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如梦人生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若不是你长得美 作者:发达的泪腺   文案:   当朝太师之女傅兮,因着貌美如花,被景熙帝强娶进了宫。   傅兮哭唧唧(抓耳挠腮痛苦脸)。   未来的某天,傅兮被人欺负了。   景熙帝气急,“你看看你现在可怜巴巴的样子,你跟我的那些脾气呢?”   傅兮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软绵绵道:“人家只是窝里横……”   景熙帝瞪眼,“……”   傅兮仰起小脸,笑盈盈地看着他,“就是谁对我好,我就欺负谁。”   景熙帝:“……”   这位风流倜傥的帝王,从来都不知道,他竟会那样宠着一个人。   一位专门会欺负皇帝的左家娇女vs管天管地管不住老婆的霸道皇帝。   【使用指南】   1男主洁癖党的勿入(和女主在一起以后,就木有其他人了)。   2全架空,全架空,经不起考据。   3除了妃制是仿清朝,其他皆是时空大乱炖。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宫斗 甜文   主角:傅兮,萧景之┃ 配角:徐芸,沈安怡 ┃ 其它:小甜饼 ================= 1.宠妃 凝芳殿 丽妃双手勾着景熙帝的腰,下巴顶着景熙帝的胸膛道:“皇上,臣妾听说宫里新来了些妹妹,臣妾真是担心,以后皇上会不会给芸儿的时间更少了?” “爱妃应该知道,朕是个什么样的人。”景熙帝的一双深邃又幽深的眸子盯着丽妃,语气虽然冷淡的不行,但是双手却向丽妃的臀-部狠抽了一下。 丽妃的父亲原本是个五品的小官,因着丽妃受宠,自己又有些才华,三年内步步高升,现任礼部尚书一职。 人人都夸,这徐尚书生了个好女儿。 其实丽妃在进宫的时候,她对这宫廷内院,是没有任何幻想的。 可她不曾想到,这东央国的皇帝居然有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样貌长得好,仿佛天生就是有优势的。所以丽妃在桃园第一次见景熙帝那天,丝毫不意外地爱上了景熙帝。 而且时间越久,她就越爱这位帝王。 她爱他这一副冷淡的表情,也爱他那火热的身躯。 三年恩宠,每当景熙帝露出“那种表情”,丽妃便像知音鸟一样,将那诱人的臀-部高高的撅起,一双玉手扶在榻上,背冲着景熙帝,回头媚声道:“芸儿失言,请皇上责罚。” 身后的男人,目光如炬,唇抿如刀,眼中又好似含着几分的嘲弄。在这火热的气氛下,细白又骨节分明的手再次抚上那嫩肉去,下手略重的又朝那翘起的地方抽了一下。 景熙帝声线低沉,缓缓开口道:“爱妃倒是懂我。” 凝芳殿的夜晚总是和别的宫里不太一样,宫女半夜送水的次数都是比别的宫多的。这皇宫里,除了有个不上不下的皇贵妃,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盖过丽妃的盛宠。 所以大家私下里都说,这丽妃娘娘绝对是这东央国第一宠妃无疑,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翌日 “娘娘,奴婢听说,皇贵妃娘娘听说了昨夜咱们凝芳殿的送水次数,大早上的砸了好些东西。” 丽妃长在南方,一张脸长得温温柔柔,可是那略尖的下巴和饱满的唇部又让她多了丝媚气。 她最喜欢每天坐在镜前梳妆,听着这些宫女来复述各宫娘娘们对她的羡慕与嫉妒。 徐芸天生对自己的身材十分自信,尤其是那翘-臀,走起路来,时常让有些不懂事的小太监都频频侧目。 要说她有个遗憾,就是她的那儿,实在是有些平。 原本她是觉得无所谓的,因为别说南方北方,就是整个东央国的女子,全都是以瘦为美,所以这整个宫里,全都是骨感美的美人,那处,也没一个大的。 可是奈何景熙帝总是喜欢看着她的胸,时而再来上一句:“朕的爱妃,哪都好。就是这儿,太小了,好像西域进贡的葡萄般大小。” 丽妃想到此,羞愤的红了脸。 不过转眼就她就想起了一件大事,丽妃伸手赶紧拽了拽身边的大丫鬟,厉声问道:“雪柳我问你,新来的那批秀女,你去给我打听了吗?” 雪柳一听这话,不禁声音都变紧张了,小声说道:“娘娘,这事儿真的是有点......” 丽妃一看自己的大宫女吞吞吐吐的,立刻也觉出来,肯定是有事不好。 “你快点说。” “娘娘,奴婢去了一趟储秀宫,这批秀女足有四十人。但是按照惯例,不久后就会遣散一批,但是唯有两个人较为特殊。” 丽妃秀眉拧起,连忙问道“哪两个?” 雪柳低头道:“第一个是靖安侯嫡女沈安怡,被封沈常在。另一个是当朝太师之女傅兮,同被封常在,但令赐字,惜。” 丽妃听到沈安怡的名字后,不由得双拳紧握。 她不禁暗自感叹,就连这京城第一才女的沈安怡,居然都进宫了?听说这沈安怡不仅有才,据说容貌也是顶顶的好...... 丽妃显然不如开始那般淡定,忍不住撇嘴道:“看来这靖安侯野心不小啊,本宫还真得好好去见一见这位沈妹妹了。“ 雪柳看着丽妃故作镇定的模样,接下来的话实在是有些说不下去了,于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娘娘,奴婢记得皇上从未给任何人赐过字,这惜常在,娘娘万不可小瞧。” 丽妃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雪柳,一脸的不认同。“这你就不懂了,皇帝崇敬儒学,而当朝太师不但是儒学大家,又是皇上的恩师。对她有些不同,也是正常的。” 如果说雪柳没有见过傅兮,她肯定是会被自家娘娘说服。 可是她见过了,她仅仅是从惜常在身边经过,就震惊的移不开脚了。 这傅兮的容貌,像个落入凡间的仙女,也许只应天上有。 “娘娘,奴婢今日去探查的时候... ...刚好看见了惜常在。那惜常在长得实在是.....”雪柳知道丽妃最怕说别人比她美,但是此事她非说不可,干脆心一横道:“那惜常在,长得实在绝色。绝非是沈常在可比,而且奴婢听说,当日选秀,惜常在抬头的时候,皇上愣了好一会儿。” 听完这话,一双原本清亮的双眸,瞬间就含上了雾。 她知道,雪柳的眼光不会出错,也更不会骗她。 丽妃日日踩着别人过日子,她自然知道,若是一旦失了宠......不,只要分了宠,她即将是最大的笑话,与那些会老死在宫里的女人无异。 转念之间,她又想到了今天还在摔东西的那位皇贵妃——虞乐瑶。 在她徐芸心里,虞乐瑶占着皇贵妃那个位置本就是个笑话。 因为虞乐瑶在景熙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是太子妃了。 按照祖制,原本在景熙帝登基的时候就该给她封为皇后,可景熙帝偏偏没有那么做,而是封了个皇贵妃给她,且凤印是还是在那个端妃那儿放着。 这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上既然给了你皇贵妃的位置,就不再可能给你皇后的位置了。 按理说,自古皇帝对于发妻,都是哪怕没了宠爱,也会留一份尊重的。可是景熙帝却从不去皇贵妃的娴雅宫,甚至是连旁人提起都会遭到景熙帝的厌恶。 不过景熙帝能这么做,自是有原因的。 景熙帝这些年,并无一子。 三年前,端妃好不容易怀孕了,因她怀的是景熙帝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受到了格外的重视与照顾。 那时候的端妃还是太子侧妃,却因为太子妃嫉妒成魔,竟然在端妃的肚子五个月大的时候,无比狠心地将那无辜的孩子毒死在了腹中。 端妃为此,差点没直接送命。 太子知道后大怒,封锁整个东宫,连夜彻查,很快就查出来,是太子妃做的。 可知道了也没能怎样,因为虞家势力实在是庞大,又有军权在手。 三年前那个时候正赶着先皇逝世太子继位,刚好是太子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所以即便出了这档子事,景熙帝也只能念着一分“旧情”,没有对外宣扬。 因为这些陈年旧事,丽妃早就把皇后的位置当做她的囊中之物了。只是她一直无所出,景熙帝也没有理由给她晋封。 可是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大选进宫的,会有两个这样的人。 早知道,她就应该彻夜央着景熙帝,晚点再选秀的。 侯府嫡女,太师嫡女。身份,容貌,学识什么都不比她差。 在心里一一对比后,丽妃又想到了她的宠爱。想到这,不禁又自嘲一笑,进宫这些年,如果她还是看不明白,那她真的是白活了。 帝王的宠爱,则全在他的一念间。 景熙帝并不是色令智昏之人,他一个月的时间只有二十天左右是待在后宫中的。而她这个宠妃,使出全身解数,一个月也只能分到十日。 然而这十日,就已经叫所有人红了眼。 如今新美人进宫,景熙帝自然是有的忙了。 她也是夺了别人宠爱的人,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丽妃又坐在凳子上发了好一会呆,哭一下,笑一下。 最后终究还是去了一趟储秀宫。 2.傅兮 储秀宫 教规矩的嬷嬷刚走,这些秀女全都累的倒在了石阶上。累归累,但她们的眼睛都死死的盯住傅兮和沈安怡,她们就不明白了,这宫嬷嬷教的这些这么累的规矩,这两个人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累呢。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沈安怡自小就是准备送进宫的,她打小就一直在练这些个规矩,所以面对宫嬷嬷的重重刁难,才会一点都没有压力。 但是唯一让沈安怡感觉到挫败的就是傅兮。 傅兮不会这些规矩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可是她无论是什么,一学就会。尤其是那一张灼若芙蕖的面貌,和恍若无骨的身段,任谁看了,都叫人感到挫败。 说起容貌,沈安怡一直被冠以京城第一才女和第一佳人的称号,她对于选秀这件事完全是胜券在握,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还有傅兮这号人。 京中贵女曾有多种宴会,赏花的,看戏的,可是她却从未见到过傅兮。 她们进入储秀宫以后,学规矩的时候穿的是同样款式的衣服,她清楚的记得,众人里面只有傅兮的衣服改了三次。 傅兮的个头算中上等,可一双腿却是笔直又纤长,臀-部大小适中却又意外的翘挺,腰如束素,可最让人心惊的就是傅兮那鼓的高高的胸口。 沈安怡倒是见过一次傅兮的窘态。 刚进宫的秀女,穿的都是统一的服饰。 傅兮的衣裳在第一次送来的时候,已经单独改过一次。那次就是因那个地方,大的怎么塞都塞不进去...... 沈安怡和傅兮被分到了一个房间,换衣服的时候,除了嬷嬷只有她一个人在。 可以想象,一位肌肤赛雪的美艳女子,因为胸-部发育过大而穿不进去衣裳时而产生的媚态,若是叫任何男人看去了,只怕是......死也甘愿了。 若说不嫉妒,只怕是不可能。 靖安侯的姨娘一堆堆,都是她父亲从西域偷偷搞来的,她娘总是早晚一杯豆浆的养着自己,可不管是她娘还是她,都没有一点点的效果。 第三次给傅兮改衣裳的,是宫中专门给丽妃做服饰的裁作,据说这位裁作拿到傅兮的尺码后,连续问了好几次是否量错了,确认无误后,又连连叹气,嘴里念叨着,只怕这宫里是要再出一位盛宠的娘娘了。 今日是她们得封号分宫的日子。 沈安怡看着傅兮在收拾东西,于是缓缓走上前去问道:“傅妹妹,明日我们就要到分配到各个宫里去了,以后......怕是很难常常见面了。不过依着妹妹的容貌,想必一定能尽早获得盛宠。” 傅兮听到这话,回了一个笑容道:“沈姐姐过奖了,沈姐姐乃是京城第一才女,傅兮一直都很仰慕姐姐。” 沈安怡看着傅兮丝毫挑不出毛病的回答,心里更是不爽,“妹妹这是哪儿的话,如果妹妹以前常来宫中走动,只怕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早就是妹妹的了。说实在的,姐姐一直纳闷,以妹妹这样的绝色,为何从不在众人面前出现?” 傅兮知道,这沈安怡怕是又要来找茬了。 可是她能说什么,说这傅兮十岁前根本是个傻孩子?告诉她直到她傅绒绒来到这具身体里后,她才逐渐变得聪慧起来? 呵呵,她如果讲了实话,小命就没了。 想当初她刚来的时候,她每天都想两眼一翻。 原本在家的时候,她就是个娇娇女,连个过山车都不敢坐。到了这,她一直害怕这位德高望重的傅太师会把她当成怪物扔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在这具身体里活了七年,不管做什么都异常的努力,努力的学习着一切,迎合着一切。直到这太师老爹要给她送进宫那天,她都没敢说她不愿意,只是笑着说声好。 原来的她叫傅绒绒,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性子不仅胆子小,还非常倔,喜欢撒娇,喜欢发脾气。 而现在的她叫傅兮,或者说,她已经演了七年的傅兮,演着演着,也活成了傅兮。 傅兮看了看沈安怡探究都目光,缓缓开口道:“妹妹自幼身体不好,所以不得不常在家休养。直到去年,父亲在南方寻到了一个专门调理人身子的大夫,妹妹这才好起来了。” 沈安怡皮笑肉不笑的撇撇嘴,心想着,病了十六年,怎么刚好到了选秀的年纪,神医就从天而降了呢。 “那真是妹妹福气大,若不是有那神医,只怕今日我还不认识妹妹呢。” 傅兮点点头,客套的说了句,“是傅兮有幸了” 过了一会儿,来宣圣旨的公公来了。 众人集合到了储秀宫的庭院中央,盛公公看着各位小主,脸上带着笑意,宣读了圣旨。 沈安怡被分到离养心殿最近了凝月殿,而傅兮被分到了离沁心湖最近的灵惜殿。 剩下的其他人有些是三人住一个院子,有些是两个人住一个院子,另外还有三位小主被分到紫雪殿,邵台殿,翠玉殿。 只不过论位置,谁也不如这两位罢了。 圣旨颁下,沈安怡的脸上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开心。她知道,表面上看着凝月殿和灵惜殿都很好,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养心殿是谁住的,离养心殿近了,盛宠自然就不远了。 至于赐字,她迟早会有她的封号。 各位小主谢过了盛公公,都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地方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大家都忙着做着自己的事,谁都没看见,丽妃躲在树后,将她们的仪态尽收眼底...... 丽妃是慌忙走回凝芳殿的,她最先看到的就是沈安怡,沈安怡虽然名声很大,但是其本人绝对没有传言中的那么艳丽。如果除去年纪,她也有信心比这位才女美的。于是镇定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些准备以后,她又开始四处张望,寻思找一下那位惜常在。 那位惜常在是最后从院内出来的,丽妃只是看了一眼,心便咯噔一下。 雪柳没骗她,果然是倾城的美人,尤其是胸前那鼓鼓的地方更是刺眼。 丽妃瞬间惨笑,她总算意会了景熙帝的意思,“惜”这字,一定是景熙帝万分思考后才赐的字,绝不是给什么太师面子。 这样一想,“惜”这个字就有了更多的解释。 其一指,这样的美人定要惜如珍宝,其二指,景熙帝和傅兮的名讳中也带了一个同音。 这虽然是丽妃猜测的,可事实证明,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她嫉妒了。 傅兮自从到了这灵惜殿,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看起来虽风淡云轻,但是傅兮一直都怕突然有哪个太监突然宣布今夜由她侍寝。 她虽然已经开始渐渐熟悉了这个环境,习惯了男子三妻四妾。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和一个未曾谋面的帝王上来就睡觉。 况且,这帝王还有这么多个女人。 “哎”傅兮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想去思考这些事情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还是不要再乱想了,免得对皮肤不好。 新来的这几个小宫女,最招傅兮喜欢的就是杏花和桃花。桃花性子活泼,第一眼看到自己伺候的居然是这么美的主子,她开心的都蹦起来了。 桃花看着自己的主子哀声叹气,忍不住开口劝道:“小主早些休息吧,这个时间如果还没人来通报,那就是不需要小主侍寝了,小主可别熬坏了。” 闻言,傅兮心下感叹,果然啊,一入了宫门,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好似和皇上搭上了边。 傅兮实在是不困,便问道:“桃花,你可见过皇上?” 桃花一听立马跪下来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低头回了一句。“小主,桃花从未见过皇上,只是听孙嬷嬷说过几句。” 话音一落,傅兮便来了兴致,立刻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且告诉我,那孙嬷嬷怎么说的?” 桃花看着自家主子这么温柔的对自己笑,便起身,然后眉飞色舞的开始讲...... “孙嬷嬷说,陛下是一代明君,因为陛下的治理有方,所以这两年才有了东央的太平盛世。”随后又小声道:“孙嬷嬷还说,陛下虽然俊美无双,但是脾气不是特别好。让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见到了皇上就把头低好,千万别犯了错误。” 傅兮听到桃花这么绘声绘色的说着皇帝,心情不禁想着,哪有人会说皇上长得丑,那个嬷嬷那样讲,没准就是在维护皇帝。 不过......心里对皇上自然是多了一丝认知,那就是,这个帝王脾气不大好。 主仆又聊了好一会,她对宫里的事儿也了解的更多了一些。 这宫里至今没立皇后,但是处在高位的主子并不多。 皇贵妃算一名,丽妃算一名,端妃算一名。 另还有个西域来的美人,是曾经也盛宠一时的安昭仪,她也算一名。 其余的,还有三个淑仪。 总人数算上新进的秀女,大概有六十人左右。 傅兮不禁再次感叹,这皇帝果真是艳福不浅啊,一天换一个能连续两个月不重样子。 丽妃的盛宠,她早已听说。 她之前一直好奇,如果皇上大多数都陪着丽妃娘娘,那么皇宫里得有多少人守着寂寞空房啊。     如今听了这些个“小道消息”,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景熙帝最讨厌女人在他面前争宠,玩心计,以及搬弄是非。 可事实证明,富贵险中求。 前些年并不是没有人这样挑战过帝王的底线......只不过,皇上简单粗暴的做法,当真是让各宫娘娘都大开眼界。 前些年有两个刚进宫的女子,听说是皇帝下江南时候带回来的一个花魁和一个县令的女儿。 而这两个人,自从进了宫,就每天争风吃醋个不停。 有一次景熙帝正在御书房和大臣谈要事,这两位戏精就闯进去开始哭诉,终于是给景熙帝惹恼了。景熙帝一怒之下把这位县令的女儿送回了苏州,并摘了这位县令的官帽子。而那位曾经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景熙帝也二话不说送回去了。 她想想都不禁后背发凉,这个时代的女性本来就没什么地位。皇帝这么做以后,这两位以后的又该如何自处?怕是街坊的唾沫都能把她们淹死吧。 不过在那以后,各宫就都消停了。 再没有谁在景熙帝面前不停的搬弄是非,全都安分守己。每个人只管想着,若是有一天皇帝来了,该如何伺候的让皇上满意。 直到睡前,傅兮的脑子里还都是这些事。 她甚至梦到了一个残暴君王,亲手捏死了自己的一个妃子,然后这暴君还说了一句,朕的女人多的是,少你一个也无关紧要。 醒来后,傅兮顶着一个不算淡的黑眼圈,眼神无光的望着床帐...... 突然,桃花跌跌撞撞闯进来,伏在傅兮的耳边,惊慌道:“主子,昨夜皇上去了沈常在那儿。沈常在现在晋升为沈婕妤了。” 傅兮一愣,随即笑道:“这很正常啊,为什么大惊小怪。” 桃花看着自家主子风淡云轻的样子,赶紧说了下一句:“可是主子,同样晋升的还有您。您现在已经是惜婕妤了。” 3. 惜婕妤 昨夜,皇上摆驾凝月殿。 除了傅兮以外,各宫皆听到了风声。 景熙帝勤政爱民,已经有很长的时候没有宠幸过新人。这四十人左右的新人进了宫,当真就是在戳丽妃的心口窝。不过像皇贵妃和那些不怎么受宠的嫔妃,却很是开心。自身反正是没有宠爱了,还不如看别人把丽妃气死来的痛快。 景熙帝的“第一夜”居然去了沈安怡那儿,这后宫中,不仅是丽妃,谁都没猜到。 宫里最近都传,这皇宫里来了个天仙般的美人。有不少人打赌,皇上这“第一夜”肯定是要给惜常在了。 结果谁也没想到,景熙帝首先翻了沈常在的牌子。 一夜之间,皇宫里的人仿佛又换了方向。 说这沈常在一定是才华横溢,又说皇上比起容貌更爱才女,所以才舍了惜常在,去了沈常在那儿。 不过,这风向还没转完,第二天一早,那些嚼舌头的就被打脸了。 沈常在晋为沈婕妤,而“没出一丝力气的”的惜常在,竟也变成了惜婕妤。 进宫连皇上面都没见过却被连续封赏的主子,开国到今,只有惜常在一人。 反正这一夜之后,各种流言四起,只不过没人知道真相是什么。 凝月殿 “娘娘,您多少吃点吧,毕竟,这是皇上亲自赏的。”说话的是凝月殿的大宫女,罗儿。 “不吃不吃,你给我拿下去偷偷倒掉。”沈安怡看见这赏赐就憋了一肚子气。 昨夜,她原本也想着景熙帝应该会去灵惜殿的,毕竟那个狐媚子那么好看。 结果没想到,她只是盼着景熙帝能先来她这,就真的让她给盼来了。 景熙帝刚迈进门,沈安怡赶紧起身迎接,含羞站在那儿,低着头。 “抬起头,让朕看看。” 也许是声音太过好听,沈安怡听到后,竟把头抬到了最高。 她望见景熙帝高高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一霎对视,便看到那凤眼带着一股笑意的看着自己。 沈安怡马上又把头低下,心想着,天啊,这皇上居然长得如此俊美。她不禁小鹿乱撞,心跳加速。 正当沈安怡觉得自己遇见了真爱的时候,皇帝开口了。 “听说,你前阵子一直和惜常在住在一个屋子里?” 沈安怡一听,心里立刻不是滋味了。她知道自己不会是景熙帝的发妻,可内心也是把今夜当成洞房花烛夜的。 她真的是没想到,这景熙帝一上来就在她面前说着别的女人。 “是,臣妾一直和傅妹妹住在一起。” “哦?能以姐妹关系相称,想必关系是很好的吧。”景熙帝的眉毛微微挑起。 “皇上说的是,傅妹妹为人温柔似水,帮过臣妾许多忙。” 景熙帝表面毫无波澜的问着话,忽然听闻这“水”字,接着又想到了傅兮的那张小脸,身下不禁变得火热起来了。 他随后又匆匆的问了几个傅兮的习惯,然后看她也说出不来个什么,于是淡淡道:“行了,不早了,来服侍朕吧。” 沈安怡一听,赶紧贴上前去,想着嬷嬷和娘亲教的那些,开始小心翼翼地给景熙帝沐浴更衣。 她原以为,景熙帝第一天只要能来她这,就算目的不纯,也会对自己宠爱有加。可又没想到,这景熙帝真的丝毫不怜香惜玉。 她昨夜初经人事,一直想喊痛,但她却一直忍着,生怕扰了皇帝的兴致。她以为她这样面带梨花般隐忍的表情,多少会让皇上动心的。 可皇上接下来的做法真是让她颓败不已。 皇上看到这沈常在要哭不哭的面容,心底突然来了点恶趣味。他随手把沈常在的小衣团成一团,塞到了沈常在嘴里,语气淡漠道:“疼就咬住,别出声音。” 沈安怡听完这话,好像吓傻了。 不过,一直到结束,她确实再没有发出过一丝声音,也再没感觉到身下的疼痛。 景熙帝没有在凝月殿过夜,行完那事就走了。他临走前不轻不重的拍拍她的脸,留下一句,表现不错。 沈安怡看着景熙帝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开始发了好半天呆,随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知道景熙帝从不和任何人睡在一张床上,哪怕是丽妃,最多也就留过他半个晚上,所以景熙帝走了这个事,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和伤心。 只是在那事上,她还是颇有感触。 她觉得景熙帝不但技术高超,还很会享受。昨夜虽然过程有些心酸,但越是这样,越是开心能在早上能得到景熙帝的表扬。 心想着,景熙帝这些年肯定已经见过太多女人了,宫里的,宫外的,只怕她数都数不过来。她沈安怡第一夜就能得到一个表扬,她也是知足的。 不过沈安怡还没来的及开心多久,美梦就醒了。 清早她晋封婕妤的圣旨刚到,就听闻,灵惜殿也接到了同样的圣旨了。瞬间,沈安怡就气红了眼。 那傅兮明明什么都没做,是她辛辛苦苦了一夜! 同时受赏赐,那她这一夜算什么? 一想到这,她就恶心的吃不下饭,看到了这些赏赐,就仿佛看到了傅兮那张狐媚子脸。 跟她心情完全不一样的就是傅兮了。 傅兮完全没想到,怎么沈常在昨夜侍着寝,赏赐今日居然落到她的头上?她现在绝对是搞不清楚状况,这宫斗升级,这么简单? ??? 更让傅兮一脸懵x的是接下来。自那以后,皇上时不时就开始往灵惜殿送东西。 什么盆栽,珠宝,云锦,轻纱。 字画乐器,应有尽有。 她一个没见过皇上的女子,怎么天天搞得像宠妃一样?天天赏赐接到手软,连皇上身边的红人盛公公都和她混熟了。 傅兮真的是越来越不懂这位皇上了,现在是搞哪样? 是要把她当靶子? 景熙帝此时还在挑珠宝,看了几个都不满意。“你说,惜婕妤会喜欢这些吗?” 盛公公一听,后背一僵。 又来了,又来了。 这平日里什么都面不改色的主子到底是怎么了?就是丽妃,也从来没有这个待遇啊。 盛公公凭着自己丰厚的“阅历”,知道这万岁爷对惜婕妤肯定是有些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他也不知道从哪儿讲。 “皇上,杂家是个当奴才的,看不懂这些名贵的珠宝。但是奴才有一事不明白,还望主子告知。”说完,盛公公又挑了挑他那两道白眉。 “你说。” “皇上这些天,一直在赏赐惜婕妤,可为何从不叫惜婕妤来伺候您?” 景熙帝嘴角一勾,一双深邃眼突然眯了起来。轻笑出声:“盛福海,你跟了朕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朕有个习惯。” 盛公公看着皇上又在暗指,明知道这皇上就喜欢卖关子,可是因为自己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忍都忍不住道:“诶呦,皇上快别考老奴了。还请皇上告知老奴,然后老奴自己去领板子。” 景熙帝看了一眼盛公公的眉毛。不知道是否是看着盛公公干着急的样子来了兴致,还是他真的心情好,他居然明确的给了盛公公答案。 “盛福海你可记得,朕从小最喜欢的吃食都是留在最后吃的......更何况,这傅兮,朕盼了这么多年。” 盛公公听完这话,差点没拍大腿。 还亏自己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他不仅忘了景熙帝的这个习惯,居然还忘了一件大事。 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啊。 这傅兮,是皇上亲自和傅太师“求娶”进宫的。 “老奴上了年纪,开始愚钝了,连皇上的习惯都忘了。老奴这就去找魏大人领板子。”盛公公一脸委屈巴巴的脸望着景熙帝,等候发落。 景熙帝看他那样子,又多嗤笑了一声。“行了,快别贫了,你把桌子上的东西都送到灵惜殿去。” 盛公公抬头看着景熙帝,心下了然,赶紧把桌上刚刚景熙帝多瞄了两眼的东西都打包给惜婕妤送去了。 景熙帝望着盛公公跑远的方向,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 兮儿,朕终于把你接进宫里了,朕以后定给你最好的,你千万别怪朕。 傅兮看着大门口,不出她所料,这盛公公,风风火火的又来了。 “娘娘,这是皇上今日特意嘱咐奴才给您送来的。”盛公公一脸的谄媚道。 又是两盒满满的珠宝。 他多会审时度势啊,这皇上对这位婕妤娘娘的态度,他可是刚刚亲耳验证了。得了这位惜婕妤的赏识,他家万岁爷不一定怎么夸他呢。 傅兮看着这些珠宝,实在忍无可忍开口道:“盛公公。” “欸,奴才在。” “盛公公不必客气,傅兮有一事相求。” 盛公公一听,什么?惜婕妤要求他办事? 盛福海立马化身一品狗腿子道:“娘娘有事,吩咐奴才就行,千万别用求这个字,这可真是折煞奴才了。” 傅兮微微一笑,透亮的大眼睛立马笑成了半月形。“没什么大事,就想让盛公公麻烦和皇上传句话,就说......傅兮想求见皇上。” 4.初遇 傅兮微微一笑,透亮的大眼睛笑成了半月形。“没什么大事,就想让盛公公麻烦给皇上带句话,就说,傅兮想求见皇上。” 话音刚落,这下又轮到盛公公瞠目结舌了。 这这这,按照东央的宫规,任谁说了这句话,盛福海都要回一句大胆的。 有妃位的人都不得争宠,别说还没被皇上宠幸过的人。 可对面是惜婕妤,这可怎么办? 盛公公的脑袋已经开始冒汗了,眼睛发直的盯着石桌上那两盒珠宝。 “盛公公若是为难,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盛福海如梦初醒,“惜婕妤说的哪里的话!这若是别人,老奴确实是为难。但若是惜婕妤,那就另当别论了,老奴定把话传到。” 傅兮看着这宫里最“受宠的公公”都对自己毕恭毕敬到了她都惊讶的程度,于是更是下定决心,要见这景熙帝一面。 她不懂,他为何见都不见自己,就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他难道不知道,这几天,丽妃和沈婕妤的脸都变成紫色的了么。 傅兮轻车熟路的塞了一把玉扇子给盛公公以作报酬,又佯装头痛,说自己要歇下了。 盛公公知道,这惜婕妤是不想让他把扇子还回去,于是识相的退下去了。 盛福海虽阅人无数,但看这惜婕妤,仍觉得是个妙人。他从不好金银珠宝,可唯独喜欢收藏扇子。这礼虽是被迫收下的,但现在看看这扇子里的墨画和镶嵌在两旁的玉,就是叫他还,只怕也是难受的很。 天下之大,可知道他这喜好的,根本没有寥寥无几。 这傅太师的女儿,果然不一般。 景熙帝刚刚召见完几位大臣,就看到这盛公公从灵惜殿跑回来了。 景熙帝心下一哼,自从他登基,这盛福海就天天自称老奴,可走起路来却丝毫没个老奴的样子。 盛福海看见景熙帝这幅不是很爱搭理自己的样子,连忙走上前去,说自己有要事禀告。 景熙帝知道他刚刚从她那儿回来,于是眉毛略微挑起。 “哦?要事?” 盛福海点了点头,接着又伏到景熙帝耳边,把今天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哪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景熙帝,不由得也惊住了。 傅兮,要见他? 不过转瞬他就笑了出来,傅兮啊傅兮,朕没看错你,你还是如此。 “你亲自安排,朕今夜要在沁心湖边等她。” 盛福海马上得令,转身又跑出去了。 等她,等她。 盛福海内心已经狂暴了,他家这位冷心冷面的帝王,居然用的不是召见,也不是翻牌子,而是要在沁心湖旁等她? 盛福海很喜欢惜婕妤,原因无他。 宫里的美人本就多,他并不会因为这惜婕妤长得美就多看她一眼。几番接触下来,是傅兮眼中的清澈与对他的尊重才叫他为之动容。 不像丽妃她们,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凳子,一个能踩上皇上龙床的凳子。 盛福海走后,景熙帝的心还是没有静下来...... 他闭上眼睛想着,他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见她了。 大约六年前 景熙帝还是景王,还是傅太师的学生。 景王府的府邸离太师府很近,哪怕不在傅太师的教学期间,他也经常会去傅太师的府上坐坐。他母妃走得早,先皇又那么多儿子,六年前的萧景之可以算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遇上了傅太师。 虽然景熙帝能成为最后的赢家,他凭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 但是若要真的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傅太师。因为在那段岁月里,傅太师毫无保留地在教他自己的毕生所学。 没有算计,没有站队,只有老师和学生的情谊。 景熙帝一直都知道,这傅太师有一个女儿,但好像因身体不好而从不见客。 所以久而久之,他来太师府的时候也就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那一年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傅太师卧病在床,他来探病。傅太师这些年几乎把他当半个儿子看,所以萧景之在太师府算是以“自家人”自居,可以随意走动。 他当真很难忘记那一天。 一个穿着粉袄的小姑娘,在太师府的内院跑来跑去,后面的几个丫鬟就在她身后追。 “小姐,您大病初愈,千万别再受凉了,听奴婢的赶紧回去吧。” 十来岁小姑娘突然定住脚,回头比了个“停”的手势,笑眯眯道:“珠儿姐姐,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已经好了半年了。连父亲都批准我出来玩了,你就不要再唠叨了,小心变成老婆子啊。” 珠儿看着自家小姐活波的样子,心里也是高兴。她不禁回想,自从小姐的一身病好了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开口说话,就连傅太师都一度以为,小姐是不是变哑巴了。 幸好到了年初,傅兮才渐渐开口讲话了,见此,大家才放心了。 可是从那以后小姐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却是过于冷清了,一点都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太师只有这一个女儿,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总是心疼不已。所以最近天气暖和了,总是叫她多走走,多跳跳,千万别总在屋子里闷着自己。 萧景之一直看着这位欢脱的姑娘,目光一闪,心里想着,这不会是傅太师的小女儿吧? 太师府的内院种着许多桃树,此时桃花刚开。 此景甚美之时,就看这小姑娘轻跳起来,摘下一朵,戴在了耳旁。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看着那个叫珠儿的丫鬟,蓦然回首道:“这样美吗?” 他知道她没看见自己,可是他恰好站在了这位丫鬟身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 这样看着她,他只想到了一句话。 回眸一笑百媚生。 他甚至没听到那个丫鬟回了她一句什么,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 “真美。” 灼灼桃花,映着傅兮白皙的脸庞。 他真的是不知道,十来岁的小姑娘,竟能美成这个样子。 当天他见到了傅太师,还提及了他见到了傅兮的事。不过他当时还是太小,他不懂什么叫君臣有别,他只当傅太师是他的老师。 只是往后他再来太师府,却再也没见到过她。 少年的感情总是来的快,去得快。两年过去后,皇上给他指了一门亲事——是虞将军的爱女,虞乐瑶。 成亲以后,他确实是渐渐忘记了那个曾让他一眼心动的小姑娘。 可是傅兮与他,总像是暗暗有着一根线,牵动着他们。 他娶了虞家的姑娘,获得了更多的权势以及虞家的鼎力支持。从那以后,他开始渐渐在朝廷上大放异彩。 就连那个眼高于顶的成远帝,也总是对他连连夸奖。 今日说他治水有方,心系天下,不愧为萧家子孙。 明日又说他平定饥荒,胸有大志,乃是当朝最为出色的皇子。 于是不久后,成远帝便封他为太子。 可即便是封了太子,他最感谢的人也不是他的父皇,因为成远帝只是轻而易举地收获了果实,而傅太师才是那个辛苦耕耘的人。 当晚,他穿上便衣,匆匆忙忙去了太师府。 他功夫好,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今夜来过太师府。于是他凭着矫健的身手,翻墙进了院子。 他往熟悉的方向一望。 果然,老师还没睡。 萧景之刚要向前走去,就感觉有东西撞了他后背一下。 “啊.....是谁?” 是个女声,萧景之向地上望去。 只见一个姑娘摔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的一盏灯,他借着这抹柔光看清了她的脸。 一张许久未见的脸,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地上那个小东西突然坐了起来,用那纤纤玉指,慌慌张张的指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太师府。”她努力地往上看,可惜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萧景之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就那一瞬间,他思绪万千。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是谁,也不想让她知道他来过,更不想让老师知道他遇见她,然后再把她藏起来。 他声线低沉,轻声道:“在下误入太师府,并不是什么歹人,也不会伤害姑娘,还望姑娘保密,在下这便离开贵府。” 只是萧景之刚一转身,就被叫住了,“你等下,你......莫非是什么贼吗?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哪有正常人大晚上偷翻别人家院子的?” 萧景之心想着冤,自己明明是来太师府表达谢意的,居然被误认成了贼?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个小东西貌似还挺聪明的,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说辞。 傅兮抬头看着这个男子,虽看不清样貌,但是依着轮廓,能感觉到应该是个十分俊朗的人。她心想,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没准是第一次犯错呢?既然是被自己逮住的,那么她还是劝诫一下他吧,就算挽救了一个误入歧途的青年。 “恩......我知道你肯定是第一次做错事。你放心,我不会叫官兵来抓你的。”说着,又从头上摘下一个簪子放在地上。继续道:“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从而葬送了自己的前途。喏,这是留给你的,你可以卖掉,买些吃的,然后去找个师傅,学些手艺。君子爱财,但要取之有道。门在后面,你现在翻出去吧,我不送了。” 小姑娘自说自话,丝毫不在意对面那个惊掉了下巴的人。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萧景之作为那个唯一可以听到这番话的人,已经石化在了当场。 这太师府的千金,当真...... 有意思极了。 5.执念(必看) 从那“翻墙事件”以后,萧景之仿佛对傅兮便真的上了心。他想过很多次,要不要从父皇那里把她求过来当侧妃。 可是他想了再想,还是算了。 一个侧妃,终究还是委屈她了,而且她还小,还没到可以嫁人的年纪。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小女孩,晶莹剔透,笑起来美的不像样子。 可是时光荏苒,两年的时间不但让她更加的明艳动人,而且更加的吸引他了...... 仿佛他天生就喜欢这样的姑娘。 太子每次闲来无事,定要去太师府坐一坐。虽然不动声色地和傅太师下着棋,可实际上却是一直等到黄昏日落,等到傅兮该从女学院回来。 他细心地算准了每日回宫的时间,就是为了能多见她一面。 他知道,老师并不想让他娶傅兮,可是他也没办法,越是看不见,越想见一见。 他看见她有时安静的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有时怒气冲冲和的丫鬟吵架。 这样望着她,看着她,他也是不禁莞尔。 这姑娘和丫鬟竟也能吵得起来,还气的自己的脸一鼓一鼓的? 可惜,他不能介入她的生活,也不能上前去问问她,为什么吵架。 春夏秋天,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她看着她从穿着蓝色的轻纱变成红色的长斗篷。 太师府的内院,雪飘如絮。 她就在自己面前,只隔了一个小池塘的距离。 天气骤寒,女孩子都怕冷,傅兮早早地就进屋守着壁炉取暖。 这时候萧景之偶尔会灾四下无人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沿着她走过的小脚印,重新再走一次。 如此一比,她的脚真小。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开始不愿意和虞乐瑶行房事了......他开始感叹,为什么他贵为东央国太子,却无法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可他又想了想手中的一切,没有虞家,大概他这太子不会来的这么顺利...... 自古天家无父子,说的是句实在话。 萧景之有个习惯,便是从不与人同塌而眠。无他,自他母妃——韩妃去世以后,他最信任的奶娘曾受皇后的命令,拿药毒害与他。 他的手足开始在皇上面前捉弄他,甚至有一次趁他睡觉的时候,大皇子还把玉玺藏到了他的枕头下。事后皇上虽没有真的罚他,却也真的冷落他许多年。 人情冷暖,他早就看透了。 越是高贵,越是肮脏。 所以傅太师是他的恩人,这位恩人给予过他从未感受过的关爱。 韩妃去世后,他受到过很多来自各个方面的“恩惠”。可是他清楚的很,这不是恩惠,这就是同情罢了。 甚至一个上位者的怜悯,从来都不是真的怜悯谁,而是为了凸显出她的高贵与宽容。 可傅太师不一样,从他成为他老师的那天起,他从傅太师的眼中看到了对他的希望,严厉与鞭策从未让他感到厌烦,而是让他感到了深深地兴奋感。 所以他才加倍地努力,直到有了今天。 他人生里黑暗中的一抹光亮是傅太师给他的,可他却借着这抹光亮看见了傅兮。 真是不该。 他知道什么叫守护一个人,就如他从不在成远帝面前表现出和老师的亲昵......就连他被封太子的时候,也只想瞒着众人,悄悄到太师府去一趟。 他不想让皇帝发现他与老师之间的特别,他也不想让朝堂之上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拿着名利这把尺子有一天脏了老师的清静。 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恨不得把他藏起来。 像他和老师,像老师和傅兮。 京城的贵女如此之多,却有极少数听说过傅兮。没人知道当朝太师如此的疼爱着自己的女儿,疼爱到连整个太师府,都再无第二个女主人。 甚至连傅兮上课的地方,都特意避开了所有的勋贵之家。 萧景之闭上眼睛,他想起来老师对他的谆谆教导。 他知道老师从未向他要过任何回报......如果给傅兮一个安静的人生,是您要的。 那么做学生的,确实该成全您。 他回到了太子府,常常彻夜难眠。他与虞乐瑶,根本就是同床异梦。他知晓虞乐瑶性格嚣张跋扈,却在他面前装着一个大度的贤妻。 他不会揭穿,也懒得去揭穿。 反正他是太子,不可能和她一个人过到老......于是在隔年他就迎娶了一位侧妃——温婉瑜。 温婉瑜乃是温太医的女儿,那年去西宫避暑,温太医带着家人一同前来。西宫那边的天气偏凉,有好几株桃花等到了春末才开。 萧景之中不慎途染上了风寒,温太医一直叫温婉瑜彻夜守在床边照顾他。 病去如抽丝,他三天后撑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温婉瑜。 恍惚之间,他只记得温婉瑜的头上也好似带了一朵桃花。 也是挺美的姑娘,笑起来不知哪里,有点像她。 萧景之宠了温婉瑜很久,久到让虞乐瑶发狂的程度。 其实萧景之清楚的很,他身边这么多人,即便是得了病,哪儿还需要一个太医的女儿来照顾他。 无非是这温太医,想要把女儿送到他身边,来赌一个前程罢了。 可萧景之不在乎,反正今生也娶不到她。 那么娶一个像她的也行,哪怕是装的。 哪怕当时她头上的只是一枚粉红色的簪子。 不过后来温婉瑜有孕,萧景之还是开心了很久,不为其他,只因初为人父,自当欢喜。 可这份欢喜,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打破了他这个美梦的人就是虞乐瑶。 他早知道虞乐瑶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被虞家从小就惯坏了,眼里早就容不下其他人,他知晓她背地里没少欺负温婉瑜和其他的良娣,可是他还是敬着她是他的发妻,留着她的脸面。 事发以后,他真的是气疯了。 他给她留的脸面,最终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萧景之那一霎那,想到了被害死的母妃,想到了他父皇的女人们,想到东宫院子里的女人们...... 他不禁惨笑,这孩子终究还不是被他自己害死的么。 出事的时候,正好是东央国改朝换代的时候。他无法休了虞乐瑶,却决心让她一辈子都活在黑暗里。 永无天日才好。 自他登基以后,他又纳了更多的嫔妃。可是他却不想再独宠任何人,哪怕是丽妃,他也不会。他杀鸡儆猴,警告所有有心思或者没心思的人。 顺者昌,逆者亡,如果想要恩宠,那就做个聪明人。 一个糊涂的人最清醒,一个清醒的人最糊涂。 他原想着,会这样过一生。 用满腔的热血和抱负,来圆了自己的鸿鹄之志。 也夹带着遗憾和想念,来许个关于来世的愿。 日子照常转,登基后他多了许多设想。他想在东央国弘扬国学,想用儒家思想来治理天下。想在全国各地都设立国子监,设女学院。 于是他召见了傅太师来讨论各项事宜,却见自己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师那日总是笑意连连。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老师可是有什么喜事?” 傅太师嘴角带着藏都藏不住笑意,缓缓答道:“微臣谢皇上关心,微臣所幸之事,不是什么家国大事。只是家中小女的婚事大致是定下来了。” 话音一落,萧景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突然僵在那里了。 面色无法抑制的沉了下来,仿佛耗着最后一丝耐心问了一句:“定下来了?是谁?” 傅太师也察觉出皇上的语气变了,他双手做礼,答道:“目前还没确定下来,只是平阳侯夫人上门提亲了。望小女嫁与平阳侯的嫡长子,宋承宇。” 傅太师能感觉到萧景之好似强压着怒火,他恍惚之中好像也明白为什么。 只不过他们谁都不想把话挑明。 时间过了很久,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萧景之面如寒冰,他死死的盯住面前的笔墨纸砚。心里念着,平阳侯嫡子,宋承宇。 怪不得,怪不得能叫老师如此欢喜。 平阳侯为人廉洁,身居高位,乃是刑部尚书。宋承宇不仅才貌双全,又是太师的学生。傅兮能嫁与他,也算是天作之合。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替她开心。 他清楚的知道,他对于傅兮来说,只是当今的圣上,再无其他。可是他只要一想到惦记了那么多年的姑娘,要嫁做他人妇,心里某个位置就像被抽空了一样。 他自从做了这帝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凡是他想要的,他都能得到。 不过他也知道,什么都能得到,自然也包括现在的傅兮。 此刻的他若是退一步,傅兮这辈子就和他毫无关联。 若是以后见了他一面,应当叫自己一声皇上,称她自己为臣妇。 可反之呢,他如果违背了自己的初衷,自私一次呢? 再见了面,她会不会偷偷叫自己一声相公,称自己为臣妾呢? 也许是鬼迷心窍,也许是那一丝念想太过美好。 他还是选择毁了她这份姻缘,再卑鄙一次。 他背过身,不敢看傅太师的脸。 轻声道:“老师,如果我想让傅兮入宫,你可会怪我?” 傅太师抬头看向了景熙帝的背影,久久未语。 他已然知晓,面前的这位,再不是仅仅是那个称自己为老师的翩翩少年。 他不是曾经那个闲散王爷,不是未登大宝的太子,他是真真正正手握实权的帝王。 他知道,当景熙帝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容不得任何人拒绝了。 6. 相见 “小女福薄,自幼没了亲娘。能入了皇上的眼,自然是她的幸事。” 景熙帝知道,太师是一定会答应他的,也知道老师这句自幼没了亲娘是什么意思,他懂。 景熙帝转过身,看着半跪在身前的傅太师,突然间眼眶有些红,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定要做到这一步。 他走上前去,扶起傅太师。 “老师,我知道你定会怨我。但,朕以天子之名许诺。傅兮入宫,哪怕她今后把这后宫捅个窟窿出来,朕也会给她补上。” 话说到这份上,傅太师已经知道,他这女儿是定要入宫了。不过能得皇上这样的许诺,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微臣和小女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厚爱,臣只有这一个女儿,臣只求她今后能够克己复礼,为皇上分忧。” ...... 今时今日,他确实如愿,让她成了他的惜婕妤。 沁心湖的池水,到了夏末,总是有些许的微凉。 他一个人站在了沁心湖旁许久。从这个角度望向灵惜殿,就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的他, 也是站在太师府的一个清水池旁,也是像这样,望着她的方向。 只不过当时的他,只是在看一个不属于他的姑娘。而如今,他是在等他的嫔妃。 又晚了些,到了各宫都开始休息的时间。他看到远处的一盏灯,缓缓向他靠近。 从一点星光,变成一位楚楚动人的姑娘。 傅兮跟着盛公公来到了沁心湖,她知道皇上就在那儿等她。 她暗暗下定决心,不论结果如何。今天她一定要问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问问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他了。 “臣妾拜见皇上。”傅兮微微福礼,她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容纱裙,外面套着一件缎面的青绿色的窄袖襦衣,发式是一个简单的白合髻。 从傅兮走过来,景熙帝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朕听说,是你要见朕?” 只见她脸颊绯红,眸中含水,洁白的贝齿咬着粉唇,呼吸因紧张而变得有些急促。 “是,是臣妾想要见您。” 景熙帝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禁莞尔,可还是绷住了脸回了一句:“你可知道,宫妃任何人都不得私自使用手段见朕,嗯?” 傅兮听到这句话,心下不由得一惊。讲实在话,她对帝王这个身份还是十分忌惮的,尤其是这上扬的尾音,她怎么听,都听出了一股不满的味道。 她心里不禁惴惴不安,不过她站在这里唯一的底气就是,如果这位皇上真的怒了,应该就不会来见她了吧...... 思及此,她微微抬起头,借着湖边明亮的月光,才看清楚了景熙帝的脸。没想到古人诚不欺她,这景熙帝,当真是长得好看。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不又在不经意之间,对上了他的眼。 他的眼睛,深邃又有些冷漠。 傅兮缓缓低下头,手指并拢,握紧拳头,一脸豁出去的表情道:“臣妾性子直,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说了,若有错处,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这样甚好,你说。” “近日来,灵惜殿上上下下受的赏赐,臣妾数了数,已逾十次。臣妾为人愚钝,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让皇上这样看重臣妾。家父以前时常教导臣妾,无功不受禄,皇上这样做,让臣妾实在寝食难安。” 语毕,景熙帝则看了她好一会,也不回答,也不反驳。 傅兮暗呼一声,拜托啊,您倒是说句话啊,要不然真的很尴尬啊。 景熙帝仿佛也看出了傅兮的窘迫,又过了好一会,他开口道:“惜婕妤这是在怪朕?” 傅兮闭了闭眼睛,心想着就是怪你啊......可是她不敢讲。 她一想到那些正午门斩首的那些事,她就腿软,就头皮发麻。 一番心里斗争后,她弯弯腿,跪在了地上。 真诚地回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知道缘由。” “朕想做什么,还从未有人敢问过朕缘由。如果惜婕妤觉得这赏赐承受不起,那朕就宣你明日侍寝。可好?” 这下傅兮彻底懵了,她怎么感觉,她自己颠颠儿地跑到了狼嘴里? 景熙帝看着她慌张的小白兔模样,甚是喜欢,可惜,她今日来说的这番话,却并不中听。听了傅兮这番话,不禁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自作多情。 景熙帝突然起身,走上前去,一手扶她起身,另一只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强制让她和自己对视。 他目光幽深,却十分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就像一匹狼在盯着他的猎物。 他实在是等了太久,想要的不行。 景熙帝一把搂过她的细腰,手指缓缓向上移动,指尖好似碰到了那鼓鼓的蜜桃处。景熙不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股男性的气息在她耳畔呼出来。 “傅兮,你不能拒绝朕。” 到这步,傅兮已经呆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没想那么多,依着本能,忽然就开始挣扎起来。 可惜挣扎这种事,是不能轻易做的,原本景熙帝只是在她那儿的边缘来回的迂回,试探。却因为她的动作,把整个蜜桃都陷入到了他的大掌中。 他的手心整个都被填满,还有些溢出来。他不禁笑道:“惜婕妤这身上的东西,朕可从没见过,难道是一对儿国宝?” 傅兮因为他的话,整张脸红的像那刚被蒸好的蟹。什么国宝,什么没见过,这人虽长得人模人样,可照她看,实际上就是个老油条的色胚子。 “皇上......臣......臣妾好像忽然身子不适,不如......皇上让臣妾回去休息吧。”傅兮两个细胳膊抵在他胸膛的位置上。 景熙帝闻言,轻笑出声,并且搂的更紧了。 “傅兮,这种借口,你还是不要说了好。” 傅兮见自己根本无法摆脱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皇上现在根本就是再惩罚她吧,惩罚她这个人竟敢这么不识趣。 想到这,傅兮的眼眶直接就蓄满了泪水,她究竟做了什么错事,才会被皇上这么早的就拿出来当靶子。更何况,她知道他曾是父亲的学生,难道他一点旧情也不顾吗? 景熙帝可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他现在正是兴起,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刚要上前吻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却看到了自己怀里的兔子已经红了眼睛。 哭了? 景熙帝这样看着她,也不知自己心里什么滋味,自己心心念念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就见她就又是怨自己给她送东西,又是找借口赶紧跑。现在到好,只不过搂了两把,居然直接哭给他看? 自己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从来都是别人求着他,哪有人敢在他面前摆脸色看? 若是别人,他早就怒了。 “你哭什么?”景熙帝的语气突然变冷淡了些。 傅兮抬头看他,看他紧皱的眉头,知道他貌似又不高兴了。于是她瞪圆了眼睛,不敢让泪水留下来。 景熙帝看她这个样子,突然也没了兴致。她这隐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毕竟是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景熙帝低头看她,手掌有些笨拙的替她抚了抚背,又缓缓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朕心悦你,叫你这么委屈?” 这话一开口,轮到傅兮惊讶了。 傅兮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可这一眨眼,那刚刚还藏在眼眶里的泪水,噼里啪啦地就流了下来。 美眸里依旧闪着星光,有些狼狈的看着景熙帝。 看她这幅的样子,景熙帝觉得怀里的这小东西,真的是情感丰富,一会儿哭一会儿不哭的...... 接着,他轻轻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拍了拍她的背脊。 最后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皇上刚刚说什么?能再说一次吗?”傅兮以为自己刚刚幻听了,这从未见过面的皇上,上来就说喜欢她? 这是什么情节?一见钟情? 说道一见钟情,她可是不信的,宫里的这些嫔妃,这些天她也见过不少了,百花百样红,像他这种在封建主义的大风下茁壮成长的帝王,什么没见过? 景熙帝看着傅兮的眼睛轱辘轱辘转,但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不信两个字。 “朕只说一次。” 傅兮看了看他严肃的脸,心想着不行,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今天她一定得搞明白他怎么想的,这关系着明天丽妃若是还挤兑她,她要不要反抗呢。 傅兮把手从景熙帝的怀里抽出来,然后两只纤纤玉手又缠住他的小臂。 傅兮楚楚可怜地看着萧景之的眼睛,两只手抱着他的小臂,就那么摇晃了起来,一边摇,一边小声嘟囔道:“皇上就再说一次嘛。” 景熙帝也没想到,刚刚还哭鼻子的傅兮能突然给他来个美人计......可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意外的,受用的很。 鬼使神差般的,他就受了这小妖精的蛊惑。 “朕说,朕心悦你。”说完那一霎那,萧景之也有些不好意思。 可萧景之又心想,别说他,就是铁打的脸皮,估计也都让这妖精给磨没了。 听完这句话,傅兮暗自窃喜,太好了,自己肯定不是靶子了。 7.还嘴 傅兮从沁心湖回到灵惜殿这一路,心都是一上一下的。 因为这景熙帝,非要和她手牵手,送她回灵惜殿。 傅兮想到景熙帝的今日的这些话,心不由得放下了。 今夜,她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皇帝根本没想把她当靶子。 如果不是靶子,那明天丽妃再挤兑她,她就不想要再夹着尾巴做婕妤了。 翌日 丽妃又叫了宫里的这些个“好姐妹”去她那儿喝茶。 当然,还得除了皇贵妃,德妃,这两个人若是见面,怕是后宫就要着火了。 其实这皇贵妃,已经和“禁足”没什么差别,好像已经消失很久了。 皇贵妃不想见任何人,其实丽妃也懂她。虞乐瑶现在虽然还是个皇贵妃,可是宫里谁不知道,她早就已经被景熙帝“打入冷宫”了。 旁人还好,可这虞乐瑶是什么人,她可是虞家苦心培养的姑娘。 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是过着眼睛长在脑袋上,只会低头看人的日子。 要她出来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怕是她自己也做不到。 丽妃在沈婕妤承宠以后,正经消停了几天。 这几天里她一直在试探景熙帝的态度,因为景熙帝的态度,决定着她还能不能在宫里为所欲为。 说实话,丽妃是个聪明人。除了景熙帝,她谁也不在乎,就算在外面嚣张跋扈的不像样子,到了景熙帝身边照样乖得和猫一样。 丽妃信佛,每天双手合十,嘴里成天叨念着景熙帝,念叨今儿别去沈婕妤那儿了,明儿也不要见惜婕妤那个狐媚子...... 不过上天好像还真的对她挺好,这景熙帝自从去了一次沈婕妤那里,就再也没有召见过她了。 不但如此,景熙帝还又来了两次自己这。为此,丽妃总是拿着一股同情的目光看着沈婕妤,还很“大度”的叫她放宽心。 她这个人,天天什么都不干,就坐在宫里研究景熙帝。她自以为很了解景熙帝,就像是沈婕妤那儿,景熙帝只去了一次就不去了,那就证明,他对沈婕妤也没多大兴趣。 唯独惜婕妤,是她最搞不明白的。 景熙帝对惜婕妤好像总是很特别,又是平白无故晋她的位分,又是接连不断地给予赏赐。 但是又不召见她。 丽妃思来想去,唯一一个能让她想通的,就是这傅兮有个好父亲。 景熙帝肯给她这么大的排面,无非就是因为,傅太师曾是他的老师。 想通以后,她就一心一意地开始打扮自己,然后和“好姐妹们”去开茶会。 丽妃今日穿了一件石榴红的曳地望仙裙,,裙上的刺绣很是精致,远远看上去,好似一朵微微盛开的牡丹花,臂上挽着拖地的紫罗兰长纱,当真是贵气逼人。 十足的宠妃扮相。 傅兮前两次都是赶在后面来的,可丽妃却当着众人面问她,是不是不愿意来。 所以傅兮今日特意早早到了,就怕这丽妃又说自己什么清贵的很,一般的聚会不爱参加之类的。 她知自己的位分不高,还是得低头做人。 傅兮看着丽妃日日精心把自己的打扮成花孔雀,心里腹诽,难不成这景熙帝喜欢这么浮夸的风格? 而且丽妃也只是妃位,并不是皇后,据她所知,这种正红色的牡丹花纹的款式,只有皇后才能穿。 这丽妃娘娘这么穿,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野心吗?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了。 也许这后位,景熙帝早就默许给这位宠妃了呢? 傅兮在心里念叨丽妃的同时丽妃也在打量着她。 傅兮来后,悄悄地站在了安昭仪的后面,可她那顾盼生辉的双眸,玲珑有致的身段,肌肤更是白的像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任谁都无法忽视。 她每每看到傅兮那不施粉黛,却楚楚动人的模样,就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丽妃最讨厌别人长得比她美,她看着傅兮那一张狐媚子脸,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一双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傅兮的胸,觉得那儿鼓鼓的模样好像在和她叫嚣。 于是忍不住开口道:“诶呦,惜婕妤今儿来的真早,本宫一眼就看到了你了。像傅妹妹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站到人堆里,可不都得把别人比下去。” 傅兮心想,又来了,来得晚你挤兑我,来得早你又给我拉仇恨。 最让傅兮气不打一处来的,就是她一进门,丽妃就盯着她的胸看,上位者盯着看,剩下人都盯着看。 搞得她好像是动物园的动物,随意让大家观赏...... 不管了,好气,不想忍。 傅兮规规矩矩的福了礼,然后抬头和丽妃对视。 “丽妃娘娘过奖了,臣妾哪儿比得上娘娘的姿容。丽妃娘娘站在人堆儿里,才是最耀眼的。我等不敢随意攀比。” 丽妃秀眉一撇,这傅兮还敢顶嘴了? 看吧,早就知道这狐媚子不是什么小绵羊。 论舌战的功力,丽妃也是个中翘楚,丽妃从头到脚打量着傅兮,开口道:“傅妹妹说的哪的话,姐姐近来听说,皇上特别照顾妹妹,这西域进贡的好物件,都可着劲的往妹妹的宫里送,妹妹这殊荣可是咱们宫里独一份的。” 傅兮刚看到丽妃打量自己的眼神,就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她得承认,丽妃这招数,看似不轻不重,却能让很多人都生出了嫉妒之心。 傅兮无语凝咽,这丽妃娘娘仗着自己这两天又有了宠爱,整个人就像个进击的母鸡,好像谁都喜欢抢她宫里那只“公鸡”一样。 丽妃看着傅兮没了话,又赶紧加了一句。 “傅妹妹好福气,刚进宫就得了这么多赏赐,想当初本宫刚进宫的时候,那是好多天都没见过皇上的影子。欸,对了。本宫记得,皇上曾是傅太师的学生,妹妹又是太师府的千金,想必在那儿之前,妹妹就认识咱们圣上了吧。” 傅兮知道,这才是丽妃最想问的。 她知晓昨日和景熙帝见的那一面,是万不可叫别人知道的,于是轻声回答:“臣妾在选秀前从未见过皇上。” 说到她选秀那天,其实那天她也没看清皇上,离得远不说,那人周围还围绕了一圈扇扇子的宫婢,如果不是昨晚见到了本尊,傅兮甚至还不知道他的样貌。 丽妃好似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刻意的捂着嘴偷笑了一下,然后缓缓移步到傅兮旁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那本宫还真的是很同情你呢。” 傅兮虽然不喜欢景熙帝,但是被丽妃这么一激,立即就炸毛了。 傅兮的理念就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于是傅兮又走上前一步,离丽妃更近了些。 傅兮娇笑,用和丽妃同样的音量,缓缓道:“丽妃娘娘可听过,风水轮流转?” 丽妃在宫中,受宠好一阵子了。 敢在她面前这么叫嚣的,她真的是没见过。 不过此时说这话的人是傅兮,丽妃不但没生气,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 她便又再次轻语:“那傅妹妹可别让本宫等太久哦。” 旁边的人,虽听不到这两人在说些人什么,却能感受到两人的都不对劲。 看着虽然都在笑,可是不知为何,旁边的人都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 到了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丽妃就借口说自己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娘娘,奴婢今日看那惜婕妤,和往日里有些不同。”雪柳一边给丽妃揉着肩,一边问道。 “本宫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好对付的,不过也好。本宫在这宫里久了,已经太久没人让我觉得有意思了。这惜婕妤既然不知道天高地厚,那本宫就好好教教她在这宫里如何做人!” “娘娘的意思是?”雪柳挥退了其他的侍女。 “雪柳,你知道吗?本宫现在只需要一个孩子,只要本宫诞下皇子,这后位一定是本宫的,到时候,本宫要那惜婕妤天天给我跪下请安!”说着,又嗤笑了一声,“还风水轮流转,那你倒是转起来给本宫开开眼呐。” 雪柳自认为了解丽妃,她知道,丽妃嘴上越是对惜婕妤不屑一顾,心里就越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娘娘安心,这惜婕妤从进宫到现在,连皇上的面都还没见过,估计她再怎么折腾,也越不过娘娘去。” 雪柳这话哄得丽妃笑意连连,尤其那句“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更是让她浑身舒畅。 她知道这傅兮长得美,尤其是那对儿傲人的双峰,更是景熙帝的心头好。所以她一直把傅兮当做自己的强敌,可如今看来,她真的是高估别人,低估自己了。 她可是知道,这景熙帝是个什么急性子。 这么耐得住,还不是因为不喜欢罢了。 想着想着,丽妃就又拿出西洋镜照了照自己的脸,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七十二嫔妃又怎样,皇上还不是独宠她一个。 ...... 灵惜殿 早上那场鸿门宴散了以后,傅兮就后悔了。 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打错了,居然跟丽妃明着扛上了。 傅兮本就不想要什么恩宠,就希望平安度过余生就好。 可现在啊......怕是什么安宁都没了。 8.侍寝 早上的茶会结束后,傅兮一直闷闷不乐的。 傍晚将至,傅兮叫人备了一桶热水。 她将整个身子都没入到了水下,舒服的呼了一口气。 这样舒服的日子多好啊,她早上怎么就那么想不开,竟往丽妃的枪口上撞呢? 傅兮摇了摇头,默默地和自己说一句,已经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呗,反正时间也倒不回去。 再说了,要是一直忍着非得给自己憋出病来。 她又泡了好一会,觉得已经把自己一身的怨气都洗下去后,就叫桃花来给自己送了寝衣,准备出浴。 傅兮换上那寝衣,桃花都不由得红了脸。出水芙蓉的小脸,配上洁白无瑕的天鹅颈,凹凸有致的锁骨下,又有着让人不能忽视的浑圆,细细的柳腰恍若无骨,再配上那莹白的玉腿和恰到好处的翘-臀。 真真是一幅绝佳的美人出浴图。 傅兮看着这新送来的寝衣,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寝衣是朱红色,越发的显出了她的白皙,薄薄的容纱,让她整个曲线都若隐若现。 都说爱美的女人,也是自恋的女人。 傅兮觉得这话一点都没错,她自己看自己,确实越看越顺眼。不仅如此,她还叫人打了一扇落地的西洋镜。 站在镜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越发满意了。 只不过她瞧着瞧着......越发的不对劲了。 怎么这镜子边上,有半个人脑袋...... “啊啊啊!!!” 傅兮那一瞬间真的是吓得魂飞魄散,吓得闭上眼睛开始尖叫,伸手开始试探原本应该站在自己身边的桃花。 倏然。一只大手搂住了她的腰。 “别叫了,是朕。” 傅兮胆子小,最怕鬼,从不熄灯睡。 被这么吓一下,乖乖牌的人设早就崩了,想都不想就开口道:“朕什么朕,朕朕朕,吓死我了,呜呜呜。” 景熙帝哪儿知道她会吓这样,看着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泪人儿,自己竟都忘了要治她的不敬之罪。 “朕刚过来,你别哭了,别怕。” 傅兮缓了缓,差不多回魂了。 她思考了一下此刻站在自己旁边的人是谁,又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嗯,不想认识自己了,就这么昏过去好不好? 景熙帝看着已经停止哭泣的人,估摸着是已经清醒了。他又怜爱的拍了拍她的背,却发现,自己拍一下,这怀里的小东西抖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吓病了?” 傅兮正愁没理由回答呢,心想这景熙帝真的是个好皇帝,还知道给人台阶下。