暂且不提,阁下今晚大驾光临是什么意思?” …… 客栈里住的客人不多,方才矮个子惨叫了两声,惊醒了客栈里的掌柜的,还有几个店小二。 他们几人连忙赶上来询问,发生了何事,却被曲漓一一打发走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五师妹在这些人的手里。 店小二好糊弄,都是小老百姓的,闲事不想多理。 掌柜的就更好糊弄了,他本来就是商人,只做有利可图之事。 打发走他们后,江梧桐面色严肃的道,“师兄,报官罢。” 矮个子被五花大绑,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可以报官,除非你不想要那小丫头的命了。” 江梧桐瞥了那人一眼,矮个子识趣的噤声。 季悟思量再三,小声与她道,“不可,若是惹怒了他们,五师妹怕会吃苦头。” 曲漓没有那么顾忌,漫不经心的问那矮个子,“那你的意思,是要如何?” “你和那个女人,带着我去换人。”矮个子嗤了一句,“我既然敢做这种勾当,那自然是不怕死的,你们若是敢报官,了不起大家就一起死,你们自己看着办罢。” 正文 第301章 番外篇 要怎么信你? “你不怕死,”江梧桐也不甚在意的笑了一声,纤细白皙的手指缠绕着垂在肩头上的青丝,反其道,“凭何认为我们怕她死?” 矮个子面色全无变化,笃定的开口,“你在不在意我不知道,但你边上站着的那个男的,必定是在意的,他不会见死不救。” 江梧桐边上站着的是曲漓,只是她根本不曾将他当过男人看待,所以直接便略过了他,望向了另一侧站的笔直的季悟,眸色不明。 季悟的目光也投向了她,视线凝的紧紧的,看起来竟有些紧张,“我身为你们的师兄,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听言,矮个子哈哈笑了两声,“原来还不止一个男人在意——” 说着说着他便不笑了,凉凉的嗤了句,“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反正不怕死。” 江梧桐皱起了眉头,连带着季悟也有些莫名,两人的视线均落在曲漓的身上。 后者默了默,随即冷起一张脸,老大不高兴的背过了身子,保持沉默。 江梧桐见状,先是海扁了矮个子一顿,等季悟看不下去,这才拉开她的身子。 “师兄你别拉我。”江梧桐磨着牙,又往矮个子身上踹了几脚,“他胡说八道,我小曲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姑娘!” 她挥开季悟的手,纤细的胳膊大气的搭在曲漓的肩膀上,因为身高的缘故,她掂了掂脚,义正言辞的护着曲漓,“除了我,谁都不许说小曲子的不是。” 背靠着她的男人唇角不经意的弯了下,却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敛了下来,甚至是沉了下去。 矮个子手脚被绑着,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叫疼。 被人甩开尚且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季悟静静的凝视着眼前年轻气盛的艳丽女子,沉默了一瞬过后,这才稍稍挪动了目光,望向了站在她身边的人,眸光微微波动着,忽明忽暗,却始终,没有说什么话。 …… 大半夜的江梧桐把人揍了一顿,季悟说将人带回房间关一晚,等天亮后再做处理。 现在这个时间,衙门也不开,江梧桐没有意见。 曲漓没有出声,季悟远远的倪了他一眼,深邃的眼眸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渊。 曲漓似乎有所觉察,微微侧首,目光定定的落在季悟的身上,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集,无声无息,却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江梧桐伸了个懒腰,舒适的叹了一声,等睁了睁眼睛一瞧,颇为惊诧,“师兄不是说要带人回屋,怎么还不走?” 季悟应了一声,视线依旧凝在曲漓的身上,“马上就走。” 他转眸看了一眼江梧桐,眸色极深,说了句人心不古,你们要加倍小心。 江梧桐只当他是因为今晚这件事,而想让他们提高警惕,也便没有多想,“我们知道的。” 季悟抓起绑着矮个子身子的绳索,把人带了出去,临走前却又看了曲漓一眼,特别的点了句,“你的声音,很特别。” 江梧桐怔了怔,尚未开口说话,便见四师兄已经带着人,彻底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曲漓深墨色的黑眸里涌起一丝不知名的暗色,颀长的身子倚靠在柱子上,精致的娃娃脸上看起来淡淡的,并没有多少波澜起伏。 江梧桐摸了摸鼻尖,有些为难的替季悟解释着,“师兄,只是没听过你开口说话,所以才这么说的……他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千万别多想。” 男人凉凉的倪了她一眼,眉眼间无端的笼上了一层阴霾之色,他双手环胸,似笑非笑,“你是他么?” 江梧桐一愣,不明白曲漓怎么突然就阴阳怪气的了。 不过想着可能是师兄方才说话,有些不经大脑了,本来女孩子就比较在意自己的容貌身材和声音的,曲漓的声音……是略略有些残,但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始终是不大好的。 便一个劲的安慰他,“我自然不是师兄,但我能听出,他只是那么一说罢了,绝对没有多余的意思。” 男人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跟前。 江梧桐的双眸抬起直视着他,曲漓的身子颀长,比江梧桐要高出许多来,他一走近,江梧桐便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压迫力。 “江梧桐,”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嗓音低沉微哑,问出了他心底,最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和季悟敌对了,你站在谁的身边?” 深冬的夜里,寒冷彻骨,屋外的门没有关上,被大风刮的嘎吱嘎吱的摇曳着,年轻女子踮起脚,伸出手弹了下男人的额头,“成天就知道胡说……” 话未说完手却猛地被人扣住,被人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男人的眸色认真,“回答我。” 江梧桐深深拧眉,不答反问,“首先你得和我说清楚,你是我的姐妹,他是我的师兄,你们没有之间除了我,应该不存在什么利益纠纷,如果会敌对,该是为了什么?” …… 矮个子遭了江梧桐一顿暴打,还有很有骨气的不认错不说老实话,而且笃定他不会有事。 看样子,像是后台很硬,季悟不让江梧桐报官,江梧桐想了想,觉得这矮个子没什么本事,竟也能在这里猖狂放肆,说明背后的势力应该不小。 自古官商勾结,谁知道报官是在帮自己,还是在帮敌人? 索性便应下了。 曲漓没有说话。 自昨晚开始他就不是很对劲,她反问过后也是一声不吭的躺回床上,像是不安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矮个子的眸底沁着冷意,说了句等入夜再由江梧桐和曲漓,将他送回他指定的地方,去换人。 季悟问有没有什么意见,江梧桐的脸蛋艳丽娇俏,视线瞥了曲漓一眼,男人只是坐在窗边端着茶杯浅酌着茶水,也没动作,便摇了摇脑袋,“好。” 她的目光往回收,悠悠扬扬的落定在矮个子身上,露出了一排白白的牙齿来。 矮个子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会揍人的女人。 “你别打什么鬼主意,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点不好,力气还有点大,不是很柔弱,打起人来也是火辣辣的疼,” 她笑笑,“和我耍心眼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你明白么?” 矮个子面露不善,甚至含了一层浓厚的怒意,只是人如今在她的手上,双手又都被束缚着,着实没能耐挣脱,也便是撇开了视线不理。 江梧桐开始磨拳头,手指被掰的咯吱咯吱的响,听起来怪渗人的,矮个子立即识相的开口,“我现在都成了你手上的鱼肉,还怎么敢耍心眼啊。” 她这才冷冷的哼了一声,收回了手,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倒了杯水,端起来喝着。 曲漓低敛了眼眸,遮去了眼底缓缓流动的情绪。 入夜,夜色寒凉入骨。 有人身着一袭蓝白相间的长裙,手拿着剑柄,三千青丝高高的束起,编织成精美的发髻。 袖口边还缠着精致的带子,整个人的衣着显得十分干脆利索。 有个男人双手束缚在身后,高大的男人单手按着他的肩膀,三人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进了一家花楼。 是从花楼的后门,人烟稀少的地方进去的。 门口那边还有人接应,引着他们往上走。 整个过程顺利,曲漓押着人往楼上走。 这个地方他没来过,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江梧桐从未下过山,也不曾来过此处。 她四下打量着,最后引路的小厮请他们进了一间雅房。 江梧桐迈步进去,走了几步,便瞧见屋内高高坐在主位上,微勾着唇角望向他们的人。 是个女人。 还是个长的漂亮,别有风情的女人。 她一进去,那个女人便挑了挑眉头,等她和曲漓走前,那个女人便动了动唇角,抹着艳红口脂的嘴吐出几个清晰的字眼来,“坐。” 这不是她的地盘,人也不是她所认识的角色,江梧桐自然是倍加小心。 她坐下,曲漓继续押着矮个子,那个女人远远瞟了矮个子一眼,随即缓缓笑开,“我们来谈谈?” 江梧桐的黑眸锐利,带着青春张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魄力,“你想怎么谈?” 矮个子被点了穴道,无法言语,但那女人身侧候着的男人却是喝了一声,“和我们老大怎么说话的?!” 风情女人微微抬了抬手,示意那男人不要多嘴。 凤眸里闪烁着精光,女人的眼睛盯着江梧桐,确切的说,是盯着她那张年轻精致的脸蛋,“你的人,完好无损,我的人,却是被你们打的鼻青眼肿,说说赔偿,如何?” “我怎么知道,我的人现在完好无损?”江梧桐就算真的不怎么喜欢伍淑华,也还是会护着她,不会让她有事,“再者,是你们先挑衅的,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风情女人身后站着的男人猛地沉下了脸,“是那个贱人先莫名其妙的说二哥是贼人,出言不逊,二哥想教训教训她,却被这个男人给差点掰断了肩,凭什么说你们什么都没做?!” 说到这个男人的说话,那人抬手指了一下曲漓。 江梧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倒不是说在意那个称号,她是有些在意,曲漓当时的做法。 “他们说的是真的?” 曲漓墨黑的眼睛微微垂下,看了她一眼,“确实有这件事,但我没有要掰断他的肩,这个人也并没有说要我们做出什么赔偿。” 他当时,就说了句算他狠,再有下次就不放过他们。 不该是平息了,现在又拿这件事来说? 黑白分明的眼眸动了动,江梧桐这会也没什么底气了,她可不知还有这一茬。 她看向那个女人,“我们的人先纠缠的,是我们不对,但你们现在也纠缠了我们,咱扯平了。至于人……” 江梧桐顿了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是我打的,你可以打回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保证不吭一声。但我师妹,你必须得还我,而且是完好无损的还我。 女人失笑了声,笑容别有风情,上扬的眉眼弯弯的,带着些魅惑,“不必那么麻烦。” “我们这的规矩,不是为了打人而打人。”她的声音宛若翠鸟般动听,视线一瞬不瞬的凝在江梧桐的身上,“你也看见了,我这是风花雪月的地方,所需要的,就是像姑娘一般美貌的女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也算是扯平了?” “什么交易?” “你服下我独创的药,时间是一炷香,若你能平安无事的走出这个房间,我们就算是一笔勾销。女人清清凉凉的笑着,我也不追究你的过错,你也不追究我的,如何?” 曲漓替她问,“什么药?” 女人冲他笑,“这是什么场所,就用什么药,公子请放心,对身体不会有害的。” 自下山以来,曲漓一直被当作男人来看待,江梧桐知他们都误会了,所以也没有一直反驳。 她瞅了瞅曲漓,见他没有生气,许是麻木了,故而没有多说来刺激他,而后抬了抬手,“若我输了呢?” “你得留下,做我的花魁。” 哪怕是江梧桐常年呆在山上,也是知道什么叫做花魁的。 她凉凉的笑了下,爽快的应着,“我要先见人,然后再服药。” “可以。” 女人的属下带伍淑华在外边走了一圈,伍淑华倒是安分,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大吵大闹,模样看起来有些疲倦,但身上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大碍。 “怎么样?”风情女人开口问。 “成,我吃。” 女人艳红的唇角勾了勾,挥了挥手,有人便端着一杯水和一颗药丸,递给江梧桐。 江梧桐对自己的定力很有信心。 十多年来,她每天都坚持习武,再苦再累的事情都熬过来了,没什么撑不过去的。 她抬手捏着药丸就要服下,药丸尚未到口中,手腕蓦地被人扣住,江梧桐眸微动,反应过来后,手里的药丸已经被人抢走了。 风情女人唇角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静静的看着曲漓服下药丸。 江梧桐哎了一声,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小曲子,你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我替她服下。” 女人摇了摇脑袋,单手倚在扶手边上,慵懒的笑了下,“不可以哦公子,这位姑娘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她的事情。” 她手下的人,又给江梧桐递了一碗热水和一颗药丸,江梧桐皱着眉头,没有动,“先给她拿解药。” 女人微微一笑,“这种药,除了男女欢好,或者是自己挺过去之外,是没有解药的。” 江梧桐面色一变,“你……” “我这什么都不多,人是最多的,姑娘难道想变卦?” 江梧桐也没有太傻,“我们的人都吃了你的药,谁也不知道这药服用过后是什么下场,我要怎么信你不会伤害我们?” 女人摆了摆手,“你担心的也不错,这药效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不如等一炷香过后,等你的朋友退了药效,你再服用?” 这个法子是目前最好的。 江梧桐担忧的看了一眼曲漓,而后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针对的只是我,若你实在是撑不过去……你就让她给你找个男人罢,我们也不算输。” 曲漓,“……” …… 不知那女人是什么意思,竟让曲漓和江梧桐同一个屋子里呆着。 矮个子是他们的筹码,江梧桐自然不会放。 不过想想,其实应该也没什么用处。 那个女人若是真想来硬的,曲漓服用了药物,伍淑华又被困住,就算这里的人不是高手如云,她一个人还得照顾着他们两个,也难以对付那么多人。 矮个子被点了睡穴,坐在屋内,江梧桐一个劲的训着曲漓,男人默不作声,精致白净的脸上却是越来越红。墨黑的眸底也逐渐猩红了起来。 药效,开始发作了。 正文 第302章 番外篇 我喜欢你 桌面上有水,曲漓先是倒了一杯水。 端起来刚想喝,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倪了杯中的茶水一眼,又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水杯放了下去。 男人白净的脸颊越发红润,体内的温度不断的升高,像是置身于火炉之中,渐渐的有些躁,动起来。 眼前的女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他的身子往后靠。 “你不能安静点?” 江梧桐顿了顿,看着他的脸,“我只是在告诉你,你是由我来保护的,不是由你来保护我的。” 屋内静谧的无声无息,摆放在窗台一侧的香炉,缓缓飘着烟雾,一缕一缕。 男人的脸上除了沉静漠然,没有多余的表情,目光不断的打量着这个屋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身侧的扶手上,轻轻的敲动了几下。 “你一直说话,不觉得口渴?” 他不说倒还好,他一说江梧桐还真觉得口渴的不行。 她点了点下脑袋,低垂了眼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 曲漓温温淡淡的看着她,菲薄的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个屋里放了一些催,情的药,有的在空气里,有的在水里。” 江梧桐倏地没了动作。 含着一口水不上不下的望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惊诧,她赶忙将刚刚喝进去的水吐出来,听着男人阴沉沉的开口。 “你什么都不懂,怎么护着我?” 江梧桐抬手擦唇,哎了一声,“这医术我又没学过,我怎么知道水里有什么东西?!” 曲漓盯着她的脸,眼前的女人脸蛋娇俏,耳根子烧红着,白净的小脸上也熏染着一层红晕,潋滟而嫣红的唇张,张,合,合,清晰的吐露着字眼,“再说就算我服下了这个药,剩下的不是有你嘛,只要你没事,就能替我解开了药性,我也能没事啊。” 她对医术确实是一窍不通,本来曲漓没服用药物的话,还能有力气解解药性,不像她,现在只能干坐着。 不过…… “他们这手段未免也太卑劣了,”江梧桐一脸的不耻,握紧了拳头,“让人服了药,还在屋里继续下药,真是卑鄙――” 不过其实也不能说全是他们的过错,毕竟她后期没有问清楚,这场游戏规则,究竟是怎么制定的。 只是,如果这一会敌对的人赢了他们,想要她心服口服却也很难。 江梧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抬手就要打开门来,但门却还是紧紧的闭着。 门外有人轻声应着,“姑娘,时间未到,您还不能出来。” 江梧桐磨着牙,拳头握得更是咯吱咯吱的响。 胸腔处聚集着一股闷气,转身走了回来重新坐下。 “看样子,他们一早就打算这么做――”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中间会杀出一个曲漓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并不知道,曲漓是学医的。 男人的面色更加红润了不少,连脖子都有些泛起了红色。 江梧桐有些不忍心。 “你方才说,空气里也被下了催,情的东西,是在哪里,我把它打碎打残掉。” “那么一点东西,不喝水对你构不成什么伤害。” 曲漓漆黑的眼眸直视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粗哑,“我体内的药比那猛多了,也无所谓。” 愤怒的情绪慢慢的沉淀下去,江梧桐站起身子,往他身边走去,白皙娇小的手抬起,抚摸在男人滚烫的额头上, 女人美丽的小脸皱了起来,“不行,真的好烫。” 她的目光四处扫视了一边,没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半俯下身子定定是凝视着他。 “这里没有水,茶水也没有多少,估计是不解热的……你先解了外衫罢,那无耻之徒睡着了……没办法偷看你的。” 曲漓沉默了一会,道,“你帮我脱。” 江梧桐疑惑的看着他,念及曲漓现在模样的惨状,想着她这是为她受过,也便没有多少计较。 她依旧半俯着身子,垂着眼帘解着男人的腰带,女子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弥漫鼻尖。 曲漓的视线扫过她凑近来的小脸,她的手柔软雪白,脸蛋娇俏通红,唇色更是潋滟生波。 两人的呼吸挨的近,他眉骨跳了又跳,颀长的身子紧紧的绷着,喉结滚动。 解,开了腰带,男人外边披着的衣衫瞬间松了开来。 江梧桐刚抬手要扯开曲漓的外衫,皓白的手腕蓦然被人扣住,往前一拉,猝不及防的撞进跟前男人的怀里。 江梧桐怔住,没有反应过来,她坐在曲漓的腿上,有些愣愣的看着他,“干什么?” 男人的眸色炙,热,晦,暗,落在女人的脸上一寸一寸仿若都能烧起来,这眼神太过火,热。 江梧桐的心莫名一悸,眼前的人已经伸出手捏住了她尖细的下颌,没有任何言语的低头,俯身压下。 他撬开她的唇齿,毫不迟疑的攻略城池,在顷刻之间让她寸寸失守,江梧桐几乎是本能的,下意识的在他的怀里挣扎起来。 不曾预想到的是,男人的手劲很大,一时间她竟无法挣脱。 曲漓的一只手落在她的腰侧轻易困住她,一只手紧紧的捏着她的下巴,她稍微用力些就泛疼。 江梧桐抬手就要点他的穴道,然男人却像是有所觉察般,直接钳住她的双手,唇上侵,犯的更深更重。 江梧桐挣扎的力度有些大,她又是坐在男人的腿上,稍不留神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曲漓没有伸手拉住她的身子,而是抱着她随她一同摔在了地面上。 垫底的人不是她,江梧桐刚想挣扎,下一刻却被男人重重的压在身下,手依旧被扣着,她一个抬腿也被男人死死的压制着,动弹不得。 她睁大了眼睛,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眸底猩红的男人,偶然抓住机会从唇齿里溢出几个字眼,“曲漓……放……开!” 没有人回应她。 只有男人越加放肆,尽情尽兴的亲吻,湿,软深深的纠缠着她的,耳畔的呼吸声早已凌乱而粗,重。 他的姿态强势,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意乱情迷,暧,昧的气息越演越烈。 …… 江梧桐没和任何男子有过过分的亲密举动,年纪尚小刚刚及笄,也不曾见过男人真正动,情的模样。 曲漓像是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状态,微喘着粗,气,埋进她的脖颈之中深深的吸,允着,一点一点的往下,不断的扯着她的衣襟冒,犯着她。 江梧桐被吻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稍稍恢复了理智缓了缓气息之后,才连连唤了好几声曲漓。 她的小,腹那边有东西磕着她,方才并没有这种错觉,但现在磕着疼,她的手掌凝力挣扎着,也不知曲漓是有多深藏不露,她便是用力十足十的功力,也没能撼动他分毫。 长年累月,她是内力算是深厚,但学的招数却是剑术,更多的攻击在于剑式,并非体力上的蛮力。 如今佩剑不在她的手里,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曲漓!”江梧桐的脸色有些发白,唇角被男人吻的有些红肿,“你给我清醒点――” 男人低低哑哑的嗯了一声,江梧桐以为他还是有意识的,唇角刚一牵开,就瞧见他继续凑上前来,柔软的唇贴着她的唇瓣。 倒是没有再继续深入,覆在她胸,口上的手也暂时停住了动作,他直勾勾的望着她,黝黑的眼眸里炙,热的情绪丝毫没有掩饰,“谁说吻你就不清醒了?” 江梧桐有些懵住,心脏那边仿佛像是被人高高的提了起来,秀眉蹙起,“你胡说八道什么?” 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男人覆在女人胸,前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捏了下,“我喜欢抱着你,摸,着你。” 江梧桐闷哼一声,呼吸蓦地有些紊乱。 她瞪他,“找抽了是不是,手给老娘拿开!” 拿开? 难道有这么个好机会,他会拿开? 想都别想。 “你知道我有多难受?”他深深的注视着她,眸底猩红着,辨不清眼下究竟是清醒状态,还是迷,情状态,“我很难受,梧桐。” 他的声音粗哑而低沉,但乍一听起来,却又像是带着不可倾诉的委屈。 江梧桐的面色潮,红,一双眼睛里染了些莫名的情愫和道德伦理上的羞,耻感,“我知道你难受,但我……我是女人啊。” 她她她……她和曲漓都是女人,就算曲漓是服用了那什么什么药,也不是她们可以胡来的借口啊。 男人微微俯身下来,蹭了蹭她的脸蛋,呼吸灼,热,而后落在她小巧莹,白的耳垂上,轻轻的咬了一口,“能让我不难受,你是男是女……都好。” 正文 第303章 番外篇 对你做了什么? 能说出这么难以羞耻的话来,做出这么暧,昧亲密的举动,曲漓的下场自然不会太好过。 江梧桐被气晕了,曲漓挨着她的脸颊,不轻不重的咬着她的耳朵,她的手动不得腿也动弹不了,心一狠直接张嘴对着男人的脖子咬了下去。 那是人体脆弱的地方,比不得手脚经得住疼,曲漓倒吸口冷气,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有些分神,故而手里的力道也稍稍的松了些。 江梧桐见机行事,当下推开曲漓的身子,翻身跃起,将男人按压,在身下,她的动作十分利索,迅速点了两下男人的胸口,曲漓躺在地上瞬间无法动弹。 抬起来的手僵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小曲子,”白皙如玉的手指缓缓垂下,江梧桐娇俏艳丽的脸上的神色阴森森的,目光不断的上下打量着身下的人,“你似乎瞒了我很多事情,啊?” 曲漓不是梅花剑派的人,江梧桐学的是本门派独有的点穴手法,外人是不容易解开的。 他面上的神色无异,望着她的目光悠长深远,但眸底的色彩依旧猩红无比,看起来有些渗人。 男人不回应,江梧桐冷静的眯起了眼,“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露手过……现在却竟然学会欺负师姐了,是不是翅膀硬了,觉得谁都可以欺负了?!” 同样身为一个女人,没点功力曲漓的手劲那么大,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这两年来,她都没见过曲漓练功武,但曲漓的武艺却 也就是说,倘若曲漓身怀武艺,却一直深藏不露,重伤过后也不曾离开过梅花剑派,甚至还这么堂而皇之留在他们山上,留在她的身边,定然是有什么目的的。 不想怀疑曲漓,也没什么值得怀疑曲漓的地方,可这太奇怪了…… 她看着曲漓的脸,这么无害而可爱的一张脸,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心计?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若还清醒,就把你的秘密或者目的说出来,我绝不怪你,也愿意原谅你。不然等有朝一日我自己发现了,你真的别有居心,我就扒了你的皮。” 曲漓抬眸定定的注视着眼中的娇艳女子,他的唇瓣微微抿着,猩红的眼眸深处隐着浓重的情愫,随即却弯了起来,嗓音暗哑,“我的目的那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你还真的有目的?” 江梧桐湛黑清亮的眼睛瞪圆了些,她俯身下来,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不容放过曲漓脸上的丝毫变化,“小曲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的是真的?” 经过之前的一番拉扯,眼前女子的衣物已经松松垮垮,动作稍稍大一些就能露出一些春色来,然对此当事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的黑眸肆意的瞥着她雪白的肌肤,线条妧媚的肩,烙着专属于他印记的,精致的锁骨。 喉间紧绷,男人深深的闻着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小,腹处的反应更加剧烈,声音也跟着哑了几分,“你解开我的穴道,我就告诉你,我的目的。” 江梧桐自然不会解开他的穴道,本来就很难制服,一旦解开岂不是又羊入虎口? 方才曲漓服用了药物,现在一张脸都红润的不能见人,眼睛也是通红着,像是好几晚没歇息过的人一般。 她不确定,眼下的曲漓,究竟是因为药物作用的原因,故而变得这般。 还是……根本就是他清醒的状态下? 但以她的心思来看的话,她其实是更倾向于前者的。 正常的曲漓才不会如此无礼放肆 她拍了拍他的脸,这么个念头一冒出来,全都有了解释。 她等会就要找那个女人,问清楚那到底是一颗什么药丸。 叫人性情不变就算了,还如此的神志不清,为非作歹。 她唇角溢出冷笑,起身便要离开。 “我想和你说,我的身份。”男人薄唇淡漠开腔,音调不算高也不算低,江梧桐一下子顿住了动作,目光略显惊诧的望着曲漓。 曲漓不曾与她说过,关于他身份的事情。 她也不多问,师娘说过,每个江湖人都有不堪回首的一面,尤其是重创过后的江湖中人,则更是要多加关爱与照顾,切勿揭人伤疤。 见她乖乖的继续呆在他的身边,曲漓闭了闭眼,“你不觉得,我与你,与所有的女人,生的都不大一样?” 江梧桐不解,但依然附和的点头,“是你家族遗传的高个子病?” 曲漓睁眸倪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不认为,也许我就该是这幅模样?” 江梧桐一怔,莫名的反问,“你见过谁家的女人长的这么高?” 男人的视线紧紧的凝着她,目光沉静,等着她自己慢慢的去承认那个事实。 江梧桐先是愣住,随即眉头狠狠的皱起来,“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男……” 她的话尚未说完,门外就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确切的说,是踹门的声音。 视线一转,江梧桐抬起脸往门外那边望去,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俯身解开了男人的穴道。 “不许再胡来,不然我剁了你的手――” 言罢,她便迅速站直身子往门外走去。 男人修长的身子平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抬手揉了揉脸,白净的脸上无端的显露出一丝不甘之意。 就差一点……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在原地躺了一会便站起了身子,跟在江梧桐的身后。 …… 一走前,就看见季悟从门外冲进来,俊美的脸上染着忧色,江梧桐怔了怔,随即一喜,“师兄……” 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江梧桐,顾不得上下打量她,他大步上前伸手一揽,就将眼前笑靥如花的女人捞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梧桐。” 江梧桐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错愣的看向门外站着的许多官兵,“这是怎么了,师兄?” 曲漓就站在他们的身后。 望着眼前如胶似漆抱着的男女,他的目光已经森冷下来,双手抱胸,身子懒懒的倚靠在了一侧的柱子上,哑着声音凉凉的提醒,“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礼节。” 听言,季悟赶紧放开了江梧桐,他的双手按着她消瘦的肩膀,视线这才将她上下打量起来,待瞥见她衣冠不整,唇角红肿脖子上有暧,昧的痕,迹,眸色倏地一冷。 “师妹,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捏着她肩膀的手有些重,江梧桐疼的磨了磨牙,自然而然的推开季悟的手,“本来是有的,但是小曲子替我服用了药物。” 季悟的目光猛地看向了站在她身后的曲漓,面上未起波澜,只是眸光深处沁着一股冷意。 偏在这时,门外走进几人,之前见过的风情女人冷着一张脸,“我们这是私下做的交易,既没杀人也没放火的,大人凭何来打扰?!” 带着乌纱帽的男人不苟言笑,“买卖人口本违法,本官没有证据不抓你,但你强行抓了人,证据确凿,本官来巡查难道有何不对?” 风情女人挑着眉,“小女子不敢说大人不是,但大人既然要管,他们也是抓了我的人的,大人不能只找我的麻烦,而不抓他们罢?” 县令大人的目光扫视了四周一眼,在曲漓的身上微微顿了下,后者没太大的反应,面色淡淡。 县令公事公办,“都带回去,逐个逐个审问。” 季悟收回视线,看向了怀里的女人,“很快的,等大人问完了,此事就过去了。” 江梧桐冲他点了下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好。” 有官兵上前,全都控制着屋内人的一举一动,包括至今还被绑着的矮个子,也都全部带回了衙门。 县令大人甩了甩衣袖便转身就走,风情女人扫了一眼曲漓,而后又扫了一眼江梧桐,唇角泛起一丝冷意。 “你们敢和我耍阴招,可有打听清楚,我是谁的人么?!” 不算耍阴招,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季悟说,虽然报官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毕竟他们也绑了人,算是违法的,若是衙门追究起来,还有他们一阵好受。 曲漓沉吟了一会,说了句他可以去联系衙门的人,并且将事情的原委经过说清楚,等得到了衙门那边的同意,晚上就来先和这花楼的老大过过招先。 他们并不确定,伍淑华在这个花楼里,衙门若是抓人,首先也得讲求个证据,人赃并获,是以…… 这一趟险,他们注定是要冒的。 至于这个女人,衙门能不能震慑住,能不能从中寻到其他的犯罪证据,那就是衙门的本事了,与他们无关。 故而,他们今晚来此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寻到伍淑华,然后等着季悟将衙门的人寻来,将花楼的人有理由的带回衙门审讯罢了。 此事季悟亦是全程参与,知晓内幕,可为何一见面……却是如此的,惊慌? 正文 第304章 番外篇 恼了 几人跟着衙门的人回了官府。 不知是不是季悟之前就和县令谈好了,还是曲漓最开始就已经先说明了缘由,都还没怎么做笔录,江梧桐伍淑华和季悟就率先被送到了雅房歇着。 临走之前,江梧桐回头望了一眼曲漓,男人长身玉立,白净精致的脸上依旧泛着红晕,但漆黑的眼眸已经恢复常态,炯炯有神,他双手环胸,身子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显得慵懒随性。 县令注意到江梧桐这一眼,随即笑道,“姑娘放心,本官与曲公子说会话,等大夫确定曲公子身子无碍之后,自然会将曲公子送回去的。” 男人掀了掀眼眸,隔着白色的流苏珠帘望过去,美貌女子的小脸上情绪不稳,甚是担忧,等听到县令的话后,这才抿了抿唇角,朝县令拱了拱手,行了个江湖礼节之后,转身就走了。 季悟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眸色淡淡的,随着江梧桐离去。 等屋内重要的人都走完了,县令气度不凡,扬了扬手,示意屋内的奴仆退下。 奴仆俯身行礼,皆纷纷退了出去。 县令立即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俯身朝曲漓行礼,“曲公子,下官让曲公子受苦了,还请曲公子莫要介意。” “嗯,”曲漓的嗓音暗哑,身上的药效全然褪下,不覆灼,热,他的目光沉静,眸底涌动的水波,却是难以掩饰的,“人现在给你抓回来了,你没有王爷依仗着,花楼那些人你也留不住。” 如他所料不差,上面的人很快就会传令下来,让花楼的人无罪释放。 县令的额头光洁,沁出的冷汗很容易被发现。 他态度诚恳,丝毫没有因曲漓的态度而感到不甘,恭恭敬敬的。 “当年王爷和曲公子走的急,来滑县也只是为了运送粮食,确保受灾的灾民有粮可食,下官不敢加重王爷和曲公子的负担,加之……那些人在两年前,还不至于如此猖狂,最近半年,才开始不断掠夺外来女子,调,教成自己的棋子的。” 两年前,寒墨夜和曲漓曾一起来过滑县,当时来的人,还有几个侍卫侍女。 那时候,滑县和临县的灾情严重,许多百姓遇天灾蝗虫,大部分的谷物都被蝗虫给吃完了,没有粮食可食。 天子遣派靖王前来送粮,安抚民心,他们万里迢迢不远而来,县令自然是没什么脸面敢向他们请求,说当地的恶势力很强,让寒墨夜出手相助。 更何况,寒墨夜手中的权势也不大,老皇帝并不喜爱他,否则这么个苦差事,怎会让他一个常年多病的人来做? 最重要的是,等寒墨夜一众离开滑县的时候,听说还遇上了刺客埋伏,伤的有些重。 甚至是死生不明的。 他自个儿为他们担心了许久,又怎么能请人前去求靖王,再回来处理掉当地的恶势力? “那你现在如何?”男人缓缓的垂下了双手,长腿迈开,随性的寻了个位置坐下,“我已经离开王爷身边多年,偶尔有书信往来,但短时间内让他赶过来,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寒墨夜远在帝京,离滑县十万八千里,比去一趟纳兰国还要远一些。 而仔细想一想,寒墨夜体内的蛊毒差不多是要发作了,他也差不多该回寒墨夜身边了。 “下官想不到什么好的点子,但就这么让这些歹人继续为非作歹下去,下官也是做不到的。” 县令痛心疾首,“难得这一次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当场抓个正着,下官说什么都不能放,那些人视人命如粪土,滑县前几个月出的好几条人命,都是他们做的,就是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官……” 他像是说不下去,深深的垂下了脑袋。 在其位,谋其政,可奈何他一介父母官,手中的权势却还没一个花楼里的人大,随时都要忌惮着他们身后的人,谨言慎行,任由他们掠夺百姓的性命而不能多管,着实惭愧啊,惭愧―― 曲漓面无表情,斟酌了一会儿后,“你今日,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写下来,包括那花楼身后的势力,一一阐述出来,最好是血书。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份书信呈给王爷看,你只需要拖住这些人的后腿,坚持到王爷亲自插手就行了。” 县令大喜过望,“下官替滑县的百姓,谢过曲公子!” 男人的面色倒无什么波澜起伏,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没有说话。 县令见他的样子,还以为他之前的药效还没有退下,连忙询问,“公子可还需要下官为公子寻来大夫看诊,公子的状态看起来,并非很好。” 看诊? 他自己就是神医,还需要旁人帮忙看诊? 从一开始就不受什么影响,至多就是药性正常发挥,而显现出来正常的状态罢了,他的理智,一直都是很清醒的。 包括对江梧桐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他堂堂一介神医,还能被这么不入流的东西,给迷乱的心智? 最初的目的,本是想通过这一件事,诱,导江梧桐,让她去猜他的身份,从而接受这个身份。 不想如此唐突的直接告诉她,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喜欢她的男人,容易惹她生气。 但今日,就差那么一点…… 一想到今日这件事,曲漓凉薄的唇角就忍不住的抿了起来。 望出去的目光静若深渊,幽深的见不着底。 …… 伍淑华被折腾了一夜,被绑在木桩上一天一夜,累的惨兮兮,一到雅间,连沐浴都没有沐浴,直接倒头就睡了。 江梧桐身上暧,昧的痕迹太重,季悟也是过来人,也曾与人风花雪月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江梧桐身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他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提起茶壶自顾自的倒了杯水,然后掀起明亮的眼眸看他,师兄喝水。 季悟的心下一震,堆积的心口处的郁结之气竟一下子腾的弥漫上来,口不择言的问,“曲漓对你做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不管么?” 没想到他问的如此突兀,江梧桐明显怔了一下。 脑海里回忆起曲漓强吻她的场面,她的耳根子泛红,秀美的脸蛋也跟着烧了起来,重重的咳了一声,江梧桐垂下了视线,故作淡定的喝了口茶水,“她那时候只是有些失控,怨不得小曲子。” “师兄你知道的,是小曲子替我服用了药物……”江梧桐抬了抬眼,定定的望着季悟,“我当时拖了一下时间,但实在是没什么词了,本想着服下药物也能多为你们换来一炷香的时间,调兵遣将,就没考虑那么多,但小曲子……” 这件事上,季悟显得很坚持,“但你们始终是女儿家,女儿家和女儿家之间,,关系如此暧,昧不明,甚是不好。” 江梧桐点头,之前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后来曲漓有所收敛,所以她倒又打消的疑虑,但现在…… “所以我该怎么办?”她纠结着,“若我一下子疏远了小曲子,她定然以为我不喜欢她了,肯定会难受的。” “那你就借此来划开你们之间的界线,”男人深深的望着她,一字一句,句句清晰的给出建议,“日常的话没什么,别让他逾越了本分即可。” 江梧桐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单手托腮,“也只能如此了。” 但愿,小曲子不会生她的气…… 好半晌,曲漓才回了屋。 江梧桐不在屋内,倒是季悟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五师妹武艺不高,听梧桐说,曲姑娘的身手不错,想必一个人如睡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罢?” 男人的面色恢复了常态,漆黑深邃的眸子远远的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今后,梧桐她和五师妹住一块,你和我,各一间房。” 曲漓没犹豫,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态度显得漫不经心,“还有什么事?” 之于他的态度,如此平淡无奇,季悟不解的微微眯了眼,但也没多说什么,说了句无事,便转身出了房门。 木门嘎吱嘎吱的声音缓缓消失,站在桌子旁边,一动不动安静如斯的男人,垂在身侧放松的双手,倏地紧紧的攥了起来,节骨分明放关节寸寸泛白。 他的视线投落在屋内的一个角落里,深沉黝黑的眸底翻涌起一丝戾气,面色更加的难看了几分。 翌日,清晨。 一行人都回了客栈用早膳,伍淑华昨日休息好了,今日神采奕奕,她伸出手,捻了一块马蹄糕来吃,一抬眸就瞥见曲漓高大的身影,缓缓往这边走过来,“曲漓,这边这边。” 坐在她边上的江梧桐眼眸一颤,也挑起了眼帘,往他那边看去。 男人面不改色,径直坐在了伍淑华的另一侧,江梧桐的对立面。 伍淑华眼眸一亮,曲漓素来都是跟着江梧桐的,连选位置都是离她最近的,如今…… “昨日,听说你也来救了我,多谢你了,我很感激。” 曲漓唇颊勾出了一抹笑,如玉少年精致无瑕,一颦一笑风华无双,“客气了,都是自家人。” 江梧桐眉心一跳,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却只是对她弯了弯唇,客气而疏远,不曾开口,与她说上一句话。 正文 第305章 番外篇 荒谬 两年来,曲漓的身边,只有紫衣和江梧桐两个女人,即使偶尔需要代表紫衣出席一些活动,或者替紫衣照顾一下梅花剑派的师兄师妹们,也不会如此的疏远江梧桐的。 她知道,曲漓有些时候,会莫名其妙的阴沉着,会生她的气,会一声不吭,但她也都归咎于曲漓是不是来了月事,所以脾气才那么暴躁。 毕竟她来月事的时候,因为烦躁,嘴上也都是不饶人的。 也都不曾深想深思过为什么。 然今日,曲漓却是真正的疏远她,坐的位置疏远她,说话客客气气的,连脸上带出来的笑意,都显得无比的疏离。 第一次。 江梧桐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心口处有些不大舒服,女人抿着唇,“用过早膳后,我有话想和你说。” 男人的五官温和,漫不经心的态度多一些,“嗯。” 果真是冷淡了不少。 伍淑华的黑眸转了转,像是察觉出了两人之间不和谐的气氛,潋滟的红唇上忍不住的往上翘了翘。 她离曲漓近一些,手指若有似无的挨过去,碰触到男人的手臂,自己扯话题。 “听四师兄说,昨晚你为了救我,为了拖延时间,都不惜服下了那什么花楼配置的药物,现在如何了,你没事罢?” 江梧桐夹着青菜的动作猛地一滞。 昨晚她和季悟先回来的。 曲漓回来的时间很晚,季悟想让她避嫌,哪怕是她有心想等,但曲漓迟迟不回来,三更半夜的,季悟自然有绝对的理由让她回房歇息去。 她不好忤逆季悟,自己心里其实也有些六神无主。 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处理,手足无措。 索性听季悟的话,回了自己的屋子。 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却更加容易心神不宁。 她不知曲漓的身子情况如何了,还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这个念头稍停,脑海里又浮现出曲漓低头俯身下来亲吻她的画面。 江梧桐面颊烧红,霍然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但这画面没能随之挥去,反倒是愈发清晰起来。 于是她又拍了自己的脑袋,重重的,狠狠的,像是和自己较劲般。 静静的过了半晌,她终于惊慌失措的起来泡了杯茶水喝下,那画面才渐渐的消失在她的脑海里。 江梧桐站在原地良久,直至手指冰凉。 不知过去了多久,屋内才响起一声深深的叹气声,“荒谬……” 她其实难以明白,曲漓一介女儿身,为何能让她有非分之想? 偏生有了非分之想过后,第一个念头还不是逃离,就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胡思乱想了很久,她重新爬上床。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因为曲漓举动出格的过分了些,所以季悟将她的卧室安排在他的隔壁,离曲漓的屋子有些远,一个头一个尾,听不到曲漓的动静。 离开曲漓的屋子之前,季悟说会等曲漓回来,看看曲漓的情况如何,确定她的伤势,才会回来歇息。 她按奈不住自己的性子,等季悟回了屋子,隔壁彻底没了声音,这才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外衫就往曲漓的那边跑去。 只是等她走到曲漓的屋外的时候,却发现屋内烛火未燃,整个屋子静悄悄的,漆黑而静寂。 想着曲漓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过,之前又替她服用过乱七八糟的药丸,后期还被衙门的人揪着问东问西,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应该是累极了,站在门外默了半晌,念着明天再看看情况也好,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却不知道这中途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夜的时间,曲漓对她就这么不冷不热了,态度彻底淡了下来。 她的动作不算僵硬,反应过来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将菜夹回了自己的碗里,伍淑华不咸不淡的倪了她一眼,唇角冷冷的勾了勾。 曲漓没看伍淑华一眼,修长如玉的手指灵活的转动着,夹起一块雪豆,“还好。” 他抬了抬眼,漆黑的眸子定定的望向对面坐着沉默寡言的江梧桐,“昨晚药性发作,做了许多失礼出格的事情,对不住大师姐了,还请大师姐见谅。” 江梧桐浑身一震,立即抬眼看他。 她的秀眉皱的紧紧的,唇角也微微抿着,一瞬不瞬的盯着曲漓看,曲漓从未唤过她大师姐……嫩白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做了许多失礼出格的事情? 此事是五师妹不知道的,她只知道,江梧桐和曲漓为了救她,冒险前来花楼罢了。 而曲漓为了保护江梧桐,抢了江梧桐该服下的药丸,自己吃了。 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身体自然会有反应,至于这后面发生了什么,季悟可没和她说。 她追问他也不说。 方才她故意说曲漓是为了自己,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看曲漓会不会反驳她,说他服下药丸,根本就不是为了她伍淑华,而是为了她,江梧桐。 但…… 她转了转眼眸,看了看江梧桐的神色,又转了转脑袋,瞧了瞧曲漓的脸,“大师姐素来心地善良,就算曲漓你做了什么不合理的事情,也那是情有可原的。” “再者,你们都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她面色转瞬凄然,想尽办法挑拨离间,“何况四师兄说了,曲漓你都是因为药物的缘由,故而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若换做是大师姐服用了药物,对你做出了什么无礼的举动来,大师姐难道也要和你道歉么?” 一句话,清清楚楚的落在了两个人的心尖上。 前者但笑不语,然幽深的眼眸里,一丝笑意也没有。 后者面色斐然,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有些颠三倒四的开口解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我……” 她们两个的关系,确实是有些不合理了。 如季悟所说,她们都是女子,手拉手或许合适,但嘴对嘴…… 就真的不该了。 不管昨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有过之前的前车之鉴,曲漓偶尔看她的炽,热眼神,她其实能感觉出一丝不同来的,虽然大都时候,她再回去看曲漓望着她的眼神,都很正常。 也就没有多加注意。 或者说,是她根本就不想深思,放任自己的情感随之波动。 加上昨晚她分不清真假的状态里,曲漓强势言明自己的心意,对她上下其手,以及季悟一语戳中她的心事,所有的事情一瞬都涌上来,她这才慌得无所适从。 不是因为曲漓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 竟然一点拒绝的想法都没有。 她很怀疑,自己的心……究竟靠不靠谱。 江梧桐不喜欢当着外人的面上把话说尽,她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绷着一张小脸,起身绕过桌子,拉着男人的手就往楼阁上走去。 曲漓没有反抗,倒是伍淑华哎了好几声,见大势已去才冷下了眉眼,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那么几个字来,如此不甘,“还以为闹翻了……” …… 江梧桐拉着曲漓回了屋子,男人没有多少动静,她拉着他便由着她拉着,既不说话也不反抗。 女子一袭粉白长裙,三千青丝编织发髻,简单的玫红色流苏发钗别在发髻之上,更好的勾勒出她精巧的脸蛋来。 江梧桐转身看向曲漓,“你是生我气了么,我可以解释的。” 曲漓眉目不动,视线微微垂下,若有似无的瞧了眼她拉着他的手,温暖而柔软。 目光缓缓往上走,他的面容精致,眼眸深邃内敛,静静的凝视着她,江梧桐咬了下唇,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占着人家的便宜,一心想要解释。 “师兄说,我们两个女子,应当有个适宜的距离,昨日那般,着实……”她紧紧的看着曲漓,心中到底是有些心虚的,否则说话的气势也不至于如此底气不足,“对于昨晚上的事情……是我自己心里有些小情绪,我们分开来住,也算是给师兄一个交待,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 “为什么要给季悟一个交待……你是你,季悟是季悟,你到底在怕什么?”男人的眉眼温凉沉冷,眉梢尾处沾染了些嘲弄之意,“还是说,我们的情谊,在你的心里,终究抵不过你的师兄?” 江梧桐心里头的那个人是谁,他再是清楚不过。 季悟,这个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牵动她心的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情敌。 江梧桐眉头蹙的更紧,欲言又止,“不是,这不关师兄的事,我,我……” 她总不可能,对曲漓说,是她自己心怀鬼胎对她心术不正罢? 这样的解释自然不可能说出口,江梧桐面色瞬间爆红,在男人的注视下,连带着耳根子也红了个遍。 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和你分开住也能让自己想明白一些事情,你要生气就生气罢,我昨晚就做好准备了。” 之前她想的简单,只是单纯的想着,突然与曲漓分开来住,曲漓必定会失落的。 本来嘛,两个人那么好的交情,又是互相关照的好姐妹,说不要就不要了,谁受的了? 但昨晚她回房一个人胡思乱想,想了自己的心事,想到曲漓明日的反应,却偏偏没有想到,如果是曲漓冷落她,她能不能,承受的住。 正文 第306章 番外篇 拈花惹草 乱。 心绪乱。 言辞乱。 今日江梧桐给曲漓的感觉,是不在状态上,甚至还有些,慌意? 他慢慢的睁开了江梧桐的手,温和俊美的脸,无声无息的眯着狭长而幽深的眸,声音淡淡的,“你不必想那么多,我很快就要走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嫌弃不嫌弃,他都无所谓了。 江梧桐一呆,猛地怔住,“你……你要去哪?!” “回盛京。”男人站在她的身前,垂着眸,低低的看着她,“县令有件事托我帮忙。” 这没什么他信得过的人,自然是由他亲自出面。 寒墨夜远在盛京,滑县县令他们都熟悉,此次摊上了花楼的幕后人,想必是太子或者丞相一党的人,寒墨夜若能趁机碰碰太子菱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自然,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心里的那道坎,他过不去罢了。 男人眯着的黑眸里疾速的掠过一抹冷厉和戾气,江梧桐如今有了季悟,看样子对方也喜欢她,她想要的东西很快就能得手,而他…… 横竖她救过他,趁现在还没有彻底的癫狂,他还是尽早抽身为妙。 不若日后,真的是非她不可了。 江梧桐急急的问,“你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日罢。” 这么快…… 绯色放唇慢慢的抿起,有些说不出的茫然和失落感,江梧桐勉强笑了下,“危险么,要是危险,你就留下来,等过一段时间再……” “江梧桐,”他唤着她的名字,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唤她,低垂着眼眸,深深的锁视着她,“你不需要我。” 所以,他不会留下来。 …… 有人说过,当自己的心上人,有了心上人之后,女人的选择是默默的守护在自己心上人身边,等到自己完全死心,等到心上人幸福安好,才会选择转身,用另一个人,来替代自己心尖上的白月光。 而男人,却是在心上人有了深爱之人,等自己确认人品不错过后,便会选择放手,然后离开她的世界,义无反顾的爱上另一个人。 江梧桐身边有了季悟,她心中的人是季悟。 他留在她的身边,弊大于利。 曲漓是这么想的,不代表江梧桐是这么想的。 青天白日里,阳光正好,透进大开的窗户。 淡金色的光线在她白皙的脸和脖颈上落下一层明亮,江梧桐沉默的看着他,迟迟都没有应话。 曲漓也不曾说过什么,她需不需要他……谁都能看得出来。 他看了她一眼,“不是说,用膳过后有事情想和我说?” “哦……”江梧桐反应了一下,回过神来,“师兄说我们不应该过多的插手衙门的事情,所以不日就该离开滑县,去下一个地方历练。” 男人嗯了一声,“打算去哪里?” “暂时还不知道。” 江梧桐缓缓的抬眸,细长的睫毛抖了又抖,瞧看着他辨不出息怒的容颜,张了张嘴,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有一些话想说,但不知从何说起。 两年的形影不离,她和曲漓的感情,早已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离间的了。 谈不上需不需要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他离开自己身边,如果能每天看见,自然是最好的,但对于曲漓的离开,她也的确没资格,让他继续留下。 曲漓本来,也不是梅花剑派的人。 更不是她私有的产物。 江梧桐的眸光几度明明灭灭,而后默默的垂下脑袋,沉默了半晌,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加保重。” 站在她身前是男人,颀长的身子挺得笔直,深黑的眸里掠过一抹冷意,很快便消失,“你也是。” 两人不欢而散,江梧桐回了屋子,伍淑华昨晚就和她睡着一个房间里,但不知季悟抱着什么心思,将她们两个都分开来睡了。 江梧桐身为大师姐,自然是睡在外屋,守着伍淑华。 昨晚她动作轻,没能惊扰她,但今日伍淑华闲着没事,就在屋内瞎晃悠。 屋内空间太小,再如何也避不开伍淑华探究的视线,江梧桐睁了睁眼睛,掀起唇角,“你有事?” 伍淑华闻言一怔,随即露出微笑,“师姐心情不好,这可是很难得的事情。” 伍淑华不是那么无聊的人,江梧桐心里明白,此话,必定还有后文。 果真如江梧桐所料,伍淑华见江梧桐没理会她,便笑着轻声道了句,“曲漓这几日待我不薄,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于火海之中,今日还如此温柔待我,可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江梧桐重新闭上了眼睛,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 伍淑华也不在意,她猜到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尽管的嘲笑着。 “师姐,纵使你与曲漓交情不浅,但他很快就会是我的人,你信不信?” “小曲子不是你争强好胜的目标。”女人黑色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半张小巧的脸,声音清冷,带着些无情的警告,“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她的事情,你若插手,就莫怪我不讲情面。” 说真心话,眼前这个看似娇娇软软没什么杀伤力的女人,能够在止步不前三年后,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将自己的武艺剑术提高到了众姐妹无法企及的一个档次。 她是害怕的。 林怜琪当初是最强的,五重剑法,两年前的江梧桐,在她的手里走不出三招。 但两年后的江梧桐,林怜琪在她的剑下走不过一招。 六重剑法和五重剑法的实力,始终是有区别的,林怜琪充其量是天赋好些,学得快。 但江梧桐,却真的是实打实的,一点一点堆积,厚积薄发出来的。 伍淑华不会和她正面有武力冲突,见江梧桐确实是心情不好,也便开开心心的哼起歌来,“他是不是我争强好胜的目标不一定,但他现在这爱理不理你的模样,着实让师妹我,替师姐捏一把汗啊。” 江梧桐懒得理她,静谧的屋内响着伍淑华哼着的曲调,分明是欢快的歌声,然她的心情愈发的烦乱不堪, 江梧桐站起身来,打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伍淑华慢慢的眯起眼,艳红的唇角冷冷的勾起,溢出一个冷笑。 江、梧、桐。 衙门时不时的传召曲漓,季悟暂且还不知道,曲漓要离开的事情,所以便让大家都跟着留了一天。 直至黄昏的时候,曲漓从衙门那边回来,宣布明日一早,他就会离开滑县,与大家分道扬镳。 伍淑华眸色惊诧,“你要离开了,你要去哪里啊?!” 季悟也微微一震,第一反应是看向了坐在凳子上的女人。 女子依旧是粉白衣衫,一手按着桌面上的佩剑,一手托腮眉目低敛,什么话都没说。 但十分镇定。 说明早已知情。 他抬了抬眼,看向了曲漓温淡冷贵的侧脸,后者眉眼弯弯,笑着应答,“天下之大,四海为家,你们好生历练,我上去收拾收拾包袱。” “你是紫衣姑娘的弟子,”季悟道,“就这么走了,难道不怕紫衣姑娘生气?” “她不会生气的。” 曲漓节骨分明的手指施施然的拈起一块桌面上的糕点,唇瓣噙着笑,放荡不羁的形象逐渐显现。 “走了一个曲漓,还有千千万万个曲漓,她年纪又不大,还怕收不到弟子?” 季悟眯了下眼,对曲漓如此不尊师重道的行为举止很不满意。 然劝戒声并未出口,跟前站着的男人,已经慵懒的转了身子,漫不经心的迈步上了台阶。 江梧桐对曲漓放浪形骸无拘无束的态度,早已司空见惯,季悟心不在曲漓身上,自然也无所谓。 倒是伍淑华,像是第一次认识曲漓一般,眼眸微微睁大了些,对于男人那突如其来的魅惑一笑,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就这样任其的……闯进了心里。 剩下的,便是自己狂跳的心跳声,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 曲漓要走,谁拦得住? 江梧桐自认没这个本事,也不想去拦。 虽不曾问过,曲漓的真实身份,但自一年前那些个来接曲漓回去的亲人来看,曲漓的身份必定是不凡的。 她在他的门外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能敲开他的房门。 有些时候,只有在彻底要别离之前,那种失落落,空荡荡,五味杂陈的心情,才会尤为显得清晰。 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女人的眼睛里黯淡无光,沉默着离开了。 曲漓在屋内收拾包袱,县令给他的信件安妥的放进包袱里,用衣服掩盖着。 忽地一下,砰的一声,有人从门外闯了进来。 男人回眸眺望,来人却是伍淑华, 他不予理会,伍淑华不依不饶的走上前,亮晶晶的眸子里倒是冷静。 “你说走就走,怎也要给我们一个理由罢。” 曲漓没什么反应。 四下扫视了眼自己的东西,确定无误之后,便要离开屋子,去街市买马买鞍。 伍淑华跟在他的后头,“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早上你不是还对我有说有笑的么,怎么一转眼你就变了?!” 她忽然有些急了,早上他不是还很轻易近人的么? 现在怎么…… 而且,之前问他他没说要去哪里,后来被季悟带跑了话题,她刚刚才彻底反应过来,他既没和他们说要去哪里,也没告诉他们理由。 他怎么能说走,他,他走了,那她怎么办? 她都还没有利用他,来报复江梧桐。 男人径直下了楼,对她依旧不理不睬,慢步走出客栈。 伍淑华绷起一张秀气的脸颊,追着他的步伐。 “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要真敢走,我就敢在江梧桐面前抹黑你――” 男人和女人的步伐不一致,伍淑华是疾步走在他身边的,曲漓悠哉闲适的反问,“你若是真知我身份,就不会这么愚蠢的说出这句话。” 他是什么身份,朝廷中人或许不以为然。 但武林中人…… “你是个男人,此事千真万确,就算我没有证据,但你就是个男人,错不了。”伍淑华冷声道,“我可没师姐那么傻,你在身边那么多年,都没能发现什么。” 确切的说,她是比江梧桐要多一份戒备之心。 江梧桐从一开始就放纵他进来,她可不是。 曲漓的脚步蓦然一滞,天色黯淡着,街上的路人逐渐变少,他转身,黑眸暗的能渗出墨来。 “你生气了,还是被我戳穿的心虚了?” 伍淑华看着他愈发不悦的神色,傲慢的笑了下,“你放心,只要你不走,我就不告诉她。” 绯色的唇扬了起来,男人倏地抬手攥住了伍淑华细嫩的脖颈,眼前的女子面色大变,双手抓着他的手用力的掰开,“你……放开……” 呼吸甚是困难,伍淑华一张小脸都涨红了起来,窒息的感觉尤为强烈,这会儿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整个梅花剑派我都没放在眼里,”男人轻慢的笑着,“你算什么东西,嗯?” 死寂的气息蔓延开来。 伍淑华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惧意,双手不断的拍打着他的手,身子倏地一软,曲漓将她甩开,路上的行人纷纷回首,有的甚至要上前来打他。 只是男人轻轻的扫视了一周,那些个路见不平的人就化作鸟兽散了。 到底只是小老百姓,道行不深拿什么跟人斗? 女人坐在地面上咳个不停。 曲漓面无表情的倪了她一眼,“你若是敢乱说什么,后果自负。” “你要是走了,后续身份被人发现……咳咳,难道也要怨我?” 伍淑华咳得两眼泛泪,“更何况,我才不信你会这么狠心,她的死活,你真的可以做到视若无睹?!” 男人眉目清凉,转身迈步。 伍淑华瘫坐在地面上,没什么力气动弹。 “师兄说南陈出了事,等他买好了东西,我们就要立刻出发连夜前往南陈,那儿毫无预兆地摇山动,屋子也倒塌,很多人都死掉了,就这样让她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放心么?” …… 南陈出事,死伤无数。 这个消息他是在衙门那里听见的。 县令忧心忡忡,甚至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医者慈悲,纵使有千万想法,却也无法付诸行动。 是将恶势力连根拔起,造福一方百姓重要,还是先救助一方百姓脱离苦海重要? 前者的时间有限,一旦错过了时机,敌人将更加警惕,甚至有可能会立于不败之地,针对父母官,祸害百姓,民不聊生。 后者的时间也有限,一旦错过时间,就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谁又能担待的起? 县令已经下令招募众多医者,还运送一定的粮草赶往南陈,曲漓的医术自然不是凡夫俗子可比的,能去便最好,必定可以多挽回几条人命。 但若不能去,也可以理解。 他毕竟有任务在身。 至于江梧桐要去南陈 曲漓脸色微沉,脚步一转就要赶回客栈,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疾速的步伐又跟着慢慢的缓了下来。 伍淑华单手撑在地面上,缓缓的站起身子,她的脖颈上方甚至还有可见的掐痕,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她要是出事了,相信我曲漓,你会后悔终身的。” 伍淑华这么说,可不意味着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江梧桐活着。 她不知曲漓的底线,只知道他是个男人,但他是哪里人,是江湖哪门哪派,她不知道。 江梧桐偏生就是个白莲花,见一个救一个,不求回报也不会过问那人的事情。 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她自然了解江梧桐的脾性。 必定也是对曲漓一无所知。 她……难得动了心意,曲漓却说要走了,她怎甘心? 天下之大,一旦他离开,她又该去哪里寻他? 曲漓朝她缓缓的走上前,伍淑华回之一笑,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神愈发的显得冷,“这是季悟的决定,还是她的决定?” 女人眸色生冷,笑容更甜。 “我们是来历练的,遇上重大事情的时候,有所伤亡也属常事,同门之间,这种事情并不稀罕。” 灯光下,一男一女靠的极近,一个低头一个仰首,目光交融在一块,尤其是女子唇角上扬的笑意,更是显得你侬我侬,恩爱缱绻了些。 站在不远处的,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转了转手中的佩剑,娇俏的脸上黑沉沉的,极其不快的念了声,“无情之人,就知道拈花惹草。” …… 季悟让她回屋收拾包袱,江梧桐应了声好,她低头研究着手上的白玉红镯。 细嫩白皙的手指摩挲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将曲漓送她的生辰之礼,重新放在了礼盒之中,用一锦布包裹起来掩在了包袱之下,而后开始收拾行李。 出门在外,带的东西最多的,不过就是衣裳和银子,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江梧桐很快收拾好,门外响起敲门声,以为是季悟来催,江梧桐连忙将包袱背在身上,手拿过佩剑应着门外的人。 “来了来了,师兄你等一下。” 她疾步走上前,房门一打开,笑容刚扬起,就猛地僵住了。 正文 第307章 番外篇 地下有人 无情之人,就知道拈花惹草。 女子这话冷冷落下,身侧就有人跟着一笑,手中扇面挥开,不紧不慢的扇了扇。 “无怨无悔留在你师姐身边两年,你还骂他无情?” 红锁撇撇嘴,对于自家主子的话不置可否,但心有不甘,“谁知道他留下来,究竟是为了我师姐,还是……根本就是因为梅花剑派姐妹众多,他想一个一个占便宜?” 放眼天下,所有的门派中,梅花剑派的女弟子无疑是最多的,而且个个貌美如花,谁知道曲漓打着什么心思? 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悠然自得的站在马车一侧,而后挥了挥扇子,随口道,“把他喊过来。” 他们兄弟之间,也有许久没见过了。 …… 曲漓看也不看伍淑华一眼,转身就跟着红锁走了。 秦风之与曲漓太久没见,按理说是该好好聚一聚的,秦风之也正有此意。 但曲漓却像是有事要做,开门见山的问他,“你怎么突然来了滑县?” 秦风之应了句,“差不多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路过这里,哪里来的突然?” 曲漓默着没说话,秦风之笑道,“怎么不见梧桐姑娘,你和她闹翻了?正好我明日启程回盛京,你来一起来么?” 他一句话,说的合情合理,异常通顺,却不知眼前的男人想到了什么,凉薄的唇角一点一点的往上勾,一双幽深的眼眸倪着他,“很好。” 因为赶时间的缘故,曲漓没有和秦风之好好叙一下,问了一下寒墨夜身子的情况。 秦风之沉吟了一会。 “听说上个月月圆的时候,发作了一下,浑身冰寒动人,应该是蛊毒正式发作了,你这边的事情早些处理好,然后赶紧回盛京罢。” 寒墨夜的蛊毒前期一直在潜伏,随着年龄的增长,病情才会愈发的显现出来。 “最后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不论成与败,我不能看着她受伤。”曲漓皱着眉头,面色紧绷着,“我现在居无定所,下一站应该是去南陈,你今日飞鸽传书给落苏,让她把王爷具体的病情描述给我,我出方子。” 秦风之抬眸看着他,有些讶异,“你还没挑明?” 言外之意,是在说曲漓的动作太慢。 男人的脸上浮现一层薄薄的阴沉,有了喜欢的人,做事自然会畏手畏脚,有所顾忌。 “你一个不知情爱的人,没立场说我。” 秦风之的薄唇挑出了淡漠的弧度,“我都懒得说你。” 就为了一个女人,在一个小小的门派里俯身称臣装女人,情绪还被挑的一上一下的,阴晴不定,他都没脸说出去。 真丢人。 江梧桐很快收拾好,门外响起敲门声,江梧桐连忙将包袱背在身上,手拿过佩剑应着门外的人,“来了来了,师兄你等一下。” 她疾步走上前,房门一打开,笑容刚扬起,就猛地僵住了。 门外之人,长身玉立,容貌清俊精致,衣冠楚楚像是最有风度的翩翩佳公子。 江梧桐顿时有些卡壳,“小曲子……” “我刚刚去找你,但你不在房中。”望着眼前站着的男人,她的手有些不安的捏了捏手里的佩剑,敛了敛心神,“你明日启程的时候小心些,等五师妹回来,,我和师兄就要立即出发了,你好生保重。” 男人丝毫不为之所动,见他没有要说话的趋势,江梧桐侧了侧身子,低下脑袋正欲从他的怀里钻过去。 肩膀被人扣住,身子蓦地被人抵在了厚重的木板之上。 江梧桐一惊,男人已经俯身下来,紧紧的锁视着她了。 心跳骤然紊乱,江梧桐浑身僵硬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们离的很近,近到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近到能看清彼此之间细长的睫毛,她看着他的薄唇微动,溢出几个字,但声音太小,她没听清楚是什么。 便见他蓦然退了一步,张开双手笑着看她。 “不过来抱一下,我可是牺牲了美色,才换的旁人的怜悯,继续留在你身边的。” 江梧桐大惊大喜,还愣了好一会才背着包袱扑进他的怀里,眼角微微湿润了些,“你不是说要走了,怎么……” 男人收了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节骨分明的手指抚了抚她细长柔顺的发丝,“刚刚遇上老朋友了,让他帮忙带信。” 江梧桐连连嗯了一声,“那你还生我气么?” 听言,曲漓不经意的勾唇笑了下,眸色意味深长。 “我们做个交换,下一次我惹你生气了,你能无条件原谅我,我现在就原谅你。” 江梧桐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我不是很吃亏 曲漓默了一瞬,作势绷起一张脸,推开她转身欲走。 江梧桐哎了一声,死命的抱住他,脑袋抵在他的心口上,“我错了,姐妹之间没有吃亏不吃亏的,你别生气,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么?” 男人低垂着眼眸,唇角微勾浅笑,然漆黑深敛的眸中,却是没有半丝笑意。 …… 曲漓突然回来,说要一起去南陈,季悟除了最开始的一些诧异之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但住着的客栈,分房的时候,依旧是曲漓和江梧桐分开来。 伍淑华对此没意见。 季悟看向曲漓。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 可若眼睛上边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诡异森然,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阴冷深寒,或许他就会被他的表情给蒙混过去。 唇角勾出一抹冷冽的弧度,季悟没理会曲漓。 曲漓微沉了语调望向身侧站着的江梧桐,年轻女子正静静的装死之中。 待事后才向曲漓赔礼道歉。 横竖也就这么几个月的相处时间,男人闷闷的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几人快马加鞭赶到南陈,整夜没怎么休息,等天色彻底的大亮起来,几人终于赶到了南陈。 情况要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惨烈一些。 印象中的南陈,是美丽的小县,青砖铺地,花草藤蔓缠绕在屋檐上,鸟语花香,孩童们读书声朗朗上口。 然现在,已然成为废墟之地,一片狼藉。 江梧桐跳下了马,眼前不断的有人抬着竹子做的担架,担架上方躺着重伤的百姓,脸颊漆黑,伤口溃烂。 还有很多人拿着淘米的勺子,或者是双手,不断的搬运石头,哪怕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可还是要搬开沉重的木头,和早已凝固沏起的泥土以及青砖。 狼藉的场面里,最不缺乏的是哭声,哀戚声,悲鸣震天。 众人赶忙上前帮忙,房屋都坍塌了,也不知木头下方有没有压着人,所以不能随便动用剑气,以免伤着百姓。 伍淑华和季悟在一个地方搬动地面上的砖头,江梧桐和曲漓在一块。 女人泪点低,江梧桐一边哭一边挖,心疼至极时,眼泪掉个不停。 曲漓唇角沉沉,什么话都没说。 有官兵过来帮忙,其中一人见他们几个都是新面孔,忙道,“你们先去左家庄那边领护手的套子,徒手挖手容易被割伤。” 众人皆摇头,此刻离这场突如其来的震动,已经有一天一夜了,许多鲜活的生命还深埋地底,时间根本就不等人。 官兵也顾不上什么,直接脱下自己的手套,递给江梧桐和伍淑华。 “你们都是女子,女子双手矜贵,不能伤着了,套着罢。” 两人道了谢,伍淑华自个儿套上,江梧桐却把手套丢给了曲漓,男人径直抓住了她的手,将手套给她套上了,“挖罢,别浪费时间了。” 江梧桐眼眶红红的,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搬动地面上的大柱子。 相继有人被救出,曲漓正说要亲自用医术救人,不与江梧桐一块了,却猛地听江梧桐喊了一声,“我摸到了……我摸到了,地下有人――” 曲漓面色一震,手上更加快速的搬开地面上的青砖石柱。 季悟和伍淑华也跑过来帮忙。 在坍塌的瓦砾堆中,一张稚嫩的小脸慢慢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扎着羊角辫小女孩,年岁甚至都不到七八岁。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掩埋,小女孩的脸由于过度饥饿和缺氧,原本红润的小脸已经变成了黑黄黑黄了。 在她的脸上,依稀可以看见哭过的泪痕,还有那深深的绝望。 她静静的看着他们,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却是谁也不听不到她的声音。 小女孩必定是在被废墟掩埋时哭喊、求救,嗓子已经变哑了。 江梧桐心一疼,哑着声音一边搬开压在女子身上的石头灰土,一边轻声安慰。 “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你一定坚持下来,一定要――” 小女孩不哭也不闹,说不出话来。 她便朝他们扯唇笑了下,尽管弧度很小,但却有着震人的力量,无声无息的劝慰,“月儿……不怕……姐姐别哭,不是……很疼。” 尽管她没说出声来,但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的。 江梧桐咬着唇嗯了一声,小女孩继而动了动唇,“娘亲……娘亲还在……” 后边的话尚未说完,眼前的小女孩已经晕厥过去了。 场面顿时又混乱起来。 将小女孩身边的石柱青砖都挖开了,空出了一个大洞来,曲漓将小女孩抱出来,立即把脉,伍淑华也喊了一声,“还有一个人,我看见她的衣服了。” 江梧桐看了曲漓一眼,“她交给你了,我先救人。” 就那么几瞬的时间,地面倏地晃晃悠悠起来,周遭的人大喊,“不好,魔鬼又来了,你们快跑到平地上去――” 江梧桐刚动一步,然刚刚挖出来的一个坑却像是陡然间裂开一般,她一动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漫天的黑,席卷而来。 正文 第308章 番外篇 她委屈 南陈内所有的房屋都坍塌的差不多,只有一些用料比较好的房屋才勉强屹立不倒。 但也还是坍塌了半片,各地救援官兵还没有赶到,有些百姓甚是绝望,觉得这是上苍对他们的惩罚。 情绪更加的不稳定。 伍淑华站在帐篷外,不断的走来走去。 就在刚刚那天摇地动的一瞬间,季悟拽住她的手,将她往后拉扯而去,只是狼狈的在地面上摔了一下,却没有像曲漓和江梧桐一般,整个人都陷进了不久前挖出来的坑里。 不见天日。 曲漓怀里的小女孩也是一瞬间丢给了身侧的救援官兵,本能的去拉江梧桐的手,但没想到竟和她一块陷进了坑里。 现在同行的三人,全都是昏迷状态,伍淑华心有不安,浑身难受。 过后不久,才走出一名大夫来,伍淑华赶忙上前询问,“怎么样了,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尤其是曲漓的。” 大夫哪里认识谁是谁,就着模样说了一下大体的情况,“女子没受什么伤,等一些差不多就能苏醒了。穿蓝衣服的男子右腿被一些重物碾压,如果药物能及时送来,化开腿上的淤伤,那情况就还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还有一个长的像娃娃的,左手也被重物碾压,伤势有些重,但有一处伤口是化开的,做过了初步的清理,具体情况还得看他们清醒之后,才能做进一步的检查。〞 伍淑华心中一凉,见大夫要走,赶忙抓住大夫的衣袖,“大夫,那那个长的跟娃娃一样的男人,会有生命危险么?” 大夫微皱了眉头,“不好说,现在外边开始下雨了,伤口倒是不容易溃烂,可药物也不容易送过来,如果没有发热的话,情况还是乐观的。” 大夫说完转身就走了。 帐篷外边飘着毛毛细雨,周边有人穿着雨衣不断的走来走去。 伍淑华也是灰头灰脸的,青黑的发丝垂下来,发簪歪歪扭扭的别在发鬓上,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 她掀开帐篷进去,屋内三人各自躺在不同的担架上,不过地面是铺上了一些干茅草的。 看也不曾看过江梧桐一眼,伍淑华径直走向了曲漓,她俯身下来,艳红的唇角抿得极紧,直勾勾的盯着曲漓看。 都说危急关头显真情,生死一瞬间,救她的人不是曲漓,反倒是季悟……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甘。 灰蒙蒙的天,帐篷里不能点油灯,光线有些黯淡。 细长浓密的眼睫轻轻动了下,紧接着有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年轻女子姣好白皙的面容上黑漆漆的,一片黑一片白,交错分明。 纤细如玉的手背上有被划伤的痕迹,血迹斑斑,待视线逐渐清晰,她猛地坐起身来,便瞧见伍淑华蹲在曲漓的担架跟前,面色凄怨的像个守寡的妇道人家。 她一怔,后者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她。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好半晌没出声,直至伍淑华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掀开帐篷出去,江梧桐这才眨了眨眼睛,翻身下榻。 她先查看了曲漓的伤势,大夫都将他们的伤势用纱布包扎了下,伤口很明显。 她的眉头蹙起,然后转身走到季悟身边瞧看,两人都伤的不轻。 此刻,有人掀开帐篷从外边进来。 是救援的官兵,胳膊上还绑着白色的带子。 他手里拿着几人份的食盒,腼腆的笑了下,“姑娘,辛苦你们了,我家大老爷说了,现在灾区这边没什么东西果腹,就这么一些野果,你们先垫垫肚子罢。” 江梧桐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食盒,“刚刚地动山摇的,除了我们还有谁受伤了?” “还有一些是我们衙门的人,以及一些百姓,都陷进地底去了,有些还没有抢救出来。” 救援就是这样,走在第一线的人,多多少少会有牺牲和受伤。 江梧桐紧皱了眉头,“那之前我们救出的那个小女孩,她怎么样了?” 这个官兵与之前送他们手套的官兵不是同一个人,不知道情况,也就没办法回应江梧桐。 年轻女人点了点头,看了眼手里的食盒,打开,里边有四五个野果,都不大,很小。 估计是粮食紧缺。 她拿了一个野果出来,没有吃,而是放了起来,食盒放在了季悟和曲漓伸手能够得着的地方。 然后又去打了两杯水,放在他们伸手可触的位置。 回头再瞧了一眼季悟和曲漓,江梧桐转身掀开帐篷也出去,继续参加救援了。 手上的伤还没有处理,乌云密布的天细细密密的下着小雨。 有人给她递了一个斗笠,江梧桐面带笑容道了声谢。 在灾难面前,大家似乎都变成了一个整体,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互相帮助。 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空前绝后,带有毁灭性的灾难,也不是想象中的难以克服。 又成功的救出了几个人来,在过去的几个时辰里,江梧桐的手带着手套,一直搬着青砖石柱,身子愈发沉重,本就伤着的手也火辣辣的发疼着。 她咬了咬牙,继续硬挺,身侧的穿着便衣的百姓哎了一声,“你的手是不是伤着了,那手套都有血了?!” “不是我的血。”江梧桐否认的彻底,牵唇道,“我们快些挖,一定还有人等着我们救他们出去的。” …… 时间一点点消逝,守着灾区的百姓和第一救援官兵,在天色即将完全黯淡下来之前,终于等来了支援。 大批的官兵涌进了南陈,运来了大量的的粮草和药物,以及大量的帐篷和水。 在场的百姓泣涕连连,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叩谢衙门和当今皇上。 江梧桐面颊漆黑,眼眶通红,却是弯唇扬眉,笑了。 还能参加救援的人继续救援,体力有所不支的先回帐篷歇息。 灾难无情,人间有爱,在很多时候,衙门还是百姓最后的靠山。 江梧桐心里惦记着曲漓和季悟,又到处都看不见伍淑华,放心不下便先回了帐篷。 掀开帐篷,之前屋内昏迷的两个人,已经恢复了清醒,江梧桐心下一喜,便见伍淑华坐在一侧悠悠然的看着她。 与容光焕发的伍淑华不一样的是,江梧桐从白天坚持到了黑夜,滴水未进,唇色发白的打紧,脸蛋因为被坍塌的房屋压过,黑漆漆的一片,一直没时间清洗,模样看起来倒与灾民无异。 深邃幽暗的黑眸凝视着她,季悟哑声道,“过来我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 江梧桐正想往他那边走,曲漓忽地咳了两声,江梧桐立即停下了脚步,往他那边走去,“你没事罢?” 帐篷就那么点大,放着三个担架,容纳四个人,其实算拥挤的,她一走过来,曲漓便拉住她的手。 江梧桐手指本能一缩,倒吸了口冷气,男人清俊精致的容貌倏地一变,目光锐利的看向她的手,“你手怎么了?” 她的手上还带着手套,看不见伤口,江梧桐下意识的抬手掩饰了下,还故作轻松的转了转手腕,“没什么,可能是搬东西搬的有点多,手腕正疼着,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她打着马虎眼,笑眯眯的问,“你们都吃了没有?” 男人的眼神像是一块冰刀,直直的望着她看,江梧桐刹那间竟慌得不行,不敢与他直视,转身就想往季悟那边走去。 然胳膊蓦地被男人拽住,力道不大,可能是顾虑她胳膊上或许有伤,但也足够将她拦下。 伍淑华撇了撇嘴,替在场的两个男人回应,“我们都吃过了,有我在,定然是饿不死师兄和曲漓的。” 她这话不算找茬,但明里暗里也是在暗讽江梧桐不顾及自己人,跑出去大半天不回来。 手套慢慢的被曲漓取下,江梧桐咬着唇角,微微抗拒着,“真没什么,我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你放手,我先去……” 话未说完,一只血迹斑斑的手就显露了出来。 曲漓的眉头紧蹙,抓住她另一只手,先扯住她的手套,一下一下,速度放到最慢,然而露出来的肌肤,也是血迹斑斑,手指甚至是肿起来了。 他的脸色倏地难看了几分,瞪了一眼江梧桐。 江梧桐扁着嘴,颇为委屈,“只是不小心弄到的。” 季悟和曲漓离得近,江梧桐的身子是侧对着他的,她手上的伤势他能瞧见,她脸上的神色变化,他也能及时的瞥见。 年轻女子,昔日娇俏艳丽的脸蛋黑白分明,身上的衣着也是黑一块裙摆甚至有些湿,发髻发钗歪歪斜斜,看起来好不狼狈,望向曲漓的时候,水灵灵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语气里全然是信任与依赖。 他心一震,就听到曲漓有些咬牙的喊了一声伍淑华,“去拿我的药箱来。” 正文 第309章 番外篇 都听到了? 低沉暗哑的嗓音里,尽是压抑怒意的气息。 曲漓自从在梅花剑派开始学医之后,对于江梧桐的身子要求就很严格。 不可以出事,不可以受伤。 紫衣其实也会有这么一点小小的偏执,却也只是皱皱眉头发发闹骚罢了,可曲漓却每见一次就会瞪她一眼,看着她的眼神既是心疼也是恼怒。 自此,江梧桐每一次受伤,最不敢让对方知道的,就属曲漓了。 江梧桐在人前一般都强势,身为大师姐自然该有大师姐的模样,不轻易展现柔弱的一面。 如今曲漓训她,可伍淑华毕竟还在这里,再怎么也不能让看不起自己的人笑话了,她咳了两声,故作镇定的挥开男人的手,“我这不还是好好的嘛,不许凶我。” 屋里就她能走能跳,伍淑华也不想在曲漓面前丢人,何况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挑明了说,没必要得罪四师兄。 她望了一眼季悟,然后站起身来,在帐篷的角落里搜刮着曲漓的药箱,而后漫步走上前来,放在曲漓的身侧。 男人的左手受了伤,新伤口还未结痂,暂且不能有太大的弧度拉扯,他抬眸倪了江梧桐一眼,后者本还是站着的,不自觉的就瑟缩了下,慢慢的坐下来,坐在男人的担架上。 见鬼了……为什么每次一受伤,就会觉得曲漓的气场很大,根本就不容她有任何的置疑和反抗? 男人熟练的取出药酒替江梧桐消毒,钻心的疼痛,江梧桐紧紧的咬着唇,哀怨的看着曲漓,“你就不能轻点?” 男人温淡的俊脸沉郁不悦,“受伤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要轻点虐自己?” 话是这么说,但手里头的动作到底是柔了下来,江梧桐咧开嘴笑,挑着眉头得意的道,“事权从急,我也不知道你们能昏迷到什么时候,既然有力气,自然是先救人要紧。” 她的伤势本来没什么的,之前大夫都没有帮她包扎,现在伤势加重,应该是因为她后来过于用力,所以崩开撕扯了伤口,故而加重了。 季悟的眉目间隐隐染了些心疼之意,他看向站在一侧沉默的伍淑华。 “五师妹,你大师姐还没有用膳,你去备些吃食来,给你师姐垫垫肚子,幸苦你了。” 伍淑华应了声好,站在曲漓的边上冷冷的倪了江梧桐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帐篷。 江梧桐瞥了一眼曲漓给她敷上的药,手往自己这边收了收,“大夫说,你们二人的伤势很重,小曲子你得把这些药留起来,给自己和师兄用。” 衙门那边,运送过来的再好的药,也比不过自己储备起来的,名贵的药品罢? 曲漓一把抓了回来,继续上药。 男人一声不吭,江梧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看着他,依稀也能看出他情绪的不愉,季悟淡淡的道,“我们自有解决方法,曲……姑娘是紫衣姑娘的弟子,医术高明,不会让我们有事的。”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微微闪烁着,江梧桐望着男人的脸,叹息了一声,“同样是女儿家,为什么我感觉……” 就是输曲漓那么一筹呢? 究竟,是哪里败了? …… 大晚上,救援仍在继续。 江梧桐手受了伤,曲漓和季悟不许她出去。 江梧桐权衡了一下,现在外头来了许多官兵参加救援,救援的人力倒是有了,估计是救治医者那方面缺人。 她道,“我去走走看看,帮忙熬个药也好。” 曲漓的手受了伤,最初地面开始摇晃的时候,是他伸出手将江梧桐往安全地带拉过来的,只是到底是晚了一步罢了。 埋在地底下的时候,也是他抬手护住江梧桐的脑袋,这才被重物砸的伤势严重。 现在江梧桐坚持要去走走看看,他立即就站直了身子,跟着要去。 江梧桐尚未开口说话,一直在屋里忙里忙外,只字未语的伍淑华忽地一下摔翻了手里的木盆。 众人的视线往她那看去,就见她弯腰将木盆拾起来,沉重一张脸,走向曲漓。 她扬手按住男人的肩膀,“你就这给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江梧桐看向了伍淑华。 季悟也望向了伍淑华,伍淑华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怒意,也有一些莫名的酸意,俯身附耳与曲漓说了句什么话,声音太小听不大清楚,须臾便站直了身子,等再望向江梧桐的时候,敌意深重。 后者一脸茫然的看了看面色难看的曲漓,又瞧了瞧伍淑华,最后季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作为结束语。 江梧桐眉头微蹙,也没说什么,转身掀开帘子出了帐篷。 夜色沁凉,过了一会有人过来探视。 是官兵头子,在衙门里应该是比较有威望,但不是县令的人。 小小的帐篷住四个人,转身都转不了,现在物资齐全了,那人挥手让人再去备好一个帐篷。 季悟出声感谢,那人笑道,“尔等特此来参加救援,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为民做事,争分夺秒救助无辜的百姓,是我们该感谢你们。” 季悟道,“可是我们并没有帮上忙。” 确切的说,不仅是没有帮上忙,反倒还给人添了麻烦。 那人摇了摇头,“你们只是来的不巧,没来一会儿就碰到了地面震动,但依旧是救了人。而且身有所累还心系百姓,确乎是我们的模范。” 季悟笑了笑,“我们是一体的。华夏儿女,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好,好,说得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那人眉开眼笑,又说了几句夸奖的话,便去慰问下一个帐篷的伤者了。 伍淑华看了季悟一眼,“师兄?” “你和梧桐住在一块罢,等她回来你就带她去歇息。” “师姐只是手受了伤,但腿脚方便,行动上也没什么大问题,”伍淑华的目光投向曲漓,“曲漓的手也受了伤,我和师姐应该分开来,照顾你们两个伤势较重的人才对。” 曲漓淡淡开口,“十分积极的争取,我和江梧桐一块住。” 有了之前的事情发生,季悟是再如何也不会同意曲漓过分靠近江梧桐了。 这一次自然也一样。 几人发生了分歧,伍淑华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僵住的,“我哪里比不上师姐了,照顾你一个伤患我还不够格么?!” 曲漓看也没看她一眼,掀开帐篷就往外走,伍淑华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外边的雨势在之前就收住了,人来人往,曲漓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去寻江梧桐。 伍淑华要拦,他径直从她的身侧绕过去,连她的衣角都没挨着。 心中堆积了一日的怨气和醋意倏地就爆发出来了,伍淑华死死的咬着唇瞪着男人的背影,“江梧桐江梧桐,你什么都是江梧桐,护着她的也是你,给她上药的也是你,你怎么不看看我,我也受伤了的!” 季悟推开她的时候,她被甩在地面上,当时情况乱,她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所以没感觉疼。 后来他们三个被救出来,她走路的时候,这才发觉腿上有些疼意。 自己寻来了帐篷,掀开腿上的裙子这才发现,原来她的腿上磕破了一块皮,流了点血。 虽然伤口不深,可伤口比较大,她每走一步,那裙子都磕着她,疼的钻心。 曲漓脚步未停,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来,嗓音温淡的辨不出情绪,“去找季悟上药,他的手没受伤。” “我不要他,我就要你――” 男人步子顿了顿,慢慢的侧过身子望向伍淑华,他的唇角牵出一抹笑,仿若是世界上最温柔动人的笑意,可说出的话,却能叫人骤然处于冰窖之中。 “不是所有的人,都配我出手救治。” 世间神医,肆意跋扈,脸蛋人畜无害,但性情,却素来是捉摸不透的。 “你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伍淑华的脸色变了又变,双手握拳极力的忍耐着,“你就不怕我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不怕我会让江梧桐恨死你么?!” 男人挑了眉梢,薄唇刚扯出几分弧度,伍淑华就猩红了眼眶注视着他,“你要是不帮我,我马上就去找江梧桐,我要告诉她,被她称之为姐妹多年的人,是个男人,是个居心叵测的男人,是个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 他是男儿身又如何? 他曲漓可从未在江梧桐面前承认过,他是女儿身。 毫不犹豫的转身,曲漓迈开长腿就往前走,女子的音量愈发拔高在他身后喊着,略略带了丝哭腔,也不曾见他有半分的停留。 …… 江梧桐缓缓的站直了身子,她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白,黑白分明的眸里过于震惊而有些失焦。 带了些薄茧的掌心在感受到疼的时候,她侧眸瞥了一眼,这才发现之前一直是攥紧了拳头听完了全程。 深深的呼了口气,等熟悉的声音都归于沉寂,她低垂下脑袋,慢慢的拖着疲倦的躯体,走了出去。 然步子尚未走上一步,身后猛地响起一道低哑暗沉的声音,“江梧桐。” 女子的步子猛地滞住,浑身一震,竟无法动弹。 熟悉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靠近,等走到了身后的时候,江梧桐这才僵硬的转了转身子,但没有抬头看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飘下来,“都听到了?” 女人的身子更为僵硬。 显然,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抬起右手捏住了她尖细的下颌,令她的目光能不偏不倚的迎上他的。 后者觉得这鸵鸟式的态度不大像她的风格,皱着一张脸。 “我只有一个问题……”她紧紧的抿着唇,“伍淑华说的,都是真的?” 曲漓静静的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过于深邃内敛的黑眸里,倒映的图象全是她,过了好一会,他才倾身下来,柔软的唇贴上了她的。 “江梧桐,”他用最有力的行动抨击她的心,用最温柔的声音告知她真相,“对你,我图谋不轨很久了。” 正文 第310章 番外篇 好事将近 江梧桐坐在小木凳上边,手拿扇子轻轻的扇着风,添加柴火,密切注意药炉的动静。 她在梅花剑派的时候,没少帮紫衣煎药。 现在也算是信手拈来。 南陈一些百姓路过,瞧见她的时候也会扬起笑容,与她打声招呼,“梧桐姑娘辛苦了。” 江梧桐站起身来,咧开唇角,回了一个笑脸,“周大伯客气了。” 在南陈呆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南陈受害的难民也在官兵的帮助下,重建了家园。 有些伤势轻些的年轻人,带着自己的家人搬到了新家。 但还剩许多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有些人伤的极重,缺胳膊断腿,有些人父母双亡,成了孤儿。 朝廷对于此事很重视,在南陈出事的时候,朝廷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让太子和五王爷赶来灾区,安抚百姓。 运来一大批物资和吃食,百姓甭提有多高兴和感动。 她不懂朝政上的事情,只觉得太子寒子晏似乎不错,像是个贤明的储君,但她这般想这般念叨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曲漓就会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冷冷的扯着唇角,低垂下眼眸翻开手中的医书。 观点表达的很明确―― 他不喜欢,东宫太子寒子晏。 思及曲漓……娇俏柔美的女人,白皙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她重新坐在小木凳上边,一只手添着柴火,一只手托腮,眸色渐渐迷离。 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左右,远远的就甜甜的喊了一声,“梧桐姐姐。” 江梧桐回眸望去,唇角牵开,“月儿。” 是那个当初他们救起来的孩子。 父亲早年病逝,剩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她抚养成人,但却在这次的地动山摇中,丧生了。 命运多舛。 月儿面容清秀,声音还有些稚嫩,“姐姐,方才我得知了个消息,明日太子殿下就要离开南陈了,各位邻里的伯父伯母,还有县令大老爷,说今晚要为太子殿下举办欢送会,以此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江梧桐倒没什么兴趣,点点头附和着,“很好啊。” “这个欢送会谁都可以参加,姐姐你会来的对么?”月儿歪着脑袋看着江梧桐,笑容可人的道,“漓哥哥和季悟哥哥,都说会来,姐姐你也来嘛,好不好?” 自那日曲漓挑明了身份之后,她便不在将他当成女人看待,周围的人光是看他的行为举动,加之他的声音的缘故,更是不曾将他当作女儿家。 眼下,怕也只是四师兄一人,才觉得曲漓是女儿家了 江梧桐摇了摇头,虽还会与曲漓有交集,但自那日过后,她已经想不到,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和曲漓之间的问题。 纠结而心慌着,甚至是恼怒的,她的一切都一切,都被曲漓所知悉,包括身子……也都被他看完了,还同床共枕了两年…… 见了面也是低垂着头,不与他多说半句。 确切的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现在伍淑华不拿此事来说,来讥嘲她,她不知是为了什么,却始终是骗不过自己的。 “人太多了,姐姐不是很喜欢热闹,”江梧桐柔声着,抬起手摸了摸月儿的长发,“你晚上的时候自己玩的开心些,注意安全。” 月儿努了努小嘴,巴巴的望着她,姐姐真的不去么,,那月儿也不去了。 江梧桐看向她,后者跟着她一块坐下来,十分认真的开口,“姐姐和月儿一样,身世悲惨,我不能自己去享受快乐,而让姐姐一人在此孤单。” 江梧桐先是一怔,随即垂下了眼睫,有些失笑。 她的眼眸注视着月儿的长发上,目光柔柔的,“你这么会说话,让姐姐心都融了。” 月儿咬了咬唇,双手抬起握住江梧桐的手。 “姐姐说过,姐姐的爹爹娘亲,全都是为了救人而离逝。月儿也经历过生离死别,是姐姐把自己的伤口撕下来,抚慰月儿的伤,月儿能明白,这其中的痛意,只希望姐姐可以快乐起来,不再那么悲伤。”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小女孩的眼眶中迅速凝聚了泪意,通红一片,亲人逝世不久,哪怕只是在口中念及,都会心如刀绞。 江梧桐揉了揉她的脑袋,纤细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柔滑的脸蛋,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我知道了,我们晚上一起吃好吃的,一起开心,好不好?” 月儿眸色微亮,带着哭腔反问,“姐姐说的可是真心话?” 年轻女子沉稳不少,目光转向远处,眸底深处幽幽暗暗,染着丝不安,“嗯。” …… 灯火通明,在一个平坦的地面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小吃,还有一些家常便饭,人群中央摆放着烤肉串的架子,上边烤着些鸭肉。 灾区中,能见着这些东西实属不易,或许这已经是灾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与盛京繁华地段自是不能比。 江梧桐与月儿站在一处,静静的看着人群涌动。 目光一侧,便轻易撞见早些时候便来了的曲漓,伍淑华,还有四师兄季悟。 她轻轻的眨了下眼眸,风轻云淡的收回视线,望向人群中的大人物。 南陈本地县令笑眯眯的说着恭维话,客套了一番感激了一番后,太子寒子晏言出声,笑晏晏的恭维回来。 等气氛热的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可以随意吃喝。 南陈本没成千上万的人家,比起盛京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区。 人口极少,只是因为那地面震的太剧烈,百姓的房屋都坍塌了,而死亡的人数会上增,是因为这地震不止一次,往往都是第二次震动起来的时候,死伤才无数。 太子和五王爷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加之还有许多的过往路人和江湖豪杰出手相助,两个月的时间,足以百姓建起许许多多的茅屋了。 这会太子和五王爷要返京,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江梧桐随月儿一同坐下,月儿年纪小,小孩子都馋吃的,一会要这个吃,一会要那个吃,江梧桐都毫不犹豫的替她拿到手。 县令和太子有说有笑,不知是谁附议了一句,“来点歌舞,欢送太子也好,送走该安息的亡魂也好,热闹一些总归是没有错的。” 南陈的子民大都能歌善舞,对于送走亡魂的时候,都会唱哀歌,还有跳哀舞。 自灾难发生过后,南陈沉寂到今日,一点喜色都不曾见过,死气沉沉。 县令看向太子,太子沉吟一会,笑着道,“好啊,那就唱唱歌,喝喝小酒,把之前的那些晦气,全都喝掉,如何?” 东宫太子发话,谁敢有异议? 一时间,南陈的子民手拉着手,一起围着烧烤的篝火起跳。 场面顿时就热闹起来。 江梧桐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月儿却是红了眼眶,但不过几瞬之间,她又偷偷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意,和江梧桐道,“姐姐,我们也一起跳罢?” 这……江梧桐十分抗拒,“不行,这我真不能答应你。” 要她舞剑还成,要她跳舞…… 月儿扁嘴,江梧桐誓死不从,“我真不会,你自己玩去,不然你去拉其他人跳,成不成?” 月儿见她确乎抗拒的严重,这才撇了撇唇角,“我自个儿去。” 后者深深的松了口气。 场面火爆,南陈子民唱歌跳舞,看似快乐的面容之上,漆黑的眼眸里深掩着的,都是浓厚的悲伤。 江梧桐抿了抿唇,微微叹息了声。 曲漓在人群中不断寻着她的踪迹,等瞧见她,便自然而然的走到她的身边。 但不曾想,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他步子一顿,立即更加快速的追赶上去,胳膊一重,蓦然被人拉住。 年轻女子的声音冷淡,师姐这段时间都不怎么理你,这会人家正高兴着呢,你过去做什么? 男人倪了一眼对方的手,伍淑华哼了一声,慢慢的收回。 “不是我说你,师兄与师姐青梅竹马,师姐又如此黏在师兄身边,说不定早已芳心暗许,哪还给你的机会?” 曲漓基本无视了她,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转身走向江梧桐。 但步子却又猛地顿住。 眼中女子,身着素色衣裳,发髻简单的梳起,只是用只簪子简单的装饰了,潋滟红润的唇弯弯的翘起,明亮的眼里俱是笑意。 她是眸子紧紧的看着她身前的男人,低低的笑着,“师兄怎么过来了?” 季悟嗯了一声,“还不是你,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影,若非周大伯说你去大夫那领药去了,我又该寻不到你了。” 江梧桐吐了吐舌头,“我错了,下不为例。” 两人正说着话,周大伯跳舞跳的累了,走到他们身边,扬着声音就呦喝了一声,“原来是季悟公子和梧桐姑娘……” 言辞倒是正常的,就是这说话的语气 当事人暂未有任何的回应,便听的周大伯高扬着声音笑着道,“季公子你不是说,得挑个好时候向梧桐姑娘坦言心意么,现在这个时候,够不够好,啊?” 江梧桐眼眸一震,季悟满脸无奈的唤了声周大伯,但他唇瓣上的笑意深沉,望着江梧桐的眼睛情深缱绻,“梧桐,你别听周大伯瞎说。” 他们在南陈,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季悟生性善良,乐于助人,而且还很会说话,人缘好的不行。 江梧桐人生的漂亮,模样看起来温婉贤淑,心底又善良,喜欢照顾病人,很得南陈子民的喜欢。 她一贯和季悟走的近,与其他的异性,包括随行的曲漓,也不曾靠的太近,这南陈的子民,便自然而然的认为,她喜欢的人是季悟,或者和季悟之间,本就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 一来二去,就闹腾了。 这会气氛正好,怎么可能没人起哄? 太子单手端着酒杯,眉头微挑着,看向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曲漓,唇畔勾出了抹笑。 “我瞎说了么,你自己问问自己的心,看看喜不喜欢梧桐姑娘。”周大伯让大家伙停下来,喊了句,“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众人也纷纷鼓掌起哄,“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不是的……”江梧桐蹙着眉头,没见识过这种场面,耳根子烧红起来,一边抬手示意安静,一边无措的解释着,我们只是师兄妹,大家误会了,真的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 “梧桐。”季悟唤了声她的名讳,江梧桐转身慌乱的望向他,男人深深的凝视着她,“我知道很唐突,但我也知道,对你的那份喜欢,若是再不说出来,我怕……我也快瞒不住了。” 江梧桐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周遭一下子静谧下来,使得她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曲漓那里。 男人的目光沉静清淡,像是一潭死水,倏地就让她也一同安静下来。 她垂了垂眸,慢慢的直视季悟,眼前的人深情款款,“如果你也喜欢我,可否应下我,我们一起谈天说地,赏花赏云?” 女人未应话,周遭的人便又起哄者,不断的说答应他,答应他。 她微抿了下唇角,扫视了下周边的人,迟迟未作出回答。 伍淑华双手抱胸,站在了曲漓的身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梧桐和季悟的身上,也便无人会顾及她在说些什么。 “看来师兄和师姐,好事将近啊。” 男人不语,面上毫无神色波动起伏。 远处,季悟的心一点点凉下去,他苦笑一声,露出狼狈之色,“若是不喜……” “我答应你,”江梧桐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的冲他一笑,风华万千,“师兄,我答应你。” 季悟愣住,随即狂喜的拥住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紧紧的抱住她娇软的身子,“梧桐,梧桐。” 周边的人立即大呼,“成婚,成婚,成婚――” 伍淑华冷冷的勾起唇角,正想冷嘲热讽一般,便见得站着身侧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的,紧攥起来,手指指尖发白的厉害。 这是……怒了? 正文 第311章 番外篇 曲漓―― 伍淑华以为,曲漓眯着眼睛,面色那般难看,显然是怒到了极点,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看着他大步流星的朝江梧桐和季悟走去,步子又大速度又快,即将要挨近他们的时候,他却忽地堪堪的顿住了脚步。 这一次他是骤然停下,动作看起来还有些突兀,伍淑华的眼眸微动,见着男人偏过脸,视线往县令和太子那边看去。 她站在他的身后,这个方位她只能看到男人精致如画的侧颜,轮廓冷硬而无情。 伍淑华不解的跟着转眸,却瞥见太子寒子晏,那看似羸弱如玉的脸上,唇角勾勒着不咸不淡的弧度,一双深不可测的凤眸,正倪着曲漓。 抱胸的双手无意识的垂在了身侧,做出了下意识的戒备状态,她回过头来看向曲漓,只是那男人,,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原地。 …… 欢送会结束后,大人物早已先行离开,起哄的众人也逐渐离场,月儿吵着闹着说要季悟请她吃好吃的,才允准把江梧桐送到他的身边。 她古灵精怪,年纪又小,平素里甚得众人欢心,更是讨江梧桐的喜爱。 这一会卖萌装无赖自然不会让人觉着厌烦,季悟微微一笑,正要应下,江梧桐却是先他一步开口,“月儿。” 她弯了弯腰身,如同瀑布般柔顺黑亮的长发跟着垂下,带着姐姐的沉稳和冷静,笑着揉了揉月儿的脑袋,“你先随周大伯回去,姐姐还有事情要和季哥哥说,嗯?” 月儿乖巧,自幼懂得察言观色,听言也便乖乖的点了点脑袋。 不过她笑容狡黠,眨巴眨巴着大眼望向季悟,“季哥哥可得记住了啊,我要吃好吃的。” 季悟颔首,笑着应下,“好,给你买。” 月儿心满意足的牵着周大伯的手离开,周大伯嘱咐了两人早些回去,江梧桐代为应好。 