傅兮连忙把脸埋在景熙帝怀里,蹭了蹭。 娇娇软软的说了句:“臣妾吓坏了......” 景熙帝看着这撒娇的样子,不禁失笑,他这辈子大概还是头一次,被人吼了还要哄回去。 可不得不说,傅兮这娇气的样子,还是取悦了他。景熙帝身量极高,傅兮那在女人中不矮的个子,也就到他的肩膀。他这样低头看她,只能看到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在他怀里不停地蹭。 摩擦,摩擦。 “你抬起头来,看着朕。” 傅兮听到这样低沉又不失温柔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把小脑袋瓜抬了起来...... 红红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景熙帝。 景熙帝顺着这目光,往下一瞟, 瞬间感觉到从下腹上窜出了一股火。 傅兮正面环着景熙帝,这小脸抬起来后,她胸前的“沟渠”就正对着景熙帝的目光。待她反应了过来后,已经被人看了个精光...... 亏她刚刚把他当好人,鬼片演完了,情-爱片就接档了。 傅兮赶紧反过头,想挣脱他的怀抱。 可景熙帝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朕的惜婕妤,浑身都是宝。” 说着,有些干燥的手掌就从后面托住了她的臀-部。傅兮立刻感觉到了失重感,又发自本能地缠上了他的脖颈......傅兮整个人被抬了起来,那甜蜜诱人的蜜桃就直接呈现在景熙帝眼前。 一对儿呼之欲出的蜜桃,离景熙帝高挺的鼻梁,差之毫厘。 景熙帝是多坏的人啊,他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深深的盯着傅兮的眼睛看,他眼睁睁看着傅兮的脸越来越红,红到了耳根子后面。 他坏心地掂了掂傅兮,这一上一下,景熙帝的幅度虽小,可傅兮的幅度却不小。 傅兮沐浴之后,哪想到了景熙帝会来,连个肚兜都没穿。看着他使坏一般的逗弄她,她就气的牙根痒痒。 景熙帝看着眼前的两个白兔,一上一下的在自己的眼前跳,看着自己眼睛都热了起来......嗓音前所未有的沙哑,“惜婕妤今日就给朕吧,朕不想等了。” 傅兮听到这话,瞬间的慌了。她脑袋正想着今夜如何才能躲过去,景熙帝就已经抱着她大步流星的往卧房走去。 景熙帝将她放在床榻上,看着她一脸未经人事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也没叫她给自己宽衣,而是自己脱了龙袍,上了床。 傅兮不傻,清楚的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只是这位帝王万千妃子中其中的一个。 别说喊停,就是伺候不好都是罪过。 可是她真的不想啊,她和他都不熟,总共才见过两次面,怎么这么快就走到了坦诚相见的地步了呢。 她这一刻也有点怪自己的矫情,毕竟来到这朝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知晓自己的情况已经是够好的了,还有多少女人,连自己的夫婿见都没见过就嫁了呢。 她闭上眼睛,默念了一句,再见了傅绒绒。 景熙帝看着她这如英勇就义般的模样,身下的火立刻消了大半,长指勾起了她的下巴,:“怎么,不愿意?” 傅兮听到了这句话,蓦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没有。” 景熙帝看着她狡辩的模样,胸口仿佛堵了一股气。 “既然愿意,那你来伺候朕吧,再不经人事,嬷嬷该教你的也都教了吧。”景熙帝反激她。 傅兮紧紧咬着嘴唇,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这话,最后咬到唇瓣都失去了血色。 景熙帝看着她这模样,又有些心软,有些许粗粝的手指抬起来覆在她的唇上。“这是又要哭给朕看?” 傅兮惯会眼看色,听着景熙帝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也顾不得其他。 一把抱住了景熙帝的腰,低声缓缓道:“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臣妾才只见了皇上两面就要行那事,臣妾有些......不大好意思。” 前面几个字,景熙帝还能听见她在说些个什么,到了后几个字,越说声音越小,就像夏日的蚊子在耳边哼哼。 不过看她这样子,他也知道她在扭捏个什么了。 无心插柳,只好哄哄柳。 争取下次插柳,柳成荫。 “那爱妃说说,行那事,是行哪事?”景熙帝一副逗弄的语气。 傅兮回望她,小嘴微张,硬是说不出口。 景熙帝心下无奈,他怎么招了这么个不知情-趣的主儿,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朕在你眼里,就那么急色?有什么想法你不会和朕讲吗?” 傅兮心想,你可不是就是那么急色...... 可是她嘴上又不敢这样说,两只小白手就紧紧攥着景熙帝中衣的两个边角,不停的揉搓。 “臣妾知道了,下次一定讲。” 景熙帝看着她卖乖,自然是气不起来了。但眼看着今夜到手的鸭子算是飞了,心下还是有些不甘心。 于是他伸手,就捏了一下眼前鼓鼓的蜜桃。 还没等傅兮反应过来,景熙帝有些薄凉的唇就有些重的覆在了她的唇上。 片刻后,景熙帝意犹未尽的起身道:“这是你付给朕的定金。” “朕给你吹灯,你睡吧。”景熙帝转身要走。 “陛下......臣妾怕黑,晚上都是不吹灯的......”傅兮怕他吹灯,赶紧接了一句。 景熙帝嘴角可见的勾了勾,“爱妃多大了,还怕黑?” 傅兮心想着,自从上辈子看了《咒怨》,鬼片的阴影就在她内心里挥之不去了,直到这辈子,她都害怕人走路没声音,再默默探出个头来。 今日被景熙帝这么一吓,傅兮彻底泪目了...... “臣妾从小就怕黑,今日被陛下这么一吓......更是不敢睡了。” “合着,都赖朕,嗯?” 傅兮气急,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她说一句,他怼一句,她又碍于身份不敢回怼,她心好累。 傅兮表面上是个小绵羊,但心里此时可有个小人,右手里摇着红领巾,左手拿着扩音器,嘴里大声喊着:“赖你,赖你,当然都赖你,全都赖你。” 想着想着傅兮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果然,自己内心的世界就是好,还能为自己排忧解难。 景熙帝看着傅兮变化多样的面目表情,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 “朕等你睡着再走,朕陪着你。” 9.同寝 景熙帝看着傅兮变化多样的面目表情,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 “朕等你睡着再走,朕陪着你。” 傅兮看着景熙帝一脸深情又认真的目光,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她知道,这种圣恩,全凭帝王自己的兴致,也容不得她拒绝。 于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钻进了被窝里。 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眼皮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幕落恰好到了景熙帝眼里,他不禁感叹,这小东西,是有多怕他。 他走上前去,坐在了床边,从被子里掏出了她的一只手,握了上去。 傅兮感觉到景熙帝就坐在他旁边,可是她没想到,他还会牵着她的手。 整个床榻上,好似都弥漫着景熙帝的男性气息,让她紧张的无法入睡。傅兮思绪万千,既是对景熙帝的做法有些感动,又想着,他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 她对丽妃也是这样吗,对沈安怡也是这样吗? 想着想着,她突然有点烦躁,索性不再想了。 渐渐地,就真的入睡了...... 景熙帝坐在床边,握着她白嫩嫩的小手,看着她裹在被子里一脸防备的小脸,他竟是不忍心离开。 傅兮睡着后,呼吸变得均匀起来,睡着后的她仿佛胆子大了许多,没一会儿,就甩开了景熙帝的手,还踢开了被褥。 景熙帝心想,从他有第一个女人到现在,其实他从未看到过任何人的睡颜,他一直都是宠-幸完哪个人,随后就该干嘛干嘛去。 他从不会在她们宫里过多的停留。 傅兮,真是一个特例。 景熙帝的目光又回到了她身上,看到她自己在床上来回的翻腾,身上早就没了一开始裹得严严的被子,雪白又纤长的脖颈就坦露在了他的面前。 他没忍住,又伸手大肆地摸了摸。 傅兮感觉到了痒,立刻像个小动物一样的缩成了一团。 “呵,睡着了都还这么敏感。”景熙帝默默嗤笑了一声。 夜色深了,月光却照不进屋内。 他借着还在燃烧的烛火,看到了傅兮微微上翘的睫毛,那上扬的样子,好像在和他打招呼。可惜他这次刚一伸手,还没摸到,就被睡梦中的傅兮拽住了胳膊。 梦里的傅兮在划船,就只有她一个人......可她又不会划,就只能抱着浆坐在船里漂啊漂。 她正想着怎么才能划到对岸去,就感觉这浆突然要从她怀里挣脱出去......这可不行,于是她抱得更紧了。 景熙帝看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越抱越紧,不禁扶额。 “傅兮,这是你不让朕走的。” 景熙帝勾了勾嘴角,翻身就进了傅兮的被窝。 嗯,软香在怀,滋味不赖。 翌日的太阳升起了,难为了盛公公蹲靠在门外和灵惜殿的宫女守了一夜。 等到盛公公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不禁一激灵,不能是皇上自己走了,而他在这睡了一夜吧。 天啊,天啊,他赶紧起身。准备跑回养心殿认错去。 盛公公摇了摇还在睡梦中的桃花,“桃花,杂家先走了,一会儿惜婕妤也该醒了,你也准备一下吧。” 桃花被摇的半梦半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刚睁开眼就看到了盛公公的脸,缓缓道:“盛公公怎么走这么早?皇上不是还没出来吗?” 经桃花这么一说,盛公公差点没吓跪了。 他想了一百种认错的方式,却唯独没想过,自家万岁爷有可能还没从灵惜殿的寝殿出来呢。 盛公公来回踱步,开始回想了一下昨儿,昨儿里面确实没有传出什么声,而且连水都没叫过。 可......这不对啊,皇上既然没宠幸惜婕妤,那怎么还没从寝殿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从他盛公公跟着皇帝那天起,就没有过啊。 盛公公急死了,内心里一面想着景熙帝绝不可能在妃子宫里过夜,另一面想着万一皇帝真的在这过夜了,他先走了,这叫什么事。 就在这时,景熙帝披着玄色的大衣从寝殿走出来。 盛公公看见这一幕后,嘴巴张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那么大。 万岁爷真的睡在了惜婕妤这...... 景熙帝站在寝殿口,比了个让他小声点的手势,低声说了句:“走吧。” 盛公公识相的跟在景熙帝身后,向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景熙帝到了养心殿,重新洗漱,准备上朝。 盛公公如往常般替景熙帝整理着衣物,但明显不如平日里那般认真。 “皇上,老奴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 “老奴记得,皇上从不在他人寝殿过夜,这昨儿,皇上怎么留在灵惜殿那儿了?” 景熙帝悠闲的回了一句:“盛福海,你最近是不是没事做?” 盛公公一听这语气,立马夹紧了大腿。“诶呦,万岁爷。老奴不问了,老奴有好多事要忙。” 景熙帝不满的撇了他一眼,“你再去朕库房挑些夜明珠给惜婕妤送去,记得,越多越好。” 盛福海赶紧应声,一脸谄媚。 心下却更好奇了,这惜婕妤,究竟是哪路神仙啊。 ...... 灵惜殿 景熙帝走后,又过了好一阵子,傅兮才从床上醒来。 她伸了伸胳膊,总是感觉昨夜睡得好累。 桃花和杏花见主子醒了,赶紧乐颠颠的进了寝殿。 齐声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傅兮刚睁开眼,看见这两个活蹦乱跳的丫鬟,实在是没看懂。 有什么好恭喜的? 桃花面上微红,走到了傅兮的身边,盯着褥子看,看着看着她就奇怪了。 主子的落红呢? 傅兮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便开口问道:“桃花,你在找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桃花也没想其他,坦然回道:“主子的落红呢?” 傅兮听到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桃花啊,谁叫你来的啊。” “盛公公啊,刚刚盛公公又来给娘娘送东西来了,说是皇上赏的。”接着又小声说了句:“盛公公还说,叫奴婢吧娘娘的落红收起来,说是还得记录在册。” 这下轮到傅兮目瞪口呆了,她昨夜和景熙帝,什么都没干啊,哪来的落红? 看着桃花探究的眼神,她低声把昨夜的事说了说,桃花和杏花吓得连忙捂住了嘴。 我的娘娘啊,你可长点心吧。 “娘娘可知道,皇上昨夜根本没走,是今早儿才走的......照娘娘这样说,皇上是守了您一个晚上啊......” 傅兮听完心里突然的闪过一丝感动,她没想到,这个皇帝,还真的对她挺好的。 “娘娘,刚刚盛公公送来的那箱子东西。奴婢没敢擅自打开瞧,要不要奴婢现在抬进来?” 桃花见自家娘娘点了头,连忙和杏花一起把那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抬进屋里,放到了傅兮面前。 傅兮已经接了好多次景熙帝的赏赐了,想着这次也没什么,随手就打开了。 可这次......这一颗颗,大小不一的鸽子蛋是什么? 傅兮目光一闪,仿佛知道了这是什么,这......这是一整箱的夜明珠啊。 我的天,这景熙帝是疯了吗,送东西还带这么送的? 接着,她随手拿起了一颗,握在手里看了看,她不由得有些害羞......她好似知道了景熙帝为什么送夜明珠给她。 大概是因为,昨夜她说过,她怕黑。 “桃花,你去弄几个做工精细的杯子来,再找一些颜色浅的容纱。”傅兮想着,既然送她了,那这些就都是她的了。 这些个宝物,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可不想像这些古人那样,全都堆在库房里,连碰都舍不得碰。 既然她有这么多夜明珠,正好,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装饰一下这寝殿。 整整一天,傅兮哪都没去,就在这屋里折腾。 一个个高脚杯样式的窄口杯,每个上面都放了一颗珠子,固定住后,傅兮把这一个个“小台灯”放到了各个角落。随后又拿起那薄薄的容纱,将一颗颗夜明珠放在在里面,每放里面一个就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最后,把这容纱缠绕在了整个床榻周围。 桃花和杏花看着自家主子在那忙活,完全没有头绪,她们真的是不懂,主子把那么名贵的夜明珠,都包起来吊在床框上是什么意思。 直到到了夜里,她们才不禁感叹,她们的主子真的是鬼斧神工。 白日里不显,可一到夜里,才发现整个寝殿都变得像个仙境 一位仙子坐在床头,周围是点点星光。 须臾,就在傅兮要休息了的时候,盛公公来报,说景熙帝今晚要驾临灵惜殿。 凝芳殿 丽妃日日都想着自己何时才能诞下龙子,所以最近对景熙帝的动向格外的关心。 虽然她知道这不能邀宠是景熙帝定下的死规矩,可还是忍不住叫雪柳托人给景熙帝送了补身子的汤。 她原想着,景熙帝收到汤后哪怕不喜,也会来的。她可是叫人做了羊汤,那可是大补汤,什么意思,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大不了辛苦些,多换几个方式伺候他。 于是她从傍晚左右,就开始洗漱打扮,先是换上了他最喜欢的桃红色的肚兜,后还在脖颈的两侧擦了特意调制的香。 她等了好久,催人去探了好几次,竟发现自己什么都探不出来,她凭着女人的直觉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就派人去灵惜殿瞧了瞧。 果然,他去了那个狐媚子那儿。 丽妃气的手指咯咯作响,先是砸了前些日子从景熙帝那儿要来的羊脂玉首饰盒,又是撕了一件他曾夸过她好看的一件衣裳。 最后埋头在桌上,哭了起来。 傅兮,本宫要你好看,你给本宫等着。 10.调情 天色刚刚暗下来,傅兮坐在床头看着自己一下午的杰作,甚是开心。她侧躺在床上,看着这些夜明珠在她的视野里,耀目晶光。 就在她对着这些璀璨夺目的光芒发呆时,桃花走进来告诉她,圣上今夜要来灵惜殿,要她准备一下。 她不由得,有些惊慌失措了。 她不禁想了想与他的这些次见面,好像没有一次是“光明正大”的。 这次他光明正大的坐着玉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果然,这礼,向来都不是白收的。 傅兮的内心已经是万马奔腾了,但是奈何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婕妤,就是再不愿意,还是得梳妆打扮,等着迎接圣驾。 “娘娘,陛下到了。”杏花进来通报,桃花刚好给傅兮戴上了最后一支白玉簪。 傅兮走出门,仪态得体,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玉辇,心下也是有些紧张。 “臣妾参见皇上,给陛下请安。”傅兮给景熙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景熙帝笑的有些邪肆,上前一把就搀住了她。“爱妃也开始为了朕,梳洗打扮了么?” 傅兮低头,“这些都是臣妾的本分。” 他不由得一愣,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么乖? 虽然没搞清楚,但还是温柔回道:“你在朕这,没有本分,只有你想不想,进屋吧。” 他轻车熟路般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好像是感觉到了些许的潮湿,他特意用食指轻轻了勾了勾她的手心。 傅兮的身上都是痒痒肉,被皇上这样一挠,吓得一下把手缩回去了。 景熙帝看着她一脸防备的样子,又一把将她抱起,进了寝殿。 到了寝殿,轮到景熙帝惊呆了。他真是想不到,仅仅一天的时间,他怀里这位小家伙居然将寝殿这般布置了一通。 这样星光璀璨的寝殿,他确实没见过,今夜,也算是开了眼了。 他说的么,怎么这小东西今日这么乖,不仅知道给他请安,还知道说什么本分。 无非就是拿人手短,又被他逮个正着。 傅兮在他怀里,看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这屋子。心不由得起伏不定,听说这景熙帝是个十分节俭的皇帝,万一看到她这么“奢靡”,非常不满,发火怎么办? 她会不会被打板子? 她摇了摇头,太可怕了。 于是两只小白手讨好地攀上了他的衣襟,轻声道:“皇上......放臣妾下来吧......” 景熙帝被这眼前别具一格的景致,暂时性的迷昏了眼,恍惚间听到这怀里的小东西在叫他,声音那么软,那么嫩...... 他眼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不但没放手,还将她抱得更高了些,低头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朕,朕送的礼物,爱妃可喜欢?嗯?” 距离越来越近,她又不敢挣扎,他上扬的尾音,在她的耳畔让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仿佛像过电了一样。 “喜欢的,臣妾谢过陛下。” 景熙帝的笑意更深了,轻轻的将她放到了床上。 声线低哑又蛊惑,:“谢过,就给朕打发了?” 傅兮呆呆的望着他的眼睛,赶紧反驳道:“臣妾没有。” 景熙帝不听她狡辩,抬手就把她的鞋脱掉了,手里握着她的脚道:“没有什么?”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又伸手开始脱她的裙子。 很快,她就剩下一个肚兜了,肚兜的剪裁把她的胸部裹得圆润又□□,腰掐的细细的,嫩粉色缎子把她的皮肤衬得莹白透亮。 好像整个室内夜明珠泛的光都映在了她的身上。 景熙帝这方面是个顶级的高手,傅兮根本不用知道她应该怎么做,就会被他带动起情绪。 他看着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小脸,不由得笑的更坏了:“说啊,爱妃怎么不说了?” 得了个空隙,她马上伸手去拽了被子挡在自己身上,一张小脸羞的简直快要滴出水来,“皇上......什么都有,这天下什么都是皇上的......臣妾不知,还有什么是臣妾可以作为答谢的。” 景熙帝听闻,一挑眉。 他的心上人,果然不知情趣,居然还想着真的要回礼给他,罢了罢了,慢慢教吧。 景熙帝的手修长白皙,手纹又有些深,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手背,掠过她的小腿,让她感到无比颤栗。 转瞬,他一把拉开被子,让她的身子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两条细白的胳膊搭在胸前,委屈巴巴的看着面前这个衣冠禽兽,“冷......” “过来抱着朕。” 傅兮无力反抗,双手环过他的腰间,又绕到他的背后,十指相扣。 他被她的动作深深的取悦了,眯了眯双眼,果断的覆上了她的唇。 他嘴角勾起,她的唇果然和她的人一样的香甜,娇软。雪白又整齐的贝齿好似白酥糖一般的诱人。 令他痴痴缠缠,舍不得松口。 他从未吻过任何女人的唇,在他看来行那种事,根本不需要去取悦任何女人。 他一直以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管是只被他临幸过一次就不再召见的佳丽,还是这宫里圣宠不衰的“宠妃”,在他看来,都只是能让他愉悦一时的女人,不过尔尔。 从未像此刻一样的为了一个女人,着了迷。 “兮儿,你可知朕名讳?” 她摇了摇头,被咬红通通的嘴唇好似微微撅起。 “私下里,你可以唤朕景之,萧景之。” 三个字,萧景之。 傅兮听到后,不知这是什么滋味。 说来可笑,知道了一个正与自己在一起缠绵之人的名讳,竟然会让她感觉到莫大的荣光。 当年历史学的再不好,却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记得以前看穿越小说,看文中那些女子肆意潇洒的我行我素,她只当是文学作品,现在回头想想,竟甚是羡慕。 其实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想过,是不是上天给了她一次全新的人生?她难道也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可是,当她设身处地的到了这个封建社会,当她亲眼见到了什么叫奴隶制度,什么叫官僚主义的那一刻后,她就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并且坚不可摧。 后来随着她长大,又看到过一次正午门斩首,看到了被斩首之人全家被发配为奴隶。街上的每个人都很麻木,只是觉得他大概是犯了大错,该死。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她的内心一样掀起波涛海浪。 自那以后,她开始无比的庆幸,自己投到了太师府。如果她不是太师府的千金,以她这般模样,不是被卖到青楼去,估计就是给哪个无赖当个小妾。 所以打从她进宫的那天起,她就做到了心理准备,哪怕要和三千佳丽共用一根黄瓜,她也得忍。 毕竟,流水的帝王心,铁打的佳人笑。 傅兮的生母是难产离世的,所以太师虽然对她不错,但是也不愿过多亲近。 景熙帝,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抱着她的男人。 他风度翩翩,英俊不凡,对她温柔体贴,包容有加。 她想不动心,都难。 谁不想在绝境中,体会些快乐的滋味。 就像牢房的最后一餐,就像飞蛾扑火,不问结果。 景熙帝看着怀里的小人,对着他发呆,他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臀-部。 “兮儿胆子真大,竟敢躺在朕怀里发呆。” 傅兮看着他不算责怪的眼神,笑嘻嘻的抱住他的脖子,宛若一个妖精,撅起嘴小声道:“景之哥哥坏,你居然打人家,疼的呀。” 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如同凝固了一般。 她叫他什么? 呵,景之哥哥,这不是妖精是什么? 倏然,一双大手大力的捏住了她的蜜桃,倾身向前,鼻尖对着鼻尖:“告诉朕,你是不是妖精。” 她被他的动作弄了个大红脸,吞吞吐吐道:“不......不是。” 他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心里疼爱的不行。知道她怕痒怕疼,娇气的不行,还是故意往在她耳边呼气,喃喃低语。 “你就是个娇气包,朕都没用力,你疼个什么。” 傅兮扭扭身子道:“陛下明明用力了......” 萧景之气乐了,她这是在他面前耍无赖? 他将她调了个身子,背朝上,又将她双手反扣在了腰上,臀-部微微翘起 他看着她姿势,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这个样子,不能再诱人了。 他忽然坏笑起来,又拍了一下她的臀部。 傅兮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这景熙帝,不是有什么别的偏好吧...... 她的背吓得有些僵硬了...... 景熙帝看着她,就像看着待宰的羔羊,于是他玩心大起,又拍了两下。 “啪!啪!” 只见她白嫩的如同豆腐一样的臀部,瞬间布满了红晕。 傅兮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儿,她真的是好委屈,好委屈。 回头低声抽泣:“疼......疼......” 听见她好像带着哭声,他瞬间停下了手,开口道:“朕同你玩笑,没用力,怎会疼?” 话音刚落,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傅兮的大腿根部流了许多血出来。 11.疼惜 听见她好像带着哭声,他瞬间停下了手,开口道:“朕同你玩笑,没用力,怎会疼?” 话音刚落,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她的大腿根部流了许多血出来。 景熙帝抬起的手,僵在了空气中,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朕真的没有用力啊...... “兮儿,你别吓朕,你哪儿不舒服?” 傅兮扭过头怯怯道:“皇上......” 她还没说完,景熙帝“唰”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走到门口,厉声道:“盛福海!现在即刻去把太医院的人,都给朕找来!” 盛公公一听,立刻觉得事情不好。 既然万岁爷站着出来没事,那一定就是惜婕妤出事了...... “陛下放心,老奴这就去。”说完,盛公公一溜烟儿就跑没了。 傅兮一听,这叫什么事啊,干嘛不等她说完啊。她赶紧披了一件衣服,就冲到了门口,拽住了他的手臂。 “兮儿,你出来干什么?你现在身上有伤,快回去躺着。”景熙帝的眉毛拧的都聚到一块儿了,声音也有些抖。 “皇上叫太医回去吧,臣妾没事。”傅兮急切的说道。 “你都流血了怎么会没事!” 傅兮急的眼眶都红了,示意叫景熙帝低下头,她有话要说。 见她这模样,他赶紧把头低下,就见傅兮小声在他耳边说:“皇上......臣妾的月事来了,臣妾真的没事。” 这么一听,反应了半天,也是一阵尴尬。 多少年没红过的英俊脸庞,因为这番话,都泛起了些许的红晕,“这么说,真的无事,不是朕打的?” 傅兮立即点头如捣蒜,拉着景熙帝就回了房内,又赶紧吩咐桃花去准备月事带。 傅兮穿戴完毕以后,两个人竟是无言以对。 景熙帝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既然爱妃身子不舒服,那就先休息吧。” “臣妾有罪,今日之事,实在污了陛下的眼了。”傅兮想想也是后怕,这古代本就把女子的月事看做污秽之物,然而她却当着皇上的面...... 不过,这时候得她已经想不到会不会因此失了圣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些挥之不去的画面,一些尴尬又带着些许的香-艳画面。 景熙帝侧着身子,爱怜地摸了摸面前的这张小脸蛋。 “朕又没怪你,你怕什么。” 听着这话,她悬着的心,也算放下来了。 “臣妾今夜看来是无法伺候陛下了”她起身福了福身子,继续道:“臣妾恭送陛下。” 景熙帝听完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何时说过他要走? 他看了看她依旧红着的小脸,心下觉得这小东西定是害羞了,语气温柔道:“朕陪你一起歇息,不要想太多。” 刚说完这话,景熙帝就自顾自的更衣歇息了,不但如此,还霸道地占据她了大半个床位。 傅兮心想,这皇帝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她大姨妈来了,自然是胸闷烦躁,浑身哪哪都疼.......哪有心思伺候这么一尊大佛。 不过这些事,也就心里想想,明面上还是十分乖巧的躺在了床的里侧,盖好被子。 决定将假寐进行到底。 这古代的房屋,精致归精致,可是隔音总是不大好的。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出现了些许嘈杂的声音。 傅兮心塞,呵呵,太医来了。 只听外面小声嘀咕。 “惜婕妤没事了?” “是的是的,主子们已经歇下了,是惜婕妤来了月事。” “原来是这样啊......” “还麻烦吴太医,温太医,专门跑一趟了。” “哪的话,来都来了,下官就给惜婕妤娘娘留几个除寒的方子吧。” “来来来,杏花,快记下来。” “......” 傅兮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外面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跑到了她的耳朵里。 傅兮默念: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灵惜殿的寝殿是没有黑暗的。 景熙帝杵着胳膊侧卧,看着边上的小东西闭着眼睛还能有这么多表情,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笑意,和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渐渐地,夜幕降临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原本嘈杂的外面只剩下了间隔的蝉鸣声,原本安静的屋内却有了不均匀的呼吸声。 傅兮肚子疼,怎么都睡不着,可是她又不敢翻身,心里烦躁的很。 她想念着止疼片,想念着超长夜用卫生巾,想念着暖宝宝。 景熙帝原本已经困倦了,但是像他这样目达耳通的人,自然察觉到了某些人的不安分。 他伸手一捞,她的背紧紧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不睡?嗯?” “臣妾睡着了。”话音刚出,傅兮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什么叫蠢笨如猪,这就是。 那个已经快入睡的人,听了这句话,竟是哭笑不得。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为什么睡不着?” 她知道自己是装不下去了,于是小声怯怯道:“臣妾肚子疼......” 景熙帝立刻睁开了眼,问道:“是不是还是朕打你疼了?” 她看着他认真的英俊脸庞,心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 傅兮含情凝睇,回道:“不是的,女子来月事的前两天,大多都是疼的,只有些许个别身体极其健壮的会好一些......” 这样一听,他还真的是愣住了,虽然他自诩博览群书,但是对女子月事,确确实实是不了解的。 “那不然,朕再宣太医院的人过来给你瞧瞧,朕养了他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连个月事还治不好?” 傅兮现在一听到太医院这三个字,脑袋就轰隆隆的疼,好像被雷震过了一样。 所以赶紧撅着小嘴道:“皇上莫要再兴师动众了,再叫太医院的人过来,第二天臣妾就要变成这后宫的笑话了。更何况,这宫里每个女子,每个月都是有这么一遭的。” 说着,傅兮亮出了两只小白手,食指对食指戳了戳,做出了一个好生委屈的表情。 景熙帝看到她千娇百媚的模样,不禁心荡神摇。 他的爱妃撅着嘴说话,怎么都这么好听呢。 望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忽而又想起刚刚她叫他那声“景之哥哥”,身体更是像着了火一样。 原本就结实的臂膀,此刻搂的更用力了一些,“兮儿再叫一次景之哥哥,朕就给你揉揉。” 虽是慵懒缓慢的语气,可是他说出来,就有种魅惑的味道。 晃神的一刻,他又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声线更加低哑和蛊惑:“说啊,说出来,朕就叫你舒服。” 此刻的傅兮可想不到,未来的某天,这一模一样的表情,他又对她说了一次:“叫啊,叫出来,朕就叫你舒服。” ...... 深夜里,一身娇媚的声音:“景之哥哥,我疼。” 换来了那个冷漠无情的帝王,给她揉了半个晚上的小肚子。 傅兮的后半宿睡得甚香,她甚至得出了一个结论,一个行走的小火炉,秒杀一切暖宝宝。 可景熙帝却几乎没怎么睡。 于是景熙帝第二天首要的大事就是召集了太医院的人,叫他们立即研制出可以减缓女子月事疼痛的药方。 他给她揉肚子的事,自是没人知晓,不过两次召集太医院这事儿,却是立即传了出去。 凝芳殿 雪柳跪在地上,不停的喊着娘娘息怒。 可是这位丽妃娘娘并听不进去。 昨夜,她一晚上都没睡,她一直想着景熙帝会怎样临幸那个狐媚子。 会不会像对她那样热情? 她默默地数着灵惜殿送水的次数,竟是一次也没有。 正当她暗自庆幸的时候,景熙帝就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叫来了,原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却是一场乌龙。 初次承宠,竟闹出这样的笑话,这惜婕妤的好日子只怕是到头了。 她抱着这样的心态,等啊等啊等,原本是等着圣上震怒离去的消息,然而却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皇上居然在灵惜殿过夜了。 这怎么可能呢?他的习惯,她徐芸自是最清楚不过的。 景熙帝行那事,话很少,但是动作却格外的狠厉。 他从不与人两唇相贴,也不会与任何人过夜。 可这样的圣上,为何会在灵惜殿那里过夜?为何! 丽妃怒从心头起,她现在恨不得立刻毁了傅兮。 如果没有傅兮,她还会是宫里独一无二的宠妃,可是现在......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想着应该是事出有因,否则景熙帝绝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原则。 天刚微微亮的时候,丽妃也顾不得其他,又拿起了日日叨念的佛珠,求佛主保佑她荣宠不变,圣恩未改。 就在这时,雪柳刚探完消息,硬着头皮对丽妃讲了今日景熙帝再次召见太医院的事。 听完,丽妃气怒不可遏地又摔了好些个物件,嘴巴里一直骂着,贱人,贱人。 她强咬着后牙槽,瞋目切齿,最后怒极反笑:“惜婕妤,你现在尽情的享受吧,你很快就要知道什么是登高跌重了。” “雪柳,给本宫宣冯太医,就说本宫病了,然后把消息给我放到养心殿去。” 12.不甘 不甘 她强咬着后牙槽,瞋目切齿,最后怒极反笑:“惜婕妤,你现在尽情的享受吧,你很快就要知道什么是登高跌重了。” “雪柳,给本宫宣冯太医,就说本宫病了,然后把消息给我放到养心殿去。” ...... “冯太医,一会儿可知道怎么说?” 这冯太医乃是丽妃的心腹,丽妃以前为数不多的那几次邀宠,冯太医都配合的极好,所以丽妃也没少给冯太医好处。 冯太医秒懂丽妃的意思,连忙说了几个气血虚,畏寒肢冷,失眠多梦等这种症状,丽妃满意的笑了笑,递给了冯太医一个纸条。 纸条上就几个大字——令公子可去礼部就职。 冯太医一看,脸上的笑容绷都绷不住了。礼部,礼部尚书可是这位丽妃娘娘的父亲,他顿时乐的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温太医的女儿是端妃又怎么了,还不是个不受宠的。 冯太医想着,自己只要加倍的为丽妃娘娘效力,等吴院使辞官养老以后,这太医院的院使之位就是自己的了。 冯太医不禁越想越高兴,于是挤了满脸的笑容道:“臣自当竭尽全力为娘娘效力。” 丽妃笑逐颜开,对他摆了摆手,“下去吧,该怎么办,想来冯太医清楚。” 冯太医走后,丽妃就在屋子里给自己画了一个十分憔悴又不失美貌的妆容,等待着景熙帝的来临。 夏末的天气总是格外的怡人,景熙帝处理完政务,正想着要去陪灵惜殿那位来了月事的小妖精那儿,就见盛公公来报了。 “皇上,奴才刚刚碰到了太医院的冯大人。” “是药有什么进展了么?” “回皇上,冯太医没提药的事,只说丽妃娘娘最近身子不好,已经两天没有下床了。” 景熙帝嗤笑一声,他要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把戏,也就不用当这位帝王了。 “走吧,那朕丽妃那儿看看。” 景熙帝刚到了凝芳殿的院外,就听到了隐约的咳嗽声。 丽妃看到心心念念的人进来了,也不知是太过想念,还是心下不甘,竟然红了眼眶,纤弱的手臂支起半个身子,压着嗓子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那好似用尽全身力气都起不来的美人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景熙帝走到了她身边,目光晦暗不明,:“爱妃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与平时无甚区别的他,心里微微安了一些,拉开被子就要起身。 丽妃这个人无疑是个聪明人,做戏就会做全套。 被子一拉开,就见她身上的寝衣也松了带子,将纤细的腰身和雪白的皮肤都袒露在了景熙帝面前。 半遮半掩的胴体,欲拒还迎的眼神,一向都是景熙帝的最爱。在她看来,景熙帝这人,虽然长得英俊无双,气质清贵出尘,但是实则骨子里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以前的时候,只要自己这样稍微一引诱这人,这人就会用一脸冷漠又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一把拉开她的衣裳,在她身上用力驰聘。 可是这次......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所表示,她不禁抬眼看了看他。 只见他依旧语气淡漠:“爱妃身子不好,就不必起来了,朕还有要事,先走了。”说着,又给她压了压了被子,“你好好养病,朕改日再来看你。” 丽妃听完景熙帝说这话,演都演不下去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她知道没什么能瞒过他,也知晓他定明白自己没病。 这是她与他之间,不可言说的微妙暗示。 她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不甘,眼含着泪问道:“皇上的说的要事,是不是去惜婕妤那儿!” 景熙帝没有看她,转身就出去了,只留下一句话。 “你逾越了。” 景熙帝走后,丽妃连砸东西发泄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看似还是他,可是女人的心思毕竟敏感细腻,她知道他自打那狐媚子进了宫,他就变了。 听到景熙帝走出来的动静,盛公公便走上前去低声询问:“皇上,咱现在去惜婕妤那儿?” “不了,回养心殿。” 盛公公也是纳闷,怎么皇上从丽妃那儿出来后,整个脸都阴沉的可怕,这到底是怎么了? 景熙帝腿长,走起路来速度偏快,盛公公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的速度。 他回到养心殿后,又开始拿起了那些永远都批不完的奏折,一挥手,屋内所有的人,包括盛公公都退了下去。 景熙帝看着面前的奏折,批了几个后,就越来越没心思了,干脆把笔往桌上御案上一摔,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虽然没把丽妃放在心里,但是却也足足“宠”了她几年,若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丽妃的小把戏,他自是看的清楚,只要无伤大雅,他也从未追究过,甚至有时候还挺喜欢丽妃勾引人的方式。 就像看戏,人总是喜欢长的好看的戏子,和有趣的戏本子。 可是今日他再见到丽妃的时候,没由来的,心里多了些厌倦,看着她刻意露出的肌肤,也没了以往那些冲动。 最让他头疼的,是他和丽妃眼神交汇的时候,他脑海中立刻浮现了傅兮的那张小脸。 他不禁苦笑,自己怕是真的对那小妖精动了情,他想想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无一不荒唐。 他乃是一国之君,见了她竟是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先帝的妃子,相比之下他,是要多得多。 他又想着母妃的离世的时候,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皇儿,母妃不用你替母妃报仇,母妃只求你好好活着。” “母妃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今生再不要对任何女子动了真心。” 韩妃的笑容绝望而又惨烈,对他的喃喃低语他至今都无法忘记。 “你要记住,天家无父子,天家也无夫妻,有时候......我恨不得他死。” 韩妃是宫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又是英国公府嫡女出身,所以韩妃得到的宠爱并不少,小时候的萧景之,经常能看到他父皇和母妃琴瑟调,故剑情深。他是万万想不到,他温柔的母妃,竟能说出这番话。 “很吃惊是么,母妃和你打赌,你父皇有一天会死在明嫔手里。” “如果有一天,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不论是否国泰民安,你都别小瞧了这后宫” “除非你只对一个人动了心,否则千万不要像他那样,见一个爱一个。” “罢了罢了,你也是萧家子孙,怎么会只有一人......” 昔日韩妃的话一直都伴随着萧景之直至今日,尤其是那句“你父皇会死在明嫔手里”更是让他记忆犹新。 因为他的父皇真的就是死在了明嫔的手里,死在了明嫔的床上。 先帝对外宣称病逝,但是实际怎么回事,宫里的许多老人则都清楚地很。 他的父皇死在了牡丹花下,他的母妃死在了毒妇手上,那么他呢? 景熙帝冥思了很久,久到外面的盛公公光是催用膳就敲了好几次门。 他知晓他对傅兮的感情不一样,甚至只要一想到她,他身上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他想许她后位,想让她成为他的妻子,想把这世上最尊贵的位置都捧到她面前。 想她成为他的女人。 景熙帝猛的一下推看门,对盛公公道:“去她那儿用膳。” 盛公公乐了,赶紧吩咐安排下去,他可是知道这句“她那儿”必是灵惜殿那位无疑。 ...... 傅兮整整一天,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她得承认,虽然古代的药方没有去痛片来的快,但真的缓解了不少她的疼痛。 中医果然了不起。 她百无聊赖的勾着腿,在床上趴着,正想着晚上吃点什么。 “娘娘,陛下要来了!”桃花又道:“早就让娘娘起来收拾,娘娘非要躺在床上......” 傅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也没敢反驳,赶紧坐起来了。 心下小埋怨:怎么又来了,来了也不通知一声,害的她又被桃花数落。 嘤嘤嘤,好委屈。 桃花做事速度最快,立马给傅兮换了一身芙蓉色的落地长裙,梳了一个简单的百合髻。 妆都还来不及画,景熙帝就到了。 “娘娘,这可怎么办......来不及了。”桃花都多了一丝哭腔。 傅兮拍拍她的肩膀,巨颜的安慰道:“别怕,你家娘娘天生丽质,就这样挺好。” 桃花心中一暖,是呀,她家娘娘本来就天生丽质。 景熙帝今日走得急,比通报的太监走得还快...... 他一进屋,桃花就识相的退下了。 “好点了?” “谢陛下关心,臣妾好多了,今日陛下为何来的如此匆忙,臣妾都没来得及梳洗打扮。” 他看着她扭捏的小模样,点了点她的鼻尖,“兮儿未施粉黛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 话音一出口,傅兮和景熙帝皆愣了一下。 “陛下......见过臣妾小时候?” 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没办法修改,只好点点头。 “嗯......以前在太师府无意中见过一次,那时你还小。” 如果这时候傅兮仔细听,就能听到,最后那几个字,比平时多了一丝颤音。 13. 嫉妒 “嗯......以前在太师府无意中见过一次,那时你还小。” 景熙帝不想她深究,赶紧转了一个话题。 他坐到了她旁边,手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轻声问道:“用膳了吗?” 傅兮看了他的侧脸,心下感叹,这景熙帝长得确实好看,每处都能感觉到老天对他的偏爱。 “嗯?” 傅兮最受不了他这上扬的尾音,景熙帝声线低沉,又有磁性,每每这样耳鬓厮磨的话,都让她心乱不已。 傅兮拿手推了推他,“皇上别靠这么近,臣妾还没用餐呢。” “那正好,朕和你一起用。”景熙帝心情仿佛好了不少,说出来的话都带着笑意。 皇上用膳,自然比她要讲究的的多,所以今日,傅兮面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足有几十个。 她知道,这还是景熙帝节俭,如果不节俭,上百道菜都不为过。 看着这些美食,傅兮的笑容更大了些,嘴边的梨涡都出现了。 景熙帝看着她那馋嘴的模样,心情不禁雨过天晴,那些糟心事,好像一下全忘了,他暗暗想着,如果她这么爱吃,他就经常陪她来吃,也尽早晋一晋她的位分。 他没叫人服侍,就是希望她吃的放松一些,谁知道这丫头,吃的太多给自己撑到了。 “又没人跟你抢,你吃那么快做什么?” “陛下......臣妾平日里都没有这么多好吃的......” 看着她这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苛待她。 “你这馋嘴的样子,做个婕妤是不是委屈你了?” 傅兮眼睛一瞪,赶紧摇了摇头,“臣妾哪有这么说啊......这是陛下你自己乱想的。” 景熙帝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那朕以后常来陪你用膳。” 若是平时这么说,傅兮肯定有些懊恼,皇帝来跟她一起吃饭,那得多麻烦。但是今日她已经尝到了甜头,于是欢喜的回了一句:“真哒?” “嗯。” “陛下这样好,那臣妾给你揉揉肩?” 听她这么一说,他到有些好奇,老师家的这位千金,居然还会给人揉肩? 于是眉毛一挑,给了一个让她试试的表情。 傅兮的力气虽然小,但是还别说,还真的会按几个穴位。 景熙帝闭着眼睛,任凭她揉捏,看她捏的有规律,心下就更好奇了。 她是怎么会的? 于是问道:“兮儿从哪儿学的?” 傅兮吃饱喝足,正在专心报恩,也没多想,就回了一句“承宇哥哥教的。” 景熙帝背脊一僵,回头按住了她的双手,不由得带了戾气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傅兮无辜的看了看他,回了一句:“宋承宇,父亲的学生。”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愤怒的感觉直击他的心脏。 她进宫前,他曾多次叫人打探她与那平阳侯世子的关系,从未有人告诉他,他们之间如此的......亲密。 她居然那么称呼他? 傅兮感觉到周遭的气压十分的压迫,也察觉出自己应该是说错了话,于是她赶紧解释:“臣妾小时候贪玩,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摔到了肩膀。他刚好撞见,就教了我身边的珠儿如何给臣妾......” 话还没说完,景熙帝的眼睛突然变得猩红,有些用力的攥着她的两只手腕,沉声对她说:“傅兮,从今以后你只能是朕一个人的,如果你不想他死,就别在我面前提他。” 傅兮好像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了,半天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过了好一会儿,景熙帝看着这两只小白手都有些紫了,才缓缓松开了。 景熙帝面色复杂,也知道了自己应该是吓到她的。 他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了一会,才冷冷道:“朕先走了。” 傅兮很讨厌这种话都没说完,就被人堵住的感觉。 她和宋承宇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却被他这般误会...... 而且,他还威胁她。 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只见她整个人直接横在他面前,双臂举起,拦住了他的脚步。 她开口道:“你不许走。” 他看着面前这位胆大包天的小东西,不禁皱了皱眉,厉声道:“你要是做什么?” 傅兮看到他停住了,立即开口道:“陛下,臣妾想和您谈谈。” 景熙帝嗤笑,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缓缓道:“朕不想听,你和其他男人的故事。” 听他这么一说,她心里也是气急了,如果不是理智在线,她恨不得找一个锅盖敲到他头上。 傅兮望着他那让人生畏的冷淡模样,又想起来他生气的原因。 不禁轻笑出声,他不就是吃醋了么。 景熙帝看着他的表情,更是怒火中烧。 自他登基起,就从未有人敢拦着他的路,还和他这般说话。 更不会有人在他生气的时候,还敢笑出声。 “傅兮,你是不是觉得朕太宠着你了?” 傅兮没理会他这话,自顾自的将自己的小白手送到了他手里。 景熙帝错愕之间,傅兮抬眼,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状,唇瓣一张一合,娇媚道:“皇上不就是吃醋了么。” 话音一落,景熙帝的脸再也绷不住了,他心下暗骂,这小妖精一定是上天派来克她的。 他不语,却抬手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到了案台,匆忙之间还推掉了她的梳妆匣,长指一勾,就解开了她的束腰,将整个手的探了进去。 他心中有气,力道就莫名的重了一些,一下一下的,好像在揉那弹性十足的面团,动情间,他低头看着她素面朝天的小脸,竟是那么干净。 干净的,想让他亵-渎。 傅兮抓着他的衣襟,自己的衣裳却已经都褪到了大腿上,这样香-艳的场景让她惊恐万状,她尖叫道:“皇上,你轻些,臣妾还来着月事呢。” 景熙帝不想听她这张小嘴再喋喋不休的说话,于是倾身覆了上去。 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都要让人血脉喷张。 他一边咬着她娇嫩的唇,一边手也没停下来。 他也不知道,这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他继而又含住了她的耳垂道:“你就是个妖精,要我生,要我死的妖精。” 喘息之间,他看到了她那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明白自己这是栽了跟头了。 “你说吧。” 哪知,傅兮不但没回应他,还拉了拉自己的衣裳,面色潮红,怒视着他,食指向地上一指,“陛下先把臣妾的化妆匣赔了再说!” 景熙帝不知道是不是被招了魂,竟然对傅兮说了一句:“朕赔,朕赔你一百个够不够!” 这案台高,刚刚被景熙帝扔上来,她双腿都不能着地,这一得空,她扭哒扭哒就下去了。 论起拿乔,傅兮这性子,好像天生就会。 她半靠在景熙帝身上,幽怨道:“皇上以后可不能凶臣妾了,臣妾都吓到了。” 他好像真的拿她没什么办法,许久,才驳斥道:“朕没有凶你。” 傅兮抬眼,“那是为什么?” 他将她的头按到了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柔亮的头发,无奈叹息道:“朕好像就是嫉妒了......” 她知道他对自己有些不同,但是没想过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会在她面前承认这些,一时之间也是蜂虿作怀于袖。 她没吭声,他苦笑,“朕也没想到,朕能有今日。” 傅兮看着她一脸伤悲的样子,有些不忍。 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可是臣妾根本没见过他几次,臣妾也不喜欢他。” 景熙帝知道她在哄自己,也知道他今日一点帝王的样子也没有了。 傅兮看他半天没有反应,又继续问道:“陛下不信?” 他怎么可能不信她,就她这个样子,她能知道喜欢谁,就知道卖乖勾搭人,她自己却是一脸的不知所谓。 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他作恶一般的捏住她臀-部,好似掐着这嫩肉,能让自己的心情舒服很多。 傅兮最怕疼,看着自己的肉体,又落入了“贼人”之手,她一边挣扎一边叫:“陛下怎么这样坏,臣妾疼......” 转眼,只听他的手掌,在她的臀上击拍了几下,“你叫他承宇哥哥,却叫朕皇上,嗯?” 傅兮这下可没心思再哄他,毫不犹豫的下脚踩了他一脚,直接甩了脸子。 “臣妾无能,摸不准陛下喜好。” 景熙帝眯着眼睛看着她,看着她那粉雕玉琢的小脸。 心想着:这妖精长得美,就连给人甩脸子的表情,都让人离不开眼。 14.斗气 景熙帝哄了好久,这小祖宗终于睡了。 他看着她睡得正舒服的小脸,又回想了一下今日的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不禁苦笑,他萧景之,何曾这么哄过一个人? 哪怕是他的胞妹,也是没有的。 片刻后,他一边轻轻摇头,一边下地起身。 推开门,招手示意盛福海悄悄过来,他私下特意交代,立即派人去买全京城的最上等化妆匣,并且又说,凡是惜婕妤看上眼的,再另赏黄金。 ...... 这是景熙帝连续第二晚留宿在灵惜殿了,宫里的各位娘娘,其实已经都坐不住了。 丽妃平和的坐在榻上,眉欢眼笑地看着雪柳。 雪柳心想,她家娘娘不笑还好,现在这个时候笑成这样,真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雪柳继续给丽妃擦着香,一边揉着腿,一边小声问道:“娘娘,您心里要是难受,就和奴婢说说吧,奴婢瞧着,皇上肯定不是真心喜欢那惜婕妤......” 话还没说完,丽妃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嘴角笑意更深,语气凌厉道:“本宫是这宫里的第一宠妃!那惜婕妤算个什么,要你在我面前来屡次提醒!” 雪柳已经是丽妃身边最得力的宫女的,周边的那些个奴婢一看雪柳姐姐都被打了,一个个都赶忙跪下来求饶,嘴里喊着丽妃娘娘息怒。 丽妃的心态彻底崩了,她想着,她再也不是那个宫里人人都要仰视的宠妃了。 什么端庄贤惠,什么温柔特贴。 都是狗屁。 没了那位的宠爱,她温柔给谁看,大度给谁看,高贵给谁看? 她忽然扭过头,眯着眼睛盯着窗户的方向,好似在透过窗户,去看另一处。那个让她咬牙切齿的女人,和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帝王。 他们现在,在干吗呢? 她像是从最高贵的位置上跌了下来,变成了阴狠的深闺怨妇。 她有多爱景熙帝,就有多恨傅兮。 丽妃闭上眼睛,沉思许久,又挺了挺腰板,最后笑了出来。 都说借刀杀人,借刀杀人,她怎么能忘了呢,这宫里还有这么多把利刃呢。 她找了会写字的宫婢提笔写了三张纸条,一张送到了皇贵妃那儿,一张送到了沈婕妤那儿,一张留给了自己。 她就希望,这两条大鱼,都能愿者上钩。 雪柳送完信,悄声道:“娘娘放心,一切都办妥了,现在就剩下把写字的那个宫女送出宫了......” 丽妃没抬头,用余光瞄了一眼雪柳,她伸出细长的手指,在雪柳的脖子上划了一下。 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用送出宫,活着的人都会乱说话,本宫不放心。” 话音一落,雪柳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娘,那个宫女叫玉儿,她是奴婢找来的,她父亲当年是个秀才,后来被冤死,才进宫当了丫鬟,她前两天还跟奴婢说,她母亲重病,需要她带钱回去看病......” “你不用多说,去做吧。” “娘娘!娘娘!奴婢担保这玉儿是个老实本分的,是绝对不会出卖娘娘的。” 丽妃嗤笑,“你担保?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不是在本宫身边久了,所以连规矩都不懂了?本宫再告诉你一次,如果你让她活着出了宫,你就给本宫去陪她。” 听完这话,雪柳的双臂止不住的在抖,连下巴都在打颤。 丽妃看她那个样子,缓了缓又道:“你别怪本宫狠心,这纸条里,写的什么你心里清楚,但凡如果被那位知道了,你和我,和咱们整个凝芳殿,都得死。”顿了顿,又再次缓和了口气继续道:“你跟我时间最久,和其他人并不一样,所以这事你得亲自去做,懂?” 雪柳点点头,退了出去。 其实要说这纸条写的什么,其实并无什么,只不过是一句“谎话”。 丽妃赌的,无非是一个时机。 纸条上只有这样几个字——惜皇后和平阳侯世子的私情。 论起后位,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丽妃也不信皇上这么快就会把后位给傅兮,但是她怕万一,依照景熙帝现在这个宠法,傅兮登上妃位,是迟早的事。 等到傅兮登上妃位,再一旦有了子嗣,她无疑就要让位了。 若是说这个宫里,谁对皇后那个位置最为念念不忘,必然是虞乐瑶无疑。虞乐瑶的出身自是不用说,当年出了那么多事,虞家现在手里还能握着军权,这个势力,绝对是不容小觑的。且她还是景熙帝的发妻,如果当年没出那一档子事,皇后这位置定然是她的。 可若是说谁最想给傅兮拉下来取而代之,那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就是沈安怡。 丽妃深谙这些女人的道道,同期进来的女人,敌意最为深刻,尤其是这沈安怡,出身高,名气大,对傅兮更是一万个不服气。 惜皇后这三个字,就是来刺她们眼睛的,最好是刺的她们没了理智。 至于平阳侯世子,是她拜托了父亲那边的人,挖门子盗洞才得到的消息。 她得到消息后,都不禁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位惜婕妤,居然差点和平阳侯世子订了婚。 既然能订婚,两人就一定相识,等傅兮一旦得了盛宠,随便摊开点什么过去的蛛丝马迹,想随意找个什么帽子扣给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能查到这些,以那两位的本事,自然也能。 更何况,她就没打算,用这纸条成什么事,她就是希望,大家都坐不住了才好,如果能一起给傅兮搞点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再让这傅兮得宠了。 ...... 虞乐瑶收到这个纸条的时候,是在夜里,摊开一看,气得她整张脸煞白。 还惜皇后,她配么,我虞家势力遍布朝野,岂能是她一个太师之女能比的? 虞乐瑶在这深宫呆的久了,看了这纸条就知道,定是有谁在搞花样。 她端坐在窗前,反复揉搓着手里的纸条,她想知道,这纸条是谁给她的,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丽妃呢,还是端妃那个贱人。思来想去,还是丽妃较为可能,毕竟她与端妃之间,早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哪儿还会递什么纸条。 虞乐瑶冷冷一笑,定是这宠冠六宫的丽妃坐不住了,所以前来恶心她,不过这手法,似乎是太拙劣了点。 还想着借刀杀人,也不看看她是谁。 这位皇贵妃看着后宫风起云涌,谁过得都不好,竟是比往常睡得还要香。 翌日一早,她就叫人仔细为她梳妆打扮。既然有人逼她从这深宫出来,那更好,她就成全她们,就当做出来看戏了。 玲珑是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此时正在慢慢给皇贵妃描眉。 不说别的,这皇贵妃的脸蛋和身段,真的是十分不错的。年纪虽然在这宫里算不上鲜嫩,但是好在那一身高贵得体的端庄,就是丽妃想学,都学不来。 梳妆好,皇贵妃不紧不慢地递给玲珑一个眼神,轻声道:“叫丽妃来见本宫。” 在这宫里,谁来见谁,历来是个尊卑的问题。就算是皇贵妃再不得宠,可那也是皇贵妃。所以叫丽妃去见她,也是合乎常理。 只不过丽妃就不会这样想了,丽妃入宫以来就是以景熙帝为天的个性,在她眼里,任何人都大不过皇上去,哪怕是个下品级的嫔妃,只要有恩宠,丽妃就不会轻易拿捏她。 所以说,皇贵妃又怎样,家世又怎样,都和她无关。只要皇上厌弃了你,皇贵妃还不是像避猫鼠一样的活着。 若不是她实在好奇皇贵妃会和她说什么,她一定会借由身体不适,推了这召见。 “论起茶,还是姐姐这的茶好,姐姐叫妹妹前来,是有何事?”丽妃冲皇贵妃盈盈一笑。 皇贵妃目不斜视,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下三路女子,回了一句:“妹妹说这是好茶,可知道这是什么茶?” 丽妃面上一僵,没想到这虞乐瑶待在深宫这么久还是学不乖,居然还敢这样明着挤兑她。她哪会品什么茶,无非就是客套一下。 皇贵妃嗤笑了一下,没想到看着她一脸尴尬的样子,竟是让她一身舒爽。 “我和你玩笑,你莫要当真了,这茶的名字,本宫其实也叫不出来,都是家父和那些蛮人交战时得的一些战利品,说不上什么好东西,但是倒也可以勉强入嘴。” 此话一出,丽妃的脸色就更差了,她刚说这茶是好东西,在皇贵妃的嘴里就成了勉强可以入嘴的东西。 这不是打她脸是什么? 更可笑的是,一个破茶叶都要扯到父辈的功勋上,她这是在跟她炫耀么? 当然,丽妃也不是吃素的,本就一副妖娆的模样,矫揉造作起来就是更加的妖娆。 于是她扣上茶杯,把嗓音掐的细细地对皇贵妃说:“诶呦,姐姐见多识广,妹妹自是比不过,不过妹妹宫里倒是有许多皇上赏赐给妹妹的茶叶,要不下次妹妹给姐姐拿点来?” 15.说话算数 她扣上茶杯,把嗓音掐的细细地对皇贵妃说:“诶呦,姐姐见多识广,妹妹自是比不过,不过呢,妹妹宫里倒是有许多皇上赏赐给妹妹的茶叶,要不然,下次妹妹给姐姐拿点来?” 听完这话,皇贵妃的指甲死死扣着手心,她平生最恶心别的女人在她面前显摆自己和皇上的那点事,在她眼里,只有自己是正妻,别人,那都是妾。 皇贵妃抚掌大笑:“本宫向来呢,是不缺这些的,所以妹妹就好好留着吧,没准这以后呀,就没有了呢?” 两个女人掐架,表面上都是风淡云轻的,但实则都恨不得将对方的脸放在地上碾压。 皇贵妃看着丽妃一脸吃了土的模样,心想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于是赶紧问道:“本宫近来收到了一个极为荒诞的纸条,心里想着是谁胆子竟然这样大,于是打发了几个下人去瞧,居然有人说那纸条是从妹妹宫里传出来的,妹妹可知道此事?” 丽妃抿唇,嘴角不可抑制的轻轻勾起。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她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了。 丽妃美眸瞪圆,做出了一个十分不解的表情的,“竟有这样的事?姐姐可否告知,那纸条上写的什么?” 皇贵妃压根也没想她会承认,但是也不想就这样一直打太极,于是直接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徐芸,你应该知道这纸条如果我直接呈给皇上,你会有什么下场!” “姐姐所言,妹妹是一句都没有听懂。” “玲珑!你将这纸条呈给丽妃娘娘看!” 玲珑走到丽妃身边,打开了那张纸条,丽妃看完,花容失色,直接坐到了地上。 “丽妃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现在才觉得心虚吗?” 丽妃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慢声细语道:“妹妹确实说谎了,可是刚刚我以为姐姐那是在有意试探......所以未将实话告知。直到姐姐把这纸条拿出来,我才知晓,这宫里,原来不止我一人收到了......” “收到了什么?” “妹妹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纸条。” 皇贵妃瞬间警觉的眯起眼睛,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丽妃,因为她确实在炸丽妃。 “那你的纸条在何处,千万不要跟本宫说,你烧了丢了的,本宫不是三岁的孩子。” 丽妃摇了摇头,又急忙唤了身边的雪柳,用他们可听见的声音轻声低语,叫她快速回自己的宫里把那藏好的证物拿出来。 不出两刻,雪柳就将那纸条带了回来,交到了玲珑手上。 皇贵妃将手里的纸条一一比对,发现笔记完全是出自同一个人无疑,就连纸张的缝隙都是对的上的,这足可以证明,丽妃没有伪造证据。 可没有伪造证据又如何,谁能保证这不是丽妃排练好的戏码。 皇贵妃道:“纸条是一样没有错,可谁又能保证,不是你私下写好的?” 丽妃就知道这虞家的人,就是不好糊弄。 不过多亏,这番对话已经在她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千千万万遍,也细思了各种各样的应对方法,否则,还真的容易露出破绽。 面对皇贵妃的质疑,丽妃忽然站起身,因着刚刚演技过猛,脚还有点麻,于是手半扶着茶几,佯装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姐姐这样讲,就有些过分了。”她手理了理裙摆,“妹妹讲句直接的,目前这样的状况,我也是可以怀疑姐姐的不是吗!更何况,陛下一直对妹妹疼爱有加,妹妹根本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 瞧瞧,宠妃的派头又出来了。 一句宠爱有加,硬生生是给虞乐瑶逼没了话。 “妹妹急个什么呀,本宫也只是试探试探你。倘若真的不是你,那我们此番争吵岂不正好称了那挑事人的心?” 丽妃一看她确实有些被自己打动了,于是又坐回了位置上问:“那姐姐说,现在该当如何?” 皇贵妃眉头紧锁,半天也没吭声,半晌才道“此事,你我就当没发生过,如果那人再有下一步动作,到时候这证据,就呈给皇上吧。” 丽妃手里握着纸条,表面上虽也是愁眉不展,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这张关于惜婕妤的纸条,她自是不想这么早就曝光了,她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知道,不论是虞乐瑶还是沈安怡,她们的想法都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 一个没准能一口咬死傅兮的隐患,谁愿意早早给她拆除了? 这些,都是女人之间的心照不宣罢了,谁最受宠,谁就是大家共同的敌人。 此事告一段落,丽妃在午膳前回到了自己的宫里。 回到凝芳殿,雪柳就问:“娘娘,你说皇贵妃娘娘真的信了吗?” 丽妃躺到了榻上,做了个舒服的伸展姿势,用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语气道:“她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总归,她也没有证据。” 其实丽妃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无论皇贵妃信或者不信,没有证据,就是拿她没有办法。 再说了,别人告到皇上那里,兴许皇上还能搭理搭理,若是虞乐瑶告了过去,只怕会碰一鼻子灰。 丽妃走后,皇贵妃就一直在揉自己的太阳穴,她在脑海里不断地在推敲丽妃话里的真实性。 玲珑道:“娘娘,依着奴婢看,丽妃虽是冤枉,但是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皇贵妃摆摆手道:“她冤枉?只怕是未必,就算始作俑者不是她,她也未必丝毫为参与。” “娘娘此话怎讲?” “本宫原是觉得,这递纸条的人,定是丽妃无疑,但是看今儿丽妃的表现又好似真的不是她。如果丽妃今日毫无破绽,那必定是设计好的,但最后那个样子......倒是让本宫想起了家中的那些蠢妇,到了那个节骨眼上还显摆着她那点宠爱,这就让本宫想不透了......” 玲珑眼睛一亮,赶紧又问,“那娘娘没想过,这也是她安排好的?” 皇贵妃勾唇一笑,轻蔑道:“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本宫却认为她没有那样的本事。”她扶了扶头上的金钗,继续道:“可本宫已经在这深宫里,呆的够久了,丽妃能来见本宫,就说明她又需要本宫出面的地方......玲珑,本宫真的是太无聊了,无聊到就算明知道她们排着队来坑我,我都觉得,妙趣横生。” 玲珑还欲再劝自家主子不可对丽妃掉以轻心,就见丽妃朱唇轻启道:“你去给本宫看看,皇上这两天是否都招了那个惜婕妤侍寝。” 玲珑欲言又止,躬身行礼,回道:“是,娘娘。” 玲珑走后,虞乐瑶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好似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她也是在这案台上,描眉梳妆,等着那人的临幸。 她知道世人都说,她是虞家最蠢的一个女儿,一手好牌,打成这样子,还不如去死了算了。可她不这样认为,失宠又怎么了,她可是叫端妃那贱人,活生生的掉了一个孩子。若是说她有后悔的地方,那就是药量什么的,太少了,没要了她的命。 一个妾,整天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如果她不好好给她些颜色瞧瞧,才真的是枉为虞将军的女儿。 ...... 傅兮起来的时候,景熙帝已经上早朝去了,她支起半个身子,半眯着看着看了看天花板,想着也没什么事做,臂力一放,又趴回在了床上。 心道:哎,懒惰使人退步啊。 可是床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每天都能这样躺倒日上三竿,她真的觉得好幸福啊。 不一会,杏花和桃花就敲了门进来了。 “娘娘,陛下临走时不让我们叫您,但是您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啊......”桃花一进门,就忍不住嘟囔道。 傅兮轻咳,“我也没想到会睡这么久,可能是因为做噩梦了吧......” 桃花单纯,傅兮这样随便扯出来的话,她都会信以为真,不禁急切道:“怎么会这样?有陛下那般阳气足的龙体陪着娘娘,娘娘怎么还会做噩梦呢?” 她听到桃花这样讲,不禁更尴尬了,但是她又不能反驳什么,只能随便说几句应付过去。 桃花虽然单纯,但也看出来她家娘娘不想再提噩梦的事,心想着,娘娘应该真的是吓到了......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今早盛公公又来送东西了。” 傅兮闻言一激灵,赶紧问:“又来送什么?” 桃花看看杏花不说话,直拿小臂推她,杏花无奈,于是上前说道:“回娘娘,今日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盛公公居然送了清一色的化妆匣。” 傅兮一听,乐了。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嘛,于是嘻嘻一笑,又问:“多少个?” 桃花和杏花,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百余个。” 傅兮一听,赶紧下了床,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跑出去看她的“战利品”。 她看着这从寝殿门口一直摆到大门外的化妆匣,不由得骄傲的勾起了嘴角,双手抱臂,暗暗想了他一下。 算你说话算数。 16.舍不得 玲珑打探完消息,就把灵惜殿的近况都呈给了皇贵妃。 什么整日往灵惜殿赏赐东西,连续侍寝两日等,都没能让皇贵妃眨下眼睛。但是最后听到景熙帝在灵惜殿过夜的消息,差点没气的她昏了过去。 虞乐瑶这些年,爱景熙帝爱的很深,但是这遥遥无期的孤影岁月,还是然她读懂了帝王的薄凉,所以,她从未把这位新进宫的惜婕妤放在眼里。 宠几日能怎样,谁没有受过宠呢? 可是当她得知从不与人同塌而眠的景熙帝,却愿意和傅兮同塌而眠时,心里最后那一道防线,好像突然间崩塌了。 虞乐瑶早早地就当上了太子妃,太子当时对她敬爱有加,那时候,也算是风光无限,可是唯独让她感到不甘心的是,她的这位夫君,从不和他相拥而眠。 就连大婚当晚,也没有。 后来她跑到虞家,和母亲使劲哭诉自己的委屈,旁氏没有办法,才将几件秘事告诉她......她那时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不愿和自己睡,而是不能和任何人睡。 当时的她,说有心机也有心计,说傻也傻。自打知道了太子的那些小秘密,每次都主动给他摆好鞋子,看着他出房门。 虞乐瑶闭上眼睛,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拍案而起,理智全无。 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就向丽妃的凝芳殿走去。 “姐姐独自一人,穿成这样来我房里,是有何事?”丽妃看到皇贵妃这个样子,也是不由得吃惊。 “丽妃,本宫不跟你废话,你助重回皇上眼前,我替你除了那惜婕妤。” 这番话,属实是下了丽妃一跳,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向以高贵典雅为名的皇贵妃,居然会这么的“直接”。 不过,该装的傻还是要装的。 丽妃伸手就捂住了皇贵妃的嘴,食指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低声问:“姐姐这是做什么,你想害死我吗?” 皇贵妃嗤笑,原本端庄大气的姿态全然不见,阴狠的垂着脸道,“他都在她宫里过夜了,别告诉我你不急。” 丽妃看了一眼她,“姐姐这话,不应该对我说,我如何能助你?当年的那些事,你我心里都清楚,妹妹就是有心帮你,只怕也没有那个胆量。” “那你想如何?” “姐姐这话可是说错了,妹妹一个人在这宫中坐,可从未想过要姐姐怎么样?” 皇贵妃看着丽妃在她这里拿乔,脸色变得要多差有多差,“当年端妃的事,你也是知晓的,本宫能让端妃掉了孩子,自然就能让这惜婕妤生都生不出来!” 丽妃听完,直接打翻了一个茶壶,低声道:“皇贵妃娘娘看来是真想害死我!这后宫之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总归是有个人要受宠些,难道你要害死每一个人吗?” “丽妃,你少在本宫那装大度,本宫原还想着,是不是冤枉了你......直到得到这消息,我就知道,给本宫递那纸条的人一定是你!”皇贵妃顿了顿,接着抚掌大笑,“怎么样啊,徐芸,本宫记得你受宠也好些日子了,他可和你过夜过?” “皇贵妃娘娘没事可以走了,我并不想听你在这发疯!” “呵,本宫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后宫谁得了这后位都行,唯独端妃和这个惜婕妤不行,所以啊,你看着办,本宫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再不答,可就不是个聪明人了,且要知道,我虞家想要扶持一个人,是何等的容易!你若要是靠着你那半路出来的父亲,只怕丽妃,已是高位。” 皇贵妃看着她不语,继续道:“你若不答应,本宫自会去找别人,瞧着那刚进宫的沈婕妤,看着就不错。” 丽妃双手握拳,她没想过,虞乐瑶会这么逼她,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丽妃惨笑,“姐姐现在是定要将这帽子扣给我了?不过......妹妹有一事不明,还望姐姐告知。” “你且说。” “姐姐如此意气用事,可知这样做无异于会将皇上推的更远?” 皇贵妃“慈爱”的看着她,像看着一个即将落入虎口的羔羊,微笑着道:“这也许就是我与你们的不同。第一,当年的事,如果是后宫任何一个嫔妃做的,依着他的脾气,都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你看我,我即使做了,也还是皇贵妃,还是能在你们面前自称本宫。第二,我并不如你们那般虚伪,我想做的事,哪怕不择手段,我也一定要达成。相反,我就算一味的讨好他,他也一样不会再对我上心了......” 皇贵妃此番话也已经算是对丽妃推心置腹了。 虞乐瑶讲完这些,给她摆了摆手,留下一句你好好考虑,就走了。 丽妃一个人看着自己已经掐出血的手心,呆滞了很久。她一直以为虞乐瑶是个蠢货,但是她从没想过,虞乐瑶之所以敢这样做,竟然是因为她无所畏惧。 也对啊,虞家的嫡长女,就算是再被贬一次,还是没有人敢动她。 只要虞家不倒,就没人能拿捏她。 更何况,她连皇上的宠爱都不要,她就是要出一口气。 丽妃擦擦眼泪,叹了一口气,原来这宫中,最蠢的人就是自己...... 搬石砸脚,就是这样了吧。 景熙帝人在养心殿批着奏折,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了,他还一直惦记着,那小东西,还生不生他气了。 他垂着眸子,靠在龙椅上休息,不一会还是选择推开门,去找那个妖精去。 他走到灵惜殿门口,就闻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这殿内......怎么这么静? 他凭着感觉,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她的门,刚要往里走...... “酱酱酱酱酱!”傅兮直接给他来了一个正面的熊抱。 景熙帝捏着他的鼻子道:“你这坏家伙,就知道戏弄朕!” 傅兮冲他呲牙一笑,食指戳了戳他的腰,“那你被吓到没呀!” 景熙帝哪里会是那种任她随意摆弄的人,板着脸道:“朕发现灵惜殿的奴才们太不守规矩,朕决定再给你换一批好了。” 他既然不忍罚她,那就去罚这些个助纣为虐的人好了。 傅兮双目瞪圆,委屈的不行,她就是想开个玩笑啊,这人怎么这么无趣啊。 “陛下要罚就罚我吧!反正他们也是奉我的命令行事,再说,我只是让他们躲起来了,他们并不知道我要吓你。” 景熙帝简直气乐了,傅兮真的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有恃无恐的人了。 他不禁单手握住她的下巴,低声魅惑道:“兮兮现在对朕说话,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连臣妾都不用了?嗯?” 傅兮仰着个小脸,傻了。 是啊,她这真的算是恃宠而骄吧。 她想了想,确实不能拿出她那个时代对男朋友的态度对一位帝王,于是诚心道:“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以下犯上......” 景熙帝看着她这委屈又认真的小脸,甚至连逗她都不敢逗了,“朕准你以后私下里都不用再称自己为臣妾。” 连他自己的名讳都允许她叫,这些又算什么呢? 他伸手就将她一把搂了过来,低头就吻上去了...... 他知道他确实动情了,或者说,他一早就动情了。这小东西再怎么对他以下犯上,都不会让他觉到讨厌,反而还会让他觉得她在和他亲近。 他大她好多岁,虽然他知晓五十岁的皇帝配十五岁的姑娘在皇家也是常事,但是他还是担心,她会不会不喜他。 会不会怨他阻碍她一门良好的婚事,怨他将她“囚禁”于深宫大院。 还好,她没有。 他望着她每天生动活波的小脸,一颦一笑,他就知道,她没怨他。 越吻越是动情,他的大手随意的在她身上游走,捏了好几处让他难以自制的地方...... 他的姑娘,怎么就长得这样好。 好像一切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景熙帝目光晦暗不明,声线沙哑,带着呼吸急促,“兮兮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傅兮被他吻的整个身子都软塌塌的,就像水里的鱼。 一听他这话,她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媚眼愣愣的对上他满是情-欲的眼眸,她才知道,他暗指的是什么。 红晕立即布满了她整张小脸,轻微有些红肿的唇部微微撅起,“结束不了了,我的月事,一年来一次,一次来一年。” 景熙帝又一次被她气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故意道:“真可惜,那兮兮只能和朕浴血奋战了。” 她明亮的眼眸一刻不停转的盯着他的眼,她在他耳边呼气,用娇滴滴的语气道:“景之哥哥舍不得。”小手随即覆上了他的温热的胸膛,找准了心脏的位置,点了点“呐,就是这里,这里舍不得。” 他每每看到她这幅如同妖精般的模样,他就仿佛被勾了魂魄。 就剩下满腹无处发泄的欲-火。 他低头轻笑,老师那么沉稳古板一个人,是怎么生出她这个小妖精的。 傅兮看着他不仅不回答她的话,还轻笑出声。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无视,于是上手就戳了一下这男人的脸皮,“你说啊,你怎么不说呢?” 他看着她这嚣张跋扈的模样,也不知怎的,就是越看越喜欢...... 17.双腿 017 傅兮觉得自己受到了无视,于是上手就戳了一下这男人的脸皮,“你说啊,你怎么不说呢?” 景熙帝一只手一把握住了这两只不安分的小白手,语气低沉又带着一丝颤音道:“看来,你是明知道朕舍不得,才可着劲儿和朕闹吧。” 傅兮弯弯的眼睛止不住的笑意,也不回复景熙帝的话,就自顾自的喃喃道:“皇上轻点啊,手腕儿还疼呢......” 景熙帝看着她一脸坏样子,轻嗤道:“你就是个娇气包,就知道跟朕闹!” 傅兮摇摇头,可怜巴巴的在旁边哼唧。 他盯着她漂亮的眸子,问道:“朕派人送来的东西,可还喜欢?” 她今早刚醒来的时候,还想着,昨晚会不会闹的有点过了。还没来得及后悔,就得知了景熙帝真的信守承诺给她找来了那么多个化妆匣,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 傅兮羞答答的点头,小声说了句,景之哥哥真好,一看就是一个信守承诺的明君。 景熙帝一挑眉,嘴角勾了勾。 他就知道,这小妖精惯会讨好人。 可那能怎么办,谁叫他自己甘之如饴。 “今天爱妃这嘴里,可是抹了蜜了?让朕猜猜,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求朕?” 傅兮先是摆出了一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又一脸谄媚道:“不愧是皇上啊,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景熙帝轻哼了一声,“就你这点小心思,都不避人的,朕如何会不知?” 傅兮:“那皇上答应吗” 景熙帝:“那你先说说看。” 傅兮知道自己即将提出的这个要求有点点的过分,所以在开口之间,简直是在用生命在卖萌。 又是抛媚眼,又是给景熙帝捶捶肩膀,又是做各种大眼祈求的夸张动作。 看的景熙帝,都已经无法招架了。 她折腾了好半天,慢吞吞的挤出一句:“我想出宫玩......我想吃太师府对街的包子了......” 任何入了宫的女人想要出宫,除非是极有必要的事,否则都是天方夜谭。 如何不合规矩的无理要求,景熙帝看着她这张期待的小脸,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哎,算了。 景熙帝把她圈入怀中,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朕若是准你去,那你那什么报答朕?” 傅兮一看,这事要成啊,于是想都不想就答道:“只要皇上答应臣妾出去玩,要臣妾干嘛都成!” 他看着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心里也不知道哪里,就冒出了一丝的不满意。 包子,就那么好吃? 他对上她的顾盼生辉的剪水瞳,心理的欲-望蹭的一下又升起来了。 须臾,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圆圆滚滚的臀-部,抵了抵月事带,又一路往下摸...... 傅兮好似感觉到了一丝危机,身体不由自主的有开始扭动起来了。 景熙帝又牢牢的控制住了她的身子,嗓音有了明显的变化,低沉开口:“扭什么扭,不是想出宫么,那你今晚就把你的两条腿,借朕用用,朕就准你出宫。” 傅兮听着这些话,以为他是不想让她出门,借由要打她板子,于是吓得立刻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巴巴道:“这......这腿是臣妾的,臣妾腿短......没法子借用的......” 景熙帝她这一番“自嘲”,还是笑出来了。 他点了点她的脑袋瓜,开口道:“怎么,以为朕要打你么?” 傅兮没敢抬眼看,弱弱的回道:“臣妾觉得,皇上不是那种人......” “哦?兮儿觉得朕是哪种人?” 傅兮轻轻推开他,认真回道:“打女孩子的男人,都是渣男!” 景熙帝闻言,微微一笑。 他的重点和傅兮的可不一样,傅兮的重点是渣男,景熙帝的重点却是女孩子。 是啊,他的心上人,如今进宫这么多天了,还是处子之身,不是女孩子,那还能是什么? 他坏心的掐了掐她的细腰,在她耳边道:“是啊,朕的爱妃,如今还是个女孩子呢。” 傅兮身子一僵,听着他继续道:“这阵子你想出宫,怕是不行了,西域的邕江王,要来这娶王妃,等忙王这阵子,朕陪你一起去,可好?” 傅兮伸出食指,左右摇摆,开口道:“不打板子?” 景熙帝抬手将她整个人抱起,低声暧昧道:“朕何时要打你板子,朕疼你都来不及。” 景熙帝憋了太多天,实在是忍不住。 将她放进被窝里,直接就给她脱了半个精光。 此时的傅兮,就如落入凡间的仙子,整个缦帘上夜明珠的光辉都打在了她的肌肤上,闪闪发光。 她惊慌失措的小脸,只会让他恨不得化身为禽兽,狠狠的□□她。 他困住了她的身子,低头开始深深浅浅地吻了起来,尤其是那高高耸起的蜜桃,简直让他发狂。 他本想多亲一会,可越亲就越发现,实在情难自控。 他老练的将傅兮背过身子,让她半跪在床上,也没理会她的挣扎,一双手并拢了她的一双玉腿,然后整个人,动了起来。 傅兮急的不行,脸像火烧起来了一样,她怎么也没想到,双腿,还有这样的用法...... 脸色烫的不行,双腿之间更是烫了要了命...... 明明是不疼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她还是轻轻的哼了几声。 她一出声,就迎来了身后那人一声坏笑。 “兮兮的声音,当真是动听。” 傅兮脸已经红透,气到变形,不想说话。 而此时的景熙帝正好相反,整个人像个食饱餍足的大猫,又是给她拍背,又是亲她耳朵。 傅兮这人,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她也知道她作为他的妃子,为他做这些事本就是理所应当,所以这次景熙帝没哄多久,她就像个小兔子一样,在他怀里睡着了。 景熙帝看她睡着后,自己并未入眠,而是想到了邕江王的事。 景熙帝双目紧闭,心想着,他努力了这些年,总算是将东央国的国力缓和过来了。 若是五年前的东央国,接到西域来访的信函,只怕邕江王就是真心想来访,也得回绝了。 景熙帝登基以来,没少为西域的事操心。 西域在文远帝在位期间就是东央的附属国,但是到了成远帝在位期间,国力直线下降,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发现了西域的野心勃勃。 那时候的西域,吞并了周边好几个部落,扩张了不少领土,正是气焰嚣张的时候。 直到他登基后,西域看着形势有所转变,才又变的乖顺起来 说到这形势转变,景熙帝没少费心思在这上边。说是恢复国立,可是国力哪儿那么好恢复?西域的邕江王骁勇善战,好几次带着他的精兵打着文化交流的旗号到东央国边界来转悠,实则就是动了造反的心思。 景熙帝也正是那时候,下定决心,不能再由着西域这般做大了。 邕江王的封地距离东央国的丽水是最近的,丽水人口稀薄,贪官当道,原是东央国最为贫瘠和落后的地区,当时景熙帝冒着许多文臣死谏的风险,大力开发了丽水。 他调走了原本驻守京城的十万精兵,去丽水边关驻扎,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给丽水修桥铺路,才使得那里重新燃起了生气。 在丽水匀速发展起来后,景熙帝又派了许多文人骚客,写了很多关于丽水的诗词,主要是表达,丽水风景虽优美,但论起富饶,丽水乃是中原最落后的地区。 此番作为,很多人都不理解,甚至包括丽水的居民自己都非常不解,他们一致都认为自己生活的很好,且越来越好,并不知道那些是书生们是怎么想的。 但是丽水旁边的西域人却坐不住了。 让他们觉得无比向往的城市,怎么会是最落后的城市呢? 西域和东央,想要通商,只能走丽水这一个渠道。东央国人口在案的记录很是详细,所以西域人想要混迹到其他的州来,根本就是不大可能。 就在西域人看着丽水恍若一夜间变的富饶和兵力强大到难以撼动的时候,就给景熙帝送了一位西域的美人——西域王室的六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安昭仪。 安昭仪一进宫,就得了皇上的圣宠。景熙帝当时不仅给给安昭仪赏赐了不少的令人咋舌的金银珠宝,还在安昭仪的云锦宫里夜夜笙歌。 一个西域的女人得此圣宠,朝堂上自是有人不愿意,可是再怎么谏言,这景熙帝都充耳不闻。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一年,一年后,西域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这安昭仪的母妃病逝了,希望景熙帝能允许安昭仪回去一次。 这事很快就传开了,朝堂上的人,一部分赞成,说如果不让安昭仪回母国实在有违孝道,有失大国风范。 还有一部分反对,说安昭仪没准就是西域的细作,此番如同放虎归山。 不过最后,景熙帝并未听取那些个反对的建议,而是让自己的四方军亲自护送安昭仪回西域。 安昭仪回了西域,即刻就受到了各种召见。 邕江王亲自问了她许多问题,比如那东央国的京城是否像人民嘴里说的那般繁华,再比如那东央国的皇上是否英勇威武,等等等等。 安昭仪在宫中过的日子,可谓是怎么奢华怎么来,就算头上一支金钗,也是找了全东央国最好的工匠打造的。所以在她眼里,东央国的京城,就好比天上神仙住的地方,绝不是西域可比。 她将她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就连她与景熙帝的性事都如实以告了。 西域民风开放,常拿男子夜里的威风来评判他是否是个勇者,所以安昭仪此番话,当真是震慑了不少人。 安昭仪不愿久留,祭拜了她的母妃以后,就赶紧回了东央国。 只不过自那以后,景熙帝很少再临幸她了,她宠妃的日子,就止于她回去的那天了。 萧景之用他的方式,不费一兵一卒的守住了整个东央国的太平。 很久很久以后,安昭仪苦学中原文化,她才明白,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宠妃,只不过一个传递消息的“物件”。 18.就她 这几日过去,刚好到了秋天。 秋风萧瑟,却不影响每日景熙帝和惜婕妤羡煞旁人的谈恋爱。 八月初三,邕江王入境,打破了这个和谐。 丽水的驻军,除去十万精兵是皇上的,还有极大多数都是是骠骑大将军虞正手里的。 虞家权势逼人,偌大的东央,三处边疆的主要军力都在虞正手里。所以邕江王此番入境,虞正也一起回了京城。 虞家的大当家不仅要回京,还要进宫,如果说谁最高兴,那便是宫里的那位皇贵妃娘娘。 消息前脚放出来,后脚虞乐瑶就叫了各个宫佳丽来院子里赏菊。 皇贵妃梳妆完,笑颜如花,心情甚好地逗着虞府那边新送来的鹦鹉。 “娘娘,蒋画师到了。” 皇贵妃嘴角勾起,她倒是要看看傅太师还能不能护的住她这倾国倾城的女儿。 前几日,虞正回了京,皇贵妃立即派人和虞将军联系上了。 本来她是想叫父亲想个法子帮忙除掉傅兮,可是没想到,她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邕江王进京选王妃,如果能将傅兮挑走,那岂不是刚好应了她的打算? 这对父女好一番布置,把行动就定在这两天。 皇贵妃慢声慢语地开了口:“本宫邀请的那几位妃子呢,都到了吗?” 玲珑回道:“娘娘,都到了,哎,如果咱们早知道邕江王入京选妃这个事,那就根本没必要联合丽妃了呀,还让主子您白白受了气。” 皇贵妃一脸的不以为然,“计划这东西,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而且说不定哪天,本宫还真的用的上她,走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本宫终于可以好好会一会这位惜婕妤了。 皇贵妃的手搭在了娴雅宫的小太监手上,翩若惊鸿地走了出去。 娴雅宫的景致可谓是宫中一绝,宫中的池水清澈的仿若一面镜子,阳光打在上面,微波粼粼的湖面,好像镀了一层的金子。 旁边的水榭里已经有好几个婀娜多姿的身影。 沈婕妤先看着了这位正向她们缓缓走来的皇贵妃娘娘,第一个福了身子,轻轻道:“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皇贵妃扫了一眼各位许久未见的面孔,又特意伸手扶起了沈婕妤,“各位都免礼了吧,本宫今日叫你们来,完全就是看看景,赏赏花,不用太紧张。”语毕,她将眼神落在了傅兮的身上。 嗬,果真一副好颜色。 皇贵妃落座,眼睛就没离开过傅兮,不一会儿就开口道:“哟,想必这就是惜婕妤了吧。果真是国色天香,难怪陛下那么宠着你。本宫这满园盛开的菊花,都被你比的黯然失色了呢。” 傅兮当然知道这皇贵妃不是一般人,所以落落大方地回了话:“娘娘实在过奖了,所谓百花百样红,臣妾瞧着这宫里的各位姐妹,哪位都是花颜月貌,绰约多姿。” 皇贵妃拍了拍手,笑意连连,“我们这位惜婕妤当真是会说话,嘴儿当真甜的很呐。”随后,皇贵妃就叫了玲珑去吧蒋画师请来了。 蒋画师在旁鼓弄了半天的笔墨纸砚,看的众人都不是很明白,这皇贵妃卖的什么关子。 玲珑看着蒋画师已经准备就绪了,于是开始向众人说明情况。 蒋画师是现在京城难得一见的大家,不少佳作都是由他所画,皇贵妃今天请他来,就是想借着这秋景,送各位一副肖像画。但是由于时间有限,就由抽签的方式,选择三名来进行作画。 整个过程都是玲珑都一一展示给各位,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结果很快就公布了,中签的有傅兮,沈安怡,还有一个刘淑仪。 没中上的人,在旁连连给这三位道喜,场面也很是和谐。 只有傅兮清楚,她刚刚碰签的时候,看见玲珑的手动了一下。她在现代的时候,没少去看那些魔术表演,所以她很快就清楚了,这皇贵妃就是想要她的肖像。 可是她的肖像画,能做什么呢? 蒋画师的动作行云流水,三幅画很快就完成了。 傅兮坐立不安,她总觉得这皇贵妃要算计她,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赞叹上了蒋画师的画工,“皇贵妃娘娘找来的人,果然不一般,这样的画作,臣妾也是头一回见。回头这幅画,臣妾定要找人裱起来,好好收藏。” 皇贵妃闻言,轻轻的撇了眉,缓缓道:“妹妹误会了,这画啊,还没做完呢。今日时间有限,由于各位妹妹还要用午膳,所以只能麻烦蒋画师回去再好好润色润色,明日本宫自会派人送去。” 傅兮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蒋画师大声道:“草民能为各位娘娘作画,已是草民的荣幸,娘娘千万别再说麻烦之类的话,这都是草民应该做的。” 蒋画师这番诚惶诚恐的奉承话,逗笑了好些人,直到散了这赏菊宴,傅兮都没在开口插上话。 用完午膳,皇贵妃就命令蒋画师立即再画一幅惜婕妤的画,还特意嘱咐了要一模一样的。 蒋画师走后,玲珑问:“娘娘,你说那惜婕妤会不会发现不对劲了?” 皇贵妃手里拿着另一幅傅兮的画,一边看,一边冷笑道:“知道了又能怎样,今日这幅画就会递到邕江王手里,而另一幅,本宫明日就会派人给她送去,她能如何?” 玲珑一听今晚就要将画送出去,立即就道:“那今晚,就由奴婢送出去吧。” 皇贵妃笑着将画递给她,临了还说了句:“千万别折了啊,这样的一幅美人图,本宫希望邕江王喜欢才好。” 虞正和邕江王各自刚进了京城,就约在了京城最繁华的酒楼里,说要叙叙旧。 名为天上人间的酒楼,本就是虞家的产业,从虞正和邕江王进来后,就被人带到了最为隐蔽的厢房里。 虞正先是和邕江王喝了不少的酒,他看着邕江王有些微醺,就赶紧将正事说了。 西域民风奔放,就是在他们皇室,都有通婚一说,什么一女侍二夫也是常事。 所以当邕江王听见虞正只是想给他推荐一位王妃的人选时,他立即爽朗地答应了虞正。并说,不论景熙帝同意与否,他都会上前讨要一番那惜婕妤。 说到此时,邕江王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两鬓的胡须,笑着问了一句,那惜婕妤,是否是个美人。 自古男人谁不爱美色,虞正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从边上掏出来了一幅画。 邕江王打开一看,连连叫好,如此绝色,就算没有任何利益在面前,他也是愿意争取一番的。 邕江王和虞正之间本来就有许多不可高人的秘密,在不危害东央国根本的前提下,虞正此人,是什么财都想发。 就在刚刚,虞正已经答应邕江王将东央国的一些军-需,可以通过走私,转卖给西域。 邕江王戎马一生,早就什么都得到了,如果说还有那么一丝遗憾,就是一次都没有玩过中原的女子,所以虞正的此番要求,他不仅没有任何抵触,甚至还很兴奋。 利益使然,相谈甚欢。 八月初七,邕江王进宫,景熙帝设国宴接待。 景熙帝带着一众家眷和一些重臣,率先落座中央。而后,虞正携旁氏坐在了左边的首位,这个位置直接显示出了虞正在朝廷上的地位和权力。 最后,邕江王携侧妃和各位使节坐到了右边的位置。 傅兮只是婕妤,出席这样的场合,是不能坐在皇上身侧的,按照位份,她应坐在淑仪的身后。而她的位置刚好可以和邕江王对视。 坐在皇上身侧的皇贵妃,看到了傅兮的位置,不禁心情更好了。 皇贵妃许久没见到了他了,于是从刚刚开始,她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看到他面色虽一如既往的有些冷漠,但却没有了当初对她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此刻觉得,这邕江王,简直是她命里的福星。 景熙帝今日身着玄色的金丝暗纹的龙袍,正好相应着那黑如墨玉般的瞳孔,俊美的脸庞,面冠如玉,薄唇微抿,整个人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无法忽视的帝王威仪。 景熙帝高高举起了盛酒的觚,声线低沉的开口道:“邕江王来我东央做客,若是有什么要求和招待不周的地方,都尽可提出来,朕会亲自安排。” 邕江王双手抬高,手握觚的底部,对着景熙帝作礼,“陛下客气了,本王自打到了这儿,已是被这京城的繁华,迷花了眼,哪还可能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说完将觚里的酒,一饮而下,接着又哈哈大笑了两声。 邕江王身材魁梧健壮,五官硬朗,配上一些杂乱无章的胡须,则是给人以一种不羁的感觉。 景熙帝眯起眼睛,接着道:“若是邕江王一路上碰到了有什么喜爱的物件,尽可提出来。” 邕江万此番前来,带了大量的贡品,还带来了西域数十名美人,不仅如此,还将西域与东央的附属协议,又延长了五十年。 可谓是诚意十足。 所以,景熙帝才会对邕江王如此的礼遇有加。 邕江王看着景熙帝如此的“上道”,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道:“本王乃是武将,文邹邹的说话不大会,就直说了,我们西域人,若是遇到了真心想要的人或物,从不可开口要,只能换。今日,本王想与陛下换一换。” 景熙帝闻言,也是一笑,眉毛一挑,:“哦,换什么?” 邕江王一杯酒刚下肚,脸色微红,目光却大胆的转移到了傅兮身上,开口道:“本王想用本王的侧妃和西域的一座城池,和陛下换一个人。” 说着,粗粝的手指向傅兮的方向一指,“就她。” 19.震怒 邕江王一杯酒刚下肚,脸色微红,目光却大胆的转移到了傅兮身上,开口道:“本王想用本王的侧妃和西域的一座城池,和陛下换一个人。” 说着,粗粝的手指向傅兮的方向一指向,“就她。” 话音一落,宴会瞬间鸦雀无声。 皇贵妃笑着撇了撇嘴角,一座城池?这在原计划里,可是没有的啊......这狐媚子,果然是有本事啊。 这才见刚刚见到了真容,就将这大名鼎鼎的邕江王迷的愿拱手让出一座城池?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的紧。 在场上的大臣们,面面相窥,景熙帝没发话之前,谁都不敢出任何声音。 但是这些老臣们却不禁在想,邕江王本就是西域内定的下一任储君,若是娶了东央的女子,再诞下一名皇子,那就是不得了的事。 试想,若是这名皇子,由东央扶持他上位,那岂不就是更加地巩固了东央至高无上的地位? 此时若是成了,就是两个傅兮又有何妨? 景熙帝一言未发,只是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的觚,抬手又喝了一杯。 嘴角,莫名的有了一丝笑意。 皇贵妃斜着眼睛观察着景熙帝,心里的不安也逐渐的平静下来。 她坐在高位,一脸高傲的看见傅兮微笑。 看,她还是懂他的,再喜欢的宠妃又怎么样,在东央的未来面前,他还是会舍弃这位貌可倾城的“祸水”。 此时此刻,怕是最害怕的就是傅兮了,她努力地望着他的方向,可是他却并没有看她。 傅兮生怕他会将她交出去,毕竟,她也是懂的,没有什么女人,能贵的过一座城池。 她也不是皇贵妃,傅家,可没有虞将军那样滔天的权势。甚至傅家除了她以外,傅太师都再无其他子嗣。 若是哪一天,她的父亲寿终就寝,恐怕,她连个靠山都不再有了...... 傅兮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握了起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睁开眼,因为睁开,眼眶了就会蓄满了泪水。 她不想哭,不想让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心悦他的男人看见她的眼泪,也不想让坐在他身边的妃子看她的笑话。 这是傅兮第一次后悔,她为什么要进宫。 她承认,她怕死了,宴会上此时静的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就连自己,都仿佛听得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她真怕,下一秒,那位帝王一旦开了口...... 那么,她是不是就要远赴西域,然后去伺候对面那个壮汉? 她强行地让自己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周遭那些幸灾乐祸或是同情或是挑衅的眼神,只是双肩却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是整颗心都在颤抖...... 倏然,景熙帝直接推翻了面前所有的膳食,碟碗觚杯,全部碎了个干净。 只见景熙帝转身抽出御前侍卫的长剑,直接射到了邕江王的面前,准确无误地,将邕江王面前的桌子,劈成了两半。 一声冰冷之极的嗓音回荡在宴会上,:“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朕的女人。” 邕江王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在周围的大臣都已诚惶诚恐的时候,他是第一个镇定下来的,“陛下,本王这是诚心归顺东央,如今陛下这样做,就不怕坏了两国的友好往来吗? 景熙帝冷笑:“你也配和朕讲条件?朕今日就有能力,让你再回不去西域。” 邕江王一听此言,气的整张脸通红,他没想到这皇帝会如此的不给他面子,于是未经思考就道:“陛下就为了区区一个婕妤,就将我们两国这些年的友好往来都不放在眼里了?本王只是看这位惜婕妤实在貌美,才和陛下谈了条件,以我们西域一个城池为聘礼,本王认为绝没有辱没了她。” 景熙帝眯起眼,面如寒冰,嘴角还挂了一丝薄凉了笑意,厉声道:“徐进听令!给朕立即拿下他!” 皇贵妃攥起拳头,眼睛里全是恨意,她眼里那个只有天下的帝王,什么时候也会怒发冲冠为红颜了? 并且,那个人还不是自己...... 皇贵妃不甘心,赶紧给虞将军递了一个眼神。 虞将军一看事情不妙,陛下这是真的动了杀心,于是赶紧抱拳站在了邕江王面前,“皇上万万不可啊,西域人十分团结,若是此时杀了邕江王,不仅危害了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还容易让西域起了不再归顺的心思啊,老臣望皇上深思啊!” 这大殿上,有不少虞正的亲信,见虞将军已经出来说话了,不少人都纷纷出来附议。 景熙帝冷笑,眼神淡漠的倪着虞将军,缓缓开口道:“四方军听朕命令,即刻拿下邕江王,在场违令者,格杀勿论。” 虞将军还要说话,就见景熙帝又开了口:“虞将军岁数大了,脑子可能不大好使了,朕看着就在宫里好好疗养一段时间吧。” 此话一落,不光是虞正,虞乐瑶整张脸都白了,再也顾不得什么皇贵妃的高贵,她赶紧跪倒景熙帝脚边,低声啜泣:“皇上千万不要生气,家父身体无恙......” “够了,你们当朕傻么,那邕江王初见朕的妃子,不但知道她是婕妤,竟然连封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真当朕不敢动你!” 虞乐瑶算是听明白了,完了,全完了。 脸色煞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没什么可狡辩的了...... 宴会提前结束,景熙帝直接拿下了邕江王,将虞将军扣押在宫里,美其名曰说是替虞将军养伤。 而虞乐瑶这次是真的被关在娴雅宫禁足,静候发落。 一夜之间,朝堂又翻了天了。 四方军的统领徐进来报:“皇上果然没有料错,虞正确实和邕江王达成了协议,八月二十左右,虞正会将东央在永阳的旧兵器库里的兵器,以船运的形式,全部运到西域去。” 景熙帝一掌拍在了桌上,“好啊,朕苦心治理江山,朕的好将军却在通敌卖国!徐进,朕要你亲自去将虞正的罪给朕定实,你明白吗?” “臣明白。” 徐进乃是景熙帝的心腹,他最清楚,景熙帝忍虞家忍了多久,罪行不够重,根本就不足以击垮整个虞家。 这些年,景熙帝有意地放纵虞正,就是在等这一天。 徐进躬着身子,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画卷,“皇上,臣在搜邕江王住处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个。” 景熙帝接过纸,展开看了一眼,就看见了一张极美的美人图。 是他的兮兮。 景熙帝攥着这张纸,久久未语。 徐进知道,这是陛下暴怒的前兆。 “你先退下吧。” “是。” 景熙帝疲惫的按了按眉心,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 宴会提前结束,傅兮回到寝殿就窝在塌上一动不动,也不让人进,也不传膳。 她将自己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才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 她刚刚,真的是吓死了。 想到这,她还是红着脸想起了他当时说的那句话。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朕的女人?” 他果然,是她的英雄吧,她这几天的马屁也没白拍,他确实是个明君。 但是,谁是他的女人啊...... 明明他们之间还没有做到那一步啊...... 就这样一边想,一边笑,一边害羞,一边进入了梦乡。 嗯,宛若情窦初开的少(智)女(障)。 秋天了,夜里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盛公公此时哪怕已经穿上了长袄却还是打了一个冷颤,他颤颤巍巍的举着华盖给景熙帝遮雨。 景熙帝身量极高,看着盛公公费力的举着华盖的样子有些滑稽,于是亲手夺过来华盖,缓缓道:“你回去吧,今夜朕自己去。” “皇上,那哪儿行啊,老奴跟您一起去!” 景熙帝不耐的挥挥手,示意他早些回去休息,自己则头也不回地大步向灵惜殿走去。 景熙帝腿长,很快就和这深夜,融为一体了。 看的盛公公直摇头。 傅兮睡的正香,忽然感觉到一丝冰凉,在自己的脸颊上游走。 蓦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眼神,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看见他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就那样带着温柔的望着自己...... 仿佛,她也失了魂魄。 四目相对,谁都移不开目光。 景熙帝又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耳,一丝热气就吐息在她的耳畔,“怕了吗?” 她不知道他是问他此刻吓没吓到她,还是在问今天在宴会上吓没吓到她。 她只知道,一看见他,就好似看到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她今天所有隐忍的情绪,在他出现她面前的那一刻。 倾数瓦解。 害怕的,委屈的,欢喜的,感动的...... 傅兮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眼泪也没忍住地流到了他的颈部。 随后,娇滴滴,软糯糯道:“我好想你。” 20.以身相许 她娇滴滴,软糯糯道:“我好想你。” 他听到这样的四个字后,他被她抱着的背部,整个都僵硬了起来。 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好似凝固了一般...... 景熙帝一把手将她拉了起来,整个人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受惊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和他面对面对视起来...... 他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轻轻耳语:“朕会护着你一辈子,你不用怕。” 她明明知道,自古帝王的话不可信,却还是背离了自己的本意,信了他。 景熙帝看见她乖巧的在自己怀里点着头,心里更是化成了一滩水。 他半哑着嗓子,带着一丝戏虐的神情坏笑道:“那兮兮今夜就以身相许吧,嗯?” 傅兮惯性地点着小脑袋瓜,好半天后,她才反应过来。 这人,刚刚说了什么? 她面对面地骑在他身上,这个羞人的姿势,很快地就让她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可是今天,她也说不清楚原因,她一点都不后悔刚刚点了头。 以身相许吗?她是愿意的。 景熙帝原本只是逗逗她,他对她的用心,与旁人相比,是绝对不一样的。 他想要的不止是她的身子,他还想要她的心。 所以他就想啊,他这样日日夜夜地哄着怀里的这位娇娇儿,总有一天,会叫她心甘情愿的吧。 没想到,这天来的居然这般快...... “兮兮,你真的愿意?”景熙帝不希望她是借着今天的事报答他,于是又问了一次。 傅兮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见他还在磨磨叽叽个没完,她直接用行动表达了她的态度。 现代的偶像剧不是白看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 傅兮小手环绕过他的脖颈,小嘴儿直接吻了上去了,左左右右,她又学着他平时的样子,用舌尖去顶了顶他洁白的前齿。 因着是面对面骑在他身上,所以她双腿一用力,瞬间夹-紧了他。 景熙帝一下就感觉到了某处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不由得闷哼出声。 这一声,好像是在鼓励着傅兮。 她玩的正起劲,一双顾盼生辉的双眸,面含春水一般的望着他,一双葱白的玉手,熟练地在他的注视下解开了自己的纽扣...... 一颗一颗。 扣子一松,没了衣裳的束缚,胸前的蜜桃好像直接蹦了出来。 看的景熙帝,目瞪口呆。 她怎么就......怎么就...... 景熙帝此时此刻的表情实在难得一见,看着傅兮心理痒痒的。 傅兮这种人,典型的你强我就弱,你弱我就强。 她看着景熙帝渐渐红的了耳根子,面容更是得意洋洋,小嘴一张一合,学着他刚刚的语气,“怕了?” 景熙帝反应了一下,知道这小家伙现在在挑衅他。 他目光幽深,但却不平静,盯着她双眸的神情,有着难以言喻的认真。 声音低低的,仿佛一直在压抑着什么,“兮兮,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懂?” 刚刚还胆子大过天的小女人,脸上立刻不满了红晕。 什么弓不弓,箭不箭的...... 就在他走神的一刻,他起身将她压到在自己身下。 温柔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 傅兮看着他俊美无双的脸,心想着,她其实,一点都不亏的啊...... 轻轻柔柔的吻,落在她的眼上,鼻上,唇上,耳上,颈上,肩上...... 他就像个及其又耐心的狮子,慢慢地在品味他好不容易搞到手的绵羊。 一双大手不轻不重的揉着她的蜜桃,低低地笑出了声。 傅兮拿手指点点他,“你笑什么?” 景熙帝抬眼,一脸戏虐地看着她道:“朕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兮兮刚刚多热情......” 傅兮一听,立刻把耳朵堵上了。 他哪里肯她逃避,一只大手将她的小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朝她身下探去。 傅兮羞红了脸,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会抚琴。 这一下一下的,是几个意思? 就在傅兮不满的鼓起腮时候,她听到了挞挞挞的水声...... 随即,景熙帝长驱直入,不由分说地拿到了整场的胜利。 傅兮累的腰都快断了,迷糊地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他在她耳边又喃喃低语了一句。 兮兮果然是水做的。 这老不要个脸的,嘤嘤嘤,他说的都是个什么啊...... 夜还很长,没一会儿,傅兮的呼吸就变的均匀起来。 旁边意犹未尽的男人,却是整夜未眠,他看着她睡着的小脸,鬼使神差般的,又再一次覆了上去。 轻轻地,柔柔地,生怕吵醒了她。 他看着她娇娇弱弱的身子,甚至不敢再多要一次。 他一直收着自己的力气,生怕弄伤了她。 刚刚若是她中途喊句疼,只怕他也只能举手投降。 景熙帝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他这算不算,彻底栽了跟头? 翌日一早,傅兮还在像个小猪崽一样睡的正香,景熙帝就早早起来上朝去了。 徐进一夜未归,整夜派人搜了虞府,和虞家几处秘密的产业。 随后发现,这种□□的买卖,虞正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通敌叛国,四个字,罪名很实。 景熙帝直接剥夺了虞正的将军名号,撤了虞乐瑶的皇贵妃,打入冷宫。 一夜之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虞府,彻底的没落了。 而整个朝堂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为虞府求情。 通敌叛国,谁求情,那就等同于找死。 娴雅宫的虞乐瑶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哭着喊着叫景熙帝再见他一面,否则绝不移宫。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向娴雅宫走去。 娴雅宫的景致还是一如既往的迷人,满园盛开的菊花,刚一进院子,就能闻到这宫廷内院散发着的香气。 只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多了许多不和谐的声音。 虞乐瑶一边在殿内素无忌惮地砸着东西,一边喊着,叫他来见我。 景熙帝到了,摆了摆手,叫宫人都退下。 他一如既往冷漠地看着她,随便一坐,都散发着骨子里的高贵。 虞乐瑶一夜之间,又些蓬头垢面,眼睛里都是眼泪,她朝他嘶吼:“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虞家哪里对不起你!如果没有父亲,你以为你能坐得了这皇位?” “虞氏,你父亲通敌叛国,铁证如山。而你,你残害皇家子嗣,又勾结西域人,陷害宫妃,朕问你,有哪一样,你对得起朕?” 虞乐瑶泣不成声,目光里露着疯狂,“我问你,从我嫁与你那天起,你从不与我同眠,母亲告诉我,是因为你幼年开始遭人算计至此......可是你告诉我!那贱人为什么就可以!为什么你日日都能和她睡在一起?” “这些已经和你无关了。” 虞乐瑶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他在护着那个贱人。 须臾,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笑出了声。 “我说看见她第一眼怎么觉得又些面熟呢,原来端妃的眼睛,长得像她啊......” 景熙帝听完,似压不住怒气道:“虞氏,移宫吧。” 虞乐瑶盯着他的颠倒众生的脸,泪流满面。他一直以为,男人嘴唇薄,许就是薄情郎。 原来不是这样。 原来,他也有深情。 虞乐瑶缓缓跪了下来,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多爱你......从你还是景王开始......我就把心都给你了,我是虞乐瑶啊,你怎么能不爱我呢......” “如果你不是心狠手辣,毫无妇德,你我也不会如此。” 虞乐瑶跪着挪到他旁边,收起了眼泪,“皇上,臣妾错了,真的错了。求皇上饶了父亲一命吧,您肯留着臣妾的命,自然是念着旧情的吧,是吧?” 景熙帝怒极反笑,放佛被磨光了所有的耐心。 冷冰冰地开口道:“朕不要你的命,是因为死这种惩罚对你来说,太轻了。” 随后他一脚踢开了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端妃当年肚子里的孩子的命,还有让好几个宫妃失去了生育能力,全都是她做的好事。 如今她死性不改,又把主意打到了傅兮身上。 她不配为人,也不配当鬼。 景熙帝原本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否则也不会几年之间,就把整个东央治理的如此蒸蒸日上。 他不是成远帝,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 随后,景熙帝回养心殿,亲自下诏,惜婕妤贤良淑德,晋为惜贵嫔。 21.骆夫人 021 景熙帝回到养心殿,亲自下诏,惜婕妤贤良淑德,晋为惜贵嫔。 从一个七品的婕妤,直接晋升到二品的贵嫔,这个消息一出,宫里就又炸锅了。 皇贵妃刚刚垮台,丽妃好不容易回过气来,就见这宫里凭空出来个就在妃位之下的贵嫔。 丽妃是宫里的老人,自从邕江王直接叫出了那狐媚子的封号,她大约是明白了虞乐瑶的计谋。 实在可惜,竟然失败了。 天知道,她多想让虞乐瑶成功。 那狐媚子这才刚侍寝,就已经是贵嫔了,如果再让她和景熙帝培养培养感情,这后位就彻底没她什么事了。 景熙帝不来她宫里,她现在连争宠的办法都没有。 丽妃烦躁地在屋里踱步,头上不但顶着个黑眼圈,就连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雪柳看着她家主子濒临崩溃,她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丽妃看了她一眼,不耐道:“你说。” “娘娘是否记得当年您救的那位骆夫人?” 说到这骆夫人,丽妃的瞳孔都不禁收缩了起来。 这骆夫人,自称是苗疆族的一名巫女。在丽妃还没入宫的时候,恰好曾救过这位骆夫人一命。 骆夫人没有相公,夫人这个称呼,是苗疆族对她的一个尊称。 这骆夫人神出鬼没,但在江湖上却是有些名气。 传闻,这骆夫人最擅长的,一是药理,二是用蛊。不过,一般情况下,根本没有人能请的动她。 丽妃救她的那天,刚好是骆夫人因采药而从崖坡上滚了下来,发现她的时候,身上多处都是野兽的咬痕,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丽妃看见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 于是赶紧叫身后的小厮把骆夫人送去了医馆,骆夫人因此才捡回一条命来。 骆夫人从不给人看相,说是会遭天谴,但是看到丽妃的时候,却还是多说了句。 骆夫人说,她身上,有凤格。 并说如果哪一天,丽妃需要她帮忙,她定会出手相助。 当时的丽妃,也就是待嫁的年纪,从没想过进宫这个事。 现在回头想想,她正是救完这骆夫人没多久,就参加了第一批选秀,进了宫, 从此,步步高升。 雪柳现在提起这骆夫人,确实是让丽妃多了一丝希望,既然自己曾经救过她一命,那现在叫她来帮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丽妃赶紧将骆夫人给她的信物找了出来,是个纯银的发簪。 雪柳和丽妃小心商讨了一番,就找了个靠得住的小厮,将这银发簪送去了当年最后一次见骆夫人的地方。 如果骆夫人还守约,她见了这发簪,定会入宫的。 丽妃这个人,向来运气都是不错的。 小厮带着信物,当天就送到了骆夫人手上。骆夫人呢了看,确认无疑,于是第二天的夜里,就随这小厮进了宫。 “娘娘,骆夫人来了。” 丽妃闻言,赶紧起身去迎接。 几年过去了,骆夫人还是当年那个装扮,一身黑色的布衣,明明年纪没有那么大,却非要杵着个拐杖。 丽妃笑着和骆夫人对视,“夫人请坐。” 骆夫人低着头,嘴角勾了勾,嗓音带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沙哑,“娘娘,几年未见,还可安好?” 丽妃苦笑,直言不讳:“若是安好,只怕不会叫夫人深夜入宫了。” 丽妃给雪柳使了一个眼神,雪柳立马端来了上好的茶和点心,和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骆夫人喝了口茶,久久未语,随后推了推那沉甸甸的箱子,说了句:“今日老身是来报当年的救命之恩,这金子,就不必了。” 骆夫人一开口,丽妃心里咯噔一下。 箱子还没开,她怎么知道这里面都是金子? 就在丽妃还在诧异的时候,骆夫人又道:“娘娘此番叫老身来,可是想要个孩子?” 这下子,丽妃再看见骆夫人的眼神,仿佛是见到了佛祖。 阿弥陀佛,一定是她上辈子积了福德,这辈子才能遇到贵人。 丽妃已经把骆夫人完全看成了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万分真诚道:“夫人所言,乃是我心中所望,可......陛下他根本就不来我宫里,夫人,可是有什么办法?” 骆夫人咳嗽了两声,低声道:“敢问娘娘,最后一次行那事,是什么时候?” 丽妃有些不懂,愣愣地看着骆夫人。 “娘娘和天子,最后一次行那事,是什么时候?” 这下子,丽妃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故又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是一个月前。” 骆夫人掐了掐手指,点了点头,继续道:“为今之计,娘娘愿不愿意,用一个孩子,换一个孩子?” 丽妃两眼一瞪,更是有些懵。 这些个天赋异禀的人,难道说话都是这样,不清不楚的? 骆夫人知道她没听明白,于是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盒子,然后道:“我这有一副药,可使娘娘立刻产生孕妇的反应,但是两个月后,就会化成一滩血。” 丽妃听明白了,原来这是假孕的方子,于是气的拍了桌子,怒道:“你找本宫来报恩,难道就拿一个假孕的方子报恩?” 骆夫人眯了眯眼睛,又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娘娘误会了,这不是寻常假孕的方子。这副药配完,不但有滑脉,孕吐,停月事等现象,还可以让小腹缓缓隆起,就是太医院的院使来了,也不会认为娘娘这是假孕。” 丽妃听完,心底里实在吃惊不已,寻常那些假孕的方子,她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个药吃完,不但损害身子,还经不起时间的打磨,稍微一溜神,就会被发现。 景熙帝是何等绝顶聪明之人,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方子,不到一天就会被他识破。 她可不敢触怒了他。 但是这个呢......如若这副药,真的像这骆夫人所说,她就可以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诊脉...... 丽妃已经动了心,但是还是小心问道:“那时间呢,这一个月的时间陛下都没有来我宫里,太医是可以诊出月份的,还有,对我的身子,有没有损害?” 骆夫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又道:“娘娘放心,这药方会按照娘娘刚刚说的日子配置,绝对不会有问题,止于损害身子,娘娘完全不必胆子,等这药依照小产的方式流出以后,再等上一个月,就一切正常了。” 丽妃左思右想,她确实动心了,可是...... 她明明记得,最开始说的是再要一个孩子啊,这么就变成小产了呢...... 欸,骆夫人最早可是说,用一个孩子,换一个孩子? 丽妃赶紧追问:“夫人刚刚可是说,用一个孩子换一个孩子?” 骆夫人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娘娘这一胎,是假胎,所以势必是要流掉了,但是因为什么流掉,就要娘娘自己把握了。” 丽妃听明白了,这骆夫人是在教她,如何用这一胎,争回陛下的心...... 丽妃现在是彻底信了这骆夫人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于是态度比刚开始显得更加的和善起来,“夫人,那我怎么知道这胎什么时候落下?” “这药的效果,是以两个月为期,快要落下的前三天开始能明显感觉到下腹的阵痛,大约是第五次阵痛,娘娘就可以唤太医了。” 丽妃心里基本已经有了一个方案了。 她现在开心的不行,就算是假的,她也想看看,那人如果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会是什么反应。 还有那圣宠的惜贵嫔,如果得知她怀孕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丽妃的愉悦简直全都写在了脸上,她无比真诚地再次感谢了骆夫人,缓缓道:“夫人,刚刚是我莽撞了,望夫人不要见怪,这次的事,全都倚杖夫人了。” 骆夫人摆摆手,不甚在意,“娘娘不必如此,老身本就是为了报恩而来,这本就是应该做的。况且,娘娘谢的人,还得是娘娘自己,如果陛下是三个月未和娘娘行那事,就是这副药,也帮不上娘娘了。” 骆夫人走前,有细心交代了这药的用法。 丽妃看着这药盒子,已经是跃跃欲试,她等不及了...... 她凝视半刻不到,就直接打开这药盒子,准备一口吞下去...... 雪柳没想到,她家主子的动作如此的快,有些担心道:“娘娘,这药,你确定没有问题吗?要不要奴婢去外面找个大夫看看?” 丽妃坚定道:“雪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也是本宫从他身上学来的。况且,本宫没傻到吃完药立刻就将太医找来,本宫也会等等这药效是否像这骆夫人所说......” 若是能像这骆夫人所说,能实现她所望...... 丽妃发自内心地笑了笑,一口将这药吞了下去。 傅兮,本宫要和你赌一次。 22.有孕 022 若是真能像这骆夫人所说,可以实现她所望...... 丽妃发自内心地笑了笑,一口将这药吞了下去。 丽妃吃下去这药,第一个晚上过去,一切相安无事。 可从第二天开始,丽妃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虚弱,整个背部酸疼的都直不起来。 雪柳怕自家娘娘身体受不住,所以到了第三天,特意叫御膳房做了鲍鱼燕盏,葱香牛尾汤等补品,寻思给丽妃娘娘补一补身子。 雪柳伺候着丽妃用膳,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汤,没想到丽妃还没喝,光是闻了这汤的味道,就是开始吐了起来。 这一吐,丽妃和雪柳立即面面相窥,异口同声道:“叫太医!” 没一会儿,雪柳就把冯太医叫来了,丽妃怕出什么差错,于是还是还是叫来了自己人。 冯太医一进门,就给丽妃行了个大礼,“臣给娘娘请安。” 丽妃心里急的不行,哪儿还有功夫和他在这客套。 “冯太医,我家娘娘最近食欲一直不好,吃什么吐什么,您快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雪柳满脸的心急。 冯太医心想,丽妃娘娘这回是真的病了? 冯太医医术不算太医院最高,但是也是在太医院能排的上名号的,于是刚一搭手,就摸出来了不寻常。 这......分明是滑脉啊! 丽妃看着冯太医不说话,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于是急声道:“冯太医,本宫的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好?” 冯太医先是摇了摇头 ,随后满脸笑容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啊,娘娘这分明是滑脉啊!” 丽妃一听,立刻笑的合不拢嘴,“此话当真?” 说着,她将手腕上的医布都扔到了一旁,又道:“你再给我把一次,本宫要准确的!” 冯太医的老脸,稍微有些尴尬,磕磕巴巴道:“娘娘......娘娘这,这不和规矩啊......” 丽妃眼睛一瞪,嗓音有些拔高了,:“本宫让你把你就把,哪来的那么多话!” 冯太医连忙道是,手立刻又覆了上去。 这次比上次的脉象更加的清晰了,定是滑脉无遗。 “娘娘,臣敢保证这是滑脉无疑,这样准确的脉象,臣不会把错的。” 丽妃思考一会,又道:“那你跟本宫说说,为何本宫前几天没断月事?” 宫中女子的月事,都有专人记载,所以这个事,是赖不掉的。 未几,冯太医又道:“从娘娘的脉象上来看,这胎儿,已经足有一个半月了。但是按照娘娘所说,前些日子还来了月事......依照臣的想法,那应该不是月事。” “那是什么?” 冯太医十分紧张,毕竟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孩子,若是出了事,那指不定是要掉脑袋的! 丽妃看着冯太医吞吞吐吐,急的实在不行。 “你快给本宫说,本宫保你没事。” “回娘娘,女子怀孕的前三个月,是十分容易出危险的。娘娘所说的月事并不是真正的月事,而是落胎的前兆啊......” 丽妃听着这些话,心里简直是要乐开了花,现在的自己不仅怀了孕,还有流产的征兆,那皇上若是知道了,岂不是得好好安抚她? 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急的要哭了出来,语气也带了一丝哭腔道:“冯太医的意思是,本宫的孩子保不住了?” 冯太医一听这话,头立刻摇的和民间小孩子手里的拨浪鼓一样。 “娘娘不必担心,虽有落胎的前兆,但只要今后小心一些,再吃上几幅安胎药,应该就无大碍了。” 丽妃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随即拿出了一串佛珠,念叨了起来。 冯太医这人识相,看丽妃拿出来佛珠,又连着说了好几句,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冯太医走的时候,得了丽妃许多赏赐。 或者说,整个凝芳殿,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了丽妃的赏赐。 ...... 养心殿 冯太医将丽妃娘娘怀孕的消息先是呈给了太医院,随后就呈给了盛公公。 盛公公一看,嗬,丽妃娘娘居然怀孕了! 可了不得了,这可是圣上登基以来的第一胎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啊!” 景熙帝看着盛福海眉开眼笑地恭喜自个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哦?何喜之有?” 盛福海笑嘻嘻地呈上了太医院送来的折子,嘴里念叨着:“丽妃娘娘怀孕了,已经一个半月了!” 景熙帝一听,当下就愣住了。 丽妃,怀孕了? 一个半月了? 他一把抢过奏折,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一个月前,确实有过。 按理说这是大喜的事......但是他的心,怎么突然这么慌呢? 盛公公看着陛下居然愣住了,心想着可能是太高兴了吧,于是轻生提醒道:“陛下是否需要移驾到凝芳殿?老奴听太医院的人说,丽妃娘娘这一胎......怀的不稳当,好在发现的及时,这才稳住了,陛下需不需要去瞧上一眼?” 盛公公的话,打断了景熙帝的思路。 景熙帝又些呆滞地看着盛公公,然后又些结巴道:“唔,走......走吧。” 盛公公不仅没看懂皇上此时想的什么,还在一旁偷着笑。 这陛下得知丽妃娘娘有了,竟然乐的都傻了。 景熙帝走向凝芳殿这一路,大脑都属于放空这么个状态。 刚要推开丽妃寝殿的门,就听见里面的干呕声。 盛公公知道这八成是丽妃娘娘孕吐了,于是率先进去瞧了瞧。 里面收拾了好一会儿,盛公公才将门又打开:“陛下进来吧,奴才这边都收拾好了。” 丽妃一见皇上来了,立刻又要下身迎接。 景熙帝知道她身子不便,赶紧给她了一个免礼的手势。 丽妃真的是许久没有见到他了,这刚一见到人,眼泪就要流下来了,“皇上,你终于肯来瞧臣妾了。” 景熙帝向丽妃身边走去,坐到了她身侧,缓缓开口道:“爱妃说的哪儿的话,朕这不是来了?” 丽妃难得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一丝温柔的味道,于是低头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轻柔道:“皇上,您说神不神奇,臣妾这肚子里,居然已经有了孩子,再过几个月,他就能来到他父皇身边了。” 景熙帝的目光停留在丽妃的肚子上就没离开过...... 这是,他和徐芸的孩子? 景熙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按理说,他应该是很开心的,他一直都想要孩子的,不是吗? 可为何,他总是想起她的肚子...... 傅兮的腰细的要命,他低头亲她的肚脐,她总是笑着说痒,不让他亲...... 可惜那是她不知道,他有多么想让她给他生一个孩子。 男孩女孩都好,最好是个女孩,像她小时候那样...... “皇上?”丽妃侧着头,轻生唤他。 皇上摇了摇头,抬手扶额,强行压下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朕听说,爱妃这一胎,怀的不太稳当,那朕再叫人来看看吧。” 丽妃看着他确实是在关心自己,于是点了点头。 她想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他面前,好好证明一下自己。 须臾,太医院的吴院使来了。 吴院使和刚刚冯太医说的一模一样,脉象一个半月,就是又些虚弱,还得好好调养。 吴院使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景熙帝的心上。 景熙帝想着,他真的是魔障了,他刚刚竟然隐隐期待着,丽妃没怀孕。 这是他的孩子,他不该如此的。 于是景熙帝再看向丽妃的时候,就多了一丝愧疚,再怎么样,他不该那么想的...... 丽妃好歹,伺候了他这些年。 景熙帝拍了拍丽妃的肩膀,当场就晋丽妃为丽贵妃,还给了丽妃的的母家,一个承恩侯的爵位。 丽妃喜极而泣。 果然,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 他们家孩子多,一个这些年刚升上去的礼部尚书,根本就不能让徐家真正地变成京城有根基世家。 但是有了爵位,就不一样了。 她的弟弟,以后自然就会承袭承恩侯的爵位。 只可惜,她这是胎是假胎。若是真的,该有多好...... “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你就派人来通知盛福海,朕会亲自给你安排。” 丽妃听到他想走,刚刚的那些愧疚,就都消失不见了。 她心底冷笑,他现在走,还能去哪,不就是去灵惜殿找那狐媚子吗? 丽妃看着他俊美无双的侧脸,看着看着,就出了神,这样宛若神袛一样的男人,为何心里就不能装她一个人? 丽妃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低声下气道:“皇上别走,臣妾好些日子都没见您了,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就陪陪芸儿吧......” 丽妃的话说成这样,景熙帝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23.请求 丽妃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低声下气道:“皇上别走,臣妾好些日子都没见您了,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就陪陪芸儿吧......” 丽妃把话说成这样,景熙帝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也不知道是丽妃的磨人的功力太强,还是他真的不想面对别的...... 他真的陪丽妃陪到了很晚。 不过说到底,他也没做什么,他只是一直在凝芳殿看折子,偶尔听丽妃说一些孩子的事。 一会儿说酸儿辣女,这一胎该是个儿子。一会儿说孩子以后该起什么名字,听的景熙帝都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只是在这期间,丽妃又吐了两次。 药物反应到了夜里尤为严重,丽妃没忍住,好几次都直接吐到了地上。可是她又怕污了皇上的眼,只好一边吐还一边挡着,最后实在没办法,她才放景熙帝回了养心殿。 秋日的夜晚,月朗星稀,灵惜殿的一切还如往常一样。 傅兮的手杵在妆案上,困的直打盹儿,却还是干挺着没有睡。 桃花看着主子的样子,就知道主子一定在等陛下,她不由得有些想哭。因为......她下午就听到了某些风声,只是到现在还没敢和自己的主子讲...... “娘娘,都亥时了,别......别等了,要不......要不然先歇息吧。” 傅兮看着桃花遮遮掩掩的样子,一点都不似平常,转念一想,就知道她定有事瞒着她,“桃花,你有事瞒着我?” 桃花本就是个藏不住事的,看见自家主子起了疑心,更是支支吾吾了半天。 傅兮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能让桃花这样的,在这宫里,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于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桃花,你告诉我,他可是去别人宫里了?” 