这儿地域辽阔,之前建在这里的房屋因为地震的原因,坍塌无数。 现在被人清理完了残渣垃圾,两个月的时间过去,春风袭来,地面上已经长出了一些绿意。 江梧桐侧眸看了季悟一眼,白净柔美的脸上只剩下清淡,以及……无与伦比的沉静。 之前他示爱告白,她的情绪波动不是很大,就是尴尬和别扭多了一些,现在随着时间的沉淀,这些情绪已经都慢慢的消退下去了。 “师兄,我想知道,方才那些话,师兄说的可都是真心的?” “自然是真心的。”季悟不可置否,低低的笑着看她,“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从很早开始,就喜欢你了。” 江梧桐眸色复杂,沉默了一会,认真的开口,“但方才,我不是真心的。” 季悟怔了怔。 “师兄是梧桐的师兄,我们自幼一同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柔和却清晰,“但不管发生过什么,梧桐现在对师兄的心,仅限于兄妹情谊,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也不会是妻子对丈夫的爱意,所以……” 季悟像是没想过,她会这般说,眼睛的视线落在她认真的小脸上。 “既然如此,”他微微皱着眉,声音也明显的沉了沉,“那你为何要应我?” “刚刚那么多人在场,梧桐不会让师兄难堪。” 及笄的女子发髻高高束起,又是一袭紧身的长裙,整个人看起来干脆利索,侠士风范尽显,她虽然脸上微微扬起了笑,但声音很平静,“今日之事,梧桐会尽快忘却,但师兄日后,就莫要再开这番玩笑了。” 说是意外,的确是意外。 她再如何,也不能想到,季悟竟然会喜欢她? 若是这份喜欢,放到两年前,她尚未对他死心,尚未将他一点一点逐出心底的时候,眼下这般,她怕是……会很欢喜罢? 可如今……除了不知名的沉重和尴尬,她对他,全然没想象中的期待和激动。 男人过了半晌才抬起眼眸看她,“是师兄不曾顾虑过你的心情,对不起。” 江梧桐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绕开他的身子便想回自己的屋子歇息。 身后荡起一道清亮的嗓音,“我想知道,若是今日向你表明心迹的人是曲漓,你当如何?” …… 月儿和江梧桐是一个屋子住的,她一回去便见灯火通明,尚是不解,但周大伯在院外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让她自个回屋了。 身边无人可问,她伸出手推开门,目光一下子就瞥见了跟前站在窗前的男人。 月儿面上一喜,赶忙小跑过去,年纪尚幼也没有多少顾忌时辰,“漓哥哥,你怎么来了?” 男人缓缓转身。 漆黑幽深的眸子扫了她身后一眼,没见着想要见着的人,他眸子一暗,收了收情绪,垂眸看向月儿,“哥哥找梧桐姐姐有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月儿偷着笑,一双眼贼溜溜的,“梧桐姐姐自然是和季哥哥说悄悄话去啦。” 她不知情,也不到懂大人心事的年纪,“他们已经相爱了,那自然是要成婚的,我娘亲说过,相爱的人应该要一辈子在一起,姐姐现在也许是在和季哥哥商定成婚的事宜呢。” 相爱的人…… 男人的五官精致俊美,背着身后的修长的手指死死的攥住了。 俊美的脸上看上去是似笑非笑,可眉眼间总感觉有些阴沉和黑暗。 月儿歪着脑袋唤他,“漓哥哥?” 曲漓摸了摸她的脑袋,“今日哥哥和梧桐姐姐也有些事情要谈,”他俯下了身子正视着月儿,“月儿,你能不能,先去朗姐姐屋中歇一晚?” 朗姐姐,是这里大夫的女儿。 平日里和江梧桐关系极好,也是为灾民看病煎熬的一个热心女子。 月儿懵懂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甜甜的笑着问,“漓哥哥是要祝福姐姐么,不过现在祝福是不是有点太早啦?” 男人掀了掀唇,薄唇里溢出几个简单的字眼,“是太早了。” 月儿愈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也不在算深思,她玩了一晚上,这会可累了。 和曲漓说了声要去歇息了,便离开了屋子。 曲漓瞥了眼往屋外走的月儿,唇上抿出薄笑,隐匿几分阴测,但那双幽暗深沉的眼眸眸底,早已是阴霾密布了。 祝福? 呵。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慢慢传来一些脚步声,那步子放的很慢,不急不躁。 女子的声音清甜柔美,“师兄不必送了,早些歇息罢。” 季悟没有多说什么,“我看着你回去,我就走。” 这个习惯,季悟一直不曾改过。 他一贯风度翩翩,待人温润如玉,而且责任感极强,所以都会确保师弟妹安全了,他才会放心离去的。 江梧桐也知他性子,冲他笑了下,而后转了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屋内走去。 一转身,她便慢慢的敛下了脸上伪装的笑意。 有些心不在焉,视线低垂着看模样有些疲倦,江梧桐不曾注意这屋中有什么异常,便又转了身子,朝屋外的男人扯了扯唇角,笑着挥手,无声做着口型,“回去罢。” 屋外的男人点了点头,转身迈步离开。 江梧桐静了静,就这样站了一会,深思着什么,表情怔怔的。 身后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最直观的想法,就是她在目送屋外的那个男人。 不过没一会,她便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了回去,尽量不弄出声响。 本是想看看月儿睡着没有,谁知她一个抬眸就见到了她今日最不想见到的人。 江梧桐被吓得倒吸了口冷气,娇小的身子立即僵在了原地不敢动,“你……” 男人身形颀长,双手负在背后,背脊挺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江梧桐敛了敛心神。 她深呼了口气,状似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目光却不曾落在他的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这男人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开口竟就是冷嘲热讽,“怎么不多看两眼,嗯?” 江梧桐看了看里屋,没见着月儿,她的视线回望曲漓,就听到男人冷冷的道了这么一句。 女人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多看两眼? 不过两个月的生疏远离,怎么,这会她看一看月儿睡着没有,他都要阴阳怪气了么? 昏黄的烛光中,男人眯着眼睛,一言不发的抬腿,往她身边走去。 今夜是欢送会,江梧桐不能带剑,眼下刚回来,手里自然没有剑。 她之前惧曲漓,是因为心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作怪,而且不知他是男儿身,现在他气势汹汹,可她心里心绪沉稳,她也能安定如初。 只是当他的手一言不合的就扣住她的脸,力道有些失控,江梧桐被迫抬起了下颌,被他捏住的地方泛疼起来。 江梧桐登时就恼了,“你做……唔。” 男人俯首压下来的唇紧紧的贴合着她的,江梧桐毫无防备被他吻个正着。 她本能的挣扎,掌心还下意识的凝力往他身上推,男人却像是十分熟悉她的套路,单手轻易禁,锢住她的手。 他的唇,舌纠缠着她,将她逼,退到一旁冰冷的墙壁上,极深极重的深,吻她,女人呜,咽抗拒了好几声,眸色冰凉抬腿要踹他,曲漓蓦然用力咬破了她的唇,疼的江梧桐分了下神,双,腿就此被男人压制住。 她恼得咬牙切齿,唇上还染着一抹红,怒意浓重的瞪着他,“曲漓――” 男人俯身亲吻着她的耳朵,嗓音低低的,融合着夜色的危险,“除了看他,刚刚和他在一块,有没有做这种事情,嗯?” 正文 第312章 番外篇 师兄师姐很恩爱 江梧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娇美的容颜上当即就涨红一片,又羞又恼,“无耻,你放开我――” 虽说江湖中人,性情豪放洒脱下,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随便胡来的。 她江梧桐自尊自爱,一贯洁身自好,也不曾与哪位师兄师弟有过十分亲密的接触。 哪怕是当初喜欢的四师兄,也只是远远的凝望着,绝不会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至于曲漓,是因为一开始就错了。 还错的如此离谱。 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再如何也不该是这般发展下去才是。 男人低眸望着她的小脸,唇微微一扯,带出丝讥诮的弧度,“回答我,有还是没有,嗯?”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低沉淡漠,辨不出多大的情绪波动来,但江梧桐和他朝夕相处了两年,怎么可能感觉不出他的怒意来。 只是,他生气是他的事情。 她从未做过对不住他的事情,他凭什么这般羞辱于她? 江梧桐瞪圆了一双眼睛,胸口凝聚的怒意在不断的膨胀,“我有还是没有,似乎没有向你禀报的义务罢?” 曲漓沉默了好一会,又是欺身压住她的唇,吻住了她。 之前那个吻,有些失控而粗鲁,像是一味的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意。 眼下这个吻,也有些粗暴,但耐心缱绻,缠绵细致,将她唇齿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尝了个遍,直至怀中的女人推拒捶打他的力道彻底的软下来,他这才慢慢的退出。 房中光线昏黄,烛光燃亮。 确实没有别人的味道,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平复着不稳的呼吸,不许让他碰你。 江梧桐觉得好笑,“我们之前形影不离,是因为我把你当姐妹……现在你根本就不是个女人,究竟用什么身份和我提这个要求?” “准夫婿。” 这风轻云淡的三个字丢出来,女人瞳孔重重一缩,喉间顿时就像是哽住了一般,一时间竟无法出声。 “你的身子被我看光,人也被我轻薄过,我们还同床共枕过,”曲漓的视线一瞬不瞬的锁视着她,嗓音暗哑,“你该嫁我。” 江梧桐看着他,“即便如此,却是谁说我一定要嫁你? 男人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节骨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贴在自己怀里。 “梧桐,”他深深的凝视着她,唤着她的名讳,像是轻描淡写,又像是执拗提醒,一字一句从唇角溢出,敲击在她的心尖上,“你的清白毁在我手上,你的师兄在你心里那么完美,你舍得玷,污他?” 这话说出来可真就是无耻了。 但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 江梧桐直勾勾的看着他,湛黑明亮的眼眸情绪复杂,就这般静默的看了他良久,才扯开唇角笑了一声,“算我眼瞎,没早点认清你。” 她伸出手用力的推他,声音里蕴含着刻意压下的怒意,“再不放手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女人。”曲漓的眉头拧着。 “你因为此事冷落了我两个月,不和我说话,见了面也不打招呼,还不准我和你打招呼,自己不断的结交朋友,谈笑生风过的逍遥自在,我不怨你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揭穿自己的身份,的确有过错,但不代表能容忍你说这种话。” 什么叫做,没早点认清他? 他做过什么伤她的事情? 江梧桐本就有些暴躁,一听这话,心口的怒意彻底的压不住了,她仰起脸,“我现在和你没什么关系。姐妹做不成,兄妹也一定做不成,情人更做不成。” “是,你是看过我的身子,还亲过几次,但这不是更说明你秉性人品心底不好?我大好年华年轻漂亮,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凭什么就该吊死在你这登徒子的身上?” 他的确是登徒子,甚至有些忘恩负义。 过去她当着他的面换衣衫,是因为对他没有任何的戒备之心,视他为自家人。 他就算不说他自己真实的身份,也该看在她救过他,留他在身边吃喝的份上,捂一下眼睛,或者提点她一下罢? 他倒好,她脱他就看,无耻下,流。 菲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男人圈在女人腰间上的手无意识的加重了力道,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女人怒意盎然讥嘲浓郁的面容,竟有些哑言。 沉默良久,最后是嘴笨的回应了句,“我只看过你的身子,只碰过你一人。” 其他女人,他都不屑看。 江梧桐气笑,“所以,我还应该感谢你?” 男人的眸色沉下,不再开口说话。 气氛有些冷凝,这是时隔两个月,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谈话。 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 虽然是有些不能接受曲漓的身份转变,但江梧桐心里也没多少怨恨愤怒的情绪,反倒是有些释怀,只是这两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还不至于能让她马上就适应这种情况。 索性晾着他。 然眼前这厮着实是过分了,今晚她都没怎么招惹他,他却…… 曲漓揽住她腰身的手微微攥紧了些,腰间细皮嫩肉的,他力道重自然就有些疼,江梧桐咬了咬唇,忍不住的蹙眉瞪他,“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不快放开我?” “不放。”曲漓抿着唇,将她更深更紧的抱在怀里,“我不信,我们两年的感情,只因为一个身份的转变,你就会不要我。” 确实,不会。 但即便如此 江梧桐的秀眉狠狠的皱着,她对曲漓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也不想说什么,紧紧的咬着唇用手推拒着他。 她愈是挣脱,男人的力道就愈是加重,他的嗓音低哑沉冷,“你已经逃避了两个月,承认你还需要我,有这么难?” 江梧桐霍地抬眸看他,后者的眸色微深唇角冷沉,“你已经不喜欢季悟了,为何还要答应他? 他看的出来,若是她还喜欢季悟,当季悟说出对她的爱意的时候,她要么激动难耐,要么羞涩逃离。 可是,都没有。 这种反应是秦风之与他说的,本是想让他和江梧桐挑明了来说,想看看她的反应如何,结果她是逃了,只是…… 是带着慌乱而逃。 而不是小女儿家的羞涩。 女子的面色一怔,“我答不答应师兄……也与你无关。” “曲漓ˇ,”她静静的看着他,很认真的开口,“你若还想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日后就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也不要莫名的对我发脾气,我弄不清你心里的想法,但我至少是明白自己的。” 在不知他身份前,她对他就已经动了心思,虽然很轻微,但不可否认确实是有些超乎异常的心思。 当时她觉得可耻,毕竟曲漓在她的眼里是个女子,现在身份挑明,不可置否的是她内心深处确乎有窃喜而放松的心态,她看的清楚,也想的明白,但就是跨不过自己心中那道坎。 让一直被自己当作妹妹一样的男人,做自己的夫婿…… 这怎么可行? 就像有些父母,收养了一个干女儿,但干女儿长大了,却说要嫁给自己的儿子,由女儿成为自己的儿媳妇,这已经习惯了的身份,一夕之间骤变,谁能接受? ……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江梧桐的心比谁都冷静,男人固然无耻,但也不是没有下线。 他抱着她,眸色挣扎着纠结着,最终还是忍住没有亲吻她,只是说了一句,“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答应他,你说了我就走。” 一晚上,这个问题他问了三遍,江梧桐脑袋疼,知他不到黄河不死心,“没有,我没有答应师兄。” 男人的唇角忍不住的翘起,俯身吻了吻她白净的脸颊,说了句好生歇息,便立即松开了她,愉悦的离开。 没了他的禁,锢,江梧桐的身子往后倒去,贴在冰冷的墙上。 分明是冷意十足的,但她的面颊却烧红滚烫,潋滟的唇角抿了又抿,终是微微扬了扬,低骂了一句,“登徒子。” 太子欲回盛京,众人送行,太子笑容满面,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去。 守在太子身边的谋士顾随与太子附耳,“太子爷,那个曲神医……没来。” 太子寒子晏自然是认识曲漓的。 凡是寒墨夜身边的亲信,他都认识,更何况,曲漓还长着一张很好辨认的脸。 皇室中人,天生性情淡漠冷酷,“没来……那就去寻他。” 顾随应了一声是,而后拱手行礼,“属下这就去安排。” “记住,留下活口。” “是,殿下。” 经由昨日那般情况,季悟和江梧桐二人的关系,在众人的眼里,就多了份旖旎暧,昧。 江梧桐是私底下和季悟解释清楚的,两人心中都明白,现在只是逢场作戏。 她不会让季悟的名誉受损,季悟倒是不在乎什么名声,只是也怕等二人解释了,会给江梧桐造成一定的麻烦。 如今南陈正渐渐恢复原有模样,病人的情况趋于稳定,这会确实该离开,前往下一个地方历练了。 季悟提了这件事,江梧桐点头应好,斟茶倒水来喝。 不知是昨晚曲漓强吻她的时候,捏她的手腕太用力,还是她昨晚没有睡好的原因,两只手都没什么力气。 那茶盏里的水装的满,她拿起来竟有些发抖。 斟出来的茶水也都撒了出来,茶水烫,江梧桐本能的伸手用抹步擦掉,结果手里的茶壶一歪,大片的水渍溢出,溅到了她的衣裙上,灼热一片。 江梧桐倒吸了口冷气,季悟已经站起身来,伸手夺过她手里的茶壶,为她拂着衣裙上滚烫的热茶,声音急切,“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她也低下头擦拭着热茶,一心想缓解皮肤上的疼痛感,倒没注意现在两人的距离过近了些。 一个抬眸倾身就与身前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她不小心,亲到了男人的脸。 门外,女子嬉笑声响起,“曲漓,师兄师姐正你侬我侬中,现在我们打扰,真的不是很合适。” 正文 第313章 番外篇 她没事 江梧桐的面色一僵,身子已经站直,但看起来却无比的紧绷。 她下意识的望向那与伍淑华一同站在门口的男人,男人精致好看的脸平淡的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漆黑的眸子眯了眯,轻描淡写的溢出两个字,像是毫不在乎一般,是么。 季悟离江梧桐最近,稍一低眸就能看清她脸上的情绪变化,见她眸光一瞬不瞬的凝在曲漓身上,唇角翕动着,仿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他心一震,默了一瞬,还是抬手擦了擦她腰腹衣上裙的水渍,我先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热水挨着皮肤的时候,在那一刻确实是疼痛难耐,但因大部分的热水都泼到了她的衣着上,而不是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所以伤势不严重。 疼痛也只是维持了一小会。 她收回了视线,冲季悟摇了摇头,我没事。 伍淑华眼眸一转,“师姐这是怎么了?” 她身边站着的男人眉头一拧,视线落在江梧桐的腰腹上,季悟已经收回了手,那上边的水渍很明显。 他的眼神幽深而漫远,走上前来牵过她的手,径直牵着她往门外走,我给你看伤。 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在地震过后就是一片废墟了,现在屋子重盖,也只是单纯的想要遮风挡雨,极少装饰的精致,更别提有外屋和里屋之分。 曲漓带着江梧桐想要换个屋子验伤,目的很明确,就是不想让旁人看见她腰腹上,有可能存在的伤口。 季悟同样,在曲漓扣住江梧桐手的时候,他也顺势拽住了女人的手,不用了,梧桐说她没事。 伍淑华不屑的嗤了一声,清亮的眸底忽明忽暗,透着一股醋酸味,双手抱胸看着这两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的戏码。 转过身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好看清俊的面容明暗交错,我是大夫。 季悟淡声回应,但梧桐不是病人。 曲漓刚想要说什么,江梧桐咬了咬唇厉声道,好了,我没事,都给我松手。 季悟和曲漓相视了一眼,冒着火花的视线在空中剧烈的纠缠了一会,最终是季悟慢慢的先松开了手。 曲漓没有松开,但也没有走,季悟压下心底的不悦,你们来的正好,今日午后,我们就离开南陈,去下一个地方,都好好准备着,也许下一关会难上加难。 伍淑华倪了曲漓和江梧桐一眼,那两个正大眼瞪小眼中,大概也没听见什么话。 心底有些道不明的情绪在牵扯着她的心,伍淑华二话不说的朝男人走上前,抬手敲了一下男人的胳膊。 “师姐既然没什么大碍,你着什么急啊?” 她的一句简单的反问,使得本就静谧的室内,变得更加的诡异。 男人盯着江梧桐看了好一会,语气终是放缓了好几分,“真的没事?” 江梧桐点了点脑袋,“我没事。你们先回房收拾东西罢,我们下午就要走了。” …… 只有四个人,各自收拾各自的东西,十分的方便。 江梧桐在这边认识了不少人,也结交了不少朋友。 大都是南陈的灾民。 但最令她放不下的,是那个失去双亲,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之一,其中有一个,是看着自己的至亲,从自己的面前慢慢的死去,而无能为力。 月儿比她想象中要坚强要开朗,江梧桐很喜欢她,临走前问了她一句,等她历练回来,要不要随她一同去梅花剑派? 月儿眨巴着大眼,诺诺的看着她,软儒的开口,“我现在就想随姐姐一同去,不可以么?” 梅花剑派各弟子历练,那都是挑选在最脏最累的地方,以救助人为己任。 月儿年纪还小,自然不适合一同跟着去。 江梧桐解释了下,月儿似懂非懂,虽有不舍,但终究还是点着脑袋应了声好。 她笑了下,慢慢的站起身子,尚未转身,就听到男人毫无情绪的嗓音,“要走了,你不舍得?” 江梧桐转过了身子 ,视线定定的投向曲漓身上,男人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看着她的衍射除了夹杂着点复杂和沉黑的深意,再没有其他。 “在这儿好歹呆了两个月,怎么可能说舍得就舍得?”女人回话干脆利索,“你不去收拾行李,来这做什么?” 江梧桐和月儿一个屋子,她的行李早已经收拾好了,所以才和月儿说着话的。 等确定了月儿的心意,过一会还得去寻南陈的县令说明白,这孩子她要了,等三个月后她就领走,让县令别给她找人家安放。 曲漓掀了掀唇,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陪在你身边两年,说被你冷落就被你冷落,也不见得你有多舍不得。” 月儿一脸懵懂的看着他走上前,站在江梧桐的眼前,直勾勾的望着江梧桐。 那张看起来比她还要稚嫩无害的脸上,浮现委屈之色,但低沉的嗓音更多的是不满之意,“你和他,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江梧桐明白男人指的是什么,她看了月儿一眼,没有多谈。 “只是意外。” 显然,男人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但有外人在场,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在,不大好说话。 曲漓忍了忍,没有多做纠缠,他只是不服气的,倾身而前,迅速的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别有下次。 月儿的唇惊讶的张大了,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滴溜溜的瞅着江梧桐和曲漓。 年轻女子的面色一瞬间涨红的厉害,怒瞪着她眼前的男人,“你干什么?!” 时不时心虚的往月儿那边瞟去,女人的耳根子绯红,又羞涩的怒瞪回男人。 充满杀伤力的眼神自然大打折扣,落在男人的眼里,倒更像是女儿家的娇嗔。 看的他心中大动,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方才那股憋在心口处,那上不来下不去的妒意和恼意,逐渐消散。 他的唇角牵开一缕弧度,扬起手抚了抚女人娇嫩柔美的脸蛋,“不喜欢你和他走一块,我会生气。” 虽然两人现在还没有什么正式的关系,但两人的关系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是暧,昧化了。 只不过之前一直都是江梧桐躲着曲漓,所以他们这段关系,才变得有些怪异。 至于现在…… 女人的脸蛋娇艳欲滴,低眸看了懵懂的月儿一眼,见她十分惊讶而无知的盯着她看,她更是无地自容的,异常羞恼的喝了一句,“谁管你生不生气――” 她手中拿着剑,一把将男人推出了门外 ,“出去出去,不许进来。” 男人这会没和她计较,站在她们的门口愉悦的笑了一会,心情爽朗的转身离去了。 …… 季悟和当地县令提出告辞,县令本想着他们为南陈付出了不少功劳,送一些银子也合情合理,但是被季悟拒绝了。 几人背着包袱上路,眼下倒没听说哪儿出了什么大事,就这般漫无目的的走着。 季悟之前历练的时候,是摊上了一姑娘被人强行抢回山庄,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故而和那强行抢那姑娘回去的,有权有势的男人对上了。 为了处理那段纠葛,他也搭上了自己的感情,伤的不轻。 江梧桐比他幸运,这一次出来只是救助弱小难民,都是属于可控的范围,若是碰见了不可控的事情,那真是一次惨痛的历练。 话是这么说的,但当身边出现异动,甚至隐隐感觉是杀气的时候,季悟就不再是这么想了。 江梧桐方才就离开了他们这个队伍,说是之前买的干粮没多少了,她需要去添点回来。 免得路上没东西吃。 念及她的武艺不算差,所以季悟便同意她去。 曲漓说要和她一块,江梧桐还没原谅他的所作所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许。” 他牵着唇冲她笑,“真不要? 女人面无表情的拒绝,而且是转身就走。 男人见状,也便没多说什么,安安分分的等她回来。 江梧桐自己一个人去买干粮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 最初她不许曲漓跟着去,是因为嫌曲漓麻烦。 现在嘛。 男人欢悦的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斜睨了季悟一眼,后者的脸色凉凉的,看起来十分的不爽。 三人在这等她回来。 只是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异动出现。 季悟和曲漓对视一眼,眸中神色不言而喻。 伍淑华武艺尚浅,还没能察觉出什么来。 正文 第314章 番外篇 他出事了。 风声呼呼,杀意终显。 一瞬间耳边呼啸起刀剑声,伍淑华眼眸一转,一大片穿着夜行服的,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已经冲他们杀过来。 现在还是白日里。 只是有点偏向郊区,又因为南陈才刚经历地震的时间不久,之前的房屋都已经坍塌成了废墟,所以看起来,格外的荒凉。 却也不能想到,在青天白日里,竟还会出现杀手这玩意儿。 对谁下手? 没时间思考,三人已然迎战。 伍淑华武力值最弱,季悟还得抽空护着她。 攻击曲漓的人最多,十几个黑衣人围着他不断的的厮杀,他们的功底不凡,可能他们的幕后人对他的实力有点忌惮,所以派遣出来的杀手,也非泛泛之辈。 曲漓双拳难敌四手,又一贯不爱用兵器,最近都只是帮病人看病,身上也没带什么随身备用的毒粉。 应付这么多杀手,有些吃力。 季悟和伍淑华也在应付着各自的杀手,那些人招招致命,攻击力极强。 身上的大刀砍下来都带着一股强劲的风,伍淑华花容失色尖叫了一声,被季悟伸手一推,他则用长剑挡住了那杀手的大刀,咬着齿,额头上青筋暴起,“快点离开这里。” 伍淑华用力的踹了眼前的男人一脚,单手持刀用力一甩,将眼前的杀手逼退了几分。 她纵身一旋,那杀手的目标不是她,见她逃走也没有立即抓她,伍淑华暂且得到一线生机。 她跑到一侧,曲漓看不见她,见他还被黑衣人围攻的厉害,伍淑华深呼了口气,足尖立地跃进男人的包围圈。 场面混乱不堪,三人的身形不断靠近。 周身都是黑衣人,伍淑华忽地倒吸了口冷气,手背宛转长剑一刺,刺中眼前的黑衣人,声音急躁,“曲漓,小心――” 曲漓刚踹开眼前的黑衣人,夺过他们身上的刀剑挡住他们的攻势,三五成群的黑衣人围攻他的正前方,他已经无暇再理身后。 也不知是怎么个瞬间,只是隐约听伍淑华大喊了声他的名字,他扭头来看,视线尚未定焦,就有人猛地推开他的身子。 噗嗤一声,刀剑刺入皮肤的声音。 曲漓转身去看,只见季悟的胳膊上鲜血横流。 伤口有点深。 季悟咬着牙挥拳凝力甩出一掌,曲漓身子一跃上前扶住他的身子,然后将他抛给已经逃出包围圈的伍淑华。 “不用理我,带他去看伤。” 伍淑华眉头紧皱着,“那你……” “走!” 生死时刻,伍淑华也不敢多说什么,季悟的伤口极重,殷红的血色不断的溢出,他单手捂着伤口,也没能见鲜血少流一点,只是减少了一些疼痛感。 曲漓一人迎战,无比吃力,经过一番厮杀,黑衣人没之前的多,已经死了七八个,但依旧不是曲漓可以单枪匹马挑战的。 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看招式和路子,和两年前伏击他和寒墨夜的杀手,是同一批。 他不恋战,打不过他就跑,对打时也是且战且退。 等看不见伍淑华和季悟的身影时,他便立即从中抽身,迅速离去。 黑衣人紧追不舍。 曲漓比他们多一个好处就是,地震后的南陈,路线他熟悉。 而且是很熟悉。 没多久就甩开了他们,只是却和季悟江梧桐失去了联络。 季悟身上有血,曲漓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确定黑衣人的目标应该不是他们那些闲杂人等,方才伍淑华带季悟离开,也没有见有黑衣人追上去。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丢掉手里染血的长刀,忽地吸了口冷气,目光下移,这才发现他的腰间也受了伤,溢出了血色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伤着的,只是现在人放松下来,伤口就疼的厉害。 而看这伤口非同寻常,正常的血液的鲜红色的,他这是新的伤口,怎么会是暗红色的? 分明就是染了毒。 …… 曲漓一刻也不敢耽误,不敢再用内力加剧毒素。 他抬手将刀上的血连同可能存在的毒药一同擦去,然后往伤口上方刺,划出了一到细长的伤口,血色还是正常的,看来没有侵入上方。 只是做了一下简单的止血措施。 他便按照原来的路线迅速往回走。 伍淑华和季悟背着的包袱里有解毒的药,他必须得趁季悟的毒素侵入心口前,寻到他们。 季悟受了伤,逃离的时候,那血色没有任何的遮掩。 郊外躺着许多黑衣人的尸首,他按着记忆,想着季悟和伍淑华离开的方向,疾速的赶去。 有了血迹,人确实好找。 季悟的面色愈发难看,粉红色的唇瓣已然褪去了原有的色彩,发白的打紧。 伍淑华就算不怎么喜欢季悟,也没有什么伤害之意,何况在此之前,季悟还护过她好几次。 虽然……她认为那是季悟应该做的事情。 男人的额头冒着冷汗,双腿发软,伍淑华见他实在走不动,便扶着他坐下。 她取下包袱,将包袱里的银子取出来,然后和季悟道,“师兄,你先在这里藏好,我现在就去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病,很快回来。” 季悟的身子有些发冷,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沁凉的没有温度。 他没有回话,伍淑华已经站起身来走了。 单手紧紧的捂着不断溢着鲜血的伤口,伤口发疼的打紧,他坐在地面上,身子靠在墙边一动不动,眼睛眨动的很幸苦。 周边忽地传来一丝动静,他以为是追兵,瞳孔微缩勉强打起精神来,捂着伤口的手摸向了自己的佩剑,等那人走近了,他才看见是自己人。 呼吸微松,曲漓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先找了包袱,然后取出药瓶,拿了药就给他喂下去。 视线渐渐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眼前的男人似乎盯了他的伤口片刻,然后夺过季悟手里的佩剑,抬手扬起就往他身上刺来。 季悟瞳孔重重一缩,心脏仿佛要跳上嗓子口,哑着声音惊道,“你……” 他以为曲漓要对他不利,不过男人似乎只是用剑划伤了他的胳膊,他这才稍稍安了心。 伤口不深,浅浅的。 血的颜色是暗红色的,有些偏黑。 曲漓的眉头一瞬间皱起,继续拿刀挑了更上一点的位置刺去,选在了肩膀上,划开。 血液的颜色有点暗红,但并不是鲜红。 “你听着,”他的脸色不比季悟的好看多少,一边把脉一边道,“现在情况有些危急,简单点说是这伤口染了毒,并且你身上的毒素已经开始蔓延到你的肩头,很快就是你的心口。” 男人紧紧的盯着季悟看,凉薄的唇角抿着。 “如果现在断了你的胳膊,不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如果不断臂保命,以我的能力,救不了你。我需要你的意见。” 季悟的意识已经开始消退,但曲漓这番话他还是听的清楚。 跳动的心重重一缩,他的眸光有些破碎,曲漓没有催他,只是一张俊美的脸上下颌紧绷,任谁都看得出来,其实时间很紧。 片刻,在即将陷入昏迷的状态里,季悟毫无力气的说了句,“砍了罢。” …… 伍淑华带着大夫,死命拽着,大夫背着药箱,一边呦呵着伍淑华慢点,一边喘着气,还未走到终点,就听的一人难受疼痛的低吼了声。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 在这静谧的小巷子里,更是能够很清晰的听到。 伍淑华面色一变,自己丢下大夫往前跑去,“师兄――” 视线定住脚步定住,身子忽然就像是被人钉在了十字架上,动也动不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砍下了季悟的一只胳膊,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伍淑华失声尖叫,“曲漓你干什么?!” 曲漓眸色冷静,但面色有些发白,“大夫来了没有?” 大夫…… 她的脚就像是灌了千斤重,只是下意识的转头看着小老头大夫,气喘吁吁的跑上前。 曲漓也没和人家说什么,单手夺过他的药箱,拿出他需要的东西,然后和伍淑华念了一句,“去打盆热水来。” 伍淑华起初没动,因为还没有彻底回神,直到男人再次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你要是想看着他死,你就尽管愣在这里不动。” 伍淑华不敢,她给人下绊子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害死一个人。 转身慌慌忙忙的去打水,曲漓为季悟处理伤口,那大夫眯了眯眼,只是抬手给季悟诊了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伍淑华打水回来,曲漓给季悟处理好了伤口。 大夫见他的面色愈发的惨白,不由试探的问了句,“年轻人,你没事罢?” 南陈地震,聚集了不少名医。 他就是其中一个。 本来也应该互相认识的,但之前曲漓一众在城南,而这个大夫在城北,所以没碰过面。 曲漓这般模样……大夫给人看病的时候,确定会不自觉的冒冷汗,就算再镇定也会。 因为稍有差池,就会出人命。 但他没见过,像曲漓这般冷静,动作娴熟的大夫,一边冒汗的同时,脸色还一下比一下惨? 曲漓同样浑身发冷,不过和季悟不一样的是,他的毒血已经在来之前挤掉了不少,砍下季悟的胳膊之前,自己也服用了清毒丸,怕撑不过去。 但药效没有那么快发挥,他的身子分分秒秒都觉得疲倦不堪,想昏死过去。 只是季悟…… 就算如今大夫亲自赶到,他也得确保季悟没大碍了才能交给大夫,不是他经的手,他不放心。 给季悟包扎好之后,他给季悟诊脉,脉象已经趋于正常。 “好生照顾他,别让他受寒。”男人刚想站起身来,眼前忽地一黑,身子便软软的倒在了地面上。 ……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黑了。 守在他床边的,是单手托腮闭目睡着的伍淑华。 腰背还疼着,想来是伤口作疼,曲漓沉默了一瞬,还是把伍淑华叫醒了,“季悟情况怎么样?” 伍淑华睡眼惺忪,反应了一瞬才打了个哈欠,“师兄没发烧,有师姐守着他,现在情况很稳定,但和你一样,没有醒过一次。” 师姐? 男人看着她,“和梧桐联系上了,她没事罢?” 伍淑华最不满的就是他这幅模样,她在他身边,他却想着另一个女人。 “师姐自然没事,有事的是你和师兄。” 江梧桐到处都寻不到他们,又看到原地躺着的尸体很多,鲜血横流的,她把整个南陈都跑了一遍,最后求助县令找寻他们。也幸亏她心好,勉强和县令说过自己所在的位置。 毕竟现在这边有两个病人,她只有一个,不把江梧桐找回来,谁做苦差? 曲漓点了下头,没有血色的脸上下意识的勾出了抹笑,“她没事就好。” 那笑刺眼夺目,心尖猛地抽了一下,伍淑华的面色变了变,江梧桐江梧桐,什么都是江梧桐―― 纤细的手指攥紧了,她深深的呼了口气,极力压下心里的妒意和怒意,挑着眉头看曲漓,“师兄的手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砍?” 男人倪了她一眼,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他中毒了,不把他的胳膊砍下来,他会没命的。” 伍淑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因为那个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罢,她就是想知道,对待师兄,曲漓是带了多少自己私人恩怨,去砍掉他胳膊的。 男人睡了两天一夜,想来都是饿了,她说给他弄些吃的去,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江梧桐心事重重的往这边走来。 她的手搭在门上,阴暗的心思骤起。 迈出去的脚半退回来,状似有些迟疑,算着江梧桐过来的时间,她的身子整个退回,而后砰的一声,将房门关紧。 正文 第315章 番外篇 好心做坏事 曲漓已经脱了衣服,上半身赤,裸着。 本是想着看看自己的伤口,谁料伍淑华二话不说走了回来。 俊美的脸透着沉郁的冷峻,他低着头单手解着自己腰上的纱布,声音却没有多大的起伏,“回来做什么?” 他在拆伤口上的纱布,伍淑华的目光火,辣辣的注视着男人的身子,到底的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白皙的脸蛋上滚烫烧红。 她怔愣了好几瞬,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和她说话。 伍淑华低垂了眼睑,随即又抬起眼来看他,“没什么,我回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对师兄下那么重的手,是不是存了自己的私心?” 曲漓的眼眸无波无澜,更像是懒得理她。 “我不是回答过了?” 伍淑华不依不饶,大步的走前了一步,咄咄逼人。 “你喜欢我师姐,我是看的出来的,师兄也喜欢师姐,昨儿个师兄还向师姐表达了爱意,师姐也答应了,你们两个受的是同一种伤,同一种毒,为什么师兄要断臂,而你完好无损……你敢说你不是心理阴暗,嫉妒师兄嫉妒到发疯,恨不得师兄立刻死掉?!” 她就站在门口的不远处,声音大而清亮,像是故意要被人听到一般,江梧桐都还没有走上前,就明显的听到了伍淑华的质问声。 她的步伐停了下来。 眉间蹙起。 除了江梧桐,谁在他面前大吼大叫都是无理取闹,伍淑华要闹事,曲漓岂会搭理? 伤口上的纱布已经取下来了,因为伤口尚未愈合,取下纱布的时候,伤口还疼的厉害。 他微微抿唇,下颌线条紧绷,嗓音依旧平静,“你想泼我脏水,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泼你脏水?呵……别说我看见师兄因断臂而难受痛苦的样子,就是没看到,光听师兄惨叫那么一声,我都知道他是不愿意的。” 伍淑华双手抱胸,清秀可人的脸上转悠着冷笑。 “你忽悠师姐,忽悠师兄可以,但你怎能忽悠的了我,师兄是习武之人,你断了他的右手,他这辈子就等于毁了,师姐怎么可能还会嫁给他。就算她愿意,凭师兄心底善良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娶她,耽误她一生的……而你还顺理成章的成了师兄的救命恩人,整个事件唯一得益的人就是你,你敢说不是你存心的?” 这话说的盛气凌人,带着浓浓的戾气和讽刺。 也不知她讽刺的究竟是谁,曲漓始终没有看过她一眼,仿佛她伍淑华在他的眼中,就是个跳梁小丑。 实际上,也确实是个跳梁小丑,他并不曾将她放在心上过,以至于这一次,让她给他使了这么大的绊子。 “是又如何,横竖不过只是条胳膊。” 男人的视线凝在自己的伤口上,脸色和语气寡淡的像是谈论天气一般寻常。 “拿不出证据来,你就别再我面前瞎说话,小心嘴巴长了东西,日后想说话都没机会了。” 站在门外不远处的江梧桐身形一震,一张绝美明艳的脸上寸寸发白,瞳孔里带着不可思议。 屋内的女人猖狂的大笑起来,“你这是在威胁我?” 她紧了紧手,看样子倒像是有些紧张,不过她究竟是在紧张着什么,无从得知。 “你可以当作是威胁。” 伍淑华明晃晃的笑了,“你放心好了,我是喜欢你的,就算师兄被你废了一只手,看着你变得不择手段,我也还是喜欢你的。” 她盯着男人的脸,“只要你答应我,终究会娶我,哪怕只是为妾,哪怕你要得到师姐的人,我也帮你。” 这一回,男人终于眯了眯眼,缓缓的抬起眼眸,看向了那个站在原地笑的放肆猖獗的女人。 丧心病狂 他只有这四个字可以形容她,唇畔勾着意味极深的笑,清晰的吐出简单的几个字来,“你――做梦。” …… 留在南陈两个月,已经由深冬过渡到春分时期。 温度其实已经回转了好多来,但江梧桐却觉得今天,远远比深冬要冷上几分。 【“是又如何,横竖不过只是条胳膊。”】 【“拿不出证据来,你就别再我面前瞎说话,小心嘴巴长了东西,日后想说话都没机会了。”】 【“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当作是威胁。”】 这几句话,不断的她的脑海里响起,反反复复。 男人的声音太冷淡,太无所谓,别人的手说给砍断就砍断,他难道一点也不为对方考虑的么? 她所认识的曲漓,怎么可能会如此的淡漠人性,怎么会……? 还是说,她从来就没真正的了解过这个男人。 她想要冲进去,揪着曲漓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但他一贯擅长伪装,既能在她的身边,当了两年的女人,没有让她发现,或者说,每一次都能将她糊弄过去,“那……这一次呢?” 心绪繁乱,五味杂陈。 江梧桐没有方向,脚步虚浮的走回了季悟的屋子,男人依然紧闭着双目,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师兄……” 她露着寡白的一张脸,脑袋低垂着,在昏黄的烛光的照映下,显得很沮丧,“你快点醒过来。” 她有好多问题,需要他来解惑。 原本以为今日季悟就能醒过来的,但江梧桐到底是低估了这毒性的强度。 曲漓发现的早,毒素很快就排出来,后期也还是昏睡了一天一夜。 季悟的伤口深,毒素也强,想要早点清醒过来,基本上是没门的。 傍晚时分,伍淑华带了一个大夫来,说是之前给季悟和曲漓看病的大夫。 那大夫也熟练,对季悟的伤势了若指掌。 江梧桐是在第二天,通过县令的帮助下才与他们取得的联系,并没有见过那大夫长什么样。 曲漓已经苏醒,伍淑华朝江梧桐道,“我寻了个大夫回来,你好好照顾师兄,我先去给曲漓换药。” 这两天,曲漓尚未苏醒之前,倒一直是伍淑华给曲漓换药,因为她要贴身照顾季悟,也得为季悟换药。 加之伍淑华说分工合作,她也便没有多理。 但就算是没有多理,心里那点莫名的不悦和郁闷,总归是瞒不住自己的。 伍淑华走后,屋内就剩下大夫一个外人。 江梧桐走过去,站在季悟的床边,轻声询问着,“怎么样,我师兄没事了罢?” 大夫和蔼可亲,冲她笑了下。 “没事了,之前给他服过药丸,现在药丸的药效还没有真正发挥出来,正在清理一些余毒。” 江梧桐安了心,大夫又嘱咐了她几句注意事项,大都是饮食方面的,她都一一记下。 大夫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就要走,江梧桐抿着唇,手用力的攥紧了好几下,这才出声唤了一声大夫。 大夫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欲言又止,不由开口道,“姑娘有事?” 听闻当时大夫也在那儿,想必很了解当时的情况。 那大夫怔了怔,而后扯唇笑了下。 “是,我当时全程在场,另外一个小子还死命拦着我不让我给这位公子把脉。” 江梧桐湛黑明亮的眼睛里闪了闪,秀眉忍不住的紧了紧。 “我想知道,我师兄之前的伤口在右手上,如果不砍掉手的话,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大夫回答的很利索,像是背好的台词。。 “自然不会,这毒虽然霸道,有害人性命的可能,但那么短的时间内,是不会严重到需要断臂保命的。” 他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季悟,像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我见他毒素不深,本想着给他吃清毒丸就好了的,谁知道另外个小子直接拔刀就砍了他的手,现在这公子因失血过多,到现在都还……”而后又想起江梧桐还在身边,有些话不宜多说,他又赶忙转过头来看江梧桐,讪讪的出声。 “姑娘,我这话你别往心里去,另一位受伤的公子,说不准只是好心做了坏事,等这位公子清醒了,你好生劝劝,下半辈子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老夫先走了,告诉。” 说不准只是好心做了坏事…… 曲漓。 江梧桐站在原地不动,手倏地用力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呼吸急促情绪很不稳定,不,他是故意那般做的,他是……故意的。 【“是又如何,横竖不过只是条胳膊。”】 有些话像是扎在了心里,拔都拔不出来。 人一旦无法冷静,思维就会混乱不堪,女人捂着自己的脸好半晌,转而打开了门就往曲漓那边走去。 砰的一声打开,房门,女子眉目染着戾气,看起来愤怒到了极点。 男人的目光投落在她的身上,眸底深处难得的愉悦起来。 江梧桐看着衣冠楚楚的曲漓,却是与伍淑华道,“你先去照顾师兄,我有话和曲漓说。” 正文 第316章 番外篇 要怎么处置我? 伍淑华撇了撇嘴,状似不满的嘀咕了句真讨厌,但还是难得听话的,走出了房门。 不满的情绪渐渐敛下,她的唇角冷冷的勾了勾,有些得意的往客栈门口走。 刚刚已经离开的大夫,却是规规矩矩的门口等候。 伍淑华走过去,衣袂飘飘,“我要你说的,你说了?” 那大夫笑的谄媚,姑娘嘱咐我的话,我都老老实实说完了。 “没让她怀疑什么吧?” “不会不会,那女人一听完我的话,就气的不行,我看她连连深呼吸了好多次。” 伍淑华这才满意的笑了下,从荷包里掏出一些银子来,递给那大夫,“你消失在我的面前,也消失在他们的面前,别让他们知道,你不是那个大夫。” “是是是,多谢姑娘。” …… 伍淑华走了,房门也顺带被带上。 屋内静谧万分,男人自清醒后一直没机会见她,想念的紧。 他的腰伤算不得重,但若是动作弧度大些,还会出血。 他并不想让江梧桐担心他,也不太想看到她亲力亲为,照顾季悟的样子。 索性忍过了今晚,待伤口稍稍结痂了之后,再去季悟的房里找她的。 没想到,她这就来了? 说不出心底有多喜悦,但就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菲薄的唇角弯了弯,他望着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女人。 他笑,以为江梧桐是不喜欢看到他受伤,所以有些不悦,“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特意过来帮我换药的?” 江梧桐此时看着男人温淡柔和的俊脸,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他能对季悟下的来重手。 “曲漓,”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师兄的手,是不是你故意砍断的?” 男人上扬的唇角倏地顿住,慢慢的敛了起来。 他眯着狭长的深眸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他故意砍断的。 不是故意的,难道还是无意的? 人命关天,无意砍断的还能有救? 曲漓一言不发的盯着眼前佯装冷静的女人,默了半晌才开口,“是不是伍淑华和你胡说八道了什么?” 江梧桐的心一沉,凝视着他的眼眸光有些破碎不堪。 女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当她很认真的在问问题,而男人不回应选择沉默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以为,他这是默认了。 一百个女人,九十九个是这样的想法,江梧桐没那么特殊,她也是这么想的,更何况,曲漓还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 她心中怒意盎然,但极力的压制着情绪的爆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我喜欢师兄,所以你嫉妒他,所以你选择伤害他?” 虽然她早已放下了季悟,但此事她没有和曲漓说过。 当初曲漓说他是男儿身,又补了一句对她有所图谋,之后她一旦和季悟走近,都能看到他明显的不悦,她简直不敢想,何以眼前的曲漓会如此疯狂? 可她还是心存念想,不肯相信这陪在她身边两年的男人,如此恶劣不堪,一而再再而三的求证。 他只要说一句不是,他没有这么做过,她会信的,可为何,,要这样似是而非的转移话题? 曲漓眸底内容复杂暗晦,心下压不住的涨起了怒火,“我自醒来没见你过来看我一次。” 他的嗓音格外沁冷,“现在我们刚见面,你确定要质问我?” 江梧桐大步上前居高临下的揪住了男人的衣襟,死死的盯着他,明亮的眸底有火焰在熊熊的燃烧,“我最后问一次,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别嚷,”男人同样盯着她,漆黑幽深的眼里布满了沉冷阴森,“你师兄一条命还不至于让我自甘堕落成卑鄙小人,要他死我有千万种方法,少给他脸上贴金。” 神医要人死,随便下下毒,就连阎王爷都难以不要那人,他做什么这么费尽,只为砍人一条胳膊? “曲漓!” 江梧桐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连名带姓,清亮的语调中裹着浓烈的怒意,“他的命在你眼里,就那么不重要么?!” 这一次他砍断师兄的胳膊,就算是逼不得已,又或者是蓄意为之,可他说起话来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显得那么不在乎,那么不伤感? 即便他与师兄没有多少来往,可好歹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他就没有一点替师兄难过的意思么? 之前没觉得,至多便是江梧桐吃错了药,或者被谁挑唆了来他这里寻他的不痛快,但现在曲漓反倒是觉得,来找他不痛快的人,就是她江梧桐的意思。 “江梧桐,”男人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抬手甩开她的手,“我乖乖让你欺负让你吼让你闹,不是要听你说季悟的命有多重要的。” 也许是今夜大家都过于暴躁,所以说起话来格外的冲撞。 江梧桐紧紧的咬着牙口,“我偏偏就是要说,师兄谁都伤害不得,你也不可以。” 话落,屋内一瞬间就静谧下来了。 气氛有些冷凝,男人抬起眼皮,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眸底浮现受伤之色,但只是短短的瞬间,他便收敛起来了。 “江梧桐,”他看着她的眼眸像是深冬里温热的水泼在雪地,迅速凝结成冰,没有丝毫的温度,“对我,你的心怎么会这么狠?” 女人深深闭上了眼,她的身子站的笔直,随即睁了睁眸看了他一眼,“是我错了……等你伤好了,你就离开我们,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再呆在一块,一定还会更加的乌烟瘴气。 短短六个月的历练时间,她不想弄得自己身心疲倦,也不想连累其他人。 至于师兄的问题……现在曲漓似是而非,她下不了定论。 她信他,但也不能不信大夫,还有早上她无意中听到的。 如果真是曲漓故意伤的,那她就用一辈子偿还。 如果不是曲漓故意伤的,她也会当他是亲哥哥般,好生照顾他。 再没有看他一眼,江梧桐转身就要走,男人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柔软的腰肢也被男人有力的手指掐住,十分暴力的将她连拖带拽,摁倒在他的床榻上。 江梧桐毫无防备的摔进榻上,曲漓压在她的身上,双手撑在她身子的两侧,深幽的眸底翻涌起一股戾气,怒意压制的很勉强。 “就因为季悟的胳膊断了,你就要推开我?” 他俊脸上面无表情,但低沉的嗓音却透露出难掩的愤怒,“如果我不是为了救他才砍断他的胳膊,你是不是还要找我拼命,嗯?” 江梧桐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会如此扭曲,确切的说,是听到那大夫的回话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不受控。 她知道曲漓身上有伤,所以没敢下重手,但也绝对不容他胡来。 我是会找你拼命。江梧桐缓了缓情绪,“他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你不会不清楚,等他醒来,我亲自问他究竟是不是他同意你的举动,还是你直接对他动手,如果他之前并不同意……” 女人的眸底逐渐冰冷,精致清秀的面容上展现一抹决绝,“我不会放过你的,曲漓。” 空气中再度冷凝。 半晌。 男人才冷冷的笑了下。 在江梧桐心里,他没季悟重要,他知道。 但他不想知道的那么清楚那么明白。 知道的太清楚太明白,他会忍不住去做些什么不受控的事情。 尽管如此,在理智尚未完全崩塌之前,他还是心存了一点侥幸,“你要怎么处置我?” 江湖人的规矩,是一报还一报,她看着他,目光已经冷淡下来了,“我会砍掉你的胳膊,给师兄赔罪。” 男人怒极反笑,凉薄的唇角牵起,幽深漆黑的眼眸弯成月牙形,嗓音讥诮,“师姐真是大公无私。” 江梧桐的心一抽,双手凝力就要将他推开下榻,“放开我,我要回去照顾师……啊。” 话未落下,女人身上的衣服猛地被人撕,扯开,江梧桐脑海里轰的一下,空白一片,等身上传来一丝凉意,她才反应过来,刚要说话,就被压在身上的男人低头堵住了唇, 男人吻的凶,吻的重,手上的动作也不温柔,撕,扯着她的贴身衣物,江梧桐有些慌乱,挣扎着要推开他起身。 她的双手被男人死死的扣住,力道极大,疼的她直抽抽,抓住机会就怒骂他。 “曲漓,你混蛋,放开唔――” 男人没有理她,吻一路向下,一开始江梧桐不敢凝力。 是因为忌讳男人身上的伤,但当曲漓差不多脱,完了她的衣衫,连最……都被扯下来了,她这才不管不顾的抬脚踹他,“曲漓,曲漓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 话到一半,身,下猛地一疼,女人的脸色瞬间发白起来,漆黑的瞳仁蓦地有些涣散。 正文 第317章 番外篇 我们成亲 曲漓丧心病狂恩将仇报。 江梧桐被他强行撕裂了衣物,她不反抗他还好,一反抗男人扣着她的手就更加的用力。 