桃花看着主子的神情,不像多生气的样子,于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道:“娘娘,那丽贵妃娘娘今日诊脉,发现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陛下应该是去了丽贵妃娘娘那儿......” 傅兮听完这话,整颗心忽然像被一双手,狠狠握了一下。 丽妃怀孕了?他的孩子? 傅兮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内心的狼狈,所以强压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一张美艳的小脸,歪着脑袋,笑脸盈盈地看着桃花道:“你怎么了啊,怎么这种表情呢?这是好事啊,既然他去了丽贵妃那儿,那我就不等他了,桃花,我先睡了,你出去吧。” 傅兮说完,还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桃花看着主子的语气,没有半点不悦,倒是有些惊讶。 这皇上陪着主子的日子真心是不短了,如今,这是陛下头一晚上离开,主子当真能受得了? 桃花实在担心,又道:“娘娘,您真的不难过?” 傅兮噗呲一笑,赶紧将桃花朝外推了推。 末了,傅兮又俏皮地说了句。 “后宫这么多位娘娘,陛下本就不可能一直在这的。” 只是......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傅兮整个人好像都被吸走了力气,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目光停在了床榻上,那个昨天让她和他都还在无限缱绻的地方...... 呵,确实,是她太天真了。 入宫这一个多月以来,不,是自打景熙帝对她说心悦她以来,她确确实实忘记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宫里的女人,并不是只有她自己。 丽妃怀孕了,他应该很开心吧,终于能有了子嗣,他应该开心的。 平心而论,她真的没有生气,而且,也没资格生气。 有什么生气的呢,一位本就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帝王,肯陪着她这么久的时间,她该满足的,不是吗?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她只是,她只是有些伤心罢了...... 再怎么劝自己,可她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丈夫瞒着自己,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想到这,傅兮又笑了出来,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丽妃明明是先有的孩子的,那自己算什么?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也就是个小三儿吧? 傅兮的心,随着丽贵妃怀孕,彻底的乱了。 她不断的问自己,她怎么能将自己的心,这么快的就交给了一位帝王? 直到今天事情发生了,她才发觉,自己之前所谓的心理准备,是多么的幼稚。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傅兮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膝盖上,整个人蜷缩在寝殿的门口。 她甚至都不敢哭出声...... 皇上有了子嗣,可是天大的喜事。她呢?却在这哭,如果被人发现了,是定要落个妒妇的名声了。 她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 一双平时看着冷漠,却对她格外深情的样子...... 她记得,他们在一起耳鬓厮磨的时候......如若望向他瞳孔,常能看到自己的小脸。 那时候她还暗自窃喜,她还在心里问过自己,唔,这算不算,也叫融为一体? 想到这,她突然又些讨厌他。 她宁愿他没有对她这样好,没有对她说过会护着她一辈子这种话,没有给了她这种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的这种错觉...... 都说一个人长大,是从破碎的美梦开始的。 那么她是不是也该长大了? 她是不是得将自己的心收回来,以免有一天,被伤的遍体鳞伤。 今日是丽贵妃,明日也有可能是他哪个淑仪,哪个其他的嫔妃...... 想到这,她好像突然感觉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如果,她不爱他了,就像刚进宫时那样,把他当作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一位神圣不可侵犯的帝王,那是不是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这样想着想着,傅兮缓缓起身回到了床榻上...... 她进入梦乡的时候,刚好天亮,刚好他也没来。 嗯,一切都刚刚好。 昨日夜里,景熙帝刚好是亥时从凝芳殿离开的。 盛公公看着景熙帝心事重重,于是低声询问,要不要移驾灵惜殿?只见景熙帝摆了摆手,低声道:“她应该睡了。” 回去后,景熙帝一个人躺在床榻上,静静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清楚的知道傅兮的个性,也知道她很依赖她,他真的很怕看见她因得知此事后而露出难过的表情。 如果她像平时一样,难过的哭了。 他该怎么办? 他是该斩钉截铁训斥她应该大度,还是该哄着她,再尽早给她一个孩子? 他与她之间,仿佛一夜之间,横着好多障碍。 他不禁开始设想,如果他当年的景王妃是傅兮,那该有多好。 因为他是真的愿意,这辈子,就她一个人的。 可惜,他没这个机会。 他的后宫有那么多嫔妃,每个嫔妃之间都有着错综复杂的朝堂势力...... 景熙帝整张俊脸上布满了愁容,他起初只想着,如果傅兮进了宫,他就将后位留给她,让她做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却没想到,自己会沦陷至此。 看来,他这些天是不可以再去她儿了,至少,也应该让彼此冷静一段时间。 与这烦闷的两人都不同的,就是丽贵妃了。 丽贵妃现在是这宫里最风光的人了,本就是宠妃,虽然这一个月里又些脸上无光,但是奈何肚子争气,在最关键的时刻,竟然怀孕了! “恭喜娘娘达成所愿。”雪柳一遍给丽妃梳发,一遍笑道。 丽妃心情好,自然对下人的态度都好了起来。 “你这臭丫头......”丽妃照着镜子,对自己如今的状态,是十分满意的。 “雪柳,陛下昨日可是去了她那儿?”丽妃没想着自己能留住景熙帝一夜,就想着能让这俩人,生出些嫌隙就好。 “娘娘,陛下昨夜从娘娘宫里出去,就直接回了养心殿,根本没去惜贵嫔宫里。” “哦?竟是这样?”丽妃捂着嘴笑出了声,心道,没想到这骆夫人给的计策居然这样厉害。 “是啊娘娘,没准啊,那惜贵嫔就此会直接失宠了呢。” 丽妃嗤笑了一声,然后极小声道:“那可就没意思了,她要是这样是失宠了,那本宫这一胎还怎么“死”在她手上?” 雪柳一听丽妃的话,先是一愣,然后道:“娘娘这么快就有了主意?” 丽妃笑着点点头道:“大概是有了些。”然后在雪柳的耳边,把自己的计划,轻声说了一遍。 雪柳又些吃惊道:“那万一陛下不相信怎么办?如果惜贵嫔向陛下说不是她做的怎么办?” 丽妃瞪了她一眼,“笨,想要万无一失,就得让这惜贵嫔也得相信,就是她自己害本宫没了孩子。” · 24.同情 024 自从丽妃怀孕以后,景熙帝整整三天都没有踏入过后宫一步,好似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盛公公看着景熙帝这两天日渐消沉的样子,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于是今日特意喝了两口小酒才来值班,借着酒劲,壮着胆子,轻声地问了一句:“万岁爷,咱今个儿,要不要去惜贵嫔那儿?” 景熙帝听完,知道定是这几日自己的反常,让这老家伙上了心。 上了心,就又开始琢磨自己的床榻之事,他犹豫了半响,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沉着声音,道了句,去沈婕妤那儿。 沈婕妤自从那一夜承宠以后,就像是被景熙帝遗忘了一样。所以当这小太监来传,说今晚由她侍寝时,沈安逸简直是要乐疯了。 她赶紧细心地开始梳妆打扮,差点没将自己衣橱里的衣裳全掏出来。 梳妆完毕,她坐在烛光灯底下,期期艾艾地等着景熙帝的来临。 景熙帝今日从养心殿出来,由于心烦得很,也就没叫其他人伺候,准备独身前往凝月殿。 太阳落下,落日的余晖照映在他曾日日走的小路上。这金灿灿的光,将他一个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不知他是走了神,还是习惯使然,只是等他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灵惜殿门口。 看到自己走到这个地方,他不禁低头轻笑,自己贵为一国之君,难道竟是这般不争气么。 他在这门前踌躇了足足一刻,然后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一般,转头就又向凝月殿走去。 心下还暗暗想着,只是为了冷静几日罢了,怎可这般?萧景之,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吗? 沈安怡一身淡紫色的彩洛裙,哪怕现在到了秋天,傍晚的风已是冻人,她还是坚持穿着纱裙,翘首以盼。 景熙帝身着藏蓝色的长袍,在这夕阳光影的照耀下,将这长袍上的镶金龙纹照的若隐若现。 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踏进了她的院子,深邃得仿若星辰般的眉眼,如刀削一般直挺的鼻子,配上那又些绝情薄凉的嘴唇,哪一处,都好像是老天爷的厚爱。 她就这么痴痴地望着他,好像望着那九重天上的仙人一般。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是她此时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 哪怕他今日不是帝王,就是这周身上下芝兰玉树,清贵如尘的气质,应该也会叫无数女子趋之若鹜吧。 这么想想,她沈安怡栽到了他的身上,也不算是很没出息。 沈婕妤膝盖一弯,朝景熙帝得体地行了礼,温温柔柔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景熙帝看了一眼她已经明显冻红了的脖颈,缓缓道:“外面冷,进屋吧。” 一句话,叫沈安怡受宠若惊。 他竟然会因为自己穿的又些少而担心吗? 一句关心,让沈安怡不禁想起了以前做沈府大小姐时衣食无忧的日子。 往年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早早就换上了母亲为她准备好的毛皮大麾。而不是向如今这样,能为了让他多看自己的一眼,竟还穿着夏日的纱裙站在外面。 想到这,她不禁更是下定决心要得到圣宠,否则......她堂堂侯府嫡女,简直就是在给家族丢脸。 沈安怡这精心挑选的彩洛裙,设计十分特别。两侧的腰间分别有两条丝带,这丝带只要轻轻一拽,那里面的棉纱就都会脱落下来,只剩下外面的薄纱。 陛下好不容易才来了她这一次,她今日哪怕是要使出浑身解数,也定要博得圣眷。 如果她表现的好,兴许......他也能留宿在她这。 沈安逸慢慢地走向前,萦绕在景熙帝的身侧,微微侧着身子给他斟茶,“皇上,臣妾这就这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知道皇上来了,臣妾特意为您冲的,您先尝一尝。然后......再不妨猜一下这辅料用的是什么啊?” 景熙帝手握着茶杯,无心回答她的问题,就随意地喝上了一口。 无滋无味。 “皇上?您可否尝出来了?”沈婕妤看着皇上喝了一口,并未回答,于是又问了一次。 他兴致不高,她看的出来。 于是她也不再继续询问,而是在一旁像解语花一样地耐心道:“这茶啊,是西湖龙井没错,但是若是和普通的西湖龙井相比,就不大一样了。皇上若是自己闻一闻,定能发现这茶中啊,弥漫着一股香气。” 沈安怡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哪怕是景熙帝现在根本无心于她交谈,都还是再次举杯闻了闻。 嗯,是有股香味。 景熙帝没开口,便那眼神扫了她一眼,示意她可以继续说了。 沈安怡紧张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西湖龙井里还参杂着自己平时秘制的熏香。而自己这熏香,则是由多种水果的果实制成,哪怕喝下去也无碍的。所以这香味啊,其实是她的体香。 沈安怡先是闭口不答,感觉像是在卖关子,而后又挪动了步子,在离景熙帝的距离不足三寸的时候,沈安怡两只手,掐在那盈盈一握的腰间,又轻轻一拽,同时拉下了腰间的丝带。 里面的棉纱“唰”地一下就落在了地上,此时此刻,她的身上和“未着寸缕”无甚区别。并且,这女子曼妙的身姿在一层薄纱的遮挡下,仿佛看得更加清晰了。 或者说,更加诱惑了。 沈安怡看到景熙帝明显愣住的眼神,于是越发地大胆了,她媚声道:“皇上,这答案,是女人香。您闻闻,看看对否?” 说着,沈安怡又高高举起了双手,轻轻摆动着臀部。 她年幼时曾不小心撞见过她父亲宠幸府里的姨娘,她记得那个最得宠的孙姨娘,摆的就是这样的姿势。 她还记得,他父亲在看着孙姨娘摆出这样的姿势后,那像饿狼一样的目光。那时起,她就知道,她娘那般端庄大方的样子,也只能换来和父亲的相敬如宾罢了。 景熙帝看着沈安怡,若是说心里没有波澜,那便是伪君子。 这放在以前,沈安怡此举,定是要飞上枝头了。 可是今日,景熙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既是张不开嘴说些什么,也不愿伸出手去做些什么。 这般“良辰美景”,竟还是辜负了。 许是这姿势和着装实在是太过了,沈安怡被自己羞了个大红脸。 她都放下身段,这般取悦他了,他怎么还可以这样无动于衷?若是为了冷落她,他还来她宫里做什么? 沈安怡这般羞人的姿势,没坚持多久,整个人就跌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偷偷瞧着他,打量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这一瞧,她火热的内心,被景熙帝冷漠的眼神,尽数熄灭。 若是再仔细看,她好似还能看到有一丝......同情。 呵,同情。 景熙帝看着坐在地上的沈安怡,许久未言。 半响,他捡起地上脱落的棉纱,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只留下一句,“天凉了,多穿些。”就走了。 沈安怡以为熙帝彻底厌恶了自己这番举动,一整晚都在惴惴不安。 可谁知第二天,凝月殿就接到了圣旨——晋沈婕妤为正三品昭仪,另赐封号文。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如今可是昭仪娘娘了,不仅如此,陛下还特意给了娘娘您封号呢,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羡慕娘娘您呢。”罗儿谄媚道。 沈安怡则只是苦涩地笑了笑,这景熙帝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当真是把她耍着玩儿呢? 什么时候,她堂堂侯府嫡女,要和那些毫无身份的贱人做比较了?一个昭仪罢了,没有什么值得她高兴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炫耀的。 她既不如那怀有龙嗣的丽贵妃,也不如那“一步登天”惜贵嫔。 想到那惜贵嫔,她又想起了昨夜里景熙帝那毫不掩饰的同情目光,她就更是恨的牙根痒痒。 她恨不得,活剥了傅兮的皮。 昨夜里,哪怕景熙帝什么都没对她做,她也能感觉到,他是有反应的。那儿都有了反应,也不肯碰她,那只能说明一点。 他没准就是为了那个贱人呢。 沈安怡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首饰匣上。 她那首饰匣下,可是压着一张秘密的纸条。她不管那是谁投递给她的,她只需知道,也有人看不惯那傅兮就好。 我的好陛下,谁同情谁,还都不一定呢。说来,臣妾也怪同情你的,您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却早就差点成了宋公子的未婚妻。 您要是有天知道了这俩人还又些什么? 会不会很开心呐。 25.手段 025 □□ 丽贵妃自从“怀了孩子”,心情就变得无限好,就连今日沈安怡得了封赏,都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娘娘,陛下好不容易不再去惜贵嫔那儿了,怎么又去了旁人那儿?”雪柳一边伺候丽贵妃洗漱一边道。 丽贵妃随即嗤笑,“这位沈昭仪可是靖安侯的嫡女,位份本来就不可能一直被压着。不过,就是她晋封了,本宫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雪柳知道丽贵妃心里,想必只把那惜贵嫔一人当成了劲敌,所以也未再言语其他。 丽贵妃心情好,从语气上都能感觉到那浓浓的愉悦。 “雪柳啊,你说那惜贵嫔这两天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是不是又些委屈她了?”丽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笑开了花。 半响,丽贵妃又开口道:“你去传本宫话,就说本宫身子不便,实在闷得很,想找几位姐妹叙旧......然后立即去通知那沈昭仪,惜贵嫔前来见本宫。哦,对了,再把那安昭仪,刘淑仪等人都给本宫叫来,至于那些个未承过宠的,和陛下都叫不上来名字的,就不必叫了。” 雪柳知道,丽贵妃娘娘能说这番话,定是另有了什么主意,所以一刻也没耽误地就把话传到了。 若是前阵子,傅兮定是想要婉拒的,但是现在,她确实是没有这种底气。 先不说景熙帝已经几天一直都没来过她这,就说这怀着孕的丽贵妃,现在谁敢得罪她? 丽贵妃本就受宠,现在又怀了皇嗣,一旦诞下皇子,那便是皇上第一位皇子。 皇长子的地位历来就是至高无上的,这丽妃有了孩子傍身,只怕这后位,也很快就是她的了。 傅兮知道自己定是这丽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得罪了她,只怕自己这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傅兮没心情打扮自己,一身素衣,外面随意披了一件深色的大麾,就连头饰,都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白玉簪子。 她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希望这位丽贵妃娘娘,能把她当作小透明就好。 桃花看着自家娘娘的穿着,连叹好几口气,她自然是知道主子是想要低调些,可是......纵然是这般素净的穿着,却依然掩盖不了那让人无法忽视的天资绝色啊。 仿佛她只要远远得站在那里,就已经让许多人自惭形秽了。 ...... 傅兮到了凝芳殿的时候,已经听到有人已经开始奉承这位丽贵妃了。她无心出头,就简单了说了句恭喜,问了安,就落座了。 丽贵妃微微抬眸,就看到了傅兮那张素净的小脸。 呵,未施粉黛也这般勾人,本宫当真是没小瞧你。 丽贵妃的肚子还未隆起,就见她双手一直覆在肚子上,好似在告诉所有人,她肚子里面,有一个大大的金疙瘩。 丽妃见傅兮人来了,仿佛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便扶额开口道:“诶呦,今日真是辛苦各位姐妹来陪我了,你们也知道,本宫自从有了身子,便什么都做不了了,就是想要伺候陛下,都是有心无力......” 说到这,特意又顿了顿。 丽贵妃笑意不减地望着沈昭仪道:“不过啊,多亏了有沈昭仪和各位姐妹在,要不然呐,本宫都又想给陛下再选一次秀了,你们也知道,陛下向来又些......喜新厌旧。” 这句话,基本是扎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今日到场的嫔妃,虽不过七人,但都是得过圣宠的人。 丽贵妃看着在坐的各位都没接话,于是微微抬眼递给了刘淑仪一个眼神。 刘淑仪可谓是丽贵妃的跟班,不仅连父亲都在礼部尚书底下干活,就连她那两次微薄的恩宠,也都是来自于丽妃的举荐。 所以丽妃说什么,她就附和什么。 “娘娘,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丽贵妃笑着回,“你说。” 刘淑仪红着脸,慢慢道:“妾......也想为娘娘分担,只是陛下从不来妾这,所以妾也不知道能为娘娘做些什么......” 丽贵妃看着刘淑仪,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人呐,只要上道,就还是有活路的。 丽贵妃捂着嘴笑着道:“今日来的都是最亲的自家姐妹,彼此也都别藏着掖着了,那大家就大方说说,皇上喜欢什么,这样咱们姐妹之间,也好共同努力,服侍好陛下。” 此话一出,在做的各位,都是一懵,就连傅兮也没弄明白,这丽贵妃娘娘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丽贵妃此时果断地看向了安昭仪,这位安昭仪来自西域,性子乃是十分奔放。 若是她一个出来说,再好不过。 “安昭仪,本宫记得陛下以前常和你在一处,不如你先来说说,陛下的喜好?” 安昭仪当年,可谓是风光无限,就算早已不受宠了,可是还有一份骄傲在。 如果今日这丽贵妃没有怀着皇嗣,她是定要怼回去的。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这样做了。 既然丽贵妃有意奚落自己,那她不如好好恶心恶心她好了。 安昭仪面带红晕,缓缓道:“陛下原先和妾在一起时,当真让妾想起了那些在草原上勇猛的皇兄们。” “娘娘也知道,妾长在西域,在西域时常有传闻,说中原的男人力气小,身量矮。妾也是直到遇见陛下,才知道并不是这样......这陛下,当真是比妾那些皇兄们都要威武。” 丽贵妃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安昭仪才不管周围人惊掉下巴的目光,继续道:“陛下还曾说过,妾像是西域的汗血宝马,让他如何骑都骑不够。” 语毕,就连丽贵妃这般有着“打算”的人,面目都有些尴尬了。 不过丽妃也不在乎这些,毕竟这安昭仪已经彻底失宠了。 “陛下这般疼爱妹妹,当真是妹妹的福气,可妹妹还没说,陛下喜欢什么呢?”说话的是冯淑仪,冯敏阳。 冯淑仪此人,没有任何背景,全凭借着当年和她孪生妹妹的一曲骄阳舞,才被陛下选进了宫。 而坐在她身边的另一位淑仪,就是她的孪生妹妹,冯梦阳。 丽贵妃看着这几位失了宠的嫔妃,全都进入了状态,不禁更加激动了,恨不得拍手叫好。 丽贵妃此人太懂得女人之间的心事了,她知道,她们为了这面子,哪怕是景熙帝根本没做过的事,今日她们也都会编造出来。 就如她都算好了,安昭仪会如何来反击自己。 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论她们会说些什么,都刚好合了她的意。 惜贵嫔,你且好好听着。 安昭仪看了看这对卵生姐妹,心底里更是嗤笑一声。 只怕这两个,都是些连自己都不如的“玩物”罢了。 安昭仪深吸一口气,对着丽贵妃的眼道:“陛下勇武,有时手上还会用些力气,发泄到妾身上,妾记得陛下曾说过,不许躲。” 说到这,丽妃的脸终于变了变。 原来,景熙帝这“特殊喜好”还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过,不过这样甚好,若没有拿出些真东西,恐怕镇不住这位惜贵嫔...... 安昭仪这番话,简直是打开了话匣子,让各位姐妹都含着羞,三言两语地说了起来。 刘淑仪说,陛下不允许人上前吻他。 冯淑仪说,陛下喜欢她跳舞。 最后连沈昭仪都扭扭捏捏说了一句,陛下不喜旁人出声音。 只有傅兮,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有讲。 因为她......简直要吐了。 傅兮脸色微微泛白,她真的是不知道,在如此封建的时代,这些个后宫嫔妃居然会聚在一起讨论这些? 尤其,还是一群女人和同一个男人的事。 不论她们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 都够她吐上一年的了。 听完她们这些话,傅兮突然明白,这丽贵妃叫她是来干嘛的。 不就是来恶心她的么。 知道他是帝王,女人多是一回事,可知道这些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次傅兮终于承认,这丽贵妃的手段确实是高。 至少她现在,回想景熙帝小心翼翼吻着她的表情,都让她感到,分外...... 恶心。 只不过,傅兮还是低估了丽贵妃的本事,因为在这个时间点,景熙帝应该已经快到了。 丽贵怀了孕,自然了多了许多特权,至少她可以找人通报盛公公叫陛下有时间来看看她。 她的时间估计的很是准确,就在沈昭仪讲完那句“皇上不喜旁人出声音”后,景熙帝准时推开了门。 丽贵妃不怕傅兮生气,就怕她不生气。 如果她怀了皇嗣还不足以让她生气,那这“各式各样”的□□,总该让她又些反应了吧。 更何况......她压根儿就没给她冷静的时间。 26.自尊 丽贵妃不怕傅兮生气,就怕她不生气。 如果她怀了皇嗣还不足以让她生气,那这“各式各样”的情-事,总该让她又些反应了吧。 更何况......她压根儿就没给她冷静的时间。 景熙帝推开门,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眸。 四目相对,傅兮更加忍不了了。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坛子,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就如同往她的坛子里注水。 如今,水满则溢,她也,无需再忍。 傅兮看了看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低笑了一声,然后冲着丽贵妃道:“丽贵妃娘娘,陛下此刻前来,想必是有事找您的,那妾就不多留了,先走了。” 从景熙帝推开门开始,就连怀着孕的丽贵妃都福了身子请安,唯有傅兮,全程无视了这位尊贵的帝王。 丽贵妃虽然低着头,但是嘴角却不可抑制的勾了勾。 看,还是忍不了了吧。 傅兮平视前方,优雅得体地向门前走去,除去最开始的对视,就再就没看过他一眼。 就在傅兮要走出去门的时候,景熙帝不由自主的拉住了她嫩白的手臂。 “你去哪,你难道没看见朕吗?” 他刚刚多少听到了一些里面的动静,所以面对她,心不禁还是有些慌的。 不过再慌,他也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这冷漠又低沉的嗓音,向来都是他情绪的□□。 肌肤碰撞的一瞬间,傅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 她从来没用如此嫌弃的目光看着他。 也没有用这么大胆的语气和他讲过话。 “恶心。”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惜贵嫔,不是疯了吧。 “你说什么?” 她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双眸,好似一下子撒上了彻骨的寒冷。 她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恶心。” 说完,她又开始向前走。 冯淑仪胆子最小,吓的立即拉着妹妹跪倒了地上,就连一直自视甚高的沈安怡,都被傅兮此举吓傻了眼。 这屋内仿佛瞬间结了一层霜,冻的每个人都不敢抬头,不敢直起腰。 她怎么敢,如此和陛下讲话,难道是不要命了吗? “傅兮!你给朕站住!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太师之女,所以朕不敢罚你?!” 丽贵妃知道,此刻她必须得站出来了,毕竟......她可是陛下的解语花啊...... “皇上,臣妾肚子疼......” 帝王盛怒之时,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他就像根本没听见丽贵妃的声音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傅兮。 傅兮看着这惺惺作态的丽贵妃,更是对眼前的一切,都没了耐心。 她不是自以为是这宫中第一宠妃么,那今日她就要让她知道,她费尽心机争的,都是她傅兮不愿再要的...... 傅兮的双目就在他的注视下,转瞬蓄满了泪水。 她抬手抚弄了一下两鬓的碎发,直勾勾地盯着景熙帝的目光,又用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语气道:“那景之哥哥打算,如何罚我?” 一位泫然欲泣的绝色佳人,怎么看,都看出了万种风情的味道。 画风转的太快,就连景熙帝都失了神。 “兮兮,你怎么能和朕这样说话?”景熙帝此刻仿若被这妖精刹那吸走了灵气,话音里都只能带着这些许的无奈与宠爱。 一句景之哥哥,一句兮兮。 不止让旁人傻了眼。 更是让丽贵妃的心跌入了谷底。 原来,这就是傅兮有恃无恐的底气么。 连这位九五至尊的名讳,都敢这样直呼出来? 丽贵妃不可置信的望着这旁若无人的两人,那目光里,就像是淬了毒一样。 傅兮抬着下巴,又些怜悯地朝丽贵妃一看。 丽贵妃看见那贱人的表情,握紧拳头,嗓音不由得又提了一节,“皇上,臣妾的肚子......啊!啊!啊!臣妾的肚子......” 景熙帝终于听见了丽贵妃的嚎叫,连忙叫了太医。 而就在无比慌乱的此时,傅兮则头也不回地回了灵惜殿。 外面的空气真好,秋高气爽的。就是不知道那宫外的空气,会不会更加清新? 若是说刚刚是假哭,那此刻傅兮留下的眼泪,便是真情实意的泪水了。 她总以为她的惜命的,尤其是来到了这个时代以后,她更是如此。 她生怕哪一天得罪了这权利滔天的帝王,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什么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腰斩之刑,她倒是脑补了不少。 可是如今,她却豁然开朗了。 再没有什么比行尸走肉更加地痛苦了...... 也许,她永远都活不成真正的傅兮,因为她要的,这个世界根本给不了她。 从此以后,她只想肆意的活着,大不了有一天出了事,就一头撞死呗。 毕竟又些事,总是比命重要。 好比自尊。 ...... 景熙帝叫完太医,就又开始在屋内寻找她的身影。 呵,还是走了? 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儿,在看见他以后,就对他说了一句恶心,就走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换来这么句话? 他无心安慰丽贵妃,太医到了以后,他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凝芳殿。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都是傅兮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他既是愤怒又是怜惜,他即刻就想找她问个明白。 ...... “娘娘,皇上来了!” 傅兮没抬眼,“你就告诉他,我睡了!” “娘娘,可是......可是现在才午时啊!” 傅兮不耐道:“午觉不行嘛,你赶紧去给我把门关严了!” 桃花自是拗不过主子,带着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去迎接了陛下。 “你家主子呢?” “回陛下,娘娘刚刚头疼,现在在睡午觉。” 景熙帝现在已是怒不可遏,他直接从桃花旁边走过,一把推开了傅兮的寝殿。 傅兮是真的在床上躺着,她刚听到门开了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出来,“桃花,我告没告诉你,把门给我关严了?!” 景熙帝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塌前看着她:“你是真的长本事了?” 傅兮看到来的人是他,连忙做起了身子。 “说话!” 傅兮被他一吼,着实吓了一跳,“你吼什么!你要吼出去吼!” 景熙帝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前两天还和他柔情蜜意的小人,今日就像换了芯儿一样的和他对着干。 “朕问你,今日的事,你知不知错!若你知错,朕不会狠罚你,但也要抄上十遍女戒女德和......” “停!” “陛下,您该不会觉得,臣妾在和您玩笑吧?” 景熙帝看着她还是炸毛的模样,也不知怎的,心就软了软,转而坐在了她身边。 语气也慢了下来,“兮兮,朕知你定是因为丽贵妃有了身孕才和朕闹,可是你应该明白,她那身子是一个月多月前就怀上的......” 傅兮看着眼前这位自说自话的帝王,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就好像两个世界的人,说着完全不同的语言。 “陛下,臣妾并不是在和您闹。” 景熙帝定定看着她,“好,你说。” 傅兮低头抚摸了一下床榻,继续道:“就好比现在,臣妾和你同时坐在床榻上,臣妾除了恶心,其他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兮兮!你给朕把那个词收回去!” 她真的是好本事,三言两句就能把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瞬间折腾的暴跳如雷。 “陛下,臣妾说的皆是实话。而且......臣妾并没有生丽贵妃的气,她能怀了皇嗣,是她的福气,和我没有关系。” 景熙帝将自己的情绪强行忍了下来,好似用尽毕生全部的耐心问道:“那你还和朕闹什么?” 傅兮抬眼望着他,收起了浑身的刺,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了接下来这番话。 “萧景之,我实在不愿做你这皇宫里的笼中鸟了,你知道么,太累了。” “我知道你不会理解,因为身为九五之尊的你,也无法理解。” “我承认,自打从我进宫以来,我确实对你动了心,如今想想,也是着实可笑。” “你也许永远都无法理解一个人动了心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今日我可以告诉你,是贪婪。” “我不愿与你那七十二嫔妃展开无尽的斗争,也不愿和任何人争着抢着要替你生那所谓的皇子皇女。我只愿给我爱的人生孩子,而那个人也只能爱我一个。” “显然,你做不到。” “我不傻,我知道这后宫的女人个个有着举足轻重的身份,可是我是个极其自私的人,我不想,也不愿去考虑你的立场。” “你没办法想象,你的那些嫔妃在我面前诉说着和你的床塌之事时,我是何种的心情。” “我傅兮,想要的,是一世一双人。” “你懂吗?” 27.英国公府 027 “我傅兮,想要的,是一世一双人。” “你懂吗?” 景熙帝被傅兮的这番言论,生生逼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更可怕的是,他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 一个成天和你撒娇提各种要求的人,突然用上了这种语气...... 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 倏然,他用力地抓起了她的小手,不死心地问道:“那你为何,还会对我动了心?” 傅兮透过他的掌心,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颤抖。 她抬头对上了他的眼,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只是朝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因为当时的自己,并不是知道,现在的自己,会这么贪心。” 话音一落,那紧握的掌心,逐渐地用上了力气。 “朕,绝无可能放你走。” 她似乎没什么力气在与他争论了,“随你意吧,毕竟你是皇上,自然是你说了算。” 景熙帝看着她这样,心里顿时五味陈杂。 “这话,朕只说一次。” “朕从碰过你以后,再没有碰过其他人,就是前几日......朕也没有。” “丽贵妃她怀孕,朕也没想到,怕你生气,所以朕特意隔了几天才来找你,你明白?兮兮......你莫要再气朕......” 傅兮正在气头上,并不愿再听他说这些话,于是干脆躺回到了枕上,闭上了眼睛。 嗯,眼不见,心不软。 景熙帝看着她闭着眼睛根本不听自己说话的样子,一张俊脸整个垮了下来。 他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可那能怎么办,她即使给了他冷脸,他还是不愿意走。 他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她的身侧,伸出手,环住了她的细腰。 刚准备安心陪她睡着午觉,就听她开了口。 “皇上若是这么喜欢臣妾的床榻,那臣妾就将它让给您,臣妾去地上睡好了。” 景熙帝听她这样对他讲话。 怒火中烧。 却毫无办法。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实在没辙,起身,负手走出了灵惜殿。 景熙帝今日前脚刚走出了灵惜殿,后脚就得了场病。 太医说他是急火攻心,不是大病,只需要细心调理,方可痊愈。 可是他可是这后宫的王,这消息一传出来,各个宫里的娘娘,纷纷都开始献上了殷勤。 有送人参的,有送香囊的,还有送神医的,总之,送什么的都有。 反之,那个小没良心的,什么都没送不说,连句问候都没有。 景熙帝冷笑,他过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位帝王该过的日子。 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惶惶不可终日...... 就像那画本子里被无情寡妇抛弃的可怜男人...... ...... “娘娘,您别摔东西了,冯太医说陛下他是真的病了,并不是不来看您呀!” 丽贵妃自从“那一日”后,刚刚趋于稳定的情绪就又不正常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那傅兮除了长得美,究竟有什么值得让他如此爱护的? 她跟了他这些年,几乎是处处为他着想,为他而活。 却从未敢叫出过他的名讳。 那个贱人,她怎么敢! 丽贵妃气极,她又无处发泄,只好砸了这些名贵的物件。 “雪柳,本宫怀了孩子,都斗不过她!你说等本宫落了胎,是不是就更斗不过她了?” 雪柳不敢说心里话,她生怕她说的哪句话刺激到这位主子。 “娘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丽贵妃冷笑,猩红的双眼盯着雪柳,“雪柳,你不是对本宫最真心吗?你去给本宫杀了她吧,啊 ,怎么样?” 雪柳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娘饶命啊,这样的事,奴婢是真的不敢做啊。” 丽贵妃看着吓破胆的雪柳,终于笑出了声。 看看,还是有人怕她的。 阿弥陀佛。 雪柳看着自己伺候多年的丽贵妃,心里是又惊又怕,这次,她真的觉得,嫉妒会吞噬一个人的心智。 自从那惜贵嫔入了宫,她家主子,就再没正常过。 ...... 话说皇宫里的日子,要是没什么掀起波澜的大事,就如那和尚敲木鱼一样,周而复始,毫无乐趣可言。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景熙帝按着太医说的方子调理身体,丽贵妃在宫里安心养胎,惜贵嫔在殿里养花养鱼...... 总之,这后宫啊,随着景熙的这场病,像是按了暂停键。 一切都安静的,不可思议。 直到七日后,英国公府的马车进了京,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说到英国公府,那也是有一段让人捉摸不透的故事的。 英国公府可以算是景熙的外祖家,按理说景熙帝登基,就凭这一层血缘关系,也应该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勋贵。 可是难以想象的是,英国公此次进京,乃是景熙帝登基以来,头回进京。 韩妃,也就是景熙帝的生母,本就是英国公府上的嫡出大小姐,一直被家族视为掌上明珠,就算入了这深宫大院,这位国公爷也是处处为这位大女儿考虑,从未又过什么嫌隙。 直到韩妃出事的时候...... 才让人察觉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韩妃离世的时候,萧景之还是个经不起摔打的三皇子。 母妃虽然早早病逝,可若是说有国公爷的照拂,一个半大的孩子,是绝不可能在宫里被害成那个样子的。 可惜,事与愿违。 韩妃刚一病逝,英国公就请辞离京,连正三品中都督的官位都不要了...... 英国公一走,三皇子显然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有很多次都把差点儿没把命搭上。 三皇子那时还属年幼,并不懂为什么外祖父定要在那时离京,只是傻傻的听成远帝说:“也许是因为定州有个万国寺,适合为你母妃祈福吧。” 祈福。 说句难听的,活着的孩子都不管了,还能为已经离世的人祈什么福。 韩妃的生母走得早,当时的英国公夫人已经是英国公娶得续弦柳氏了,而这柳氏和韩妃的关系也只不过是没有什么龃龉罢了,并没有到了要舍弃一些,非要去离京祈福这个程度。 所以,当时有不少流言传出,说这韩妃的死,八成和这后母也是有关系的。 不过......若是真的就这样,今日英国公也就没脸进宫了。 这层关系的转折就发生在,景熙帝十二岁那一年。 那一年宫里的七皇子因接触外宾得了天花,与他交好的三皇子萧景之没多久也就查出了天花。 天花,那是要死人的病。 别说是其他的皇子公主们都避而不及,就是连成远帝这位生父,都想过要不要将人移到宫外去。 七皇子的病症最为严重,不出一个月,就离开人世了。 剩下一个半疯了的宁昭仪,没多久,也就跟着去了。 七皇子一走,这个几乎算是毫无背景可言的三皇子就更是岌岌可危了。 墙倒众人推,记得当时有不少人向皇上启奏,说为了宫中安全,不如将三皇子移动到宫外去养病,待到痊愈,再接回来。 送出宫,听起来,就和送出命没差多少了。 而英国公夫人,也就是景熙帝的名义上的外祖母,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候请旨进了京,一举保住了他的性命。 因着此举,京中的一些流言,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毕竟,谁会为了扑风捉影的流言,去干刀架在脖子上的事。 就当所有人以为英国公要回京的时候,三皇子病好了。 可三皇子这病刚一好,英国公夫人隔日就又离开了。 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更是让谁都摸不清楚头脑。 所以说,这景熙帝和英国公府的关系,才甚是微妙。 说亲近,又谈不上,毕竟那么多年都没任何的来往。 可说疏远,也谈不上,毕竟人家还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景熙帝登基三年,英国公府,几乎从不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若不是这次进京的排面实在是又些大,好多人都忘了,这当今的圣人,竟然,还有这么一户嫡亲的亲戚。 这位嫡亲的亲戚,刚一进京,就立马得到了景熙帝的召见。 此时,城外的这受召见的英国公行人,还在马不停蹄地赶着路。 英国公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京城内繁华的街景,缓缓道:“夫人,我们不该回来的......” 柳氏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再怎么样,我救过他一命,这是事实......更何况,你难道要让文哥儿一辈子待在那定州吗?” 文哥儿大名是韩应文,是因柳氏多年未产下一子,才让府的一位姨娘生下的唯一一位继承人。而这位当今圣上的表舅,才年仅十六岁,比小他一个辈分的景熙帝,还要更年轻。 由此可想而知,这英国公夫人,真真是磨到了最后一刻,自己实在生不出男儿,才给英国公府留了后。 国公爷嗤笑:“我已逾花甲,怎会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那位好侄女?” 柳氏被戳中的心事,张口反驳道:“难道我,就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28.圈套 28 柳氏出身于安定伯府,也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年仅十六岁就嫁给英国公做了续弦。柳氏刚一进国公府,就为国公爷剩下一名女儿,名为韩嫣。 可惜,柳氏生下韩嫣以后,身子就出了些问题,任她再怎么去调理,都无法再次怀胎了。 柳氏为人要强,这些年牢牢把握着家中大权不说,还要管着其他姨娘的肚子,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家族的许多人就都对她产生了不满,毕竟她自己连个嫡子都生不出来。 她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才让府里的姨娘生下了文哥儿。 柳氏活到现在有两件事打击对她尤为深刻,一件事是韩应文的出生,另一件就是韩嫣的事。 韩应文的出生的那天,让柳氏瞬间有了危机意识。 记得那天,国公爷手里托着一个小小的男婴,平时那样严肃的脸上,都笑开了花。她当时心想,如果哪一天国公爷突然走了,等文哥儿一个庶子接替了英国公的位置,只怕她自己,将会活的连姨娘都不如吧...... 所以,自那以后,她费尽心力地去培养韩嫣,就希望她的嫣儿能争气,嫁个高门。 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培养的女儿不但一生都未嫁人,最后还在万国寺落发为尼了。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减轻柳氏心里的不甘,只要她想起来一次,就悲恸欲绝一次。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柳氏为了未雨绸缪,只好把眼光转回到了娘家。 如今的安定伯,也就是柳氏的胞兄,有位掌上明珠,名为柳沛函,因着老来得子,生下来又有着不俗的面貌,所以自幼时起,就得了全家人的喜爱。 瞧着,如今刚满十六,就琢磨上了婚事。 不过呢,这位柳家小姐,到底是心比天高,伯夫人这一年给她张罗了好几门亲事,都因着她不喜,皆是不了了之。 这样的一桩事,简直就是为柳氏量身定制的。 自己的亲侄女摆明了想要攀高枝儿的心,做亲姑姑的,哪儿还有不帮的道理。 她就想着,如果能把自己娘家的亲侄女送进宫去,那这后半生,便是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况且,她这亲侄女的模样,也真真的好看。 ...... 马车逛荡了足有两个时辰才入了宫门,此刻,英国公夫妇正在南殿里面候着。 英国公对着她道:“一会儿陛下来了,你莫要再提以前的事,尽量......少说些,再怎么样,都是我们对不起他......” 这边正说着话,就见有小太监回来通报,说景熙帝正往这来了。这前几天景熙帝生病,耽误了不少国事,好不容易身子刚缓回来了,那些落下的政务,纷纷都长了腿,又跑去找了他,真是好忙。 英国公一听见人马上就要到了,那年迈却不缺威武的身板,还是僵了僵。 毕竟,他是自己的亲外孙。 当年做了那样的事,他真的是,没脸见。 柳氏看着英国公的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却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自认为,她们一家子,早就不欠这九五之尊什么了。 更何况,他如今都成了皇帝,更是没有必要去纠结那些前尘往事了。 景熙帝走进来的时候,英国公直接跪在地上,朝着他,行了个大礼。 “外祖父起吧。”景熙帝声音从高处传来,这声音虽然如往常一样听不出情绪,但是这一声外祖父,却是如同那沾盐水的鞭子一样,抽打在了英国公的心上。 他居然......还认自己。 英国公半天都没有起身,最后还是景熙帝给扶他起来的,他一抬头,正好就对上了景熙帝的眼,顿时就老泪纵横了。 果然是他家的孩子,这双眼,当真像茵儿。 英国公岁数大了,都说这越是岁数大的人,越是容易像个稚子一样感性的不行。 这景熙帝就像是英国公的心结,平日里想着念着也就罢了,可到真的见了面,这位当年威风凛凛的中都督,竟是连话都不会讲了。 柳氏看着这老头子不说话,也是干着急,急忙拿手在后边推了推他。 景熙帝自然是看到了这小动作,于是眼神缓缓地移到了这位国公夫人的身上,他勾了勾嘴角,进而对这位相比之下年轻不少的夫人道:“这是外祖母?” 景熙帝这声外祖母,着实是让柳氏受宠若惊。 看来,这陛下确实没忘记当年的救命之恩。 英国公夫人这些年能把英国公吃的死死的,也并不是没有原因,至少这“戏”是相当的足。 柳氏闻言,不但没有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还挤出了几滴分外逼真的眼泪。 “陛下真的是折煞老身了......老身,老身只是......” 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太过投入,这柳氏眼泪竟然大颗大颗地往地上掉。 景熙帝温和的看着她,继续道:“外祖母慢慢讲......” 柳氏一听皇帝的态度显然是亲昵的,索性就直接又跪下了,一边流泪一边道:“陛下有所不知,老身实在是心疼国公爷,这些年......国公爷虽不见得日日将陛下挂在嘴边,但是只要一提到和您有关的事,国公爷总是将自己闷在屋子里不出来......老身是看得出来的,国公爷定是因为心里实在挂念陛下......才会如此......” 景熙帝听她这么一说,大概是明白他这位外祖母是什么意思了。 “外祖母请起,以后也莫要再跪了,既然外祖父祖母都回到了京城,那以后祖父想朕了,就随时到宫里来就是。”说着,景熙帝又拿出来一块令牌,交到了柳氏的手上。 这下子,柳氏想要的,全齐活了,就是再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此时此刻,只有英国公一个人心里如明镜一般,这短短几年内就能把虞家整个扳倒的帝王,是断然不会是这种性子的。 不过罢了,既然入了京,他便是来还债的。 景熙帝留了英国公用晚膳不说,还特意陪英国公下了棋。 亲祖孙在旁下棋,柳氏自然是在一旁偷着乐的,她们家,可马上就不一样喽。 说不准不但沛函的事儿可成,就连嫣儿兴许也能从那万国寺出来呢...... 柳氏打量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内院,心里不禁还冒出了一些酸水来。若是当年嫣儿进了宫,也要能得个皇子,那她现在岂不是也有可能是皇太后了? 柳氏一边摸着这触手生凉的白玉石柱,一边又开始怨恨那位已经被“贬”去龙安寺给先帝祈福的闵太后。 过去的事,只要一想起来,柳氏就和吞了苍蝇一样。 罢了,只要沛函能入宫,她这个当亲姑姑的,好处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了。 这么想想,柳氏又高兴起来了。 柳沛函虽然年纪小,但是要论起辈分,却要比景熙帝还要大了一个辈份。 不过......自古以来皇宫内院的腌臢之事便是最多,皇帝要是真的看上谁,都甭管是不是大了一个辈份,就算是以为他人妇,也一样能送进宫。 若是沛函能得了景熙帝的喜欢,那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英国公夫妇离开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养心殿的密室内: “徐进,你这几天派人,日夜盯着这英国公夫人,不得出任何差错。”此时的景熙帝又好像换上那副冷漠如冰的面孔。 “陛下,臣刚刚去了一趟原英国公府邸,发现,这次来的还不止国公爷夫妇二人。” 景熙帝眉毛微抬,漫不经心的出声:“哦?” “据线报,今日呆在英国公府邸里的,是安定伯的幺女,名为柳沛函,年十六。” 安定伯的女儿,十六岁,呵呵,有意思。 景熙帝: “还有呢?” 徐进:“臣还在查。” 景熙帝抬手,示意徐进退下,自己则闭上眼又沉思了起来。 那一年,他记得很清楚,母妃在去世以前,是回过一次国公府的。 他之所以能记得,是因为一般的嫔妃根本是无法出宫的。而且,韩妃回来的时候,曾给他带了一包京城有名的糖丸子,她说这糖丸子是姨母买给他的,还问了他,喜不喜欢姨母。 萧景之那时对“姨母”几乎是没印象的,他只知道是后来的外祖母生下的女儿。 景熙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希望能将脑海里零星的一些碎片拼起来。 韩妃的死,不是正常的寿终正寝,他一早就是知道的。登基以来,他确实逼问过好几次闵太后,事情的原委,毕竟那闵太后可是没少害自己。 可是那老妖婆,除了一脸假笑地问他要不要冒着弑母的名义杀了她,就再什么都不肯讲。 年头太久,能查的线索早就断了。 韩妃回府,到出事,足有三天的时间,这期间见过的人太多,想查也是不容易。 他唯一能理清的线路就是,韩妃刚一出事,他唯一的外祖父就走了,接下来他那位姨母随即就出了家,随后事情很快就被压下来了。 这,很不对。 尤其他认为,外祖父走的时候将中都督的位置放权,就像是一场交易。 否则,谁会放着好好的军权不要,去荒凉的定州祈福? 萧景之登基三年,要忙的事太多,刚准备腾出手来再翻查一次,这些人就“恰巧”进了京。 柳氏的贪心,也许就会是解开这件事的钥匙。 他如果没猜错,今日柳氏能想给自己的侄女送进宫,当年她也就会想到给自己的女儿也送进宫...... 29.进宫 029 不出景熙帝所料,翌日一早,柳氏就带着柳四姑娘进了宫。 十六岁,碧玉年华,正是嫩的出水的年纪,也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柳四姑娘安静端庄地坐在姑姑旁边,只敢眼睛偷偷瞄着就站在她面前的帝王。 这一眼望去,就青春交付了。 她心里立即小鹿乱撞,原来这东央的帝王,竟然长的如此俊美,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仿佛带着风,一下就能吹到人心坎里。 景熙帝看着对自己愣着出神的姑娘,冷冷得勾了勾嘴角,对着柳氏道:“外祖母,这......算是朕的表姑?” 碧玉年华的姑娘,被自己的心上人称作表姑,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柳氏不以为然,她早就预料过这种场景,于是淡定地继续道:“陛下,安定伯府早些年也是出过太妃的,如果朝着那边论起辈份,沛函怕是还得叫陛下您一声表哥。” 柳四姑娘双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景熙帝,赶紧轻声细语道:“臣女的姑奶奶,确实曾是做过太妃......” 景熙帝听完他们这种说辞,突然由衷地笑了一下,缓缓道:“那外祖母今日带着表妹前来,可是来找朕给她指一门婚事的?” 柳四姑娘一听这句表妹,更是想嫁了,于是瞪起两个圆圆的眼珠,紧急切地望着柳氏。 柳氏拍拍了她的肩膀以作安抚,给她递了眼神叫她先出去。 柳四姑娘出去后,柳氏便开口了:“陛下觉得,沛函如何?” 景熙帝会心一笑,想也不想道:“二八佳人,甚好。” 柳氏一听陛下能给这样的评价,立马笑开了花,就连眼旁的皱纹都挤出了好几条:“老身也不敢在陛下面前摆外祖母的谱,老身就实话讲了,若是陛下满意,老身今日就可做主,将沛函永远地留在陛下身边。” 景熙帝咳嗽了两声,又些不自然道:“外祖母说的是真的?” “当然,老身自是不敢欺瞒陛下。” ...... 没过多久,柳氏满脸笑意地拽着柳四姑娘的,出了宫。 “姑母,陛下都和您说什么了呀,您快告诉沛函。” 柳氏掐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微笑道:“你个鬼灵精,还当真是个有福之人,陛下刚刚亲自下了旨,你三天后就可入宫了。” 三天?柳沛函不禁愣了愣。 柳氏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于是开解道:“姑母也知道三天时间太短了,可你也得清楚,你要嫁的人是当今的皇上,并不是什么普通人。那宫中,有太多比你地位高的京城贵女了,所以你趁早看开些。早日进宫,对你也没坏处。” 柳四姑娘,乖巧地垂了头,“是,沛函不敢要求过多,全凭姑母做主。” 柳氏看着这乖巧的侄女,也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柳氏轻轻抚了抚她的鬓角,劝解道: “你也别灰心,皇上既然能留你,就是看中了你,等过两天入了宫,能不能让他心里有你,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柳四姑娘这下,总算开心地笑了一下。 “沛函谢姑母抬爱。” 这柳沛函要入宫的消息,很快就扩散开来了。 徐进单跪在养心殿的密室内,缓缓道:“陛下,这柳四姑娘回到伯府后,就再没出过府,倒是......国公夫人,突然派个了几个小厮往万国寺的方向去了。” 景熙帝冷笑,这么快就联系上了? “陛下,明日柳四姑娘就要进宫了,英国公夫人期间必会陪同,需不需要臣再派些人到伯府内打探?” “不必,你只需继续盯着英国公那边。” “是,那臣退下了。” “把盛福海给朕叫进来。” 徐进转身出门,对着门外直打瞌睡的盛公公道:“公公,陛下叫您进去。” 盛公公抬手擦了擦留在嘴边的零星唾液,讪笑道:“诶,诶,杂家晓得了,那,那徐统领慢走啊。” 盛公公进门前,深呼一口气,撇撇嘴,最近的万岁爷,越来越难伺候了。 盛公公,身子一弓,谄媚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两日后柳常在入宫,你把钟瑶殿尽快给朕清理出来。” 盛公公一听钟瑶殿,眼神一愣,他,没听错吧...... “陛下,这钟瑶殿,就在......灵惜殿旁边啊。” 景熙帝面不改色,“朕让你去,你没听见?” 盛公公老泪纵横,这都叫什么事儿......盛公公转过身子,不禁努努嘴。 到时候砸锅了,可别说老奴没提醒你。 柳四姑娘要进宫了,这事儿立即在宫中引起了热议。 ------------ 冯梦阳:“姐姐,听说没,那安定伯府的柳四姑娘要进宫了,听说还是皇上的表姑!” 冯敏阳噗呲一笑,“可不是,她要是进宫了,那就更热闹了,有个正大着肚子的丽贵妃娘娘,还有个前阵子盛宠不衰的惜贵嫔,这宫里风呀,不一定朝着哪转呢。” “姐姐,那柳四姑娘,就那么好看?” 冯敏阳笑道:“我确实曾在诗会上见过她一次,模样是没得挑,但照着惜贵嫔比,肯定是还是要差些,可即便是这样,也架不住人家是陛下外祖母的亲侄女!” 冯梦阳不以为然,“那英国公夫人能算哪门子外祖母啊,妹妹早听说了,她只是英国公的续弦!” “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陛下啊,早年得过一场天花,差点没......”冯敏阳摆了一个“死”的姿势,继而小声道:“听说就是这位英国公夫人,救了他,你说,加上这救命之恩,算不算得上亲外祖母?” 冯梦阳点点头。 这样的猜测和议论,也就持续了两天,因为今日,已经就是柳四姑娘进宫的日子了。 哦不,是柳常在。 柳常在带着个小丫头,清早就入了钟瑶殿。 小丫头叫丽儿,打小就服侍着四姑娘,还是内务府特批入宫的。 “小姐,咱们一会儿得去丽贵妃那儿请安吧,听说丽贵妃怀着孕,不会为难小姐吧......” 柳四姑娘闻言,自信满满地笑道:“不会,那般高位的人,怎么会与我一般见识,你快些,我们即刻就去,别让人多等,再落下话柄。” 新人进宫,自然是得去各个宫里问安,丽贵妃图着方便,就将宫里的妃子一并叫了过来。 柳常在身穿一身白底加水绿色的长缎裙,外面搭了一件薄厚适中的白色小袄,长发高高挽起,梳了个利落的流云髻,面貌清丽,又不妖娆,不经意间,又将那姣好的腰身都凸显出来了。 如此面貌,倒是个该入宫的。 “臣妾给各位姐姐们请安,路上又些耽搁了,望姐姐们多多包含。”嗓音绵绵软软,倒是与惜贵嫔又些像。 柳常在一开口,丽贵妃就把眼神往惜贵嫔那儿挪了挪。 丽贵妃双手护着肚子,笑着开口道:“本宫自打有了身子,就一直希望能多些姐妹来共同服侍陛下,想着想着,就把你这位仙女般的妹妹给想来了。” 柳常在听的出来,这位丽贵妃无意为难她,继而含蓄道:“丽贵妃娘娘过奖了,臣妾定当恪守本分,好好服侍陛下。” 好一句恪守本分。 丽妃虽然笑着看着她,但是心里已经结了冰,她就没见过,进了宫还知道恪守本分的女子。 人人都这么说,人人都做不到。 傅兮望着这位新进宫的“妹妹”,顿时心下了然,想必钟瑶殿就是为了她才连夜收拾出来的,害得她都没睡好...... 这宫中女子的话题多数都是围绕着皇上的,没想到这次,还真把这位主角给念叨来了。 傅兮抬头之间,刚好看着了他款款而来的身姿。 如此神采英拔的帝王,当真也对得起这三宫六院的爱慕。 景熙帝直径走上前去,扶着肚子的丽贵妃连忙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移坐到旁边的次座。 丽贵妃位份最高,又有了皇上子嗣,地位自是无人能敌,于是率先问道:“陛下这个时间怎么过来了?” 景熙帝看了一眼丽贵妃的肚子,“朕特意来看你,没想到你这正忙着。” 丽贵妃一听他当着众人的面,居然这样讲,立马喜上眉梢,轻柔道:“哪里忙,也就今日臣妾还能为了多添了一位妹妹高兴些,平日里都十分冷清。” 丽妃这样一说,景熙帝刚好把眼光挪到了柳常在身上,“钟瑶宫可还喜欢?” 柳常在哪里和景熙帝这样讲过话,立马脸颊绯红,磕磕巴巴道:“臣妾......臣妾自是喜欢极了,谢......谢陛下。” “嗯,喜欢就好。” 景熙帝今日整个人,显得与平时格外不同,仿佛整个人都撒上一丝柔光。 柳常在这幅被景熙帝迷的神魂颠倒的模样,也不怎么的,又些刺痛了傅兮的眼。 她在想,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被迷花了眼,然后着了他的道。 30.勾人 她在想, 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被迷花了眼, 然后着了他的道。 傅兮刚回到灵惜殿,身子一歪, 就倒在了床上。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 全是他和他的妃子们的音容笑貌, 就算她自己默念清心咒,也是毫无用处...... 景熙帝来了没多久,大家分别面面相觑,谁都不好意思再随意开口了。 气氛弄的这样尴尬,还是丽贵妃先扶额说了句, 该到她补眠的时间了, 才终于三三两两的陆续退下了。 就在傅兮也福了身子准备告辞时,就听景熙帝一改平日里冷言冷语的风格, 对着柳常在道:“朕送你回去。” 随后, 景熙帝不顾旁人的目光, 就率先傅兮一步迈出了门,与那柳常在双双走在了她前面。 钟瑶殿与灵惜殿毗邻, 想要回去就还是只能走那一条路。 她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送这位柳常在回宫的情形, 与自己乃是一般无二,她就气的牙根痒痒。 也不是她太过自信,她就是知道, 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给他这位新宠弄在了灵惜殿旁边, 故意送她回宫, 故意叫她看着...... 傅兮烦得很,一边在嘴里嘟囔着,“渣男”“种-马”,一边心里还是漫出一种难过的滋味。 这也许就是人的天性,这人在你旁边的时候,你端着不想原谅他,等到了他找别人的时候,又要觉得他对不起自己。 说白了,还是上了心,而且没死心。 傅兮摇了摇头,拍了自己两巴掌,不但如此,接着又下了狠手掐了一下手臂,那嫩白的手臂,立刻就红了起来。 傅兮忍着疼,在心里默默道:疯了吗,还不清醒,除非你决定了要和这三宫六院共用一根黄-瓜,否则,就收起这些矫情。 一天忘不了,那就一个月,一个月忘不了,那就一年,总会忘的。 柳常在回了殿内,一是为了陛下的态度而欣喜,二是为了傅兮的容貌而心惊。 她原想着,这帮宫里的贵女再美,以前也都是在皇宫外和她喝着一样的水长大的,再美又能美到哪儿去,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直到她瞟见了傅兮,她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生的这般艳绝逼人,都让人难以生起和她比一比的心思。 倒是丽儿在一旁开心的不行,“小姐,陛下对您当真好!” 柳常在撇了撇秀眉,对着丽儿道:“你看到那惜贵嫔了没?” 丽儿乖巧道:“看是看见了,长的甚美,但是陛下好像都没理她呢。” 柳常在轻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那宫中再美的美人,也就是我这个样子,没想到,当真还有这种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的姝色......这惜贵嫔,以后必是我的绊脚石。” 丽儿在旁,些看不懂小姐,明明陛下,全程都没和那位惜贵嫔说过话啊。 “小姐,您也要尽快怀上子嗣才行啊,您看那丽贵妃,多神气啊。” 柳常在一听丽儿的嘴里道出了丽贵妃三个字,立马想到了些什么,缓缓道:“丽儿,你这名字是不能用了。” “小姐,为什么啊?丽儿已经用这名字很多年了。” 柳常在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凝重道:“从今往后,你就改叫萍儿了,毕竟丽贵妃的名讳在那儿摆着,你我都冲撞不得的。对了,以后在旁人面前,不要再叫小姐了,免得被人听见。” 丽儿见小姐如此郑重其事,赶紧一一应下了。 柳常在回到殿内,那皱着的眉头就没放下过,这宫里当真没有那么好混的...... 尤其是景熙帝在送他回来后,根本也没再对她说什么,就直接走了。 走了,你送我回来干什么? 景熙帝从钟瑶殿回来,在养心殿独自用了午膳。 养心殿的摆设和人一如从前,在此之前他也没少在这独自用膳过,可是自打和那丫头在一起久了,少了她闹腾自己,他竟是吃什么都没了食欲。 他闭上眼睛,想起来前些日子里的缠绵...... 身下就像窜着一股火,无处发泄。 那些天,他怎么抱着她,她都依着他。 惦记了多年的心上人到了自己怀里,就差没将她揉进在自己的骨血里,仿佛怎么都要不够。 记得那些日子,哪怕是夜里要她要的狠了,纤细如柳的身子,都已经出现了许多斑驳的青紫,她也没有拒绝他。 他怜惜她,也不敢用力,每次都是折磨着自己,早早收了手。 可那个娇气包,还是在他怀里叫的和小奶猫一样。 叫一声,他心就颤一下,好像他对她做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行完那事,因着她不喜别人碰她的身体,哪次不都是他亲力亲为的伺候她。 白白嫩嫩的小肉,经不起摩擦,好似轻轻碰几下,都会泛红。 景熙帝没伺候过人,唯有她能让他屈尊降贵。 那样乖顺的小人,瘦瘦小小的,也不是怎么,胸前的双-峰就长的那般大,尤其是放到水里的时候,更是勾人心魄。 给她擦身子,更是折磨,看到她与自己欢-爱过后的痕迹,更是让他心猿意马。 哪里还有什么怜惜,只想再来一次。 可无论多大的欲-火,只要对上她那委屈的目光,他就只能什么都依着她。 无声叹息,兮兮,朕对你这样好,你还真舍得。 说到舍得,景熙帝就气她的狠心,人不大,怎么性子就倔的和头驴一样。 断断续续地想着她,整整一天做什么事都带着一股气,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床上躺着的男人实在忍不了了,翻身下地...... 抬脚就走出了门去。 养心殿明明和灵惜殿有那么一段距离,景熙帝好像用了一百米三个脚印的速度,转眼就到了那儿。 夜已深,安静如鸡,就连皇宫内院里还未冬眠的虫,都好像懒得叫了。 景熙帝功夫好,在没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就摸进了她的屋子。 宛若一名采(色)花(情)贼(狂)。 傅兮说是狠心,但是这如雨后春笋般的感情,又哪里可能那么快就斩的干净? 景熙帝很庆幸自己来了,毕竟,若是自己没来,他哪里看得到这幅光景。 他还以为,哭笑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呢。 景熙走到床榻边边,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心疼的一紧一紧的,应该是哭累了,才睡的? 突然有些后悔,故意这样逼她。 他凝视着她,叹了口气,床榻四周的缦帘上都是纵横交错的夜明珠,既照的清她的脸,怎么就照不见她的心呢? 他轻车熟路地上了-她的床榻,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后,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兮兮,朕想你了。 被子里一下多了一个人,她感觉到了,也许是夜深人不醒,也许是他这句亲昵的称呼。 真的叫的她好生委屈。 傅兮都没睁开眼,眼泪扑簌簌地就流了下来,两只手抵着他火热的胸膛道:“我不准你再这样叫我!” 傅兮的声线,天生有些软绵绵,便是发起火来,也像撒娇,尤其现在还带着哭腔,更是听的人心肝疼。 景熙帝好多天,没碰她了,总算捞到人了,大手下意识地就伸进了她的衣襟,迅速地抚摸了一遍他这几天夜夜想着的地方。 他都没揉到,却还是这么软。 “那你想让朕怎么叫你,叫你心肝吗?”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傅兮也不知道这个看着冷酷无情的帝王,怎么就能在她面前换着法子的掏着情话。 果然是风流惯了的人,都不知羞的。 “陛下还是去叫你那表姑心肝吧。”被他一刺激,脑子不正常了,话也就不正常了。 景熙帝低笑了一声,“吃醋了?” 傅兮觉得自己没出息,板了板脸,撇嘴道:“哪儿会,陛下睡过的女人繁多,这醋如何吃的过来?” 听完这话,景熙帝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出了问题,如此胆大包天又不贤良淑德的话,在他耳朵里,竟是比那些奉承话要来的动听的多。 景熙帝根本没管她再说什么,反正在他心里,吃醋就是吃醋了,心里没有他,肯定不会这般。 倏然,他嗓音变得暗哑,凝着她的眸子,低声道:“朕以后只睡你。” 傅兮这般傲娇的人,听完这话,不自然的把头扭过去,“鬼会信你说的这些。” 在他眼里,她做什么都是勾人的,哪怕就是将颈部扭到一旁,然后露出雪白笔直的曲线,都让他想一口咬上去。 萧景之原本就是生的俊美无双,风流儒雅,这样的人说起情话来,就更是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味道。 “朕就这么不值得你信?” 傅兮回过头假笑,眼睛弯成月牙状,“唔,是的呢。” 31.保证书 萧景之原本就是生的俊美无双, 风流儒雅, 这样的人说起情话来,就更是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味道。 “朕就这么不值得你信?嗯?” 傅兮回过头假笑, 眼睛完成月牙状, “唔, 是的呢。” 景熙帝气急,又来了,就是这个气人的模样,总是将他气的恨不得拆了她。 他既然都来找她了,很多话自是要说明白, “你莫要气朕, 我们谈谈。” 傅兮小爆脾气起来了,还谈什么谈, 有什么好谈的。 继续假笑, “唔, 陛下,臣妾不想谈呢。” 景熙帝起身将她压在身下, 长指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冰冷了许多, “你就真的不打算好好跟朕过了?你就知道气朕!” 傅兮看他这个样子,就想到了下午他和他表姑在她面前亲亲我我的样子。 这仇不报,还是她嘛? 傅兮瞪圆了眼珠子, 继续气他, “你别生气啊, 你还有表姑呢!” 景熙帝气的眼皮直跳,恨不得封上她的嘴。 暴君就是暴君,他抬手就将傅兮翻了个身子,手掌略重的打在了她的臀部上。 啪啪啪—— 发泄出来后,他似乎好了很多,目光里带着一丝戏谑看着她道:“知道么,朕想抽你很久了。” 傅兮一听这话,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这仿若婴儿啼哭般的哭法,直接让这位施暴者愣在了当场。 “你......你说不过我,就知道打人,呜呜......”傅兮这哭法,倒也不是头一回,但是......还是让这上位者停了下来。 手上是停了,接下来却一本正经道:“朕还能拿你怎么办?打你两下,你就哭个没完,罚你抄女戒,你根本不执行,给朕装听不见......” 傅兮抽抽嗒嗒,哽咽道:“我没错!” 景熙帝扶额,“那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傅兮沉默,说了他能做到吗,还不如不说。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傅兮也不开口,两人就这么僵着。 景熙帝前半生也算是在无数女人堆里,摸爬滚打过,也知道她在意的大概是什么,于是认命道:“你这小妒妇,朕以后只要你,嗯?” 什么?!他说了什么?! 傅兮突然不哭了,两只耳朵也竖了起来,身上要是又尾巴,怕是也要卷起来了。 一双剪水眸清澈的回望他,眨了眨,“陛下说什么?” 景熙帝嗤笑,看看,终于不你你你的了。 “朕说,朕以后只碰你一个。” 傅兮不傻,没那么容易信他,毕竟他有一后宫的备胎,她瞧着那表姑长得就不错不错的,于是又试探道:“当真?” “金口玉言,作数。” 这番话确实让她有那么些动心了......毕竟她也不是不喜欢他,他长得这样好看...... 啊呸,是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景熙帝都想夸自己了,看看,自己身下的小东西,明显变了个样。 傅兮明亮的眼睛,转了好几圈,轻声道:“我不是信不过你......你要我原谅你也行......” 景熙帝如鲠在喉,明明是他付出了这般多,怎么到她的嘴里,就变成原谅了? 他忍着自己的怒火道:“什么?” 傅兮还是又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毕竟......他叫一名九五之尊干这事,还是又些违背女德...... 她心一横,果敢道:“除非,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景熙帝双眼瞪直了。 她这是说了什么?是他幻听了吗? 傅兮心虚,但是又抑制不住又些小期待,于是小手拽了拽他的手臂,糯糯道:“行不行啊......” 景熙帝有点懵,嘴角有些抽搐。 “你是说,要朕给你写道圣旨?” 傅兮点点头,又“贤良淑德”的加了一句:“臣妾不给别人看,就我们知道。” 景熙帝看着傅兮,久久未语。 傅太师是多么古板守教条的人,怎么就......怎么就生出了她这样的妒妇? 傅兮看他不吱声,以为他是不愿意。 以退为进道:“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你是皇帝,就算写了什么,也不是不能毁掉的......臣妾一介女流,哪里敢生出那么多奢望......” 景熙帝被她狠狠打击到了。 这女子,套路怎这般多,这般复杂? 可是他拿她又没办法,只好又些灰心道:“朕应你。” 傅兮一听,又来劲了,扯着景熙帝从床榻上就起来了。 景熙帝扶额,“兮兮现在很晚了,明日......” 傅兮一身正气,“陛下,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接着,景熙帝就看着他面前的那个小家伙,下地来回转悠,好像在找些什么。 须臾,笔墨纸砚,一一俱全。 景熙帝哭笑不得,看着她望着自己的眼神。 罢了。 美目盼兮,朕唯有爱之。 景熙帝真的下定了决心,也没有犹豫,利落的挽起长袖,蘸墨,提笔。 这般苍劲有力的字体,任谁看了,都要拍手叫好的。 只是配上这内容,就又些滑稽了。 写完,傅兮还在梳妆匣里,将胭脂掏了出来,在景熙帝的指头和她的指头上,分别涂了涂。 按压了手印,成了。 景熙帝满脸阴沉,他这宠妃,是真把他当囚犯看待了吧,他堂堂天子,居然还有签字画押的一天。 景熙帝的心情乌云密布,但是撅了好几天嘴的傅兮,此时确实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以后他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她会好好疼爱他的。 景熙帝看着她得逞的笑容,心里更气了,怎么下午他还觉得自己一定是气到她了,晚上就都搬石砸脚了? 景熙帝刚要揽过她的身子,就见这小人自己先挪步到了自己的怀里,“唔,抱抱~” 他倒吸一口气,唔,要人命了,这祸国妖妃......说的就是她吧。 两个人躺下后,久违的相拥在了一起,景熙帝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应提前将这事告诉她。 “兮兮,朕这几天,会频繁去柳常在那儿,你莫气,莫误会朕。” 傅兮不解的看着他。 “具体原因,你不要管了,但是朕和她肯定不会有什么。” 傅兮点点头,也不知道怎的,她确实是信他的。 朝政复杂,这表姑的来历她也是听说过些,不过既然他都给了自己保证,那自己就会相信他的。 景熙帝看着与前两天完全不同的她,又些忍俊不禁,“不问问?” 傅兮正经脸回道:“陛下没有必要骗我。” 景熙帝抚了抚她的脑瓜,心叹,老师的学问,都用这了吧。 他今夜里也不知怎的,没生出别的心思,倒是又些想和她聊聊天。毕竟,又些事不说清楚,他怕不一定何时会生出后患来。 “朕既然答应你,往后只有你一个,就不会食言,但是,丽贵妃的孩子,那毕竟是朕的孩子,你......”他将她搂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发丝。 傅兮抬眸,又些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你怕我会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景熙帝摇摇头,又些苦涩道:“怎么会,兮兮这般善良,况且,你连朕都不要了,要孩子又有何用?” 这话说的傅兮无比熨贴。 她就是这种性子,谁一对她好,她就想加倍的给回去。 “你放心好了,你的孩子,我也会对他好的,但是,仅此一位。” 景熙帝看着如此“深明大义”的小人,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哪怕未来荆棘铺满了路,哪怕要辜负了旁人的情谊,朕,也不会叫你伤心了。 两人相拥而眠,睡的是这几日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天一亮,盛公公赶紧准备进去伺候万岁爷起身,可谁知,翻遍了养心殿上上下下,人没了。 皇上丢了,可不是小事。 看来只能挨个宫去问了。 盛公公“考虑周到”,他一想到近来景熙帝和灵惜殿那位是闹了别扭的,就仰着脖子,把灵惜殿除外的所有宫殿,全翻了一遍。 没有,怎么找都没有。 莫不是...... 盛公公一拍大腿,赶紧又冲着灵惜殿去了。 果不其然,他这位一声不响就跑了的万岁爷,刚好从灵惜殿出来了。 这两位蜜里调油的人,自是不知,这一夜,算是如满城告示一般,公诸于众了。 丽贵妃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肚子赶紧大起来,立即嫁祸给那贱人。 刚进宫的表姑,期期艾艾的等着侍寝,却换来这么个消息,心凉的不行。 沈安怡准备着手开始调查宋承宇,争取将着绿帽做实。 ...... 只是她们都还不知道,她们心心念念的帝王,昨夜里,已经签了卖身契。 32.野心 柳常在进宫的第二天, 柳氏就乔装打扮了一番, 出了京城。 徐进一路跟随她,果然是万国寺。 万国寺里早已经安插了不少景熙帝的人, 徐进丝毫不费力气的, 就听到了英国公夫人和韩嫣的对话。 都说隔墙有耳, 这话果然没错。 柳氏摘下面纱,握着自己的女儿的手道:“嫣儿,娘来看你了。” 如果是十年前,五年前,她如果见到母亲站在她面前, 她应该还是会很欣喜的, 但是现在,不会了...... 韩嫣不是带发修行, 而是真正的剃度出家了。 她原本白净的一张脸, 除了岁月留下的些许松弛外, 整个人姣好的面庞,看上去的确多了一些她这个年龄不应该出现的平静与无畏。 韩嫣从头到脚皆是清一色的道姑服, 灰蓝色的帽子,再配得颈上一串, 手里一串的佛珠,无一不让人觉得这面前的人已脱离了凡世间。 这样简单素净的装扮,却是让柳氏泣不成声了, 她那般亭亭玉立的女儿, 怎就变成如今这般...... “母亲, 请回吧。” 柳氏哭的失了理智,继续道:“嫣儿,娘一定让你回家,你再给娘一些时间,当初那些事,也并非你有意为之,但是你爹却这般罚你......娘......” 韩嫣低头笑了笑。 这便是爹爹嘴里的罚? 万国寺是什么德行的寺,爹爹不会不知,她一代女子,入了这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定州离京城不算远,但是毕竟还是出了城,万国寺前些年疏于管理,什么样的烂人都敢在她面前称作老衲。那时她刚刚知道自己酿成大错,都不敢对外自称是国公府的姑娘,于是整夜整夜被这帮花-和尚玩个不停。 就连这一头墨发,也是被他们粗粝的大掌,根根拔下,以至于她现在,即便是睡觉都不敢摘下这帽子。 他们玩烂了她这身娇贵的身子,也玩烂了她的富贵心。 对她来说,这件道姑衣裳,不过就是她的遮羞布罢了。 说来,她还得感谢她的这位外甥,若不是他登基后率先治理了定州,她都不敢想,那样令人作呕的日子,是不是要过到死。 呵,死,也不是没有过。 韩嫣平静的看着柳氏道:“国公夫人,你嘴里的嫣儿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唤净尘。” 柳氏捂着嘴,哭个不停,怎么会这样,她的女儿,怎么会这样,这是她怀胎九月的女儿啊...... 柳氏抱着韩嫣的身子,死死也不肯放手,坚定不移道:“嫣儿,娘一定会救你出来,都是那贱人的错!都是那贱人的错!” 韩嫣突然跪在柳氏面前,“当初的事,做了便是做了,女儿在这里赎罪,就是为了你们能忘了过去那些。所以,母亲无论想做什么事,都不必再做了,净尘至死也不会离开这。” 语毕,她摘了头顶的帽子。 光秃秃的头顶,没有一根秀发,入目的只有那触目惊心的斑驳伤痕。 柳氏一眼望去,仿佛失语一般地张张嘴,半响,撕心裂肺的喊道:“是谁!是谁啊!!” 韩嫣本不想将这屈辱的伤口再示人的,只是......今时今日,由不得她。 韩嫣嗓子沙哑,轻轻道:“女儿犯的皆是死罪,如今已算苟活于世。女儿只希望父亲和母亲,可以安度晚年。莫不要让女儿的罪,白白受了。” 最后,柳氏跌跌撞撞的出了万国寺,她根本接受不了刚刚那样的现实,那是她的女儿,是她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啊。 柳氏从定州出来,直奔京城。 若是说之前她还只是希望柳沛函能保她后半生安稳,那如今,她只想将这位侄女当作手中的利刃了。 利刃在手,她要把她想要的全得到了,才肯罢休。 柳氏进了宫,直接进了钟瑶殿。 柳常在对这位姑母是打从心眼里敬爱的,见到姑母来看她,她不由得赶紧起身。 “姑母,这么这么晚还进宫来了?” 柳氏途中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清咳了一声,还是如往常一样和蔼道:“沛函啊,昨日和陛下......如何?” 一提昨日,柳沛函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委屈道:“姑母......” 柳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着不会没伺候好吧。 “陛下对你不满意?” 柳沛函摇摇头道:“不是的......陛下昨夜根本没留宿在我这,陛下......留宿在惜贵嫔那儿了。” 柳氏一听,脸色就有点变了。 国公府移到定州后,她确实就没有再过多关注过宫里的消息了,她只知道有位怀着孕且圣宠的丽贵妃,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人。 这惜贵嫔,又是什么人物? 柳氏撇嘴道:“这惜贵嫔,是何人啊?” “是傅太师的嫡女,傅兮。” 柳氏这才心下了然,帝师的嫡女,受宠也是自然。 于是脸色又些缓和道:“沛函,入了宫,千万不要以为还在伯府,以为你还是那个被你父亲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你要知道,在这后宫,你不争,就什么都不会有。”说着,柳氏又拍了拍柳沛函的手,“知道了吗?” 柳沛函知道姑母都是一番好意,于是乖巧地顺势应下。 柳氏看着她听进去了,于是继续道:“姑母现在入京了,就是你最大的靠山了,你莫要因为她是帝师之女,做事就蹑手蹑脚。” 柳沛函一听,立即就跪倒了柳氏面前。 “姑母,沛函是心悦皇上的,可是这宫里不让争宠,沛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柳氏微微一笑,“你且等着。” 柳沛函愣神的功夫,就见柳氏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不傻,即刻就明白了这是姑母在给她机会,于是赶忙跑出去开始喊太医。 皇上的外祖母晕倒在了宫里,这动静能小了么。 果然,没有多大一会儿,景熙帝本人就来了。 太医也没测出什么不好,但又不敢直说,只好支支吾吾说了一些不重不轻的症状。 例如,操劳过度,体力不支之类的。 开了药以后,太医就退下了,而这位“突然发病”的英国公夫人,则慢慢睁开了眼睛。 景熙帝忙关切道:“外祖母没事吧,身子可还有不适?” 柳氏摆摆手,虚弱道:“让陛下担心了,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景熙帝哪肯放过“抬高”柳氏的机会,于是语气更为和善道:“一会儿朕就让吴院使再过来好好给您诊治一下,外祖母放心,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柳氏没想到这皇帝会如此的关心她,心里的喜悦不禁有些难以自持。 可她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吴院使来过以后,景熙帝不但赏给她一堆无比珍贵的药材,又在细思片刻后,又下了一道圣旨。 特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 不得不说,这个册封还真真是册封到柳氏的心坎里,按理说,诰命夫人这样的称号堂堂英国公夫人应该早早就请封了,但是奈何她是续弦,诰命在原配身上,而老国公爷并未单独再为她请封,以至于她现在也只是顶着一个“英国公夫人”的名头罢了。 而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这诰命夫人的事,就彻底的耽搁了。 柳氏得了这样的好处,笑逐颜开,也忘了自己还是带病之身,掀开被子就要起身谢恩。 景熙帝赶紧扶住了柳氏,继续道:“外祖母莫要这样,您当初不顾一切救了朕一命,这都是您应该得的。” 说到这,话音一转,“只不过,朕认为册封的事,还是低调处理为好,虽然有些委屈了外祖母,但毕竟多年过去,如果大操大办,这无异于提醒众人,您才刚刚得封......” 柳氏本来就已经感激涕零了,又听到了这样贴心的话,更是欢欣若狂。 “谢陛下恩赏.....当年的事谈不上救,那都是老身必须要做的,老身早已别无他求......只是......”说着,柳氏又低头咳了咳。 “外祖母且说无妨。” “这沛函从小就被兄长惯坏了,怕是以后少不了要讨陛下的烦,还望陛下多多关照她......” 景熙帝此时此刻,他有点感激那丫头了,至少他这“忍功”确实是越来越纯熟了。 柳沛函跪倒柳氏身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姑母......” 景熙帝一听这称呼就不太舒服,他立即想起了那死丫头昨夜里一口一个的“表姑”。 景熙帝天生有些风流面,一直以来都是因为自身的气场太冷漠无情,所以让多数人忽视了他的这双勾人的眼。 一双本是无情,却胜有情的眼。 景熙帝长指转而搭在了柳沛函的肩上,含笑道:“外祖母严重了,柳常在深得朕心,朕自是要护着的。” 33.落水 033 景熙帝长指搭在了柳沛函的肩上, 含笑道:“外祖母严重了, 柳常在深得朕心,朕自是要护着的。” 柳沛函的肩上瞬间感觉到了他手掌的温度, , 脸上的表情是又惊又喜。 陛下说, 她深得他心? 情难自抑,她抬头含情脉脉地望向了他的双眸,看得几乎痴迷了。 柳氏看着这明显擦出火花的两人,即刻笑意连连,直点头说着真好, 真好。 柳氏算了算时间, 大概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她心想着绝对不能打扰他们两个培养感情, 于是非常有“眼力”的就回府了。 柳氏一回府, 这殿内显然就剩下了两个人。 柳常看景熙帝迟迟未语, 于是期期艾艾地问道:“陛下,不然我们先用膳?” 景熙帝看了她的一眼, 笑了一下道:“甚好。” 柳常在用膳的过程中可以说几乎是不发出声音的,她一来是想体现她高贵的教养, 二来是怕招了景熙帝的烦。 不过很可惜,景熙帝看着她吃饭的样子,不但没看出来高贵的教养, 还失去了食欲。 果然, 这样矫揉造作的姿态看多了, 就会发现,还是他的兮兮吃饭有福相。 下饭。 柳常在看着景熙帝不觉之间已经将筷子放下,于是试探的问了一句,“陛下用完了?” “嗯。” 柳常在此刻心焦的很,她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要将景熙帝留在她房里的,否则......明日姑母问起来,怕是又要说她了。 柳常在鼓了鼓勇气道:“陛下,那臣妾伺候您沐浴?” 这样类似的暗示,景熙帝听的多了去了,于是,都不用想理由就回道:“朕还有几个重要的奏折没有批完,先回养心殿一趟,你再多吃些。” 柳常在一看到即将到手的鸭子眼看着要飞了,急的也顾不得以下犯上,赶紧道:“那陛下可还回来?” 说完,柳常在的耳根子,闹了个通红。 景熙帝转头会意,“嗯,朕还回来。” 柳常在欣喜若狂,“那臣妾等您!” 景熙帝虽然转身回了养心殿,但是他并没有继续批阅奏折,而是单独交待了盛福海一些事...... 半响,他又回到了钟瑶殿。 走的这一路上,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好几口气。 他现在开始有些后悔给自己挖坑了。 皇宫这么大,他赐这柳常在住哪里不好,怎么非要赐到这灵惜殿旁边。 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他这心,怎么莫名其妙又些虚呢...... 柳常在看到景熙帝这么快就回来了,于是赶紧迎了上去,露出了得体的笑容,“陛下这么快就回来了?臣妾没耽误您批折子吧?” 景熙帝温言抚慰,“不会。” 柳常在听着他这温柔的声音,简直都要醉死在这里面了。 让她想想,前阵子到底是谁在她面前说陛下性子冷的,如此不实的传言,如果让她查到了,她一定要好好惩罚那个多嘴的。 柳常在娇羞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轻柔道:“陛下快进殿内吧,小心外面凉。” 景熙帝摆摆手,“刚刚又些过食,沛函可否愿意陪朕逛一下那边的沁心湖?” 柳常在毕竟是个雏儿,立即被景熙帝这三言两语给忽悠的找不到北了。 他叫她,沛函? 心下一喜,含羞的点点头,“臣妾愿意。” 入了秋,沁心湖畔的风就更加凉了,柳常在穿的少,在景熙帝身边不禁又些颤栗。 而景熙帝却如没看见一般,在一旁十分投入地在给柳常在讲着月光如美人的典故。 此时此刻,如果忽略柳常在已经冻的变了颜色唇以外,这场景,可是说是一片和谐。 两人走了一会儿,就走到了湖畔旁的水榭。 柳常在原本把头低的很低,但是到了这水榭旁,却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 水榭的木桩遮挡了一部分的光,刚好让湖畔的月光照应在了他的身上,一身暗紫色纹路的玄袍加身,身姿愈发俊逸挺拔,气宇不凡,整个人的显得气势十足,就连他身上的威严肃穆之意,都好似隔着很远都能感觉的到。 柳常在是真的喜欢上了面前的人,也是真的希望这陛下心里能有她一个。 于是她是下定决心豁出去了。 柳常在哪怕已经冻的双腿打颤,却还是在景熙帝面前翩翩舞动了起来,不是月光下的美人么,她跳给他看就是了。 倏然,不知道哪来的小宫女,横冲直撞地就冲了过来。 柳常在因为正在舞动,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直接栽到了沁心湖里。 “扑啦啦”的落水声,回响在了整个园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宫里的侍卫和宫女才将这位柳常在救了上来...... 柳常在被救上来以后,整个人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景熙帝自然地将身上的长袍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帝王的雷霆之怒,是谁都不能承受的。 “说!你是哪的宫女?” 那小宫女不作声,低头发抖道:“回......回陛下,女婢是内务府的......名唤茗香。” 景熙帝低头怒斥,“是谁给你的胆子将柳常在撞到湖里的!” 那小宫女,面脸通红,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道:“皇上赎罪,皇上赎罪,奴婢该死,奴婢是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常在不作声,只是眼含泪光地看着景熙帝。 她不是没想过,这宫婢会是有心人故意派来针对她的,所以她这般默不作声,就是想看看,陛下会不会为了她,狠狠地罚这个贱婢。 景熙帝冷笑了一声,“该死?你确实该死!盛福海!给朕将他拖出去杖毙了!”转头他又看着茗香道:“你险些害死宫妃,朕对你惩罚,你没有异议吧。” 小宫女吓得整个人都要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柳常在就在这时缓缓开了口:“陛下......臣妾现在已无事,臣妾看着这孩子实在可怜,想来也不是故意的,要不然就原谅她一次吧。” 说完,连着咳嗽了好几下。 景熙帝负手而立,神情丝毫没有动容,“柳常在心善,就不必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来人!拖下去!” 侍卫将这小宫女拉下去后,景熙帝立即宣了太医。 柳常在虚弱的躺在床上,嘴唇失了血色,额头已经开始发热了。 景熙帝对着吴院使道:“怎么样,可有事?” 吴院使直言不讳道:“回陛下,现下已是秋天,这湖里的水是非常伤身子的,依照臣看,怕是得好好调养个把月,以防落下病根。” 景熙帝点点头,又让吴院使开了一些驱寒的方子。 吴院使一走,柳常在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怎么这么倒霉,什么烂事都能叫她遇见! 景熙帝道:“朕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你还是要遵守吴院使的话,这半月内就不要出门了,哪怕是外祖母要见你,你暂时也不要接见了,就静下心来养身子。” 一听说不让见外祖母,柳常在立刻就要坐起来。 景熙帝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道:“朕知道你与外祖母感情深,可你也得想想。外祖母本就身子欠安,万一你将病气过给她,岂不是更糟?” 为了安抚她,景熙帝又加了一句。 “从今日起,你就是柳淑仪了,等病养好了,朕自然就会来看你了。” 这下子,就连柳沛函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能一下子晋升为淑仪,她还是十分欣喜的,只是可惜,她还是没能将自己献给陛下。 ...... 宫外的一个角落 盛公公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叹了口气,细声道:“杂家就让你推那柳常在一下,你怎的将她撞到湖里去了?” 小宫女边哭边委屈道:“公公,是奴婢没收好力气,是奴婢的错,但是您救救奴婢吧” 盛公公偷笑了一下,继续道:“叫茗香是吧,这些钱是额外上赏你的,只是......你以后都不许在这宫里当差了。” 茗香接过袋子,往里看了看,掂了掂。 心想着,这么多金子,她就是当一辈子差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 茗香心里感激的不行,双膝一弯,跪倒了盛公公面前道:“公公大恩大德,茗香无以为报......这袋子,不但能让奴婢解决了家里所有的事,还够奴婢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若是没有公公,只怕女婢就是去卖身,也凑不出来这些的......” 茗香顿了顿,又小声道:“公公缺对食吗?茗香愿意的......” 话音一落,盛公公嘴角放平,满脸的笑意瞬间消失无影。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皇宫墙外,变成盛公公在风中凌乱,瑟瑟发抖...... 34.女戒 034 景熙帝从钟瑶宫出来后, 可谓是身心俱疲。 虽然他本就无心去碰这位柳家小姐, 但是为了逃避就寝而去陷害自己的妃子这个事...... 让他感觉多少又些无地自容。 在他的自尊受到了一定的挫伤以后,他打定主意, 一定要重振夫纲, 好好与傅兮“谈一谈”。 他原本走向灵惜殿的脚步, 突然收了收。 他快速地回到了养心殿的书房内,精确的瞄准了架几案上的一本书。 《女戒》,甚好。 景熙帝拿好这本他“心心念念”的书后,轻轻放到怀里,镇定自若地再次走向了灵惜殿。 景熙帝刚进屋, 就发现傅兮已经入睡了。 这睡相, 区区一名女子,就敢霸占整张床, 她究竟想没想过, 他晚上睡哪? 看来, 他这《女戒》,就是带对了。 景熙帝轻轻摇了摇她, “朕回来了,你醒醒。” “......” 景熙帝不甘心, 又掐了掐她的脸。 还是没反应。 狠了狠心,他捏住了她小巧又翘挺的鼻子。 果然,傅兮马上就睁开眼睛了。 傅兮微微怔了一下, 小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睡在柳常在那儿?” 景熙帝皱眉, 这个语气, 明显不是吃醋的语气啊...... “怎么,不满意?” 傅兮傻白甜地一笑,知道他肯定是为了自己才回来的,于是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唔,你真好。” 真,真好? 景熙帝身子一僵,他真的怀疑这女子是不是有千里眼,知道他要做什么,才这般不配合。让他根本没机会把书拿出来了? 他突然觉得对面这位狐狸精道行颇深...... 傅兮看他也不动,想着这皇帝就是难伺候,他这样子,八成就是等着自己替他宽衣呢吧。 好吧,好吧,她说了要好好对他的。 她贤惠的起身,先摸到了他的腰带,解开放到床边,又解开他的袍子...... “啪哒” 什么东西掉了? 傅兮正要低头去捡,却被景熙帝一把手抢过来。 他板着一张脸,用及其严肃的口吻道:“这是朕特意为你带的。” 傅兮以为是小礼物,立马就伸手去要。 亮亮的眼睛一眯,小白手一伸,“快给我。” 看她这怜人小模样,景熙帝又有些不想给她了。 傅兮多机灵个人,趁他不注意,一出手就抢到了。 低头一看,傻了,女戒??? 景熙帝干咳了一下道:“你看看,对你以后有好处。” 平时的傅兮不给他扔地上就算不错了,此时也许是刚睡醒,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打开看了看。 她声线娇软,喃喃道:“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她不死心,又接着翻了翻,继续道:“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对于傅兮来讲,这女戒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独立又有灵魂的汉字,只是这些汉字,是不能够连起来读的...... 这种洗脑式的读物,她拒绝,大写的拒绝。 景熙帝在一旁听着她娇娇软软的读着女戒,不但感到十分慰藉,还让他从心底里窜出了一丝旖旎的想法。 如果她在自己身下时,也这样背着女戒,他是不是还能听到,她的娇-喘? 正好他许久没碰她了,一丝玩味涌上心头。 他将书随手扔到一旁,三下两下就将她扒了了干净。 傅兮被他这样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的动作,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他低头吻住她,伸手就覆上了他时常把玩的蜜桃。 傅兮的皮肤如她的人一样的娇嫩,只要轻轻一揉搓,就会泛起红。 今日的景熙帝就像个久未食荤的饿狼...... 他看着身下这被自己揉搓至红的娇躯,低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情-欲来的时候,就像是一把大火,能把所有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景熙帝抬手拽下来一条缦帘,接着,就捆住了傅兮两只细白的手臂,随后又将两只小手按在了她的头顶。 这是头一次,景熙帝对她做的这星光璀璨的缦帘如此满意。 夜明珠的散发的光辉,倾数散落在她的身上。 美丽的酮体被他牢牢固定,一头墨发成了她这白皙身子最好的背景。 傅兮不解的看着他,眉头轻皱的表情,楚楚动人。 有些可怜,有些无助。 景熙帝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臀部,声线低沉又有些散不尽的温柔,“来,背给朕听。” 傅兮已经懵了,背什么? 景熙帝嘴角微微勾起,想不起来最好,他总会让她想起来的。 没等她反应,他就长驱直入,直捣花-心。 ...... 最后,景熙帝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版本。 嗯嗯啊啊的女戒,果然别具一格。 那人完事后,整个人趴在了傅兮的肩头。 软香在怀,他睡的正香。 傅兮的眼神,则飘到了地上的那本女戒上。 她气的想咬人了。 傅兮累的不行,腰已经瘫了,她实在没力气还回去了。 她含恨地闭上了眼,心想着,他给她等着,总之来日方长。 翌日一早,景熙帝睁开眼后,就看到了旁边缩成一团的小可怜。 啧啧,果真的是天生的尤物,昨日累成那个样子,现在看上去,还是面色红润的。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是没道理。 他悄悄起身洗漱,没舍得吵醒她,毕竟,她昨晚那样乖。 走着走着,他感觉脚下好似踩着什么。 低头一看,是那本女戒。 罢了,依他看,兮兮既然这样乖巧,那就不需要去抄这种东西了...... 只要偶尔背给他听,就好。 ...... 下朝以后,徐进从宫外赶回来面圣。 徐进单膝跪地,“臣参见皇上。” 景熙帝眉头紧锁,赶紧道:“无需多礼,讲。” 徐进面色又些发白,一看就是连夜奔波后的样子。 “陛下,臣这次查到了一个人,是当时送韩太妃娘娘的车夫,他是先皇的人。” 先皇? “让他进来。” 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汉。 个子不高,面色黝黑,有些瘦。 景熙帝冷冰冰地开口道:“韩太妃当年回英国公府,是你驾的马车?” 这人还没抬头,就直接跪倒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草民没错过伤天害理的事啊,这一切都是圣人安排的,草民什么都不知道啊。” 圣人,那指的就是成远帝。 景熙帝嗤之以鼻,“朕没想拿你怎么样,你且说说当日的情形,不得隐瞒。” 这人眼看着就要吓得尿裤子了,为了保命,立即实话实说道,“当年草民是被皇上找去特意送娘娘回府的,草民这么多年,根本没拉过圣人,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景熙帝一听,立即察觉出事情不对。 拉着圣人?难道他母妃不是一个人回去的? “你是说,父皇和母妃是一同回去的?” 老汉知道今时今日早已更新换代,也不敢欺瞒,连忙点头道,“是,是的。” 景熙帝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是父皇陪同母妃一起回去的,为何没有一人知晓? “你继续说!” 老汉连忙点头,继续道,“草民头一回见到圣上,所以在驾车的时候,一直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草民记得,去英国公府的时候,车内只有少许的交流,声音不大,但是明显有......” 景熙帝的手掌大力地拍到了案台上,“快说。” 那人双手举过头顶,持告饶状,“草明听见,又些汉子亲自己媳妇的声音。” 景熙帝心渐渐放平,他母妃受宠,他是知晓的。 “然后呢?” 只见那人也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道:“但是草民送圣人回宫的时候,记得有几句话印象挺深的。” 一句是,你这样大度,朕很是欣喜,你放心,哪怕是谁谁进了宫,位置也不会大过你。 另一句是,这是谁买的糖丸子,说是送给谁的。 老汉又低头补充道:“陛下,这时间实在又些久了,草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草民之所以能记得那糖丸子,还是是因为那一年,草民的小儿也在吵着要,其余的......臣真的是不记得了!而且自那以后,圣人就叫草民离开京城生活......” 景熙帝摆摆手,叫徐进将人拉下去,松绑,好好安置。 景熙帝揉了揉太阳穴,想着这老汉说的这些话。 其实,他说的这些已经够了。 那第一句的谁,如果没错,就是指韩嫣。 那第二句后面那个的谁,一定就是自己。 这两句话,若是重新填写,那应该便是这样...... 你这样大度,朕很是欣喜,你放心,哪怕是韩嫣进了宫,位置也不会大过你。 另一句是,这是韩嫣买的糖丸子,说是送给景之的。 35.威胁 035 徐进不止一次地问过景熙帝, 要不要提审韩嫣。 每次景熙帝都摆摆手, 表示按兵不动,再等一等。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他早就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他要的, 是把当年幕后参与的人, 一个一个,全都给掀出来。他要每个人都付出相应代价,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景熙帝的第一个钩子,就是柳氏。 他嘴上说是为了让柳沛函养伤才让她闭门不见客,其实也相当于禁了她的足。这样的命令一下, 像柳沛函这样的大家闺秀只能把这事放在心里, 默默地等着这十几天过去,并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但是柳氏不同, 柳氏等不起, 尤其是她刚见过她那位女儿, 自然恨不得早早就能把她女儿从那个地方弄出来...... 不足七日,如景熙帝所预料的, 这柳氏果然进宫了。 “老身给陛下请安。”柳氏一如既往的毕恭毕敬。 “外祖母哪儿的话,快快起身。”景熙帝目光如炬, 看上去既真诚又坦荡。 “陛下,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景熙帝装作一副很了解的样子,“外祖母是为了沛函的事来的?” “是, 沛函这孩子, 也算是老身看着长大的, 所以实在是放心不下,还望陛下......” 景熙帝会心一笑,“沛函年纪小,朕怕她落下病根,所以才叫她细心调养。不过若是外祖母亲自来探望,朕哪里还能不许。” 柳氏目光一闪,心也算托底了,她这侄女......幸亏还算是得宠。 柳氏谢恩以后,立即就去了钟瑶殿。 柳沛函躺在床上,小脸泛白,唇上都半点儿血色都没有。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柳氏赶紧走上前去,“姑母来晚了,身子可还好?” 柳沛函一见是姑母来了,连忙就要起身。 柳氏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躺着躺着,可别起来,跟姑母就莫要见外了。” 柳沛函看着姑母对自己这样好,不禁又想起了这几日的委屈,“姑母......是沛函没用,姑母将那样好的时机留给了沛函,可还是让别人钻了空子。” 柳氏一听这句“让别人钻了空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告诉姑母,当日你是如何落水的?” 柳沛函忍悲含屈,“那日,陛下心情大好,邀侄女去沁心湖去散步,沛函见陛下兴致正起,就寻思给陛下舞一段,哪知......突然有个贱婢冲了出来,直接将沛函推到了湖里......当晚受了惊,也就没多想,这两天才逐渐寻思出不对来,姑母,那时是亥时,怎还会有什么婢女?” 柳氏知道这宫里明争暗斗,什么样事儿都会发生,所以并未吃惊柳沛函的这番话。 柳氏继续问:“那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柳沛函低头道:“陛下不由分说杖毙了那个婢女,还给沛函晋了淑仪的位份,但是......” “但是什么?” “这几日沛函生病,陛下不但一次都没来过,还日日宿在惜贵嫔那儿。姑母......沛函恳求姑母做主。”语毕,柳沛函整个人都依靠在了柳氏的肩膀上。 “沛函呐,你就算让姑母帮你,你也得有证据啊?” 柳沛函这几天病还没好,脸色本就有些苍白,哪知一提这惜贵嫔,脸生生给气红了。 “姑母,您说这宫里谁最怕我得宠,肯定就是现在最得宠的惜贵嫔啊。而且,陛下这几天都不来看我,日日去她那儿,难道就不是给我,或者给您的下马威吗?这难道不算是证据吗?” 柳氏刚刚还觉得她这侄女有点脑子,现在就被她气了个仰倒。 “那好,就算是这位惜贵嫔干的,那你想过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没?这样的小把戏,陛下会看不透?” 听姑母这样一说,柳沛函的心一下就凉了。 是啊,她如果都能想到,那陛下肯定更是清楚。 那么......死去的那个婢女和她这位份,岂不是就是景熙帝的态度? 柳沛函越想,就越确定,这一定就是那惜贵嫔干的。 她不能坐以待毙了。 “姑母,那惜贵嫔长得国色天香,若是陛下长期受她蛊惑,怕是侄女根本再无出头之日啊,姑母您想想办法吧,沛函只要得了陛下的心,第一件事就是救嫣姐姐,姑母......” 这话一出,柳氏直接愣在了当场。 看来,没一个是傻的啊,这种半恳求半威胁的口吻,她这辈子不是第一次听了。 她这回若是不伸手,只怕等她开口要她救嫣儿的时候,她也会袖手旁观了? 柳氏双拳紧握,悠然地开口道:“沛函长大了,连姑母都敢威胁了......” 柳沛函边哭边道:“不是的!姑母!没有姑母就没有沛函今日,沛函没齿难忘!只求姑母能够再帮我一次!” 柳氏目光颇冷地看了她一眼,“罢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姑母,那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你受制于人。我问你,那惜贵嫔,当真绝色?” 柳沛函点头,“姑母,当真。” 柳氏叹息,那是傅太师的嫡女,又明显身在高位,想搬到她,还当真又些难。 “嫔妃的吃食是动不得的,因为你也宫里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人,层层把关很快就会露出马脚,若是想让她近期近不了皇上的身,那就只从浣衣局做些手脚了。” 柳沛函一见姑母确实是有办法,于是着急道:“姑母是说要将她......”说着,拿手在脖子那笔划了一下。 柳氏摇摇头,“沛函,欲速则不得达,能争取几天,已是极限。若是你将她彻底毁了,那赔上的不止是你自己,还有姑母,还有整个安定伯府。” 柳沛函从小就被人捧着,凡事她一方天地里能见到的东西,就没有安定伯整不来的,所以这性子,也早就惯坏了。 柳氏默默将“秘方”道给了柳沛函。 说是秘方,无非是将宫里的梵树的枝叶,和专门挑在这个季节开的紫菊花的花心混合在一起。 这两个植物混在一起,能让人全身发痒,皮肤红肿,乃至溃烂,但是不出七日便会自愈。 柳沛函听了效果,还是又些不甘心,继续道:“姑母,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现下只有这一个法子,你定要仔细这用量,一旦多了,就会留疤,到时候追究起来就不好收场了。你用的少,陛下也不会严查,但是若是你自作主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可别怪姑母没提醒你!” 柳沛函一见姑母对那惜贵嫔如此紧张,于是悻悻道:“沛函知道了,不会坏事的。” 柳氏点了点头,“落水不是小事,你可得仔细保养好,身体落下寒症,容易怀不上皇嗣。” 柳沛函一听皇嗣两个字,立即又做出了小女儿的姿态。 柳氏此次并未多留,早早就出宫去了。 柳氏的人刚出宫,钟瑶殿上方的砖瓦自然也就悄悄合上了。 暗卫来报,气的景熙帝连连发笑。 他想查的是柳氏当年是否参与过那事,没想到,前日的旧案不但没翻出来,这人今日居然又再次想在这宫里兴风作浪。 好,甚好。 他原本还没打算对着柳沛函怎样,如今看来,这柳氏一族,就没个好东西。 “暗一,你密切观察钟瑶殿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异常,就赶紧东西换了,定要让灵惜殿上下毫发无损。” 景熙帝思考了一会儿,继续又道:“徐进,现在就动身,朕要亲自去见韩嫣。” ...... 景熙帝一身便衣,后面跟着几个暗卫,快马加鞭到了定州城。 万国寺的布局,景熙帝早就了然于胸,他快速地走到了一间有木鱼声阵阵回响的屋外。 暗卫进去探过后,景熙帝推开了门。 韩嫣头也没回便道:“净尘等候陛下多时了。” 景熙帝没时间跟他迂回,开门见山直接道:“你一五一十的把当年的事道给朕,朕兴许会留你母亲一条命。” 话音一落,韩嫣便笑了起来。 “可是陛下怎知,净尘想要救英国公夫人一命呢?” 景熙帝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宛如寒冰,“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韩嫣回头,笑颜如花,“您想听什么,净尘便讲什么。” 后来的一个时辰,韩嫣一五一十的将整件事情的经过,通通讲给了景熙帝。 景熙帝面如寒冰,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临走时,韩嫣又道:“夜深了,陛下若是现在去闵太后那儿,怕是不妥,毕竟,那龙安寺不比万国寺,都是您的人。” 景熙帝面色阴森,嘴角略微勾起,“你想多了。” 36.往事 036 景熙帝抬头望了望这离皇家陵墓最为接近的龙安寺。 他,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记得他曾在韩妃的灵前发过誓, 闵氏,他会亲手了结了她...... ...... 往事篇 成远帝的政务并不算是出色, 但也没到了昏庸无道的地步, 为人虽然颇为风流, 但却极爱风雅之事。 说到这风雅之事,无非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而英国国公府的韩嫣,在这些方面,可谓是个中翘楚。 事情需要追溯到同年韩妃的生辰...... 韩妃在样貌上艳压整个后宫, 又身为高门贵女, 所以从入宫门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圣宠不衰, 深得帝爱。 于是, 在韩妃那一年生辰的时候, 皇帝特许大办了一次。 说是给韩妃过生辰,但这韩府的二小姐的闹出来的动静, 说是给自己过生日宴,都不为过。 她不但在着装上下了狠功夫, 更是在贺礼上也铆足了劲。 别人选贺礼,都是选择一样最佳的上品呈上,但是这韩府的二小姐, 却是不走寻常路的人, 她先是送了自己亲手绘制的千里山河图, 后又献上了百仙跳屏舞。 二八佳人,舞姿曼妙,衣袂飘飘。 这样的旖旎风景,自然是勾到了成远帝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江山美人,谁能不爱? 当时在场的人,好似谁都无法忘记那一刻成远帝毫不避讳地看向韩嫣的目光。 他看着她的表情,就像那青楼里的嫖-客在看着妓-子的眼神。 有打量,有兴趣,甚至想一亲芳香。 不过好在那天是韩妃的生辰,成远帝就是再想,也还没有浑到在自己宠妃的生日上,亲自办了她的妹妹, 再怎么样,还是要顾及一些韩妃的面子...... 英国公毕竟是京城顶级的勋贵,像韩嫣这种如此明显地表达想要两姐妹共侍一夫意愿的行为,自然是不被允许的。 英国公回府后,不但对着柳氏母女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更是直接禁了这位二小姐的足。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此事不出多久,就被闵后知晓了。闵后好似根本没将英国公放在眼里一样,没过几日就点名叫英国公的二小姐进宫赏花。 说是进宫赏花,实际则是闵后摆明了抛出橄榄枝,希望自己能够帮助韩嫣进宫。 韩嫣当时年轻声气盛,对很多事都不服气,总是想着,同样是英国公的嫡女,凭什么姐姐行,她就不行呢? 一个不足十六岁小丫头,就算心机在深,也不可能深的过这老谋深算的闵后。 韩嫣得了皇后的懿旨进了宫,大方得体地坐在闵后身边。 闵后两手捏着茶杯轻轻的呼着气,一边呼,一边轻轻道:“像嫣儿妹妹这样明珠般的人儿,不入宫,真的是可惜了。” 韩嫣听闻这话,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帕子。 闵后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于是适时又加了一句,“哎,真的是可惜了,依照你这情况,入宫怕是不可能了,要不然呐,本宫还真的想多你这一个妹妹。” 韩嫣一听不可能三个字,急地差些没落泪。 她心里忽地蔓延出了无限的委屈......她没想到,这皇后娘娘叫她入宫,居然是为了说风凉话。 不过,还没等她伤感完,就听闵后又开了口,“除非啊......” 除非? 韩嫣猛的一抬头,目光闪闪地望着闵后。 闵后越卖关子,她就越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闵后看着时机差不多到了,从怀里慢慢地掏出了一包药,“本宫生完大皇子后,太医说本宫的身子亏的差不多了,特意告诫本宫万不可再生了......于是,本宫当时就只好服了这个方子。” 韩嫣的目光落在这包粉末上,久久未语。 闵后顿了顿,继续道:“本宫服了这药方后,虽然再也不能替皇上诞下其他子嗣,但是身子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韩嫣越听越是心惊,惊地就连手中的帕子,都飘落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您给嫣儿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闵后笑的一脸慈爱,“你懂的,不是吗?若是你姐姐不能再生了,你就有理由进宫了啊。姐妹互相扶持,也是一段佳话呢......” 韩嫣虽然什么都喜欢和韩妃比,也想要进宫伺候皇上。 可是......她是真的没想过要害这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姐姐啊...... 韩嫣此刻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这话,于是“扑腾”一下就跪在了殿内。 闵后是个很会说话的人,韩嫣这一系列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闵后起身,上前扶起了韩嫣,“妹妹这是做什么,你们姐妹情深,本宫当真是为你们高兴,不过......本宫这是在帮你们两个啊。” 帮?帮我们两个? 闵后拉着韩嫣的手不松手,又循序渐进地劝道:“韩妃呢,已经有三皇子傍身了,其实不生了也就罢了。再着说......女人怀孕生子,还不是在鬼门关走一通嘛。” 说着,闵后又摸了摸韩嫣的脸蛋,“妹妹这小脸儿,嫩的简直能掐出水来,入了宫,必是圣宠。如果妹妹有能力多生几个,可以再过继给你姐姐一个啊,呐,是不?” 扑通扑通,韩嫣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盛宠,盛宠,盛宠。 是啊,大不了她多生几个,给姐姐一个孩子也行。 闵后看她动了心,于是又好一顿劝说,最后总算是说通了。 韩嫣回家后,将这一个下午和闽后的对话,都道给了母亲柳氏。 “娘,你说这样行吗,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柳氏沉思半天,思考了好一会儿。 闵后的贤良是众所周知的,不能再生孩子也是众所周知的,这话里,应该是没有诈。 若是没有诈,那嫣儿就是能入宫了? 半晌,柳氏笑着回道,“怕什么,皇后娘娘都亲自出来扶持你,你爹还能说什么?” 韩嫣还是又些不放心,“可是姐姐......姐姐一直待我不错。” 柳氏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嫣儿,她对你好有何用,能比得上陛下吗?再说了,你姐姐年纪大了,陛下肯定更喜欢颜色鲜艳的,等你得了宠,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韩嫣一看母亲提到了陛下,脸又是一红。 柳氏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思-春了的样子,噗呲一笑。 “行了,就按照皇后娘娘说的,立即派人向宫里放消息,就说娘病了。等着你姐姐回家后,到时候你定要把握好时机!” 在韩嫣与柳氏商谈的时候,闵后也没闲着,而是去了成远帝那儿。 这皇帝是个什么样子,闵氏再是清楚不过。 后宫女人众多,唯有她能坐稳这后位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闵后轻轻推开养心殿的门,正好看见成远帝一个人坐在那发呆。 “臣妾给陛下请安。” 成远帝一看是皇后,于是多给了一丝笑脸,“皇后不必多礼。” 闵后笑盈盈地走到了成远帝的身边,一边替成远帝捏着肩膀,一边轻声细语道:“陛下可是有了烦心事?” 成远帝自然是有烦心事,只是这烦心事却是极不方便说出来,于是含糊其辞道:“没事,政务上的一些事,你们女人不懂。” 闵后会心一笑,还政务,这些年,她几时看到过这位风花雪月的帝王为政务如此忧愁过? “臣妾早已看出你对那英国公的二小姐有意,这几日,那韩嫣日日来这求臣妾,就为了能见陛下一面,臣妾心软,于是就大胆地安排了一通。” 成远帝一听这话,立马浑身都来了精神。 “皇后此话当真?” 闵后趴在成远帝耳边,悄悄地把计划全都说了一遍。 成远帝早就是心猿意马了,但还是留了一丝理智问道:“韩妃知道吗?” 闵后笑嘻嘻地答道:“皇上少在那里装正经人,人家姐妹愿意一起伺候你,难道还要让人家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这样的浑话,成远帝越老越是爱听,不但同意了,还更是喜欢闵氏的大度识趣。 成远帝一把搂过闵氏的细腰,粗暴地吻了起来。 喘息之间,成远帝咬着闵后的耳朵道:“朕这皇后真真是选对了啊。” 闵后笑着打他:“陛下可真坏,在这样下去,臣妾都快赶上那怡-红院的妈妈了。” 一听这话,成远帝更是来劲了。 成远帝一边晃着身子,一边道:“好啊,那你给朕,再多挑些年轻貌美的姑娘啊。” 闵后环手抱着成远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留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就知道,这男人啊,越老越恶心,既然如此,她就好好恶心恶心那个贱人。 37.往事二 秋风萧瑟, 洪波涌起。 不出三日, 英国公府就派了小厮进宫来传话,说英国公夫人感染风寒, 奄奄一息, 恳请韩妃娘娘回家探亲。 韩妃对这位继母一直以来都是敬爱有加的, 现在家中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韩妃根本就没来及的多想前些天的事儿,立即就答应了。 “陛下,家里来信,说臣妾的母亲病危了, 臣妾能否今日就回去......”韩妃对着成远帝道。 “爱妃快快请起, 家里出了事,定是要早些出发的, 你等等朕, 朕陪你一起回去。”说着, 成远帝就转身就去更衣了。 与韩妃想的不同,成远帝从殿内出来的时候, 并不是龙袍加身,而是一身便衣。 韩妃转念便想到了成远帝以帝王的身份回去肯定是不方便...... 现下看着他这一身过为低调的便衣, 不由得生出一些感动。 成远帝的样貌虽不及潘安,也绝对算得上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否则, 韩妃当年也不会喜欢他。 韩妃在宫里这些年, 早就看出了帝王的多情与绝情。所以成远帝今日的此番作为, 倒是让她有些发自内心的感激。 韩妃上马车时,久违的主动拉了一下成远帝的手,并在他耳旁小声道:“茵儿谢陛下。” 成远帝回头一笑,还亲了一下韩妃光洁的额头。 韩妃以为成远帝是真的特贴她,成远帝却以为韩妃与他这是心照不宣。 回英国公的一路上,成远帝的手就没老实过,纵然是“老夫老妻”,但因为在马车上,又好似多了一些别样的韵味。 若是平时,依照韩妃的性子,肯定是不许的,但是那天也不知怎的,竟半推半就地让成远帝在马车里,好一顿揉搓...... 到了英国公府后,成远帝因着不能接近病患所以留在了正厅,而韩妃却是赶紧推门进了柳氏的屋子。 屋子里熏着醋,好几个丫鬟忙前忙后地在伺候躺在床上的柳氏。 柳氏面色苍白,眼神涣散,就连平时细心保养的唇部,都生出了些许皲裂。 虽不是亲生的母亲,但是韩妃看着这样的柳氏,心里还是万分难过。于是韩妃上前握住了柳氏的手道:“母亲,您坚持一下,茵儿带了宫中上好的药材回来,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柳氏看着韩妃在她身旁掉眼泪,不禁愣了愣,但是片刻后,到底还是颤颤巍巍的举起了身边的茶杯道:“茵儿,一路上辛苦了,你如今身份尊贵,却还叫你赶回来看我这老婆子,真的是......咳咳......快,喝......喝点水吧。” 韩妃看着柳氏有气无力地举着那茶碗,立即拿过来,一饮而尽。 柳氏拉着韩妃的手,硬是从小时候说到了长大,整整说了一个多时辰。 可惜那时的韩妃一定不知,就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已经够成远帝和韩嫣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因着成远帝不能久留,于是韩妃和景熙帝早早就启程回宫了。 一路上,韩妃一直闷闷不乐,她一是感叹命运无常,二是担心万一自己也到了这一天,景之会不会难过的不吃不喝。 这样悒悒不乐的表情,落在成远帝的眼里,却成了吃醋的表情。 成员帝抬手摸了摸韩妃的耳垂,“茵儿,你能这样大度,朕很是欣喜,不过你放心,哪怕是嫣儿以后进了宫,位置也绝不会大过你,毕竟,你在朕心中,独一无二。” 嫣,嫣儿? 说完这番话,成员帝也没看韩妃一脸不解的目光,而递给她了一袋不知从哪儿拿出了吃食,继续道:“看,这是嫣儿买的糖丸子,说是送给景之的。” 韩妃木讷的接过来...... “你们姐妹感情这样好,朕当真是有福气......” 韩妃一开始听的云里雾里,不过最后,却终于听明白了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韩妃盯着这袋子糖丸子惨笑,她说的么,病入膏肓的人怎么会有力气拉着她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不停歇...... 原来,竟下了如此大的一盘棋。 韩妃回宫后,回想起刚刚还在安慰柳氏的自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痴儿,合着别人都在演戏,只有自己竟然当真了。 想要韩嫣入宫,与她说一声便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那样的皇帝,真当他是她心中的宝贝,舍不得撒手么? ...... 那日后,韩妃不但对成远帝闭门不见,且身子却是每况愈下了。 韩妃和成远帝堵着一口气,怕他以为自己还想要他那不值钱的宠爱,硬是挺着连太医都没叫。 韩妃想着,柳氏病的那样逼真,八成是真的感了风寒,自己回去这一趟,除了给人搭了一桩姻缘外,竟然还白白过了一身病气。 真是晦气。 只是韩妃没想到的是,当日夜里她就发病了,而发病的时候,只有年幼的三皇子一人在旁边。 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好似有一股血一直在往头顶涌着,这样的感觉没过多久,韩妃就知道自己怕事中了招,不行了。 她用最后的力气,将三皇子叫到旁边,语无伦次地说着她想说的话。 “皇儿,母妃不用你替母妃报仇,母妃只求你好好活着......” “如果有一天,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不论是否国泰民安,你都别小瞧了这后宫。” ...... 韩妃突然病逝,这宫里除了闵后以外,皆是一片哗然,舌桥不下。 成远帝听闻后,迅速地跑到了韩妃宫里,见了她最后一面。 “怎会这样?茵......茵儿?太医呢,给朕宣太医!” 这时,有个姓王的太医突然跪在了成远帝面前。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请皇上责罚啊!” 成远帝眼圈颇红地看着他道:“你说。” “前些日子,韩妃娘娘突然找人要挟臣的妻儿,要臣给她配一副药,臣一听那药是无解的剧毒之药,臣当时就拒绝了,可臣的妻儿在那些大汉手里,臣不敢不从......可万万没有想到,韩妃娘娘管臣要的这药,竟是要给自己服用啊!陛下,臣是死罪啊!” 说着,王太医开始不停在地上磕头,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头盖骨撞击青石砖的声音。 成远帝怒斥他:“胡说!韩妃整日在宫里,哪里会有机会威胁你的妻儿!” 可惜,陷害韩妃之人,早已经把这一切都编排的天衣无缝。 经过盘问,韩妃派人威胁太医的日子,是韩妃生辰那天晚上。 取药,是韩妃和成远帝出宫的那天。 服毒,是今日。 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韩妃生辰前后,宫里宫外确实进进出出了很多人,而出宫那天,成远帝因一直和韩嫣在一起,他也不知中途韩妃是否离开过...... 成远帝紧紧皱着眉头,思考着前前后后。 这时候,闵后突然又跪在景熙帝面前。 “陛下,臣妾有罪,说来还是臣妾的错,臣妾当初出那主意的时候,没想到茵妹妹会这样的果决......” 闵后刚一开口,成远帝就挥退了殿内的所有人。 成远帝面露痛苦之色,“你说茵儿当时不愿?” 闵后一边哭一边答道:“陛下,茵妹妹嘴上是连连答应的,但是陛下也知道,茵妹妹对陛下一直以来都是用情至深的......” 用情至深。 成远帝双手掩面,哪怕他是这天下的主宰,却也会因为主宰不了生命的流逝而感到万分痛苦。 随即,成远帝哑着嗓子喃喃自语道:朕说茵儿这几天为何一直不肯见朕,原来是和朕怄气...... 出了这事,成远帝也没法责怪任何人,他扶起了跪在他身侧的皇后,缓缓道:“既然如此,就给韩妃以贵妃的制度下葬吧......还有,那英国公府的二小姐,就不必进宫了......” 英国公府的二小姐进不了宫,这是她早就算到了的,但是以贵妃的制度下葬,她确实是没想到,毕竟,她还给韩妃加了一宗挟持太医妻儿的罪...... 闵后面露犹豫,“陛下......那王太医那事.......” 成远帝无心再和闵后继续说下去,不耐地挥了挥手,“好了,你告诉他,嘴闭严,空缺的院使之位就是他的了......” 成远帝率先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闵后却将手覆上了韩妃还未凉透的脸颊上,“韩茵,你妹妹亲手害死了你,还是本宫帮你报的仇呢,本宫对你这般好......做了鬼,可别忘了找她报仇啊。” 38.腰斩 闵后却将手覆在了韩妃还未凉透的脸颊上, “韩茵, 你妹妹亲手害死了你,还是本宫帮你报的仇, 本宫对你这般好......做了鬼, 可别忘了找她报仇啊。” 韩妃的死让成远帝心怀愧疚, 此后确实是再也没有提过要将英国公府二小姐纳进宫的事...... 韩妃突然离世,打了英国公府上上下下一个措手不及。 英国公才离京几日,根本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乱子。 他刚进京,就听府邸下的人来报,说宫中的韩妃病逝了。 那是英国公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 他哪里接受的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 英国公稍作调查竟然发现她的这位正妻竟然前几天装作病危, 请了茵儿回府?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英国公想到这事定与柳氏和韩嫣脱不了关系,刚到府里, 就直奔正院去了。 英国公一脚踹开门, 就看到了正在抱在一起的哭的娘俩。 “说!怎么回事!柳氏!你今日给我说清楚!” 柳氏知道瞒不住, 毕竟英国公是她们娘俩最后的靠山,于是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经过, 全部都招了。 英国公怒不可遏,万目睚眦, 直接上前踢了柳氏一脚。 “蠢妇!被人利用还不自知!我可怜的茵儿,居然死于她亲妹妹的手里!” 韩嫣从来没想过害死姐姐,她只是想进宫而已, 看着怒火中烧的父亲, 她边哭边求饶道:“嫣儿不进宫了!父亲!嫣儿真的不进宫了!嫣儿知道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嫣儿真的从未想要还姐姐的性命啊!是那闵后说那方子,还利于身子......” 英国公简直气的笑了出来。 “进宫?你居然还想着进宫?怕是那闵后!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让你进宫!她只是借着你的手,除掉你长姐,除掉咱们英国公府,再除掉景之以给她的儿子腾地方!你们做的!当真是好!好!好啊!” 这样平日里绝对不能与人言语的话,英国公气的几乎是吼出来的。 柳氏一看英国公真的动怒了,于是赶紧抱住女儿,委屈道:“老爷,您别吓嫣儿了,她已经够自责了,妾身认为没有这样严重的......” 英国公抬手一把掐住了柳氏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没有这样严重?你先告诉我,茵儿的命!你能赔给我吗!能吗!” 柳氏的脸渐渐变成了紫色,好像是稍一用力,就能将人掐断了气。 韩嫣见状扑倒在英国公身上,“父亲,你在干什么!你难道要杀了娘吗?你快放手啊!” 英国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从今晚后,你就去定州的万国寺给你姐姐祈福,永远都不要再出来了。” 韩嫣以为父亲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哪怕再生气,应该也不会难为她的...... 她没想到父亲竟然要他去万国寺度过余生? 韩嫣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听到了外面有人求见英国公。 英国公转身出了正院,就见到了一个戴着帷帽的妇人。 此人摘下面纱,正是当朝闵后。 英国公正当丧女之痛,哪里还管她是不是皇后,直接怒道:“你来干什么?” 闵后嗤笑了一下,“英国公怎么敢如此和本宫说话?本宫可是得了陛下的口谕来安抚英国公一家的......” 英国公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你这个妖后,妖后!” “英国公现在应该想想如今怎么办吧,你那好女儿谋杀宫妃的事,本宫暂时帮你压住了,只是......本宫也不知,这事儿以后会不会捅到陛下的面前。” 英国公早就料到闵后能这么做,自然是还有接下来...... 他也没和这位妖后浪费口舌,直接道:“皇后娘娘直说便是。” 闵后看了他一眼,抬起了自己的下巴,“本宫要英国国公府从京城消失。” 英国公忍着想一刀砍了她的心思回道:“皇后娘娘的胃口当真是大。” 闵后笑笑,后又加了一句,“走的时候请务必带着英国公夫人一起,哦,对了,本宫念及英国公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特意找了人来接替中都督的位置。”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闵后当真好本事,一个妇人,竟然在几日之内就将京城一位皇子的势力洗了牌。 她用一个妇人的计策,在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不但将宠妃害死,还能将根基深厚的国公府剔除京城,就连英国公手里的军权,也直接揽到了自己手里。 甚至,她连他再娶的机会都提前掐死了。 “皇后娘娘好本事,慢走不送。” 闵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也不想多留,于是立即启程回宫了。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后以韩妃为爱殉情,得以告终。 英国公带着柳氏举家搬迁到定州后,两人可谓是一个月也不会讲一句话......直到柳氏去京城保住三皇子一命后,英国公才认命般地打算与柳氏就这样老死在定州城...... 如果不是他的外孙称帝,如果不是他心中还有牵挂,他至死也不会踏入京城一步...... ...... 景熙帝看着龙安寺......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记得他曾在韩妃的灵前发过誓,闵氏,他会亲手了结了她...... 景熙帝推开了龙安寺最尽头的一扇门。 里面的坐着的那个美妇人,好像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露出老态来,还是如他印象里那般,端庄,虚伪。 闵后一脸微笑地看着对面款款走来的帝王,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朱唇轻启,“陛下今日来找母后所谓何事啊?” 景熙帝嗤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倒要看看,这般惺惺作态的样子,她还能维持到几时。 闵后这个老妖婆若是说不紧张,怕是不可能的......她看着原本属于她皇儿的位置让那个贱人的儿子占了去,她恨不得将成远帝从墓里拉出来鞭-尸。 景熙帝看着她又些坐不住了,于是笑着看着她:“朕今日来,就是为了送母后一份大礼。” 母后,他委屈求全的叫了那么多年,他不介意再叫一次的。 闵后看着他那笑中带着狠辣的神情,突然想了韩妃薨时的样子。 闵后咬着后槽牙,怒视着他道:“你休给本宫耍什么花样。” 景熙帝上前一步,面如寒冰,语气淡漠:“母后可听过腰斩之刑?” 话音一落,景熙帝就看到了这妖婆子收缩的瞳孔。 “那腰斩之刑,就是将人置于铁板之上,用重斧拦腰砍下。朕听闻,腰斩之后不会立即毙命,而是会慢慢享受整个过程,母后您说,这样可好?”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闵后所有佯装的镇定...... 闵后跌坐在地上,右臂抬起,用食指颤抖地指着景熙帝,“不,你不敢,你想做你早就能做了,你不敢的,你不敢弑母的......” 说着,闵后突然站起来,厉声道:“本宫是这东央的皇太后!这龙安寺都是本宫的人!谁敢动!来人!来人!” 景熙帝从未有过如此好的耐心,他也不急,就静静地看着她发疯。 顷刻过后,四周依旧鸦默雀静。 “本宫的人呢?” 景熙帝:“降者未杀。” 眼下之意就是,能为她所用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 闵后双眼猩红,又些崩溃道:“你这个孽子,你根本没资格做皇帝!你残害兄长,妄图弑母,应该为天下所不容!” “你不会认为朕真的会相信朕的好兄长死在扬州了吧,呵,朕知道他在哪,他在南疆,通敌叛国这个罪,朕给过虞正,朕今日正好也送给你。” “朕母妃的命,英国公一家,还有五公主的债,朕都会亲手向你们母子讨回来。” 