近乎是蛮力。 江梧桐的手骨都差点被他捏碎。 她猩红着眼眸死死的瞪着他,不是过于委屈和难受的通红。 是愤怒到了极点,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冰冷如尖刀。 并非坐以待毙的女子,但情急之下江梧桐是真的不曾想过,自己会掏出身上唯一的配饰,抓住机会狠狠的刺进了男人的肩头。 男人的动作微微一滞,低眸看了一眼她行凶的工具。 是枝簪子。 梅花银簪。 是他来南陈,强吻江梧桐之后,赠送给江梧桐的赔罪礼。 东西还是月儿帮忙代送的,他都见不到她。 拿他送的东西,来伤他…… 血色一点点的从簪子上蔓延开来,滴落在凌乱的被褥上,殷红的血色不多,只是点点。 然,年轻女子白净的脸蛋却瞬间显现出惶恐之色。 她盯着男人肩头上的血,眸色怔怔的,然后又迅速收敛了情绪。 江梧桐看向曲漓,猛地抽出双手推开他,顺带脱离了男人摸向她……的手。 只是下一刻,她的双手再次被扣住,连带着纤细瘦小的身子也被人再次禁,锢在床榻上。 身子被压近被褥间,江梧桐的眼直视着,跟着压下来的男人的脸。 她的声音几乎是破碎的,仿若是一股强烈愤恨和慌乱情绪带动的哑和颤。 “曲漓,别真的太过分了――” 男人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抬手拔下肩头上的簪子,随手丢到床下。 他望着她的眼神幽深暗晦,染着浓稠的黑色和极端的冷意,凉薄的唇角抿得极紧。 不发一语的倾身下来,带着暴力的强迫撕开她身上仅剩的一件单薄而不整的肚,兜。 江梧桐尖叫,还想抬腿踹。 可之前男人的手进去过,力道重而猛,下,身有微微撕裂的痛楚。 她的动作杀伤力没男人的大,速度也没有男人的快,尚未反抗就已经被镇压。 女人长发及腰,肤色白皙娇美,青黑的发丝铺在柔软的被褥上。 她浑身赤,裸,胸,前,玲,珑,曲,线起起伏伏,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毫不客气的凑过去,亲在了那抹柔软之上。 他似乎是压抑着的怒意,所以覆在柔软之上的力道也没多少温柔。 江梧桐脑袋懵住,随即跟疯了一般大吵大叫大闹,竟真的无意挣脱了一只手,想也没想的,当即就扬手,对着男人的脸甩了上去。 “曲漓,你是不是疯了?!” 失去理智的人,自然不会记得控住自己的力道,男人清俊的脸上很快浮现淡淡的红印。 他不闪不避,很清晰的感受着从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意。 而后,唇角勾起。 只是那笑弧度很浅,居高临下盯着她的黑眸却再次翻涌起了戾气。 他不动,也不再说话,江梧桐以为他这是冷静了,刚要挣开另一只手起身离开,然纤长白皙的腿蓦然一重,被人强行抬起,她睁大了眼眸呵斥挣扎,无比的慌乱,“曲漓不可以,你不能…… 话未说完,她的脸色倏地惨白如雪,无可抑制的,下意识的张口咬上了男人的肩,才忍住惨烈尖叫出来的声音,眼睛里猛地滚出泪珠来。 曲漓进,入她的身体,扣着她腿,上的大手挪至她的腰间,力道又重又狠,掐的她腰疼痛不已。 他侧首轻轻的吻了吻女人莹白的耳垂,嗓音低哑沉重,染着一股无法言语的狠辣低柔,“我能,而且我要,必须要――” 江梧桐疼的不敢动,眼眸猩红,带着哭腔怒骂泄愤,“你最好弄死我,否则我迟早杀了你!” 曲漓唇角挑起一抹冷笑,身,下狠狠撞去,疼的江梧桐只得攀附着他,掐他咬他才能稍稍缓解一下疼痛。 …… 男人身上有伤,腰间和肩头都有,战况激烈,腰间的伤口再次裂开,血色弥漫,沁染了整个白色纱布。 肩头上的血渗出点点,江梧桐咬他咬的重,反抗的剧烈,要她的第一次,时间没过多久就完了。 江梧桐刚及笄不久,这方面的事情只是听之前的师姐,还有师娘说起过一点点。 但懂得不多。 她觉得疼痛少了很多,还以为就这般结束了,曲漓也确实是停住了动作,呆愣了好久。 江梧桐额头上的发丝被汗水打湿了一些,她疼的动一下都觉得难受,怒气在心口不断积聚,手掌凝力抬手就想给曲漓一掌。 但不知何时,她的武艺就被曲漓封住了,现在内力全无,掌风软绵绵的击在男人的胸,口,毫无杀伤力。 柔弱无骨的掌心按在男人的胸,前,姿势更像是情人间的游戏。 江梧桐咬牙收手,难怪她之前,这么没力气挣脱,原来是…… 她在含恨咬牙,曲漓却像是突然吃了什么炸药一般,压着她又来了一次。 这股怒意和之前的不一样,像是要证明什么,也多了几分怜惜之意,不断的她的耳边蛊惑着,一直念着她的名字,“梧桐,梧桐……” …… 曲漓住的地方,和季悟住的地方有些远。 因为是临时住进来的,新修好的客栈不多,经过南陈的商人却络绎不绝,所以只剩下这两间一南一北的屋子。 江梧桐破碎的声音,尖叫愤恨的声音出口,也无人来敲门,折腾了好久,等曲漓放过她之时,她已经累的疼的不想多动一下。 但依旧单手撑在床榻上,缓缓的坐起身来,冷冷的看着换药清理伤口的男人。 她的衣服被曲漓撕的支离破碎,现在身上只是随意的裹着被褥,无意露出布满痕迹的肩膀和锁骨。 曲漓清理好伤口,上完药,重新绑上干净的纱布,双手打了个结,微一抬眸便见女人冷冰冰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他。 眸色陡然深了深,他走上前,抬起她的下颌,低头俯身便重重的吻了上去。 江梧桐没有动。 他抬手捧着她的脸,吻的更深。 然男人吻的动情,怀中的女人却依旧毫无动静。 对比之下,江梧桐的反应显得十分冷漠。 男人慢慢的松开了她的唇,就这么弯着腰,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扯着薄唇浅浅的笑,“怎么不骂了,嗯?” 女人面若桃花,潋滟的唇被吻的啃得有些发肿,三千青黑的发丝也凌乱不堪。 曲漓抬手扶着她的长发,替她梳理着,“我让小二烧水了,很快就可以沐浴。” 女人精致的眉角一动不动,听言细长浓密的眼睫微微一颤,小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她甩开男人的手,声音冷静,“别碰我。” 男人的手被甩在半空中,动作微僵,因为要上药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穿上上衣。 习武之人的身子固然健硕,腹肌层层分明,皮肤的颜色也不是脸上的雪白,他坐下来,伸手将裹着被褥的女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梧桐,”俊俏的脸紧贴着她的,他的视线望向了远处,目光深幽,“我们成亲,嗯?” 正文 第318章 番外篇 我错了 看起来像是反问句,但却是没有一丝反问的语气,陈述中带着不容置喙的语调。 男人肩头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血迹已经干枯了,留下深红的颜色,有些触目。 江梧桐却看也没看一眼,但也没怎么动,任他抱着,“拿衣服给我。”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圈住她细软的腰身,他微微侧首,幽暗的眸光投落在女人白皙的脸蛋上,年轻女子唇色撩人,漂亮的眼睛却是没有多少波澜起伏。 他笑,俯身亲了下女人的脸,“你还没有回答我。” 凌乱的黑色长发下,女人娇美的鹅蛋脸被昏黄的烛光照映的格外娇柔和魅惑,她缓缓转了眸,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望向身边的男人。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咸不淡,却隐隐蕴含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极端压抑的气势,“我,要,衣,服。” 曲漓依然是笑,毫无避让,“你先回答我。” 他固执的要她一个答案,执拗的想从被迫的关系中,建立起一段稳定的关系。 江梧桐眉目冷淡,遍布淤痕的手从被褥中伸出来,下,身动一下便疼的厉害,她咬着牙裹着被褥起身。 腰身从身后被人抱住,细嫩的脖颈上有温热的呼吸喷洒着,娇小的身子被人捞回去,江梧桐不动,也不曾开口。 自清醒过后,她的冷漠显而易见,不想多说,说话也是平平淡淡的,毫无起伏,根本没什么生气。 不哭也不闹。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脖颈间,嗓音低沉。 “等会水就来了,你刚刚被我弄伤了,别乱走,等泡完澡我再给你上药,嗯?” 江梧桐没见过这么放肆而不要脸面的人。 强行逼迫发生的关系,他竟一点也不觉得后悔愧疚可耻,反倒是觉得理所当然,或者说是合乎情理的。 用力的甩开男人的手,没有情绪浮动的小脸终是绽露了怒意。 “曲漓,”她半眯着眼睛转了身,猛地抬起手,没有内力支撑而显得软绵的掌劲劈在男人的颈部,“你欺人太甚!” 女人的力道偏小,再怎么锻炼也只是稍稍大一些,比起男人的力道,自然要差上许多,早些时候被男人禁锢而起淤青的手腕再次被扣住,江梧桐秀眉狠狠一蹙,咬着唇没有吭声。 曲漓看出她的异常,松了手将她打横抱起,连带着被褥一同放到了床榻上。 江梧桐挣扎着起身,肩头一重,被他牢牢的圈禁在了床上。 女人难得冷笑,怎么,你还没混蛋够,还想再来? ――在不久前,他是有不顾她的意愿,摁着她的身子,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罪行。 第一次是因为不曾碰过女人,所以很快就…… 第二次是想证明他并不差。 至于之后的想要,纯属就是遵循内心的渴望,不知节制不懂克制,一味的向她索取,所以才让她大伤。 “我错了,”他静静的凝视着她,“第一次尝试女人的滋味,所以不知道怎么克制,下次我会注意。” 下,下次? 江梧桐的眼眸瞪大,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的脑子忽地就抽了,她猛地扬起手来对准男人的脸就是狠狠一扇,“无耻下,流――” 曲漓没有动,硬生生的挨了她一掌。 之前消退一些的红印再次浮现出来。 “我不和你闹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我不杀你也是因为这两年来我们之间的感情深厚,就算现在你成了魔鬼,我也不想丢掉当初记忆里的小曲子,你若再得寸进尺,” 她咬着牙手指攥得紧,“我确定不会放过你!” “梧桐,”曲漓低低浅浅的笑着,“你总是口上说的漂亮……” 他的眸底逐渐涌起狠戾,嗓音一瞬间沉下,对我却永远是放弃和质疑的。 不说以前,毕竟他的身份并未揭开。 便是身份揭开过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倾向季悟的。 用膳聚会,他邀约无数,每每都被她的没时间给打发,最后却看着她和季悟成双成对。 他也受了伤,他伤的虽没有季悟重,但他是先放弃自我清毒,只是单纯的护住自己的心脉,而后尽力的救季悟,所以有些毒素才会侵入他的体内,让他昏迷了这么久。 可他伤了,她没来看过他一次。 她也没帮他上过一次药。 她更加不曾在意,还揪着他,质问季悟的伤,是不是他故意弄的。 伍淑华问这话,他觉得是没事找事,不回答也不打紧,无聊的话,还能逗逗她来完,讥嘲着打发一下这漫长的时光。 可她江梧桐不是。 在他这里,独她一人不可以质疑他。 她不仅质疑,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还想赶他走。 凭什么。 即便是身份的欺瞒,也不至于将两年来所有的情谊全部抹去,可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做的淋漓尽致。 他送给她的礼物,她从来不戴,关键时刻,却拿着他的礼物来伤他…… 何其能忍? “轻薄了你,是我不对。”曲漓凉薄的唇角勾起一缕弧度,似笑非笑般的望着她,“你可以送我见官,我会伏罪。” 江梧桐眼帘一颤。 男人俯身下来,看着她白净寡淡的脸,忍不住的咬了下她的唇。 江梧桐身子僵住,刚扬手要推拒,就听得男人低沉而缓慢的开口,“我已经得到了你。如果你想我就此放手,或者充满悔意对你愧疚,故而再不出现在你的面前……这没可能,你死心吧。” 没得到之前,或许她再伤他一把,有可能会放手。 得到之后,还想让他再放开……除非他死。 抵不过男人的强势和阴险,江梧桐泡过澡,在那处上了药之后,便被男人点了穴道,倒在他怀里一觉天亮。 睡觉是一件好事。 许多事情都可以通过睡觉来得到解决。 尤其是心情上的问题。 睡一觉就都过去了,等醒来的第二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世人称之为,避世的手段。 …… 江梧桐一夜未回季悟这,刚开始伍淑华以为,挑拨离间成功,江梧桐和曲漓必定是要一拍两散。 所以一直没去观战,怕曲漓猜到什么来。 但这过了许久不回,难免让人觉着奇怪,她便跑去曲漓那边看看情况。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屋内木床咯吱摇动的声响很大,女人抗拒的声音也很激烈,她下意识扬了唇,以为曲漓是气不过,故而对江梧桐动手了。 曲漓下手没个轻重,她是知道的,之前还差点被他掐死,江梧桐就算是武艺被她高深不少,可到底是曲漓更甚一筹。 活该被教训。 可当她越走越前,听到的声音却与她脑海里的想的不太一样。 确实是女人难以忍受故而发出的声音,但那声音中夹杂的东西,要比常人的暧,昧不少。 ――“你再碰我,碰我……我死给你看。” 男人的嗓音低沉暗哑,同样急促的喘,息着,“那我就奸尸好了。” “卑鄙――” “嗯,我卑鄙,你腿缠上来点。” 轰的一下,伍淑华一张算是娇俏的小脸刹那煞白。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心口处酸疼不已,随即脑袋一白,就想要推门闯进去,可手都已经按在了门上,却颤抖着迟迟不敢用力推。 她的眼泪狂掉不止,脸色泛白的可怕。 在夜色中颇显得楚楚可怜。 在门外站了好半晌,等眼泪打湿了地面,她这才冷静的转身,大步离开。 一宿没睡。 就这么坐在季悟的床边,睁着眼到了天亮。 等天都亮透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没有回来,她失魂落魄的看向依旧昏迷的男人,单手托腮喃喃开口,“师兄,你喜欢的女人可真恶心……” 她眨了眨眼,声音略带着涩意和哑意。 “她已经不干净了,她和别人暗度陈仓了,她勾引了我的男人……她是个贱人!” 她的情绪愈发的激动,那只置放在桌面上的手不断的收紧攥紧,指尖寸寸发白。 “我帮你清理家门好不好……师兄不说话,师妹就当你同意了。” 榻上的男人依旧紧闭双目,没有丝毫动静。 坐在床边的女人诡异的笑了下,也没有太在意。 没过一会,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人的,脚步声。 正文 第319章 番外篇 养好你的伤 来的人是曲漓,伍淑华并不意外。 他自醒过来之后,就不曾来看过季悟。 因为腰伤迟迟都好不了,他又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知道太多,免得江梧桐会惦记心疼,所以一直按奈着。 这些他不说,江梧桐不清楚,却不代表她这个喜欢他的人,看不出来。 曲漓来了没说什么,只是单纯的给季悟诊了下脉,然后重新配了一副药给伍淑华,让她帮忙抓一下。 女人的神色很冷淡,一夜没睡,眼睑下方的青黑很是明显,“我不抓药。师姐说了,师兄的伤势她全权负责,抓药煎药都是她,你休想利用我给你们做苦工。” 曲漓倒是没说什么话。 他看了她一眼,而后便转身出去了。 伍淑华的手死死的攥着床榻上,季悟掩盖着的被褥,尖细的下颌抬了抬,唇角抿得极紧。 直到太阳升起,差不多过去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关好的房门被人轻轻推了开来。 屋内闭目休养等江梧桐回来的女人微微睁了睁眼,便见掌柜的一脸客套的笑,领着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人进来。 还微笑的开口说了句,“朗姑娘,季公子就是在这儿了,你请便。” 那女子生的娇俏可爱,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水雾水雾的,弯一弯唇脸颊腮帮边,还能很清楚的看见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她冲伍淑华眨巴一笑,“淑华姑娘。” 她迎着太阳的光辉出现在伍淑华的面前,对于一宿没休息过的女人来说,对比之下的确是显得憔悴不堪些。 伍淑华挑了挑眉,“朗姑娘。” 叶朗心。 和江梧桐的交情匪浅,在这次南陈地震中,她帮过不少忙。 而且医术也算是精湛,性子也好,和曲漓的关系也是神神秘秘的。 一个迷一般的女人,但伍淑华还没有想完,那个站在门口甜甜笑着,看着人畜无害的女人,便缓缓的踏步进来了。 “曲公子说,季公子身负重伤,梧桐身子不适,淑华姑娘多有不便,朗心受人所托,特来照顾季公子一段时间。” 她在伍淑华的跟前站定,声线柔美的不像话,其中的话语,却是夹杂着不容置疑的陈述,“还请淑华姑娘,莫要介怀。” …… 江梧桐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身上的穴道解开来了,她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下意识的是往周遭看去,但并没有发现人。 尽管那处在昨晚已经上过药了,但感觉还是很难受,异物侵,入的感觉太强烈和刺激,她现在脑袋稍稍空白一下,脑海里就会不受控的浮现出,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感来。 她低眸看去,身上被人换上了衣物,纯白色的里衣,样式并不贴身,套在她的身上要大上太多,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衣服。 江梧桐皱了皱眉,掀开被褥下榻,男人的里衣和亵,裤够大够长,她穿着也不会露出不该露出的地方来。 地面上一些细碎的衣帛物,还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昨晚她是被曲漓强行按倒在床上的,脚上的靴子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了哪里,江梧桐的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四处翻看着曲漓的外衫在哪里。 等翻到了男人的外衫,她又烦躁起来。 之于此事她有几个选择,只是每一个选择,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其一是穿着曲漓的衣服,跑回季悟的屋里,取过自己的衣服,换回长裙。 但她和伍淑华都没有订过房间,因为需要更好的照顾季悟和曲漓,加之客栈每天都爆满,一时间还真订不到多余的房间。 所以,她若穿着曲漓的衣服回季悟的屋里,季悟会说什么她不知道,但住在他屋里的伍淑华必定―― 其二,是她穿着这身衣服跑出街去,自己买过长裙换上,再回季悟的屋里,看看他的病情。 但如此一来,就不是只有伍淑华会猜到昨晚,她究竟做过了什么,发生过什么,大街上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以及她自己能否撑得住,都还另说。 其三……便是等季悟回来,让他给她拿衣服,或者买衣服。 果然哪一个选择都没什么好结果,女人十分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在屋内来回踱步。 下一刻,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男人的手上拿着一个包袱,女人乌黑的眼睛望向他,便见他皱着眉看着她赤,裸踩地的脚。 然后他将包袱往一侧的椅子上随意丢去,就朝江梧桐走过去。 后者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眸底闪过一缕慌乱,但面上力求镇定,“不许过来。” 男人倪了她一眼,将她拦腰一抱往床上走去,江梧桐下意识的挣扎,却听他不咸不淡的开口,“你昨晚踢了我的腰伤好几次,现在再伤了,你就给我赔罪一辈子。” 女人怔了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安静下来。 男人的眸底暗了暗,将她放到床上,“怎么不穿靴子就下来?” 江梧桐没心思和他理那么多,要说昨晚不和他斗,一来是因为夜深人静,没什么过往侠客助她一臂之力,二来是她的武艺被封住,打不过他也骂不过他,三来……是她被他折腾的有气无力,疲倦的几近动弹不得,就差昏昏欲睡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坐在床上看他,“你现在到底是想怎样?” “养好伤。”男人回答的简单明了,“养好我的伤,养好你的伤。” 他的视线牢牢的锁视着她的,细长的指尖缠着她的发丝,“然后,我们成婚。” 江梧桐扯了下唇角,带着一丝嘲弄,倒是没再和他争成婚不成婚的事情。 如今这般情况,她自己都理不清情绪,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对于曲漓这种强行索要的举动,感到十分的抗拒和愤怒 “你拿裙子给我,还有靴子,解了我的穴道。”她望向他,“等我回去照看师兄,确定没什么大碍,我们来谈一下。” 曲漓的眉头一皱,有些不满江梧桐将他们的事情,摆放在季悟之后。 但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他定定的凝视着她,“要信守承诺,嗯?” “嗯。” …… 江梧桐被封住的内力被解开,她二话不说就离开了曲漓的屋子,回到季悟的房内。 推开门,伍淑华不在季悟的屋里,却是意外见到了另一个人,江梧桐眉梢染笑,“朗心?” 叶朗心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冲她娇甜一笑,“梧桐。” 江梧桐本想问她这是什么情况,余光却是瞥见原本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已经半坐起身子。 他的身后还垫着枕头,只是右手的袖中,空荡荡的,男人的脸色也是苍白如雪,江梧桐竟差点逼出了泪意,哑着声音,“师兄……” 季悟的目光中有她,“梧桐。” 叶朗心给江梧桐腾坐,道了句下去拿点吃的上来,便把空间腾出给他们师兄妹了。 江梧桐的眼圈红红的,“师兄昏迷了好些日子,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季悟冲她轻轻一笑,脸色惨白可笑容温暖,“我很好,你用过早膳了么?” 江梧桐点点头,她的情绪隐隐有些控制不住,季悟待她如亲生妹妹,不论是喜欢她之前,还是喜欢她之后,他都待她很好。 年幼时得不到众人的喜爱,因为她天资差,师父又疼她,所谓枪打出头鸟,她被师父师娘捧在手心,自然会有师姐不服。 而那些不服她的师姐们,总是想尽办法来找她麻烦,她人小,许多事情不懂,或者说,即便是懂得,她也不敢去如何。 在门派之中,辈分是最高的,她是师妹,理所当然的让师姐欺负。 那个时候,她的饭菜经常会被师姐们换成馊的,吃的是流食猪食,每天扛沙包的时候,力气过小,而被师父放弃。 能喝的水永远都是滚烫的,要么是得跑到山脚下,去打山井水。 最开始,属于自己的木剑总会无缘无故的断裂,她隐约知道是师姐动的手脚,却不敢和师父师娘说什么,只敢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哭。 可季悟不是,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出现,以最动人的姿态护她于身后,为她挡去风风雨雨,而只给她展现最柔和的笑脸。 他年纪也不大,武艺只能算是比常人好些,师姐们与他无仇无怨,更是不惧他,他若不护着她,下场根本就不会和她一样惨烈。 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他会将自己的饭菜分她一半,明知道自己才是吃不饱的那个,却还是会想尽办法去后厨讨得厨娘欢心,拿回一个包子让她吃,自己笑着说不饿,但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往包子上瞥去。 刻制一把木剑,远不如毁去一把木剑来的轻松,但他依旧坚持,她的木剑总被毁,他便将自己的给她,白天去师父那边领罚,说是自己的木剑被他弄坏了,晚上继续用刀,一点一点的刻制木剑出来。 师父之前对她极为不满的事情,也就是因为木剑的事故,那时候,季悟可以出来替她受罚,为她承受那么多他不必承受的。 确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她的心里,这个人,她已经是认定了的,只是时光荏苒,他心中始终不曾有过她的身影,甚至于喜欢上另一个女子,为她醉生梦死,几度失魂落魄。 这两年,她问过当年他为何要这般付出,他的回答,却只是那么寥寥几语:“爹娘临走之前曾嘱咐过我,不可辜负任何人,也不可做违背良心的事情。我只是恰好看见师姐对你出手,护你,仅是本能。” 他是大义的,她知道。 所以现在落得如此下场,而且对象还是曲漓,她这才会无法控制自己,连等他醒来再问都等不及,就这么单枪匹马的杀到了曲漓的房里。 也才……会和曲漓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江梧桐深深的吸了口气,从回忆里挣扎出来,脸上却已是凉意一片。 男人的眸色深深,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抹去了泪意,“不要哭,只是小伤。” 他不劝还好,他一旦安抚她,鼻子更是酸涩的不行,“师兄放心,梧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就算师兄厌烦了梧桐,梧桐也不走。” 他的眸光有些黯然,却还是扬唇朝她笑了下,“傻丫头。” 正文 第320章 番外篇 她打他 犹豫再三,江梧桐还是没有询问季悟,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悟才刚刚失去了一条胳膊,若在此刻纠缠这个问题,势必会触动他的伤心事,有些事情,她还做不到那么狠心。 其实真相已经很明显了,那个大夫也都说了,是曲漓故意的,连带着那么在意他的伍淑华,也都没有护着他,更何况……他还自己亲自承认过的。 江梧桐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一股说不出的郁结之气凝聚在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究竟在执着什么……还是,还想着为谁找一个开脱的理由或借口? 陪季悟用过晚膳,叶朗心也在这住下,听说是曲漓让她过来帮忙的。 江梧桐和叶朗心也熟悉,倒没有什么意见,和掌柜的说要多两间客房,不过掌柜的说,目前只有一间客房,得等明日有几位客人退房过后,他才能帮江梧桐定下。 女人应了好。 手中持剑上了楼,走到楼梯的转口处,却见一人的身子倚在墙壁上,目光冷冷的觑着她。 静了好几瞬,江梧桐一言不发的从她的身边绕过。 “江梧桐,”那人猛地唤住她,疾言厉色,“别再纠缠曲漓了。” 江梧桐的脚步微滞,却也只是微微一滞,很快就恢复正常,继续往前走去。 “说起来,师兄能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最大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你这个红颜祸水害的,看得师兄如今凄凄惨惨,你难道就没有任何的羞愧之意么?” 拿着长剑的女人步子终是停下。 她掀了掀眼眸,“你若还当师兄是师兄,当时为何不护着他,现在来质问我,有意思?” 伍淑华站在她的身后无声冷笑,“我没有伤他,更没有害他,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我不质问你,我质问谁?!” “还是……〞她无比讥诮的嘲弄着,“你想就这么将此事揭过去?师兄的手,你不打算让曲漓治好了?” 江梧桐转身看她,“曲漓能治?” 伍淑华挑着眉头嗤笑,“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蠢成这般,以为他还能是普普通通的大夫?” 捏着剑柄的手缓缓收紧,江梧桐沉默了一会,然后头也不回的曲漓的屋子。 伍淑华面无表情,死死的攥紧了拳头,才忍住没有骂她婊,子。 她冷呵了一声,也转身,去了季悟的屋子。 …… 敲了敲门,而后推开曲漓的房门,江梧桐面容沉静的走进来。 房门没有关上,屋外的阳光刺眼,强烈明亮的光线透进来,让整个封闭的屋子变得逞亮起来。 她的视线一下就捕捉到男人所在的位置。 灯盏透亮,男人一头长发披在肩头垂下,他正坐在书案上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东西,身上衣冠整齐,安静下来认真书写的时候,倒还真有几分儒雅书生的样子。 江梧桐走上前,脚步声轻缓,男人手中的动作微顿,抬眸看向她。 漆黑深邃的眸里清晰的倒映着女人娇小的面容,他眉间带了点喜色,“梧桐。” 江梧桐右手拿剑,隔着一张桌子,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 但她安静了片刻,都没有说话。 曲漓放下手里头的朱笔,刚有动作,就听的对面站着的女人淡声问,“昨晚是我冲动,没有证据就怀疑你,是我错。” 男人的眸色暗沉,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女人清冷的声音仍在继续,“你生气也不顾我的意愿对我……我们算是扯平了,你觉得,这个结果如何?” 即便是曲漓真的蓄意砍断了季悟的手,其实也轮不到她来出面解决。 师兄自己会出面解决了。 她只是……难以接受,曲漓是这么个人,故而控住不住自己,跑过来要一个答案罢了。 “扯平……”男人细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一时间没有接话,沉默了良久,他忽地丢下手中的朱笔,身子往椅子后懒懒的靠去,视线凝定在她的脸上,眸底平静,“然后?” 就那么几个字,男人说的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让人辨不出眼下他究竟是喜是怒。 “没有然后。”江梧桐看着他的样子,“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手指点了点椅子一侧的扶手,“你还会跟我笑,跟我闹,回到我们最初的状态?” 江梧桐怔了怔,随即反驳,“此事过去就只是过去了,我们之前本来就没什么好的状态,你想我怎么跟你笑跟你闹?” 他是忘记了,在南陈这两个月来的经历了么? “我记得出事之前,我还亲过你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他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她,像是蛰伏在夜间的最有耐心的狼,充满掠夺,“你若是不记不得,我可以帮你重温一下。” 江梧桐没有后退,只是拿起手上的佩剑拦住了男人的靠前。 曲漓低眸看了一眼她的长剑,掀着眼睛看她,没有说话。 她道,“我来,一是为了了结我们之间的事情,二是,,我希望你可以念我们的旧情,帮我师兄一下,你要多少酬金,我都会想办法给你。除此之外,我没有想做其他事情的念头。” “抱歉,”男人淡漠到了极点,“我只想和你做点其他的事情。” 江梧桐抬头看男人的脸,他的视线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目光灼灼。 她下意识的抿了唇,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确切的说,她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和曲漓之间的事情。 他们之间,之前分明还是很好的关系,一夜剧变……再无转圜的余地。 江梧桐默了默,收了剑转身便往门口走去,身后的男人唤了声她的名讳,“你为何笃定,我能帮他?” 江梧桐没有转身,只是反问了句,“难道你不能?” 曲漓垂了垂眉眼,低头倪向了桌面上,之前写的一封信。 他眸底隐约压抑着层冷漠和压抑的戾气,嗓音低沉,“我不要酬金。” 江梧桐紧了紧手上的长剑,转身看他,男人把玩着修长的手指,目光沉沉的望着她,“我要你,嫁给我。” …… 一语掀起千层浪。 那是曲漓要求的,而且这要求还有些过了,江梧桐自然不会答应他。 曲漓也不恼,他的女人没有为了其他的男人而委曲求全,哪怕她委曲求全的对象是他,那他心中也是舒服一点的。 只是江梧桐拒绝他,走了没多久后,便又红着眼跑回来,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混蛋,师兄到底是欠了你什么,你非要折磨他?!” 昨夜他挨了她一掌,所以他把她摁倒在床,她刺了他一下,之后他就强行要了她。 现在呢。 他是要再将她拽到床上去,好好的训一顿,还是,就是任她发泄一下? 男人皱着眉头看她,“出什么事了?” “你还装,”江梧桐的情绪明显激动,甚至有些难以自控,“朗心说她熬药的时候中途走开了下,就有目击者说你来过后厨看过药,你还在里面放了不该放的东西,现在师兄已经昏迷过去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曲漓静静的听着,“季悟现在怎么样了?” “有朗心在,”自然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江梧桐红着眼看他,“曲漓,你让我,真的很失望。” 听言,男人怔了怔,而后扯唇笑了下。 那笑落在江梧桐的眼里,竟莫名让她心尖生疼。 可他的笑容再落寞寂寥,也无法撼动眼下心中烧着一团火的女人半分。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你说有目击者,人在哪?” “一个店小二。”她看着他,“你今天没出过房门,吃的也是五师妹给你送的,没有一个外人知道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走姿和身上的伤口有没有变化,但那个店小二什么都知道,你不用和我争辩说是个误会。” 曲漓唇角的笑意更深,却都未达眼底,“你不信我,我和你争什么?” 江梧桐死死的咬着唇,正要说些什么,偏在这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男人的目光望去,来人却是叶朗心。 季公子醒了。她生的娇美,说话声音也甜,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甜腻劲,“梧桐你要过去看看么?” 江梧桐看了曲漓一眼,“明日我们做个决断罢。” 言罢,她转身就走,叶朗心看着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她勾了勾唇角,肆意的笑了下,“哎呀,瞧瞧曲大神医这眉头皱的,莫说夹死一只苍蝇了,就是两只都是轻而易举。” 曲漓倪了她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叶朗心摊摊手,“这事我真不知道。” 她笑了下,“不过,应该是有人故意陷害的,你最近是不是招谁了?” 先是遇刺,再是陷害,很难说,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男人拧了拧眉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正文 第321章 番外篇 离间 叶朗心转了转眸,“估计是太子罢,他一走你的是非就那么多,他该是不想你回到王爷身边,想整死你。” 曲漓何尝猜不到,但太子这手段还真是上不了台面,围剿他不成,竟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上戾气深重,叶朗心啧了两声,“看来太子很懂你,知道梧桐姑娘是你的软肋,便不断利用她的无知,来惹你心烦,让你失控。” 男人抬头看她,目光锐利,叶朗心连忙耸肩,“我只是随口说说。” 她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只是……你和梧桐姑娘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的么,梧桐姑娘怎么会不选择相信你?” 若真喜欢一个人,哪怕对方真的做的错事,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只要不是自己看见的听见的,一般都还会心存侥幸,想着也许这是个意外,或者这其中有蹊跷。 不论如何都会挣扎着为对方开脱。 可看江梧桐的反应,从伍淑华让店小二叙述完事情的真相后,江梧桐似乎什么都没问,就这么信了。 然后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找曲漓算账。 若真喜欢曲漓……江梧桐怎会舍得认为,他真的是那样的人? …… 这件事拖不得,越拖越说不清楚。 曲漓去了季悟的屋子,伍淑华和江梧桐都在。 季悟一直躺在床上,经由莫名的药物摧残之后,他本稍稍好转一点的脸色,现在灿白如雪。 江梧桐坐在他的床沿边上,正摆弄着调羹,给他投喂着什么。 男人默不作声的进屋来,叶朗心走在他的身侧,伍淑华的视线落在叶朗心的身上半晌,无意迎上女人俏皮略带点笑的目光。 叶朗心看过来的眼神,像是有着强烈的穿透力,她下意识的惊了惊,片刻后便敛下了心神,冲叶朗心冷笑的嗤了一声。 曲漓尚未说话,季悟便已然看向了他。 虽然中的是同一种毒,但他的伤势比曲漓的重很多,曲漓现在已经能走能动,他却还只能呆在床上无法自理。 “梧桐,你们先出去。”季悟淡声道,“我有话要和曲漓说。” 江梧桐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拒绝道,“我在这陪着你。” 曲漓的神色不变,唇角沉了沉。 季悟冲她一笑,“没事,出去罢。” 江梧桐不为之所动。 身侧的男人脸色稍稍有些难看,叶朗心咳了两声,走上前夺过江梧桐手里的瓷碗,拉着她的手,“季公子说了要和曲公子谈谈,你若是在这,人家都不方便说话。” 伍淑华面无表情的先出了房门,江梧桐的身子被叶朗心推拒着,她的脚步停在曲漓的身侧左上方,目光冷淡,不可以伤他。 曲漓的冷静接近淡漠,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回应。 叶朗心见状赶忙将江梧桐连拖带拽的,带出了房门。 屋内霎时就安静下来了。 沉默了好几瞬,季悟的唇色发白,“坐罢。” “不用,”曲漓清晰而客气的出声,“我来看你,是想了解下你的病情如何了。” 季悟淡声开口,“朗姑娘已经帮我稳住病情了,”他的视线定定的望着他,“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曲漓撩了撩手袖,“你的意思是,你相信那什么小二说的,是我给你下的药?” 季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客观的陈述着,“听梧桐说,他确实能很精准的说出当时你的衣着打扮,包括外貌特征。我不怀疑你,因为没有必要。但我想知道,你为何不将那店小二拉上来,与你对峙一番?” 他不怀疑曲漓,是因为曲漓的身份,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下山历练之前,掌门特意交待,不可以让曲漓受伤,他不是普通人。 他已经应承过师父,所以在有人要害曲漓的时候,便是再不喜欢,便是再无交情,也得以身相护。 这是责任。 这也是在坚守着自己允诺与人的信用。 他和江湖人素来无冤无仇,江梧桐和伍淑华更是没下过山,这些人主要追杀的目标是谁,一目了然。 而那些人的身手和用毒的技艺,皆是上乘。 曲漓值得这么大费周章的被人追杀,说明身份不凡,功底也不简单。 加之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这小小的投毒事件,他还真不信是曲漓会做的事情。 对峙一番? 曲漓笑了,“不说与他对峙有失我的身份,便是现在,那个店小二已经找不到人影了,如何对峙?” 事实上,那店小二自打离开了这屋子,江梧桐便去了曲漓那边,而叶朗心给季悟喂下药水,后去寻店小二,那人就已经不见了。 问掌柜的,掌柜的也说没看见,让人帮忙找一下,到现在都没个消息。 季悟有些意外。 他看向曲漓,后者扯着唇,勾勒出几分讥诮,但很淡,淡的几乎没有。 “我来,最重要的目的不是和你纠缠下毒不下毒的,我只想问你,你是否有对江梧桐说过,你的胳膊,是我平白无故砍断的?” 季悟蹙了眉,“不曾,她担心我在意,所以刻意一直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 曲漓一双眼睛蓦然眯了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收紧了些,季悟抬起眼眸看他,“梧桐误会你了?” 男人没有回应,丢了句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他会处理,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季悟一人半躺在床榻上,懵懵懂懂的,一头雾水。 …… 店小二莫名失踪了,人找不到,局面陷入了僵局。 季悟醒过来后,江梧桐便让伍淑华和叶朗心住在一个雅房里,不过叶朗心拒绝了,她说,季悟是病患,她是大夫,由她来照看病患,会比江梧桐这什么医术都不懂的常人来照顾,会更为有利一下。 所以,就变成了叶朗心则和季悟睡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过季悟是睡在里屋,她睡在外屋的榻上。 而江梧桐和伍淑华住在了同一个屋子。 夜深人静,江梧桐睡不着,披着外袍便走到屋外的栏杆上吹风。 静静的深思着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 这几日太过忙碌,接收的信息量也有些多,她都没什么时间来细想,究竟哪里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偏在此时,叶朗心走了出来,她远远便瞧见了江梧桐,眸光几度流转,而后走上前,与江梧桐站到了一块。 江梧桐转而看她,“朗心。” 叶朗心的视线望向前方,万家灯火,通明寂静,“在想什么?” 江梧桐摇了摇头,叶朗心唇角牵了牵,“你不说我也知道。” “很多时候,你要相信你的直觉,但更要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有些事情的确是不能接受,但始终不是说,你不能接受,就代表他不存在。” 叶朗心一番话语速捕快,每个字都能确保江梧桐听的清楚听的懂,“曲公子为人心底善良,虽偶尔做事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但到底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变得,你要是真想不明白,你便自己亲自去问他,心平气和的去问他,不要吵架。” 江梧桐扭头看她,一时间没弄明白,叶朗心究竟是在替曲漓开脱,还是在陈述她的观点。 什么叫做要更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却又转口在说,曲漓为人心地善良? 这几日,若是光凭她听到的看到的,就足以证明曲漓有多狼心狗肺,丧尽天良。 “你想说什么?” 叶朗心眉目平静,微微侧首望向站在身边的女人,没有应话,反倒给她讲了个故事。 关于她身边的故事。 “我曾有三个很好的朋友,都是一起长大的,其中两个原本是情人,还有一个,是喜欢我朋友的一个男子。” “我们的关系都十分融洽,也都在默默的保持着关系的平衡,并且我们都是医者,我们的信念坚定,就是想要造福百姓。” “可有一日,我的朋友喝醉酒了,和那个喜欢她的人有了不该有的关系,她的心上人十分震怒,当即就将他揍了一顿,我朋友痛苦不堪,压抑着自己谁都不见,把身边的关系弄得一团糟,可喜欢她的那个男人,却还不断的纠缠着她,他们有了不该有的关系,他自然要负责,所以他想娶她。” “但我的朋友她喜欢的人,不是他,只是因为自身的原因,也念及旧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心软,既对他无可奈何,也始终无法倾心相付。人犯贱,一旦拥有,就会狂妄的想要占有更多,我朋友心里始终有其他人,他嫉妒愤怒,经过圈圈绕绕,最终走上了不归路,他杀了她的心上人,强行比她就范成了婚,我想要插手,但是被他刺了一剑,严厉呵斥了。” 叶朗心低垂着眼眸,撸开袖口,露出胳膊上那一条蜿蜒丑陋的伤疤。 江梧桐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伤疤上,有些哑然,听着她安安静静的继续道。 “女儿家身上留疤不好看,我用尽一切办法,却都没有把这伤口去掉,若当时我坚持我所认为的正义,坚持我们之间曾有的情谊,坚持他会回头,也许,你见不到我。” 她凝视着胳膊上的伤疤,眸光中聚集的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悲呦,“因为,我一定会死在他的剑下。” 江梧桐身子狠狠一震,置在栏杆上的手无意识的抓紧了,白皙纤细的指甲寸寸泛白。 所以,她的意思是…… 正文 第322章 番外篇 你说清楚,嗯? 一起长大的人都能痛下杀手。 那曲漓…… 这个只陪伴了她两年的男人,在前两日还强行占,有她的男人,她对他还一无所知的男人,是不是……也能泯灭心中的正义和善良,最后走上不归路?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江梧桐的视线一直凝在女人丑陋的伤痕上,忽然间……不敢拿季悟去赌。 不,不行。 曲漓必须得走―― 江梧桐安慰了叶朗心几句,叶朗心只是宽慰的冲她笑了下,“没事,都过去了,只是可惜了我朋友,年纪轻轻因为内疚而郁郁而终了。” 江梧桐心一颤,站在原地默了半晌,没有再说任何话。 一场错爱和不该有的交集,竟能伤了四个人的心,还害死了两条鲜活的人命。 ……也许,一开始将曲漓留下来,就是错的。 当初他要走,她不应该奢求他留下,他该是要离开的。 该的。 …… 站在走廊上,江梧桐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叶朗心已经回屋休息去了,季悟现在恢复了清醒,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也能很快的说出来,让叶朗心帮忙查看一下。 倒不会让叶朗心很麻烦。 白皙如玉的手指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薄衫,她微不可觉的低叹了一声,又吹了会冷风,转身欲要回房歇息,却眼尖的瞥见身侧不远处,那个身子侧向她,一动不动望着她的男人。 他没有丝毫的举动,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但总不像是刚来的,江梧桐愣了愣,随即撇开了视线,疾速的想要离开。 被她抛在身后的男人眸色一深,“江梧桐。” 她逃避的姿态很明显,曲漓唤她她也不理会,更别说是停下来聊一聊。 直至手腕一重,视线一阵天旋地转,江梧桐被人拽进了屋子里。 耳边呼啸着风,肩膀被人按在了门板上,背脊撞上去,轻轻的带起了一点疼,江梧桐皱起眉看他,并没有说话。 应该是曲漓的屋子,外屋没有点上灯盏,只有里屋微弱的光线投射。 男人逆着光,精致的眉目间并没有浮现出什么有迹可循的情绪,他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为什么要躲我?” 女人漂亮的眼睛同样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她沉默了一会,而后与他错开了视线,纤长的手指蜷缩着,她淡淡的出声,“没有,我没有躲你。” 气氛顿时就有些安静下来,男人抬了抬眼,眼神深邃凉然。 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对今日的行为解释了一番,“我没有对他下手。” 女人面色淡淡,他耐着性子再道:“第一我没有出过门,不过没有证人,第二我若想对他下手,你们不会有谁可以察觉的,第三,我找不到那个店小二对峙,他失踪了。” 江梧桐看着他,还是没有出声。 江梧桐,曲漓俯下身来,他念着她的名字慢慢的靠近了她,“你要信我,嗯?” 维持着这薄薄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在过了一刻的时间,或者更少的时间里,江梧桐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也没有回复话语。 于是他的视线落在她艳红潋滟的唇上,一点一点的,倾身凑上前。 江梧桐瑟缩了下,脸别开的弧度更大,“很晚了,我想回屋歇息了。” 男人的眸色不变,动作堪堪的顿住了。 幽冷寂静的屋内,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响动。 良久,男人退后了两步,淡淡的嗯了一声,“我送你回去。” 江梧桐紧绷的身子稍稍缓和了下来。 她轻呼了口气,而后望向他,“不用送了,我的屋子那么近。” 在听过叶朗心的故事之后,她对他的戒备心,似乎要比之前的多很多,可能她自己都没什么发现,但事实上,她就是那么做了。 而且,不留余地。 曲漓的手指勾着女人垂落在额际两侧的发丝,眼里的笑意漫不经心,“你是我的女人。” 他对季悟有没有动过手,这个时候不大事宜谈论, 比较起店小二来,曲漓的嫌疑确实很重,但比起亲疏远近,她更相信会对她解释的曲漓,女人天生感性,看重真相往往比看重态度来的弱一些。 孰是孰非,在此刻她不作答。 但…… 她是不是他的女人,她应该还是有话语权的。 我并没有答应嫁给你。江梧桐的眸色冷清。 她定定的凝视着他,沉思了片刻,决定要不要现在说清楚,蜷缩的手指收的更紧。 她的神经绷紧了些,“你若愿救师兄,我们梅花剑派全体上下,都会感激与你,如果你不愿,我们也不会如何,但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我个人,更希望的是,你可以远离我们,这样,谁都不会图添麻烦。” 曲漓冷不防的眯了眼,“你这么想?” 江梧桐抬起头,“是。”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深深的看着她的脸,节骨分明的大手指尖还缠着她的发丝,他唇上还扬着笑意,尽管笑意未达眼底。 “如果我不呢?” “那便我走。”江梧桐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第一次这么认真严肃的和曲漓说话,“不说我们之间有没有男女之情,最终能否走到一起,便是我觉得,如今这般状况,这般关系,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们若真的在一起,我还能有活路么?” “为何与我在一起会没有活路?”他面上的笑容敛去,“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和我在一起天经地义。” 话语中,他的字句咬的很重,尤其是我的女人那几个字眼。 江梧桐憋了好几天的那个口气又开始凝集,上不来下不去。 她冷淡着眉眼,语气凉薄刻骨,“非我所愿。” 缠着她发丝的手指不可控的大力了些,江梧桐的眉头微蹙,他适时的松开了手,转而扣住她的腰身,又往前走了一步,但也是我的人。 两人的距离渐渐逼近,温热的呼吸撒下来,喷洒在娇嫩的脸蛋上,有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浮现脑海,那双曾不断揉,捏禁,锢她的手,落在她的腰间,微微用力。 江梧桐的面色烧红了些,有些慌乱的推拒。 “我没有承认就不是。” 曲漓笑,目光锁视着她涨红的脸,手指在她的腰间轻轻的摩挲着,“可你无法否认我们之间发生过的。” 女人的脸愈发的红润,他愉悦的笑开,“看你的样子,应该也记起来了。” 身子猛地靠前,他圈着她的腰身,俯身在她的耳侧,极其暧,昧而撩人的咬着她的耳垂。 “梧桐,我们做过夫妻事……你愉悦,我舒服,我们很合适。” 江梧桐一张俏丽的脸蛋倏地一下烧红大片,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个遍。 她抬手用力的推开有意无意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怒瞪着他,“不许胡说八道――” 她的眼里有怒意,呵斥的语气也到位,就是配着大红脸,叫人感觉可爱至极,并没有多少杀伤力,“你怎么会这么无,耻,谁教会你的?!” 曲漓伸手捉住女人推开他的小手,一边不轻不重的捏着,一边盯着她的脸笑,“你教的。” 江梧桐气笑,“我教过你干这么龌蹉的事?” “龌蹉?”曲漓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当时欢愉的时候,可没觉得是龌蹉的事情。” 江梧桐何曾有过这方面的交流,屡战屡败。 她又羞又恼还怒,气的最后都有些口不择言,“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再信你,也绝不会让你靠近,我绝不会让师兄出事!” 曲漓不动,挑了挑唇角,看似是笑,眸底却暗晦如墨。 “所以,你戒备我,是因为你始终认为,季悟是我伤的,嗯?” 故意扯开的话题就这么被她席卷重来,江梧桐抬头盯着他,唇角微抿着。 “师兄废去的胳膊,你并没有否认。” 那是他以为,他并不需要解释。 因为――他根本想不到,江梧桐会这么想他。 冷冷的笑了一下,他抬起手,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季悟不是醒了,你怎么不问他?” 江梧桐不语。 他唇角的笑意更冷,“要我真缺德害了他,现在他醒了不是该找我算账,还轮得到你?” 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可季悟生性善良,也许是不想挑事闹事,才选择没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江梧桐垂下眼沉思,他捏着她下颌的力道更重,迫使她抬起头来看他,迎上他的视线,避无可避的看着他的神色变化。 他像是在盛怒中,但明显的是在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唇角抿得极紧,眸色深沉冷凝。 “我问你一句,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始终比不过季悟在你心里的地位,你把话说清楚,嗯?” 正文 第323章 番外篇 她生气了 江梧桐看着他,“你在抽什么风?” 曲漓眸底怒气膨胀森冷,精致的面容凌厉生冷,唇角抿成了条直线,“我要你一个答案。” 江梧桐忍不住笑,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怒气,“如果我说是师兄呢?” 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情绪刹那波动起伏不断,他就这么凝着江梧桐,清晰的字眼从唇齿中溢出,“出去。” 他没凶过她,见过他最狠的模样,大概也就是前几日他强行对她乱来的样子。 可那时候,他虽怒,力道虽重,却到底是舍不得与她说重话的。 现在他竟呵斥她……江梧桐攥了攥手指,背脊挺的笔直,推开他便打开房门往门外走。 披在肩上的外袍没拢好,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男人静静的站在门口,垂在身侧的双手节骨寸寸发白,攥紧的拳头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脆响亮。 他的面色没有多大的变化,甚至一点的怒意都看不出来,等女人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却猛地踹了一下脚边上方的木盆,力道极重,物件在空中旋转了一会儿摔落在地面上,砰砰作响,扰人心烦。 …… 江梧桐和伍淑华住一个房间。 心情不好的时候,江梧桐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会和别人呆一个房间。 何况这还不是梅花剑派,她最熟悉的地方,连离开的时候,都保持着一股渗人的冷静。 她跑下了楼。 时辰不早了,掌柜的正在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见她气冲冲的走出去,还很好心的问了一句,“姑娘,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江梧桐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栈。 掌柜看了她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大晚上的还出去……” 没一会,便又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掌柜的抬头看去,迎面走来的是个男人。 他怔了怔,“公子,你也要出去啊?” 那个男人显然没理会他的话,瞥了他一眼,“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掌柜的哦了一声,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给他,笑吟吟的开口,“公子是与那姑娘吵架了罢,女人多哄哄就……哎,注意安全啊,早去早回,小店还得打烊啊。” 男人同样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置掌柜的于不顾。 掌柜的碰了一鼻子灰,目光望向桌面上的算盘子,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还是赶紧算好,赶紧回屋抱婆娘睡觉好了……” 对于南陈,江梧桐不算不熟悉,但也没有太熟悉。 之前一直为灾民治疗的那个地方,她熟悉一点,但那是城南,这儿是城北,两个不一样的地方,走远了容易迷路。 江梧桐只是心中憋闷,略带点怒意,远远还不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走了一段路,她便停下了脚步。 女人辨别方向的能力差一点,这儿也不是闹市之区,没有夜灯,每家每户打烊歇息的早,此处早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她不能再往前走,干脆来回走一走,消散消散一下心中的怒气。 脑海里不断的闪现之前男人说话的语气,说话时的表情,弄得她心神不宁,气的半死,“蠢货……那我能怎么办?!” 他伤了师兄,转眼还给师兄下,药,不管这是否是真相,便是她信他,旁人未必信他。 就现在看来,叶朗心和伍淑华,都是不信他的。 万一……万一师兄真出了事,衙门第一个不放过的人,就是他。 还有整个梅花剑派…… 他以为,他以为这是她想要这种结果的么 他离开,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师兄不会受伤,他也不会有事。 她的清白之身都被他强占了,也没赖上他让他负责,只想寻一个最佳的方法,保全所有人,他占了那么大便宜,难道还不够么?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她深深的闭上了眼,叹谓了一声,然后转身往回走。 眸光一抬起,便瞥见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站着。 江梧桐看到那人就烦,转身就往回走,往更不熟悉更漆黑的地方走去。 曲漓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身后的响动声大,江梧桐的步子也是越走越快,纤细皓白的手腕一紧,她下意识做出反抗,然双手蓦然被人扣住。 后背撞上了一侧的盖茅屋的木桩上。 她仰着脸,明亮的眼眸染着怒意瞪向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你放……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钳住了下颌封住了唇。 手动不了,她便想抬脚踹他,却轻易被他制服,下巴被他扣的极紧极重,左右偏侧不开,她只能任他肆意掠夺的索吻。 江梧桐气的手指发颤,也顾不上其他,等他的舌,头勾出她的唇,舌,她心一横就狠狠的咬下去。 曲漓的动作很快就停了下来,但依然没有退出去,掐住她腰间的手更是用力,缓了一会,便落下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深吻来。 席卷着她的思绪和举动。 他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吻着她的唇角一直经过下巴,肆无忌惮的闻到她的脖子锁骨,姿态强势执拗,有些火焰一旦升起就再灭不下来。 江梧桐挣扎不过,气的浑身发抖,“曲漓,你再逼我这辈子你就别想我还会理你――” 男人的声音比她更冷,“你现在也没有多理我。” 江梧桐咬牙,从唇齿中挤出几个字眼来,“你还想轻,薄我么?” “有何不可?” 言辞语气轻藐,却是付诸了实践。 …… 第一次的时候,男人的力道是没控住,但至少江梧桐还能感觉出他的怜惜,然而这一次,他撕开她的裙子,就这么重重的闯了进来,对她的身子的反应不管不顾,也丝毫没有顾及此处会不会有人出现。 江梧桐承受着他的力道,眼眶猩红,在月色的照映下隐隐还泛着水雾。 女儿家的羞耻之心,让她丝毫不敢叫出声来,只能死死的咬着唇,咬紧牙关。 她抗拒无效,内力没他深厚她一早也都知道,手中无剑她不是他的对手,换句话说,手中若是失了兵器,她的功力等于失去了七八成。 男人的动作愈发粗鲁,像是在寻求着什么安慰,或者是借此来感受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他可以安抚自己,但她江梧桐不能。 身体的刺激,加之心头的愤恨,江梧桐一口就咬在了男人的肩头上,不知是不是之前她咬的那个位置,只是听到了男人的一声闷哼,难得的低,喘,而后将她的身子摁到了脱下来的衣裳上,更加用力的要她。 情到浓时,她的身子几近无力的被他翻来覆去,额前的发丝尽湿一片,曲漓修长有力的手掐着她的腰身,将她一次又一次的往怀里带,圈在怀里耳鬓厮磨,低哑诱人的嗓音一次次的强行问她,“我和季悟谁更重要?” 江梧桐:“……” “嗯,谁重要?” 江梧桐死活咬着唇不说,他的力道便猛上几分,非得逼到她回应,还得逼到她说出他想要听到的话语来。 但江梧桐也是铁了心的不想回,他不逼还好,越逼她她就越反抗。 到最后,他只说了一个字,她就魔怔般的打断他。 “你不许问。” “你再问我也不回。” “不回答我就是不回答,你逼我也没用。” “……” …… 续骨之术没人能做到,胳膊都不在了,还怎么接骨头? 鬼谷子不行,曲漓不行,也没有人可以做到。 但是做一副假肢,这个世上还是有人可以做到的。 世上有一人,精通机关术,也精通人体各个关节的制作。 有些有头有脸的人,身子天生不适,缺胳膊断腿,而那人,以高价售出机关胳膊或机关控住的腿,一旦安装,便如同是自己的胳膊一般,能够灵活应用。 也不会让自己产生不健全的自卑心理。 只是,此人强归强,性情却孤僻,做事心狠手辣,绝不好打交道,而且强者多作怪,越强的人越有自己的规矩。 有钱未必能得到他的帮助,还需要合他的眼缘和口味。 曲漓已经提前书信一封与寒墨夜打过招呼了。 他是江湖盟主,加之他本人是神医鬼谷子关门弟子的身份,不知道能否得机关神算子的青睐。 日子一连过去半个月,季悟的伤势逐渐好转,现在也能下榻走一走了。 曲漓说大家一块去找神算子,季悟深眸内敛,瞥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袖子,只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神算子的位置?” 男人平平淡淡的回,“这个你不必知道。” 众人便没多话。 伍淑华的眉头拧起,目光绞在男人的身上,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叶朗心甜甜的牵了牵唇角,始终没有开口。 整个屋子里,只有江梧桐对曲漓甩着脸色。 她不阴不沉的坐在那儿,离季悟的位置不近,但也不算远,曲漓说什么她都不做回应,季悟说什么她都附和。 一开始大家觉得没什么,等后面觉得奇怪了,这才有些不解的转眸看她。 曲漓眯着眼,似笑非笑的将她揽入怀中,当着一屋子的人的面,俯身亲了亲她的面颊,低沉的嗓音透着缕缕暧,昧,“许是这阵子我惹着她不快了,她在故意找我茬,以此来教训我。” 正文 第324章 番外篇 找茬 江梧桐的身子有些僵硬,下意识的望向季悟。 在她的认知里,季悟暂且还不知道曲漓是个男儿身。 虽然隐隐约约是有可能猜到的,但她还是本能的,看向了那个她从小依赖着长大的兄长。 眼中之人面上没多大的变化,唯独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带了点惊诧,以及,一丝丝的黯淡与难过。 伍淑华脸色却是一变,猛地站起身来,她起身的太快,胳膊肘还不小心撞到了一侧置放面盆的木架子。 砰的一声哗啦作响,众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伍淑华咬着唇,俯身低头拾着地面上的面盆。 “我,我不是故意的……” 叶朗心笑了下,也俯身下来帮她收拾残局,一边笑着,一边嗔怨曲漓。 “曲公子,你看看你把淑华姑娘吓得……” 男人的笑声愉悦,将怀里的女人抱的更紧。 怀中的女人微微抗拒,他眸色一深,面上却是无恙,笑眯眯的和众人开了个玩笑,便带着江梧桐出了房门。 两人出了客栈。 江梧桐甩开他的手,右手拿着长剑,径直往前走去。 曲漓追上她的步子,走在她的身侧,“你这是要去哪?” 女人的脾气说来就来,他已经习惯了江梧桐的小性子。 见她并不打算理会他,男人索性牵住她那只没有握剑的小手,强势的与她十指相扣。 江梧桐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欲要再次甩开,不过这回男人握她的手握的紧一些,一时半会还真没法抽开。 大街上打打闹闹,着实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年轻女子走到人流较少的地方,便顿住脚步,“看他。” “你现在是想怎么样,我们不是说好了,等师兄手治好了,才来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现在是反了规矩。” 她停下脚步,曲漓便也跟着停下,“但规矩中我也提了,不允你和季悟走的过近。” 他凑上前,盯着她水雾般黑白分明的眼睛,“我会不高兴,你知道的,嗯?” 江梧桐鼓了鼓腮帮,“我没和师兄走的近。” 男人眯了眯眼。 “我一早上没喝水,你不理我,你师兄身边还有两个女人帮忙看着,我渴死了他都不会渴,你还非要凑上前给他斟茶递水,”他的语气森森,唇角挑起一缕幽冷的笑,“今日也一样,我说什么你都不说,他说什么你都附和,存了心和我过不去,你敢说不是故意惹我不开心?” 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玩弄着她的,他淡笑,眸色暗沉,“此事数不胜数,再不做点什么,你觉得我还能忍下去?” 江梧桐看了他一眼,想要拨开男人不知何时圈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过没能成功。 他们的距离靠的很近,曲漓生的高大,俯首下来温热的呼吸点点喷洒在她的脸上。 江梧桐别开脸,这两年来被他若有似无惯出来的性子也渐渐显露出来,藏不住心事。 “是你逼我在前,若非你拿师兄的伤逼我就范,我们何至于会发展到今天?” 其实她的意思是,他们本可以好生相处的,但曲漓非要逼迫与她,她心中不甘,自然会有怨气。 女人都矫情。 被男人宠过疼过的女人更矫情。 无非就是要男人一两句哄一哄的话,毕竟在这之前她对季悟旁敲侧击,大概已经知道曲漓不是故意伤害季悟的了。 虽然表面上依旧装作是误解他的,但心底已经都释然,包括曲漓对她的质疑感到愤怒,甚至对她还…… 但不得不说的是,若非其中掺合着师兄的事情,她想,她会心甘情愿的。 她只是很难理解,为何伍淑华和他争执的时候,曲漓会说那般无所谓的话语。 也不能明白,何以那个大夫,会说让她有所误解的话。 而且十分明显的一点,便是季悟说了,他清醒的时候,身边除了曲漓,再无旁人。 但之前那大夫却说,在当时他还曾试图拦下‘丧心病狂’的曲漓,莫要让曲漓伤害了季悟。 如此的矛盾。 她在想,究竟是谁想要挑拨她和曲漓之间的关系? 或者说,是想挑拨她和曲漓,以及季悟三人的关系? 伍淑华么? 她是最有嫌疑的,只是这阵子伍淑华看起来,格外的乖巧,对她也依旧是表面功夫都懒得装,爱理不理的。 之于她和曲漓的走近,她应该也是最知情的,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有时候她一些情绪的变化,伍淑华大概都能揣摩的到。 而起,越是逼迫曲漓离她就越近,要真是伍淑华暗中做鬼,那她也只能说她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竟就这般将自己的心上人推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怀里…… 男人和女人的理解能力素来不在同一河面上,江梧桐是这般说话,却不代表曲漓便是这般想的。 他的腔调陡转直下,清俊柔和的面容上染上了一抹冷嘲。 他若不逼她……不逼她她能像现在这般,走到他的身边? 他蓦然松开了她的手,江梧桐的表情有些茫然和惊诧,然下一刻娇嫩的脸蛋却被人捧起,炙热的吻便压了下来。 大街上这般放浪形骸……江梧桐睁大了眼睛,头皮顿时有些发麻。 好在此地本来人就不多,一直处于在重建家园期间,大家手里都有活干。 否则光天化日之下,曲漓这种随处欺压她的事情要是被人瞧见,抑或是传出去,那她还能见人么? 深吻中带了点暴力色彩,江梧桐的唇被男人重重的咬了下,便退了出来。 她面若桃花,乌黑的发丝被男人修长的手指穿过,将她的脑袋强势的与他贴近,逃也逃不开。 等男人吻够了,平缓着呼吸,慢慢的退出来,与她的额头相贴着,她的身子已经绵软可欺,使唤不上力来。 曲漓单手圈着江梧桐的腰身,将她搂在怀里,以免她的身子滑下去。 女人大口喘息的声音落在他的耳畔,漆黑深邃的眸微不可见的暗黑了些,他哑着声音,“回去罢,别闹了,嗯?” …… 众人定好一个时间,便准备出发去寻神算子。 伍淑华中途说肚子疼,叶朗心替她诊脉。 过没一会,季悟询问缘由,叶朗心笑了笑道,“一些女儿家的通病,等熬一些姜糖水给她服下,很快就会过去的。” 伍淑华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者的笑容甜美而俏丽。 曲漓抬手捋了捋江梧桐垂下来的发丝,将其捋到耳后,面上看起来是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他微微勾了勾唇,并没有发表意见。 江梧桐若有似无的瞪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太放肆,而后才咳了两声,道了句,“那让她歇息会,等她好些了,再启程罢。” 望着他们这对如胶似漆的男女,伍淑华眸色忽明忽暗,唇角抿得更紧,捂着肚子便要起身。 叶朗心扶着她,笑盈盈的开口,“淑华姑娘,我送你回去罢。” 伍淑华嗯了一声,两人一同离去。 季悟扫了曲漓和江梧桐一眼,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问了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伍淑华由叶朗心搀扶着回了里屋,前脚刚进房门,她后脚就挥开了叶朗心的手,目露戒备。 叶朗心倒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笑了下,“淑华姑娘这是怎么了?” 伍淑华冷嗤一声,“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可我分明没有来月事,你为何要这般帮我?” 她自幼与林怜琪一起长大,一直都甘愿被林怜琪利用。 一是因为林怜琪并不聪明,她容易脱离掌控,并且还能反客为主。 二是因为林怜琪心思不多,便是利用她,也只是利用她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危及不到她。 可却并没有说,她不知道不懂得,林怜琪在利用她。 虽然,用相互利用这个词,来辨别她们之间的关系,会更为妥当一些。 叶朗心双手背在身后,视线撇开,若有若无的打量着她所居住的房间,步子从容不迫,“我帮你,是因为我知晓你的心思,至于我的主意……” 她回眸看了伍淑华一眼,唇畔掀出了笑容的弧度,略淡,“不过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才出手帮你罢了。” 伍淑华不解,“你什么意思?” “梧桐和曲公子关系暧,昧不明,作为局外人,我不怨他们乱来,但前一阵子,季公子当着我们大伙的面,才与梧桐表明心意,而梧桐也是答应了的,这才过去多久,她怎么就这么移情别恋?” 叶朗心攥了攥拳头,模样看上去有些愤怒,“季公子为人实诚良善,帮助过多少南陈百姓,如今被人废去了一只手,他的心上人便不要他了,与人暗度陈仓,还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让我这个局外人看着都……” 后边的话她适时的没再说出口,有些话点到即止,效果,会比将话说满要更好一些。 正文 第325章 番外篇 你说真的? 她抬了抬眸,看着伍淑华成功的变了变脸色,眸色更是应她所想,成功的阴冷下来,活脱脱一个妒妇模样。 “她一边吊着季公子,一边玩着曲公子,让我怎么能够接受……她如此水性杨花,偏生两位公子还极是钟情与她,我看不惯,却无可奈何,恰好看你装病,觉得你应该有什么好法子,所以便配合了你一下。” 她说的天花乱坠,也确实很牵动伍淑华的心。 在伍淑华的眼里,江梧桐的的确确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但她还是保持着戒备,有些不能理解的问了一句,“你与江梧桐,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一转眼,你就说她的不是?” 叶朗心人生的可爱娇俏,一颦一笑间清新可人,一双乌黑的杏眸眨巴眨巴的,牵出无数的情绪。 她的声音缓慢,宛若夜色下高山上的水流,清晰可见。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以为她是个好姑娘,自然会与她走的近一些,谁知相处久了才看清,她竟只是个将男人把玩在手掌心的女人,极是可恨可恶,又怎能与她再做朋友?” “如今不与她撕破脸面,纯属是因为,一旦与她撕破了脸面,那季公子必定不会让我再留下来,”她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我本就与你们不是同一门派,你是他们的小师妹,你生气了他们觉得是常事,也不会与你计较,可我,我……” 伍淑华这会算是听出来她的用意,“你想借助我,来打击江梧桐?” “不是,”叶朗心定定的望着她,“我只是想尽力的帮到你,毕竟帮你也就等于帮我自己,撕开她的假面具,我也能好受些,不然我这么弱,若能做些什么,还至于至今不曾动过一次手么?” 伍淑华皱了皱眉,倒没说自己的想法。 叶朗心低垂了眼睑,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遮掩住了她眸里的情绪。 “自然,如果淑华姑娘能帮我得到季公子,我便也能帮你得到曲公子,让江梧桐竹篮打水,我们实现共赢,自然是最好,如若不成……那我们还是就维持原样,每日看着她和曲公子恩恩爱爱,看着季公子心痛难过的样子罢。” 该是有一些话打动了伍淑华,何况叶朗心说完就走,也不给伍淑华一点反应的时间,明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激她,伍淑华却还是眸色一变,立即唤住了她,“等一下。” …… 季悟扫了曲漓和江梧桐一眼,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问了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话一出口,他这才发现,原来问出这句话后,心是如此的涩然。 江梧桐的耳根子倏地通红,眼神游离闪烁,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师,师兄……我,我们……” 曲漓牵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江梧桐羞涩恼怒之意更重,她横了曲漓一眼,又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季悟。 季悟阖下眼帘,善解人意的开口。 “你先出去罢,我有些话要单独和曲漓说说。” 江梧桐如临大赦,拨开男人的手就往门外冲。 男人扬了扬唇角,收回被女人拨开的手,目光淡淡的投降季悟。 季悟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曲漓,“你是认真的?” 年轻男人挑了挑眉头,声线低沉而干净,“对她,我没有一天不认真的。” 从甘愿留在她身边开始,到现在不择手段费尽心机要将她留在身边,都是认真而严肃的。 季悟懂他这份心思。 男人也的确更懂男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否真的将这个女人放在了心里。 很早之前开始,他便觉得曲漓看他的眼神中,总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敌意。 一开始他觉着奇怪,后来见到曲漓与江梧桐之间的互动,他便瞬间不去追究为何,一心排斥着曲漓的存在。 季悟看了他一眼,低眸沉思,过了良久,他深深的叹谓了声,“你要好好待她,万不能负她。” “这不用你提醒。” 之于他的傲气,季悟也没有恼怒。 “我喜欢梧桐,她若不是梅花剑派的弟子,想必会有更多的人喜欢她。她善良懂事,人更是乖巧贤淑,武学天赋也不错,有朝一日定会名声鹊起。” “只可惜我已经失去喜欢她的资格,可你哪一日若成了痴傻之子,不管不顾的负了她,定会有成百成千的人来追她,你莫想她会回头。” 这听着像是挑衅的话语,也像是交心的话语,曲漓只安静了一瞬,便回道,“你以为她善良懂事,乖巧贤淑,可她却也泼辣毒舌任性妄为,还蛮不讲理娇纵放肆,除了我,没人敢真的收她。” 季悟仿佛有些噎着,随即苦笑了一声,没想到她不曾展示在他面前的,却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一一展现过。 曲漓双手环胸,与他坐在了同一侧的椅子上,“你莫要自卑,这个世上除了你,无人是我的情敌。” 而这个原因来源于,他认识江梧桐的时间,要比季悟晚上好几年。 光是这个理由,便让他郁闷不甘了好久。 季悟掀起眼眸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意外,却也似是在意料之内。 他摇了摇头,算是有些服气,“虽还不知你的身份,但我知道,你确有能力护她。” 曲漓牵唇,“我自不会让她受伤。” 此话落下,屋内便再无响动声。 等过来半晌,季悟摩挲了手指,终是闭了闭眼,朝男人笑着开口说了句,“待你们大喜之日,我定会前去为你们祝福。” …… 因为伍淑华身子不适,所以行程便晚了一天。 南陈算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用过晚膳后,江梧桐便被曲漓半拖半抱的带出了客栈。 去大街上走走逛逛。 伍淑华当时正用着膳,见状把筷子重重的撂在了桌面上,利索的起身,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桌前只剩下一直沉默寡言的季悟,还有活跃气氛的叶朗心。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下,最后还是叶朗心笑着道了句,“姑娘家身子不好的时候,这脾气确乎是会火爆些。” 她放下筷子,缓缓起身,“我上楼去瞧瞧她,等安抚她之后,朗心便去季公子屋里,替季公子换药。” 季悟感激一笑,而后随意开口,“朗姑娘客气了,那有劳姑娘。” 叶朗心冲他点了点脑袋,随即便跟着伍淑华的脚步上了楼。 伍淑华先上楼,把房门砰的一下关的很重。 叶朗心眸色沉静步伐沉稳,不慌不忙的抬手敲了敲房门,屋里传出带着怒意的吼声,“不见不见,我谁都不见!” 她的唇角微勾,倒是没有怎么守规矩,更不是什么彬彬有礼之人,手掌微微用力,便将房门推了开来。 屋内。 伍淑华正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眼睛红红的哭的正起劲。 见叶朗心进来,她先是瞪了她一眼,然后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没好气的道,“你进来干什么?” 叶朗心缓步走到她的身前,唇角稍稍勾起了一抹笑,“你现在躲在这儿哭,人家可还和曲公子呆在一块笑呢。” 伍淑华的脸色猛然间拉了下来,眸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她的手倏地攥紧,砰的一下拍了桌面,怒不可遏,“那个贱人――” 叶朗心看着她的神色,不急不缓的开口,“淑华姑娘这般气恼,若是被江梧桐瞧见了,不就正中她的下怀了?” 伍淑华望向她,“你有什么法子好使?” 后者耸耸肩,“我对江梧桐的了解,自然比不过淑华姑娘对她的了解,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法子。” 伍淑华阴阳怪气的嗤了她一声。 “那你就知道挑拨我的情绪,既然不能帮我,那就滚出去。” “淑华姑娘可真是暴脾气。”叶朗心的面色始终淡淡的,唇角带着点笑,“其实淑华姑娘是对江梧桐做过什么,但是失败了对么?” 伍淑华眸色微闪,叶朗心接着道,“即便是江梧桐喜新厌旧,不想要照顾季公子了,但淑华姑娘照顾季公子,必定也是绰绰有余的,可朗心却还是被人唤过来,当起了苦力,想必是有原因的。” 自然是有原因的。 她不甘心江梧桐命这么好,就这么轻易得了曲漓的心和身,都那般挑拨离间了,没想到还能让她得到曲漓,甚至……甚至是承欢膝下。 一想到这件事,她的怒意便忍不住的,源源不断的集聚起来,“是,我是做过一些挑拨离间的事情,但曲漓根本就不管她对他的态度如何,她那个恶心的女人也一点也在乎师兄的生死,我便没能挑拨离间成功。” “我失败了,所以我不高兴,我不高兴,那师兄我也不想搭理了,所以,你便来了。” 叶朗心的眉目微动,她分明记得,刚来的时候,江梧桐对曲漓是很冷漠的。 甚至是冷漠到了骨子里。 所以她便猜测,是不是因为季悟伤势的原因,而后,利用店小二贪财的心思,让店小二去泼曲漓的污水。 结果……的确是如她所料。 其实是有作用的,只是这火候,还不够猛而已。 沉默一瞬过后,她笑着摩挲着自己的手腕,轻轻的问,“那么淑华姑娘,是如何挑拨离间的,也许朗心,可以利用此事,让曲漓和江梧桐,彻底崩裂也说不定。” 伍淑华转眸看她,半信半疑,“你说真的?” 正文 第326章 番外篇 会累着你 江梧桐和曲漓从来没有一起逛过街。 师兄师姐们常说,一旦下山历练,那时间过的是飞快,一波未平一波必定又起,忙的人整一个晕头转向,分不清南北。 她在山上时,还不以为然,但没想到等自己真正历练的时候,才发现,师兄师姐们说的确乎合理。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下山快三个月了。 时间过了一半。 可真是快啊。 曲漓牵着她的手,两人漫步在街道上。 南陈地震过后,夜市相当于没有,只是现在时间还早,每门每户门口,灯笼里边的蜡烛还未燃尽。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在路道上,享受着难得的安静和悠闲,恍惚间,竟让江梧桐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来。 道路上自然没有什么摊贩吆喝,曲漓只顾着牵她的手,什么话都不说,似乎很惬意。 只是女人的性子有的时候,比男人要更没什么耐性,那么长的一条路,一望无际,看着都好累,何况是走的人。 除了练剑,其他方面江梧桐是出了名的懒,不然也不会空有一身好厨艺,而不去做菜,反倒跟着大家一块吃大众饭菜。 两年来,除了一开始还听曲漓的话,有时候给他做做饭菜之外,一般她都是不下厨的。 她顿住了脚步,就这么看他,曲漓很快觉察出来,侧眸望向她。 “怎么了?” 江梧桐微微一笑,有些刁难,“我累了,你若还想继续走的话,要么你背我,要么我先回去,你自己慢慢逛?” 曲漓看着跟前的女人,“你想选哪一种?” “自然是我先回去,她有些无趣的凝视着他,谁大半夜的不在屋里歇息,跑出来看灯笼的?现在又不是百灯会。” 闹市不是闹市,黑漆漆的一片,要漫步要逛街,“好歹也要挑对地方不是?” 曲漓的长臂缠上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他微微弯着腰身,埋首在她的耳畔。 “梧桐,”薄唇扯出极深的弧度,他的语气暧,昧而低哑,“还这么早你便要歇息,你这么想要我,嗯?” 江梧桐:“……” 曲漓对上她的眼神,也是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亲她的唇,“那我们回去?” 江梧桐面色爆红,抬手他防了一下,结果结结实实的挨了她一脚。 漂亮的女人嗤了他一声,“让你每日净想些不干净的东西。” 曲漓摸了摸她的发丝,“我觉得你挺干净的……你觉得你自己不干净?” “……你走开。” 两人闹了好一会,江梧桐存心折腾他的心思都给闹没了,她扁着嘴没理他。 男人愉悦的笑了几声,而后俯身下来,弯着腰,“上来。” 江梧桐二话不说的爬上了男人坚实宽厚的背,双手勾在男人的颈间。 常年练武,女人的身子骨也小,很是轻盈。 男人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你那些饭菜都吃到哪里去了?” 江梧桐一时间没跟上他的思维,也就啊了一声。 接下来便直接听到男人开口,“以后的每一餐我都陪着你用,直到你胖到我满意为止。” 江梧桐的脸上有黑线落下,“师父有时候还嫌弃师娘重了,你怎么反倒要我胖一些?” “所以他只能当你的师父。” 江梧桐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眉眼弯弯的,然却是中规中矩的骂了一句,“我也没想要你当我的……夫君。”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男人的听力范围。 曲漓一双深邃漆黑的幽眸注视着前方,双手环住她细嫩纤长的腿。 他想也没想的道,“你不用想,我都会是你的夫君。” 江梧桐啧了一声,“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然后,男人尚未回应,她自个儿却乐了起来。 许是想着不能让曲漓看懂她的心思,她的脸便贴在了他的背上,将情绪置在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爱情的朦胧期,最甜,亦最美。 不算情人的情人走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话题。 一条漆黑而漫长的路,伴随着欢愉和扬上心头的甜蜜,慢慢走完。 江梧桐是不重,但不能说,一直背着都能不重,再强的人也会有疲倦的时候,何况这条路这么长。 等往回走的时候,江梧桐欲要跳下来,曲漓却没有放手。 他背着她转身,一步一步沉稳的往前走,白净的脸上有些红润,光洁的额际沁出了汗意。 江梧桐想也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累的。 她哎了一声,大姐大的气势全开,“你放我下来,我陪你走。” 男人牵了牵唇角,不答反问,“如若我背你从这走回房间,你便答应嫁给我好不好?” 江梧桐心口狠狠一颤。 不是第一次听曲漓说这样的话,但他说这话着实频繁,而且没什么诚意,就像是为了负责而负责,远远不及眼下来的冲击一些。 不知为何,她的眼睛蓦然就湿润了。 重新贴在他的背上,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意,唇角翘起的有些严重。 “成亲可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我怎能因为你背我回屋,就那么轻易答应你?” 曲漓眸色一亮,果真如她所料一般,忍不住的雀跃,连音量都微微提高了,像个符合年纪的愣头青,“你只要说条件,我都会做到。” 江梧桐忍不住笑。 “你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个恶事,我都还没有一一报复回来,你这就想我嫁你,能说的过去?” 男人拧了拧眉,他对江梧桐做过最大的恶事,便只有不顾她的意愿强来的事情,以及他以帮助季悟为条件,让她做他的女人。 “那你要如何报复我?” 江梧桐双手勾着他的脖颈,脸蛋蹭了蹭他的后背,“不知道。” 她的眸色中透露着一丝迷茫,情绪一瞬间敛了下来,有些不知何去何从的惆怅感。 声音喃喃,“我如今,都已经不知道,我们现在究竟算是什么了……” 身子是他的,人是他的,心差不多也是他的了,只是尚且还有一股怨气在心底,一直撑着她。 否则她怕是轻易被他勾住,早已被他三言两语迷得不知东南西北,早早的与他成婚去了。 她的声音太小,曲漓没怎么听清,只是抓住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字眼。 他背着她,声音沉沉的飘逝在风中,“你方才说什么了?” 呆在他的背上舒适,而且很有安全感,江梧桐索性闭上眼,就着这个姿势,淡声回应,没什么,“我困了,我先睡会。” 曲漓侧眸想要看她,不过到底是够不着的,也便放弃了。 他背着她回去,去的时候浪费些时间,等回来的时候,街道上许多户人家,门前的灯笼都灭了。 一条道上黑漆漆,男人极有耐心,且如护珍宝的将她背着,也不曾挪过位置,有力的臂膀弯曲着,时间久了容易发麻,只是为了不弄醒她,他便忍受着发麻发酸的滋味,直到将她背回了客栈前。 良久不曾出声的女人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不至于惊吓到他。 “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曲漓挑了挑眉,“你醒了?” 江梧桐揉了揉眼睛,从他的背上滑下来。 一双月牙般弯弯的眼睛,眸色足够柔和和美艳,她睡眼惺忪冲他笑了一笑,自顾自的伸了个懒腰,“真舒服,我要回屋睡觉了。” 曲漓的眸底倒映着她毫无防备的模样,心念一动冷不防的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怀里的女人有些懵住,没像平时那般抬手推拒他。 于是男人搂着她的腰,越吻越深,江梧桐觉着难受,这才扬手捶了捶他的胸口。 曲漓本没想撤离,后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这才稍稍退离了她。 他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凝聚着一层浓厚的雾色,嗓音暗哑,“回屋早点歇息。” 江梧桐点了点头,转身要绕过他往客栈里走,然步子才刚迈出一步,胳膊便被人猛地拉住了。 回眸望去,瞧见的,却是男人压抑着的,却又无从掩饰的情,欲。 他就这么盯着她,语气中带着点曲漓特有的语调,以及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人畜无害的脸,“回我屋歇息好不好,我屋子大一点。” 江梧桐:“……” 她挣了挣手,“好了,别闹了,我真的要睡觉去……啊。” 一句话尚未说完,她整个人便被跟前的男人拦腰抱起。 吓得她花容失色,下意识的勾住了男人的脖颈,“曲漓――” 男人低低沉沉的笑,“我在。” 江梧桐瞪着他,“放我下来。” “等会再放。” “我要你现在放我下来!” “会累着你。” “我不怕。” “我怕。” 江梧桐:“……” “我心疼你这种没意义的累。” “……” 真是,臭不要脸。 正文 第327章 番外篇 放心 两人闹得欢快,有些话不说,却不代表就不能够在一块。 江湖男女快意泯恩仇,性子素来洒脱的很,尤其是江梧桐这般大大咧咧的女子,更是许多事情不往心里去。 一夜** 早起的时候,江梧桐蓦然发现来了月事,她从男人的怀里起身,便见一抹小红点落在了洁白的被单上。 面色羞红,她咬了咬牙,本是想将曲漓摇醒,然后赶他出去的,然一推他,他却反倒下意识的抬手护住她的脑袋,将她揽在了怀里。 眼睛还是闭着的,江梧桐看着他凑过来,动作无比熟捻的抵住她的额头,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不多睡一会?” 江梧桐推了推他的肩膀。 “不睡了,你也起来。” 曲漓没睁眼,身子往她那边挪了挪,更加的凑近。 “昨晚被你折腾太久,我要多睡一会。” 江梧桐大约四更天的时候,做了个噩梦。 两人本来就晚睡,她这一做噩梦,整个人都惊醒了,连带着曲漓也没得睡。 后来曲漓一直在哄她低低的劝慰她,好不容易将她哄的睡着了,自己刚要睡,就被沉睡中的她一脚踹下了床,疼的他什么睡意都没有了,就这么坐在床上,等到了凌晨才重新躺下。 江梧桐犹豫了半晌,脑海里也跟着浮现 这些事情,她收回了手,想要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自己去换掉亵,裤。 奈何曲漓将她圈,禁的紧,她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挣脱着,也挣脱不开,没一会还听到曲漓拧着眉头出声警告她,“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江梧桐:“……” 她红着脸,语调却是十足十的傲然和幸灾乐祸,“我来月事了,你起来帮我拿换洗的裤子。” 男人没什么动静,然下一秒却睁开了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睛凝视着她,“你说真的?” 女人挑了挑眉头,调皮的娇笑,嗯哼。 …… 男人为她拿来了亵裤和外衫,江梧桐来月事不疼。 他没个好的平台,能够展现出自己柔情的一面,但还是给她弄来了一碗红枣桂圆粥。 江梧桐最讨厌喝什么乱七八糟的,带着药味的食物。 当初在梅花剑派的时候,紫衣每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给她熬一些药材来调补。 害的她这些年,都不敢在紫衣面前提及自己受伤了,或者哪哪不舒服,免得被她抓着,又是一顿灌药。 紫衣那她逃不过,曲漓这…… 她鼓了鼓腮帮子,别开脸推拒着。 “我喝正常一点的粥水就行了,不要喝这些乱七八糟的。” 曲漓瞥了她一眼,“喝了对你身子有好处的。” 江梧桐眼睛睁的大大的,“你别以为我不懂医就可以欺负我,我又不缺血,这玩意我喝了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效用。” 男人扯了扯薄唇,拿过调羹盛了一勺粥水,递到她的面前,“这粥喝了除了能让你身子好一些之外,还能让你变得漂亮。” “我现在不漂亮么?” 曲漓:“……” 江梧桐单手撑着下巴看他,细长的手指缠着垂在腰腹那侧的长发,再问一遍,“我现在不漂亮么?” 男人望着她,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蓄着笑意,“你漂亮。” 年轻女子眉飞色舞,男人牵动着唇角,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只是体力有些跟不上,所以需要进补。” 江梧桐:“……” 曲漓和寒墨夜的性子不一样,寒墨夜是江湖之主,还是个身居高位的王爷。 一声令下才是他该做的,哄女人这回事,放到他身上不大科学。 但曲漓始终是医者,没什么大事,耐性耐心都放在那里,江梧桐不喝,他便哄到她喝。 威逼利诱也好,胡搅蛮缠也罢,总归是闹得江梧桐喝完了粥水。 她一边嗔怨着,一边还鄙夷他,最后也不知怎么的,竟还扯上了曲漓的身世。 江梧桐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曲漓的真实身份,就这么不走心的随口一问,问完自己反倒期待起来了。 她的目光定定的望着曲漓,眼前的男人薄唇牵着不深不浅的弧度,他喂她喝粥,精致狭长的眉梢挑起,如墨的眼瞳里噙着惑人的笑意,“江梧桐,你总算有点长进。” 江梧桐疑惑的看他,曲漓却倾身吻了吻她的唇角,看着更加迷茫的女人,男人唇角上的笑意更深,嗓音低沉,“我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曲漓。” 江梧桐的脑海蓦然一片空白。 她怔怔的看着曲漓,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男人只当她是惊讶,没能很快反应过来也正常,他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觉得我不像? 喉间有些发哽,吞咽口水都有些涩意,她蜷缩着手指,有些难以启齿。 “你说,你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 曲漓望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的眼睛里,嗯。 细长的眼睫忽地有些颤意,她扯了唇,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那你……就是盟主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男人朝她笑,然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浓密的睫毛一点一点,慢慢的垂下,江梧桐微微抿起唇,没有再说话。 难怪……难怪那一年前来寻他的人,连师父都得礼让三分。 原来身份…… 本就不是她所能企及的高度。 …… 她的反应有些怪异,曲漓唇边的笑意渐渐敛下,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忽然之间笑了起来,然后单手撑起,俯身凑在他的身边,吐气幽兰。 “曲大神医,我需要冷静思考下我们的关系。” 男人抬眸看她,微带着丝不解,“你这是……” 一句话未说完,江梧桐已经将他推开了,她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外走,曲漓的手却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女人没有反抗,但也没有转身,“你别急着找我,或者拦我,我说要思考,未必就是不高兴,但你要拦我,那我一定不高兴。” 曲漓的唇角翕动了下,年轻女子已经挣脱开他的手,径直离去。 室内,静谧了许久,男人修长而稍稍僵住的手,才缓缓地垂了下来,另一只手上还端着盛好的糖水,他低眸望去,只见盛在调羹里的糖水,已经与碗中的糖水混在了一块,再也分不出来了。 江梧桐一出房门,便见着伍淑华双手环胸,倚在拐弯处的墙头,冷冷的看着她。 女人愣了愣,而后收回目光,准备从她的身边绕过去。 “大师姐,”伍淑华扯着唇角,略带了丝讥嘲之意,“你过得可真快活。” 伍淑华一向与江梧桐不对付,她冷言冷语江梧桐也习以为常。 这个世界,不是说你不想听到的话,不想看到的人,老天爷就能让你全部听不见,看不到。 是以,江梧桐也没放在心上,然手腕倏地一紧,紧接着脸上刮过一阵疾风,她瞳眸一缩,腰身一旋,手腕反转,堪堪的避开那强劲的掌风。 江梧桐眉目冷清,“你干什么?” 伍淑华收回手,冷冷的笑一下,“就知道装,江梧桐,你这幅谁都是罪人就你心地善良的恶心模样,我早就看腻了。” 江梧桐淡淡静静的开口,“你这词新鲜,还有么?” “你……” 伍淑华一张俏脸涨的通红,险些破口大骂,不过在失去理智之前,她的视野里蓦然出现一人,那人唇角微微勾着,冲她摇了摇头。 伍淑华恨恨的咬了下唇,她瞪了一眼江梧桐,“我不是和你吵架的,师兄断臂的事情……他心胸宽广不与曲漓计较是他的事情,但你,我,我们身为师妹,难道也什么都不管不顾么?!” 江梧桐比她冷静,“你还有当师妹的自觉?” 伍淑华有些噎住,随后道,“我是没有,但你不是说,你是好师妹么?!” 江梧桐觉得和伍淑华这样纠缠十分没意义,转身便要走,伍淑华却冲她斥了一句,“江梧桐,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回应她的,是轻缓沉稳的脚步声。 伍淑华气的半死,不过如愿的看着她往季悟那边走去,她的心情陡然间又好转了不少。 视线微微侧移了一点,隔着一扇门站在后边的女人,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抿着唇走进去,“我又做了一次小丑,跟个傻子一样让江梧桐羞辱,希望你别食言,否则我一定不让你好过。” 女人唇角的笑意浓厚,笑意却不达眼底。 清甜的声音冷冷,“放心。” 正文 第328 番外篇 她觉得怪异 叶朗心从里屋走出来,伍淑华刚好打着哈欠走进季悟的屋内。 两人打了个照面,伍淑华先前没怎么留意叶朗心,然没多久她便有些惊慌失措的小跑出来,“师兄,师兄他……” 叶朗心的视线穿过垂放下来的珠帘,淡淡的落在了那眼眸没有任何焦距,仿若木偶般行尸走肉的男人身上。 艳红的唇角缓缓地勾起,她笑的依旧人畜无害,“吓着你了?” 伍淑华难以置信的看向她,一张清秀的小脸上颜色渐退了几分,“你对师兄做了什么?!” “没什么,”叶朗心笑笑,动作优雅的落座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性子太直也太良善,不下点功夫,哪能让他乖乖听话?” 伍淑华气冲冲的掀开珠帘跑出来,她无法理解的斥责。 “你到底是什么人,对师兄究竟用了什么邪术,你快让他恢复原样!” 叶朗心抬手,细长白皙的手指翻转起一个白色兰花瓷杯,自顾自的斟了杯茶水,“我是什么人,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你想要曲漓,我能帮你,我们可以合作,我要江梧桐的命,你配合我,只要江梧桐中计,我就帮你夺得曲漓的心。”叶朗心眼眸慢慢的眯成一条线,单纯无害的表情看起来竟有些凌厉了几分,但唇角却又带着一丝笑意,“怎么样?” 这不是叶朗心第一次对她示好,也不是她第一次抛出诱饵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也曾犹豫彷徨过,毕竟江梧桐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可以霸占曲漓的身心,又可以玩着季悟对她的感情,她便觉得恶心,内心的嫉妒和不甘,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 可一想到,叶朗心是要她取了江梧桐的小命…… 她还是有些拿捏不准。 她没想过要江梧桐死,至多便是想让她吃点苦头,甩她个几巴掌,出出气就算了。 毕竟她们都出自一个师门,杀了她……她还是有些下不了手的。 至少让她亲自动手,她不行,但她很乐意看着江梧桐死掉。 “你别怕杀不了她,”见她迟迟不做答,叶朗心索性主动出击,“你师兄可比她厉害多了,如今还不是受我控制?” “只不过我觉着光这般杀了她没意思,反正你也看她不爽快,不如让她和曲漓闹翻先,你再趁虚而入,我也趁虚而入,届时,你得到你的曲漓,我得到我的季悟,不是两全其美?” 伍淑华没那么傻。 被她三言两语就挑了心思。 尽管她现在确实是动了心思,因为她觉得叶朗心绝非普通人。 她不在意江梧桐的生死,但她在意,曲漓能否喜欢她。 也恰恰是认知到这一点,所以她才觉得可疑,“你既然能把师兄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把江梧桐也弄成这样,应该没问题,为什么还需要我的配合?” 叶朗心静静的凝视着她,沉默了一会,她的唇角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不是不可以,但如果那样的话,曲大公子,就与你无缘了,最重要的是……” 她挑着眉梢看她,清甜动人的嗓音清凉入耳,字句清晰,像是刻意的陈述叙说。 “我会的,他比我更厉害。我能顺利扳倒季悟,是因为他不在乎季悟,所以我有机可乘。江梧桐的话……你以为我弄倒了她,曲大公子……就救不回来了么?” 伍淑华眼眸一怔。 眼前的女人淡淡的接着开口,“弄倒她我便能杀她,但就这么杀了她……季悟不会断却对她的残念,曲漓不会少爱她一点,反而会让她,在他们的心里成为唯一,于我们而言,有什么好处?” 伍淑华的眉头皱了起来,“那……” 叶朗心抬手止住了她的下文,“你要想得到曲漓,你便按我说的去做,你不用觉得为难,全程你只需要负责把江梧桐从曲漓的房间,单独骗到季悟的房间,剩下的,由我出面。” 伍淑华回头看了眼仿若行尸走肉般的季悟,秀眉紧蹙着,她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低低的应了声,“好。” …… 江梧桐出了曲漓的房门,面色不愉,伍淑华远远的便瞧见了。 她正在想该如何应对,这阵子曲漓和江梧桐近乎形影不离,这会江梧桐出来了,说明曲漓也快出来了。 但没有。 出来的只有江梧桐一人。 离的近了,她还看见女人白皙的脖子上,那一小块暧,昧的痕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趁理智还在,她便拿季悟说事,本想着气一气她的,然而江梧桐压根没想理会她。 于是……她才像个泼妇一样,扬起手就往女人的脸上甩去,可惜被躲开了。 她火气未消,叶朗心一直在她的身边,伍淑华心中有事,自是不会拦下江梧桐太久。 讥嘲了她几句,确认江梧桐烦不胜烦绕开她,是往季悟屋子的方向走之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本有些暴躁。 叶朗心淡淡的笑了一声,“将死之人,你还与她计较什么?” 伍淑华眉目生戾。 “她那种水性杨花的贱女人,死了真是活该。” 叶朗心掀了掀唇角,若有似无的挑起了抹笑。 …… 季悟的房门紧闭着,江梧桐抬手敲了敲,里屋有人应了声进来,她便推着厚重的房门进去了。 女人的步伐轻巧而沉稳,穿着一袭粉白相间的门派衣裳,她瞥了一眼,坐在床上单手翻阅书籍的男人,出声询问。 “师兄用过早膳没有?” 季悟的头依旧垂着,嗓音低沉略带了丝僵硬,“嗯。” 江梧桐嗯了一声。 静谧的屋内重新恢复安静。 季悟在看书,她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但方才伍淑华那么激动,显然师兄断臂这件事有所黑幕。 伍淑华从来只会抹黑她,却从来不会伤害自己喜欢的。 她没理由去陷害曲漓,栽赃嫁祸。 她坐了下来,垂眸沉思着,过了良久,她才抬眸,定定的望向季悟,“师兄,我想问你一件事……可能会有些伤害你,但我必须得知道,算梧桐求求师兄了,好吗?” 季悟没应,他又一直低着头,从江梧桐这个位置上来看,根本看不清,也瞧不见男人的神色变化。 她唤了好几次师兄,季悟才嗯了一声回应。 江梧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莫名,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师兄,你没事吧?” 季悟依旧没有抬头,他就这么半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她问话他也不回应,只是忽然抬手,将身侧的一杯水递给她,“喝吧。” 江梧桐,“?” 她一脸的懵懂,不是很理解季悟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 但还是站起身来,双手接过了季悟手里的茶水。 季悟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嗓音淡淡静静的,稍稍染了点暗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江梧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双手有些不自觉的捏了捏掌心中捧着的杯子,听季悟没什么情绪的,冷冰冰的开口。 “话我不多说,桌面上有我用左手写的字迹,你自己看,是非曲直,非我可以言明。江梧桐跟着他所指示的看去,竟真的在她方才坐下的位置的桌前,看到了折叠好的字条。 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暗骂了自己确乎是心不在焉,这么明显的物件都没有看见。 难怪季悟对她的态度……十分的冷淡。 比起以往,简直是没有任何的情愫,无悲无喜,像是按照背好的台词一般,生硬的没有感情的复述出来。 她拾起字条,默了一瞬,还是抬手展开了折好的字条。 上面只有几个字:是他蓄谋已久 江梧桐瞳孔猛地一缩,有些无法接受的望向季悟。 捏着字条的手有些抖动,她唇角翕动着,缓了好久才出声,“师兄,所言属实?” 季悟没有出声,也没有翻动书籍的动静,江梧桐刚想迈步走过去,但还未来得及走到季悟的身边,房门倏地被人敲响。 江梧桐的步伐一顿,紧接着,便有人推门开来。 是叶朗心。 笑容可掬。 江梧桐白皙的手指攥着字条,几近将字条揉进掌心中。 她下意识将捏着字条的手背在身后,叶朗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冲她笑,“原来是梧桐,我还以为谁来打扰季公子歇息呢。 ” 江梧桐扯了唇角,“是我。” 叶朗心很自然的走到季悟床边,她望着他的眼睛,虽背着江梧桐说话,声音却依旧甜腻如昔。 “季公子刚不久服用了药物,那副药我下了猛剂,所以现在最好是歇息一下,朗心可能要打扰梧桐和季公子谈事的时间了。” 说完,还响起了一道打响指的声音。 但声音很快,快到让人近乎是错觉。 江梧桐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季悟,心中一动,忽觉得有些怪异。 正文 第329章 番外篇 我喜欢鲜活的你 江梧桐看了看叶朗心,看着她将季悟扶下来躺着休息。 她点了点头,将手中捧着的水杯放置在桌面上,“我先出去。” 江梧桐走出里屋,尚未走远,叶朗心便唤了她一声,待她转身回望时,叶朗心便朝她一笑,甚是自然的询问:“你用过早膳没有?” 江梧桐来了月事,曲漓先前已经给她拿了一些东西吃,“我已经吃过了。” 叶朗心点点头。 她看着江梧桐,双手背在身后,唇角翕动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又迟迟没有说出口,江梧桐心情复杂,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以为是季悟的伤势加重了,连忙开口,“有什么话,你便直说?” 叶朗心定定的望着她,沉思了片刻,才抿了抿唇,“方才……我听见淑华姑娘和你说的话了。” 江梧桐并不意外,她对伍淑华有戒备之心,自然时刻保持警惕。 叶朗心武艺没她高,她当时离她又近,必然可以觉察出来,她只是没有捅破。 但江梧桐确实没想到,那个人是叶朗心。 “我并非有意要听你们说话,当时我只是想去找曲公子聊聊季公子的病情……”叶朗心的语气有些焦急,生怕江梧桐不信她,开始语无伦次,“然后,然后就……就……我不知道,你和淑华姑娘……关系这么不好,我……” 江梧桐抬手打断她的话题,“没关系,我们不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伍淑华从不掩饰对她的不屑,她也从未对伍淑华有任何的示好。 不撕破脸只是因为,她们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组合历练,那便是一个整体。 而她又是大师姐,理所应当肩负起保护她的责任。 以至于让外人以为,她们的关系不错。 