闵后全身颤抖,知道现在大势已去,榱崩栋折,于是直接回头撞在了石柱上。 她死死地盯着景熙帝,说了最后一句话。 “那傅兮必然会是下一个韩妃,而且,本宫也送了你一份大礼......” 闵后还没闭上眼睛,就听景熙帝开口道:“来人!给朕救活她!性命无碍后,赐闵氏腰斩之刑。” 景熙帝望着她昏过去的脸,用冰冷之极的声音道:“你没资格提她的名字。” 39.因果 039 闵太后被贬又被赐予腰斩之刑的消息, 没过多久就在整个京城不胫而走了。 虽谁不敢随意置喙此事, 但无一不在心里感叹这帝王的手段果决和心狠手辣。 闵氏的事一出,最慌的便是柳氏。 柳氏来来回回地在屋子里踱步, 她不晓得陛下是否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整个人显得坐立不安...... 就在她还在惴惴不安的时候, 宫中再次下了一道圣旨,彷佛直接劈醒了她。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柳氏柔嘉淑顺,知书达理,深得西域平江王喜爱, 特封为落影公主, 择吉日完婚。 柳氏眼神有些涣散,落影公主?和亲? 完了, 这下子全完了。 她既不敢去找陛下问个清楚, 也不敢在国公府坐以待毙, 她甚至都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伯府交代...... 老国公爷放下了手里的摆件,看着坐立不安的柳氏, 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不过,也好。 英国公直起身子, 原本已有些昏眊重膇的神情,今日看来,倒有些精神焕发的意味, “走吧, 随我入宫。” 柳氏一脸震惊, “国公爷,您说什么?妾身入宫作甚......” 英国公扶起她,淡淡地道:“都已苟且了这么多年了,也该面对了。” ...... 英国公毕竟是陛下的亲外祖父,所以这件许久的宫廷秘事,并没放到明面上来审理。 景熙帝让徐进将人都带到了养心殿内。 须臾,英国公的一家子,均跪在了景熙帝面前。 景熙帝睥睨着柳氏,缓缓开口,“柳氏,你认罪么?” 柳氏还是第一次听见景熙帝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同她讲话,不由得一愣。 不过想想他对自己的称呼,她好像心里就明白了,这应该才是原本的样子...... 从来就没有什么外祖母。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在面对生死之际的时候,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名誉,身份,亲情,自尊这些,全部都要排在“生”的后面。 柳氏跪在地上,第一个哭出了声音,“陛下您一定要原谅嫣儿啊,她当时还年幼,都是受了闵太后,哦,不,是闵氏的蛊惑才会那般做......她这些年已经在万国寺受尽了委屈,已经受到了惩罚啊......” 景熙帝还未开口,就见跪在一旁的韩嫣,突然笑的眼泪的都流出来了。 她的母亲,当真从未让她失望,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当年她年幼无知,以为母亲真的是为了救她才将事情“大事化小”,直到她在定国寺无依无靠之时,她才知道,这世上总是你最信任的人,才能伤你最深。 柳氏看着在一旁边笑边哭的女儿,不由得赶紧拉过了她的手,一边拍,一边安抚道:“嫣儿,娘在这呢,别哭了啊......” 未料,韩嫣一把甩开了柳氏的手。 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挺了挺背,轻咳了一声道:“陛下,陷害韩太妃娘娘的罪,民女认了。” 柳氏看着已经认了罪的女儿,不由得哭的更狠了。 “但是民女有一人要告,那人便是柳氏。当初民女确实一心贪图富贵,受了闵后的蛊惑,但是真正让民女下定决心去争的,却是柳氏。不但如此,民女在下药的时候,曾再三犹豫过到底要不要那样做......当时是柳氏一把夺过那药,亲手洒进了韩太妃的茶碗里。” 韩嫣根本没去看在一旁惊讶地几乎要抽过去的柳氏,继续道:“民女不求死的体面,只求干净利落。” 柳氏被韩嫣这番话惊的按住胸口,半天都没能开口...... 景熙帝抬眼看了看柳氏,“她认罪了,你呢?” 柳氏哪里想死,于是挣扎道:“陛下,嫣儿这孩子这些年对老身误解太深......她定是怪老身没去看她才会如此,老身不怪她。”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并未戳穿,而是示意她继续。 柳氏一看事情有了转机,又继续道:“陛下,可是这些事与沛函毫无关系,沛函对陛下可谓是一往情深,她究竟何错之有啊?且她自幼被兄长宠坏了,是万万去不得那西域啊......” 景熙帝能将柳沛函送去和亲,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年英国公突然在京城突然消失,景熙帝的胞妹五公主在东央吃了败仗之时,第一时间被送去南疆和亲。 如今,生死未卜。 而这一切都是因柳氏和韩嫣的私欲而起...... 柳氏的这番话无疑是在景熙帝的心口插刀,论娇生惯养,一个伯府的女儿如何能和当朝的五公主相提并论? 景熙帝单手一下一下地敲着龙案,明眼人都知道,陛下的耐心怕是倒了极限了。 景熙帝没看柳氏一眼,反而对着韩嫣道:“盛福海,给朕上药!” 少顷,盛公公就端了一个白瓷瓶弓着身子走了进来,并将这药放在了韩嫣的面前。 毕竟是亲生的女儿,柳氏看着韩嫣没有犹豫就要吞药的样子,也管不得其他,硬生生就扑了过去,低声喃喃道:“嫣儿,你不能喝,不能喝......” 韩嫣看着柳氏眼底里流出来的些许真情,勾了勾嘴角道:“母亲,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怕死的,愿有来世,我们不再是母女。” 语毕,韩嫣朝着英国公和柳氏磕了三个头,随后就将那药如数吞下。 药性颇强,还不足一刻钟,韩嫣整个人就栽倒在了殿上。 柳氏看着自己的女儿是真的服毒了,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着景熙帝开口道:“陛下!老身再怎么样也救过你一命啊!没有老身,何来你今日!” 景熙帝睥睨着她道:“朕的母妃死在你的手里,又因着你的一己私欲害整个英国公府被驱逐出京,害朕多次险些死在闵氏手里,又害朕的胞妹被迫去南疆和亲,至今生死未卜!如今你还死性不改想要害惜贵嫔,朕告诉你,你死一百次都难以解朕心头之恨!” 柳氏瞠目结舌,惜贵嫔的事,他......他也知晓了? 百口莫辩,柳氏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但又不死心道:“可老身当初并不知那药是能害死人的,且惜贵嫔那药也无伤大雅......” 呵,无伤大雅。 景熙帝不想再和她迂回,于是对着柳氏道:“你救过朕一命,朕也不要你的命,你不是想活么,那朕成全你。但是作为代价,你将在万国寺度过余生,且永被英国公府除名。” 被英国公府除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英国公夫人,意味着她刚到手的一品诰命夫人也都付诸东流,就连以后她若是去了,都不得与英国公同穴而葬...... 更何况,她根本不想去万国寺...... 柳氏还没来及的继续狡辩,就听景熙帝继续道:“英国公留下,剩下的人都给朕带出去。” 徐进得令,一手捂住柳氏的嘴,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英国公从开始到现在一言未发,直到柳氏被人拖走后,他才缓缓开了口:“臣有罪,臣罪该万死,不敢奢求陛下原谅。” 景熙帝目光有神,半响未语,随后低语道:“可朕只有外祖父你一个亲人了......” 英国公后背一僵,纵然是带兵打过仗,见惯生死的人,都不由得红了眼眶...... “朕不是不怪你,朕既怪你没有管好你的后宅致使母妃遭人陷害,却也知道,这些也都由不得你,你......起吧。” 景熙帝低头注视着英国公的眼睛,这双眼与他母妃生的极其相似......若是母妃活着,她定是见不得他这样跪在地上...... 罢了。 英国公已到花甲之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不是心中有愧,他甚至都不想苟且活到今日。 “臣谢陛下......” “听说你府内有个叫韩应文的,英国公若是得闲,就将他带进宫来给朕看看......” 说完这话,景熙帝就负手走了出去,也没回头。 景熙帝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这心,终究还是软了。 种因得果,景熙帝没告诉任何人,在韩嫣将这一切告知他的时候,曾提过一个唯一的要求。 “民女求死不求生,但唯愿陛下能让民女,死在柳氏面前。” 而后,柳氏在万国寺剃度出家,穿着和她女儿那套无甚区别的道服,过了无甚区别的十几年。 40.生孩子 040 深秋的风阵阵袭来, 好似能直接穿过衣裳扎到人的骨头。景熙帝修长挺拔的身姿伫立在这深宫大院内, 他的表情算不上温和,但对比语气却又些格格不入了, “走吧, 去灵惜殿。” 景熙帝今日心情不好, 周遭的侍卫个个都噤若寒蝉,只有盛公公一人还敢笑着回这万岁爷的话,“陛下,这时间娘娘应该还没用膳呢,老奴叫御膳房的人, 直接将晚膳送到娘娘哪去可行?” 景熙点颔首, “嗯。” 哪怕只有一个字,却也明显地能感受到, 这帝王周遭的温度上来了一些。 有几个刚刚上任的小太监, 纷纷偷偷在景熙帝看不见的位置给盛公公摆了大拇指。 这盛公公果然不一样啊。 盛公公不以为然, 他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他算是知道了, 陛下就是有再大的脾气,只要进了了灵惜殿的院子, 就立马会雨过天晴的。 ...... 景熙帝刚到灵惜殿,就见那几个成天围绕在她身边的宫女,一口一个, 娘娘好香, 娘娘真香, 娘娘陛下一定喜欢您这味道。 他没忍住,闭上眼睛,轻吸了一口气。 果然香的很,是他喜欢的味道...... 傅兮闲来无事,于是就在寝殿琢磨上了熏香,从一大早就开始折腾了好几种水果来来回回地实验,最后终于满意地调出了一味她喜爱的果香。 就在她尽情享受自己的杰作的时候,就见铜镜中倒映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而这男人正倚在门廊上看她。 她不细看也知道他是谁,这不就是那个几天还在折磨她背《女戒》的那个小心眼儿男人么。 不想看他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于是直接把脸撇过去。 他哪里肯轻易放过她,景熙帝本就腿长步子大,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她面前,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屋里的奴才哪里敢看主子和皇上相依偎的场面,赶紧一股烟儿地就退了下去...... 他难得地勾起了一天都未抬起的嘴角,低声在她耳畔呼气道:“朕让你把那女戒都背下来,你可记熟了?” 不提女戒还好,提了傅兮就一肚子火,这男人的恶趣味怎的就这般多! 景熙帝的身子硬邦邦的,傅兮掐也掐不动,只好将气都撒在他的唇上。 傅兮抬手够着他的颈,小嘴直接覆了上去,景熙帝哪里会防着她,看着她主动,不禁心下一喜。但这滋味还没够,就感受到怀里的小人,贝齿上下一用力,狠狠咬了他一口。 嘶——真疼。 景熙帝低头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小人,却见这小人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真真是恶人先告状。 “你现在胆子当真是大,竟都敢咬朕了。”说着,景熙帝环住她背脊的手掌一路往下,不解恨地拧了两下她的臀瓣儿继续道:“今夜你就是求朕也是没用了。” 景熙帝看着傅兮嫩白的脸颊,身下仿若有股火在烧。他不由得想起了今日的那些糟心事,他好似越是身处黑暗,就越是想要眼前的这抹光亮。 仿佛只要她这辈子都好好地呆在他的身边,旁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动作算不得轻柔,双手抬起她的身子,转而放到了床榻上。 傅兮还没用膳,哪有力气陪着他胡闹,小腿一抬一抬地想要挣脱开。 她那点力气,还真是不够景熙帝看的。 他一手压住她两只不安分的小脚儿,一手伸手去解她的衣带。温润如玉的大掌或轻或重地摩挲着她的细腰,惹得傅兮呼吸急促,轻呼出声。 景熙帝嘴边挂着浅笑,那样子甚是迷人。 就在傅兮想要拿脚儿蹬他的时候,却见他整个人倾身向前,轻轻地吻着她的小腹。 “兮兮,你给朕生个孩子吧。” 话音一落,傅兮整个人身上一僵。她虽没有刻意地去避孕,可是确实没有想过孩子的问题。 孩子,孩子,是她和他的孩子么。 景熙帝看着她此刻的表情又些傻又些呆,不禁莞尔。 他是真的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最好是个女儿,像她小时候一样。 景熙帝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抱在怀里,长指不由分说地挑开了她的亵衣。 肤若凝脂,欺霜赛雪,一对儿蜜桃翘挺又沟渠分明,就连那茱萸都粉嫩诱人,她全身上下,皆是他的心头好。 他痴痴地咬着她的唇,又吸吮着她的舌,不一会儿,又吸上了一口让他念念不忘的茱萸。 茱萸翘首以盼,明显是动了情。 她渐渐失了力气,醉倒在她怀里,他用力一下,她就嘤咛一声。 景熙帝耐心极好,长指慢慢地挑-逗着她的情绪,一忽儿,就听到水声潺潺,娇-喘不停。 傅兮感觉她此刻正漂浮在那汪洋大海里,四周的一切皆显得朦朦胧胧......可就在感觉到抵达岸边的时候。 景熙帝突然坏心地停了下来。 傅兮闭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液,律动消失,傅兮睁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迷离的大眼里好似全是对他的不满,媚态横生,樱唇红的发亮。 傅兮找到了他的大掌,扣了扣他的手心。 景熙帝却抽身出来,面脸皆是恶意地对着她笑,“说,给不给朕生孩子。” 傅兮面色一垮,就差嘤嘤嘤地哭了出来,这哪是皇帝,这分明是无赖啊。 她又些哽咽地推着他,他也不放手,“兮兮,给朕生个孩子,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 傅兮抬眼看着他相比刚刚更加认真的神情,竟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见她应了,他本能地露出个又些璀璨的笑容。 只不过那笑容,在傅兮看来,怎么看都觉得又些傻气..... 不过她还没来及的多想,就见这人直接将那火热,滑了进去。嗓音低沉,似诱哄道:“兮兮,你叫给朕听,好不好。” 傅兮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忍不住哼唧出来是一回事儿,被迫叫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人都是有叛逆心的,他越是让她叫,她越是不出声音。 可相反,她越是忍着不出声,他就越是卖力。 她哪里犟的过他,他力气那般大,喘息之间,他又换了她的姿势,他抱着她的腰身,让她坐在他身上。 这样的姿势四目相对,更是让傅兮羞的抬不起头来,他一边堵住她的小嘴,一边狠狠地顶着她,哑声道,“爱妃胆子真大,竟然骑-在朕身上。” 她羞的不行,生生被他逼出来眼泪,身下酥酥麻麻的感觉简直叫她发疯,整个身子都在他怀里颤了起来...... 美人在怀,哭的人心痒。 景熙帝细细密密地开始吻着她的雪白的颈,任凭她如何低声颤颤地求他,他都无动于衷。 最后傅兮提着最后一丝力气,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天被人咬了两次的皇帝,不怒反笑,抱着她抖着不停的身子,在她耳畔呼气道:“朕要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要,反正你都得给朕生。” 傅兮两眼一翻,鬼才听得见你都说了什么。 食饱餍足的男人,果然心情好了许多,如往常一般无二,他抱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准备给她擦洗。 灵惜殿的宫女早早就练出来了异于别殿的眼色,主子摇铃叫水,送完水直接走人,从不多逗留一分一秒,反正,从来也用不着她们。 景熙帝将她放到水里,屈尊降贵地开始伺候她。 傅兮好似被他伺候习惯了,他一碰她,她就知道哪儿该抬起来,哪该放下。 景熙帝看着这半梦半醒地小人,又坏心眼儿地亲亲这,掐掐那儿...... 力气重了,若是她疼了,还要遭受两个白眼...... 他乃一国之君,却只能靠着偷香度日,说来也甚是有意思。 这哪是他的妃子,分明是他的祖宗。 傅兮本来就未用晚膳,被景熙帝这么一折腾,更是饥肠辘辘,没睡多大一会儿,人就醒了。 景熙帝本就没睡,看着身边这人睡醒了,合上了手里地奏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肚子不争气,刚要张嘴骂他是个暴君,就听被褥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唔,怎么这样呢?自己的器官都如此不配合自己? 景熙帝伸手搂住她,又些戏谑地看着她道:“饿了?” 傅兮把头埋在她的臂弯里,轻轻点了点。 不是饿了,是饿的快死了。 景熙帝好似能预知她会醒一般,早早地就把夜宵备好了。他的大掌拍了拍她的背,“洗漱一下,起来用膳吧,朕叫人备好了。” 傅兮无语凝噎,心想这人难道这么善于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吗?如此面面俱到,她就想给他些脸色,都不大好意思了。 果然,她就是太善良了。 少顷,一碟碟美食就摆在了她面前。 四喜饺,鸭肉竹笋,佛手金卷,海棠酥,还有黄芪鳝鱼汤...... 皆是她爱吃的。 景熙帝看着她那垂涎欲滴地小模样,不禁伸出手,抚了抚她细细软软的发丝,轻声道:“少吃些,量腹节所受。” 不知怎的,傅兮总觉得他今日怪怪的,于是她轻轻问了一句,“陛下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景熙帝诧异地看了一眼她,他真没想到,她还能察觉出他心里有事...... 可惜他所想之事,实在是难以达成...... “无事,你先用膳吧。” 她知道他作为一国之君,每日定要思量不少事。她虽不能帮他分担,但也不希望自己连他所忧所愁都不知,于是她又晃了晃他的肩膀,轻柔道:“陛下为何不和臣妾说说?是要紧的国事吗,所以不能讲吗?” 也许真的是无人可诉,也许她的目光太过真诚,景熙帝犹豫片刻,竟然真的开了口...... 41.出宫。 她知道他作为一国之君, 每日定要思量不少事。她虽不能帮他分担, 但也不希望自己连他所忧所愁都不知,于是她又晃了晃他的肩膀, 轻柔道:“陛下为何不和臣妾说说?是要紧的国事吗?” 也许真的是无人可诉, 也许她的目光太过真诚, 景熙帝犹豫片刻,竟然真的开了口...... “朕做梦都想平了南疆,可惜,朕不能......” 南疆,南疆, 傅兮之前好似就听人说过, 说当今圣上最疼爱的胞妹被送到南疆和亲去了,几年过去, 生死都未可知...... 傅兮伸出自己的小白手, 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景熙帝低头继续道:“这些年过去, 东央的国力好不容易才逐渐好了些......朕虽贵为天子,却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随意讨伐南疆, 置天下百姓而不顾......可是每每想起,朕就觉得对不起她......” 他说的便是五公主, 萧婳。 战败国的公主被送去和亲,这些年过去没个音讯,谁都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傅兮看出了他眼底流露出的不甘, 于是轻声道:“臣妾以为,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五公主乃是家,应排在治国前。” 景熙帝失笑地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叹息道:“这道理,可不是这样用的。” 她知道历来两国之间只有附属和朝贡的关系,还远远没有建交这一说,她虽然懂得少,但是为了他,她仍是绞尽脑汁想了接下来的这番话。 “陛下,为何一定要开战呢,如今的东央国力日渐昌盛,陛下不愿开战造成生灵涂炭,南疆王亦是不愿意啊,那为何不能单派遣使节去问候五公主呢?” 景熙帝好似真的被她绞尽脑汁的模样安抚到了,也没认同,也没反驳,只是双手又些用力地环住了她。 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定要亲自接婳婳回来。 是人是鬼,他都接她回家。 ...... 用完了夜宵,已经很晚了,傅兮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准备入睡了。 景熙帝心事重重,看着她颤颤的睫毛发愣。 傅兮知道他没睡,于是蓦地睁开眼,笑盈盈地看着他。 景熙帝看着怀里的人这般望着他,下意识道:“你为何这般看着朕?” 傅兮伸手摸了摸他的太阳穴,撅嘴嘟囔道:“陛下记不记得答应过臣妾什么?” 景熙帝轻生嗤笑,“朕答应你的,何曾失言过?” 傅兮卖关子,“再想想?” 景熙帝冥思苦想也没想到,他究竟又答应她何事了...... 傅兮攥着被褥,委屈巴巴道:“呐,陛下曾许诺,待邕江王选妃以后,就带臣妾出宫去的......如今陛下新扶持的平江王都娶妃了......可臣妾的包子却连个影儿都没能见到......” 景熙帝看着她这幅馋猫的模样,低头咬了咬她的樱唇,“爱妃怎的这般贪吃?” 傅兮一听,骄傲地挺了挺自己那鼓鼓的胸脯道:“因臣妾会长啊。” 语毕,还暗示性的眨了眨眼睛。 他看着她略微挑衅的目光,瞬间哭笑不得。 他还能说什么,他就差为她这幅身子着了魔。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一切都恰到好处,说的便是她。 傅兮看着他终于笑了,于是追问道:“那陛下带不带臣妾出宫?” 景熙帝看着她期待的笑脸,也甚是无奈,只好道:“朕应。” 巧的很,明日就是民间的彩灯节,傅兮惦记了好一阵子了。 傅兮是那种顺着杆子就知道自己爬的人,既然他答应她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陛下明天可有事?” 如此意图明显的话,景熙帝若是再听不出来,那便是装听不懂了。 须臾,景熙帝哑着嗓子回道:“你要是伺候好朕,那明日朕便有时间。” ...... 翌日一早,景熙帝和他这位作天作地的宠妃,双双准备乔装出宫门。 傅兮和景熙帝出门,安全自是不用说,所以她只带了杏花一人,将桃花留在宫里帮她装病。 傅兮爱美,出门前披了一件白色镶珠的大氅,插了一支法郎彩簪钗,又戴了容纱面料的帷帽,虽看不清容貌,但那本就色泽饱满的朱唇,却在容纱的遮掩下,显得更为鲜艳了。 如此轮廓,任谁看了都会猜到那帷帽下,绝对是个美人儿。 景熙帝看着款款走出来的美艳女子,不禁撇眉。 原本说好的低调些,看来她是一个字都没听的进去。 与她不同,景熙帝是真的给自己折腾的跟个侍卫一样,除了身量突出些,这两人站在一起,俨然一副大户人家的小姐带着侍卫出门的样子。 登上马车,逛逛荡荡地行了许久,才到了太师府的位置。 太师府的位置是在京城著名的百花巷口,今日有彩灯节,这百里长街上早已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人与人若不挨的近些,怕是极容易走散。 长街两旁的双廊下,挂着彩灯,甚模样都有,周边弹奏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 傅兮以前是太师府的大家闺秀,自然是不能来这种地方,这般热闹非凡的场景,可谓是她生平第一次见。 景熙帝看着身边那个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小人儿,觉得她就差摇身一变变成那撒欢儿的兔子,冲出去了...... 景熙帝怕她走丢,于是大手将她的小手死死扣住,省的她乱跑。 谁知,这小女子突然嘴角一勾,冲着他道:“大胆!谁允许你碰本姑娘的手!” 这热闹的长街虽然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吵得不行。但是傅兮这般提高了音量,内容就依旧能让身边的百姓听得见。 侍卫私自碰自家小姐的手,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立即就有人开始对着景熙帝指指点点。 甚至还有个热心肠的大娘在旁插了一句,“姑娘,这样的侍卫可要不得!别再损毁了姑娘的清誉!大娘看人蛮准的,这人一看就带着色相,姑娘你小心哦。” 傅兮感激地对她点点头。 景熙帝撇嘴,还清誉,她都要给自己生孩子了。 还哪来的姑娘,哪来的清誉? 景熙帝身量高,将傅兮整个人提起来扛在肩上,长腿就向前迈,躲过了刚刚那批人群,景熙帝才将人放下来,恨恨地道:“鬼丫头。” 傅兮没理他,因她一抬头就发现,这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家包子铺嘛。 她馋的小鼻子都忍不住动了动...... 虽然隔着轻纱,但她这馋猫的样子,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入到他眼里。 呵,合着包子是真好吃。 傅兮吃了两个还不够,又要了一堆想着打包回去慢慢吃。包子铺旁还有卖蜜饯儿的,卖冻梨的,卖酱面的,总是应有尽有。 她买完吃食,就开始逛首饰,凡是她相中的,她样样都买了一些,可谓是大丰收。 景熙帝看着她投入的样子,简直嗤之以鼻,花的都是他的银子,这小人儿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景熙帝看她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就叫暗卫盯好她,一个人先找个茶馆休息下。 漾茶楼是这条街上最高的楼,而那顶层的位置就是专门为特殊的贵人所设,景熙帝穿着一身侍卫的装扮,就在这里边饮茶,边俯视她。 若说最让他生气的,并不是那人儿不听他的话,而是他明明走了快半个时辰了,她竟然没发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旁的花灯显得尤为明亮。 傅兮买到累的才发现身边只剩下一个给她提着东西的杏花,他人呢? 傅兮又些急,但见周围人实在太多,她生怕走散了就彻底找不到了人,于是就站在原地没动。 一忽儿,前面一处击鼓声和奏乐声一齐响起,敲锣打鼓,好生热闹。 傅兮的目光被吸引了。 那兔子形,龙形,和各种形状各异的花灯一起在前方堆积起来,显得亮如白昼一般。 傅兮猜,若是到了那儿,应该就会看的到他了吧。 她看着大包小裹的杏花,觉着不便,于是道:“杏花,你在这等我,若是他不在前面,我再折回来找你。” 杏花还没点头,就看傅兮已经颠颠儿地过去了。 傅兮到了人群里,四处张望着他的身影,可由于人实在太多,帷帽一会儿就被挤掉了。 彩灯节,多是民间年轻男女目窕心与,芳心暗许的日子。 傅兮这张灼若芙蕖的小脸,自然是各家女子嫉妒的对象。 推推搡搡之间,傅兮也不知被谁绊了一下,硬生生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人的时候,自然就会坚强些,毕竟她没的指望,只好赶紧起身继续向前走。 走的越来越快,可她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不禁想,他不会回宫了吧。 难道是因为她今日花了太多银子?不至于吧,这天下就属他最有钱了啊...... 时间又些久了,傅兮确实有点急了,只不过此时的她如何也想不到,她寻的那人,正在翘着嘴角看着她。 须臾,就在傅兮快要急的蓄泪的时候,她在一盏最亮的灯火下,忽然瞧见他冲自己伸出了手。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42.奸情 万家灯火城四畔, 星河一道水中央。 傅兮瞧见那人勾着嘴角笑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心不知不觉渐渐跳了起来。 噗通噗通的心跳, 一时让傅兮愣在了原地..... 那“侍卫”大步流星地走到傅兮面前, 转瞬将她整个人顺势高高举起。傅兮感觉到一丝失重, 两手瞬间抓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单手拖着她的臀瓣,让她整个人“坐”在了自己怀里。 他凑到她脸旁,小声在她耳边道:“兮兮,朕抱着你看灯可好?” 天色已暗, 除了着装, 他卸下了脸上大多的伪装。 傅兮被他如抱孩子一般的方式抱在怀里,早就羞成了大红脸, 可她又不想下地走, 不禁将通红的脸埋在他颈旁, 低头糯糯道:“你......你这大胆侍卫,我, 我要回宫......” 看着她羞的抬不起头的模样,他的心, 更痒了。 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景熙帝就这样抱着她,原路返回和提着东西四处张望的小丫鬟汇了合。 杏花看了一眼陛下抱着自家娘娘走过来的样子, 赶紧把眼睛撇开了...... 陛下这般宠着娘娘, 她们做下人的, 真的是没脸看啊...... 上了马车,又逛荡了好一会儿,可算是进了宫门。 景熙帝看着她扶着小腿别别扭扭的样子,就想到了八成是刚刚磕着了,开口问道:“可还能走?” 原本就娇气的人身边要是有了靠山,自然是更娇气。 傅兮抬起小脸,大言不惭道:“不能。”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又不是她刚刚摔倒时立马站起来的她了...... 杏花看着娘娘一直揉着脚踝,赶紧问道:“娘娘怎么了?” 景熙帝勾起嘴角,淡淡地道:“你家娘娘聪慧,平地上跌了一跤。” 傅兮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扎耳,气的她直拿眼睛瞪他。 杏花知道这估摸是陛下在打趣娘娘......但她可不敢笑,赶紧低声道:“娘娘,那杏花背您?” 景熙帝摆了摆手,“朕背着她,你们下去吧。” 盛公公来接驾,刚到这还没来及说话,就被人撵走了,他沮丧地呼了两口气,接过杏花手里的一个个白布袋...... 哪知,杏花手里的,还只是其中一部分。那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居然全是...... 这位惜贵妃娘娘买的东西。 盛公公无语凝噎,他觉得他家主子好像被人移了魂魄。 半响,身旁的人走个七七八八,就剩下了两道人影。 他们本就是私自出宫,自然是不能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来,景熙帝托她的福,一天之内走了两次后门。 后门也有后门的好处,至少,还能看到这许久未见的静花池。 静花池之所以能被称为静花池,皆是因那池畔周围都是绣娘们手工制作的绣花,春夏的时候不显,但入秋了以后便显得格外有意境了。 景熙帝扶着傅兮坐到了假山后的水榭旁,他撩开她的衣裙,轻轻地撕开了她的亵袜。 本想看看她伤的重不重,哪只这一撩起来,竟发现连块像样的轻肿都没有,就只是又些红了...... 傅兮心有些虚,看着他探究的目光,磕磕巴巴道:现......现在看着不严重,但......但明天肯......肯定会肿的,臣妾......臣妾疼的,真疼的......” 呵,现在知道臣妾臣妾的。 景熙帝手里握着她白皙滑嫩的玉足,一时间也没舍得撒手。 傅兮总道,天生的美是一种美,后天的美也是一种美,所以她不但日日给自己熏着香,就连这玉足的指甲上,都用凤仙花染上了朱红色的颜色。 可以想象,一双莹白玉润的双足,配上那略为妖冶的红,是何等的夺人心魄...... 景熙帝不由自主地将脸靠过去,轻吻了一下她的脚尖。 这个动作,惊的傅兮直接跌坐下来,“陛下......臣妾都走一天了......” 景熙帝好似彻底着了魔一般,对她爱不释手道:“朕的兮兮,哪儿都是香的。” 傅兮这人,惯喜欢听好听的,是极容易醉死在他这般甜言蜜语里的。她咬着唇,有些期待着望着他,“陛下知道,您刚刚那动作的意义么?” 景熙帝挑眉,不知她又要说些个什么。 傅兮食指勾着他的衣襟道:“是忠诚。” 他哑然失笑,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等到一个妃子对他说要他忠诚于她。 他对她,难道还不够忠诚吗? 兴致既然挑起了,便没那么容易下来。 他怕地上凉,长手一伸,又将她捞回到长杌子上。 傅兮跟他在一起久了,撇了一眼,就知道他这如狼似虎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傅兮推他,低声颤颤道:“回,回殿内好不好?” 景熙帝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小嘴,继续道:“惜贵嫔娘娘,臣便是那胆大包天的侍卫......” 胆大包天,就是她怎么求都没用了? 傅兮彻底被他这没脸没皮的样子打败了...... 嘤嘤嘤,外面怪冷的...... 景熙环着她,倒也没让她受了凉,只是这一下轻一下重的力度,还是忍不住让傅兮哼唧出了声...... 静花池离灵惜殿是有些远的,但是离大小冯氏的静花殿,却是近的...... 大小冯氏近来无事,反正皇帝也不来她们这,她们就干脆自己过自己的。 善后消食,散步最宜。 两人走着走着,皆是听到了一丝诡异的声音,不禁移上前去...... 这嗯嗯啊啊的声音,大小冯氏一对视,立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姐姐!究竟是哪个大胆的宫婢,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等污秽不堪的事!” 小冯氏还没说完,大冯氏就给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景熙帝爱极了傅兮这幅隐忍的模样,他掌心握着她的蜜桃,轻轻地拽拉那茱萸,一脸坏笑道:“惜贵嫔娘娘,臣伺候的你可还舒心?” 傅兮被他折磨地快哭了,一边挤眼泪,一边推着他道:“你快些,快些。” 他哪里肯依着她,这样的事仅此一次,他可不信以后怀里这人还会这么听话...... 他无形中加了些速度,“是这样快些?” 傅兮一巴掌打在他背上,想着赶紧配合这变-态把这出戏演完,小声道:“你给我本宫快些,一会儿人该来了,该被发现了!” 景熙帝看着这人终于上道了,低声戏弄道:“怕别人知道你给皇帝带了绿帽子么?” 傅兮白了他一眼,恶狠狠道:“是,本宫就是喜欢给他带绿帽子!” 景熙帝捏了捏她的鼻子,“那臣就更应该卖力些了......” ...... 没脸听没脸看的事儿,进行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安静了。 可假山后的大小冯氏,却全傻了眼,这...... 这惜贵嫔娘娘当真,在这深宫内就给自己找了个男宠?还给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陛下......戴了绿帽子? 大冯氏看里面“快活”的人还没发现自己,赶紧拉着妹妹回了宫。 小冯氏性子急,已被刚刚那一幕,吓傻了眼。 大冯氏顺着假山的缝隙朝里面望了望,看不太清......但确实是一个侍卫,和一位墨发披肩的佳人...... “姐姐,刚刚没听错吧,那人说的确实是惜贵嫔娘娘,没错吧......” 大冯氏摸着噗通噗通跳的心口,根本镇定不下来...... 这回,当真是出大事了。 小冯氏虽然觉得这事儿是她们齐心合力搬倒傅兮的好时机,但心底里却开始泛酸...... 她们盼着陛下能来一次便已知足,怎这惜贵嫔就这么不知珍惜? 排除这点,她还真的有点点佩服这惜贵嫔娘娘了,有陛下那样英俊威武的男人还不够,竟然还找了一位那样那样的侍卫...... 大小冯氏,双双被刚刚的场面震慑到了,好半天都没缓回来。 最后,还是大冯氏下定决心道:“此事,我们禀告丽贵妃娘娘吧......” 小冯氏点点头,“”是啊,姐姐,这般重要的事,确实得禀告丽贵妃娘娘。”顿了顿,又继续道:“姐姐,你说,皇上知道了这事儿,会不会赐死惜贵嫔啊?” 大冯氏面色犯难,“难说,毕竟陛下不可能忍受嫔妃在这宫里头就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惜贵嫔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冯氏一听这话,不禁面上一喜:“姐姐,等到惜贵嫔失了宠,丽贵妃再诞下龙子,那后位不就是有人了么......” 大冯氏讪笑,“是又如何,反正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小冯氏激动地拍了拍桌子道:“姐姐,除掉惜贵嫔,在丽贵妃娘娘那儿,可是头功!以后,看那刘淑仪还敢不敢在咱们姐妹前面耀武扬威!” 大冯氏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儿,于是赶紧收拾了一番,准备到丽贵妃娘娘那儿告密去了。 43.罪名 凝芳殿今夜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大冯氏在一旁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方才的所闻所见, 小冯氏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二人所言, 不可谓不惊人。 可丽贵妃听完这些却面无表情道:“你们可知道你们在说些个什么?惜贵嫔是什么人自然不必本宫多言,你们二人说她私通侍卫, 这可是重罪。若不属实, 你们可知道事情的严重?” 大冯氏听出了丽贵妃话里隐含的意思,立即道:“丽贵妃娘娘请放心, 这种事,臣妾绝不敢信口开河!娘娘, 此事千真万确!且臣妾临走时还朝那假山的缝隙里望了一眼......那人,当真是惜贵嫔啊。” “若是这样, 那本宫便给你们个机会, 明日本宫会叫宫里的姐妹来用茶, 届时......陛下也会来, 你们二人若是句句属实,所言非虚, 便可将方才的那番话, 明日拿到陛下面前去说。” 大小冯氏对望了一眼,点头会意。 小冯氏:“丽贵妃娘娘,若是明日陛下治了惜贵嫔的罪......” 丽贵妃笑道:“放心, 到时候赏你们的就不是本宫,而是陛下了。” 这样一听, 大小冯氏的心, 皆安了下来。 大小冯氏一走, 雪柳道:“娘娘......您说, 她们方才说的那些能是真的么?” 丽贵妃:“本宫瞧着那冯氏二人,甚是胸有成竹......不过,若是惜贵嫔当真被治了罪,这二人,怕是与得罪了陛下无异。” “娘娘何出此言?” 丽贵妃笑道:“陛下对这惜贵嫔如何,明眼人如何不知,当众揭发这事,和给陛下一个耳光无甚区别,本宫厌恶这两个腌臢货很久了,不论明日是个什么结果,只要她们敢指认,本宫就都满意。” 丽贵妃现已是这皇宫内位份最高之人,所以翌日一早,她便请了所有人去她那喝茶,这次,还包括了那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的端妃。 人到的七七八八,各宫的嫔妃都开始对丽贵妃的肚子嘘寒问暖了起来,丽贵妃的跟班刘淑仪更是带了自己亲手做的小衣敬上。 傅兮惯是厌烦这种场景,也懒得虚以委蛇,她只盼着丽妃娘娘今日别再针对她了就好。 不过令傅兮奇怪的是,今日丽贵妃倒是没怎样,倒是那大小冯氏,不停地拿眼刀子飞她。 这一个个的,都不正常? 须臾,景熙帝因受了丽妃的邀,也进了凝芳殿的大门,坐到了丽贵妃身旁。 身旁两侧的嫔妃皆是一一起身,挨个对他福礼问安。 傅兮也不例外,只是在福礼之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真真是让景熙帝毛骨悚人。 她那样子好似在对他说,陛下当真好本事。 景熙帝清咳了两声,接着道:“各位爱妃免礼。” 各位爱妃,平时说起来没什么,当时傅兮的面,他怎么就觉着这般心虚。 因着心虚,就连声音都不似平时那般清亮..... 倏然,景熙帝还没来及的言语其它,就看见大冯氏突然跪在了众人中央。 景熙帝皱眉,“你这么做什么?” 大冯氏道:“臣妾有要事禀告。” 景熙帝抬手示意她说。 “臣妾昨日用完晚膳,去静花池的水榭那边散步......” 昨夜,静花池,水榭。 傅兮的瞳孔惊地都开始收缩起来了,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这般紧张的模样,自然是落到了丽贵妃的眼里。 丽贵妃嘴角轻轻勾起,有意思,有意思了。 大冯氏继续道:“静花池那边素来冷清,可是昨夜臣妾和臣妾的妹妹却听到了一丝可疑地声音......”大冯氏面露难色,缓缓道:“那声音实在是伤风败俗,臣妾当下还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和侍卫,本想上去训斥。” 说着说着,大冯氏突然转头对傅兮怒目而视,:“可臣妾没想到,那侍卫确实是侍卫,可发出淫-声不断的女子,竟然是惜贵嫔娘娘!” 顺着这话,所有人的眼睛,皆落在了傅兮身上。 傅兮此时想的,和旁人不同,旁人想的是这事若是真的,那这帝师的女儿,陛下该如何罚? 可傅兮想的是,这事绝不能认,认了她就没脸活下去了。 绝不能认,绝不,打死也不能认。 傅兮捏了捏手心,强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有上面那个罪魁祸首顶着,她没甚好怕的。 这些人不是天天想着法子地针对她么,那她就无法无天一次。 傅兮手旁是刚满上的菊花茶,她顺势拿起,直接砸到了大冯氏身边,怒斥道:“满口胡言!” 景熙帝微微挑眉,他倒是还没见过她这般泼辣的样子。 大冯氏也没想到这平日里看着娇娇弱弱地惜贵嫔居然有这样的一面,还是在陛下的面前......大冯氏心里先是一惊,随后想到了什么就开始哭了起来。 小冯氏看着姐姐受了委屈,她也跪到了地上,继续道:“陛下明鉴,姐姐说的句句属实,并且,臣妾昨日还亲口听到惜贵嫔对那不要脸的侍卫说,她就喜欢给皇上戴绿帽子!” 不要脸的侍卫,景熙帝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景熙帝的脸色,让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怕是真的了。 傅兮嘴边戴着冷笑,“好,本宫问你,倘若你说的那人是本宫,可为何本宫偏偏会在那地方让你们二人撞见?你当本宫殿里的人都是死的吗?” 杏花本就是个聪明的,一下就明白了傅兮的意思。 杏花立即上前道:“奴婢可以证明,昨夜娘娘就在灵惜殿,并未离开。” 事情闹了这个份上,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怕是并不好收场。 小冯氏立即反驳道:“她是娘娘您殿里的人,所言并不值得信。您和您那淫夫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已是事实,惜贵嫔娘娘莫要狡辩了。” 接着,小冯氏的婢女,又拿出了单只的金丝嵌红宝石耳坠。 小冯氏双手呈上,继续道:“这是您的吧,惜贵嫔娘娘?” 傅兮看到这金丝嵌红宝石耳坠的一瞬间,就在心中道了一句万幸。 她昨夜回到灵惜殿之后,就发现这耳坠掉了一只。她左思右想,还是没派人去找,而是将另一只也丢掉了。 她现在想想都不禁有一丝后怕,这若是昨夜她派人去寻,怕是刚好被逮了个正着。 傅兮心里有了底,随即对着小冯氏慢声轻语道:“不认得。” 小冯氏没见过证据确凿,还能如此厚颜无耻,睁眼说瞎话之人,气的手都在抖。 人一生气,极容易失了理智。 小冯氏目光移向了景熙帝,哭得梨花带雨一般,“陛下,臣妾实在是为您不值,您对那惜贵嫔娘娘这般好,臣妾也没想她居然能和侍卫私通,那侍卫如此挑战皇威,恬不知耻,还请陛下严查。惜贵嫔娘娘有没有这耳坠,陛下现在派人去灵惜殿一查便知,晚了的话......” 景熙帝的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他拍案而起道:“够了!朕昨夜一直在灵惜殿。”稍顿了一下,景熙帝转头对盛公公道:“盛福海!去给朕派人查!若是查到谁陷害惜贵嫔,朕第一个砍了他的脑袋!” 盛公公面上恭敬地接旨,心里却不下撇嘴一百次。 呵呵,哪来的陷害,杂家看着,冯淑仪嘴里全是实话。 那金丝嵌红宝石的耳坠,不正是惜贵嫔昨日戴的那只...... 杂家说的么,怎么昨天连他都给打发走了...... 景熙帝勃然大怒,惊地就连刚刚还寻思看笑话的旁人也都纷纷低下了头。 此事没什么悬念,立即就被景熙帝定了案。不出二日,盛公公就捉住了一对儿“奸-夫-淫-妇”,来堵住了悠悠之口。 大小冯氏是真的见到了惜贵嫔,自然不会相信被发罪的二人是真的有罪。在她们眼里,这景熙帝就是被妖女蛊惑了心智,竟然连绿帽子都愿意戴。 但是在丽贵妃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景熙帝的为人丽贵妃自恃了解,她稍稍动动脑子,就想到了他那般愤怒,却句句维护那贱-人的原因怕是只有一个——那侍卫,就是陛下他自己。 呵,还真是兴致盎然,旁若无人啊。 ...... 当日夜里,景熙帝怎的也没能进去灵惜殿的寝殿。 傅兮不但堵死了门窗,甚至还放话,若是他敢硬闯,她便找个金耳坠吞了。 景熙帝像只泄了气的大猫,可怜兮兮地蹲在了寝殿门口好一会儿。 他等了又等,也不见她心软,只好默默地走了。 第二日,也是如此...... 第三日,也是如此...... 44.惜妃 这宫里的日子, 就仿若白驹过隙, 在不知不觉中, 就换了季节。 秋末的几场大雨,更是让寒气骤降,冷的人直打哆嗦。 傅兮几日都闭门不见人, 导致景熙帝这些天格外勤政起来,除了日日批折子, 也就是上朝时刁难刁难大臣, 一切安好。 不过明眼人皆是看得出来,陛下这些天的脸色,简直又黑又臭。 景熙帝心里一边气的牙根痒痒,一边又不禁有些黯然神伤。这些年, 他实在没哄过人,他不懂这傅兮怎么倔起来竟是这么难哄! 真的是反了天了。 景熙帝郁郁寡欢的样子,让盛公公看在眼里, 疼在心里。 盛公公没一会儿, 就端了一碗汤来,谄媚道:“陛下忙于政务, 但还是身子要紧,您多少用些。” 景熙帝最厌烦盛公公这幅样子,这幅嘴脸, 简直会让他觉得自己都要为那人寻死觅活了一样。 呵, 朕乃一国之君, 怎会有闲心整日里情情爱爱? 朕明明国事繁重。 景熙帝摆摆手:“朕方才才用过膳, 端下去。” 盛公公堆起一脸笑,“汤,汤,万岁爷,是大补汤。” 景熙帝轻嗤了一声,“你给朕送补汤,那朕找你泄火?” 盛公公想了想,没敢言语,心道:您宫里女人那么多,杂就,杂就没个泄火的?您也忒能装了...... 盛公公知道万岁爷如今是一心栽到了灵惜殿那位的身上,于是试探道:“老奴想说几句话,万岁爷让不让说?” 景熙帝不耐,“说。” 得了令,盛公公直言不讳,:“万岁爷啊,这女子呢,不是这样哄的。你若日日用同一个法子不变,想必惜贵嫔娘娘并看不到您的诚意啊!” 此话一出,倒是让景熙帝撂下笔,探究地看了一眼盛公公。 这目光,让盛公公感觉到了一丝鼓励,继续道:“万岁爷,依杂家看呐,您不能因为惜贵嫔娘娘要挟您,您就都依着她,您就是踹,也得把门儿踹开!” 盛公公别的话没敢说,但他心里却不止这么想。 盛公公想的是:他还真不信那惜贵嫔还敢吞金!堂堂万岁爷,怎的就被区区一名女子要挟,关在门外进不去? 就在盛公公无比满意自己这番话的时候。 景熙帝悠然地开口道:“盛福海,你收对食了吧。” 盛公公双腿夹紧,冷风阵阵,他感觉到了陛下对他满满的恶意。 ...... 不过盛公公这番话,多少还是给了景熙帝一些启发。 他晚上敲不开她的门,难道白天还能敲不开? 真是有意思。 景熙帝撇了一眼面前的笔墨纸砚,立即提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惜贵嫔知书识理,性情温良,贵而能俭,特此晋封为惜妃。 圣旨一下,傅兮只好出门下跪接旨,宣读圣旨的盛公公在身后比了个手势,景熙帝即刻率先进了灵惜殿的寝殿。 傅兮小心翼翼地接了圣旨,迈着小碎步就回了寝殿。 众人皆知这圣旨是那位至高无上的君主给她的赏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这是拐着弯地讽刺她呢。 天下有那么多词不用,偏偏挑了三个最不适合她的。 知书识理,性情温良,贵而能俭...... 傅兮刚一跨进门,她就发现,那“罪魁祸首”正坐在她的榻上,手里还握着她刚刚褪下的小衣...... 傅兮急地跑过去一把手夺下,哼哼道:“陛下怎么又来了?” 此话一出,景熙帝不悦地皱了眉头。 看看,他刚来,她说话就这般不讨喜,这事儿本就不是他一个人错,他明明记得她当日里还挺配合的...... 再不治治她,怕她真是要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景熙帝今日的态度,明显比前几日冷淡了许多,就连开口的声线都低沉了不少。 “朕许诺日后只你一个,你就这么对朕?” 傅兮看了看他,不知道他今天又是什么套路,没敢出声。 景熙帝看她不语,接着道:“你若是觉得那事实在过不去,朕将那大小冯氏送走便是,你不必再对朕这个态度。” 傅兮顶顶讨厌这种语气,合着什么都是她逼着他,他很委屈一样。 傅兮不以为然道:“陛下,别啊,您留着啊。双胎呢,这要是送走了,这么水灵的双胎,您哪找去啊。” “兮兮,朕的忍耐是有限的。” 想哄便哄,想吼便吼。 她知道她有些过了,可那又怎样,一想起他那一屋子的妃子,还有个大肚子的,她就憋屈。 憋,屈。 双胎姐妹花,以前指不定怎么玩呢。 傅兮开始蓄泪,不吱声,也不看他,就捏着自己的粉色小手帕! 吧嗒,吧嗒,金豆子扑簌簌地就往地上砸。 景熙帝刚觉得自己今日总算是找回了主场,正靠在四角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他就见面前的人好似淅沥沥地下起雨了...... 服了。 这简直是祖宗。 须臾,景熙帝怕一会儿更难哄,便赶紧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拇指轻轻地抚过她的眼底,甚至连力都没敢用。 “你莫给朕哭了,都是朕自愿的,可行?” “......” “朕以后少让你见她们,以后丽贵妃找你,你也可不去。” “......” “那朕改日再带你出宫去,嗯?” 傅兮别开脸,幽幽的望向窗外,装作很是为难的样子。 嗤,她就知道,天下男子一般黑,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嘴笨的人。 不出三日,大小冯氏就被景熙帝借着由子送走了。 当事人没感觉,但此事在众人眼里却成了,惜妃和陛下仅仅闹了几天别扭,陛下就将大小冯氏送走了...... 最后只听闻,大小冯氏在静花殿差些没哭抽过去。 众人呆若木鸡,这还了得?以后谁还敢不长眼地得罪惜妃? ...... 秋去冬来,丽贵妃已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腹部渐渐拱了起来,看来,离她落胎的日子,真是没多久了...... 倏忽,她想起了骆夫人临走时曾悄悄告诉她的话。 “娘娘若是要成大事,必得万无一失。娘娘此胎一落,只有血,却无残胎。若是娘娘能安排得当,倒也无妨,但是以防万一,老身劝娘娘,找一残胎为上策。” 残胎,残胎。 那就是指,要从一个近四个月的母亲的肚子里,将这胎儿取出? 丽贵妃嫌恶的闭了闭眼,捏了捏手里的佛珠。罢了,多超度超度便是。 半响,丽贵妃叫了雪柳到自己面前来,“雪柳啊,本宫之前让你办到那些事,你都办的不错,喏,这是赏给你的,你记得托人给你家人送去吧。” 雪柳一惊,居然这么多金子? 她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心虚。 丽贵妃拍着她的手,温柔道:“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凡事都只相信你一个人的,你可知?” 一听她家娘娘这么说,她的心不由得跳的更快了...... “娘娘,这都是奴婢的本分啊,奴婢为娘娘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好一个心甘情愿,丽贵妃笑的越发真心了。 丽贵妃悄悄在雪柳耳旁将寻残胎的事,说了一遍。 “听明白了吧,嗯?”丽妃嫣然一笑。 丽妃是说明白了,可雪柳却被自家娘娘这番话,惊地完全动弹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雪柳颤声道:“娘娘,此事未免......” 丽贵妃浅笑,低声道:“莫怕啊,本宫不是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无非是让你去城边的难民楼里给本宫买个身子有四个月大的妇人。喏,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出宫,有人问起,就说本宫想吃宫外手艺人做的东西。找到人后,你就将她带进来,不过,万不可叫人发现她有了身子......顺便,你还可回趟家。” 雪柳听后,整个身子栗栗危惧,连心都在哆嗦。 丽贵妃看着她人没动,继续道:“本宫听闻你弟弟已经五岁了,你娘又怀了身子?” 雪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娘......刚好近四个月的身子...... 丽贵妃的纤纤玉指,轻轻拂过雪柳的肩头,“所以啊......本宫在给你机会,你明白了?” 雪柳惊地在地上连续地磕着头,边哭边道:“娘娘放心,雪柳就是您身边最衷心的一条狗,雪柳绝不会背叛您,您千万不要动雪柳的娘。” 雪柳记得,丽贵妃曾说过,这人呐,远远没有狗来的衷心。 果然,此话一出,丽妃笑逐颜开。 丽贵妃起身,一手扶了下腰,一手摸着腹部,好似与那有了身子之人一摸一样。 丽贵妃走到雪柳的身侧,拍了拍她的头,轻轻柔柔道:“你要乖,本宫又不会亏待你。” 雪柳的头都磕破了,可是却感觉不到疼。 她没看过什么书,却想起了幼时市井里的一句话。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丽贵妃这般信佛,大概是因为心中有魔吧...... 45.前夕 045 雪柳在隔日果然去了边城的难民楼。 所谓难民楼, 实则就是交战边界受到严重迫害后,无辜百姓生活的避难所。此地百姓多为妇孺,孩童,还有许多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之人。 要说此地是避难所在,实则也是个吃人的地方。为了能有口吃的, 有时人比兽可怕得多。 雪柳精贵地儿待惯了, 哪受得住这的气味。一进去开始就不停咳嗽,呛地她连忙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咳, 咳......这是一股什么味儿。 她半眯着眼望了一下四周, 里面昏暗无比,到处都是发霉的食物残渣,细细一看,还有发霉的尸体。 她抚了抚胸口,她大概是能猜到, 这些残渣怕都是外面不要的东西罢了, 而这些人, 也应该都是外面不被接受的人...... 雪柳开始在人群中来来回回地走。 须臾,雪柳不得不佩服丽贵妃娘娘,她说让她来此处找人,果然就能寻到。 她细心观察一番, 光是符合条件的,就有十余名之多。 一听说能得银子, 又可进宫, 人人都争着抢着举手。看向她的眼神, 仿佛像见着了活菩萨一般。雪柳不愿骗她们,只因若是用欺瞒的,她不论最后挑了谁,都得扼腕叹息之极。 她哪是甚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她是魔鬼派来的杂役,是来索命的。 雪柳强忍着不愿,镇定地低声询问:“有没有人,要卖肚子里的孩子?” 此话一出,周遭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刚刚还争先恐后的场面,瞬间一片寂静。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好好的小姑娘,到这里发甚疯,谁会将自己的娃娃卖给你!” 这里的人虽然穷困潦倒,贫病交加。却是万万不会把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当了去换那荣华富贵。 最后......有一个骨瘦如柴,小腹微凸的小姑娘怯生生举起了手。 “姐姐,我卖,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是谁的,只求······只求你救救我弟弟。” 一句话,让雪柳揪着疼,她也有弟弟啊......但她什么都不敢讲,什么也不能说,她怎能告诉 这女孩,你进宫,就是要去送死的。 丽贵妃虽然只说要残胎,但雪柳清楚的很,丽贵妃何曾放过任何一个能威胁到她的人? 如若雪柳反抗了她,那她那一家子..... 于是最后,雪柳还是将这小姑娘,送进了宫。 丽贵妃望着那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就安排这人和雪柳睡在一起,让雪柳细心地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 丽贵妃有孕,惜妃长时间霸宠,各宫的妃子都逐渐开始有了怨言,惜妃现在是什么意思?就是打算霸着皇上不撒手了呗? 别人怕她,但是文昭仪(沈安怡)却不怕,毕竟,她乃是堂堂靖安侯的嫡女,真是出了什么岔子,陛下也不会像对那大小冯氏那般对她。 不过这文昭仪也不傻,若是能争到宠,不,哪怕是能截到人,她又哪里想当这出头鸟? 再怎么下去,她怕是除了陪葬那天,再也见不到陛下的面了。 于是文昭仪左思右想,还是准备去灵惜殿给惜妃娘娘“请个安”。 为此,还特意画了个憔悴的妆。 文昭仪来的巧,景熙帝刚好在傅兮的房里。 她不禁当下一喜,她就知道,陛下一定就是在这! 她早早就想好了来灵惜殿的理由。一是想给惜妃献上贺礼,二是想商量一下丽贵妃即将到来的生辰该如何办。 端妃身子不好,丽贵妃又有孕,她看惜妃这人又不是什么管事的人......年末将至,宫中眼看着立即就要繁忙起来了,她若是让陛下看到了她的能力..... 说不定还能晋一晋位份,得了那协理六宫的的权利。 她忐忑不安地向前走着,手里还端着要献给惜妃的贺礼。刚到门外,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里面的话语声。 “陛下答应我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兑现?不会又是哄着我玩的吧......” “兮兮,最近临近年末,正是朝中最忙的时候,朕实在脱不开身,你再等等,等朕得了空,一定陪你回太师府。”景熙帝就差给她供起来了。 “当真?陛下可不许骗我......” 听到这殿内传出的一阵阵声音,沈安怡头一次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想起了自己面对景熙帝时的模样。 可谓是毕恭毕敬,就差给他当奴婢了。 她何曾敢和陛下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自从那一次邀宠被拒以后,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如今她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她却要封她为后了? 他肯亲自陪惜妃回太师府,这暗示,已经不言而喻了。 文昭仪身子一僵,这快要抵住门的脚尖,怎么都移动不了了。里面的那二人就好似一对儿寻常人家的夫妻,她当真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 杏花看她顿住了脚步,在旁提醒道,“娘娘直接进去便可,陛下和惜妃娘娘正刚用完膳。” 又是她在心口插了一刀。 传闻陛下经常陪惜妃一起用膳,可听是一回事儿,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文昭仪掀起珠链进来后,恭恭敬敬地朝景熙帝和傅兮行了礼。 先是献上了贺礼,又随后道:“臣妾今日来,是有一事想和陛下和惜妃娘娘商量。” 景熙帝没答话,还是傅兮微微一笑道:“文昭仪但说无妨。” “臣妾近日来常去端妃娘娘那儿小坐,端妃娘娘身子骨弱,这入了冬,尤其最近还因为年末的事和丽贵妃的生辰思虑过度,端妃娘娘的身子就更不大好了。臣妾想着,不如来问问陛下和惜妃娘娘意见,这丽贵妃的生辰如何办才好。” 这些事,景熙帝是绝对不会开口的,开口了指不定就要惹祸上身。 所以他就静静地看着她。 傅兮挺满意景熙帝的态度,得体道:“丽贵妃的身子虽然也出了前三个月......但也不宜大操大办,以免人多了伤了胎气,依照臣妾看,就在凝芳殿里办吧。” 景熙帝靠在太师椅的软垫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兮兮此刻这“贤惠的模样”,虽刻意板了下脸,但还是没能忍住轻笑出声。 景熙帝本就长得好看,可惜对着人总是唇抿如刀,连丝笑意都不愿施舍。如今沈安怡看到他这幅连双眸都泛着笑意地模样,她感觉脸都被烫了一下。 这人,当真就不能是她的? 傅兮的余光感觉到了他戏谑的目光,在沈安怡游神的片刻之间,伸出小手,狠狠地拧了他一下。 他看着瘦,可因着从小习武,身子甚是健硕。傅兮知道自己用寻常的法子定掐不起来他那硬肉,于是特意就两指尖一合,掐那一点点。 掐不动肉,她掐皮还不行?反正他皮那般厚。 嘶—— 还真有点疼。 景熙帝下意识一把握着了那不安分的小手。 文昭仪从进门开始,就没见那人再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她看着这旁若无人的二人,自觉无趣,甚至连咳嗽的戏码都演不下去了。 若是她再待下去,指不定傅兮那小贱-人在背后怎么笑话她。 她不想自取其辱,所以即刻就起身告退了。 文昭仪一走,就剩下屋内的二人。 景熙帝看她低头不抬,于是开她玩笑道:“爱妃当真贤惠。” 傅兮没应声,顷刻,她转头无比认真地对他道:“陛下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善妒?” 景熙帝看着她轻皱眉头的样子,也收起了那玩笑般的姿态。 “圣人是朕,恶人也是朕。从今以后,除了你,再无旁人。”景熙帝捏了捏她的鼻尖,“这都是朕自己选的。” 傅兮酸了酸鼻子,也没回话,就是缓缓抬手轻轻地给他揉了揉刚刚她拧过的地方...... ...... 丽贵妃的运气向来都是真的好,她细细算了算,那落胎的日子,大概就是她生辰那天前后无疑了。 如此,当真老天都在帮她。 丽贵妃虽营造了自己只想安心养胎其他皆不想参与的姿态,却还是派人偷偷去打听了自己的生辰准备如何办。 当她知道她这生辰就在自己殿里时,不禁勾起了嘴角。 坑都不用她挖,就有人自己往里跳。 46.落胎 刚刚入冬, 京城就迎来了了第一场雪。 不是那种鹅毛大雪,而是那种细细碎碎的又晶莹剔透地碎雪。这样的雪花, 风一吹,最容易结成冰。 凝芳殿今日确实是热闹非凡,虽然没有大办, 但是上面也特意交代了不得因循敷衍。不仅如此, 听说端妃因知道她喜欢一场叫梅妃传的戏, 还特意从宫外找了几个有名的伶人,来给她献艺。 丽贵妃身边围绕了一堆的宫女,正里里外外地给她描眉梳妆。 就在这时,她的肚子突然又震了一下...... 她摆手挥退了其他人, 低声叫了雪柳过来。 “雪柳, 本宫已经能感觉到阵痛超过四次了,今晚的时间刚好。你准备一下, 让她的胎儿也落下吧。” 她的胎儿,雪柳自然之道指的是谁。 雪柳试探道:“娘娘是要用强效的药?” 丽贵妃:“不必, 那种虎狼之药会让胎儿落下后呈现出中毒的状态, 用木击的就好,那样时辰也准。” 木击, 木击,就是用木棍活生生地将那胎儿从那姑娘身上打下来? 怎......怎就能这般残忍? 最后关头了, 丽贵妃生怕出乱子, 她特意摸了摸雪柳的手安抚道:“雪柳啊, 这是最后一件事了, 这事你办好,本宫再留你几年,就送你嫁人如何?” 丽妃说的这话,真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若是她直接说要将雪柳许配人家,雪柳怕事觉得要被灭口了。 但这话被丽妃这么一改,反倒是显出了几分真心。 雪柳不敢忤逆她,毕竟她知道,她全家的性命,都在丽妃的手里。 这边万一有了闪失,她一家子就只能陪葬了...... 雪柳咬了咬唇,颔首退了下去。 ...... 傍晚时分,各位宫妃率先聚集到了凝芳殿新僻出来的宴客堂内。 丽贵妃位份本就是这宫内目前最高的,现又怀有龙嗣,更是金贵的不得了。还没就坐,就听见以刘淑仪为首的人在阿谀奉承个没完...... “依照臣妾看啊,这一胎定是个男孩。” “是呀是啊,娘娘福慧双修,定能给陛下生下个皇子。” 话虽句句耐听,可丽贵妃缺没心思应付她们。 她的余光一直盯着殿门外,她就等着,她那鱼儿究竟何时能来...... 左盼右盼,丽贵妃总算是将傅兮给盼来了。 傅兮一来,丽贵妃就赶紧迎了上去。丽贵妃挺着肚子,笑着道:“妹妹可让姐姐好等,妹妹快来,姐姐给看样东西。” 傅兮被丽贵妃拽到了一旁。 傅兮可不想离这大肚子这样近,刚要拉开距离,就见丽妃拿出来一个“玩意”。 那“玩意”,在她看来,又些像沙漏的形状。 只见丽贵妃一边晃着,一边将那“玩意”扣在她了她的肚子上,然后含笑道:“妹妹,这可只给你一个人看了啊,这东西姐姐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只听闻它能测肚子里的男女!” 说着,她指了指两边,红色是女孩,蓝色是男孩,而丽贵妃手里的“玩意”,刚好定格在蓝色上。 傅兮面上没显,心里却不禁撇撇嘴,她可是见过彩超的人,自然是不会信这些......她现在, 只想赶紧离她远些。 丽贵妃看出了她不想与她多呆的意思,心里虽冷哼,但手却赶紧伸出去将这“玩意”塞到了傅兮的手里。笑道:“妹妹,这姐姐用过也就没甚用处了,姐姐估摸着,你也快有了,这个你就拿去吧。不一定多准,图个乐呵就是。” 丽贵妃突然这般热情,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丽贵妃背面朝向旁人,正面看着傅兮。 看着看着就将目光移到了傅兮胸前...... 傅兮就不懂了,丽贵妃这人为何总是盯着她的胸看?她自己不是也有? 就在傅兮撇眉之间,丽贵妃伸手狠狠地抓了一下她的胸,并低声晒笑道:“哟,这么大?陛下是不是把你这捆起来玩过?” 被人突然袭-胸,是个人就会有条件反射。 傅兮抬手就挥开了丽贵妃的手,微怒道:“请贵妃娘娘......” 傅兮还没等说完,只见丽妃突然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开始嚎叫了起来...... “啊!本宫的肚子......快......快来人,疼......”随即,丽贵妃倒下的位置,就流出了一滩血。 身边刚刚还在端茶倒水的宫女瞬间乱做一团,场面立刻嘈杂起来。 “快!快去给丽妃娘娘请太医!快!” “吴院使呢?人呢?” 景熙帝刚跨进门,就看到了这鸡飞狗跳的场面。 丽妃躺一滩血上面,其他嫔妃围其左右,准备好要献舞的彾人,都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丽贵妃身边的小宫女突然哭喊道:“惜妃娘娘,我们娘娘身上还怀了皇上的子嗣!您有必要下这么狠的手吗?” 这话一出,都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傅兮身上, 傅兮呆滞了一下,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确实是用了点力气,可是不至于滑胎吧......宫里这点事她不是一点都不清楚,不是她心里阴暗,她现在确实开始怀疑丽贵妃这胎有问题。 如果丽贵怀了胎,必不可能为了陷害她而让她白白失去了以后的依仗......可是......若是假孕呢? 傅兮没有接那宫女的话,而是抬头坚定地对着景熙帝道:“陛下,太医什么时候能到?” 傅兮抬头的一瞬间,她确实又些胆怯了一下...... 她怕他同这屋内的人一样,以为她容不得其他人生下的孩子。 景熙帝仅给了傅兮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对着门外厉声道:“太医呢!” 话音刚落,吴院使拖着太医院的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微臣来迟。” 傅兮急道:“旁的不要说了,快看看丽贵妃怎么样了,救人要紧。” 吴院使赶紧搭上手,摸了一下脉搏。 随后,吴院使撂下手,轻轻摇了摇头道:“回陛下,回惜妃娘娘,丽贵妃娘娘这是小产了,现在状况不好,需立即将残胎排除,否则......会有生病危险。” 景熙帝眉头紧锁,“救人。” 就近处理,吴院使派人将丽贵妃抬到了凝芳殿的偏殿去,因为没有没预料到会小产,也没有准备产婆,所以只能撂下帘子,由吴太医在帘外指引,配药。 因丽贵妃疼的“昏”了过去,吴院使只好先下了一记方子,又让人拿了参片叫丽贵妃含住。 须臾,声嘶力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在外听着的人,皆是眉头紧皱。 落胎可不是开玩笑的,端妃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即使好不容易能捡回一条命,也容易再也怀不了孩子了。 头胎,更是危险至极。 可是外面的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丽贵妃虽在这叫的无比惨烈,但其实早已没有了痛觉。 真正可悲的,是丽贵妃背后的那间屋子...... 雪柳虽不忍心,却也没办法。 雪柳提着闷棍,和那姑娘道:“一会儿有些疼,你咬着这块布,忍着点,别出声,姐姐尽量快。” 小姑娘捂着肚子,眼含泪水地摇着头。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个贵人,是要她肚子的还未成形的孩儿......她竟然还天真的以为,她们只是想抱养自己的孩子...... 接着,一记记地闷响击打在了这姑娘的腹部上...... 没一会儿,孩子就流出来了。 雪柳将残胎用白纸保住,赶紧送去了外面,再没有敢看一眼。 近四个月大的胎儿,连手指的模样都长出来了。 雪柳突然跪在地上闷声开始哭,她一定会下地狱的...... 吴院使接过残胎,回道:“陛下,丽贵妃娘娘的命保住了,残胎下来了。” 外面死一片寂,只能听到里面丽贵妃的哭喊。 “皇儿!娘的皇儿!啊......” “陛下......臣妾有罪啊,臣妾无能,臣妾连自己的孩儿都保护不了......” 本来丽贵妃刚刚就一直在哭喊,到了这会儿,嗓子已经全哑了。 那残胎虽用布包着,但傅兮站在景熙帝旁边,自然一眼就看到了...... 那确实是刚掉下来没错...... 难道她真的......失手害丽贵妃没了孩子? 她刚刚那一挥手,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根本百口莫辩的...... 景熙帝眉头紧皱,对旁边的几个嫔妃语气不善,“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刘淑仪突然跪在地上,“陛下,刚刚丽贵妃娘娘和惜妃娘娘正在一旁说话,可谁知没过一会儿......臣妾等......全都看见惜妃娘娘用手推了丽贵妃娘娘。随后......陛下您就进来了。” 墙倒众人推,傅兮转瞬成了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刹那间,一个两个三个,口径基本一致。 傅兮想着,她犯的错她不会抵赖,可是丽贵妃也绝对算不得无辜。 她如何想,都觉得刚刚丽妃那一系列举动就都有问题...... 傅兮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缓缓开口,“陛下,臣妾承认是刚刚臣妾确实推了......” 还没等傅兮说完,景熙帝声音直接拔高,“够了!来人!将惜妃给朕送回灵惜殿!听候发落。” 傅兮直接傻眼了...... 他居然都不听自己解释......就给自己禁足了? 47.第 47 章 047 傅兮被拉下去后, 刘淑仪和身旁几位妃子, 都偷偷用手帕捂住了嘴。 看来这惜妃啊,是做不久远了...... 刘淑妃直到回了殿, 还嗤笑不停,她就等着丽贵妃恢复身子后, 好好奖赏她了。 这么一想,她就更觉得那惜妃是个蠢货无疑了。 残害皇家子嗣,命都未必能保住。就算看在帝师的面上饶她不死,那冷宫总是跑不了的。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如此猖狂,她就是赖也别想赖掉。 更何况, 她很清晰地看到了陛下眼里那厌恶的目光。 ———————— 傅兮是被人强行拖下去的,她一路上挣扎过几次, 发现无用后,就放弃了。 她回到灵惜殿后, 就发现她这已被重兵把守, 只怕是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从那时起, 傅兮再也没说一句话。 她气的双眼通红, 她就不明白了, 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解释机会?! 明明丽贵妃那胎就很有问题, 他难道就这么想护着她? 傅兮越想越气,气的把那缎面的帕子,生生用食指抠出了两个洞。 真的是个直男皇帝, 连个基本的鉴表眼都没有! 她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人?他除了样子好看, 整个就是一渣男! 气过了以后, 傅兮又开始痛哭! 不是平时那种默默的流泪,是痛哭。 原因无他,傅兮平生最讨厌有三,一是误会不解释清楚,二是话说一半不让说完,三是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今日真是好日子,一二三,每个经历了一遍。 哭过以后,傅兮摸着自己透凉的心脏,下定决心,若能逃过此劫,她定要出宫练就一番盖世神功,如果再让她看见那对男女,定要亲手手刃二人为自己报仇! 想着想着,也许是幻想出来的世界太过于美好,没一会儿,就入睡了...... 可惜,周公不作美。 景熙帝坐在高处睥睨着她,面无表情,语气淡漠疏离。 “傅兮!枉费朕对你这般好,你居然连一个婴孩都容不下,这等的恶毒心肠,当真让朕反胃!” “白绫,毒酒。你二选一吧......朕容不下你这等毒妇。” 任凭傅兮怎么解释,在他眼里一一成了狡辩。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后,丽贵妃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丽贵妃挑起她的下巴蔑视道:“啧啧,真真是可怜极了,本宫听说傅太师已经被你害的告老还乡了,他怎么就生出你这种不孝女呢?” 傅兮伸手推她,可丽贵妃却在她耳边道:“怎么?你还想再推本宫一次?”说着,她还又抚摸了一下约有七八个月大的肚子...... 丽贵妃亲手给她系上白绫,准备将她吊上房梁。 傅兮临死前,一边哭一边喊着冤枉,一边哭一边喊着我要回家...... 许是挣扎的幅度有些大,结果“扑通”一声掉在了床下。 傅兮睁开眼,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房梁。 没有白绫,是梦。 ...... 景熙帝处理完凝芳殿那边的事,就赶紧避过其他人,去了灵惜殿。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那小人儿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望着房梁,豆大的泪珠流个不停。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她。 见她不看自己,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又哭了?” 傅兮转过头来,美眸怒视着他,“你不信我,就罢了,但是萧景之,你最好放过我爹,否则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有老师何事? 他不知她今日究竟都在这殿内想了些什么,但是这夹枪带棒的语气,立即让他头顶轻烟四起。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单手拽起她的衣襟,一下子将人提到了半空中。 一副坏样子对着她道:“好似一只蠢猪。” 被人单手提起,本就又些糗,再被人骂了这样一句话,傅兮瞬间炸毛。 她刚要开口,就被这人直接“扔”到了床榻上。 景熙帝从高处凝视她,“朕若是不拦着你,你今日准备说什么?” 见他率先提起此时,傅兮拔高的音量里不禁带了一丝绵羊音,“好!那我就告诉你!她那胎肯定有问题,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就能赖到我身上!况且,我一直在躲着她!” 他看着她,“继续。” “是,我是推她了,可谁让她上来就掐我的?而且......我根本就没用力......我用的力气,根本就不会将人推倒。” “她掐你哪了?” 傅兮一听他挑了这个问题问,立刻又些支支吾吾,不过最后还是小声道:“她掐我这儿了......”还那小指暗示了一下她的胸。 “什么?” “她掐了我的软绵绵!还跟我说!你是不是捆过我......” 前一句,声音还算大些,至于那后一句,就越说声音越小了。 说完这话,她突然又想起了他叫人给她拖下去的那个瞬间,立即委屈道:“如果不是你,我明明可以当众解释清楚的......” 景熙帝撇眉,“你是不是还认为,你挺聪明的?” 傅兮点点头。 “那你可有证据?” 傅兮气鼓鼓道:“那丽贵妃屋内必有蹊跷,若不是你拦着我,我定要掀了她的帘子,看看里面的人,究竟是她一个还是两个!” 她说完这话,倒是让景熙帝为之一愣,他还真没想到,她居然长了脑。 “兮兮,若不是朕拦着你,即便你说的再多,依旧算是认了罪。更何况,你认罪后,若是掀开帘子发现里面并无蹊跷,你当如何?” 傅兮还没思考,就听他继续道:“朕替你答,若是里面一切正常,你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残害皇家子嗣的妒妇!这是重罪,你可想过?” 傅兮眨眨眼,感觉他说的有一丝道理,嚣张的气焰立即灭了大半。 知道自己没了理,这人又好像是为了自己好,她只好把小脸别过去,不看他。 半响,又像模像样地擦了擦眼角。 景熙帝叹了一口气,“不哭了可行?” 傅兮委屈地点了点头,接着梯子立马滑下来道:“臣妾......臣妾虽知晓,陛下是为了臣妾好......但臣妾被人那样拖下去......真的很没面子。” 他看着她又开始卖乖,一时间也是无语。 刚刚不自称臣妾也就罢了,那一口一个萧景之,他可是绝没听错。 她抬眼看着他颇为严肃的脸,也不知他生气没,只好伸出罪恶的爪子,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他的手当真好看,又细又长,温润如玉的,和他的皮囊看起来一样。 景熙帝看着这个明显要往他怀里钻的鬼东西,只好再叹一口气,将人揽入怀中。 傅兮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小鼻子颤动地闻了闻他身上淡淡地香气,随即就把自己这一下午做的决定,皆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她闭上眼,眼皮儿上的红肿,倒是让他明显地看出来...... 还真的是没少掉那金豆子。 那个上辈子欠了傅兮债的皇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往后,莫要再哭。” 被人这么一哄,傅兮就如那入了水的鱼,开始幸福地吐着泡泡。 景熙帝低头瞧着这嘴角还在微微上翘的人儿,自己不禁也勾了勾嘴角。 两人躺下后,景熙帝都要入睡了,就听傅兮幽幽地来了一句:“你以前......是不是捆过她的那儿?” 景熙帝后背一僵,睡意全无。 语气干哑道:“没有,她的捆不上。” 傅兮一听,立即坐了起来,小爪子又直接掐了他的皮,“原来,你还真打算这么干过?!” 景熙帝内心复杂, “朕没有!” 傅兮这种锱铢必较,且又会顺杆爬的人儿,自然不会忘记她受过的气。 她见这事问不出来,于是停顿片刻后继续道:“这事过去后,我一定要好好找个由子,狠狠地罚一次那个刘淑仪,今天我被人拖走后,我看到她一直冲我得意的笑......” 景熙帝闻言,顿时觉得,这么嚣张的宠妃,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了。 他在她面前,早就没了帝王的模样,听了这般不可入耳的狂言妄语,他竟是卷着她的发丝重复道:“好,好,好,都依你。” 这样一听,傅兮立刻呲牙乐了。 当景熙帝总算觉得旁边这人算是消停了的时候,只听她在睡梦中,好似还夹带着小小的鼾声,低声道:“你才似蠢猪。” 不用想,他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景熙帝临睡前,撇了一眼她嘴里的软绵绵。 48.恶毒 048 丽贵妃小产, 惜妃被圈禁, 这消息就仿若一把火点了干柴,立即在整个朝堂上都燃出了熊熊烈火。 徐尚书自从被封了爵位, 在京城的地位更是日日水涨船高。 丽贵妃滑胎一事对徐家着实打击不小,毕竟他们打从心底里还指望着徐家能出一代皇后...... 徐尚书早听闻那惜妃在宫中甚为得宠, 甚至已经威胁了自家闺女的位置。原先因着是帝师之女, 虽忌惮,但也不好说什么。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便再也由不得她继续独霸圣宠。 此事, 必要有个说法。 徐尚书生怕这一国之母的位置让人抢了去, 于是立即联络了朝堂上的各方势力。这样一来, 一是寻思能给景熙帝施压,二是想逼退了这位清高地不可一世的傅太师。 当日上朝,徐尚书先以景熙帝暂无子嗣为由劝诫再次扩张后宫,后以思女心切为由将丽贵妃小产之事正式地搬到台面上来。 徐尚书以为, 景熙帝痛失一子, 哪怕碍于帝师的情面不能要了那惜妃的命, 至少也应是摆出个态度。 不过他却是没料到, 景熙帝不但没将此事宣出个结果, 还打了许多的太极。若不是景熙帝明显地又给了他很多个好处, 他都要以为是自家闺女做错了事。 傅兮被圈禁三日,景熙帝未踏入灵惜殿一步。 这样的消息一出, 倒是让丽贵妃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原先她还因着陛下没直接治那贱-人的罪而又些悒悒不乐, 现在想想,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罢了。 她就不信了,这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事,还能赖掉不成? 如今,她所想所望皆一一达成,就只剩下将这秘密再插上最后一道锁了...... ...... 雪柳躺在床榻上,想着这一切,终究是过去了。 万幸,丽贵妃娘娘最终没有下令让她要了这姑娘的命。 那姑娘原是没有名字的,但因丽贵妃要收为己用,所以特赐了一个名字。 如今,已唤名为冬儿。 雪柳已经多日没能安稳入睡了,仿佛只要一闭上眼,耳边都还萦绕着冬儿的哭声,求饶声,和渐渐浮现在眼前的残胎...... 身体的疲惫终究还是没人抵抗住那由内而外的困倦。 她此刻的眼皮儿仿佛有千斤重,只好沉沉地闭上了眼...... 外面的脚步声阵阵,风也变大了,风吹开了窗以后,雪柳感受了一丝凉意,半眯开眼。 冬儿给她盖了盖被子,低声道:“雪柳姐姐,丽贵妃娘娘有事传冬儿。冬儿先过去,您休息吧。” 冬儿看到雪柳毫不掩饰的关切的目光,又加了一句:“冬儿身子已经无碍了......” 怎能无碍?她才多大的年纪,经历了这样的事,那小脸已是瘦的不成人形。 雪柳虽心疼她,但是依旧得放她去伺候人。她深知一点,若是真的想活下来,唯有得了丽贵妃娘娘的信任,才有可能。 雪柳安抚地拍了拍她,揉着太阳穴道:“快去吧,去了记得少说话,多做事。万一惹了娘娘不开心,记得赶紧跪在地上抽自己两巴掌。” 冬儿颔首,“嗯,姐姐放心吧,丽贵妃娘娘现在身子虚,就是叫我端过去碗燕窝作夜宵。” 雪柳:“好,那你记得再放些红糖,娘娘又些气血不足。” 冬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人走后,雪柳继续闭上了眼...... 眼前皆是一片漆黑,就好似暴雨天那深不见底的泥潭。 倏然,开门声再次惊醒了她,她以为是冬儿回来了,刚要开口唤冬儿递杯水过来,就发现这面前的人,并不是冬儿。 这是...... 雪柳看清楚人后,立即慌张到:“娘娘!您怎么来了。” 丽贵妃走到雪柳的床边,也没应答,那细白尊贵的玉手直接掐上了雪柳的脖子。 雪柳双眸睁大,瞳孔开始收缩...... “娘......娘娘,为什么,您要......我做的,我都做了......” 丽贵妃笑着答:“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啊......乖,别挣扎,小点声儿,想想你那一家子......” 一提起她的家人,更是让雪柳觉得心如刀割。她知晓,如果她不死,爹娘和弟弟怕是都要因此丧命了...... 雪柳停止了挣扎,柳贵妃却持续用力。 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逐渐地在用力合拢。 当雪柳感觉到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一切皆已变得模糊的时候,她好似听到了不知哪位小太监细细的嗓音骤然响起。 “三更天了。” ———————————— “雪柳姐姐?雪柳姐姐?”冬儿看她满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嘴里还不停喊着不要,以为她是做噩梦,所以一直拿手轻轻地摇晃着她。 冬儿的声音不小,再加上手上摇晃的动作,雪柳蓦地睁开了眼。 她没死? 冬儿怎的还在这? 冬儿:“雪柳姐姐,您做噩梦了?” 反反复复几次睁眼,已经让雪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刚刚竟然还以为丽贵妃娘娘要杀了她...... 她搓了搓手心的汗,面色惨白地问“你怎么还不早些歇息?” 冬儿有些虚弱地笑了笑,“雪柳姐姐,丽贵妃娘娘传我,冬儿先过去,您休息吧,冬儿身子已经无碍了......” 雪柳听完这话,先是不禁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后直接吓得一身冷汗。 为何......为何一字都不差? 就在此时,外面的风又起了,轻而易举地吹开了窗...... 雪柳望了望窗外,回过头做了个吞咽的姿势,试探地继续道:“丽贵妃娘娘叫你去做什么?” 语气实在是和平日里判若两人,冬儿不禁撇了撇眉。 “雪柳姐姐,你怎么啦?丽贵妃娘娘就是叫奴婢去端一盏燕窝过去作夜宵。” 此话一出,雪柳吓得跌坐到了地上。 不,不,怎么可能的? 为何她说的每句话,她都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半响,雪柳突然站起来,拽着冬儿的衣襟厉声问道:“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冬儿磕磕绊绊道:“二......二更天。” 雪柳的听后,脚不禁一软。如果这姑娘没托住她一把,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不可能的吧。 雪柳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刚刚地那个声音,三更天,三更天。 三更天距离此刻根本没剩下多久了。 雪柳看了看面前的姑娘...... 若是她所想皆为真。那么这冬儿,怕是也不会活着回来了。 雪柳一把拽住她:“你不必去了,你跟我走。” 人便是这样,如果尚能一直苟且偷生,也许怎么都不会拥有那破釜沉舟的勇气。 二更天,宫内已是寒夜森森,万籁俱寂。 雪柳拉着冬儿,飞快地抄着小路跑到了灵惜殿, 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景熙帝定在这里面。 灵惜殿门外,侍卫层层把关,别说活人,还真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雪柳拉着冬儿硬生生地跪到了灵惜殿,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被人放进去了。 傅兮已经入睡,景熙帝独自一人身上披着大氅到偏殿后,就见到了这跪在地上的二人。 “你们是做什么的?” 雪柳本以为自己见了陛下一定会瑟瑟发抖,吓得说不出来话,却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反倒是冷静了不少。 雪柳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不但将丽贵妃假胎一事直认不讳,又将前些日子玉儿那事全盘托出。 景熙帝确实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并且已经派人去暗中盯住丽贵妃。但他却真真是没想到,那妇人的心会恶毒至此。 相比闵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本以为自己会因被蒙蔽而愤怒至极,却没想到自己在听完这番话后,除去那挥之不去的厌恶外,竟还送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倒也省的他为此再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人证物证俱在,不但可收了徐家那不该生出的野心,也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景熙帝派人将二人直接扣押,准备明日公开受审。 ...... 如往常一般,外面的小太监在空旷的宫墙内,喊着一声声的三更天。 但丽贵妃此刻却在殿内如坐针毡。 她约在亥时宣了那冬儿,可就在许久未等来后,便觉得甚是奇怪。 丽贵妃自恃聪明过人,又信不过他人,只好亲自去一趟凝芳殿的小西苑。 刚到了小西苑,她便发现......不止是冬儿不见了,就连雪柳也不见了。 49.宋世子 049 过了三更天, 外面便下起了鹅毛大雪。下雪的当日虽算不得冻人, 但却能让人从视觉上感到一丝彻骨的寒凉。 景熙帝派人将雪柳和冬儿扣下后, 他则一个人侧着身子靠在窗前,望着外头一地的雪白。 自古以来,人心最是难测,他知。 韩妃去世之后, 他和年幼的萧婳见识了这宫里各种各样的腌臢之事。不过就算是“见多识广”, 却也是没想到徐芸能做到这个程度。 一个日日供着小祠堂, 手里佛珠摆弄个不停人的人, 心思居然能这般狠毒。 短短的几个月里, 他发落了虞家,贬了虞乐瑶。赐了那闵氏腰斩之刑,也将英国公府的陈年旧事做了了结。 桩桩件件, 都让他觉得这宫廷内院。 可怜又可悲。 人之初, 性本善,他深信不疑。 谁都不是最初的恶人,却谁也逃不过这因果轮回。 他回到案台前,挽起长袖提笔下诏,直接废了徐芸的贵妃之位。 夜幕最后一丝的黑暗, 渐渐淡去, 天边好似已经升起了那淡淡地白色, 淡白色与未那褪的夜色相融, 看起来倒是又些灰暗。 凝芳殿的宫女和小太监早已起身, 各自做着自己的份内之事, 与平时的样子一般无二。一个约十来岁的小太监刚打好热水,准备清洗殿外的长廊,就看到盛公公面色不善地站到了他的面前,吓得他直接将一盆热水打翻在了地上。 盛公公是带着圣旨前来的,凝芳殿的人惊慌失措地跪了一地。 盛公公宣读完圣旨,四周仿佛静止了一般,余音绕梁。 丽贵妃面色苍白地听完了旨意。 字字句句,她皆能感受到他的不齿与厌恶。 他不但废了她的贵妃之位,更是要将她送到齐州的普度寺去? 齐州,齐州,那是个什么地方。 穷乡僻壤出刁民,这几年的动荡不安,大大小小皆来自那个地方...... 她若是去了,只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回京了。 她双全握紧,恨的咬牙切齿,明明她昨夜就差一点就能将事情圆满的解决了......为何就...... 盛公公看她一动不动,立即掐着嗓子道,“徐氏还不接旨?” 徐芸跪在皑皑白雪里,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称呼。徐氏?难不成她以后就成了庶人? 她战战兢兢地在这后宫里挣扎了这么些年,怎能就这样毁了? 他既然肯留自己的命,不就是证明他对她还是有一丝情分的吗?丽贵妃抬手摘下了发簪,一头墨发倾泻而下。 她不但哭喊着冤枉,要见景熙帝,还硬着跪在雪里不接旨。 须臾,头顶上又飘来的盛公公不耐的嗓音,“徐氏,这宫里被送走的人多了,不是哪一个都能再见到圣上的,你这般抗旨,杂家也很是难办。” 徐氏咬紧后牙没回话。 她就算是被一个没了根的东西咬了一口又能怎样,只要能等到陛下来,她自有办法将死的说成获活的。 盛公公看她一直不回话,轻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徐芸在临行前,每日天一亮就跪在凝芳殿殿门外翘首以盼,可惜,她最后也没能等来景熙帝。 纵使徐氏不认罪,景熙帝也没想过再去见她。他为了让她今早看明白,就将雪柳等人一齐送过去了。人刚送过去,便能听见丽妃不停地尖叫。 原因无他,因为送去的人除了雪柳和冬儿以外,还有那位已经“死”了的玉儿。 人证物证俱在,这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景熙帝照例在养心殿批折子,盛公公在一旁躬着身子熏着香。 “人走了?” “万岁眼,上路了。只是老奴瞧着那徐氏行事实在过为......” 景熙帝手上翻着折子,都没抬眼就知道这人想问什么,“怎么,觉得朕罚的轻了?” 盛公公自觉失言,赶紧道:“万岁爷自有决断,老奴不敢妄言。” “嗯,下去吧。” 其实盛公公想问的,也是这宫里少数知情人想问的。 徐芸信佛,众所周知。她犯了这样大的错,景熙帝仅仅就送她去了寺庙,这在旁人看起来,真的算不得什么惩罚。 待数月以后,众人才知晓,陛下为何如此做。 徐芸到了普度寺以后,因着徐家未倒,依旧还是端着大小姐的身份。 不过因寺里的住持早已经得了圣谕,不但当日就将她强行剃度,还日日夜夜在她面前诵经。 说到这住持给徐芸诵的经文,还真是与平日里听过的那些很是不同。 他一不讲佛法无边,二不讲普度众生,而是专门讲因果轮回。 因果轮回,简单来说就是,施善得善,施暴得暴。 这样的清苦日子,徐芸本就过不舒坦,且日日被迫听着这些好似下辈子都不会安生的经文,没过多久,就疯癫了。 疯疯癫癫的话,未必是胡话。这些胡言乱语传回了京城,徐尚书因此却是一贬再贬,最后连爵位也都丢了...... 宫里的日子,总有四季交替,但时常能让人感到兴味索然。 日子还是一日随着一日的过。 时间一久,再大的事也都归于平静了。 要说最近,宫里也是有一件趣事。 柔佛是个小国,长期依附着东央,年年都会派遣使臣来进贡,这不,赶着除夕前夕,柔佛使臣又是拿着贡品浩浩荡荡地来了。 今年的贡品十分特别,是个叫麝香猫果的水果。这果子呈椭圆形,外壳有硬刺,打开后有一股怪异的刺鼻味,但若是细细品尝,却能从中体会到一股妙不可言的味道。 分发到各个宫里的时候,倒是有许多人吃不惯,别说尝了,就连那气味都闻不得。 唯有凝月殿的文昭仪,好似特别钟情于这个麝香猫过。 罗儿:“娘娘,您少使用些,一会儿还有晚宴,这气味实在又些不雅......” 文昭仪也知道这气味实在有失高雅,她已经多次放下碗筷,但是每过一会儿子,口腔里就会再次散发出这个香气,让她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她啧啧嘴,心里想着,这真真是最后一口了。 近来文昭仪的心情,可以说好的不能再好了,与前些日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些日子,她原以为这宫内的宠妃要倒台了,结果峰回路转,是丽贵妃先下了台。 那狐媚子日日霸占着陛下,这各宫的茶皆是该凉的凉,该倒的倒,连陛下的影子都摸不着。 靖安侯一直指望着文昭仪能在宫中成事,结果倒好,数月过去,堂堂侯府嫡女,却还是一个昭仪。 前阵子靖安侯派人来信,信中说若是她再不成事,就叫她庶妹进宫。 文昭仪翻白眼,就家里那个连花瓶都算不上的人,还想进宫? 这心里话自然是不能和靖安侯说,但文昭仪着实被恶心了一番。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被靖安侯这么一逼,果然让文昭仪找了些关于傅兮的阴-私。 她说的么,这宋世子,怎么可能放着这娇滴滴的师妹嫁人呢? 自从得了这消息,文昭仪日日都在盼着今日的晚宴。 ———————————————————— 宾之出筵,左右秩秩。籥舞笙鼓,乐既合奏。 文昭仪坐在傅兮的左侧,在众人看着曼妙的舞姿眼神发滞之时,文昭仪低声在傅兮耳旁道:“惜妃娘娘真是好福气,这如此多的美人在陛下面前,陛下却连看都不看一个。” 傅兮心想着他敢! 面上却无比正经地回道:文昭仪说笑了。” 文昭仪用袖口遮住了嘴,缓缓道:“惜妃娘娘,您别装了,您的那些韵事儿,臣妾都知晓了。” 傅兮皱着眉头,像看xx一样看着她。 文昭仪与傅兮四目相对,突然变了语气,“臣妾无意与娘娘为敌,只想从您这讨一杯羹。” 什么一杯羹?她什么什么都听不懂。 “文昭仪别是得了什么怪异的病吧。” 文昭仪嗤笑了一声,“愿娘娘别后悔。” 柔佛的使臣不胜酒力,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有些醉的不省人事了。景熙帝赶紧叫人扶他下去休息,随即就准备散宴了。 文昭仪心里清楚,这是最佳的机会了,若是错过了,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文昭仪突然起身,跪道大殿中央,说有要事禀告。 50.搞事情 050 文昭仪不傻, 她也知道她要将的这些话不能当着柔佛使臣的面讲的,于是一直等到使臣和宴席上的大臣逐渐离席后, 才缓缓开了口。 “臣妾进来知道了一件事,这件事兹事体大, 甚是影响皇家体面, 所以不得不报。” 景熙帝皱眉, “说吧。” “前些日子, 臣妾的兄长要去郢州办差。在途中恰好结识了一位车夫, 那车夫的妻子是郢州人, 赶巧同行, 一路上说了好些话。兄长想了解一下郢州的风土人情, 便多言了几句。这聊着聊着, 就听那车夫念叨了一件趣闻。” 文昭仪微微顿了一下,继续道:“今年三月,京中曾有位贵人携带一名女子出城私奔, 那车夫看到马车里的二人长得郎才女貌, 原以为是段佳话,所以一路快马加鞭。沿途未歇息,夜里子时,便已经赶到了定州城的边界。可谁知, 就在此时,里面的女子突然喊了一句原路返回。车夫本以为这两人是因家里不够般配, 而被棒打的鸳鸯。却没想到里面的人说了接下来那些话。” 文昭仪属实是个会讲话的人, 这样层层卖着关子, 确实将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里面那个男人说,你若是不愿进宫,我定带你走。而里面那个女子却说,你还是让我回去吧,我这么一走,父亲怎么办?” 说到这的时候,傅兮的脸已经绿了。 这文昭仪,说的不就是她和承宇哥哥么? 傅兮的失态,自然地落到了景熙帝眼里,景熙帝攥紧了面前的觚,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才没一把火烧了这大殿。 文昭仪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兄长一听此事事关皇家体面,立马逼问那车夫原在哪当的差,可车夫是被临时雇佣的,并不知情。所以兄长只能继续调查......结果,兄长在城门册上找到了当日出城人出示的令牌。臣妾没想到,那人竟是惜妃娘娘的青梅竹马,还曾向太师府提过亲的平阳侯世子!” 话音刚落,立即激起千层浪。 当朝宠妃和京城勋贵的世子爷...... 这足以让众人目瞪口呆,舌巧不下。 傅兮没想过这样的陈年旧事会被人扒出来,此刻内心已是万马奔腾。 不过......让她最气的,是这文昭仪句句都是实话。 上次是被人发现在假山后做着没脸看的事儿,这次又是被人发现了没脸听的奸-情。 她真的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是虚是实,一听便知。像景熙帝这样的聪慧之人,自然也早就听出来的门道。 傅兮不怕他罚自己,就怕他把这火气全撒到承宇哥哥身上。 不行,不能等了。 傅兮起身跪倒文昭仪身侧,咬着唇想,还得是老办法。 死不承认为上策。 她挤了挤眼泪,委屈道:“陛下,臣妾完全不知道文昭仪在说什么啊,这简直是含沙射影,血口喷人!臣妾与平阳侯世子确实曾有过婚约,可那都是选秀之前的事,且自从臣妾知道要选秀那天起,便再也没见过平阳侯世子。文昭仪刚刚所言,完全是在捏造。” 语毕,抬头一脸坦荡荡。 傅兮有个优点,就是骗人之前先骗自己。她若是想说什么胡话,基本上她自己都先信了。 文昭仪看着这狐媚子一脸无赖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文昭仪立马反驳道:“惜妃娘娘别急啊,您若是心安,大可叫陛下将那平阳侯世子叫来对峙。” 傅兮听到这句对着,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一脸无法理解地看着文昭仪。 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些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萧景之也好,承宇哥哥也好,这明显都是她的人啊...... 凭什么给你作证? 傅兮这打量的目光,在文昭仪看来,就是最最气人的模样。 文昭仪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道:“惜妃娘娘,陛下对你这般好!你竟然......\'嗝儿\'......” 文昭仪下午麝香猫果食多了,本就有些消化不良。此刻因着情绪激动,则一不小心......打了一个“饱嗝儿”。 若只是像平时一样的一个饱嗝儿,也就算了。但文昭仪的这个饱嗝儿,实在是又些与众不同。 麝香猫果的气味从胃里反出来,实在是......又些刺鼻。 迎面受着这迷之气味的傅兮,突然双手捂住口鼻,随即开始不停地干呕。 刚刚整张脸都黑下来的景熙帝,看着这一幕,突然一脸防备地看着文昭仪。 这文昭仪莫不是给兮兮下毒了? 就在景熙帝犹豫着要不要将文昭仪拿下的时候,傅兮突然一个白眼倒在了地上。 景熙帝立马慌张地几步走到傅兮身边,紧张到:“给朕宣太医!快!”接着又怒视着文昭仪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文昭仪此时已经被气哭了,她承认那榴莲确实是有些味道,但绝不至于给人熏晕过去吧...... 这狐媚子,就是故意的。 文昭仪一边流泪,一边啜泣道:“陛下,臣妾刚刚只是打了一个......一个\'嗝儿\'。臣妾......臣妾怀疑,这惜贵嫔根本就没事,不信臣妾证明给您看!” 说着,文昭仪上手就要去掐傅兮的人中。 只不过还没碰到人,就见傅兮被景熙帝揽入怀中了。 景熙帝:“太医来了自有决断,你这是做什么!” 景熙帝语气实在不好,文昭仪只能讪讪地收回了手。 景熙帝略微嫌弃地瞥了一眼文昭仪,刚刚她哭的太投入,离他又近,他好似也闻到了什么怪味儿...... 少顷,吴院使携带着几位太医立即就赶到了殿内。 文昭仪根本不信傅兮是真的昏倒了,她猜想,八成是这狐媚子觉得事情败露不好收场而想出来的逃避之策。 太医来了,我看你还怎么装! 吴院使也没啰嗦,在傅兮的手腕上垫上帕子以后,立即开始进行诊脉。 正当文昭仪得意洋洋地准备给即将被迫睁开的傅兮一个得意的笑容的时候...... 她却听吴院使跪在一旁激动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惜妃娘娘,是有孕了啊!” 这话一出,景熙帝和文昭仪乃至这殿内所有剩下的人,皆是一愣。 什么?有孕? 吴院使看着景熙帝愣住的表情,笑着继续道:“陛下,惜妃娘娘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子,月份虽尚浅,但是能感觉到胎象很稳,此番......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的昏睡。微臣这又一副方子,服用后,应该没多久就可以醒来了。” 一听这话,景熙帝的心才算放下来了,可文昭仪却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会这样呢!! 景熙帝知道他的宝贝怀了宝贝疙瘩,听完吴院使说的那些后,根本无心再耗下去,双手托起傅兮,就向门外走去。 留下了泪痕满面的文昭仪。 文昭仪痴痴地望着景熙帝的背影,陛下,臣妾刚刚明明看见您眸中带火,这会儿怎么就......怎么就脚下带风了呢? 景熙帝将人抱回了了灵惜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榻上。 他先是给傅兮盖了被褥,又是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 他的她的孩子,已经在这里了? 景熙帝好似感觉到手指又些发麻,就连坐在她旁边都让他感觉到心脏跳的奇快。 嗓子有些发痒,但怕吵醒她,竟是连轻咳都不敢了。 他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了灵惜殿小厨房,站到了他从未站到过灶台旁。 饶是他博览群书,却从未有人告诉过他药该如何煎。 好在景熙帝见精识精,没一会儿,将太医院送来的药,慢慢熬了起来。 此番动静,倒是把灵惜殿的宫女和太监吓得都变成了哑巴一样。 看着灶台旁的那一抹明黄色,他们不禁将双目揉了再揉。 景熙帝细心地扇着药炉,他记得刚刚吴院使说过,药煎半个时辰为佳。 他一边盯着炉盖发呆,一边心里一直算着时辰。 她给他生的孩子,应该和她一样吧......希望她先生一个公主,再生一个皇子,再生一个公主,再生一个皇子,再生一个公主...... 这样想着想着,那身材颀长的帝王,就站在锅台旁,抬手摸了摸鼻子,痴痴地笑了起来。 药煎好后,他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寝殿内。 他看着傅兮此刻窝在被子的模样,心简直要化成一滩水...... 她在他眼里都还是像个孩子,就能为自己诞下麟儿了? 他失笑间,傅兮翻了个身子,手里揪着被褥,半梦半醒到:“陛下,你不要罚承宇哥哥,不要啊......” 刚刚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的男人,突然间耸了下来...... 51.孕吐 051 景熙帝看着这个怀着自己的孩子, 还口口声声叫着别人哥哥的人儿,半响都没能动弹一下。 真真是被气的肝胆无力。 景熙帝千方百计地让她服了药以后,就一直在旁守着她, 看着她,琢磨着她。 他就不明白了,那宋承宇就那般好, 竟让她都生出了私奔的心?不,是已经私奔过了...... 甚至,连做梦,她都还叫着他的名字? 嗤, 承宇哥哥。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药起了效用,傅兮的呼吸变得逐渐的均匀起来...... 他凝视着她, 心里不禁想着, 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甚是乖巧, 怎的一睁开眼, 就能气得他怒气填胸...... 约在一个时辰后, 傅兮有了反应, 慢慢地睁开了眼。 “醒了?”在一旁守着的景熙帝轻轻道。 “唔,我怎么在这呢?”傅兮还未清醒,眯着眼摇了摇头,手臂撑着床榻就要起身。 不过,她刚准备支撑起身子, 就想起了今日在大殿内发生的事了...... 怎么办, 她完全不想面对。 傅兮小脸一垮, 立即装作扭到手了,又钻回到了被窝里。 景熙帝看着她这一系列假动作,刚要出言讽刺,就想到了她有了身子,只好又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怒火攻心,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好些了?” 傅兮蒙着脸,与那被褥融为了一体,摇头的样子,与蚕蛹无异。 “你把头给朕伸出来。” 听到这话,傅兮还是窝在被褥里没出来。 她知道这人肯定要发怒的,她跑也跑不掉,于是哼唧道:“陛下啊,臣妾头好疼啊,好疼啊......” 她头疼不疼,他心里自然是有数。 这拙劣的演技,若是在这后宫排个序,该是末等的末等。 他认命般地抬手揭开了她蒙在鼓里头上的被褥,缓缓道:“兮兮,你有孕了。” 什么? 有,孕,了? 傅兮瞬间弹了起来......呆呆地望着他。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谁有孕了? 景熙帝看出来她在疑惑,于是他将自己的大掌覆在了她的小腹上,轻声道:“是你,你有身孕了。” 此消息不可谓不惊人,傅兮瞪着两个铜铃般的大眼珠,惊道,“我有身孕了?你的?” 要不说这惜妃的本事是真大。 两个字。 景熙帝的表情直接臭了。 本就窝着一股火,一听她这话,气的更是不打一出来。 景熙帝抿唇注视着她,继而缓缓道:“怎么,不是朕的,还能是你那承宇哥哥的?” 傅兮没管他吃醋与否,而是一心扑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真的怀了? 这感觉不太真实,于是她再次开口确认道:“陛下,当真怀了?” 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景熙帝的心不禁更塞了。 难不成她真的不愿给自己生孩子?她心里当真还有那宋承宇? 景熙帝握了下拳,特意将后四个字加重了音量道:“吴院使给你诊的脉,已逾一个月,不会出错。” 吴院使诊的脉?那该是错不了了。 得了准信的傅兮,嘴角略微勾起。 既然怀了孕,她还怕个毛啊! 傅兮摸了摸自己肚子,心里默默道:果然是娘的小棉袄。 傅兮避开了他之前的问题,仰着脖子,有些桀骜地转了话,“我饿了。” 景熙帝看着她那大言不惭的模样,气的深呼一口气。 一口气不够,继而深呼两口气。 少顷,外面就传来了景熙帝的声音,“给朕传膳!” 傅兮的贝齿咬着下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躺回去了。若是景熙帝不在,她真的可能要仰天大笑了。 真真是天助我也。 言而总之,在傅兮醒来清楚自己怀孕以后,简直把“有恃无恐”几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孕吐过一次后,好像彻底激发了她某个神经。 这晚膳用的并不安生,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皆是一闻就吐个精光。 若是说刚刚景熙帝还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这会儿傅兮可谓是吐的他心脏都要出来了。 傅兮爱干净,看到自己吐的到处都是,急得眼圈都红了。 因着味道不雅,又是一阵干呕。 景熙帝看着着急,竟然将双手并拢,伸到傅兮嘴边道:“兮兮,吐这儿。” 这动作,傅兮没觉什么,倒是彻底惊呆了站在一旁的盛公公。 盛公公记得,丽妃怀孕的时候,哦不,是徐氏假孕的时候,也曾这样吐过......只是那时候......他怎么记得,万岁爷连门都没进呢...... 刚刚傅兮还觉得她有个贴心的小棉袄,这会儿心里已经忍不住在骂了。 她真真是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好生难受啊。 好一番收拾,景熙帝又端来可一碗清汤的面。 “兮兮,你多少吃些。” 傅兮摇了摇头,虚弱道:“吃不下......” 景熙帝看着她坚决不动碗筷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遂亲手拿起筷子,挑起了几根面,吹了两下,举到了她的嘴边。 傅兮抬头看着他举起面喂自己的动作,也是一愣。 她既不想吃,又不想回绝他。 “朕亲自伺候你,你都不张嘴?” 傅兮低着头想了下,最终还是上前嘬了一口。 也许是这九五至尊感动了上天,傅兮竟没再吐了,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起来。 看她进了食,景熙帝这心才算放下了。 他看着她闷闷不乐的小脸,抬头揉了一下她的发丝,“怎么,可是还难受?” 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傅兮,此刻是真的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这样吐来吐去日子,怕是至少要再折腾两个月。 孕妇向来都是喜怒无常的,傅兮更是如此。 她没答他的话,自己默默地转身钻进被褥里,躬起小身板,只留给了他一个“沉闷”的背影。 景熙帝看着她这背影,心里仿若喝了整碗的陈醋一般,由内而外地翻着酸水。 他哪儿是在做皇帝,他定是上辈子欠了这人儿的。 和人私奔就罢了,进宫了还对人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就罢了,竟然在得知怀了他的孩子后,一直摆脸色给他看 景熙帝拿她没辙,却不代表拿那宋承宇没辙! 景熙帝对着她的背影阴阳怪气道:“朕劝你以后莫要再念着那人,朕不久后便会调他离京。” 傅兮本来仅仅只是因为“明天还要吐”这个事发愁,但听到了他这话后,那不知从何处来的气,一涌而起。 她故意和他作对道:“陛下真是好本事,滥用私刑都做的这般堂堂正正。” 人就是这样,傅兮越是护着那宋承宇,景熙帝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傅兮,你别以为你有了身子就可以有恃无恐,你和他的账,朕回头再跟你算!” 这话......倒是让傅兮彻底委屈了. 她给他怀着孩子,合着他却等着和她算账? 傅兮背对着他,为了显得有骨气些,她的小手死死地扣住了唇,默默地留着眼泪,但却不出一点动静。 就在她拼命地忍着的时候,景熙帝幽幽地继续道:“朕明日就将那平阳侯世子调到边关。” 这一句话,就是压死今日格外脆弱的傅兮的最后一丝稻草。 傅兮掀开被子,面冲着他,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流,一抽一抽地道:“好啊......你随意啊,反正你根本就不爱我......” 说起翻旧帐,景熙帝哪里是傅兮的对手。 毕竟,若是把他比作一张画卷,那上面的即兴泼墨画,大概皆是污点吧...... 傅兮看他愣住,继续道:“你有一皇宫的妃子,什么双胎姐妹......什么丽妃,端妃,还有那西域的美娇娘,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我都叫不上来名字的美人儿!对!你还有!还有你那表姑!陛下真是好艳福!” 景熙帝:“......” 傅兮想起他那“丰富多彩”的过去,努努嘴,彻底泪崩了...... 他那么渣,为什么她要给她生孩子啊...... 嘤嘤嘤...... 景熙帝看她这模样,半天都没蹦出来一个字...... 他明明记得,该委屈的,是他啊...... 今日她本就虚弱,还吐了那么久,再这么哭下去,身子哪儿还受得了...... 他挪动了步子,上前搂过她暂时还没甚变化的腰肢,磕磕绊绊道:“别......别哭了,朕不罚他了,你莫哭......” 傅兮真的哭起来,眼泪就好似那汪洋大海,如何流都流不尽。 越哄越是如此。 他隐约听到她嗓子都有些哑了,不禁更急了...... 于是口不择言道:“你若真想见他,朕让他进宫便是。” 说完,他就后悔了。 后悔的恨不得咬了自己舌。 可傅兮听完这话,哭声却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樱唇一张一合道:“当真?” 景熙帝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五脏俱焚的感觉,他此刻一刀杀了宋承宇的心都有了...... 可他忍了忍,抬手抚了抚傅兮的眼底,“朕何曾对你食言过。” 52.南疆 052 傅兮的目光里全是对他的探究, 这人......当真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景熙帝侧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那雾蒙蒙的大眼里, 是有喜悦的,他不瞎, 他看的见。 景熙帝心烦意乱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有些失落道:“你当真,那么想见他?” 傅兮一眼望到了他失落的眼里, 突然间良心又些不安, 她吸了两下鼻子,摇头道:“没有......不想见。” 语气颇为沉重......看出她好似没开玩笑,倒是他愣了一下。 接着,景熙帝就开始为自己刚生出的想法产生了一丝羞耻感。 这出墙的红杏回了头,竟是让他生出了阵阵的欣慰之感? 不知是想问的东西太多, 还是因为不知从何问起,景熙帝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下意识地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呼了两口气,又轻轻地咬了一下她莹白的颈部。 “你没甚对朕说的?” 傅兮挺直了腰板儿, 认真道:“臣妾上次说的皆是实话, 臣妾和他真的没有私情。” 她上次怎么说的来着,大概是, 她与他不熟,也不喜他。 说实话, 景熙帝不信的, 他不信两个没有私情的人会连夜私奔。 她好像读懂了他的质疑, 也就没再迂回,而是直接道:“陛下就没想过,臣妾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宫么?” 这句话,在景熙帝听来,和不愿和他一处,是一个意思。 她看着他一脸凝重的表情,也就没再故意气他。 傅兮缓缓道:“当时,我是真的不愿意进宫......我找不到人帮忙,只好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他经常出入太师府,我就偷偷摸摸地跟了他三天。” 想到这,傅兮呲着小白牙,还笑了两声,“我当时把自己说的很惨呐,哭的几乎他都要认为我要投河自尽了吧......软硬兼施,反正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要送我出城。” 傅兮磨人的本事,他是信的。 他继续问道:“不是都出城了么,那为何又回来?” “因为出城以后......我竟然在我身上发现了我爹给的盘缠,那大概......是太师府全部的家当了。”说着,傅兮抬起小脸,眼圈有点红,继续道:“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傅太师好像真的生了一个不孝女。” 景熙帝揉了揉她的发,他算是明白了前后。 合着,走是为了远离他,回来却是和他没甚关系? 见他没回答,她又拿小手拽了拽他的大手,糯糯道:“所以啊,你不能罚承宇哥哥,他是无辜的,你若是罚了他,那我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真的是信了她的邪。 他居然听出了一丝道理。 景熙帝将她整个人轻轻地按到了床榻上,咬着她的耳垂低沉道:“你若是再敢那样叫他,你这小人就是当定了。朕会告诉他,就是你出卖了他。” 傅兮躺在他身下,像个妖精一样的对着他笑。 睁着眼笑。 眯着眼笑。 半响,她抬头撅起小嘴儿亲了一口他又些扎人的下巴,幽幽道:“可臣妾得把臣妾吃过的醋,一次性,都讨回来呐。” 终于,她看见了他嘴角勾起的笑。 在她眼里,他的笑容,又些邪肆,又些深情。 他在上,她在下。 她勾着他的脖颈,他吻着她的娇唇。 情动之时,意乱情迷,呼吸不由得变得又些急切。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兮兮,朕忍不了那么久。” 傅兮拍了拍他的背,端着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道:“你是自己想要孩子的,臣妾也没甚法子。”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哑声道:“你还是太小。” 傅兮一脸懵,这是真的懵,什么太小? 几个时辰以后,她咬牙切齿地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她道行太浅,岁数太小! ...... 傅兮自从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切有关怀孕的反应都变的更加明显了。 这会儿,她已经困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 她窝到他的怀里,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了。 景熙帝看着呼吸均匀了的小人,又疼惜地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的手,一路向下,最终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他突然想起,当年母妃大着肚子的时候...... 萧景之八岁那年,韩妃怀了萧婳。 韩妃曾将萧景之的小手放在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上,笑着问他,“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萧景之自幼就不喜大皇子等人,所以自然对兄弟也没有抱什么幻想,于是想也不想道:“我要妹妹。” 成远帝生的皆是皇子,一个公主也没有。 萧景之一语成谶,隔年韩妃果然生下了当朝唯一的一个公主。 韩妃得宠,萧婳自然也被成远帝捧到了心口窝里疼着。 萧景之自从得了妹妹,就三天两头地往韩妃那跑,撵都撵不走。 那时候韩妃还总是举起萧婳的小手,伸到萧景之的手里。 韩妃一边看着口水流了一脸的小公主,一边道:“你呀,有个疼你的皇兄。” 每次这样一说,小公主便会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段不记事的日子,便是小公主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韩妃被害,英国公离京,三皇子失宠,以上种种,导致小公主从东央的掌上明珠,变成了一个落魄公主。 萧婳的样貌与韩妃极其的相似。 韩妃身上带着一股天然的香气,就好似那梨花香。一次成远帝抱起萧婳,刚要逗弄她,就闻到了一股梨花香。 韩妃是如何离世的,成远帝心里自是清楚。 若是萧婳长得没有那么像韩妃也就罢了,就是因为太像了,好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成远帝当年的荒唐。 于是,成远帝渐渐疏远了这个五公主。 好在,五公主还有他的三哥哥。 五公主被一个宫中最不起眼的昭仪养着,吃穿用度虽不是上佳,但也确实没得到过什么亏待。 再加上萧景之只要得了空就去看她,倒也没让小公主的性格变的孤僻。 可惜,好景不长。 几年后,因着东央的国立逐渐下降,所以被善战的南疆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闵后和成远帝为了让南疆消了继续北上的心思,则立即提出了和亲之事。 和亲的消息一出,萧婳就吓得彻夜未眠。 整个东央,就她这么一位公主,除了她,还能有谁? 那一年,萧婳碧玉年华,年十六。 ...... 景熙帝回了神,看着时间快到了,轻轻地掀开被子,回了养心殿。 徐进早已跪在地上等候多时,景熙帝一到,他就将信报双手呈上。 景熙帝读后大怒,立即将那信报揉成一团,向地上砸去。 多少年了,都是一样的消息。 据信报所言,南疆王喜好男风,萧婳是在和亲后不到两年的时候,死于瘟疫。 死于瘟疫。 景熙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若不是他在萧婳被送去和亲后,对成远帝恨之入骨,景熙帝是绝不会借着虞家的势力爬起来。 他想登上那个位置的方式有千千万万,但他要的是快。 可是......纵使这样他这样努力,却依旧在刚登基不久时就得了萧婳死于瘟疫的消息。 景熙帝一直认为,有些事来的太巧,就绝不是偶然。 景熙帝低声开口道:“南疆的暮江山,还有多久能成?” 徐进立即道:“快则半年。” 暮江,是东央与南疆的临界点。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暮江因落日之美而得名。 而暮江山,就正依靠暮江而立。 三年前。 自从景熙帝接到了五公主死于瘟疫的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派了大量乔装成百姓的士兵去南疆生活。 原因只有一个。 他要将南疆的暮江山,生生挖出个道来。 暮江山延绵不断,若是能将这密道挖成,那攻破南疆,就将如虎天翼,手到擒来。 53.生辰 053 生辰 皇宫的东南角是一处竹园, 看上去虽没什么人, 但若往那绿茵茵的竹园里稍行几步,便能看到一副清雅之姿的清雅殿。 清雅殿的景色与其他殿相比,可谓是处处不同。厅, 堂,水榭等地皆是用竹为饰,远处看去, 仿若还有一丝世外高人住所的味道。 景熙帝登基后便将原景王府里的旧人都接来了, 记得当时说因着端妃身子不好, 喜静, 便将这清雅殿赐给了端妃。 清雅殿的小宫女竹紫照往常一样,拿着鸡毛弹子, 轻轻地扫着端妃平日里喜爱的摆件。没一会儿,就见到有个从外面跑进来的小太监, 俯身贴到竹紫耳边说着悄声话儿。 紧接着, 就见那小宫女跑进殿内,掀开帘子慌张道:“娘娘, 出事了! ” 端妃因着身子不好,受不得风, 所以冬日里的宴席皆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她一看这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丫头,就知道指不定是宴席上又出了什么事儿。 端妃坐在床榻上, 双手交叠在腿上, 眼皮儿微抬, “慢慢说, 别整天毛毛躁躁的。” 竹紫大喘了几口气,但还是没能掩盖住语气中的气促,“刚刚在宴席上,文昭仪举证......举证惜妃娘娘和平阳侯世子曾经私奔过!” 端妃整端起还没凉透的汤药正准备喝,眼下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不由得先瞪了下眼。 这惜妃,当真是能给人惊喜啊。 片刻后,端妃的眼皮儿又落了下来,轻轻地吹着药,冷清道:“陛下如何说?” 竹紫道:“那惜妃娘娘当真好命,就在这节骨眼上,竟然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奴婢听说,陛下还是抱着惜妃娘娘离席的......” 剩下的话,端妃好似后来一句也没能听到。 她拿着茶碗的动作,突然停滞了片刻。 随即又微微一笑。 终于,有了身孕啊...... ———————————————————— 转眼间,就到了景熙帝的生辰。 这样的日子,相比除夕,更是让各个宫里有的忙了。惜妃霸宠,各宫已是好一阵子摸不着皇上的影子。于是这样能光明正大争宠的日子,任是再清高的姑娘,也都会放手一博了。 桃花:“娘娘,后天便是陛下的生辰了。奴婢今日已经发现三次有人在娘娘殿前晃悠了,依奴婢看,这些人八成都是来打探消息的,都想着比过您去......可惜她们不知道,您最近都难受成什么样子了,根本......根本没时间准备......打探也是白打探。” 傅兮听完撇撇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为陛下准备?” 傅兮有了身孕以后,除了日日吐个没完,就是身子变得越来越重,一天能睡上三个来回。 桃花看着傅兮眼里的血丝,心疼到:“娘娘您这两天除了睡还是睡......哪里来的时间准备......” 傅兮但笑不语,心想着她的地下工作做的还不错。 她所准备的,自是与谁也不能言语。 景熙帝的生辰在冬日,她想着天气转凉,便打算给他做套衣裳,可没成想,她才刚起个头,就被端妃抢了先。 后来她一问才知,原来这端妃会在每年他的生辰上都为他做一套衣裳。 虽有些吃味,但为了要一份独一无二,也只能另想一法子。 傅兮上辈子是学舞的,不是没有想过干脆给他舞一场算了,但如今有了身孕,即使是她想做,怕是景熙帝也不会同意了。 傅兮打从心里想给他制造点惊喜,但奈何他夜夜都宿在她这,她就是想不被发现,都有些难。 她既然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但起码也要体现出自己的真情实意才行。 苦思冥想了几日,终于有了主意。 傅兮每日目送他上朝以后,都会拿起针线比划好一阵子,然后再偷偷藏起来。 她能力有限,只绣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模样有些“丑”,荷包上只有他名字中的一个字,之。 其实这不能怪她,毕竟萧和景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她送他的荷包里,既没有放熏香,也没有放什么提神的药。 她只是放了张字条。 展开字条,是她亲手写的几个娟丽的小字。 愿与君白头。 落笔后,她还像他写与她那张“保证书”那样,落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指印...... 桃花瞧着该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于是轻轻问道:“娘娘,该用午膳了,您今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傅兮摇摇头,又捂住了嘴。 傅兮现在有个弱点,便是不能提用膳这几个字。 短短月余间,傅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这不仅愁坏了灵惜殿所有的下人,更是愁坏了景熙帝。 景熙帝为此,甚至将太师府对街那家包子铺的师傅都接进了宫。可即便是这样,傅兮仍旧是每天都吐的稀里哗啦。 若不是太医院口口声声说待三个月以后这些症状便会消失,景熙帝甚至都要生出不要这孩子的想法了。 再这么日日吐下去,别说是名女子,便是那战场上杀敌的士兵,也是受不住的。 景熙帝对自己的生辰,向来没甚想法。但今年显然略有不同,因为今年他的生辰,刚好是傅兮出头三个月的日子。 以至于他也甚是期盼着日子走快些...... 景熙帝下了朝,就直奔灵惜殿来了。 刚一推门,正好瞧见了傅兮又在吐的动作。 他看的心里一紧,赶紧走上前去,扶起她的身子,低声朝一旁道:“去拿些热水过来。” 桃花连忙点头,转头就张罗热水去了。 景熙帝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不禁心里有些发苦。 当真是越来越瘦了...... 他的手掌覆上去,都能感觉到她越发突起的骨节。 桃花这时候刚好送进来了一碗热水,递到了景熙帝手上。 “兮兮,忍忍,来,喝点水。” 本来就没用过膳,再加上刚刚一直弯腰干呕,这会儿刚一直起身子,直接软在了地上。 景熙帝伸手去扶她,她摆了摆手。 “臣妾没力气了,就想在地上坐会儿。” 只能看着她受罪却不能替她受罪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地上凉,他怕她会凉着自己,只好将她抱回到了床上。 他心里有感觉,这手上的重量,是一日比一日要轻了。 回到床榻,那阵阵恶心的感觉终于褪去......傅兮笑着问他:“臣妾像不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景熙帝佯装发怒,那双桃花眼里,仿佛伸出来了一个勾子,狠狠地勾了她一眼。 “别乱说话。” 傅兮低眉顺目,“陛下,以后午膳你就在养心殿用吧,臣妾现在瞧着自己现在这样子,自己都没了食欲......” 那佯装发怒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伸手掐了一下她的鼻子,“明日就是朕的生辰了,过了三个月,你便不会吐了。若是再不好,朕看那太医院的院使也该辞官了。” 三个月就不会吐了这话,傅兮却不是全信的......因为她上辈子不是没听说过有那种吐到了快临产的孕妇。 科技那样发达的年代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在这儿,她就更是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傅兮不想打击他,于是摸着自己的小腹问他,“陛下,你猜猜看,这里面是个臭丫头,还是个臭小子?” 景熙帝能感觉出来,她应该是很期待那肚子里的小家伙出生的。 像傅兮那种摔一跤都会咧嘴哭半天的人,这眼看着都吐了一个多月了,也没听过她抱怨一次。 他想着,这难道就是传说的为母则刚? “前些日子,朕想要个公主,不过现在,朕还是想要个臭小子。” 傅兮眨了眨眼,“为何?” 景熙帝低头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舍不得你再给朕生一个了,就这一个,足以。” 孕妇总是敏感和脆弱的,傅兮抬手摸了摸他吻过的地方,不禁笑了出来。 他日日用这般的甜言蜜语浸泡着她,她想,就算让她吐到孩子出生那天,她也认了。 毕竟,她向来就是用好听的话就能养活的人。 景熙帝看着她抬手擦拭自己吻过的地方,不禁心里一动,又上前啄了一次,“怎么,嫌弃?” 傅兮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于是冲他挑了挑眉毛,“叛逆”地再次抬手擦了擦。 景熙帝眸中带笑,勾了勾嘴角,又倾身贴了上去。 时间又些长,好似定了格。 这温润的唇落在额间的感觉,怎么说呢,应该说比他们在行亲密之事时的感觉都更能让她心动吧。 毕竟,她浑身每个毛孔皆能感觉到, 他对她,好似就是传说中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 54.生辰下 054 生辰下 景熙帝今日宴席的规模可谓是历年之最。 晚宴开始前, 百官穿着朝服,开始一一排序献贺礼。 说到这献贺礼, 也是一门学问。大臣们献上的贺礼,不仅一样比一样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更是在各种描述的烘托下显得真诚又有寓意。 仿佛皆是为景熙帝量身打造一般。 百官落座,盛公公掐着嗓子喊——宴,起。 傅兮现在身为四妃之一, 又怀有龙嗣,自然与往常不同,此次则是坐到了景熙帝的正左侧。 景熙帝今日心情极其好。无他,只因着边上的小人儿,一早起来不但没吐,还喝了一碗小米粥。 看她那骇人的症状消失地差不多了,景熙帝特意往她面前多摆了些她爱吃的。 荷叶糯米丸子, 香辣鱼片,盐香鸡,豆糕凉糕海棠酥, 等等等等。 景熙帝旁若无人地夹了个青笋放到了她的盘子里,低语道:“多吃些青菜, 油腻的还是得少食,还有这些甜食, 你也慢些吃。”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 但是依旧还是能落到附近几位嫔妃的耳朵里。 她们自是怎么听, 怎么扎耳。 还有几位从进宫起就没承过宠的姑娘, 远远地看见景熙帝低着头给惜妃夹菜的模样,都纷纷羞地低下了头。 一个个面红耳赤,但都恨不得取而代之。 但凡进了宫做了嫔妃的人,就没有不着急承宠的,尤其是家里背景不那么雄厚的人。 因为这些嫔妃无一不清楚,虽然景熙帝现在看着年轻,还不足三十,但谁能保证她们经的起等候,容颜永驻?年轻多姿的时候都承不到宠,到了双十年华以后,就定是要被放到宫里的角落里无人问津了。 说到这无人问津,她们就更是苦涩。 若是真的能一直无人问津下去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们不管有宠没宠,到死都是帝王的女人。 别说,还有可能活不到该死的那天。 若是景熙帝哪一天出了事,有子嗣的惜妃自然能保全自己,但她们,却只能给帝王陪葬了。 就像成远帝驾崩的那一年,天下百姓无一不得吃斋念佛为其祷告,但又有谁能在心里想过那些个无辜的嫔妃? 她们不是被服毒,就是被吊死。甚至死后被送入皇陵,还不得与帝王同穴。 因为只是作为陪葬品而已。 所以,怎能不急? ...... 须臾,奏乐响起,那宫外请来的伶人,开始跳起了准备了约有半年的舞。 美人个个腰如束素,肌肤如雪,青纱遮面。 七人一竖列,七人一横列。 这四十九位佳人倒是无比齐心,每个人都在舞动的时候互相交替着位置,只有到了离陛下最近的那个位置,才会摘下面纱,含媚一笑。 哪怕是傅兮身为女子,都不禁低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都......怪好看的。 傅兮低着头,眼神不经意之间朝景熙帝那瞟了几次。 只见他半依靠在龙椅上,眼神“坦荡荡”地看着那台下一个个正冲他抛媚眼的女子。 果然,看得正起兴。 傅兮烦闷,偷偷地喝了一口他的果酒。 啧,真“酸”。 这帮伶人下去后,就轮到各宫嫔妃献礼了。 不到这日,傅兮还真不知道,他的女人不但多,还都个个都多才多艺。 一曲舞动京城的安昭仪,自创两首诗的文昭仪,还有那弹筝的刘淑仪,弹阮的王常在...... 再这么比下去,她都要怀疑父亲是不是救过他的命,挾恩图报了。 此刻傅兮不禁有些尴尬,她私下准备的,自是不能拿出来,所以她特意去搜罗了一个巨大的红珊瑚摆设,希望能壮壮场面。 她原想的挺美的......红珊瑚,祥瑞之兆么。 不算多出挑,但也是中规中矩啊。可惜跟这些个多才多艺的人儿一比,她这红珊瑚要多没水准,有多没水准。 傅兮刚打算着就默默地不拿出来算了,就听端妃在一旁对着景熙帝道:“陛下洪福齐天,众位姐妹今日当真是有心了。”语毕,端妃又将眼神移到了傅兮身上,打趣道:“不过呀......臣妾还是更佳期待惜妃娘娘的贺礼。” 其实这端妃说这句话还真没恶意......因为她还真是没想到,傅兮“只准备”了个红珊瑚摆件。 傅兮尴尬地笑了笑,刚要硬着头皮把那大珊瑚拿上来的时候。 傅太师突然站了出来。 傅太师双手作礼,上前鞠了一躬,缓缓道:“陛下,惜妃娘娘前些日子特意嘱咐微臣作一幅画,说是要为陛下献贺礼,微臣紧赶慢赶,终于在昨日绘制完毕,今儿就带来献丑了。” 傅太师的画工,全京城闻名。 果然,景熙帝立马来了兴致。 他赶紧示意傅太师请起,立马又对盛公公招手,叫人将画卷速速呈上来。 傅兮略心虚地看向傅太师,但傅太师却不看她...... 她心想,这不对啊,难道父亲早就知道她什么都没准备? 傅太师这贺礼,重量确实不轻,是由两个小太监抬上去的。 景熙帝拿到手里,一点点地展开画卷...... 最开始入眼的是东央的大好河山,但是越是往两边展开,越是...... 没一会儿,景熙帝突然眼神收缩,卷起后起身道:“惜妃这份贺礼,朕甚是喜欢,赏!” 看到了画卷几眼的文昭仪撇撇嘴,这不就是普通的画卷么,也没觉得何惊艳之感,只觉得陛下当真是把心偏到了长江的那头去了。 其实这么想的,不止是文昭仪和其他嫔妃,甚至,还包括傅兮自己。 表面上是傅太师替惜妃献礼得了皇上的眼。 但实际怎么回事,怕只有景熙帝和傅太师自己心里清楚了。 景熙帝刚看到画卷的时候,本也没多想,只想着应该是如傅太师说的那样,但随着画卷慢慢展开,他就发现这画,并不是那么简单。 画卷中间的位置是东央不错,但是那画卷很长,显然还有其余的部分。景熙帝的心思惯是缜密,于是在卷起的时候,一直向左边收卷。 如他所想,这里面果然有奥秘。 这幅画卷上,不止有东央,还有西域,甚至还有南疆。 而那南疆的部分里,必有军-防的信息。 景熙帝正想着傅太师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送这样一幅图给他,就看见了傅兮探过来的小脑袋瓜。 他瞬间明白了,傅太师此举,八成是因为前阵子闹的沸沸扬扬的“私奔”之事...... 这“不孝女”果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景熙帝的宴席结束后,各宫的妃子发现景熙帝还是没有宠幸她们的意思,不禁对傅兮都又些咬牙切齿了。 大着个肚子,又伺候不了陛下,怎的就得霸着? 她们的信条是:没有抢不来的宠爱,只有不努力的嫔妃。 这不,在景熙帝回灵惜殿的途中,沿途摔倒在地上的嫔妃五人,晕倒了的一人,找猫的一人...... 傅兮撇嘴喃喃道:“果然是香饽饽。” 回了寝殿,景熙帝大手扶住她的腰身,双眼凝着她道:“兮兮当真什么都没为朕准备?” 傅兮心跳漏了一拍,她就知道,父亲做的那些与她无关,他定能看的出来。 就在景熙帝以为她真的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只见傅兮碎着步子,缓缓移步到了床底下。 没错,就是床底下。 傅兮半躺在地上,细白的手臂微露,伸手朝那床底下够着。 片刻之后,就见傅兮脸红扑扑地回到他面前,猛地塞给了他一样东西。 景熙帝低头,这......是个又些“别致”的荷包? 他手指覆上这荷包上歪歪扭扭的“之”字,摩挲了片刻后,解了带子,翻着了那张纸条。 愿与君白头。 景熙帝不禁感觉到又些眼热。 甚至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自己辛苦耕耘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有了收获。 景熙帝倏然像蜜蜂见了花儿一般,目光灼灼地抓住了她的手。 “兮兮。” 傅兮被他一样一看,本来就红着的脸,就更加不能看了。 在他眼里,她是真的长得美,即使瘦成这样,也美。 