叶朗心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那……她对你说的话,也是事实吗?” 伍淑华说的话? 说曲漓害师兄断臂的话,还是说她江梧桐不是好师妹的话? 江梧桐紧了紧手中捏着的字条,想着字条上的字,抿着唇没有说话。 叶朗心摸了摸鼻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身,拿起桌面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水,取其中一杯递给江梧桐。 她似乎是想掩饰自己的尴尬,笑容也不似以往的娇媚,“这水是我煮的,里边放了干花,就这么泡着喝,特别的好喝,你尝尝,尝尝。” 江梧桐心下五味杂陈,叶朗心将茶杯递到她手上,她垂着眼眸接过,有些走神。 叶朗心扁了嘴角,语气颇有些委屈,“梧桐,你是不喜欢喝我泡的茶吗?” 江梧桐回了回神,她抬眸看了她一眼,忙摇头冲她笑了下,“怎么会。” 话落,她便仰头,将花茶一饮而尽。 叶朗心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明亮的双眸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用茶杯抵着的唇瓣,却无声无息的勾了起来。 …… 江梧桐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书页上,眸底一动不动。 宛若木偶。 伍淑华上下打量着江梧桐,一脸的诧异。 她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叶朗心,“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的症状和师兄之前的一模一样。” 叶朗心弯了弯眉眼,“你不需要知道她如何,你只需要知道,好戏很快就要上场了。” 伍淑华望着叶朗心的眼神渐渐的幽深复杂起来。 叶朗心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先出去吧,等我弄好了,我们在一起看戏。” 伍淑华迟疑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了身便径直的离开了。 等房门关上,叶朗心扬起手,她的手里握着一个小铃铛,就这么放在江梧桐的跟前,左右缓慢摇晃。 她的声音清晰透亮,像是魔咒一般,低低的溢出唇角,“江梧桐。” 江梧桐的眼眸动了一下,却只是将目光投注在铃铛上,没有任何的动静。 “现在我要给你看个真相,你好好欣赏。” 江梧桐眸色不变,目光呆滞。 叶朗心的手灵活的摇晃着铃铛,声音一点一点传入她的耳中。 “曲漓给季悟下了毒药,他不是好人,他嫉妒心太强,把季悟的手砍了,还百般狡辩,非我所喜。” 此话她念了三遍,江梧桐唇角翕动,也跟着念起来,“曲漓给季悟下了毒药……他不是好人……他嫉妒心太强,把季悟的手砍了……还百般狡辩……非我所喜……” 艳红的唇角扬起,叶朗心打了个响指,眼前的女人便闭上了眼睛,脑袋一歪,软绵绵的倒在了椅子上。 …… 等她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晚上。 她的额头全是汗意,因为站起来时力道过猛,身上盖着的被褥还被甩开了点。 男人跟着醒过来,他同样坐起了身子,语气担忧的询问着,“做噩梦了?” 嗓音低沉,略带点初醒的沙哑,江梧桐忽地浑身僵硬,她侧眸望向同样坐在床上的男人,“曲漓?!” 曲漓嗯了一声,伸出手将她捞进了怀里,“是我。” 她在他的怀里有些发抖,他微蹙着眉头,声线却轻柔的溺人,“别怕,噩梦与现实相反。” 江梧桐拍了拍脸,“这是梦吗?” “嗯,是梦。” 于是江梧桐安静下来,伴随着男人半哄半安慰的情况,重新睡了过去。 但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她却又看见了,曲漓往后厨那儿走去。 昨天他才去后厨,曲漓跟她说是梦,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偷偷跟着他走去了后厨。 这人多,曲漓似乎常来,和后厨的人关系都挺好的。 有说有笑。 江梧桐看着他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煎药的地方,左顾右看,确认没人盯着他,他便将从袖口掏出来的药粉,统统倒进药炉里。 江梧桐倒吸了口冷气,连忙抬手捂住了唇,怕被曲漓听见声音。 但还是被他听见了。 只见男人猛地转身朝她看过来,漆黑幽深的眼眸目光如炬,极为锐利,江梧桐整个人吓得怔在原地。 后者戾气深重,大步朝她走过来,江梧桐下意识的想跑,却被他捉住了双手。 她挣扎,他便束缚的越紧。 “曲漓,”她大喊着,嘲讽着,“你之前骗我我信了你,现在我什么都看见了,你难道想杀我灭口么?!” 男人从她的背后紧紧的抱住她,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怎么会。” 他在笑,温热的唇,舌覆在她敏,感的耳垂上,深深浅浅的咬着,“杀你多没意思,我喜欢鲜活的你,弄起来快活。” 江梧桐又羞又怒,想要反手脱离他的掌控,打他踢他,但都无济于事。 最后还被他整个抱起,抱出了后厨,进了他暂居的客栈的房间,用力的丢到了床上。 床榻上有绵软的被褥做铺垫,江梧桐被摔下来倒没觉得有多疼,就是后背有些发麻,脑袋忍不住眩晕。 她挣扎着起身,双手撑在床沿边上,刚要跳下床就被男人扣住了肩膀。 然后重重的将她一推,推到了床上。 江梧桐低叫了一声,“曲漓——” 这两个字带着强烈的警告,男人邪气的勾了勾唇,单手摁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解着自己的腰带和衣裤,“别怕,很舒服的,你不是不知道。” 江梧桐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竟然没有带佩剑,床上除了被褥,枕头,根本摸不到什么杀伤力强一点的物件。 而男人已经脱,完了衣服,将她压进了床上,开始脱她的。 江梧桐疯了一般,狠狠的咬他,“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账东西!” “是混账。” “你忘恩负义,欺负我就算了,你居然还对师兄下手,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男人淡淡的笑,压着她扯,她的衣襟,凝视着她衣服下的,白皙的肌肤,眸色深幽暗沉了不少,他哑着嗓子,“能将你据为己有,痛也无所谓。” 江梧桐浑身发寒,冷意席卷了周身。 不明白她为何反抗不了他,但确实是让他得逞,冲进她身子的时候,力道是碾碎万物般的重,极其的恶劣。 他冲撞着她,她越是挣扎他越是兴奋,等到了最后,她已经被他弄晕过去了。 …… “梧桐,梧桐?” 身边不断有人在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很是轻柔,江梧桐却觉得眼皮沉重,动一下都有些困难。 那人的声音停了一会,然后又开口,应该是询问身边的人,“她已经睡了很久了,确定没事吗?” 正文 第330章 番外篇 警告 叶朗心淡淡的笑了笑,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男人往后看去,“诺,这不是醒了么。” 季悟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只见方才还紧闭着双眸的女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明亮的杏眸泛着血丝,看的出来是初醒,季悟坐下来,关切的问,“梧桐,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江梧桐眨了眨眼睛,身子竟发软的厉害,纤细的手指撑着床沿边上,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师兄,”她看着季悟,脑袋晕晕沉沉的,“我没事,你有没有事?” 季悟目光有些诧异,似乎是没明白她所说的是什么,“我很好,倒是你,怎么刚走过来你就晕倒了?” 江梧桐摸着脑袋坐起身来,“我怎么了?” “我睡着刚醒过来,就听见敲门声,结果一开门,你就晕倒在我面前。”季悟给她倒了杯水,“你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怕你出事,便让朗姑娘给你瞧瞧。” 江梧桐有些懵,脑海里空白处有许多,她竟想不起季悟所说的场景来。 她好像……睡着之后就见着曲漓,然后又睡了回去,再后来醒过来,就瞧见曲漓去了后厨,而后…… 思绪尚未理清楚,叶朗心便走上前来。 她握住了江梧桐的手,诊着脉,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却又响起了伍淑华的声音,“师兄,该喝药了。” 季悟应了声好,江梧桐脑袋懵懵的,叶朗心的手指捏着她的手腕,冲她笑笑,“怎么一副迷茫的模样,一觉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印象中,她只见过曲漓一人,师兄却说她来寻他,还无缘无故晕倒在床上两个时辰,那…… 那是梦吗? 还是……是现实。 她没有回应叶朗心的话,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季悟接过伍淑华手里端着的药。 记忆深处,似乎又浮现曲漓下药的场景,她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心口处砰砰直跳,响动声有些闹。 叶朗心眸色淡淡的,潋滟生波的唇若有似无的勾起,却没有任何的言语。 季悟抬手,正要举着药碗喝下,手背却倏地一疼,药碗如期摔在了地面上。 啪啦一声,瓷器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清脆响亮。 季悟微愣,不解的看向江梧桐。 后者已经甩开了叶朗心的手,站在了季悟的跟前。 她死死的盯着地面上撒开的药汤,精致娇媚的容貌几近森冷,艳红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伍淑华正想对江梧桐破口大骂,却忽地看见叶朗心走上前,俯下身伸出手摸了摸地面上的汤药,讶异的出声。 “这药汤……被人下了毒。” 屋内的人纷纷惊住,转而看向地面上洒出来的汤药。 只见那碗深褐色的汤药溢出地面,带出了一大片异常的白沫。 伍淑华的脸色骤然发白,“不是我,我没有对师兄下药,我……我没有,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故意这么做的!” 说完她便将视线投向了江梧桐,“肯定是大师姐,不然她怎么知道这药里有毒不能喝,还故作好人打翻了药,这不是典型的贼喊捉贼么?!” 叶朗心替她开脱,“梧桐睡了那么久,我和季公子都亲眼所见,她在我们身边,而且与季公子关系那般好,不可能会对季公子下手的。” 季悟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伍淑华瞪大了眼睛,不甘的辩解着。 “我也是师兄的师妹,何况师兄待我还那么好,我做什么要去伤害他,你瞎说什么——” 她这话落下,屋内忽然死一般寂静。 有个人,不仅有作案时间,作案动机,还有……前科。 江梧桐的唇咬的紧紧,下唇都有些泛起了白色,尖细的指尖嵌入了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曲漓…… …… 偏近黄昏之时,南陈的天飘起了小雨。 春夏交接之际,雨水偏多。 尚未天黑,但屋内已经点起了烛火,曲漓坐在书案前翻看医书,有飞鸽飞进来,他掀了掀眼皮,看了那鸽子一眼,之后才起身,将绑在各自脚上的字条取下。 这件事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味。 自那日遇见秦风之之后,落苏差不多隔个一两日,便会与他传书,说明寒墨夜的病情。 估摸着是秦风之已经和寒墨夜说过了。 他看了字条,上面说前不久的月圆之夜,寒墨夜病情发作有些严重。 深谙的眉眼皱起,他的手指摩挲着字条,沉默了一瞬过后,他提笔写着不日将回,让寒墨夜再派一个医女过来,照顾季悟。 季悟始终是他的恩人,那次若非季悟替他挡了一刀,估计现在断臂的人就是他了。 还是江梧桐的师兄,便是心中再怎么不喜他,也绝不会让他有事。 等字迹干后,他便将字条卷成一小团,重新放进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 刚要转身,房门砰的一下就被人踹开。 视线微侧,便见江梧桐怒气冲冲的走进来,男人唇角微翘起的弧度敛下,不解的望着她,“怎么了?” 江梧桐剑指与他,眉眼生冷,“滚,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曲漓笑了声,抬手欲要挥开她手上的剑,“早上你不是说,要我给你点时间冷静,既然我忍住了没去找你,你就不该让我滚。我们讲点道理好不好?” 江梧桐没理会他的嬉皮笑脸,扬手便举着剑朝他刺过去。 曲漓全然没想到她来真的,只是本能的侧了下身子,但又怕她生气,于是便站直了不敢动。 胸口一阵钝痛,血腥的味道传入了鼻尖,桃粉色的唇瓣下,往上扬的弧度僵在了嘴角。 曲漓的瞳孔蓦然睁大了几分,他望着眼前的女人,“江梧桐……” 她比他想象中的要冷漠,或者说,是陌生,我说过,你若敢对师兄下手,我绝不会饶过你。 他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只是她的眉目依旧精致,却是如此的森冷阴戾,望着他的眼神像是灌入了无限的冷意,毫无温度。 不仅如此,她刺了他一剑,顺势还将剑身拔了出来,生锈的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滚落地面,曲漓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一刻的时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江梧桐没看他,收了剑便转身,她抬脚欲走,似又想到了什么般,冷冷的警告。 “你最好马上离开,师兄若有个三长两短,倾尽此生我都会将你除去,为师兄报仇。” 言罢她冷着一张脸要离开,身后传来呵斥声,“站住。” 她没转身,但脚步却是应声而停。 男人抬手捂住伤口,朝她走上前,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丝哑然。 “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你师兄,你师兄是死了还是怎么了,这次又有谁看见我对他怎么了?” “你住口!”江梧桐猛地转身回看他,明亮湛黑的眸底掀起一抹血红,“你骗我还嫌骗的少么,我信你所以不如何,但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师兄不利,若是师兄真的出事,你是不是想要我这辈子都寝食难安?” 他是她的人。 她带上的梅花剑派。 她护了两年的人。 师兄是师父较为重视的弟子,否则也不会为他破例,给他两次历练的机会。 一旦曲漓伤他,真的害了师兄的性命,就算他是护法之一又怎样,师门岂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她实在是无法接受…… “师兄如此帮你,替你掩饰掩护,”她仰着脸,紧紧的咬着唇,“你却还想要夺走师兄的性命,简直是……” 简直是,什么?曲漓看着她痛恨难耐的模样,扯着唇角缓慢的问,“你是不是想说,我简直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和你在一起都玷污了你,嗯?” 血液还在低落,在他站着的小圈子里占有一席之地,脸色的血色也逐渐消退,江梧桐撇开了脸,没应他的话,只是冷着声音开口。 “这次是给你个警告,下次若还这般……”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其意思不言而喻。 曲漓冷冷的扯了扯唇角,讥诮的出声,“说到底,你无非只是不在意我而已。” 否则……怎连一个解释都不屑给他,便拿剑刺了他? 江梧桐深吸了口气,迈出了一两个步子,便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极其压抑阴戾的嗓音,“你要是走了,我就真弄死他。” 她的脚步一顿,身后的声音继续响起。 “今日我没踏出房门一步,有店小二可以作证,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查。”他还是抬眸痴痴的看她,漆黑深邃的眸里染着一抹希冀,“你若有一丁点的喜欢我,你就留下来给我包扎伤口,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江梧桐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的神情。 从他的位置上,只能看见她的手指攥的很紧,他的脸色有所缓和,抿着唇正要上前,牵住她紧攥成拳的手,她却在同时,毫不犹豫的迈步往前,手提着剑,头也不回的离开。 男人的手错落在半空,一点点的,慢慢的,紧攥成拳。 正文 第331章 番外篇 你别恨我 是谁说的,爱情一旦开始,就等同于开始陷入万劫不复? 叶朗心倚在墙角,静静的看着江梧桐从她的身侧路过。 意外的,是瞧见了女人脸上滑下来的泪水,她挑了挑眉头,却冷声嗤了一句。 “果然,最麻烦的,就是容易藕断丝连的女人了。” 她默了下,像是在沉思着什么,而后才抬了抬眼皮。 叶朗心刚想往曲漓的屋子走去,却蓦然见那屋里的男人疾步冲出来。 她瞳眸一缩,旋身躲藏起来。 男人的胸口上还淌着血迹,不过可能是刺剑者刺得不重,所以伤口不深。 而且根本不是什么要害的地方,她是学医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男人纯属只是受了点小伤? 眉头皱了皱,叶朗心看着曲漓大步从她的身侧路过,追上了江梧桐的步伐。 她双手环胸冷冷的继续看戏,只见男人拽住了江梧桐的手腕,不顾女人的挣扎,他倾身就吻住了女人的唇。 叶朗心:“……” 这么激情四射的画面,显然不是她想看见的,所幸下一秒,她便见江梧桐狠狠的推开了束缚住她的男人,扬手甩了男人一掌。 叶朗心呵的一声冷笑,好以暇整的观看着。 江梧桐用袖口重重的擦着唇,手拿着长剑抵住他,“我说了,不准再缠着……唔。” 她话尚未说完,便又被人精准无缺的噙住了嘴角,男人抬脚踹开了一扇门,将她的身子带了进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叶朗心走出来,装作无意路过,屋内传出的动静声很大,瓷器摔地的声音很清晰,还有兵器相接的声音。 能听的出来,是在打架。 真正的动手。 此事惊扰了掌柜的和店小二,纷纷跑上来看情况,叶朗心淡定的掏出一锭银子,微微一笑,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误会,自然是越深越好。 伤口,更是一样。 江梧桐的长剑被男人抓住,鲜红的液体从男人的手里溢出。 乌黑的瞳仁震惊无比,她像是看神经病一般的看着他,猛地顿住了所有的攻势,“你是不是疯了?!” 曲漓没有应话,从她的手中扯过她的佩剑,丢弃在一侧,欺身压上她纤细瘦小的身躯。 就像之前,不知梦里还是梦外一般,她如何挣扎他都还是横冲直撞进来,恶言恶语的警告她。 场景如此的熟悉,唯独变化的,是男人身上的血腥味浓重。 或许是因为这不一样,也或许是因为其他,江梧桐眼底猩红一闪而过,抬手取下发髻上的簪子,就狠狠的刺进了男人的身体里。 这一次她的力道有点重,像是无法自控一般,她拔出簪子还想要再刺他第二次。 不过这一次,她没能成功,沾染上血的手腕被人强行扣住。 江梧桐抬眸看去,瞳眸里只倒映出男人幽深的黑眸里,无法掩饰的痛意,以及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愫。 背脊忽地一凉,她的身子整个僵硬住,连指尖都开始发冷。 曲漓深深的看她,分不清是身体上的伤口痛意多一点,还是心尖上裂开的伤口痛多一点。 他的眸光有些破碎,“你就这么,恨我?” 六个字,轻飘飘的压在了她的心上,却近乎有千斤般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梧桐倏地松开了簪子,整个人愣在那,缓了好一会她才垂着眼眸开口,“你利用师兄要挟我,而又在一边对他下手,占我便宜的同时不履行你答应我的事情,我不杀你算仁义,刺你两下算什么?” 男人的眼底凝聚了更多浓稠的暗色,江梧桐伸出手要推开他,他却猛地点住了她的穴道。 他极少这么待她,基本上不会让她陷入僵住的样子。 用他的话说,他不喜欢她没有动作,宛若一条死鱼的样子。 江梧桐心跳的仿佛要跳出嗓子眼来,“曲漓――” 男人抬手拔出那只簪子,带出了鲜红的颜色,丢掷在一侧。 他抿着唇,就着这个姿势,任由血色浸染他的衣裳,更加用力的要她。 自始至终,他只说了一句,“江梧桐,你真是好样的。” …… 等他要够了,他便退出来,穿好衣物过后,像她一般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江梧桐躺在床上,单手曲着,用手臂挡在了额头上,双眸紧闭,掩饰了所有的情绪。 室内一片狼藉,她身无一物,另一只手扯了扯被褥,遮掩住裸,露出来的肌肤,空气中静谧的有些可怕。 曲漓回了屋,胸口上的伤口没有处理,被江梧桐重重刺了一下的肩头也是血迹斑斑。 他的脸色苍白难看,走动的脚步几近虚浮,步履踉跄。 有些失血过多,脑袋晕沉的打紧,他晃了晃头,抿着唇极力的想要走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还没走到,身子一个不稳,便跌撞在地上。 样子看起来实在狼狈不堪。 叶朗心走上前,她瞥了他一眼,秀气的眉头皱起,但还是俯身将他扶了起来。 曲漓甩开甩开她的手,叶朗心横了他一眼,“现在没力气推开我,你就安分的任我摆布罢。” 男人没有拒绝。 确切的说,他早已是强弩之末,毕竟是血肉之躯,哪有伤着了一点事也没有的人? 能在江梧桐面前逞凶,不过只是因为心口憋着一股气罢了。 现在她人不在身边,这股气也便没了。 叶朗心将他扶回屋中躺下。 她慢悠悠的找着医药,偶尔扫一下他的面容,见他死死的皱着眉头紧闭双眸,躺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她的唇冷冷淡淡的勾了勾,“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联系一下王爷,让他叫人来救你?” 曲漓的眼皮动了动,但是没有睁眼,叶朗心拿着药走上前,不客气的笑了下。 “梧桐也真是狠心,见你伤成这样,还下得去手。” 曲漓抿着唇不应。 叶朗心知他没力气说话,双手拿着药酒,随性的倒着,“你这是不打算理我?” 曲漓薄削的唇一张一合,“你去帮我查查,今日究竟发生什么了。” 叶朗心轻笑,他们都是寒墨夜的人,只不过曲漓的身份比她要高出很多,如今她是他的属下。 任他差遣。 说实话,曲漓这人心地不坏,待她也极好。 若其中没有利害关系的话,她很乐意,和他做朋友。 今日梧桐打翻了季悟的药,药里面有毒,她顺理成章的以为是你做的,她的嗓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这般深情爱她,她却连信都不信你,你还要她做什么?” 曲漓睁了睁眼,眸底晦暗,目光中闪现几分阴暗的墨色,“太子,是不是根本还没有走?” 关于太子的踪迹,他是交给叶朗心去追查的。 只是叶朗心说,太子早就离开了南陈,所以他便将疑虑打消了,可这些日子以来,江梧桐和他之间的风波,一波高过一波,根本不曾停歇过。 若说无人操控,他都不怎么信。 “不,太子是真的走了。”叶朗心单纯无害的笑了笑,“只是,他还留了人罢了。”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叶朗心垂下手中的药酒和干净的棉布,捣鼓了这么久,还是没帮他上药。 “那个人现在在给你一个机会,向太子爷投诚。” 她冲他笑,“只要你离开九王,投奔太子,你将会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及你最心爱的女人,如何?” 听言,曲漓不可谓不震动。 但看起来其实也没多少惊讶,叶朗心自南陈地震,与他一同救济百姓以来,跟以往比起来,确实变了不少。 只是他们有几年没见,而他一颗心都放在了江梧桐的身上,对其他的女人关注少之又少。 加之叶朗心素来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这一次,是他疏忽了叶朗心。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问。 叶朗心的动作顿了顿。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可她不会告诉他,她真正投奔寒子晏的原因和时间。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要投诚,还是不要投诚?” 男人眯了眯眼睛,然后闭上,“我和江梧桐的关系,是你在挑拨?” 叶朗心嗤了一声,“我是有从中挑拨,但你可别把脏水全泼到了我身上。” “我用了迷幻药,你既被誉为神医,自然也明白,什么药物有什么样的效用。”她把玩着手上的纱布,“我只是引导她看到一些不存在的画面,但能不能真正引她看见,还得看她愿不愿意接受,她既信了你真的给季悟下了毒,说明她根本不曾喜欢你,心理防线才能这般轻易被我攻破,而后找上你,对你出手。” 曲漓的手指蜷缩起,没有接话。 “你也别恨我,太子说了,你毕竟是九王身边的心腹,医术惊人,九王身子一贯不好,他没必要将你留在九王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你将他医治好,能做的,便是将你收为己用,不若……除之而后快。” 叶朗心瞥着他,“你的医术在我之上,幻术虽是禁术,但你身为鬼谷子关门弟子,这方面也绝对比我精通,我一没有高超的武艺,上一次太子遣人追杀你,你命好,有人舍得替你去挡刀挡剑,如今太子爷走了,除了在你在乎的人那边下手,我更没有可以攻破你的点,只能如此。” 曲漓终于淡漠的睁开眼睛,“所以,我还该感激你?” 正文 第332章 番外篇 恭喜你 叶朗心和曲漓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 他们同样是寒墨夜的手下,又同样是医者,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则更有话题可以聊。 算起来,他们相识也有五六个年头了。 她翻了翻方才拿过来的药箱,里边有把医术专用的剪刀,细长的睫毛垂下,她没有看曲漓,也不想回应他的话。 只是淡淡的道,“我再问一次,你要不要投诚?” 曲漓没什么力气,被江梧桐伤的两处地方,至今还没有止血。 刚才和江梧桐做那事,伤口有些撕裂开来,他失血严重,现在头昏脑涨的,恨不得睡死过去,哪里还有精力来应付叶朗心。 “你背信弃义,不代表我也是。”他重新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再看见眼前的女人,十分疲倦的开口,“想动手就动吧,我过不了美人关,现在无力反抗也是活该……只是你想好了,背弃王爷的下场。” 叶朗心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的手转了转握在手里的剪刀,“看在我们是多年的朋友的份上,我便告诉你,江梧桐她不值得你去喜欢,她心里确实只有季悟没有你,下辈子,别再遇见她了。” 这话像是沾了盐的热水,一把泼向了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除了火急火燎的疼,还带着一股灼痛。 男人的手指紧攥着,修长的指尖寸寸发白,他的脸色惨白,近乎没有一点颜色,叶朗心似乎还在那说这话,但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意识早已开始混沌不清,他无法识别她在说些什么,唯独那句江梧桐心里没有他,记得尤为清楚。 苦涩的味道从心口向四肢蔓延,此生不曾这般疼过,也不曾这般窝囊狼狈过。 却……也不曾这般清晰的知道,自己在那个女人的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 如同叶朗心所说,幻术是禁术,若江梧桐足够信任他,不论叶朗心怎么引导,她都不可能会被叶朗心操控幻境。 她只是……不够喜欢他,或者相信他罢了。 叶朗心眼角泛红,死死的握着手中的剪刀,皓白的手腕竟有些不可抑止的抖动。 她咬着唇,往昔的俏皮可爱已然不复存在,只剩下满满的狰狞和愧疚,“别怪我,我只是想救我的夫君――” …… 在烛光的照映下,锋利的剪刀似乎还有些反光,叶朗对准男人的心口,死死的闭上眼就用力的刺去,谁料手腕蓦然一疼,手中的剪刀竟瞬间被人夺去。 随之而来的,则是她整个人被迎面而来的掌风所伤,纤瘦的身子宛若落叶一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度。 最后,重重的摔落在地面上,倒吐了一口血。 叶朗心抬眸望去,只见江梧桐穿着一袭宽大的男装,眉目极其冷淡的倪了她一眼,眸里倒没有任何的惊色,也不像是意料之外的神色,显得十分镇定从容。 她看着江梧桐抿着唇,俯下身子看向曲漓的伤口,那药箱先前都被她拿过来了,江梧桐正好顺手帮他清理伤口。 胸口上火辣辣的疼,叶朗心武艺不精,被这么凌厉的掌风袭来,自然是没什么力气再爬起来。 她眯着眼看她。 “曲漓身上的伤皆是拜你所赐,如今他失血过多,若不及时医治也会死,我只是提前送他一程,我们的目的一致,你为何要救他?” 江梧桐自幼便懂得如何清理伤口,长大后遇见紫衣,更是跟着她一起照顾病患,照顾梅花剑派上的师弟师妹们。 而下山这几个月来,差不多她都是在照顾病状不一样的患者,曲漓这些伤口,在她眼里的确算不上什么。 “我们的目的不一样,”江梧桐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的淡漠,“我没想过要杀他。” “你没想过要杀他?”叶朗心嗤笑了一声,“但是他身上的伤却全都是你下的狠手。” 江梧桐抿唇不语。 “我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恰好拦下我的杀机?” 有个念头从她出现开始就浮现表面,她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江梧桐,大胆的猜测,“莫不是,你一直在跟着我?” 江梧桐皱着眉头取过药瓶,仔细分辨着哪些是止血的药粉,“恰好看见罢了,没有故意要跟着你。” 叶朗心眼眸一震,像是牵动了伤口,忍不住的咳了起来。 在她的认知里,江梧桐从来很好说话,性子很好,乐于助人,简直算得上是有求必应。 除了在曲漓的面前,她基本上都不会有任性妄为的一面,也足够的冷静和果断。 所以她才想尽办法,让江梧桐喝下掺着迷幻药的水,然后迷惑她的心智,引导她的幻境景象。 江梧桐也确实是如她所愿,成功的以为曲漓心术不正,想要对季悟下杀手。 但现在看来,她的冷静有些过分了罢?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叶朗心咳了两声,唇角逐渐滑下一缕殷红。 她静静的望着江梧桐,试探的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利用你的。 后面这句,不是满满的疑问句,而是正儿八经的陈述。 江梧桐没有回应,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似乎从一进来开始,她的面色就是发白的。 叶朗心回过神冷笑了声,“看来,曲漓那小子也伤着你了。” 江梧桐帮曲漓的伤口缠上纱布,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他留下来的里衣。 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她的衣裙又被他撕得粉碎,除了穿他故意留下来的衣物,她没办法再穿其他。 衣带宽松,衣襟处也合不拢,脖颈上还露出了点痕迹,触目惊心。 叶朗心觉着难受,动了动身子用尽了力气,还是无法站起身来。 无法,江梧桐不应话,但她确乎有太多的疑问想问,身子动不了,她便只能动嘴。 “看你的样子,既然心疼他,为何要伤他?” 江梧桐的额头冒着冷汗,终是微微勾了勾唇,“你不必再缠着我问。” 她淡淡一笑,“我可能没让你知道,寻常药物对我根本不起作用。” 叶朗心怔住。 江梧桐替曲漓处理另一个伤口,神色寡淡,“你给我喝的东西,我确实有反应,但我依旧能控住我的思想,你的幻术对我而言,丝毫不起作用。” 叶朗心咬着唇,半晌没反应过来。 最后她才不甘心的问了一句,“我想不明白,既然你没被我操控,为何还要顺我意,伤他?” 捏着干净纱布的手指捏紧了,江梧桐开口,“你确定要问这么多?” “我现在也动不了,不缠着你问清楚,我心难平。” 她直面对江梧桐出手,只有让她喝下迷幻药的时候。 基本上都是怂恿伍淑华在闹事。 如果不是江梧桐根本不怕普通的迷幻粉,后期的事情她也不至于事情败露。 最重要的事,她实在难以理解江梧桐的心思。 曲漓强要了她,这事不是秘密,江梧桐既然能安分的,心甘情愿的留在曲漓的身边,说明心中还是有他的。 但幻境中,江梧桐能顺着她的心意,看到她所想要让她看见的。 更是能配合她,去伤害曲漓。 难以理解,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分明是喜欢他的,却又做着伤害他的事情…… 她如此天衣无缝的安排,若不是江梧桐故意配合她,到最后给她来个重重一击,曲漓说不定已经死了。 细长浓密的睫毛抖了抖,江梧桐没有应话。 默了一瞬,她却又清清凉凉的出声,“因为我们不该在一起。” 因为不该在一起,所以在他再次要她的时候,她的反应才有些失控。 伤他重了些。 “难怪你之前赐他一剑,等于没刺……” 江梧桐的剑术分明已经到了六重天,稍稍施展点剑气,都能瞬间夺人性命。 可剑刺进了那么危险的位置,曲漓却只是稍稍留了点血,竟无大碍。 起初她还以为是江梧桐女人心软,下不去手,没想到…… 叶朗心皱着眉头在心里分析,又是不能理解的看她,“你们郎有情妾有意,何为不能在一起?” 说完,她用力的咳了两声,胸口那边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江梧桐终于没和她再聊曲漓。 她淡着声音转移话题,“你没有内力护体,方才我一时情急给了你一掌,眼下你的内伤怕是有些重。” 她抽空倪了她一眼,“看在我们一同救助过百姓的份上,我不取你性命,等下次再见,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叶朗心摆了摆手,就这样躺在地面上,双眸望着悬梁处,“你配合我,只是因为想要利用我,替你赶走曲漓……” “呵,”她痴痴的笑了声,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他人,“我却以为,你只是单纯的被我控住,故而去伤他。” “曲漓爱上你,在你身边委曲求全,男扮女装两年,到后期我以为,他的女人被我毁了,而他栽在我手里已经够惨的……没想到,他是真的,栽在你的手上。” 江梧桐的脸色更是惨白了不少。 她看着叶朗心的目光冷静,“你竟还能替他鸣不平,为何方才想要杀他?” 叶朗心闭了闭眼,声音飘渺到近乎没有,“朝廷里的事情,你不懂……” 江梧桐替男人包扎好伤口,她站起身来,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叶朗心看她一幅随时会晕厥的模样,也学着她淡淡的笑起来。 “你刚来月事,可他过于愤怒,将你伤了对罢?” 江梧桐不奇怪她会知道,毕竟在她喝下迷幻药之后,季悟还是找过她,帮她把脉过的。 那儿火辣辣的难受,小腹更是作痛的厉害,她单手撑在一侧的椅子上,朝叶朗心走前,呼吸有些困难。 叶朗心见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却还强忍着,保持镇定。 心下忽就有些说不清的情愫涌上。 像是能明白,何以曲漓……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动情。 胸口处也是火烧火燎的灼痛,她动不了,只能等江梧桐取过绳索,将她的身子拖起,利用绳索将她的双手绑在柱子上。 年轻女人颇有感慨的叹了句,“我突然想知道,我和曲漓说话,抹黑你说你并不值得他喜欢的时候,你在不在门外?” 江梧桐手里的动作微滞,湛黑的眸里神色闪过一抹悲呦。 她抿着逐渐褪去颜色的唇,叶朗心同样脸色发白,只是没做她不想要做的事情,便是心下再不甘,她也认了。 对自己的老朋友……她还真未必下得去手。 现在她也活不长,倒不如与自己的夫君阴间相会,女人的笑容畅快,故意激江梧桐,“因为你够狠够配合,所以他信了我的话,你,知道么?” 江梧桐凉透的指尖有些发颤,沉默了半晌才微微扯动了唇角,“那恭喜你,离间成功。” 正文 第333章 番外篇 不可承受之轻 手脚被她束缚住,叶朗心便看着眼前的女人,难受的弯了腰捂住了肚子。 她问了句,需不需要帮忙看看。 江梧桐只是惨白着一张脸,将唇死死的咬紧,以此来缓解疼痛。 叶朗心见她不应话,目光不由投向一侧的曲漓身上。 他失血过多,脸色与江梧桐的不相逞让,看模样,暂时是醒不过来的。 叶朗心身上疼的打紧,江梧桐的掌风确实厉害,或者说,是她太弱,连江梧桐区区一掌都接不下来。 五脏六腑俱损。 “梧桐,”她深深的闭上了眼睛,“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不不容易,我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等着我去救,若重来一次,我怕是会更加谨慎,直至将我所要除去的人除掉,救出他来。” “曲漓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能得他之喜是你的福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生商量的,你何苦伤他又伤己?若真错过了,你定会后悔的。” 室内一片静寂,江梧桐额头上的冷汗连连,似乎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她掀了掀眼眸看向叶朗心,而后又看向人事不省的男人,唇角虚弱的一勾,声音无力,“隔着深仇的相爱,会很累的……” …… 一连三天。 曲漓苏醒。 季悟说,他是江梧桐救下的,现在叶朗心不知被她送到了哪里,只是让他大可不必再寻。 男人沉默寡言,伤势未愈的时候,脸色总是惊人的苍白,最后才哑着声音问了季悟一句,“她就这么走了,没留给我一个解释?” 季悟定定的望着他,想起江梧桐离开的时候的模样,也是一样的冷静,看不出情绪的外泄。 唯独只有脸上发白的神色,才能隐约的看出他们各自的不平静。 他静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出了声,“她让你别再像牛皮糖一般粘着她不放,看见你便觉着恶心。” 这话其实季悟不是很明白,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 不算。 是彻底的死心和诀别。 只是他不明白……按照她的想法,若是她走了,季悟不是更会被他害死? 可为何,她还是走了,而且走的干净利索。 曲漓的眼睛里染着一片血红,像是强行压制着内心深处的暴力和疯狂,可他的眼神又是极端的冷静,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话,陷入了无尽的沉默里。 伍淑整个人缩在角落里,看了看季悟,再望向曲漓,便垂下了眼睑,不敢出声。 用江梧桐的话说,曲漓再怎么狼心狗肺,只要没碍着他要做的事,基本上他答应的都会做到。 更何况,季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和他的事情,曲漓会公私分明,不会为难季悟的。 时隔一月,寒墨夜那边的人下来了,带着季悟前往神算子那边组装假肢。 伍淑华陪同。 曲漓在那个小客栈住了一个月,美名其曰养伤。 只是最后,该回来的人没有回来,他便十分平静的收拾包袱,回到寒墨夜身边。 有时候,人都会有执着的一面。 当执着变得深了,久了,就会变成执念。 江梧桐是他的执念。 生命里的不可承受之轻。 可当这不可承受之轻低落尘埃,教他看清这执念只是一场虚妄如烟云的东西时,似乎也就不再那么重要。 对曲漓这反复的安慰和自欺欺人,寒墨夜眯着眼不屑的戳穿。 “对曾经拥有过女人的男人,却失去爱情的时候,一般会选用两种做法,一是不择手段强取豪夺也要将其收为笼中物,二是选择放手但这辈子都不能再提这个女人的名字,包括这个女人所有的一切,全都视为禁忌。” 曲漓倪了他一眼,“你连喜欢的人都没有,怎知道拥有女人,失去女人是什么滋味?” “这么蠢,”寒墨夜鄙夷的看他,颇为嫌弃的道,“史书记载,被女人抛弃过的男人不止你一个,自然有先人指点。” 曲漓,“……” 他不打算理会寒墨夜,于是秦风之风度翩翩的给曲漓倒上杯酒。 他笑眯眯的看着他,曲漓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听听,谁知――“喝罢,醉了就睡一觉,等明日醒来,你就当以前对她的好,全都喂了狗。” “……” 时光匆匆一晃,年轮竟转了两周,大地走过春夏走过秋冬,再次迎来充满阳光的夏季。 女子在热闹的茶馆里等人。 她的眉目精致秀气,单手拿着茶杯,背脊挺得很直,连喝茶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英气。 “师姐。” 远远的传来一道脆亮的女声,那人穿着一袭红裳,腰间别着一条红带子,看起来也是英姿飒爽,“师姐对不住,我来晚了。” 年轻女子柔和一笑,“无碍。” 两人有四年没见过面,性情都大有转变。 前者是更加的沉稳和从容,后者是伶俐和娇艳。 红锁将手中的佩剑搁置在桌面上,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方才陪我主子去处理事情了,所以有些来晚。” 她笑了笑,故意逗江梧桐,“几年不见,师姐可真是愈发的漂亮了,可有人上门提亲?” 江梧桐倪了她一眼,“我若说没有,你还拉一个人来向我提亲?” 红锁哈哈一笑,“师姐说的对,师妹正有此意来着。” 江梧桐酌了一口茶水,没理红锁的胡言乱语。 “师姐初来乍到,想吃点什么,尽管开口。” 京都,江梧桐确实是第一次来。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带个小师妹下山历练,刚好路过京都,便将几年不见的师妹约出来见见。 潋滟娇嫩的唇瓣微微勾起,女人的声音带着一股的沉静,“那我便不客气了。” 红锁笑着应好,江梧桐点了两个茶馆的招牌菜,都是清淡的饮食。 红锁扫了一眼,不由的拍了拍脑门,“师姐不该选在这个地方的,我们该去我主子的酒楼,那儿的东西可香口了。” 茶馆安静一点,不像是酒楼那般吵闹。 重要的是,茶馆离京都繁荣的地方有些距离,她也不怕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人。 “这挺好的,”江梧桐垂着眼睑倒水,而后冲她一笑,“好久不见,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心上人?” 红锁瞬间面红耳赤,顿时有些娇羞起来,“有是有……”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却又低落了下去,“但他怎瞧得上我……” 江梧桐还未接下她的话,就见眼前的女人霍得一下站起身来,往茶馆的小门望去。 江梧桐轻轻的眨了眨眼,也跟着看过去。 这一看,连流动的血液都感觉僵住了,浑身发凉起来。 …… 外边的场景里,一个扎着双鬓,额间配着长长流苏的俏丽女子笑容如莲,正痴痴的望着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自称是曲漓亲属的男人。 他生的很好看,和曲漓的阴柔娃娃脸不一样,更趋向于温文尔雅。 但他身边站着那个女子,他对她,似乎没有多少耐心,和他的外貌极其的不符。 也不知与那女子说了什么,只见那女子失落的垂了垂眼睑,咬着唇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男人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另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袍的男人则笑着开口,和女子不知说了什么。 那女子顿时就对曲漓一阵拳打脚踢,不过她应该不是江湖中人,每打一下都用不上什么力气,弱的很。 曲漓只当她是女子脾气,笑眯眯的任她打闹。 时间长了他还打趣她,唇角上的笑容更好看,叫人寸寸难以移开。 女人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又是她,怎么主子每每到哪她都要跟着,简直就是跟屁虫――” 江梧桐的视线凝定在一人身上,该是与红锁看到的不同。 她的脑袋空白了良久,有些恍惚的想着,有些人早已放下了所有,独独没放下的,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她的目光在男人衣衫上边打转了好久,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当年的针线活,确实挺差的。 这才委屈了这位神医,在她身边穿了她两年缝制的棉布麻衣。 生生的压制了他身上的贵气。 她扯了扯唇角,举起手中的茶杯大灌了口茶水,以压制心下涌起的酸涩之意。 “师姐,你看那女人,她成天成天追着主子身后跑,现在就连曲漓也不放过,你说可耻不可耻?!” 红锁见她没答话,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十分淡定的坐在位子上喝茶。 她顿时就有些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错觉。 也跟着坐下身来,“师姐,你和曲漓……” 江梧桐疑惑的嗯了一声。 红锁不甘心的低声问她,“你们当初的关系不是很好,我尚未下山之前,便见他对你多加照顾,现在你见着他了,不出去打打招呼么?” 当初在梅花剑派上时,曲漓待江梧桐可谓是有求必应。 江梧桐的武艺还是他提拔的,她能看得出来。 如今曲漓回京也有两年了,算是许久没见了,师姐不打招呼便罢了,这情绪也太淡了罢? 江梧桐笑笑,没往外看,“你也说是当初,既然是当初,怎能与现在相提并论?” 正文 第334章 番外篇 来了京都 红锁沉默了一瞬,随即不屑的摇头,“除了我主子以外,所有的男人都不靠谱。” 她愤愤的说着,“当初我便觉得曲漓和紫衣姑娘走的太近,俩都不是什么好人,后来见着曲漓又和五师妹伍淑华动手动脚的,不可谓不亲近,现在又是和这个刁蛮公主牵扯不清……这样的男人,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要来没用。” 江梧桐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喝着茶,等饭菜上来,也便安安分分的吃着。 红锁没什么心情再吃。 曲漓和那刁蛮公主离她们的距离不远,虽然说话声被身侧聊天的人掩盖住了,身子也被茶馆特意放置的屏风挡去了好些,但从茶馆这个位置看出去,还是不难看见他们在打打闹闹,笑声不断。 她性子火爆,大都说风就是雨。 攥了攥拳头,她说,“真是放肆,师姐你说,她一个女儿家,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曲漓也是……不行,我要把曲漓叫进来,好好训,,” “红锁,”江梧桐的眉头皱了皱,脆生的打断她,制止她的行动,“不要徒生是非。” “师姐……”红锁却不甘愿,“他对你分明做了那些混账事,如今弃你另寻新欢,你怎忍得下这口气?” 江梧桐抬眸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深沉。 红锁和江梧桐相识多年,她是什么性子的人,红锁自然有所了解。 她撇了撇嘴,“当初曲漓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九王不知实情,我家主子便让我去查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我这才了解到他对你,,”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家,脸皮始终没有那么厚,她摆正姿态。 “我也知道,是师姐伤的他,所以这不,我都没说他什么嘛……但我知道的,师姐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伤人,必定是他做错了事情,现在你们就只隔了那么点的距离,只要让他进来请罪,你们重修旧好,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么?” 细白的手指捏紧了捧在手中的茶杯,年轻女子眉目清淡,良久没说话。 过了半晌,等周遭动静渐渐消退,只听的茶馆旁边的街道上,传来女子娇甜绵软赌气的声音,“你再跟着我不许我接近他,我就告诉九哥,你欺负我,你还企图对我图谋不轨!” 以及男人无奈却又宠溺的回应,“干这么缺德的事情,公主不怕王爷对你罚的更重?” “我才不管,我好不容易可以出宫见他,你还拦着我不让见,我能放过你么?” 男人老神在在,与当年和她说话时一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公主在他的面前蹦跶。 “公主自便。不过到时候,王爷觉得我曲漓欺负了你,得对公主负责,你这辈子就没机会再肖想秦风之了。” “……” 还是与当年一般,嘴上不留人,江梧桐缓缓收回了视线,慢慢的松开了手中的杯子。 浓密细长的睫毛早已垂下,润湿了一片天地。 她的唇角却弯弯一勾,强自镇定,“是我不要的他,人家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要打搅。” 红锁深深的看了江梧桐一眼,“师姐” 江梧桐脸色有些发白,抬手示意她扯开话题,“说点其他的罢,你之前不是说有心上人么,他是谁啊?” 一提及自己喜欢的人,红锁的注意力果断被转移。 她的目光不自觉放柔,溢满了深情,“他……” …… 江梧桐只是带师妹下山历练,各处地方奔走。 路过京都见着红锁,便又带着师妹往另一个地方历练。 中间遇见许多人和事,江梧桐还因此受了点伤,但江湖一般都磕磕碰碰的,受点伤实属寻常事。 等半年到期,她便带着师妹上了山,潜心练武。 又过半年,师门想让她再带一个师妹历练,江梧桐出声拒绝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拒绝师门,师父倒没说什么话,倒是师娘觉着奇怪,不由多问了两句。 江梧桐朝她拱了拱手,“这阵子梧桐的武艺迟迟没什么变化,想要多潜心修炼,所以……” 这话明显是谦虚了,这几年来江梧桐的变化,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师父剑术虽是最高境界,但越往上走,便越难以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江梧桐才及笄多少年,却已经达到了七重天,已然强悍无比。 知她是有意躲避,师娘也不为难,她点了点头,没再提此事,沉吟了一会,倒是与她说起了另一件事。 “怜琪要成婚了,虽说她比你大了两岁,但你也及笄了好些年,心里可有喜欢的人?” 林怜琪和伍淑华一样,一直都跟她过不去。 前者是因为辈分相争,后者她不知为何,但这一年来,林怜琪倒没多少理会她,可能都在忙,两人针锋相对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江梧桐默了一瞬,“梧桐暂时没有喜欢的人,让师娘担心了。” 师娘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老大不小了,等怜琪出嫁以后,你可要多为自己的事情着想。” “是。” 林怜琪要嫁的人是同门师兄,那师兄自幼无父无母,索性便在门派中,以师门为家,师父师娘为父母,跪拜天地。 她出嫁前一天,江梧桐身为大师姐,理应前去探望她。 念着林怜琪并不喜她,所以江梧桐只备好了一份礼物,往林怜琪屋里送去,便打算离开。 “江梧桐。” 身后猛地响起一道声音,江梧桐的步子顿住,但没有转身。 林怜琪手里还拿着精致做工的嫁衣。 她将嫁衣小心的搁置在一侧,朝江梧桐走上前。 “你还没和我说恭喜,怎么就走了?” 江梧桐侧眸看了她一眼,唇边扬起一抹笑,“恭喜你成婚,望你早生贵子,与师兄百年好合,恩爱不疑。” 林怜琪咯吱咯吱笑起来。 “你真是俗气,让你说好话也都千篇一律,一点真心实意都没有。” 江梧桐没有接话,林怜琪双手环胸,微微叹了一句。 “你只是个小丫头,却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那么久,我还得尊称你为大师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大喜当前,你还是少说点晦气话罢。”江梧桐收回视线,“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走了。” “听说,你已经失身了。” 江梧桐的步子堪堪的就顿住了原地。 身后的声音依旧在继续,“这可算是不小的丑闻,师父师娘虽不在意,但毕竟还是希望自己师门的名声清清白白的,你这事若是被人爆出来,你的清誉可就完了。” 江梧桐没说话,掩在宽大袖口中的手却缓缓的收紧了些。 林怜琪走到她的跟前,挑起眉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那人现在没说,是因为被我唬住了,我说她要是说出去了,那个让你失身却不曾负责的男人,必定会让她不好过。” 江梧桐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你别这么看我,”林怜琪嗤笑了声,嫩白的手指揪了下袖口,“曲漓的身份不简单,我只是不想得罪他罢了,可没想过要帮你。” 江梧桐嗯了一声,没想过要再说下去。 “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会很累,早些歇息罢。” 言罢,她绕开林怜琪的身子便要出门,林怜琪甩了甩袖口,不咸不淡的唤住她,“江梧桐。” 女子的步子再次停住,“还有事?” “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装大人,我比你大上两岁,得喊你师姐已经很不开心了,你还要摆出师姐的架子来,所以我不喜欢你。” 江梧桐静静的听着。 “五师妹的心思比我厉害多了,看样子对曲漓也是有非分之想的,她安分了两年,可不代表会一直安分下去,”林怜琪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指头,“既然想要装大人,那就努力装出一个真正的大人的模样来,不要轻易着了旁人的道,让我失望了,否则我会更不喜欢你。” 江梧桐眼帘一颤,回眸朝林怜琪望去。 后者已经转身,“慢走,我不喜欢送人。” 江梧桐的唇角微抿,“不论如何,多谢提醒。” …… 果真如林怜琪所说,有些人安分了一阵子,不代表会一直安分下去。 只不过梅花剑派上人多眼杂,比不得当初在客栈的时候,会没有人盯着她不放。 何况还是林怜琪大喜的日子。 伍淑华还未出手,就被人给发现了。 只是那个发现她的小师妹被她刺了一剑,好在没有伤到重要部位,但小师妹依旧是受了点伤。 师父师娘震怒,命江梧桐马上带几个小师妹下山去追。 江梧桐拱手应下。 自两年前回来,伍淑华的心思便一直不在门派里。 一年前曾传出性情暴戾,会出手殴打欺负师妹的消息,只是众人后续没有发现,她又一口咬定是诬陷,那小师妹无法作证,此事后期便不了了之。 之后的一年里又开始安分起来,至于这一次为何她会突然对小师妹出手,缘由还不清楚。 师门有令,江梧桐带了两个师妹便下山追赶,清理门户。 月儿说她求了师娘,也可以随江梧桐一同下山,寻找伍淑华。 这孩子是南陈地震后留下来的孤儿,无父无母,江梧桐历练完后,便将她带回了梅花剑派。 她的资质不错,小小年纪剑术已经到了三重,前途不可估量。 也深得师父师娘的喜爱。 没有犹豫,江梧桐将她带上,几人一同追查伍淑华的下落。 只是,也不知伍淑华为何会对山下的路线如此熟悉,一出山门几乎都见不着人影。 所幸一侧有买物件的路人,这才得知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只是这不追还好,越追她愈发觉得,伍淑华似乎是有意无意的露出马脚露出线索,让她们紧咬着不放。 追到最后江梧桐才后知后觉,她们已经到了京都。 这个,让她根本想都不曾想过要来的,地方。 正文 第335章 番外篇 你身子不好 江湖上的事情,不方便朝廷插手。 朝廷江湖是两家,这是规矩。 江梧桐也没有想要朝廷帮忙,所以寻起人来便有些麻烦。 跟着她的三位师妹,除却月儿之外,剩下的两位师妹和江梧桐分头寻人。 大概找了一个时辰,几人在约好的客栈相见。 未果。 其中一位师妹道,“大师姐,五师姐跑出城门的话,必定会让我们发现的,这一路追来,她似乎是有意让我们发现她的踪迹,这一会没让我们追上,说明她还没有离开京都,不如我们再找一找?” 另一位师妹也附和道,是啊大师姐,虽这样说无根无据,但现在人海茫茫,不如留下来再找找,也许有新进展。 现在时间也还早,尚未到午时。 江梧桐低眸看了月儿一眼,这孩子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追了伍淑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姑娘家身子再好,也禁不住折腾。 可能,伍淑华也是累坏了,现在在京都哪个地方躲着歇息罢。 “那你们先入住客栈罢。”她的声音淡淡的,“我再去转一转。” “是,大师姐。” 月儿却没走,她扯了扯江梧桐的袖口。 “姐姐,我跟你一块去。” 当初在南陈的时候,月儿便习惯喊江梧桐为姐姐,成为梅花剑派的弟子之后,依旧这般唤着。 江梧桐扫了那两位师妹一眼,“你们先去罢。” 两位师妹朝江梧桐拱手,“是,大师姐。” 待两位师妹走进客栈,江梧桐牵着月儿的手,便要再去走一圈,看看能不能发现伍淑华的踪迹。 谁料步子才刚迈步几步,走在了繁华的街道上,就听见有人大呼让开,带着颤意的声音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一同传入江梧桐的耳中。 她侧眸望去,一匹不受控住的烈马正毫无顾忌的朝她们这边冲撞而来。 周遭的人群宛若惊弓之鸟,四处逃窜,身边的月儿都忍不住叫了声,“姐姐……” 江梧桐手腕一旋,将月儿推到了一侧,足尖立地衣袂飘起,便踩在了那匹烈马之上。 她眼神清冷面容精致,手心凝力狠狠往马头上一震,烈马顿时呼啸而起,两只前蹄往前跃起。 骑在马背上的人连声惊叫,江梧桐揪住那人的衣襟,拽着他从马背上跃下。 她站定身子,侧身往烈马那边望去,却见烈马顿时安分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了街道上。 “姐姐,姐姐……” 月儿跑上前来,眉梢染喜,“姐姐真是太厉害了,刚刚那一脚堪称英雄典范。” 江梧桐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弯。 身侧的人半晌没什么动静,她不由看过去,偶尔发现自己的手还揪着此人的衣襟。 她冷静的松开,淡淡相问,“你没事罢?” 那人生的眉清目秀,肤色白皙,倒有一股女子的阴柔之美,只不过他是男儿打扮,用儒雅书生或许会更贴切。 他漆黑的深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江梧桐看,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浑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般。 月儿拍了拍他的身子,疑惑的想着,“姐姐,他是不是被点穴了?” 江梧桐一贯冷清,“我没点他的穴道。” 月儿迟疑的哦了一声,江梧桐被她这么打搅,不由也蹙起了眉头。 她淡淡静静的倪了男人一眼,此人身子僵硬,目光呆滞,看起来像是被点了穴的人。 但他刚刚分明还能叫能动 她正想着要不要看看,是不是刚刚情急之下误点了人家的穴道,不远处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少爷,少爷……” 她抬眸望过去,那帮穿着家丁服的人就朝她这般冲了过来。 确切的说,是冲向了她身侧这个男人。 江梧桐和月儿被挤出去,月儿哎了一声,嘟着小嘴不高兴的念了句,“怎么连小孩都推――” 江梧桐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她抬了抬眼睛望向那人,见他有人来寻,便打算牵着月儿的手继续往前走。 “仙子,仙子莫走――” 刚刚还呆滞的男人瞬间窜到了江梧桐的跟前,待视线迎上她的,他似乎立即就紧张起来,所以说话磕巴的厉害。 “仙,仙子……不知仙,仙子名讳,在下小杨晨……晨杨小,晨小杨……” 身边的家丁弱弱提点了句,“少爷,您姓杨。” 少爷当即就瞪了那家丁一眼,等回望江梧桐的时候,又结巴了起来,“我,我平时不,不是这个样子,不是这个样子的。” 月儿人小不懂事,当即就笑出了声。 江梧桐瞥了她一眼,小姑娘立即就收住了笑容。 她看着男人,声音冷淡,“无妨,我们还有事,告辞。” “哎,”那男人不依不饶,“仙,仙子,不知仙子,家,家住何方?我也好登门拜谢。” “不用了。” 说完,江梧桐就打算牵着月儿离开,谁料那男人紧紧的缠着她,不想让她走。 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语气微冷,“你还有事?” 那男人瞬间就呆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 江梧桐的眼神闪了闪,眼神莫名,但下一秒牵着月儿便绕开了他。 月儿人小鬼大,什么话都敢说,见江梧桐不买那少年的账,还取笑了她一番。 “姐姐,我瞧那什么少爷像是对姐姐一见钟情了。” 江梧桐人生的漂亮,又是在这样美救英雄的情况下,确实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江梧桐四处扫看,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有时间多念念书,多练练武,莫要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月儿撇撇嘴,不敢将话题说下去。 两人在路上转了一圈,还是没见着人,月儿瞅了江梧桐一眼,有些委屈的开口,“姐姐,月儿饿了,已经好些时辰没吃上东西。” 江梧桐看了眼天色,虽还没有到用午膳的时间,但也相近不远。 “你想吃什么?” 月儿眸色一亮,“我想吃烧鸡!” “……看样子,你是有备而来啊?” 月儿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又拉着她的手萌萌的撒娇。 “早些年听师姐们说的,京都最有名的酒楼,最好吃的菜叫烧鸡,月儿想尝尝嘛,姐姐你就带月儿去嘛,好不好?” 她一直拉着她的手,江梧桐无奈的弹了下她的小脑袋,“早知道就该把你丢给七师妹,省得你折腾我。” 月儿一听,顿时欢喜。 …… 不想被伍淑华一下子发现她们的行踪,所以跟江梧桐出来的师妹都换上了便衣。 她自己也是一样。 穿着一袭橙色长裙,腰间佩戴着翡翠的玉佩,随着她的步子而摇曳不止。 她的五官精致动人,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剑,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的路人。 这些眼神她都已经习惯了,也便没感觉有什么。 牵着月儿的手,跨入酒楼的门槛,江梧桐这才发现酒楼里的客人还挺多的。 月儿扯着她的衣角,闹腾着说,“姐姐,那儿有位置。” 江梧桐有些无奈的笑了下,“你怎么跟馋猫似的?”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乖乖跟着月儿往前走,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角落里,一直有人火辣辣的盯着她看。 侧眸看去,当她的目光一触及到娇俏的女子,以及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人脸颊时。 扬着笑意的唇角瞬间僵硬,精致的脸上倏地一白,脸色大变。 她的视线收不回来,脚步也沉重的有些难以动弹。 好在店小二很快迎了上来,唤了她一声姑娘,月儿又扯了下她的衣袖,她这才稍稍将她拉回了神。 江梧桐唇角扯了扯,勉强露出点笑意来。 “不如,我们换家酒楼罢?” 月儿嘟着嘴撒着娇道。 “不要嘛,月儿想吃这家酒楼的烧鸡已经很久了,姐姐不是说会满足月儿的嘛?” 江梧桐的身子僵硬了些,脸上的笑也逐渐僵住难堪起来,想着食言确实不好,她应着头皮道了句,“那好罢。” 月儿笑的很欢。 江梧桐牵住她的手,两人坐在了空余的桌子上。 同一间酒楼,酒楼生意又爆满,便是她想要坐的远一点,都没什么机会。 她只顾着和店小二说话,不想听见任何她不想听见的声音。 但并没有什么用,那边还是传过来一些细碎的声音。 人声嘈杂,她听不大清,也不想刻意去听清楚。 只是垂下了眼睑,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筷子。 不过人有的时候很奇怪,越是不想要多想的事情,越会在脑子里打转。 越是不想听见知道的事情,就越会传入耳中,踏入心里。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一抹蓄意的笑,“不是很喜欢吃鸡翅,那就多吃一点,免得你老说我没良心。” 陪着他一块用膳的女子也笑了下,听起来很是愉悦。 江梧桐的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筷子,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语气里有说不出来的温柔,“你身子不好,就应该多吃些肉,听说你前几日踩空掉湖里去了,你可真是傻到不行,路面这么宽,你怎么就的到湖里?” 女子反问,“你没事罢?” 而后又十分嫌弃的接着道,“你要是病了就赶紧去看,就你这精神分裂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渗得慌――” 正文 第336章 番外篇 未免太混账 那边话音刚落,店小二就传上了菜来。 刚好有月儿喜欢的烤鸡。 没见江梧桐动手,月儿也没敢动,弱弱的问了句,“姐姐……姐姐,你没事罢?” 年轻女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月儿愣是唤了她好几声,她才疑惑的嗯了一下,然后抬起眼来看她。 “怎么了?” 月儿抿了抿唇角,“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啊,月儿感觉姐姐一进这儿,姐姐就有些不高心。” 江梧桐摇了摇头,胡诌了个借口,“许是早上起的太早了,我从来都起的不早,现在有些困了。” 为了追伍淑华,的确是风雨兼程,江梧桐守夜了一晚,一宿才睡了一小会,自然是累极了的。 月儿点点头,“不如姐姐先回客栈罢。” 她笑嘻嘻的伸手去拿烤鸡,一边扒着鸡腿,一边建议道。 “这儿离客栈很近,月儿自己能回去的,姐姐先回去罢。” 江梧桐默了一瞬,本还是想陪月儿一起用膳的,直到耳朵里再度传进男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她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扯着唇角笑了下,“你在这吃会,姐姐去洗洗脸,等姐姐清醒了些,就回来陪你一块吃。” 月儿满口应好。 江梧桐垂下眼睑,没说什么便立即起身了。 若是月儿有心打量,定会看出她这行色匆匆,看起来倒有些像落荒而逃。 …… 江梧桐一路跑出去,她的面色极是难看,等跑出了酒楼很远的地方,她这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刚刚走的太匆忙,她竟然连佩剑都忘了带。 其实也可以不必逃的,只是不知为何,竟看不得他如此亲近一个女人。 一年前他和那位公主……她虽也难以接受,却远没有如今这般失措。 记得当初她逼问曲漓,究竟喜欢她什么。 他的模样十分正经,嗓音低低缓缓的,“本只是想报复你,教你胡说我是女儿身,所以才想着法子,让你做些好吃的给我,谁知我鬼迷心窍,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你征服了。” 那时候,他和她正朦朦胧胧,关系暧,昧的不行。 他又喜欢粘着她,更喜欢咬着她的耳朵和她说着情话,“我这辈子,只想和你一人共同用膳,一起吃到老,爱到老。” 和那公主只是语言上的,这一次……他和那女子正儿八经的在那用膳,他如此温柔深情的夹菜给她,如同往昔与她…… 也许,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婚了也不一定。 双手抬起捂住了脸,江梧桐难受的狠狠吸了口气,胸口那边刺痛这才稍稍好了些。 “你不是教过我,见到故人要记得打招呼的么?” 一道声音熟悉而又阴冷的传入耳中,女子浑身一震,猛地转身回眸望去,却见曲漓一袭华裳,眸色极淡,“江梧桐,好久不见。” …… 江梧桐面倏地惨白。 她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 没有摸到自己的佩剑,女人的眼眸一震。 周边几乎没什么人,她刚刚都是瞎跑,现在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语调有些发颤,“的确是好久不见……” 其实也还好,毕竟一年前她见过他的。 许是他比较平静,连带着江梧桐也慢慢的恢复冷静。 她言不由衷的道,“不过,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很想再见到你。” 三年不曾相处,她还真不知道曲漓的性子变得如何。 只是言语上颇有交涉,她便觉得,曲漓比以前更难纠缠。 男人越走越前,越走越近,她连连后退,姿态有种说不上来的狼狈,“你别以为,你现在是盟主身边的人,我就会怕你,不敢对你出手。” 男人淡淡的开腔,“你想动手就来,何须说那么多废话?” 他这么说,岂不是在逼她动手? 念头就这么一闪而过,她已挥出了拳头,直击男人面门。 从一开始,江梧桐的武艺就不如他。 现在佩剑不在手上,她自然是落得下乘。 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断了,那她自然不能再让他们的关系,回到最初。 当初将计就计已经让她元气大伤,连分别都是她不辞而别,可便是如此。 整整三年的时间,她却都还不能让自己好过。 现在怎么可能会和男人多加相处? 只是她出招他便躲,不论如何他都不反击,但也无论如何都打不到他。 江梧桐一恼,“你在玩我?!” 纤细的胳膊蓦然被人扣住,她的秀眉一皱,反手脱离开来,但男人却是别有心思,她挣脱了一只手他直接扣住了她另一只手。 她一反手脱离,身子一旋他顺势收住,然后…… 她整个人,便都被他紧紧的扣在怀里,双手反剪被扣在身后。 男人浓烈的气息扑入鼻尖,那熟悉的感觉一层一层的挑动着她的记忆。 江梧桐身子猛地僵住,“放开我,不许碰我。” 女人的声音又急又怒,绝美的容颜之上更是紧紧的皱着,就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一般难受。 男人的眸色倏地更加阴沉。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扣住了她精巧的下颚,眼神冷漠,将他原本讨巧的正太脸,强行硬化了不少,嗓音低沉的可怕。 “不准碰你?你身上哪一点没被我看过碰过,现在装什么?” 江梧桐脑子一白,呼吸有瞬间的困难。 死死的咬着唇,她咬着牙恨道,“曲漓你混蛋,放开我!” 曲漓冷冷的笑了声,却是真的放手将她松了开来。 江梧桐立即就狠狠的揍了他一拳,只不过男人的反应比当初快了不止一倍,就这么近的距离也能被截下。 男人扣着她的手腕不放,江梧桐正欲踢腿,谁料男人猛地点了她的穴道,她顿时动弹不得。 眼眸微微睁大,江梧桐的脸色青红交错,“你――” 男人站在她的跟前,抱着她的腰身紧紧的抵,在一旁的树干上。 她一条腿微微屈起,攻击的姿势没有形成,反倒自行成了另一种叫人脸,红,耳,赤的姿势。 曲神医低眸望了她一眼,跻,身贴在她的身上。 他的唇角微微勾了点笑,节骨分明的手指微微的抬起了她的下颚。 “我什?当年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何况现在你连佩剑都没有拿,如何打得过我,嗯?” 江梧桐死死的瞪着他,男人的大掌扣着她纤细的腰肢。 身,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她呼吸一滞面色爆红,也不知是什么心思,竟破口大骂起来。 “无,耻,下,流,你要是敢对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我一定一定杀了你!” 当初这话她说了无数遍,就是没一次做到了的。 姑且曲漓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她知道他的心思,更知道自己的。除了恶言相对,她不知如何去处理和他之间的关系。 只是想着不能让他们回到最初。 微微垂下了眼睑,男人菲薄的唇缓缓的贴上了她耳后,嗓音低沉,略略带了一丝不带情绪的笑。 “我就是想做,你能奈我何?” 江梧桐怔了怔。 像是没想过曲漓会说这种话。 或者说,她没想过曲漓竟也舍得对她说重话,拿她在意的事情来羞辱她。 “是不能如何,”她的眼底无意识的红了一圈,却强自镇定,故作不悦的瞪他,“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当初若是不救你不将你带在身边,我就不会有今日,是我,是我有眼无……唔。” 薄唇重重的覆盖下来,狠狠的毫不怜惜的碾,压着,他阻断了,她要开口继续说下去的一切。 …… 时隔三年,人心早变。 江梧桐不认为曲漓的性子绵软,随她可欺。 但她也不认为,她性子绵软,随他可欺。 曲漓吻下来的时候她的脑袋有一瞬间是懵的,空白一片。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推拒的时候,她这才记起来她被他点了穴道。 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从里到外都缠了一遍。 有些心事只能自己知道,但不代表,有些事情可以纵容。 曲漓方才分明还和另一个女人用膳……转眼来找她她能理解。 当初刺了他两次,丢下重伤的他不辞而别,还让师兄转告他不许再纠缠,她是坏女人,他终于有机会看见她,理所当然要来报仇。 直到他吻下来之前,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用言语欺辱一贯是他的专长,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还对她动手动脚,未免太过混账了。 所以,等他吻够了退出来,抬手替她解开穴道之后,江梧桐第一反应就是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她的力道很大,男人的皮肤又是出了名的白,没一会就能清晰的看见他脸上的巴掌印。 曲漓静静的看着她,唇角凉凉的勾起一抹笑,字句从他的齿缝里溢出,“很好。” 暗哑的嗓音里低柔中带着不可察觉的狠辣,江梧桐眼眸一颤,便想要推开他转身逃走。 可手抵在他的胸口上,连推拒的动作都还没有做出来,便又堪堪的被他扣住了手腕,堵住了唇。 这一次,他吻的极深极重,比刚刚那一吻要粗暴许多,手上也比之前多了些侵,犯的举动。 正文 第337章 番外篇 你算什么东西? 江梧桐带着吃饱喝足的月儿回了客栈。 她有些魂不守舍,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月儿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她,默了良久才小声的询问着。 “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梧桐反应了下,这才朝月儿看去,疑惑的嗯了一声,“出事了么,谁出事了?” 月儿觉得姐姐今日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姐姐惹上什么麻烦了?” 惹上麻烦? 江梧桐有些恍惚。 曲漓不算麻烦。 他至多算是她难以逃脱的劫数。 想起不久前他吻她,被她打了一巴掌后,还敢再吻她,甚至放肆的扯她的…… 她无法,只能咬他,她不咬还好,越咬他动作愈发粗,暴。 等他吻够了也不知抽什么疯,大手顺势从她的胸,口滑下,就这么将她甩到一边,猩红着眼眸瞪她,一句话都不说,却还不准她走。 她打不过他,心底也因为他的举止而恼怒不已。 这些年她什么都没学会,唯独学会了沉默。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至后来有一个叫什么千世的男人,来寻他回去,他这才低哑着嗓音警告,“不准离开京都,否则那个月儿――” 以他的性子,一般而言是会强迫她留在他的身边。 但这一次,他只是威胁她不准走……是家中有了娇妻,所以不能留她在身边,还是只想报当年之仇,不屑留她? 江梧桐心头有些重,深深的叹了口气,暗骂自己因为他身边较为一个亲密的女人,竟有些失控。 “我没事,”她扯唇笑,“你也好些天没歇息了,去睡会罢,我找你两位师姐聊一下。” 月儿看了她好一会,迟疑的点头应好。 …… 江梧桐找两位师妹跟进伍淑华的事情,那两位师妹说没找到伍淑华。 她们刚刚休息了一会,用过午膳之后就去问了这附近其他客栈,有没有留宿一个像伍淑华这般模样的单身女子。 但客栈的掌柜的,都说没见着。 也是奇怪了…… 伍淑华一路上都奇奇怪怪的,喜欢折腾她们,更喜欢给她们留线索。 现在忽然间消失不见,是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找人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朝廷若抓捕一个故意逃走的罪犯,就是动员天下衙门的力量都难以抓到,更别说,现在只有她们四个人。 大海捞针。 江梧桐沉吟了一声,说了句没事。 她让两位师妹好生休息,自己也回了房间。 和月儿共一间房,她们好久都没有休息过了,月儿估计是一回来就躺下,现在都已经熟睡了。 江梧桐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颌,望着被捏出红痕的手腕,忍不住走神。 好在很快便自己拉回了思绪,暗自念叨着伍淑华的事情。 伍淑华和她们一样,都不是走南闯北的。 至多下山历练的时候,或者是带师弟师妹下山历练的时候,走过一些路,去过不同的地方罢了。 可她是下山带过师妹历练,伍淑华根本就没有过。 京都她必定是不熟悉的,如果不是要一直往前走的话,京都那么大,她势必会迷失在京都里。 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词,女人的眉头重重皱起,迷失? …… 江梧桐出了门,本不是很想打扰红锁,但曲漓如此相逼,她自然不可能因为私事耽误公事,只能是速战速决,尽快离开京都比较好。 幸好红锁在秦风之的府邸。 江梧桐一下子就找到了她,红锁在京都生活了几年,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走南闯北,但对于京都还是有所了解的。 她又是秦风之得力的干将,京都一些酒楼客栈什么之类的,都属于秦风之的产业。 让各处掌柜的将今日顾客入住名单交上来,只要伍淑华在京都落脚,自然能够有机会找出来。 此举不可谓不聪慧。 红锁小小的得瑟道,“师姐早来找我便好了,这种小事,红锁自然能帮师姐搞定。” 江梧桐牵开了唇角的弧度,冲她笑了笑,拱手道,“有劳师妹了。” 红锁摆了摆手,就想带江梧桐去吃些好吃的东西,但被江梧桐婉拒了。 她试着劝道,“这各处店家要交名单上来,还需要一些时间的,最快也是晚上能拿到,师姐不必着急,只要伍淑华还在京都,红锁便是将京都掀个底朝天,也给你将她找出来。” 她拉着江梧桐的手,笑吟吟的,“现在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或者逛逛街,师姐好不容易来一次,总不能让红锁不尽地主之谊,让师姐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罢?” 江梧桐眼下是真没什么心情。 只是见红锁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没好意思拒绝,便应了下来。 之前带月儿去吃东西,江梧桐并没有吃什么,恰好也是饿了,红锁给她点的京都的特色菜,她都吃了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久,可能是太久没见,聊着聊着就不知时辰。 江梧桐心中还惦记着伍淑华的事情,适当的提醒了红锁一声。 红锁应了一声,付过饭钱,便带着江梧桐回了府邸,查看名单。 其中一家叫同福客栈的客栈,名单里没有伍淑华的名字。 但听记账单的掌柜说,有一位女子入住时,所穿的衣着和打扮,以及模样,都十分符合红锁所说的。 红锁是什么人,跟着秦风之见过多少大场面,伍淑华这一招瞒天过海她岂能辨不出来? 当下就带着江梧桐去了那间客栈,这一路上都顺顺利利的,唯独路过街市的时候,出了意外。 江梧桐,被不知名的愣小子,缠上了。 那人生的眉清目秀,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女扮男装的野丫头,走前一瞧才发现,此人书生儒雅的气质浓郁,异常腼腆而眉目之下又压制着蠢蠢欲动。 红锁瞅了江梧桐一眼,用眼神示意的问着。 江梧桐倒是对此人有些印象,正是她早上从马背上救下来的男人。 她眉目冷清,“公子有事?”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站在跟前的这个男人顿时就有些无措。 他面红耳赤,却强自保持镇定的开口,“姑姑娘,早上是在下不是,先,先给姑娘赔给不是,我,我,姑娘早上救了在下一……一命,在下希望能得姑娘赏识,有幸邀……邀姑娘一同用膳,可,可好?” 江梧桐眉头微蹙,“不必了,江湖之人拔刀相助是常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直白的拒绝,拱手相告。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不与你多说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杨小晨连忙哎了一声,唤住她,“在下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江梧桐。” 言罢,江梧桐和红锁已经离他有了些距离。 红锁痴痴的笑她,“师姐怎将自己的名讳告知了他,莫不是……?” 江梧桐比她冷淡,“等会若能抓到伍淑华,明日我便带几位师妹回门派,还能有什么莫不是?” 红锁噎了噎,有些不死心的问,“我瞧那人除了长的女气些,倒也还能见人,看样子对师姐也是动了心思的,师姐待他……真没什么?” 女子面色淡淡,湛黑的眼眸里竟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 “大丈夫不拘小节,女儿家也不必恪守妇道,给个名讳算是我对他的尊重,没有其他的意思,你瞎想也无用。” 红锁:“……” 两人很快到了那间客栈,没有骑马的原因,是因为怕打草惊蛇。 伍淑华对马蹄声极为敏感,她们多次快要抓住她的时候,就是因为马蹄声的原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跑掉了。 红锁问了那掌柜的,貌似伍淑华的姑娘住在哪一间。 由着店小二送水为由,两人从门外冲进了屋内。 彼时这个时间,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江梧桐和红锁冲进去的时候,伍淑华正在屋内翘着二郎腿,一手拈着小点心,一手拿着不知名的书来看。 见着她们进来,伍淑华曾有一瞬间是慌乱的。 只是一瞬过后,她又十分无所谓的笑了下,“呦,这不是大师姐和六师妹么,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江梧桐单手拿剑,剑锋未出鞘,直指与她。 “师门有令,你打伤小师妹在先,需得跟我回一趟梅花山。” “回去?回去磕头认错?” 女人灿烂的笑了声,“我可没有错,打伤小师妹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按照吩咐,将你引来京都罢了。” 江梧桐皱了皱眉头。 红锁先她一步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锁姑娘既然多年前就离开了本门派,我们自己内部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合为好。”伍淑华将手上的糕点,塞进了嘴里咀嚼着,倨傲的笑着。 江梧桐眼眸微动,说辞依旧。 我不管你是对是错,师门既然要我捉你回去,你便必定要跟我走一趟的。 伍淑华瞥了江梧桐一眼,默了默,还是点了头,应了声好。 她收了双脚,长裙撩回了原位,遮住了细长的腿,“行啊,走罢。” 江梧桐和红锁面面相觑了一眼,似是没想到伍淑华会这么配合。 江梧桐拿出袖口的红绳将伍淑华的手腕绑了起来,这是她们对犯了大规的弟子才会动的刑罚。 “这儿离梅花山还有段距离,你最好安分些,很快就能回到梅花剑派了。” 伍淑华冷冷的呵了一声,没说话。 三人出了房门。 红锁和那掌柜的不知交待着什么,只见那掌柜的点头哈腰,态度很是恭敬。 江梧桐看了伍淑华一眼,眸底清澈宛若有水波流动,静静的思考着什么。 红锁上前来,“可以了,我送你回客栈。” “好。” 同福客栈,离江梧桐所住的客栈不远。 只是要穿过一条闹市。 红锁打趣道,“师姐,你说刚刚那傻小子,会不会还在远处等你?” 伍淑华眼睛微微一眯,不知道是想起了谁,唇角翕动着,但是她没说出声来。 江梧桐倪了红锁一眼,“你平时都这么无聊么?” 红衣女子耸了耸肩,笑意满满,我就是猜着玩的。 人有时候说话,真是不要太准。 红锁话音刚落下没多久,江梧桐就瞧见一个打扮的儒雅小生的男人,气喘吁吁的跑到她的跟前,朝她咧嘴一下,“梧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江梧桐:“……” 红锁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只有伍淑华一人懵懂不明。 儒雅小生面色红润,笑意明朗。 江梧桐脸上微微扯着一抹淡笑,但眼底是一片没有波澜的淡漠,“你还没走?” 儒雅小生唇角上的笑靥更大,“我,在下在等姑娘……等姑娘安排时间,在下想为姑娘,为姑娘安排宴,宴会。” 江梧尚未应话,但看起来就是想冷淡的拒绝的,红锁想着如果能让江梧桐留多几天,这出席宴会也未尝不可取。 于是便笑着附和,“你的宴会想安排在什么时候,我师姐虽然是大忙人,但去参加你一个小小宴会,总是不成问题的。” 她话一说完,江梧桐就不赞同的瞥了她一眼,红锁只当没看见。 江梧桐扯着绑在伍淑华手腕上的红绳,刚想出声,蓦地听到一道冷沉的嗓音,拒绝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嗓子口。 “她不会去。” 这个声音不算熟悉,但也绝对不陌生。 红锁和伍淑华一同侧眸回看过去,只见男人一袭淡蓝色华裳,低敛的气势勾勒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他不紧不慢的朝她们走过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曲大神医。”红锁不喜曲漓,说起话来也格外的呛人,“我师姐做事,何时由曲大神医说了算?” 江梧桐没转身看他,但缠在身上的那两道目光确乎灼热火,辣。 她的手指收紧了手中的红绳,跟前的儒雅小生低眸看她,“姑娘……” 她望了他一眼,身侧就走上一个人来。 那人身子颀长,高大俊朗,站在她的身边,足足高出她一个头来。 “她跟你不熟。”他的声音清晰出口,“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最是没心没肺,熟悉的人她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你一个连名字都没让她熟记的人,她又怎么会要?” 儒雅小生看了曲漓一眼,然后又看向江梧桐。 江梧桐侧眸望了曲漓一眼,她看着男人唇角上的似笑非笑,忽地生出了一种被人拿捏的不悦,以及内心深处莫名涌起的,一股痛意和怒意交织的情绪。 没多犹豫,她将视线投在了儒雅小生身上,淡淡的笑了下,“杨小晨,对吗?” 儒雅小生的眼眸一瞬间亮起,激动的连话都说的利索了。 “姑娘,早上我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你竟然记住了我的名字。” 他这个名字也有些女性化,江梧桐其实听见了那个家丁所说的,猜出他的名字并不难。 她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我不想骗你,你的宴会我确实去不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明日就会离开京都了,但绝不是像一些无知人所说,是因为我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所以才拒绝。” 曲漓的眸色倏地一暗,精致的眉眼掠过一缕戾气。 儒雅小生睁大了眼,“姑娘,你,你要离开了,你要去哪儿?” 江梧桐抬了抬手中的红绳,并不想多谈。 “我要去处理这一个人,日后,我们有缘能再会的。” …… 夜色缭绕。 京都的夜市繁荣,嘈杂声络绎不绝。 红锁回了秦风之的府邸,江梧桐带着伍淑华回到暂居的客栈。 儒雅小生和曲漓中途的时候,就被她们两个给甩开了。 曲漓自然不好甩,但儒雅小生的身份并不是普通人,一大帮家丁冲上来,他就是想走也不容易。 更何况…… 他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如此的安静和冷淡,见江梧桐要走也没有刻意的想去追。 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和红锁伍淑华离开,静静的看着。 伍淑华似是想要抬手拂一下头发,但挣了挣手,记起来被绑住了,便没有后续。 她笑的格外娇媚,“看来,有些人有些事,经过时间的磨砺,终究是可以放下的。” 江梧桐没动静。 她却嫌弃的挑衅一笑,“我老早就觉得,曲漓他跟你在一起,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但是他不听劝,执意的去喜欢你,现在好了,他终于开窍了,知道你有多不堪多恶心,连挽留你都不屑了哈哈哈。” 江梧桐的步子顿住。 伍淑华以为她要转身骂她,但是江梧桐依旧站在原地,原本柔软的声线不咸不淡。 “等会回了客栈,你若还是这般吵闹,我会点你哑穴的。” “是我戳中你心事了罢,曲漓对你的态度那么明显,以前光顾着讨好你,连眉头都不想你皱起来,现在……呵。” 她的嗤笑声愈发刺耳,“我可听说他在京都有了心上人,他和当年对你一样,对她掏心掏肺的,有什么好吃的都让她先吃,心疼她爱护她,江梧桐,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 后面的话,她没机会再说出口,因为江梧桐已经点了她的穴道。 她的唇角携着笑弧,不冷不淡的开口。 “不巧的是,我就是那个可以欺负你的东西。” 伍淑华瞪圆了眼睛,却连一句话都不能再出口。 没了她的聒噪声,两人安安静静的回了客栈。 江梧桐让月儿跟来的其中一位师姐挤一挤,由她来守着伍淑华。 月儿应了好。 等月儿离开,她转身想要将门关上。 谁料她这个动作尚未完成,一直大手就冷静的从门外按住了门板,在江梧桐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那人就这样强势的挤进了门内。 伍淑华倒吸了口冷气,刚要说话,颈间猛地一痛,两眼顿时发黑。 下一秒,她便结结实实的晕了过去。 江梧桐瞳孔重重一缩,“曲漓,你干什么?!” 男人漫不经心的走回原位,伸出手将房门关好。 他笑容邪肆,漆黑幽深的眸底却是不起一丝波澜,唇角淡漠的勾着,“你。” 正文 第338章 番外篇 还不快丢出去? 江梧桐带着伍淑华回了梅花剑派。 快马加鞭,差不多是半个月是时间。 一回来,她向师门禀报,两位师妹将伍淑华押上来之后,她便退了出去。 自己将自己关闭起来,盘腿练武。 她回到梅花山的时候,大概是午后,等闭关修炼下来,再出门已经是晚上了。 月儿唤她用膳。 她没动,只是一个人独自走上了山崖,双腿曲着,坐在那儿迎风望月。 月儿跟在她身边也有两三年的时间,江梧桐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贯会如此。 她拿了两个苹果跑上山,挨着她的身子坐下,将苹果递给江梧桐,“姐姐。” 江梧桐反应了下,疑惑的侧眸看她。 月儿歪着脑袋看她,“这些日子姐姐都没怎么动过吃的,今日回了师门,姐姐还是如此郁郁寡欢,五师姐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么,为何姐姐看起来还是有些发愁?” 江梧桐默了默。 随即轻声笑了下,她抬手摸了摸月儿的脑袋,“我表现的这么明显?” 倒不是江梧桐表现的明显,她其实很平常表现一样,只是月儿自幼父母双亡,南陈地震过后,她还看过不少人的脸色,心思较为敏感一些。 月儿抬起她的手,将手中的苹果放在她的掌心里。 “离开的那日,我见着漓哥哥了……他从姐姐的房间里出来,但我瞧着,他好像受了伤,右手上都是血呢。” 提及了不该提及的人,江梧桐的身子忍不住一阵僵硬。 半个月前的重逢,注定了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复合。 她也没想过还能在一起,只是曲漓强人所难的本事,似乎是愈发的厉害了。 那晚本来她就不想和他有什么纠葛,奈何不了他罢了。 也实在是不想把动静闹大,毕竟伍淑华还在地上昏迷着,还有三位师妹在隔壁歇息。 她一闹大,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个不洁的女子,而这个夺走她贞洁的男人,还是盟主身边的人。 消息一旦传出,必定惊掉天下人的下巴,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可曲漓不该的。 他不该在她两位师妹过来问她伍淑华事情的时候,还对她如此无礼放肆。 不,不能说是无礼放肆,他简直就是趁火打劫,得寸进尺。 知道她不会让两位师妹瞧见他们衣衫半,褪的样子,他竟压,着她在桌子上,毫不犹豫的冲,进来,动作力度极深极重,她的手死命的掐着他的胳膊,以示警告,却都无济于事。 他无动于衷。 反倒享受的看着她那又羞又恼还怒不敢言的样子来。 两位师妹还被她拒之门外,她迟迟不回话,眼看两位师妹就要推门进来,她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还抱着她,轻轻的咬,着她的耳垂,哑着嗓音为她分析。 “若是教你两位师妹瞧见了我们这般,你猜她们是先惊叫,还是先将门掩好?” 她当时恼羞成怒,侧过身子就狠狠的往男人的胳膊上招呼去。 咬的他倒吸了口冷气。 身,下的动作更深更重,弄得她也不好受,死死的咬着牙关不敢溢出乱七八糟的声音来。 等缓了一会才深吸了口气,和等在屋外的两位师妹道,“你们先……歇息,明日再……说。” 不知道两位师妹听到她的话没有,但她说的已经很吃力了。 曲漓存心不让她好过。 她每说一个字,他的动作都带着深深的恶意。 目光投落在自己的佩剑上,在他们还没有形成强弱局面之前,她是没有机会碰到,那把她为了关门而放下的佩剑。 江梧桐咬着唇,汗如雨下,等两位师妹从门口犹豫着迟疑着,终于离开之后,她才冷着声音开口,“可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后来,后来就是等他要够了,她有机会挨着碰到那把剑,毫不手软的就刺了他一下。 本是想刺他肩膀的,但他抬手挡了下,然后…… 就是月儿所看到的那一副场景了。 江梧桐敛了敛思绪,手指紧紧的捏着苹果,粉嫩的指尖泛着白色。 月儿见她迟迟没说话,还以为江梧桐是没记起来,自己乖乖巧巧的咬了一口苹果,细细的咀嚼着。 身边便传来一声低叹,“只是个意外,你别拿此事和师父师娘说,好么?” 月儿皱了皱眉头,想了会,还是点了脑袋,应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梧桐没想过,当初离开京都这么顺利的原因,是因为有人暗中在帮她。 不是那儒雅书生气质的少爷,而是传说中的,回归朝廷当王爷的,盟主。 伍淑华行事诡异,也是因为有他的授意。 目的是为了什么,她不大清楚,但从伍淑华的只言片语当中,勉强还是能听出一点点意味来的。 盟主体弱多病,纵使武艺高绝,文武双全,但还是抵不过他那病。 听说是快不行了。 许是觉着亏欠了曲漓,所以想着法子,让她来京都和曲漓有那么一次见面的机会。 当初她和曲漓分开的时候,正好是盟主病情加重的时候,曲漓没寻她,盟主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病情,所以曲漓放弃了。 江梧桐忍不住笑,“怎么可能?” 曲漓想做什么,在做什么,他心如明镜。 若真的对她有一丝丝的留恋,他当初也不会走的这般决绝。 不过也好。 总比她还要另想办法……再离间自己和曲漓的关系要好的多。 伍淑华的事情不了了之,师门没再提起。 江梧桐一年多没带师妹下山历练,师门觉得她年纪偏大,而且二师姐林怜琪已经嫁人,而她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 在梅花剑派里,只有江梧桐和季悟属于不想嫁娶,不想下山多走一走的人。 师门索性,将她和季悟一同赶下山,陪着师妹历练。 那时候,离当初见曲漓的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四个月。 听说盟主性情大变,很多事情都交由曲漓和一个叫……千离的人掌管江湖琐事。 江梧桐避无可避的,又撞见了他。 在一个阴雨天里。 她和季悟,以及一个刚及笄的师妹坐在路边摊,吃着馄炖。 遥想当年,她和曲漓也是坐在路边摊上,吃着馄炖,津津有味。 这一次,她却是看着男人骑着高头大马,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路过。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很淡,淡到近乎没有,速度也很多,一个瞬间的时间就转移到了季悟的身上。 他远比她想象之中的要淡漠很多。 也可能是因为公事堆积的很多,他看起来,竟比之前消瘦了许多。 马蹄声呼啸而过,哒哒的,转眼就开始消沉。 江梧桐慢慢的收敛了眸里的情绪,抿着唇低下头看着碗里的馄炖,没有说话。 季悟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仿佛是想透过她脸上的情绪,直接望进她的心里。 师兄师姐太过安静,那个历练的小师妹有些不安的抬起眼睛来。 她瞧了瞧沉默寡言的大师姐,再瞅了瞅温润如玉的四师兄,顿时更不敢说话,埋头苦吃。 一顿诡异的早膳过后,三人开始上路。 所谓历练,就是帮助弱小,处理人间不平事。 一路走来,碰上了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 但有三四个,头发微微发白的老年人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着方言,和其中一位穿的较为华贵喜气的人说着话。 他们说的话,江梧桐自然是听不懂的。 细问当地的百姓才知道,是说有一个山庄里的大少爷,极为好色,稍有点姿色的女子,都被强行买上去充当姨太太了。 若是哪家的父母亲不同意,那大少爷就强行购买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或者是拆毁房屋,逼的那父母走投无路,只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那大少爷,一家人都差点哭白了头发。 当地的县长不管,听说是因为和那大少爷有所勾结,又没闹出什么命案来,所以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近日不知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竟让那大少爷的三姨太和八姨太双双投井自尽,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却也无人插手调查死因。 那山庄给出的理由,只是两位姨太太为争夺大少爷欢心而闹到不可开交,故而都失足掉进了湖里淹死的,才不是什么投井自尽。 但两家姨太太的父母亲哭的肝肠寸断,不信自己的女儿会这般做,死活要他们一个说法。 于是便趁现在他们迎亲的时候,拽着那山庄的管家,问个清楚。 路人见了都不忍心多说,那山庄迎亲的领头人却十分粗鲁了一脚踹开了,“滚开滚开,若耽误了少爷的大好时辰,你们赔的起么?” 几位白发人坐在地上哭的凄惨,直呼没有天理王法。 路人愤愤的怒道,“再如何,也不该在两位夫人灵骨刚入土,就急着娶下一位姨太太罢,那个恶霸果真是没心的,玩腻了就毁掉。” 江梧桐皱着眉头,上前护在那几位老人家的面前。 那领头人本还恼怒着,还想多踹那几位老人家几脚,待瞧见多管闲事的,是绝色美人之后,他不由得眼眸一亮,“姑娘是哪家的女子?” 江梧桐单手持剑,目光冷冰的拔出长剑,逐渐露出锋利的剑身,和刺耳的兵器声。 那领头人脸色顿时一变,跌跌撞撞的就跑了。 等长长的迎亲队伍从他们的面前走过,新娘子的轿子里传来嘤嘤的啼哭声,小师妹拳头紧攥,“岂有此理!” 她跑向那几位老人家跟前,学着江梧桐搀扶起几位老人家。 一边扶着,一边看向江梧桐,“师姐,我们去那山庄,找那少爷讨个说法。” 季悟没出声,那装着假肢的右手动了动,目光如炬。 “不可。”江梧桐将几位老人家扶好,“连官家都不插手,说明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我几人前去,又能得出什么结果?” 季悟点点头,小师妹性子直,没受过什么苦头,“可是,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为非作歹啊!” 江梧桐望了她一眼,没多说话。 她看向眼前的几位眼角还垂着泪的老人,声音柔和了不少,“您老几人没受伤罢?” …… “不行。”男人的声音决绝,“你的武艺确实能够自保,但那山庄里的为人你也听到了,为达目的无恶不作,万一你被他们下了药,出了个好歹,我怎么向师父师娘交待?” “是啊大师姐。”小师妹咬着唇劝道,“就算我们不能明着来,我们暗着来也好啊,那衙门不管事,大不了我们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怎么能让你单独去应对那恶霸?!” 江梧桐缓缓的抬起了一杯茶,轻轻的酌了两口,“普通的药对我没用。” 她掀了掀眼眸,唇角翕动着,“也没有单独去,你们不是陪在我身边?” 季悟脸色难看,“我不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小师妹附和的点头,“等真的去了那山庄,我和师兄也不可能一直陪在师姐身边,万一那恶霸心思狡诈,我们来不及保护师姐,那,那……” 江梧桐放下手中的茶杯,“之前就觉得你们说话总是一致,现在看来是夫唱妇随多一点。” 小师妹脸色瞬间爆红,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季悟,便低垂下脑袋,不敢再吱声。 季悟皱了皱眉头,不赞同的瞥了江梧桐一眼。 后者牵开唇角打趣道,“可别想着我就能入那少爷的眼,毕竟我的年纪摆在那,他还不一定瞧得上我。万一瞧上小师妹,那才叫好玩。” 小师妹,“……” 季悟默了一瞬,“你们都不能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小师妹红着脸点头,刚想说话就瞥见江梧桐投望过来的眼神,所有话顿时就哽在了喉间。 江梧桐玩了玩手中的长剑,“下山历练,总归是有危险的,我们历练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危险与否,是我们会考虑的问题么?” “但这一次……”季悟有些难以启齿。 当初他陪着江梧桐历练的时候,更危险的事情都做过,只是那无关女子的清白,便是在那时候丧生,他们都有脸继续活在百姓的心目当中。 这一次不同,江梧桐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怕……身子的清白会…… 江梧桐看向他,“师兄,我们要坚守初衷,不该畏惧任何的苦难。这是我们下山历练的意义。” 小师妹深深的看了江梧桐一眼,咬着唇垂了垂眼睫。 季悟眼眸一震,“所以你做好决定了?” 江梧桐点了点头,“小师妹跟在你身边,我们今日就去会会那山庄的大少爷。在入洞房之前。” …… 男人,都是见色忘义之徒。 江梧桐没见过那新娘子,但她在来这山庄之前,已经先见过她的父母亲了。 是大少爷一贯的作风,强取豪夺。 并不是很喜得这门亲事。 山庄举办婚事,人来人往,江梧桐人生的貌美,入门自然就简单。 但季悟进不去。 这山庄似乎有规定,凡年轻俊美的男人,不得允许,皆不得入内。 季悟进不来,小师妹没人照应,江梧桐皱了皱眉头,说了句没事。 索性便让小师妹别进来了。 但小师妹被她先前那句话打动,执拗的道,“师姐既然让我们不忘初心,那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既然我们连生死都可以抛弃,区区清白之身,在备受欺凌的百姓面前,在生死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季悟惊诧的看了小师妹一眼,江梧桐默了默,便弯起了唇角,将她带了进去。 大厅正在拜天地,只是新娘子不大配合,一直哭哭啼啼的,双腿都在发软,不肯配合。 或者说,是难过害怕的无法配合。 新郎官的脾气耐性不是很好,江梧桐到大厅的时候,他正深深的皱着眉头,脸色极为难看。 山庄的当家人不知什么原因,并不在场,江梧桐扫了周围一眼,和小师妹嘀咕了句,便款款走上前,站到了一个显眼的位置。 喜娘正使劲的摁着新娘的脖子,脚去踢她的腿,但是不敢太明显,所以一直没用力,结果她把新娘子的脑袋摁下去了,可以行礼了,那新郎官却没动静了。 江梧桐俏生生的勾了勾唇角,那大少爷的魂都差点被她勾走了。 不是没见过女色,只是没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 他当即就抛下身侧的新娘子,朝江梧桐走近,那喜娘和司仪连连唤了他好几声,大少爷都似没听见。 气氛猛然间,就变得诡异起来。 小师妹看着那恶霸朝自家师姐靠前。 新娘子趁乱掀开了盖头,哭哭啼啼的拔腿就跑。 可惜这山庄的人训练有素,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当即就被扣住了身子。 场面失控,新娘子哭着喊着要回家,前来贺喜的商家或者是平时走动的亲戚,面面相觑,不知该怎般扮演角色为好。 “小娘子……”大少爷口水直流,一双眼睛像是漆在了江梧桐的脸上,因为常年浸,淫女色,他的脸色格外的发青,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啊?” 林怜琪尚未嫁人之前,总说江梧桐这张脸像勾人的狐媚子,看男人一眼就能将男人的魂给勾走了。 其实她长的不算是抚媚,至多便是故意诱,惑的时候,带着一股魅惑。 现在她都还没勾,引,这大少爷就朝她走过来了,江梧桐眨了眨眼睛,声音淡淡的,“我相公不在这。” 大少爷忍不住笑了声,在这个小镇上,没有一家门户是不知他为人秉性的。 舍得将自己的巧媳妇送到他的府上来,那不就代表着是特意的讨好么? 他摩擦了手心,跃跃欲试的抬手往她的脸上摸去,“你相公不在这,需要我陪你去找么?” 江梧桐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目光沉静,“大少爷不用行礼了么?” 大少爷扑了个空,但还是笑眯眯的收回了手。 他回头扫了一眼那哭化妆的新娘子,再和美若仙子的江梧桐一对比,没由来的一阵厌烦。 “不要了不要了,把这个丑女人给我丢出去,本少爷对她没兴趣。” 家丁面面相觑,“少爷,您可是废了一番功夫的,这……” 大少爷瞪了他们一眼,“还不快丢出去?!” 不用他们说,新娘子自己脱了鞋挣扎着就跑出去了。 场面霎时更乱,小师妹暗自吞了吞口水,没想到江梧桐的美人计这么成功。 不仅如此,大少爷还朝各位到访的宾客挥了挥手,“都回去罢回去罢,本少爷今日不成婚了,下次再请你们喝酒啊。” 将婚亲视为儿戏的人,大概就是这幅嘴脸的人。 江梧桐眉目冷清的看着宾客挥着手黑着脸离去。 人群中,她远远的看了小师妹一眼,示意她跟着一起出去。 小师妹不想留她一个人,但她还没走前,就被驱赶宾客的家丁,跟着一块半推半赶出去了。 正文 第339章 番外篇 大结局上 夜色渐渐的昏黑下来。 江梧桐留在山庄里差不多有四个时辰的时间。 她在一个点着灯盏的屋子里坐着,手上没有任何的武器,只是单手撑着下颌,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安安静静的。 渐渐的,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浓密漆黑的睫毛轻轻的动了动,江梧桐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朝她走过来,“姑娘,您该用膳了。” 这声音略显苍老,江梧桐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抬眸看去。 是一位头发稍稍发白的老婆婆。 她将手里的饭菜置在桌面上,置在江梧桐的跟前,然后将调羹,精致的筷子放在她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姑娘,您请用膳罢。 江梧桐扫了桌面上那些吃食一眼。 “你们家少爷,想将我关押到几时?” 老婆婆不敢说实话。 她深深的看了江梧桐一会儿,有些为难的皱着眉头。 “姑娘,既然进了这无尽山庄,那便还是随命安分些罢。” 说完,她便朝江梧桐福了福身子,刚想说退下什么之类的话,便听的年轻女子口吻清冷,“听说无尽山庄里的夫人有十几来个,你们少爷强行留人,你们家大夫人,姨太太难道没脾气?” 那老婆婆瞳孔微微一缩,一双苍老的手捏紧了手中握着的托盘。 “姑娘既然用听说这二字来形容,想必不是本地人。” 她略微垂下带着浑浊的双眸,声音低低的,“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老身只能劝姑娘一句,顺从,远比反抗的下场,要好得多。” 说完,老婆婆便再也不停留的退了出去。 屋内烛火忽闪忽闪,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的身影摇曳不成形。 江梧桐留在这山庄差不多有两天。 季悟和小师妹一直没有出现。 反倒是那什么少爷,一而再再而三的扰她。 动作每每想要亲密些,都会被江梧桐所避开,或者是正儿八经的用眼神警告。 着实是够冷。 大少爷哈哈大笑,“够味,够味――” 江梧桐眸色淡淡,当初若不是事态紧急,为了阻止眼前的男人祸害另一个女子,她岂会自己先送上门来。 好在来之前,她和季悟已经商议过了,若是当地的县令愿意插手此事,她将会以自己被迫留下的名义起诉大少爷,连带着查他之前强逼女子卖身的恶劣行为。 若当地的县令不愿意出手,便让季悟去寻邻县的县令。 那个县令他们三年前都打过照面,为人也正道,当初还因为伍淑华的事情,替他处理了个人间危害。 若是请他帮忙,想必他会同意的。 只是这时间一来一回,差不多也要十天左右。 现在连续两天没有消息,江梧桐望了望天,想着季悟和小师妹应该是去邻县寻人了。 可…… 她敛了敛眼眸,湛黑的眼珠子细微的眨动了下,余光扫在笑的无比淫,荡的男人身上。 她并不觉得,这个大少爷,有这个耐心可以等她屈服,等她个十天半个月。 现在不动她,怕也只是忌惮她身怀武艺,或者是一些其他的因素罢了。 江梧桐有这般思量,的确是不错的。 那大少爷见她看似乖巧,不哭不闹,还以为她是放弃了挣扎,身子刚挨近她,大手都还没来得及碰着她的身子,就被江梧桐整个人推开了。 力道很重。 那大少爷本就脚步不稳,虚弱无力,被她那么一推,还倒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嚷着要将江梧桐弄死,江梧桐静静的倪了他一眼,“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后续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好说了。 江梧桐软硬不吃,大少爷便让人将她关押起来。 江梧桐也不反抗。 大少爷只管饿着她,即不让人给她送吃的,也不让人给她水喝。 无尽山庄上,人人自危,谁都不敢多管她的闲事。 有一些姨太太好奇凑过来想看看,或者是抱着同情心来看她,但也不敢和她多说话,更不敢给她送吃的。 江梧桐关在屋子里,坐在窗户前打坐调息。 房门只是简单的上锁,抬手凝力都能破门而出的地方,有什么难得住她的。 她不走,是因为始终会有人靠近她,不管是大少爷也好,还是那些姨太太也好。 大少爷的那些夫人们,有些都是受过苦难的,之前更是与她一般,极力反抗但无效的,报以同情的时候,还是会想着安慰她,顺带劝戒她,放弃反抗罢。 还能活的好一点。 江梧桐没有睁眼,只问了一句,“倘若官府的人愿意插手此事,可以还你自由之身,你愿不愿意去指控他?” 前来的很多姨太太都是气愤难耐的,一提到大少爷恨不得他去死,但一提到指控,一些人,还是退缩了。 虽然不是自己爱的人,但能换来此生锦衣玉食,也不算是人生最差的结局。 江梧桐也没有多说。 直至饿了足足三天,她的嘴唇都发白干渴厉害的时候,那大少爷总算是让人给她送来一点吃的。 只有一点。 江梧桐看了桌面上那一碗清淡到不能再清淡的粥水,默了一瞬,还是抬手将碗抬起,悉数饮下。 门外有人守着她,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喝下那粥水之后,竟没有一丁点的异常。 不由心生奇怪,但此后再给她送餐进去都如此,连大少爷都觉得自己看上了一个十分难搞的女人。 武动不得,因为打不过。 文他又没耐心。 下药也不成。 难道还真的要将她饿死不成? 望着这么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大少爷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终于等到了第七天,江梧桐被人带出了小黑屋。好生的洗漱了一番。 最后,见了一个她并不想见到的男人。 是……曲漓。 男人一袭长白衫,背脊挺直坐在椅子上,不像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样子,倒像是来无尽山庄做客的。 见着江梧桐他也没什么异常,只是眸色深了深,和那大少爷道,“这就是你口中的大美人?” 大少爷连连讨笑,“是啊大使,这是在下的十九姨太。” 十九姨太…… 男人的眉头高高挑起,望着江梧桐的黑眸也渐渐的眯了起来。 江梧桐没有否认,格外的配合,那大少爷微微松了口气,“大使,您来这要住上几晚,在下才方便给您打理好。” 曲漓没应话,只是摆了摆手,“你让她下去罢,本公子不喜欢做事的时候,有女人在场。” “是是是。”大少爷连忙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江梧桐带下去。 江梧桐没动,视线一瞬不瞬的凝在曲漓身上,眼神里透露出无限的疑惑。 想不明白,曲漓为何会与无尽山庄的少爷搭在一块,而两人的关系,看着似乎还不错? 但她始终没有说话,被下人推着拽着身子离开了大厅。 男人自始至终,除却一开始认真的看过她,就再没将视线投落在她身上了。 宛若陌路人。 出门的时候,江梧桐问了押着她的下人。 “方才那人,你可知是谁?” 下人哪能知道主子的事情,顿时就搪塞过去。 江梧桐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白日里,阳光正猛。 江梧桐好些天没出门,她径直往大门那边走去,那个地方对于下人来说,是个十分严肃的地带。 何况江梧桐的身份他们也都清楚,更不可能会让她靠近。 江梧桐只能远远的往外瞧了瞧,并没有看见小师妹和季悟的身影。 平静如故。 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跟着下人回了房间。 …… 大少爷一天都没来烦她,只是用膳的时候,让下人将她叫上。 陪着他口中的大使一起用膳。 整场饭局下来,江梧桐没说过一句话。 曲漓自始至终,也没有和她开口说上一句,哪怕是连他们其实是熟识,也都没有说。 就是将她晾在那,冷眼看着她被大少爷摸摸手,看着她皱起眉头抗拒的模样。 曲漓算是江梧桐的师父,江梧桐的武功底子如何,他岂会不明白。 这儿的人都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平民老百姓还勉勉强强,对付一个真正的江湖人士……还不够格。 但江梧桐就是没跑。 听说还在这山庄里呆了好些天。 大少爷给他倒酒,男人抬手举杯,毫不犹豫的饮下。 他的唇角略略勾起一抹肆意的笑,与这大少爷聊起了话题。 大少爷虽说好色,但做生意那也是个中好手。 就是有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也干的特别的得心应手。 曲漓不仅不斥责他,反倒附和他,听他说的头头是道。 江梧桐盯着面前的酒杯,细密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听着男人们的交谈声,秀气的眉头无声的蹙起。 大少爷和曲漓喝了不少的酒,许是酒品有些不好,竟死命拽着江梧桐要她也喝。 女人冷静的抬手将他的手打掉。 大少爷脸上红晕满天飞,醉眼迷离的指着她鼻尖,“你喝不喝?嗯,你喝不喝,你要不喝,我就,我就弄死你爹。” 江梧桐坐着没动,撇过脸看他,“你要弄死谁的爹?” 大少爷笑的合不拢嘴,醉醺醺的,前言不搭后语。 “你喝,你喝了我就告诉你,我干过多少坏事……” 江梧桐的手捏紧了酒杯,“你说真的?” 大少爷倨傲的点头,曲漓坐在原位上静静的喝酒,江梧桐思考了一瞬,还是抬手,将手中的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她的酒量勉强还是有的。 不会像普通女子一般,一杯就醉倒了。 大少爷是真的喝醉,见她喝下那酒水竟一点心机都没有,乐呵乐呵的笑起来。 “我就说罢,她这个女人都不是个女人……我,我在酒中放了药她,她都不会有反应的……” 江梧桐拧眉,尚未说些什么,大少爷就因为喝了太多酒,砰的一声脑袋嗑在了桌子上,睡死过去。 她瞥了那大少爷一眼,没有说话。 然后,室内就彻底的陷入了安静。 曲漓面色淡淡的喝着酒,江梧桐的脸莫名的发热。 她四处看了看,没见着人,周边的人先前都被大少爷支出去了,实在是口干舌燥的不行,她自己倒了杯水来喝。 浑身的燥意。 “十九姨太,”坐在对面的男人嗓音低沉寡淡,“大少爷醉倒了,你不扶他起来去歇息?” 江梧桐放在茶杯上的手一颤。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见他面如冠玉,长的白白净净的格外养眼。 说不上现在是什么情绪,但曲漓口中的十九姨太,听起来确乎是有些刺耳。 她连水都没再喝,单手撑着桌面,慢慢的站起身来,转身打算离开。 “十九姨太这就要走了?” 身后的男人嗓音依旧淡然,听起来没什么情绪,但偏偏就是因为没情绪,才更让人恼火。 江梧桐的脑袋有些晕沉,但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她只是莫名觉得很热,宛若置身于烤炉般的炙,热。 “曲漓,”她听见自己出口的声音无比娇媚,“你要是来恶心我的,那你的目的达到了。” 说完她便要走,男人在她的身后冷冷的呵了一声。 江梧桐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脑抽了,在这么难受的情况下,还想和曲漓一争高下。 她侧了侧身子,烧红的脸颊晕满红晕。 “你若是和这恶霸勾结作尽坏事,必定不会有好下场,身为护法,你还是以身作则为好。” 曲漓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江梧桐攥了攥手心。 “江梧桐,”男人扬手掐住了她的下颌,“你不肯嫁我为妻,却甘愿做他人之妾,你说你,廉不廉价?” 女人的瞳孔重重一缩,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就被男人猛地扣住腰肢捞进了怀里,狠狠吻下,堵住了唇。 …… 江梧桐曾说,她的体质特殊,普通的药物对她来说根本不起效用。 但她没想过,有一天竟然有人愿意大费周章的研制了一款药,哪天她不乖了,他就给她下。 保证她服服帖帖乖乖巧巧的,任他欺负。 两个月后,江梧桐跪在梅花剑派的掌门面前,大堂内肃静无比,气氛压抑的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季悟始终双膝跪着,一种磕头认错认罪,或者是替人求情时候行的大礼。 师父的唇抿得极紧,“现在我只需要知道,究竟是谁对你做了那等荒唐事,却没有负责的臭小子,并不是说要罚你。” 师娘担忧的皱着眉头,“凌瑶(小师妹)说,几个月前你为了查一个恶霸的罪证,进了他的山庄,和他的姨太太串通一气,将他扳倒了……是否是在此期间你一时没有防备,所以那混账小子就有机可乘,对你……” 江梧桐垂着眼帘,艳红的唇角抿着,迟迟没有开口。 不算是她扳倒的大少爷。 虽说也有她的功劳,但毕竟人还是曲漓让人抓的。 理由是,那县令亲眼看见那大少爷给她下了药,还强逼着她喝下了。 以这个理由逮捕的大少爷,加上她之前有意无意策动的几位姨太太,当堂指控大少爷,还了众位女子的清白。 当地百姓纷纷叫好,她们梅花剑派的名声也是震撼天下。 但在那期间,也的确是吃了亏。 不是被大少爷占了便宜,是被那个不知在什么时候,给她下药的男人,占了便宜。 在她体内药效发挥作用,没意识的时候轻,薄的她。 等她第二天醒来还以为只是身子有些不适,而那个男人也早早的离开了,在这种事情上,曲漓一贯的原则就是要留下痕迹,弄得她难受难耐,谁知道他这一次动作极轻,忍住没在她身上弄出迹象来。 加上药力的效果,她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便没有喝避子汤,现在想想真心觉得曲漓是故意的,谋算好的想要她…… 细白的手指蜷缩着,师父迟迟等不到她的答案,忍不住的有些怒意。 “梧桐,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是不是还要包庇那个臭小子?” 师娘的目光投落在江梧桐身上,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季悟闭了闭眼睛,突兀的开口,“师父师娘,对师妹不轨的,是季悟,都是季悟的错,是季悟鬼迷了心窍,这才对梧桐师妹……还请师父师娘责罚,季悟愿一力承担,绝无怨言。” 江梧桐眼睛睁开了点,大堂明亮的阳光下,她的脸色能清晰的瞧见震撼,看想男人俊美的脸,他看上去冷静的过分,就这么跪着,任由师父师娘打骂。 师娘难以置信,“那梧桐腹中的孩子是你的?” 季悟应是,江梧桐的指甲嵌入了掌心,经过了漫长的质问,终于在此刻出了声。 “不是师兄。”她的声音音量不高,带着愧疚和常人无法理解的挣扎纠结,“是那大少爷的,与师兄无关。” 师父震怒,猛地一拍桌面,“到底是谁的孩子?” 小师妹在这时候闹着闯进来,她提着裙摆痴痴的看了一眼季悟,而后再瞧看了脸上没什么血色的女人。 双膝跪下去,“师父……凌瑶什么都说,还请师父师娘,莫要对四师兄大师姐作罚。” 江梧桐的唇角翕动,“小师妹……” “你不准插嘴。” 师父倪了江梧桐一眼,待江梧桐适时的收住了口,他才低眸看向小师妹,“你说说,你大师姐腹中的孩子,究竟是哪个混账小子的,季悟的,还是那什么恶霸的?” 小师妹没有犹豫,也没有转头看江梧桐,“是紫衣姑娘的徒弟,曲漓。” “当时师兄去邻县请县令去了,师兄怕师姐有个闪失,便让我留在山庄外接应师姐,但连着好几天没见师姐出来,我急的不行,恰好就撞上了曲漓过来,因为与他并不熟悉,所以我没敢上前,但我亲眼看着他拿出帖子进了那山庄的,等第二天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身后还跟了官府的人,连带着那个大少爷。” “那大少爷宿醉,被抓的时候都还迷迷糊糊的,大骂曲漓是骗子,还让那些衙门的人放开他,我想着要不要趁乱冲进去看看情况,就听到他对那大少爷说……” 话到这,小师妹忍不住的回眸看了江梧桐一眼。 她的手指攥了攥搁在腿上的长裙,心一横继续道,“他对大少爷说,在生意上破坏南北往来贸易什么的就算了,竟还敢肖想他的女人……大概类似这样的话,时间过的有些久了,凌瑶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曲漓问过大少爷,有没有对师姐……下过手。” “那大少爷对着他磕头认错,连声说着没有,曲漓才放过他,没有私自将他如何的,后来大少爷被押到衙门,他跟着去了……而四师兄那些日子都见不到师姐,怎么会与师姐……还请师父师娘明察。 说完她便重重的朝掌门人磕头求情。 师父的视线落在江梧桐身上,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如何,一甩衣袖径直走了。 江梧桐的面色发白着,张了张口,却始终没说出一句话来。 正文 第340章 番外篇 大结局中 师娘望了江梧桐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既然怀了身孕那便不该瞒着,你瞧瞧你师父……哎。” 江梧桐低下了脑袋,“是梧桐辜负了师父师娘的栽培之恩。” 她其实能感受到,便是师父师娘想要她嫁人,但也没有想过要嫁给像曲漓这般大人物。 他是盟主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师门所想的,是想撮合她与门派中的弟子在一起,以便留下来接替掌门之位。 所以从一开始,就想要撮合她和季悟。 但…… 而曲漓那般身份……又怎么可能,会来这小小的梅花剑派? …… 江梧桐被师娘带到了京都。 她怀有身孕,一路上师娘都没敢让她过度疲劳。 一直都是歇会赶回路,坐着马车舒舒服服的感到京都。 随行的人只有月儿一人,陪在江梧桐身边偶尔间说说话。 整整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程。 江梧桐偏瘦,身孕分明已有三月,但却看不大出来。 她平素穿的衣装又都是宽松的,除非是用手按压着肚子,才能从那隔着的衣物上看出,有些变大了。 月儿觉着神奇,时常伸手抚摸她的肚子,江梧桐垂了垂眼帘,倒没有多少反应。 到了京都之后,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一行人入住客栈,师娘让月儿领江梧桐上去休息。 江梧桐的身子健康,但却不知为何害喜的严重。 都已经三个月了。 白日里的时间还好,但每当早晚用膳的时候,闻着味道胃里就有些翻江倒海,急急跑到一侧干呕,但是也吐不出什么来。 月儿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姐姐 江梧桐摆了摆手,深深的呼了口气,月儿见她脸色苍白,很是难受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拍她的后背。 “师娘不是说,师姐等熬过了这个月,就会好起来的,怎么还是这般难过?” 江梧桐拿着手绢擦了擦唇,拧着眉头走回了原位,从装好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酸梅来吃,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 “应该也快了……” 她看着桌面上的那些菜,顿时没了胃口,“罢了,我还是先不吃了,等师娘回来再吃罢。” 月儿刚想要说话,门外却是想起了一些动静。 江梧桐的视线望了过去,月儿迈开小腿跑过去开门,两人都以为是师娘,所以江梧桐选择了走回床边,顺势躺下,月儿喉间溢出的一个师字堪堪的就这么停下了。 月色下,男人背着月亮的光芒笔直的站立,他目光幽深冷沉的望进屋内,第一时间没见着人,便想着往里闯。 月儿展开双手将他拦下,“不许进去。” 来之前,寒墨夜说江梧桐奉命来了盛京,他本还半信半疑,直到寒墨夜说她是奉命前来嫁人的,他二话没说直接冲出来,接连找了好几家的客栈,以及让人帮忙查找。 直到刚刚才有人传来口信,说江梧桐就住在这个客栈的二楼右手边的第一个雅间。 现在他来了,可拦在门口的人 曲漓俊美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挥开月儿的手,径直就往屋内望去。 虽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内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人,但也没有瞅见他不想看见的画面,心里顿时好受一些。 月儿随着他的脚步进来,死死的拽着他,“漓哥哥,你坏,你让姐姐受委屈了,你出去……出去!” 本还闭目养神的江梧桐眼眸猛地一颤,搭在额头上的手臂倏地一下拿了开来。 她单手护着腹部,刚坐起身来,视线里就出现了男人颀长的身影。 他修长有力的胳膊被月儿抓着,拖着,但都毫无移开的趋势,他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冷静的低头看着她。 好看的脸上显然是一脸不高兴,甚至略带点煞气和暗沉。 他的眼神冷漠,如芒在刺般凛冽,“她都要嫁人了,我还让她受了委屈……哪种委屈?” 月儿小孩子脾气,跺着脚哼了一声,“你看看姐姐的脸色,多苍白啊,师娘说,就是因为你的缘故,她的身子才会如此……” “月儿。”年轻女人轻轻淡淡的切断月儿的话,她远远的瞥了她一眼,“你先去找师娘罢,我有话想单独和他说。” 话落,月儿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门外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以及严肃的阴森的反问。 “说什么需要单独,有什么话,就当着我这个师娘的面上说清楚。” 江梧桐的眸色微闪,曲漓侧过身去。 不是不认识,虽不熟络,但曲漓还不至于和江梧桐的师娘过不去。 只是……他一想到江梧桐是奉命嫁给其他人,他对眼前的女人就没半点好感。 “我也觉得不需要什么单独说话。” 男人侧身朝江梧桐走上前,就着这样的姿势将江梧桐圈在怀里。 不顾怀里人的挣扎,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师娘,眼神凉薄,“既然师太来了,那晚辈也不藏着掖着,梧桐早已是晚辈的女人,她要嫁人,也只能嫁我。” 师娘的面色倒是沉静。 她冷冷的倪了一眼男人的手,“长辈在此,你这小子还有没有点礼仪尊卑的意识?” 曲漓没应话,师娘看似眼眸一狠,单手一抓,猛地朝曲漓扑过来,曲漓顺势放开了江梧桐,和师娘过起招来。 师娘步步紧逼,不愧是修行了几十年的人,剑术一绝不算,内力也极为深厚,不是凡人可比。 重要的是,曲漓虽没顾念师娘的情谊,但却顾忌江梧桐就在他的身边,师娘掌风狠辣,挥过的瞬间都能带起发丝。 曲漓甩开她的手,猛地用劲将她甩到一边去,他眯着眼,“静安师太若要过招,这块地不够大,我们还是出去比划比划罢。” 师娘哼了一声,“老身偏要在这比划,你又能如何?” 曲漓看了江梧桐一眼,扬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拽起,推向一边,动作看似粗鲁,其实力道皆有分寸,“去外面呆着。” 师娘的眼眸微微一动,江梧桐的脸色依旧苍白,哑着声音开口,“师娘,他只是个小辈,您别与他计较。” “这小辈猖狂的很,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小辈。”师娘冷声道,“不过你放心,我会留他一口气的。” 曲漓一贯不喜用武器,竖掌为刀。 两人周遭气势全开,月儿的眼珠子好奇的骨碌碌的转动。 江梧桐却一下子挡在了师娘的面前。 她看着曲漓,“你够了,你若是敢对师娘不敬,这辈子都不用再想见到我。” 师娘对她有培养之恩,知遇之恩,更有养育之恩,她就算是断了双腿瞎了双眼,也不可能让人就这样欺负到师娘头上去。 话一出口,男人的脸色果真变了一变,渐渐的收起了内力。 他盯着她的脸,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江梧桐回看向师娘,她朝师娘拱了拱手,“师娘。” 师娘漆黑的眼从她的身上扫过,关于江梧桐心里的小九九她还能猜不到? 曲漓是护法又如何,她只是敬盟主是个可敬之人,小小年纪武艺高绝。 却不是说,她是畏惧这些年轻人。 好说歹说也活了几十个年头,说句不中听的话,她吃过的盐都还要比曲漓这小子吃过的饭要多。 更何况,她一身修为,怎么可能会输给这小子? 不把他揍个鼻青眼肿的,就算是给自家徒弟一个面子了。 曲漓身为神医的确是难能可贵,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武学高绝者数不胜数,但医术高绝者,还真是少见。 若能收为己用自然如虎添翼,但他却玷,污了自己的大徒弟 再好的印象也该毁得七七八八了。 她收回了手,冷冷的哼了一声,江梧桐微松了口气,但之前那股恶心的感觉根本还没有压住,她是要歇息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档子事。 一松懈下来就忍不住的干呕,江梧桐捂着嘴跑到一侧吐了半天,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曲漓拧着眉头上前,师娘挺直了背脊抬手拦下他,“你不许过去。” 男人这会面色是真难看。 他的目光一直漆在江梧桐的身上,见她吐得厉害,连看向师娘的眼神都阴鸷了不少,“你既然身为江梧桐的师娘,难道你看不到她难受?” 师娘依旧冷着腔调,“不过只是害喜罢了,多大的事。” “什么多大的事,她……” 男人的话,在这里开始停住。 男人本还投落在师娘身上的视线,倏地转移到江梧桐不怎么显怀的肚子上,目光有一瞬间是涣散而破碎的。 ……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师娘把江梧桐送到他身边来,还打算亲自帮他们主持婚事,曲漓说什么都不敢再放肆。 后续的几天,不论师娘有什么要求,过分的不过分的,他都一一做到。 师娘有心刁难,让曲漓给江梧桐弄洗脚水,替江梧桐洗脚去。 这个师姐虽说民风开放些,但远不至于说男女平等。 江湖男女恩怨分明,却也更突显出男儿的大丈夫主义。 江梧桐听着这个要求都觉得过分,但曲漓却欢欢喜喜的做了。 一边替她揉着脚,一边问她水温如何,师娘是被磨得没脾气了。 这男人就跟妻奴一般,被江梧桐吃的死死的。 事后也听了曲漓的解释,说是有人故意误导他说,师娘是带着江梧桐来嫁人的,但没说是嫁他,所以一开始才对师娘如此不敬。 当时他的心情想必是愤恨难平。 再气再盛怒的情况下,他却还是想到了要护着江梧桐,哪怕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江梧桐怀有身孕,需要人保护着。 想着自己和丈夫之间的相处,她由心觉得曲漓这孩子,对江梧桐是认真的,最终还是没太舍得刁难,便放了曲漓一马。 郁唯楚还在纳兰没回来,寒墨夜的病情也大有好转,暂时不需要他出面解决。 眼下江梧桐怀了他的孩子,曲漓怎么说也该带着江梧桐回去,见见他的师父,鬼谷子。 先前江梧桐只是对他冷冷淡淡,说不上亲近但也不至于疏远,提到鬼谷子的时候,她却猛地沉了脸色,抿起了唇角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都说怀了身孕的女人脾气暴躁的很,曲漓百般好哄,也只是让女人稍稍缓了缓情绪。 “没什么,等师父走了,我会试着将孩子流掉,就算不拿掉,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她低垂着眼睑,清甜的声音没有情绪,“对不起。” 曲漓的脸色一沉,江梧桐转身欲走,纤细的手腕蓦然一重,身子一旋猛地被人拽住了怀里。 男人盯着她抿起的唇,低低沉沉的发问,“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不计后果的推开我?” 江梧桐抬手想打掉他的手,但没成功。 ” 她看着他幽深湛黑的眸,淡淡的道,“你没有做错。” “那你推开我?” 江梧桐不想说,低垂了脑袋便想保持沉默。 不到一瞬的时间,男人便伸手抬起女人的下颌,视线对上她被迫仰起的脸,嗓音哑着,有些压抑。 “孩子我要,你我也要,婚书我已经让王爷帮忙弄了,我们先去见师父,见完就成婚昭告天下,没得商量。” 正文 第341章 曲漓番外完结 江梧桐抿着唇,手指蜷缩着,男人倪着她的脸,俯身吻了吻她无意识鼓起的腮帮。 女人的身子僵了僵,曲漓又侧了侧地方,吻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也,毫不克制。 直吻的女人眉头皱得老紧,呼吸困难。 她试图推开,只是双手被男人钳住,而后腰身一紧,曲漓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往床边走去。 “曲漓,”她在忍耐,“我说了我不想和你成婚。” “可以。” 江梧桐看他,男人的唇角上勾着一抹笑,清清凉凉的邪肆不已,一点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你只要能说服我就可以。” 被男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榻上,差不多要进入冬天,曲漓扯了扯被褥,将床上叠好的棉被盖在女人的身上,江梧桐抓住他的手,张了张嘴,却始终没发出声音来。 他弯唇笑,“你看看,连你都想不到理由来拒绝我说服我,你怀着我的孩子,凭什么不嫁我?” “我的父母,死在了你师父的手里。” 男人上扬的唇角倏地僵住,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敛了起来。 江梧桐躺着没动,深深的闭上了眼睛,“虽与你无关,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既然是鬼谷子的徒弟,那我们之间,就不该存在联系。” 她父母救济苍生,却无奈过早逝世,师父只说是天灾,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是人祸。 她知道她的父母亲在一场瘟疫中过世,因为他们救助了那些患上瘟疫的病人,她自幼体质异常,也是因为父母亲在她还是幼儿的时候,终日给她用不同的药材沐浴,给她服下解毒丸。 她的父母仁慈善良,鬼谷子是他们的朋友,几人在这场瘟疫中救了无数的百姓。 但瘟疫毕竟是瘟疫,她亲眼看到她的父母染上了瘟疫,逐渐的脸色发白,脑袋发晕,慢慢的失去了自控力和自救的能力。 医者不能自医,她想去帮他们,但是被人一直拽着拽着,父母亲也由原来的救治区,被带到了治疗区。 她离的他们,越来越远。 她年纪太小,没有染病不能靠前,整夜哭着要爹爹娘亲的时候,却传出父亲病逝的消息。 后来她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想尽办法冲进去,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娘亲,鬼谷子蒙着鼻子,居高临下的看她。 那场瘟疫分明已经得到了控制,为何她的爹爹娘亲还会死? 她哭着问出这句话,鬼谷子站着没动,只是撇开了脸,说了句是他没用。 不是鬼谷子没用,是他根本不想救她的爹爹和娘亲。 因为那场瘟疫在得到控制之后,死的人,只有她的双亲。 只有,她的双亲。 思绪拉得越来越远,眼看话题要收不住,江梧桐死死的攥着手,不敢睁眼看他,直接用一句话完结他们之间的恩怨。 “我不可能会和你在一起的,死了这条心罢。” 男人沉默了很久。 眸色极为深沉。 而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一声叹息,微微倾身,粗粝的指腹轻轻的擦拭着女人脸上的泪花。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和师父是朋友,为何师父却见死不救?” 江梧桐睁开眼,眸底血红一片。 “我不想为师父开脱,但有些事情的真相,确实不是我们所想的那般残忍。”他的神色少见的严肃,“你说的应该是三七淮安大瘟疫罢?” 江梧桐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 “师父说给这场瘟疫,也提到了这场瘟疫的英雄人物,因为事情隔得有些久远,他也没说太多明细的事情。曲漓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亲,他说过他有两个好朋友在那场瘟疫中丧生,一个名唤江天,一个名唤林紫衣。” “我们谷里三个人都是孤儿,一个是大师兄曲天,一个是师姐紫衣,还有我曲漓,皆是由师父赐名。师父终其一生只收过一名女弟子,破格收录,你可知其缘由?” 江梧桐眼角里的泪意仿有卷土重来之意,她哽咽着,“是我爹爹和娘亲的名讳。” 曲漓嗯了一声,“师兄师姐的名字,是为了缅怀师父的故友,我的名字,是为了缅怀师娘。” 他的嗓音低沉,“我之所以能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师父说,他的这两位故友在那场瘟疫中,不幸感染了瘟疫,但朝廷的救援不及时,抗瘟疫的药材顶不到朝廷救援的那一天。” “于是他们舍弃了自己被救治的机会,让给了其他人。其实当时的大夫只有四个,除了岳父岳母和师父,还有一个是师父的妻子,他们四人不论不休的照顾病人,师娘最先病倒,她说将机会让给老百姓,之后便选择了自尽,这是你不知道的事。” 他低眸看着她,将她的身子紧紧的揽入怀里,“岳父岳母后期感染上瘟疫,但没有选择自杀的理由,应该是因为你了。” 江梧桐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襟,喉间哽的难以出声,一开口就是哑然,“我凭什么信你?” 眼中的女子泣不成声,却依旧强自镇定,他心疼的蹭了蹭她的额头。 “师父说想将你接回谷里养大成人,但没想到瘟疫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便不见了,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以为你出了事,觉得无颜面对岳父岳母,回了谷里之后便不断的收养孩童,教他们练武习医,以此来减轻内心的负担。也便是我和师兄师姐。” 江梧桐一把推开了他。 眼睛里的泪还在不停的滚下,她却死死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曲漓抿着唇再次抱住了她,没过一会江梧桐才放声哭了出来,双手重重的捶打着他的胸膛。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他们是因为苍生而放弃的我,我不想知道……我一直以为他们是被你师父害死的,他只是个伪装的好人,我不杀他算仁义,你现在告诉我爹爹和娘亲……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男人任由她在他身上捶打,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是我不对,你别哭了,对身子不好。” 江梧桐的眼睛红肿,发泄着情绪,最后才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回抱着他的腰身,“我爹爹娘亲……在天上过的一定特别的好对不对,对不对? ” 男人摸着她的头发,“嗯。” 她的唇角上扬着,似哭似笑,“我不怪他们,换做是我,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曲漓抿着唇,“嗯。” 江梧桐没再说话,紧紧的抱着他,埋首在他的颈间泣不成声。 …… 有人曾说,化解悲伤最好的武器,是让自己变得愤怒起来。 就像是相爱的两个人,其中男方意外逝世,女方日渐消瘦萎靡不堪,这时候只要有人出来说一句,男方在两人还相爱的时候,就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不该有的关系。 不论这话是真是假,只要女方听进去了,这时候,再多的悲伤也将被愤怒冲刷的不复存在。 可当满腔恨意转化为悲伤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难过。 成婚之前,曲漓带江梧桐去跪拜了他师娘的墓。 一个名唤池漓,心地善良而果决的女子。 江梧桐对着墓碑叩了三个响头,眸底猩红一片。 成婚之后,她将父母的墓碑从梅花剑派转移到谷里来,和池漓的坟墓相离很近。 生育之前每天打理灰尘,清除杂草。 但江湖之主出了事,性命攸关,曲漓一走就是半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江梧桐摸着肚子,即将生产的肚子涨的跟球一样浑,圆。 她低低的叹了口气,好生的教育着腹中胎儿,不能跟他爹一样无情无义。 旁人都是重色轻友,他偏生倒好,重友轻色。 谁知道教育完后,腹部倏地一阵疼痛,她的脸色蓦然惨白,单手撑在了一侧的木桩上。 好在紫衣先前被曲漓叫回了谷里,陪江梧桐安胎,远远瞧见她脸色难看之后,马上跑上前把脉。 下一秒,就听见紫衣鬼哭狼嚎的声音,“师父师父,师兄,梧桐要生了――” …… 五年后。 江梧桐被曲漓吻的不耐烦,双手将他推开之后,懒懒散散的开口。 “还有衣服没洗,你要是很闲你就先去洗了。” 曲漓继续圈着她的腰,“我洗了就能亲了?” 女人挑了挑眉,“嗯哼。” 男人转身就走,逮着自家儿子去洗衣服。 小滑头没懂,曲漓开始细心的引导,“你娘一直不让你玩水,现在给你个机会,要不要把握?” 小滑头想了想,点了点头,于是就被曲漓打发去洗衣服了。 他则回屋抱抱美娇娘亲亲我我,四处占便宜,后来小滑头玩的一身水,咧着嘴巴跑到恩恩爱爱的爹爹娘亲面前,乐呵呵的道,“爹爹,好好玩啊,你要不要和娘亲一块玩?” 被撞破亲密,江梧桐面颊本还羞红,一看见小滑头浑身是水之后,立即瞪向了开始望天望地的夫君,“曲漓――” 小滑头老老实实的让江梧桐换着衣裳,等换好后就迈着小胳膊小腿,爬上了椅子。 观看娘亲痛扁爹爹的大戏。 尤其是瞧见自家爹爹被娘亲揪耳朵的一幕,他更是笑的鼓起了掌。 果然啊,比起玩水,他更喜欢看到的是爹爹挨揍的一幕。 正文 第342章 凤执番外完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 寒绾绾被凤执从郁唯楚手里带回来快五天的时间,虽不哭不闹,却也没多少配合。 连平时最喜欢的膳食都没怎么碰过。 她从顺天国随着凤执一路走到了纳兰,身边的丫鬟全都被他换成了他自己的人。 知道寒绾绾不喜欢红锁,所以凤执便让另一个侍女伺候她。 只是侍女始终是侍女,也不是亲近的人,寒绾绾不吃东西,她连劝的勇气都没有。 天色微暗,诺大的宫殿里烛光明媚。 寒绾绾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自己的下颌,视线一瞬不瞬的望着精致的镂花窗,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 像是在走神。 也确实是在走神。 否则怎么会连有人靠近她都不知道? 有人的手搭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摸了摸她柔顺黑亮的长发,寒绾绾猛地回过神来,掀眸看去,便见男人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除了被他打晕强行带回来的第一天,之后寒绾绾再也没见过凤执。 再次见着他,她倒是有些恍惚起来,而后又渐渐的垂下了眼睑,视线往窗外望去。 有些时候,交流最是伤人的,是沉默和疏离。 “今晚没有你喜欢的菜?”男人的嗓音低低浅浅,“你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寒绾绾面上的神色没有变化,声音淡淡的,“我不饿。” 大概就是这样,除了回来的第一天她闹了脾气,哭着骂他混蛋,名义上分明有了其他的女人,却还是招惹她,最后还瞒着他自己的婚事,娶她为妻,害的她现在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她是委屈的不行,越骂越激动越收不住,本来她这个太子妃之位都无条件腾出来了,自己一个人跟着自己的九嫂回国去,已经是够委曲求全的了。 为了不让他被人诟病,她还特地将回国的理由说的好听些,说是回国省亲,见见父皇九哥,他竟还是如此强势,将她打晕带回了纳兰。 她能不骂他么? 一开始他的态度不耐,但好歹只是插,插话,没有对她如何,后来听她又提起想回顺天去,他就彻底变了样,恼怒的将她丢到了床,上,使劲折腾了一宿,最后冷冷的出声警告了句离开,“想都别想,就走了。” 一走,四天。 她其实大概能猜到,这些日子他都在忙些什么。 皇后从小给他挑的太子妃,自降了身份,甘愿成为他的侧妃,等到了五月成婚,现在已是四月下旬,时间很近了,这些天他必定是在操办婚礼的事情。 “冷欢说你好些天没吃过东西了。” 他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墨黑的眼睛动了动,“不饿也吃一点,嗯?” 凤执是什么人。 天之骄子。 只是因为历史的原因,所以被迫流放在外。 自幼不是锦衣玉食,只能靠自己存活的男人,心计城府非常人能及。 他的脾气看起来再好,熟知他的人却都清楚,他的耐性是真不怎样。 寒绾绾没说话,凤执抿了抿唇。 他看了冷欢一眼,“去拿点太子妃喜欢吃的菜来。” 侍女应下,俯身退出。 男人回头,垂了眼睛看她,而后揽住寒绾绾的腰身,将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在了她的位置上,然后抱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寒绾绾没有挣扎,确切的说,婚后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特别了解男人的性子,丝毫都忤逆不得。 她不说话,凤执也不是特别擅长扯话题,两人一同沉默,殿内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好在冷欢很快就将饭菜拿了过来。 寒绾绾平素喜欢的佳肴全都摆在了桌面上,凤执挥了挥手,冷汗便俯身退了下去。 顺便还将殿内的奴才宫婢们,一块遣散了。 殿内只剩下寒绾绾和凤执。 男人单手扶着女人的腰,一只手盛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汤,他细心的吹了吹,感知适宜的温度,便递到女人的唇边,“先喝几口汤,暖暖胃。” 寒绾绾生的娇媚,不说话的时候,那双俏丽而妧媚的眼睛气势会显得冷一点。 与江梧桐的美不同,前者更似莲花,气质幽兰。 而她却像灼灼盛开红火的曼珠沙华,妖艳,夺目。 只是她年纪小,性子单纯,所以在她身上才会出现一种魅惑和清纯两种极端的气质。 她不张嘴喝汤,也不开口说话,男人的唇角微沉,低低的唤她,“绾绾。” 寒绾绾似乎听懂他的警告,“我说了,我不饿。” “你是想我就这样喂你,还是要我用之前的方法喂你?” 好几个月前,寒绾绾也曾一度冷淡过他。 在得知他身份之后的那个月里,她感染了风寒重病,不喜欢他的靠近,甚至是对他的靠近带着一种莫名的烦躁。 只是她从来不对他说重话。 在他的印象中,恐怕寒绾绾也就对他说过一句话最狠――“风之,我突然不想再喜欢你了……” 他是天之骄子,可惜命运多舛,年少时历尽风雨。 她却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锦衣玉食的。 身子也一贯健康良好,根本不会有什么生病的时候,自然不喜欢喝药。 病了之后没胃口很正常,她闹着不吃,他便用自己的方式让她用膳,喂她喝药。 这个经历他们各自心知肚明,寒绾绾身为公主,什么武力值都没有,打不过他不能解气,骂他他就听着也实在是没意思。 寒绾绾笑了下,“殿下这般空闲啊,你的婚事准备好了么?” 凤执眼眸一暗,“绾绾,我不喜欢你提这件事。” 寒绾绾的态度比他冷淡许多。 她终于舍得转眸看他,明亮的眼睛里掩藏了太多情绪,不似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不喜欢我提,不代表它不存在。寒绾绾抬手握住了覆在她腰间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记得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只是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没想过嫁入皇家当妃子,更没想过要和别人争夫君。” 男人的喉间一哽,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紧了手中的调羹。 生怕是捏碎了,他便将调羹放到了碗里,凉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是,寒绾绾是说过这样的话。 她确实只是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所以身份高贵的她,选择对身份卑微的商贾的他一见钟情,最后倾心相付。 几个月前她会妥协,也是因为他说,就算他是皇家人,他也可以给她所想要的生活,他会好好护她爱她,此生只娶她一人。 但他没有想过,年幼时母后玩笑的婚约,至今还作真。 更没有想过,那个女子,竟就这样,真的等了他十年。 一个女子,有多少十年可以荒废? 寒绾绾懂他的难处,从不为难,一再退让再退让,从来没有为难过谁,也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乖巧的像是没脾气的好媳妇。 但他更懂她的心思,她只是想知道,究竟能为他退让多少,容忍多少,等一旦到了底线,到了她再无法忍受的时候,她就会彻底的想要离开。 毫不犹豫的离开。 “绾绾,”他还是低头盯着她的脸蛋,“我确实亏欠她,你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的,嗯?” 寒绾绾垂了垂眼睑,细长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她的眼眸,也一并将她眸中的情绪遮藏了起来。 她调笑般的开口,“其实何必呢,皇后娘娘不喜欢我,我更不喜欢你未来的侧妃,你夹在中间难以做人,既然我愿意无条件退出,也不恨你怨你,我们就这样好聚好散,难道不好么?” 这话再说下去,又会回到他们之前的状态。 这是他们婚亲中出现的问题,暂时解决不了的,就只能避开。 聪明的男人会选择中止话题。 凤执够聪明,这种陷进了死胡同的感情,他不敢轻易的去戳动。 但始终不是圣人,对女人这种随时想要离开,可以离开他的态度,他终究无法容忍。 还是有些难以自控的掐住了她的下颌,然后将补汤悉数喝下全都渡给了她,最后才威胁了一顿,喂着她用完晚膳,便将她抱起,带着她走出寝殿,去宫内四处走走看看。 只是有些事情始终不能太顺心如意,他刚带着寒绾绾出了寝殿,就有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与他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事找你。” 男人拧眉,“可有说是何事?” 那太监不清楚,寒绾绾看着男人望过来的视线,幽深的眸里带着一抹征求。 她淡淡的笑,“你去罢,我自己走一下,累了就回宫歇息。” 凤执嗯了一声,他俯身亲了亲女人额头,动作无比怜惜,“等我回来。” …… 凤执让冷欢陪着她一起走走之后便离开了。 寒绾绾在原地站了一会,夜里的风大,吹的她裙摆翩飞,青丝飞舞,冷欢皱了皱眉头,有些试探的出声,“太子妃?” 女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投望在夜色里的视线慢慢的收了回来。 她的唇角勾了勾,“走罢,去未来侧妃的住所看看。” 冷欢一怔,“太子妃……” 寒绾绾疑惑的嗯了一声,她看向冷欢,“这些天我是没出来,所以不知道侧妃的新房在哪……难道你也不知道么?” 这不太好说。 寒绾绾毕竟是自家主子心尖上的宝,但那个侧妃娘娘……也确实是要嫁入东宫。 两位女主子她都得罪不起,尤其是寒绾绾,她不仅是纳兰的太子妃,她还是顺天国的公主殿下…… 冷欢咬唇,“奴婢是知道地方,但……” “既然知道,那就领路罢。” “……是,太子妃。” 东宫很大,寒绾绾就这样徒步走过去,都要费上一些时间。 她有些无聊的抬手扇了扇,果真还是要轿撵的…… 等到了侧妃的寝殿之后,她扫了一眼四周,喜气洋洋,门窗上都贴满了喜字的剪纸。 她走上前,推开门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和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枕头套上边绣着精美的鸳鸯。 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寒绾绾问了句,“听说你们这边成婚,新人的枕套上的花样,都是新娘子自己绣的?” 冷欢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太子妃的话,确实如此。” 寒绾绾点了点头,唇角弯了弯,“你们侧妃的手艺不错。” 冷欢觉得她的手心开始冒起了冷汗。 实在是弄不明白寒绾绾的意图,也许寒绾绾根本就没什么意图,只是淡淡的四处看了眼,什么东西都没碰都没摸,更没有一般夫人对侧室的嫉恨,砸了主子的新房。 反倒还笑眯眯的夸了侧妃手艺不错? 她这是……在开玩笑吗? 而寒绾绾看完寝殿之后,转身便离开了,好像真的就是来这儿看一下,没有特别的目的。 冷欢犹豫踌躇在三,还是上前问了寒绾绾一句,“太子妃难道就只是去看一下么,不再多转几圈?” 寒绾绾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一双黑眸望向前方,步子不紧不慢,“替殿下张罗筹备婚事,本就是太子妃的事情,殿下替我出头,省我一番功夫,我本是想着殿下始终是男儿身,心思没有女子细,去看看哪儿还有不备之处,这才去瞧瞧的。” 她徐徐的笑了下,“到底是我忘了,殿下做事素来有章法,多转十圈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我反正是满意的,就是不知侧妃喜不喜欢了。” 冷欢的脚步滞住,寒绾绾的脚步却没停。 也似乎没觉察冷欢顿住了脚步,一路往前没有停歇,冷汗张了张嘴,本想说那婚事筹备,不是太子殿下筹备的,而是皇后娘娘。 但见寒绾绾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她便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反倒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有些虚假了。 连忙跟上寒绾绾的脚步,她转完了侧妃的新房,其实时辰也不大早了,冷欢也提议回宫歇息,但寒绾绾说,还想多转一会。 始终是主子,冷欢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跟在寒绾绾的身后就是了。 直到夜色渐深,冷欢觉得再不回去主子就有可能会动怒的时候。 寒绾绾十分乖巧的冲她笑了下,伸了个懒腰,“我们回去罢。” 冷欢:“……” 事实上,她们根本还没有走上几步路,身着一袭月牙色长袍的男人便匆匆朝她们走过来。 俊美的脸上面色不愈,甚至是有几分难看。 冷欢看着自家主子大步走前,圈着太子妃纤细的腰身,将她搂在怀里,绷着脸问,“怎么走这么久?” 太子妃笑容无辜,兴致上来了就想多走一会。 她唔了一会,“好累,我们现在回去罢。” 许是听到了回去这两个字,她家主子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他俯身将寒绾绾抱起,女人柔若无骨的靠在他的身上,黑白分明的眼眸轻轻的阖上,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睡过去了。 怀里的女人太安静,凤执低眸看了她一眼,见女人完全沉睡过去,他的唇角忍不住抿起,好看的眉头也皱了皱。 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将她抱回了寝殿。 第二天起来,寒绾绾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该吃吃,该喝喝,比起前几天的不配合,她这会乖巧平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凤执说什么,她也都听着,偶尔还附带上微笑。 十分的客套。 晚上做那事的时候,她虽没有迎合,但也没有抗拒。 包括他亲她吻她弄她,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们相爱过,他见过女人娇嗔的模样,会在他比较用力的时候,咬着唇低低的提醒他轻一点,吻她吻的不可罢休的时候,她会手握成拳,轻轻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以示她快呼吸不上来了。 但这两天没有。 就像是行尸走肉般,不带任何的色彩。 凤执忍了两天。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心底的已经压抑了好几天的怒意隐隐有些压不住了。 他盯着她言笑晏晏的眸,“寒绾绾,这是我第一次提醒你,也是最后一句警告你,别想离开我。” 寒绾绾摊了摊手,“殿下说什么呢,我这几日不是很配合?” “你配合?”他伸手掐住她的下颌,俯身压下逼近,幽深沉黑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有些咬牙,“像木头人一样,无悲无喜无爱无恨,不管我有没有弄痛你,你都无动于衷的配合?” 寒绾绾打掉他的手,“我不听话你又要罚我,现在我听话了,你又说我是木头人……” 她倪了他一眼,无奈的道,“太子殿下,你还能更难伺候一点。” 男人的唇角抿得极深极紧,就这么看着被他锁在怀里的女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黝黑的眸子里始终是冷静的平淡的,唇边甚至还能风轻云淡的冲他笑,反倒是他无法心平气和,一股子郁结之气和对她的怒意在胸口那边集聚。 落在她身后椅背上的手重重的拧了拧,修长宽厚的手背青筋暴起,男人倏地站直了身子。 他说,“绾绾,你比我狠。” 寒绾绾挑了挑眉,男人看了她一眼,唇角沉着,转身就往外走。 等凤执走出了她的视野之外,女人艳丽的脸上神色这才慢慢的僵住。 唇角上的笑意渐渐敛下,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不断的收紧再收紧,逐渐模糊的视线撇到一侧,任由眼角不受控的泪打落下来。 其实,也没关系。 当他的婚事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来临。 不是她和皇后或者是侧妃的争斗,是她和凤执之间的战争。 不是她不爱他,所以不能看着他迎娶其他的女人,容许另一个女人侵入他的生活,恰恰是因为她爱他,所以她懂,爱被分割的痛。 眼睛深深的闭上,脑海里浮现的是母妃痴痴望着父皇的模样,最后变成让自己都厌恶的存在。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寒绾绾被吓了一跳,眼睛上还挂着没有擦掉的泪珠,她愣愣的往房门那边望去,去而复返的男人已经迈开长腿朝她走来。 俯身弯腰,手挑起她的下颌,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她懵懵懂懂没有反应,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摁住了她的后脑勺,闯入她柔,软的领地,深深重重的纠缠了起来。 等吻够了他才抵着她的额头,深深的凝视着她,“分明就放不开,为何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粗粝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痕,眸色深得像是化不开的浓雾。 “还有三天的时间,再给我三天的时间,嗯?” 寒绾绾没有说话,只是默了默,还是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凤执吻了吻她莹白小巧的耳垂。 “即便我是凤执,我却也是秦风之,你说你不想和皇家人扯上关系,我也承认是我骗你在前,但我们公平点好不好,你招惹了我多少年,我推拒过你多少次,是你一心要扑上来,我凤执不是圣人,始终有被引,诱的一天,我不收了你都觉得对不住我自己。” “如今你看我要娶别的女人,装也要装出你很好可以放下可以离开的模样,只是你凭何认为我可以放下?不说我放不下你也一样不行,那我们为何不拼一次,你陪着我走南闯北,就再陪我一次,成了就是我们的天下,若输了,我可以将江山拱手相让。” 寒绾绾眼眸一震,缓缓的推开他,“你疯了么,你隐忍了那么多年,受苦受难不就是为了现在?” 他唇角露出一点笑意,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你当初瞒着我偷偷换了凤澜的毒酒,放他一条生路,不也等同于是想逼我将江山拱手相让?” 寒绾绾瞳孔一缩,竟不知凤执知道此事。 她抿着唇,“我没有,凤澜心中无大国,他绝不会成为你的对手。” “我心中还无那个未过门的侧妃,你还不是一样将她视为对手?” 男人握了握她的手,“现在还因为她而闹着情绪……甚至要跟我和离。” 寒绾绾:“……” 她张了张嘴,“那不一样,她等了你十年,心里又一直有你,我这太子妃之位还是属于她的……我,我实在理亏。” “我与她的婚约只是母后的一句戏言,没有所谓的十年等候。” 凤执眸色认真,“只是母后比较喜欢她,又希望我能尽快在朝中站稳脚跟,所以才想我与她成亲,并没有其他的意图在。” 他看着寒绾绾的巴掌大的小脸,“之前不与你说,是因为父皇母后在误导我,前些日子我才查明真相,而你又与我闹着脾气,找不到适合的机会跟你说。” 寒绾绾眸色微微一动,“那……” 他抬手抵住她的唇,“在成婚那天我便与你说了,你若嫁了我,我们必定纠缠一生,你说再多我都不听,也听不进去,除非你说离不开我。” 寒绾绾失笑,甩开他的手,踮起脚尖覆上了他的唇,男人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搂住了她的腰,反客为主。 纠缠中,只听得女子低低出声,“你只要不负我,刀山火海我都与你共同进退。” “我不会要你面对刀山火海,”他笑的深情缱绻,与她十指相扣,“你给我生个孩子,嗯?” 寒绾绾:“……” “不然两个?” “……走开。” 全文完。 本书由 安琪GN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