景熙帝今夜没少喝酒,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借着这酒气,急急地吻了上去。 离得近了,那酒气自然就被傅兮吸进了口鼻。 这么一刺激,那胃里的恶心感,好似又涌了上来......傅兮一把推开他,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景熙帝撇眉,想着才消失了一天的孕吐,怎么又回来了? 傅兮背对着景熙帝,景熙帝自是没能看清楚傅兮此刻的表情。 傅兮瞪着眼睛,双手止不住地抖。 是血...... 怎么她满手,都是血...... 55.废宫 055 风波起 傅兮背对着景熙帝, 她看着手上的血,吓得整个人要往地上栽。 景熙帝以为她是有些失力了, 大步一迈,赶紧接住了她, 正当他要像往常一样给她擦拭嘴边的时候,他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 傅兮的脸上和手上, 还有地上,竟然...... 全都是血。 傅兮看到了他神情里的错愕,惊慌到语无伦次,“你也看到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没看错吧,这是血吧,是我的血吧?嗯?” 说完, 傅兮又开始摸着自己肚子。 这从脊椎骨冒上来的恐惧,立即侵蚀了她的理智。泪珠顺着眼睑就流了下来,他拽着景熙帝的手, 颤抖道:“孩子!我的孩子!” 两声孩子叫的景熙帝回了魂。 他立即将傅兮平放在床榻上,转头出了寝殿。 傅兮脑子一片空白, 她突然觉得天昏地转,晕的厉害...... 她抬手放在眼前, 挡住了缦帘上夜明珠泛出的光。 这光, 她当真觉得好刺眼。 傅兮闭上眼睛前, 耳边回荡着他的声音。 他声音很大, 他从来都没用那样大的声音和自己讲过话。他声音很凶,原本沙哑沉厚的嗓音听起来变得有些声嘶力竭...... 吴院使今日不在太医院,赶来的人只有温太医和冯太医。 惜妃出事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两位太医可以算是提着脑袋来号脉了。 “说,惜妃怎么了?” 冯太医颤颤巍巍地跪道了地上,“陛......陛下,这,这胎象安稳,这血......应该是惜妃娘娘身子亏空......并......并无大碍。” 景熙帝强忍着怒火,咬牙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只是身子亏空,根本无碍?” 冯太医哪敢回话,吓得胡子都在抖。 景熙帝转头看向温太医,“你说。” 温太医再怎么说也是端妃的父亲,所以相比冯太医,则是镇定很多,他语气放缓,认真道:“回陛下,若是照刚刚微臣号的脉来看,惜妃娘娘并无中毒,且胎象也并无异常。目前看来,确实只能归结于,惜妃娘娘身子亏空较为严重。不过......臣记得这惜妃娘娘的身子,向来都是吴院使照看的,不如等吴院使来号脉后再做定夺吧。” 温太医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惜妃在有孕以后不但是一直让吴院使调理着身子,且前阵子还喝过吴院使开的药。所以,确实不能轻易下定论。 景熙帝沉思片刻,就派人即刻去将吴院使找来。 见此,温太医和冯太医均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吴院使提着药箱,一路小跑到了灵惜殿。 景熙帝挥退了其他人,让吴院使单独为其诊脉。 吴院使皱褶眉头,久久不语。他原也想说和身子亏空,但是......这有了身子的人,再是如何亏空,也是不该吐血的。 吴院使对上景熙帝的目光,大胆道:“陛下,可否让微臣近距离看下娘娘?” 此时景熙帝哪里还会考虑那么多,立即点了点头,让了位置。 吴院使轻轻地扒开傅兮的眼皮儿,看见了里面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接着又看了看傅兮指甲,指甲颜色虽大体还算正常,但还是能看出来,这分明多了一层雾蒙蒙的灰。 不对,这很不对。 就在吴院使还在捋着思路的时候,景熙帝突然来了一句,“朕问你,若是落了这一胎,她身子是否还能好起来?” 这一句话,仿若一记重锤敲在了吴院使的头上。 落了这一胎,身子是否还能好的起来? 他细思极恐,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 “朕在问你话!” “陛下,微臣,微臣好似知道原因了......” 景熙帝看他的表情,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你说。” 吴院使也没啰嗦,立即开始捡重要的说:“惜妃娘娘之前的因着是怀孕初期,所以臣认为孕吐也是自然现象,但是此刻看来,那般厉害的孕吐怕也不只是孕吐。尤其微臣刚刚还发现了惜妃娘娘眼含血丝,指甲泛灰,若是再配上今日这血......像极了......” 吴院使心一横,低声道:“像极了南疆的一种蛊。” 南疆的巫蛊之术,向来邪门,谈起这蛊,就如百姓谈起民间的恶鬼。 皆是一旦提起,就能让人立即色变。 景熙帝一把提起他的衣襟,“你给朕说清楚!” 吴院使清楚地知道这惜妃就是陛下心尖尖上的宝贝,虽不忍说下去,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陛下,若是臣没认错,这蛊,应该是名为双人蛊。这双人蛊是一种单独用在女子身上的蛊,它在女子没怀胎以前没有任何作用的,但只要女子一旦怀胎,形成双人,这蛊便会立即起效,无药可医。” 景熙帝双目猩红,压着嗓子道:“朕说了,朕不要这孩子了,你给朕保她的命。” “陛下!这双人蛊无解啊,且这毒并不在孩子,而是在母体啊!无论陛下要不要这孩子,只要这孩子一旦离开母体,母体便会元气尽失......逼魂离体,永眠不起,直到......四肢完全僵硬才算彻底......” 接下来的话,即使不说,景熙帝也知道他表达的是什么。 他对吴院使这人十分了解,若不是很有把握,他根本不会开这个口。 “你的意思是......她必死无疑了?” 吴院使被“扔”在地上后,便不停地磕着头,嘴里一直念叨,“但求陛下让惜妃娘娘生下皇嗣!但求陛下让惜妃娘娘生下皇嗣!” 景熙帝刚要再度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傅兮微弱的声音。 “陛下不必多说了,臣妾是无论如何也要生下他的。” 景熙帝转过头,瞧见了她坚定的目光。 那目光坚定的让他不忍看下去,他怕他心生绝望。 这是他在登基后,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南疆,南疆,他突然想想起了闵氏死前说的那句话。 “那傅兮必然会是下一个韩妃,而且,本宫也送了你一份大礼。” 这蛊......难道说就是闵氏嘴里说的那份“大礼”? 景熙帝能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似乎都在抖,他早该想到的。萧桓人在南疆,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可是,他是怎么把手伸进自己的后宫的? 暂时抛开这些疑问,最要紧的是她的身子。 景熙帝上前一步,双手捂住了傅兮的耳朵,低声问道:“这蛊,是如何下的?” 吴院使思考片刻,立即回到:“此蛊虽可以溶于吃食,粘于衣物,不易发现。但必须有个母蛊作为回应,而这母蛊,必须要埋在地下,且不能远过......这皇宫内院。” 景熙帝点了点头,示意吴院使去外面等他。 他回过头,摸着傅兮的碎发,“你在这等朕,别动。” 傅兮看着他,目不转睛。 刚刚吴院使说的那番话,她虽然没有听个一清二楚,但也知道自己貌似要香消玉损了。 只是......那恐惧的感觉并没有如期而至。 她只要一想到她还是有机会能将宝宝好好生下来,便也不觉着有多可怕。 毕竟,她这条命,没准本就不该存于世。 景熙帝出门后,他冲着吴院使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此事你若敢泄漏出去一个字,朕必将要你整个吴府的命!” 吴院使立即跪在地上应是。 接着,景熙帝又对着暗卫道:“通知魏历,给朕照着个整个皇宫挖!天亮之前,掘地三尺也要给朕将那母蛊挖出来!” 这会儿亥时刚过,天色还被墨色笼罩,万籁俱寂。 不过瞬息之间,星星点点的火把立即将这漆黑一片的皇宫点亮了。 各个地方皆是御林军和四方军。 士兵手里拿着铁锹,传着皇上口谕,不由分说地动起手来。 这般阵仗,不说各个殿内的宫女和太监吓的皆是不敢靠前,就连端妃,安昭仪,文昭仪这样高位的主子,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景熙帝拿军符下的死命令,无人敢置喙。 两个时辰过去后,各分支集合,汇集了消息,即刻送到了景熙帝面前 御林军统领魏历跪下地上,立即道:“陛下,微臣按照陛下所说,一共挖出了六十余个一模一样的疑似物。” 景熙帝拍案而起,“多少个!” 魏历不知细节,只好进一步说道:“除了各宫娘娘的殿内,还包括浣衣局,弘义阁等地,皆是发现了此物。” 说着,魏历还将这些挖到的东西,全一一摆在了景熙帝面前。 呵,一个子蛊,六十余个母蛊,还当真好计谋。 这是想逼自己法不责众么? 景熙帝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 须臾,他用极其冰冷的语气道:“如此,朕今日便废了这后宫。” 56.废宫下 第56章 须臾, 他用及其冰冷的语气道:“如此, 朕今日便废了这后宫。” 景熙帝此时此刻周围之人皆可算是他的亲信,对他, 他们可谓是打从心底里的心悦诚服。 可景熙帝今日这话一出,确实让他们不禁背脊一凉, 目瞪口僵。 再是如何, 也万万不能废宫啊。 历代也没有这种先例! 先不说此事本就甚为蹊跷, 定是牵扯了甚多无辜之人。就单单说这惜妃娘娘, 若是惜妃娘娘身子骨强,能多多为陛下诞下皇子以保朝纲安稳就罢了...... 可现在的惜妃......和将死之人根本无甚分别啊! 无论是御林军统领魏历,还是太医院院使吴正, 甚至是景熙帝身边的盛公公都在片刻之后,一起跪在了地上。 齐声道:“请陛下三思。” 三思? 可景熙帝想来就是个我行我素之人。他一旦决定的事,哪怕旁人磨破了嘴皮子, 他也是会丝毫不无所动。 就说自他登基以来吧,他做的事, 没少让朝臣跪在他面前要他三思。可结果呢,皆是以他的“一意孤行”告终了。 景熙帝没有回应他们逆耳的忠言, 而是转头去问吴院使,“能否看出这些东西,有多久了?” 景熙帝刚刚看着这些“母蛊”的时候, 他就生了疑, 若是说这偌大的皇宫内有一两个便罢了, 这六十余个, 难不成是当他的暗卫都些个瞎的? 吴院使走上前去,拿起一个母蛊,低头看了看,敲了敲。片刻后回道:“陛下,这母蛊,应有三年以上了。” 三年......也就是说,他还没登基时,这东西就有了? 三年前,闵后就与那南疆有了勾结? 景熙帝此时也拿起了母蛊一个掂了掂,继续道:“这六十余个,可有真假之分?” 吴院使:“回陛下,这双人蛊原本就是个认母的过程,在子蛊没有确定寄宿人之前,这六十个母蛊皆为真,但一旦子蛊认定了寄宿人,便会由一个母蛊作为响应。届时,其余的母蛊便为假。但除此之外,这双人蛊,还有一个特性。便是只要子蛊发作,母蛊就会失去原本之效用,此时看来......怕是已无真假之分了。” 说白了,这六十个母蛊,除了能为幕后之人掩人耳目,还能确保,在子蛊找到了寄宿人以后,定有母蛊响应。 以此来确保万无一失。 景熙帝手里捏着那盛装母蛊的木盒,眼神死死地盯住上面雕刻的残枝,“朕问你,当真没有任何法子能救她?” 吴院使由于了片刻,最后还是颤颤巍巍地开了口,“这蛊......除了能让身子亏空,最主要,还是其中的逼魂离体,最为致命。臣......臣知南疆有一圣物,名为冰息,那圣物不仅可招人魂魄,吊人性命,甚至还能延绵益寿......” 吴院使话还未说完,魏历突然举起匕首抵在了他的颈上。 吴院使挺直了颈,眼神瞥向一旁,有些急道:“魏统领这是做什么?” 魏统领义正严辞,“真想不到这逆贼竟是你!你下蛊陷害惜妃娘娘,又不直接要了惜妃娘娘的性命,如今扯出这所谓的南疆圣物,不就是想逼着陛下起兵南疆吗!当真是,环环相扣,其心可诛!” 吴院使反映了一下,立即听懂了这弦外之音。 心里喊着冤枉,嘴上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毕竟,从惜妃有孕起来,便是他接触惜妃的时间最为多。若是栽赃他下手害人,也算是有理有据。 况且背后之人步步紧逼,很有可能就是打着魏统领方才说的那个主意。 而自己,竟然顺着这思绪,将背后之人想让他说的话,通通说了出来? 就在吴院使记得头顶开始冒汗的时候,景熙帝开了口。 “魏历,刀放下!” 魏历:“陛下!此人绝对有问题,这吴正必是勾结了反臣。陛下万不可听他一派胡言,此事一定有诈!” 景熙帝:“那朕问你,他既已勾结反臣,那为何不直接要了朕的命?” 景熙帝话音一落,犹如当头一棒,敲醒了魏历。 是啊,背后之人若是连太医院的院使都勾结到了,那为何不直接要来陛下的姓名,这样岂不是多次一举? 想着想着,魏历汗流浃背,立即收了刀,“微臣愚钝!” 接着,他又转过头对着吴院使道:“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吴院使谅解,一会儿魏历便自觉领罚!” 吴院使并非是那种咄咄逼人之人,于是双手回礼,“魏统领不必如此。” 就在魏历还要继续致歉的时候,景熙帝朝他挥了手。 魏历了然于胸,在吴院使耳边说了句,“我欠你的”,就率先退了下去。 景熙帝唇抿如刀,一手放在案台上似有似无地敲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放到了唇上。 能做这事的人,只有一种人。 她既能与南疆相勾结,又看不惯傅兮得宠,最后,还不愿伤害他。 这样的人,宫里倒是屈指可数。 心里有了方向,景熙帝的目光又回到了吴院使身上。 “说吧,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吴院使年纪已是不小,有些事瞒着也无甚意义,更何况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圣上还未疑他,他若是再隐瞒下去,他岂不是辜负了这份信任? 吴院使颔首一五一十道:“微臣的母亲曾是南疆皇室的医官,她曾在臣幼年之时,给臣讲过一些南疆邪门的巫蛊之术,讲到这双人蛊的时候,臣曾听母亲提起过这冰息。” “你可能确定?” 吴院使先是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陛下,因为家母曾亲眼见过这冰息,所以臣能确定这冰息确实能救人性命。这是算算时间,南疆已更替三朝,这冰息是否还在,便不得而知了......陛下万不可冒险......” 景熙帝不愿再听他啰嗦,立即打断道:“行了,朕命你将所有有关这蛊和冰息的内容整理好,明日交折子上来,下去吧。” 吴院使撇撇嘴,欲言又止。 不过看到景熙帝明显不耐的一个眼神后,还是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景熙帝揉着眉心,心里算着时间。 沈越,这一笔一笔的账,朕慢慢跟你算。 ———————————————— 翌日一早,盛公公传陛下口谕,请各宫之主到乾清宫接旨。 这样的旨意,谁都没见过,去乾清宫,接什么旨? 众人皆纳着闷儿,究竟是何事,能弄出这样的阵仗? 莫不是昨夜挖出来那一个个方方扁扁的盒子有什么问题? 看事情不妙,谁都不敢怠慢。 没多大一会儿,就见乾清宫的大殿上跪了好些人。 半响,盛公公端着圣旨在乾清宫的前左侧宣读了起来。 言毕,众人皆是惊掉了下巴。 这陛下,到底是何意思?废宫,又是何意思? 大体意思就是,这从今儿往后,这东央的后宫就形同虚设了。景熙帝不但要将她们所有人逐出宫去,还立诺往后也不再选秀。 放眼望去,每个人的反应,表情,皆是能看的一清二楚。殿内有几个嫔妃明显攥紧了拳头不想走,但又敢怒不敢言。还有几个有背景的嫔妃,据理力争,说着自己从未犯过错,回家不知该如何交代云云。 此时端妃跪在地上,指甲嵌进了手心,好似用尽了全力,才将这不甘吞咽了下去。 那贱人不是马上就没命了么,他这是做什么?准备守着一个废人? 就算她能平安诞下孩子,可谁能保证她一举得男? 若是个女儿,那岂不是让天家无后? 当真是有意思。 可是她不敢质疑,只能默默把头低下,心里盘算着其他办法。 就在此时,景熙帝突然道:“昨夜惜妃差点因为这些邪物丧命而导致小产。不过,多亏你们配合及时,惜妃才免去性命之忧,也救了朕的麟儿。为此,朕特许你们在迁入龙恩寺以后,不必陪葬,可择回原府。” 什么? 已免去性命之忧? 端妃心里猛的一跳,抬起头,直接对上了景熙帝的眼。 这一对上,端妃就后悔了。 因为刚刚还在哭哭啼啼的人,现在已可以算的上笑逐颜开了。 因惊讶而抬起头的人。 整个大殿上,便只有她一个。 她手心开始止不住地出汗,恨不得马上消失在这大殿之上。 可惜,天不遂人愿。 景熙帝迈出乾清宫之前,在她身侧停了一下。 她的余光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熟悉又陌生的双凤卷草纹皇靴。 接着,从她的上方,传来了一声无比平静的声音。 这声音,明显地透着寒凉。 “既如此,你不死何俟?” 端妃头扣在地上,她怎的也不会相信他会对自己这么绝情,“陛下!臣妾从未......” 可惜,景熙帝并没有继续在听她说什么。 他只给了她八个字。 “罪不容诛,死不足惜。” ·· 57.簪子 057簪子 傅兮嗜睡, 一觉醒来, 已是傍晚。 刚是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就听桃花语气生动地将下午发生的事都叙述了一遍。 傅兮直直地盯着头顶的缦帘,他......废宫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不禁眼圈有些红。 这要是以前, 她估计是可以开心的跳支舞了。 可现在她都已经这样了......难不成他当真打算要孤独终老? 少顷, 傅兮抬手摸了摸湿润的眼角,回头道:“桃花,给我梳妆吧。” 再怎么着,她也不想每天病恹恹地对着他。 桃花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傅兮洗漱,正准备给傅兮梳个简单的回心髻,却没想到梳子刚一梳第一下,傅兮那乌黑浓厚的墨发就静悄悄地掉了一地。 桃花心里惊了一下, 但未敢出声。 她记得陛下今日特意嘱咐过。陛下说娘娘病了,若是有什么怪象发生,万不可在她面前声张。 能瞒多少, 就瞒多少。 她装作不经意一般地将梳子掉到了地上。 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避着傅兮的目光,弯腰去拾。 手指碰到了梳子的刹那后, 她猛地将那落在地上的头发, 囫囵地往鞋底下藏。 桃花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娘娘,您看现在已是傍晚了, 要不......就别再重新梳了, 反正娘娘您怎样都是美!那叫什么来着!哦, 对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话,倒是叫傅兮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桃花,行啊,现在都出口成章了啊,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嫁出去?” 桃花脸一红,立即做求饶状,“娘娘千万不要取笑奴婢,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娘娘。” 傅兮看着桃花红透了的脸,不由得笑出了声。 傅兮的身子状况实在不好,就连多笑几下,都会感觉阵阵头晕。 阵阵的头晕使她心跳的极快,手捂着额头,就想呕。 傅兮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种感觉。 虽说太医口口声声地说胎儿无恙,但是她心里清楚的很,胎儿都是靠着母体的养分供给生命的,她现在本就吃不好,若是再像上次一样吐那么多血出来...... 她怕是这孩子根本活不到几个月后了。 傅兮镇定地闭了闭眼,拿起来昨天派人拿来的陈皮,使劲闻了闻,硬是将这恶心的感觉给憋了回去。 她不敢逞强,于是将手放在桃花的手上轻轻道:“扶我回榻上去。” 桃花看着几乎要晕倒了的主子,哪还顾得了其他,赶紧凑上前去,双手搀扶着傅兮的手臂。 桃花刚移动了步子,傅兮就看到了“藏”在桃花脚下的一坨黑色。 傅兮眯了眯眼,原来是她的发。 她说的么,一向最爱给她换着样梳头的桃花,今日怎就突然停了手? 傅兮闭了闭眼,罢了,既然都有心瞒着她,那她便当没见着好了。 * 景熙帝在养心殿刚处理完那一堆堆抗议的奏折,立即心急如焚地就回了灵惜殿。 他掀开帘子,推开了门,对着一旁低头抹眼泪的桃花道:“她可还好?” 桃花捂着嘴,摇了摇头。 随即桃花把放在背后的手突然拿到前面来,慢慢地朝他展开...... 此时景熙帝感觉到彷佛有人正拿着利刃,在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心...... 这么快,她就开始落发了? 吴院使刚还在与他说,说头三个月过去后,她发病的次数会逐渐变多。且每次发病,她不仅会再次吐血,还会慢慢落发,甚至畏光...... 景熙帝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傅兮旁边的床榻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她看着那么乖,那么安静。 若是几个月以前,他可能还巴不得她能消停地躺在床上别动,少气自己些。 可放到了现在,他由却衷地希望她还能有力气再给自己多闯两个祸。 几日之间,她突然变得苍白,消瘦,浑身上下好似都没了肉。 景熙帝给她盖了盖被子,又拿指碰了碰她的脸颊。 他那好似干涸了的双眼,还是没能忍住红了眼眶子。 去他的有泪不轻弹。 夜半,傅兮醒来,发现景熙帝竟然伏在她床边睡着了。 她借着着床榻上的光,看清了景熙帝有些苍白的脸,心有些疼,她伸手蹭了蹭了一下他的手臂。 傅兮感叹了一声,果然啊,人在拥有的时候,总觉得对方为自己做的还是不够多,可眼看着快“失去”了,她倒是想起了他种种的好。 想起了她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头一次见他,他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占了自己的便宜,毫不掩饰他的风流成性。 她还记得他接下来还用那一脸了不起的样子,说着他心悦她的那些话。现在想来,那一幕幕,倒是像被刻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想着想着,不禁笑意浮上了眼。 人都贪心,她也一样。 她贪心地想要着他这个人,也贪心地想和他过到白头...... 景熙帝感觉到旁人的人儿有了动静,立即抬起了头。 对了那星光闪闪的双眸。 他柔声道:“醒了?” 傅兮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道:“听说,你把你那些莺莺燕燕都送走了?不心疼?” 他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揶揄。 他攥着她的手,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心道:“嗯,从今往后,朕都只要你一个。” 傅兮撇撇嘴,他这是干什么,她好不容易能缓解一下这有些悲伤的气氛,他怎么就不知道她的苦心呢? 傅兮是怎么都不愿意当着他的面哭的,于是她伸手将被子盖到了头上,闷声道:“我困了,要睡了。” 嗓音闷闷的,不难听出有些哭腔。 他旋即上了塌,躺在她的身侧。 他将她整个人捞到了自己怀里,有些沙哑道:“放心,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话音一落,这“被子”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等你病好了,朕便封你为后。” 这“被子”一僵,一动不动。 “等天再暖些,朕便带你出宫去。” 这回,“被子”终于出了声,糯糯地回了一个字,嗯。 半响,景熙帝又在她耳边悄声道:“吴太医说了,即使你身子有些虚弱,也得时常动一动。” 那语气太过炙热,太过暧昧。 傅兮秒懂,于是伸腿就是一脚。 —————————————————— 时间一晃,傅兮的肚子鼓的就像扣了一个大盆。 吴院使刚为她诊完脉,轻轻地摘下傅兮手上的帕子,缓缓道:“恭喜娘娘,胎儿安稳,只需再等上半月左右,差不多就要降生了。” 降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傅兮已经分外清楚了。 “那......这段时间,我还会发病吗?” 吴院使如鲠在喉,没敢抬头。 “会,而且......会更厉害。” 傅兮有了心理准备,便让吴院使退了下去。 现已快到了夏天,花开了满园。 傅兮想着今日身子并无不适,又瞧着外面风景甚好,她勾了勾嘴角,准备去养心殿瞧瞧那进来忙得不可开支的人。 她鼓着嘴巴,在心里嘟囔着,自从那徐进从南疆回来后,她都两日一夜没见到他的人影了...... 她给自己换了一套藕粉色的曲裾,在头上插了一支镶珠的步摇,最后又将那胭脂轻轻按压于脸颊。 一番打扮,倒是立马显得气色好了些。 如今傅兮是不管走去哪,这宫里都不会有人拦着她了。 毕竟现已无人不知,她乃是景熙帝心尖尖上的人儿。 于是,她轻车熟路地推开了养心殿的大门。 可她还真没想道,他居然不在这儿。 傅兮想着这人许是有什么要事吧,也没多想,就坐在他平日里坐着地方开始等着他。 她不会乱动他龙案上的奏折,但是却被一个镂空木制的盒子吸引去了目光。 这明显,是女子用来装首饰的盒子。 且清晰可见,这盒子有个地方是已经凹进去了,应该,是个有年头的。甚至不难猜出,这盒子的主人应该是拿在手里摩挲过了很多次才会这样...... 可是,为何在他的龙案前? 傅兮倒是没什么“捉-奸”的想法,只是鬼使神差般地打开了盒子。 这盒子里,躺了一支簪子。 见了这簪子,她立即傻了眼。 若不是她因没了这簪子曾被嬷嬷多次教导过女子的东西不能随意赠予他人,她怕是如何都想不起,这便是那支久违的簪子。 傅兮背脊一僵,回忆在脑海里翻江倒海。 原来,他便是那日夜闯太师府的“贼人”。 她还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那夜的沁心湖旁,原来,她以为的只是她以为的...... 原来,他早就见过自己。 就在此时,傅兮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了一丝紊乱的呼吸声。 她回过头,对上了他微红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红了脸。 58.等我 傅兮手里攥着那簪子, 回头刚对上了他的眼,还没来得及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见这人硬生生地扑了上来。 景熙帝一把揽过她,二话不说的倾身覆上了她的唇。 他吻得急切,甚至连气都不让她喘一下。 屋内静的出奇, 她却能清楚地听到他急切的呼吸声,心跳声。 即使她一动未动, 也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起伏伏。 傅兮怕他压着了自己肚子, 只好用胳膊轻轻地抵着他的进攻。 “兮兮,你躺着, 让我亲亲。”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祈求地语气磨着她。 傅兮有些慌, 这是养心殿呐......她躺哪...... 难不成躺地上? 景熙帝看到了她眼底的疑问,于是抬手将养心殿龙案上所有碍眼地奏折猛地一下全推了下去,笔墨纸砚,皆是悉数滚落在地...... 景熙帝将傅兮抱到了龙案上, 他双臂支撑在她上面。傅兮刚要说话, 他便不由分说地又一次吻了上去。 偌大的龙案上, 干干净净,什么物件都没有。 只有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和一个像饿了几年没吃过饭一样的男人。 傅兮突然觉得有一丝好笑,她觉得身上这人, 好似那拒不认赃的无赖。 景熙帝的手在她身上不停地摸索, 她不知道他是想找那簪子, 还是要做什么。 傅兮被他这大力捏的有些恼,刚要推他,就听他在她耳边喃喃道:“知道么,朕吃你就能吃饱,都无需用膳。” 随即,他也不知是在满足自己,还是为了取悦她,不但手上的力道降下来不少,甚至还拿言语上的糖衣炮弹来攻打她。 他真真是狡猾的很。 傅兮被他亲的七荤八素,自己也记不得了他究竟啃了有多久。反正她只知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回到了灵惜殿的床榻上。 天色转暗,手里早就没了那余温尚存的发簪...... 傅兮嘴上说是不怕死,可越是快到了临产的日子,她就是越心慌。 她半刻见不到他,便开始想他。 一想起他,她心里就有数不尽的舍不得,和数不尽的不甘心。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时的喃喃低语。 他说,朕就不该,不该有其他人。 往日里,她只要一想起他曾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痴缠过,她就没由来的想气他,想折磨他。可真的等到他自己都在折磨自己的时候。 她却只是心疼他。 她是被那闵后和端妃下了蛊没错,但是她真的不怨他。 甚至她有时候还觉得,他是不是也被自己下了蛊。 比如,离了她便不能活之类的? 她低头摸了摸肚子。 还好,这里还有个她跟他的孩子。 说到这孩子,傅兮心里总是有遗憾和亏欠的。 她肚子的宝宝,从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会来回翻动,这都快要临产了,依旧还是安静地出奇,傅兮心里清楚,这大概都是因为她身子弱吧。 且她生下宝宝后,估计连奶也不能亲自喂给她了,她真真是欠了这孩子的...... 除了这份亏欠,傅兮同样遗憾不能陪伴这孩子长大成人。 不过,她不想学曾看过的电视剧里那样,给孩子将出生到成人的衣裳都做出来,好留个念想。 她觉得她若是那样做了,无异于时时刻刻提醒了他们爷俩,她曾来过。 傅兮一直相信,时间便是一剂良药。 总有一天,他会过去这个坎。 所以她从不矫情地与他说,若是她走了他也要好好活这类的话。 她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儿,她只要还在他身边一天,她就想自私自利地霸着他一天。 想着想着,就在傅兮隐隐约约快闭上眼时,她突然感觉到了肚子动了一下...... ———————————————————— 景熙帝不分昼夜地在养心殿的密室里研究着南疆的布防,他算好了日子,傅兮临产后的那天,便是他启程的那天。 连续几日都没能睡好,景熙帝满脸布满了的颓然。他布置了这么久,无非就是想以最快的速度从暮江山一带,直上南疆,一举拿下南疆的晋城。 这密室里有不少景熙帝的心腹,这些心腹,一直都是无条件地对景熙帝地言听计从。 他是皇子的时候如此,是圣上的时候也是如此。 可是这次,除徐进以外,并无一人支持他这样做。 魏历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愿带兵攻打南疆,攻不下晋城绝不回头。除了微臣,还有胡将军,司将军也愿一同前往!无论如何,臣恳请陛下万不要御驾亲征!惜妃娘娘中了此蛊,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陛下此番前去无异于正中敌人下怀!” 胡将军和司将军,此时也跪在了魏历身后,齐声道:“臣等附议。” 景熙帝皱了皱眉头,一双冷眸,不悦地盯着魏历。 魏历心里明知道他劝了,可能也没甚用,但又实在忍不住,只好说了出来。就在低下头,他等着帝王的雷霆之怒时。 景熙帝坚定道:“朕与南疆,必有一战。但是,朕绝不会输。” 其实景熙帝又何曾不知萧桓正在南疆候着他。 可是他筹划的够久了。 久到耐心尽失...... 就在景熙帝和司将军探讨着出兵路线的时候,盛公公突然推门而进,脸色涨的通红,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景熙帝直觉不好,立即道:“快说!” 盛公公颤抖道:“陛下,娘娘......娘娘她要生了!” 景熙帝脸色瞬间褪了血色,煞白一片。 他来不及反应,他只想立马见到她。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到了灵惜殿,一路上阵阵耳鸣,他听不见周围人在说些什么,也听不不见外面的鸟叫声。 傅兮咬着唇,额头尽是汗,一次次的阵痛让她无力抵抗,只好一声接着一声地喊了出来。 景熙帝一步一顿地走到了她身边,整个心肝都在颤。 傅兮终于等到他来了。 她把手伸向他。 景熙帝怎么都说不出来话,就一直在重复着一个动作。 他将整张脸埋在了她的手心里,若有若无地蹭着。 那样子,好像就在求她。 等等,再等等...... 傅兮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哑着嗓子道:“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景熙帝没应,傅兮继续道: “第一件,我爹身子不好,你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第二件,萧景之,我的孩子只允许你一个人养,你要是敢交给别的女人养,我下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最后一件,无论一会儿这儿什么样,我都不许你进来。” 说完,傅兮终于安心了。 她知道,即便他一直沉默不语,这些,他也都会做到的...... 她刚要推他出去,就感觉到了手心的湿润。 那感觉,像是手心里托着泉水,她哪怕闭上眼,也能想象到。 此时她的手心里,一定熠熠生辉。 * 接生婆端着热水进来后,景熙帝还是被傅兮撵了出去。 她想给他留个完美的形象。 景熙帝被关在门外,一动不动地听着里面传出来的阵阵尖叫声。 他知道她疼,却还是希望尖叫声别停。 这世上有哪一个站在门外等妻子生孩子的男子不是希望妻子顺顺利利,别疼地喊破了喉咙? 可萧景之就不是,他狠心地希望她喊得再大声些,别停就好。 *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面婆子喊“用力”和“热水”的声音都渐渐没有了。 最后传出来的声音,是婴儿的一声啼哭。 那声音,尤为刺耳,让人的心安定不下来。 吴院使在一旁紧张地汗都滴下来了,“陛下,听声儿,娘娘是顺利生下来了。” 景熙帝一动不动,嗯了一声。 半响,里面接生的婆子,推开门,颤颤巍巍地递给了景熙帝一个用布包着的婴儿。 “恭喜陛下,是个公主。” 景熙帝接过来,深呼了一口气,这便是她辛苦生下的孩子? “她......” 接生的婆子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还感叹着里面的娘娘一定是个受宠的,于是笑着接话道:“娘娘洪福齐天,此刻约是睡了。” 睡了。 景熙帝的眉毛轻抬,他倒是喜欢这词。 他撇了一眼这“会说话”的婆子,回头对盛公公道:“赏。” 景熙帝从没抱过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后,双手略微笨拙地将这粉团子护在了怀里,旋即大步向屋内走去。 傅兮一动不动地躺在床塌上。 虽然他叫她,她不会应声了。 但至少,她还呼吸均匀...... 既如此,他便当她睡了。 景熙帝怀里抱着粉团子,低头浅浅地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轻轻道:“等我。” 59.梦境 第五十九章 傅兮闭上眼后,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她的身体几乎算是透明......周遭的一切皆是黑白色调,就像那老旧的纪录片。 景物倒是熟悉, 她所在之处,依旧是灵惜殿。 可这灵惜殿,显然不是她住过的灵惜殿。 此刻的灵惜殿, 不但没有她辛苦设计的各种陈设, 甚至连一人影儿都没有。 傅兮凭着记忆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正寻思去看看那人会不会在...... 可她还没走到养心殿,就被面前的一幕吸引走了视线。 几个宫女跪在了一名太医面前,不停地哭喊道:“年太医, 救救三皇子,三皇子早上还好好的。现在突然昏迷不醒了.....” 那老太医长得倒是慈眉善目,但是说起话来却是十分的不客气:“可本太医正忙着要去给冯常在诊脉, 实在耽误不得。” 傅兮皱眉, 这太医宁可去给一个常在诊脉, 都不去救昏迷不醒的皇子, 这三皇子混的也太差了吧...... 有个宫女稍微机灵些, 一见这人没立即转身走,就赶紧从身上掏出来一个袋子,递给了这位年太医,轻轻道:“求年太医救救三皇子。” 年太医打开看了一眼, 嗤笑了一声道:“想不到景阳殿还是有些好东西的啊, 那走吧。” 傅兮看着这年太医大腹便便的样子, 心里立即想起了那些只知道夜夜笙歌的贪官污吏。 她朝着这跪在门口的宫女的方向望去,看到那门匾上面写着赫然写着“景阳殿”三个大字。 既然她是个“透明人”,那是不是就证明没人能看得到她? 她按照心里想法试了试,在那宫女面前挥了好几下手。 果然如她所料。 傅兮大摇大摆地就走进了景阳殿,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一个躺在床上好似奄奄一息的少年。 那少年闭着眼,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只是听他一直喃喃低语道:“母妃,母妃。” 也许是傅兮也是当了娘的人了,天生对唤着娘的孩子没有什么抵抗力,她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想看看这孩子怎么了。 她刚坐到他身边,就不禁瞪圆了眼睛。 饶是这少年也就是十来岁的模样,可这五官和这眉下的痣,都无一不让傅兮觉得无比的熟悉。 这......这,这不是萧景之么? 三皇子,萧景之,这难道真的是他?! 她到底在哪里? 她难道是在梦境里? 紧接着,她就见那姓年的太医手拎着药箱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年太医先是施针,而后用左手捏住了他的下颚,用碗撑着他的嘴,也不管他是否能呛到,就开始往里面倒药。 傅兮是“过来人”,她自然知道他没事,可是看着太医如此“粗暴”的行径,她气得在旁边直跺脚。 气死她了,这大肚腩居然敢这么对她男人! 怪不得她后来没见过姓年的太医! 依照他的脾气,是绝不会让这种人活过他登基的第二日的! ————————————————————— 傅兮在这一个个“梦境”里,不但见到了艳压群芳的韩妃,见到了那成远帝,甚至还见到了那心狠手辣的闵后。 如果说一开始傅兮还能用旁观者的心态来经历这段梦境,但这随后发生的的一桩桩,一件件的腌臢之事,便再也让她坐不住了。 她就在他身边,他的委屈,不甘,她皆能看的一清二楚。 可是,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她眼睁睁看着那大皇子将玉玺放到了他枕下,眼睁睁看他被皇上冷落却无从争辩,眼睁睁看着一个堂堂东央国的三皇子,冬日里竟然连炭火都用不着。 刚开始的时候,景阳殿里还有好些个珍贵的物件,想让人拿钱办事,并无多难。可日子久了,这人的胃口逐渐就被养大了。 这些个下人看着这不受宠的三皇子折腾不出钱来,于是就跑到了闵后那儿去。 宫里这些个太监,惯是会使坏。凡是构陷成功了的,转身就能去闵后那领赏。 闵后在成远帝面前十年如一日地装着宽容大度,舐犊情深的模样,背后却是个及其阴险狠毒的妇人。 傅兮看着这一张张无比势利的嘴脸,气得她连着骂了好几日的小人得志。 有句话说的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每逢初一十五,便是闵后吹枕边风的日子。 自从这韩妃离世以后,这没了亲娘的萧景之几乎都见不到成远帝。可即便是是这样,在闵后的挑拨下,成远帝对他的“教育”却从未停息过...... 少年时期的他,眉清目秀,长得很瘦。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时不时就要跪在地上领罚。 她看不到他眼里的愤怒,也看不到他眼底的痛苦。 只是每每梦醒时分的时候,她常常能感觉到他的孤独。 这时候的他,还没变声音,声音里还透着一丝稚嫩。 她除了在他嘴里听到过“母妃”,另一个就是“婳婳”。 萧婳,她记得。好像是那个死在了南疆的他的胞妹。 * 这“梦境”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她就看到那个有些瘦弱的男孩,长成了一个面带桃花的公子哥儿。 长成了她记忆里那勾起嘴角都让她觉得心跳的模样。 有一天,她看到他鬼鬼祟祟地翻了翠玉殿的后院......正当她以为要撞破他少年韵事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一个和他气韵极为相似的女子。 那女子也就是豆蔻年华的年纪,梳着个元宝髻,即便从她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她穿着个暗色的衣裳,但也难掩其娇艳惊人的姿色。 双眸眉目含情,鼻梁圆润翘挺,还有那仿佛比地上的落叶还小的脸儿,无一不让人觉得,这姑娘长得真是精致。 她的眉下有颗和他一模一样的痣......傅兮猜想,这应该便是五公主萧婳了。 五公主与傅兮不同,那周身上下的气质,只要远远一看便知,绝对是个让人不敢亵渎的大家闺秀。 气质出尘,就连那脚底的碎步都走得极其端庄。 萧景之将萧婳拉到了一棵梨树下,悄声道:“婳婳。” 萧婳看见他好像很开心,嘴角提的高高的,同样悄声道:“哥哥。” 说完,萧婳目光闪了闪,她从来没见过哥哥这么严肃的表情,不禁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可是哥哥出事了?” “不,是你的事。” 萧婳一脸诧异,她整日里不是练习茶艺,就是做些女红,她能有什么事? “婳婳,前些日子,东央与南疆那一战,败了。” 萧婳是公主,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与皇族荣辱与共,她一听说自己的国家打了败仗,脸色立即就变了。 “哥哥,那怎么办?那咱们会不会......”萧婳指了指头。 “婳婳,你听我说,南疆并未北上,只是闵皇后和父皇说,要派你去和亲来以示友好。如今,不但父皇同意了,听说那南疆的新帝也同意了。” 一听这话,萧婳踉跄了一下。 和亲。 当朝只有她一个公主,当然只有她能和亲。 “哥哥,婳婳不想去......我听说南疆人长得人高马大,满脸都是胡须,人人都是妻妾成群,甚至还有养男宠一说......”还没等说完,萧婳就有些哽咽了。 萧景之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妹妹,接下来的话更是不忍心说下去。 南疆人骁勇善战,但骨子里却是极其无情。相比东央,女性地位更是极为低下。 若是寻常百姓人家,还有“等三”之说。 何为“等三”? 比如沐浴。若是只有一盆热水,则先由家中的男人沐浴,再是公婆,而后是孩子,最后才能是自己...... 再比如用膳,女人甚至都不得上桌..... 虽然南疆的皇室要比寻常人家富裕一些,可是宫廷么,折磨人的法子,只会比平常人家的花样多更多。 但凡他有办法,他绝不想让萧婳嫁过去。 他知道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倏然,萧景之握住了萧婳的手,轻轻塞给了她两粒小拇指大小的药丸。 萧婳朱唇轻启:“哥哥,这是什么?” 萧景之面色凝重,缓缓道:“这是白羚散。” 这白羚散,听着像是一味珍贵的药材,实则却是能让人一招毙命的剧毒。它无色无味,不仅入水即溶,还更是有一妙处。 白羚散不仅可以让所服之人从梦中死去,还可以让人在死后三日之内容颜不改,尸体不腐。相比鹤顶红那些让人死相凄惨的剧毒,可谓是毫无痛苦了。 因这妙处,这白羚散在整个江湖上突然变得甚是抢手,可以说是重金难求。 萧婳猛地一抬头,哥哥给她这个是做什么? “婳婳,这药只有这些。你藏于身上,万不可叫人发现。如果......你能活下来,你一定要等到我去接你回来。”萧景之肩膀微微颤抖,继续道:“若是......若是你实在等不到了。这药,一粒给那欺辱你之人,一粒留着给你自己,你要记得,你是萧家的公主,永远......都别委屈了自己。” 萧景之声音发涩,在转身走前,他轻轻拍了拍萧婳的肩膀。 在她耳边道,别怕,哥哥会为你报仇。 60.萧婳篇1 第六十章 靖柔公主萧婳, 出嫁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八。 时光倥偬而过, 南疆皇室很快就派人来接这位靖柔公主了。 萧婳穿着大红的嫁衣, 梳着尊贵的飞仙髻,画着精致的妆容坐在了白玉底座的双辕马车里。 她心下感叹,饶是她贵为公主, 怕是也没见识过今日的阵仗。 若是说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可以形容一般女子的嫁妆尊贵,那她这身后这一辆辆数不完的随行该称为什么? 百里红妆? 还是千里红妆? 成远帝害怕这皇位坐不稳当, 为表诚心, 不但割了一个城赠与南疆, 更是在她的嫁妆上下了狠功夫。 释迦摩尼的金佛像一座,经书百十来卷, 朝冠,首饰, 衣物, 布匹, 居室陈设, 屏风,古董, 字画,药材, 应有尽有。 甚至, 成远帝还送上了百余位的东央美人。 这样丰厚的嫁妆, 应该是历代公主出嫁最高的待遇了吧...... 可萧婳却笑不起来, 她清楚的知道,这些个物件,再是尊贵,也和她没甚关系,因为这些,皆是东央战败的代价。 赔款割地嫁公主。 就连她自己,也不过是这代价之一罢了。 “公主,这沿路颠簸,您还是睡会儿吧。”说话的是萧婳的贴身婢女,知一。 “知一,你说,那南疆新帝会不会比金统领还吓人?” 金统领,是成远帝的心腹,时常伴君侧。人长得五大三粗,燕颔虎须。 听说萧婳小时候曾在御花园里见到过一次金统领,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嚎啕大哭,一夜未眠。 知一摇了摇头,“公主,您别吓自己了,那南疆......肯定不全是金统领那样的,肯定有俊秀的,肯定有!” 萧婳心里叹了口气,怕只怕金统领到了南疆都有可能算是俊秀的了。 来接她的,是南疆的谷将军,那长得...... 萧婳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 那胡子简直都能编小辫了...... 萧婳略绝望地闭上了眼......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萧婳从小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甚得周边人喜爱。她就不信了,只要她到了南疆一心与那人好好过,他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这么想着想着,萧婳的心才算是安稳了。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现已快到了暮江一带。就在萧婳以为他们还要继续前行的时候,谷将军喊道:“原地休息,等过了夜里再走!” 萧婳太累了,一看马车终于不在颠簸,就靠在一角开始小憩。知一看着自家公主的模样甚是心疼,心里只求着南疆的新帝能对自家公主好些...... 江畔的夜里不但凉,还有各种飞禽的叫声,整晚萧婳惊醒了无数次。这才刚一睡着,就被旁边的知一再次摇醒。 “公主,起来补妆了。” 萧婳管知一要了铜镜,左看右看,不知道有哪里需要补的。她夜里怕弄乱了头发,硬是坐直了才睡的。 怎么还要补妆? 知一感觉到了公主的不满,于是耐心劝道:“公主,哪里的男人都爱色,您看你这鼻尖都有油光了,若是您这样子被南疆的陛下看到了,再生出不满怎么办......” 一提那南疆皇帝,萧婳浑身一激灵,连忙道:“那知一,你快些补,不然重新画也行。” 知一手巧,没一会儿,就给箫婳重新梳了妆。 一样一看,仿佛与昨日清晨相比,已无甚区别了。 太阳从天边刚一升起,萧婳的马车就开始继续行进了。 虽说南疆的人儿长得都有些......差强人意,但这景儿,却是极美的。暮江很长,可谓是南疆人的母亲河,太阳在江边开始缓缓升起,一缕圣光逐渐覆盖了江面,使其微波粼粼,再透着这清晨的大雾,萧婳仿佛觉得自己已在仙境之中。 萧婳将车帘挑起,提高了些音量问到:“谷将军,我们还要行多久?” “回公主,日落前就能到。” 萧婳面色未改,心里却难受了起来。这样快的速度到南疆都需要两日,怕是以后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萧婳将头伸向窗外,她就是想再看一眼,她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可惜,萧婳此时早已出了京城,她没有千里眼,她只能看到背后已经逐渐变小的树。 除了树,就是山,除了山,还有炊烟。 渡过了江,已是午后,萧婳的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知一拿出了提前准备的点心,递给了公主。 萧婳看着这点心,却没立即拿起来用。 她一个女子都感到了饥肠辘辘,那外面带路的谷将军岂不是都应该饥火烧肠了? 萧婳再次挑起这车帘,对着外面的谷将军道:“将军,这是我从南疆带过来的四喜饺。我带了许多,将军也用些?” 谷毅是个粗人,他从未见过像靖柔公主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那拿着食盒的纤细手臂白的直晃他的眼睛,再对上那样水光潋滟的一双眼,看得谷毅喉结直动。 谷毅不敢再看,下意识地避开了萧婳的目光,大声回道:“末将不饿!公主吃吧!多吃些!” 然后喊了一声“驾”,就跑远了。 小公主讪讪地拿回了自己的食盒,心有些凉凉的。 她首次和南疆人搭话,竟然就失败了...... 到了南疆境内,他们继续沿着暮江一侧继续前行,萧婳时不时就掀起了车帘子偷偷看着这南疆是何样子。 看了一路,除了景美人不美这一结论以外,倒是觉得南疆的民风更奔放一些,她看到了街上好几位妇人,皆是穿着像齐胸的襦裙又不是襦裙的衣裳。 为何说不像呢?因为东央的襦裙还有里衬,还有上襦,但是这南疆的......就只有一层纱啊。 小公主的眼神没闲着,时间倒是仿佛过得快了许多。 暮江的日落负有盛名,小公主眼巴巴地盯着江边瞧,就在落日余晖的刚打在江面的时候,她突然看着一匹白马向朝她这儿奔来。 那人一身镶金的白袍,头戴着墨玉冠,腰间配刀,气势逼人。 他面如冠玉,仪表堂堂。 沈越行至她身侧,正好俯瞰着她。 小公主见过的外男甚少,除了心中的三哥哥,她觉得就面前这位最好看。 被他这样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萧婳像中了邪一般,脸开始不停地发烫。 就在萧婳纳闷这人是谁的时候,她看到谷将军下马跪在地上,大声道:“末将见过陛下!” 陛下...... 萧婳死寂的心,就被谷毅这一句话,弄的活泛了起来。 他......竟然是南疆的新帝? 可他为何这样好看,他为何没有胡子?没有大鼻子?没有红脸蛋? 沈越被这小公主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到底是来了戏弄的兴致。 他下了马,对她伸出了手,笑吟吟地看着她道:“你便是靖柔公主?” 他的声音低沉,并没有谷将军的口音,听起来倒是与她们东央有些像。甚至,比她父皇说话还好听。 小公主被这人迷昏了眼,一激动便撞上了马车的木框。 日后的萧婳每次回想这一幕,她都觉得,这许是她做过最最蠢的举动。 他促狭地对着她笑,那伸出的手,却还是举在萧婳的面前。 萧婳不懂他的意思,轻轻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下来,朕带你看看南疆的样子。” 小公主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以为她会对他说一句“怕是不合规矩”而拒绝下马车,但是她并没有。 她不但鬼使神差地下了马车,还将自己的手递到了他手上。 沈越带着小公主翻身就上了马,有些狠地抽了马匹一鞭子,随即扬长而去。 萧婳上了马,她就后悔了。 她可是东央的公主啊,怎能这样不顾及礼仪?为了不被人看了笑话,她决定暂时不再开口,免得再说错了话...... 暮江山巍峨壮丽,连绵不断的山脉让她再次感受到了这儿与东央的不同。 就在萧婳看着暮江山出神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有一缕热气埋到了她的脖颈儿处。 小公主的颈部优美,莹白又纤长,细腻又敏感。 她不敢乱动,但还是感觉到了他贴上来的弧度,硬硬的,还有温度。 沈越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轻语道:“公主怎么这般香啊......” 61.萧婳篇2 第六十一章 萧婳的脸红的发烫, 她张了张嘴, 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这梨花香, 和她母妃一样,都是天生的呀。 沈越拿鼻子继续蹭着她的脖颈。 一下一下。 一下重, 一下轻。 萧婳被他蹭地实在受不了,一边躲,一边磕磕绊绊道:“天......天生的......” 她没成想,这样一句实话,倒是引来了身后那人阵阵的低笑。 笑声刚停, 沈越张嘴咬了小公主一口, 那力道很轻, 很轻, 轻到萧婳觉得他就是在亲她。 “这下, 朕是信了, 嗯......” 他这尾音,明显带了笑意,让小公主不禁更紧张了。 这人,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小公主与沈越本就同骑着一匹马,他环着她的姿势,就像是特意将她抱在怀里一样。 沈越突然双腿夹了一下马腹, 随即一路狂奔,一直奔上了暮江山的断崖头。 到了这断崖头, 小公主吃惊地瞪圆了双眼。 萧婳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致,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双手, 那姿势,就好像在摸天上的云彩。 夕阳西下,霞光万道,哪怕这山谷有风,萧婳依旧觉得暖洋洋。 这没见过世面的公主,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致。 她突然想谢谢他愿意来带她过来...... 萧婳转过头去看他。 他的目光温柔,眼角带笑,确实是个令人动心的翩翩公子...... 小公主身上大红色的嫁衣,因着一路奔波。两旁边的丝带,已经松了开来。镶金珐琅彩的凤冠和金钗也都已经彻底倾斜。 原本,该是滑稽的...... 可这笑容太美,终究是未显狼狈。 沈越抬手将这凤冠金钗系数扔到了地上,萧婳的长发就在这暮江山的山顶飘飘摇摇。 她眼里有笑,有惊,有爱慕。 沈越看得眼热,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一下就吻了上去。 他吻得重,萧婳不敢动,毕竟这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沈越看她身体僵硬,心里如明镜一般地知道她在怕。 他勾了勾嘴角,不但没停,反而变得更大胆了。 他轻轻点点地吸着她的软唇,弄出了阵阵“啧啧”的暧昧之声。 他一双手顺着那松弛地丝带处,无所顾忌地就探了进去。 他大胆地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抚摸,摸到那动情处,他低笑着问她,“告诉朕,你叫什么?” 萧婳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整个变得惊慌失措。 她磕磕绊绊道:“萧......萧婳。” 沈越轻皱了一下眉头,但转瞬又松开了。 他一边捏着她的细腰,一边道:“婳婳,婳婳。” 身后的风呼啸而过,萧婳面前坏男人的手却没停。 小公主躺在了马背上,她既不敢回头看着身后危险的山崖,也不敢转头看着面前这个危险的帝王,她抬起脖颈,眼睛雾蒙蒙地望着天边的七彩祥云...... 她不知,她的未来呀,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小公主的道行实在是太浅了,沈越三下两下就将她收拾地软在了他自己怀中。 等小公主恢复清醒时候,天色已暗,她已入了晋城。 晋城,就是南疆的皇城。 她偷偷地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见他刚好又与自己对视上,尴尬地又红了满脸。 回忆在她脑海里,呼啸盘旋,她闭了闭眼,实在不敢相信,她刚刚都做了什么的。 小公主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礼义廉耻之心,都落在了东央没拿过来。 她以为他会打趣自己的,但是他没有。 他与刚刚截然不同,一路上一句话都未说。 萧婳惴惴不安,她不知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好从而让他生了厌倦之心? 他不语,她就觉得这一路更是难熬。 入了宫,自然就下了马,她不知这是哪,都该怎么走,于是她六神无主地盯着他瞧。 这时,他招手唤了个公公过来。 这公公倒是与东央的公公极为相似,长的瘦瘦小小,白白净净。 “奴才见过陛下,见过公主。” 沈越瞥了一眼在一旁整理衣裳的公主,低声朝着她道:“你跟着他走,他会带你去月宫,朕还有折子要看,先走了。” 一经提醒,萧婳立即反应过来,这人同父皇一样,都是一国之君。 皇帝......都该是很忙的。 她还是知道自己的本分的,没有恃宠而骄,立即对沈越福了身子,轻轻道:“恭送陛下。” * 一路上,她一直在听这小太监给自己介绍着南疆的皇室。 上一代的南疆皇帝有十六个儿子,而沈越,便是最小的那个十六皇子。听到这,萧婳没忍住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没想到,上一代的南疆皇帝竟然比她父皇的还多......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十六个皇子,他是如何登基的? 小公公也无心瞒她,直接说道:“太上皇以前说过,谁拿下东央的邠洲,这皇位就是谁的。” 听完这话,萧婳心里有点儿难过,不过又有些庆幸。 还好他没有继续北上,要不然,她不就是亡国公主了么? 不,国都亡了,又怎会有她? 小公主抬头望了望这皇宫内院的天,依旧是有些污浊的深蓝色,没有星星,没有光。 也许今天便是她的一场梦,无论是东央,还是南疆,她终究还是得被困在这皇宫内院里。 她入住月宫,月宫是历代南疆皇后的住处。 除此之外还有五曜宫,七曜宫,九曜宫,十曜宫和十一曜宫。这皆是以南疆人崇拜的“天有五星,地有五行”一说而命名的。 不过这”天有五星“,实则还有个其他的含义,就是“星星”可以有很多,但“月亮”只能有一个。 皇后入驻月宫,其余的嫔妃皆是在这五宫内。 无论是东央还是南疆,平常女子都不可能会生出男子就该有一妻的想法。 但这平常的女子,明显不包括小公主。 因为小公主原本就是要招驸马的,她连驸马爷的人选都有了...... 眼看着到了月宫,萧婳叹了一口气,“敢问公公,其余那些宫里......大致,有多少人。” 公公躬着身子,颔首一笑,“回公主殿下,剩下这宫里只有三位娘娘。” 萧婳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含上了泪珠。她对小公公匆匆道了句谢,转身就跑进了月宫。 萧婳刚进屋,就看到知一着急地扑了上来。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可,您的头饰呢?这衣裳.....衣裳怎么也......” 萧婳目光一直在打量着这屋内的陈设,这不是她的家,这不是她的家啊。 哪怕父皇对她不理不睬,可是她在东央还有哥哥,有哥哥在,从来没有人敢欺负她...... 想着想着,小公主就不出声音了。 知一打小就在萧婳身边伺候着,向来知道小公主的脾气秉性。 这般样子,八成是受了委屈。 “知一,他有三位嫔妃了。” 知一看着小公主,立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以为公主是吃味了。 “公主,您这不是下降给徐大人,您这是成了南疆的皇后.....” 小公主立马捂住了知一的嘴,比了个“嘘”的姿势。 “知一,你以后再不可在我面前提徐进,我和他已经再无可能了。不过你说的对,我现在贵为南疆的皇后,自然得看开些。” 说着,小公主又拉起了知一的手,缓缓道:“知一,我可不能给父皇和哥哥添乱。以后我就还像以前一样,在这宫里和你比着做女红,然后,真心对他和其余三位......三位姐妹好就是了。” 小公主向来懂事,但是知一听着这话,却是怎么听怎么心酸。 知一忍不住道:“公主身份最贵,又有倾国之姿,只要您抓住陛下的心,大可不必在乎那些旁人。” 小公主摇了摇头,去捏了捏知一的脸,“知一,我既然贵为东央的公主,便永远不会做出争宠这些事,我乃是东央与南疆的纽带,我必须遵守我的本分。” 知一递给萧婳一个刚热好的手炉,接着微笑道:“我们公主福慧双修,定是谁看了都喜欢。” 小公主的脸红红的,她又想起了今日的那些事。她既已来了南疆,便要努力和他好好过,虽然这人有寡人之疾,但好在长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不像她原想的那样,是个大鼻子,红脸蛋,满脸都是毛,还虎背熊腰的粗汉。 没过一会儿,小公主就睡下了。 小公主睡下后,知一在一旁准备着明日大婚要用的服饰,首饰,每挑选一个出来,她就在心里念一句,吉祥话。 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62.萧婳篇3 第六十二章 萧婳以为,她以东央靖柔公主之尊前来和亲, 已是充分显出了东央的诚意, 因此, 南疆也应为了两国的邦交, 以封后大典来回应这份诚意。 知一与小公主算好了良辰, 一早就端坐在屋内等候着那人。 可是左等右等, 却连一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萧婳疑惑道:“知一, 你去问问, 喜娘呢?” 知一颔首,转身去了外面。 须臾, 知一掀开练习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看着端坐在榻上的小公主怒道:“公主, 奴婢问了外面的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大婚这么一回事!” 一听这话,端坐在床榻上的萧婳已经懵了, 这倒是是怎么回事? 这是他给她的下马威吗? 可是, 他若是想冷着自己,昨日为何还偏偏与她......与她那般亲热? 知一心急,跺脚道:“公主, 现在应该怎么办?” 萧婳抬眼看了看这极尽奢华又陌生的屋内,泰然自若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等。” “可公主是千金之躯, 怎能......”知一急得在屋内一圈圈地打转。 萧婳抬手扶了扶头上那金镶玉的发簪, 对知一道:“从我来的那日起, 我便不是什么千金之躯了。” 一坐, 便是一日。 总之,沈越这份轻视,算做折辱也好,下马威也罢。反倒是叫她萧婳的心安了一些,毕竟,她早就想过,和亲这事哪会儿那么容易的...... 若是真这般容易,闵后也就不会叫她来了。 萧婳的背挺的笔直。鹄峙鸾停,矜持不苟,那骨子里的高贵,并未因戴着那层层叠叠的重头饰,而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萧婳盖着秀着金凤凰镶珠的红盖头,动也不动一下,若不是窗外的鸟儿啼叫个不停,坏了这静态,此刻的她,倒不像个活人,而是像幅画。 到了傍晚,萧婳明知陛下不会来,也不肯进食。 知一心里明白,公主大概是准备将新婚典礼的习俗,一个人都做完了才肯罢休。 小公主透过这红盖头,刚好能看到那正一点点快要燃烧殆尽的烛火,烛火摇曳,她头上佩戴的凤冠缀下来的金流苏也在跟着摇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仿佛和萧婳的耐心在做着博弈。 就在这烛火已经要化作一摊红蜡的时候,她寝宫的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了。 小公主只能望见人影,却不知是何人。那人大步向前,走路带风,很快就挡住了萧婳的视线。 她低头看着脚下,望着了一双玄色的龙纹皇靴。 她不动,也不想吭声,她倒是想看看,这人会用何样的说辞来搪塞自己。 那人半天没有反应,倒是小公主先败下阵来,忍不住紧张地开始攥着手里的帕子。 倏然,那人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失礼了,朕来晚了,朕昨夜批了一宿的折子,不小心睡过了......既然,你一直在等朕,怎么不去叫朕?嗯?” 这话,萧婳是不信的,他就算睡过了,总不能连他身边的公公也都睡过了吧。 不过明知他骗自己,她也不敢怎么着,这人能和自己道歉,已是恩赐。 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吧。 萧婳柔声道:“陛下日理万机,萧婳不敢随意打扰陛下。” 话音儿刚落,就听沈越爽快地笑了两声,随即一把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萧婳的看向他,她见这他一袭玄色的大氅,从头到尾可是说是一丝喜气的红都没有。 小公主有些苦涩的勾了勾嘴角,果然,这人真的是在戏弄她。 沈越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里一杯酒,又强行地缠上了她的手臂,他满脸笑意地对她道:“没了典礼,但这合卺酒得有。” 说着,他又举了举酒杯,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喝了它?” 萧婳不敢反抗,乖乖地举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 沈越靠在她身上,一脸玩味地看着她道:“你们东央的女人,都是这么喝酒的?” 小公主撇眉,她并不喜他这语气。 沈越伸手开始摩挲她的腰,一边摸一边又道:“别说,还真是细。” 字字轻浮,小公主气得只能不断地深呼吸。 “婳婳,长夜漫漫,不然,你给朕舞一支你们东央那个盛传的扬州躏?” 萧婳没见过什么扬州躏,但是她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舞。 她美眸瞪圆,格外认真地问他,“陛下的母妃不也是东央人么?为何陛下对东央好似充满了敌意?” 这是今日知一在外面游走一天才问出来的消息,她没忍住,还是道了出来。 沈越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用长指点了点小公主的唇,笑道:“小公主,祸从口出啊。” 她抬头对上他已变得狠戾的眼眸,心已经凉成了一片。 今日的他依旧威风凛凛,却与昨日那温润如玉的样子判若两人。 萧婳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向一旁移了移。 半响,沈越嗤笑了一声,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低声道:“给朕躺下。” 小公主读懂了他动作里的羞辱,她拿着一双水波潋滟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他,一动不动,以作抵抗。 沈越没有耐心和她继续玩下去,伸手直接给她按到床榻上,三下两下地撕开了她的嫁衣,轻车熟路起拽下了她的亵裤。 沈越一脸哂笑地对着她道:“来,自己把腿分开。” 小公主终于怕了,她转身就要起身。 沈越哪里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他瞬间扣住了她的脚踝,往回一拽。 挣扎无果,他将她的双手双脚桎梏在床头和床尾,长指开始不停起地摩挲着她的敏感处。 萧婳在他身下,就如那濒死的蝴蝶,除了能一颤一颤地残喘,什么都做不了。 沈越站在她身侧,俯身道:“真瘦,朕都能摸出来你的骨骼。” 萧婳死死地咬着唇,她是东央的公主,她绝不会当着他的面掉一滴眼泪。 小公主这隐忍的模样,不知怎地,倒是让他更加有了兴致。 他弯腰轻轻点点地吻了上她的唇,而后又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和她一样,都是一副虚伪至极的面孔。” 他的手持续地拨弄着她,再次开口问她:“公主昨日的热情去哪了?” 萧婳闭上了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什么好挣扎的。 与其挣扎着让他多了趣味,还不去彻底变成一条死鱼好了。 沈越看出了她的意图,但是却绝不会让她得逞。 此时烛火刚好熄灭,屋内变得一片漆黑,特别适合沈越为所欲为。 饶是沈越再厌恶东央的女子,他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美。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腰如约束,肩若削成。 所到之处触手生凉,还有那阵阵芳香。她是绝世的佳人,美到了骨子里。 沈越本没打算在她这儿做过多的停留,却硬是被她逼的整整一夜未离开。 她是他第一个女人,自然是用尽了他的粗莽与冒失。 沈越平生第一次醉倒在温柔乡里,他也不知她会疼,所以尽是可着自己的兴致来。起初,他还能听见她隐忍地呜咽声,到了后来,她哼唧哼唧着就没了声音...... 这一夜,有人过的快,有人过的漫长。 天刚蒙蒙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倾数洒在了她的身上。浑身斑驳的青紫,还有那尚未干涸的血迹,晃地直接让沈越停了手。 他,做了甚? 他只想吓唬她,只想羞辱这个从东央来的女人,可他没想真的伤她...... 沈越匆匆下了床,为她宣了女医官,自己却不忍回忆那场面,率先落荒而逃...... ———————————————————— 萧婳是被一股清凉地感觉弄醒的,她刚睁眼,就看到了一个略为高大的女人在给她上药。 小公主不禁“啊”的一声,立刻卷起了被褥,哑着嗓子道:“你是谁?” 谁知那女人突然一脸怪笑,然后阴阳怪气道:“皇后娘娘,臣乃是南疆排名第一的女医管,特意奉陛下的命令来给您上药的。” 萧婳被折磨了整整一个晚上实在有些崩溃,她的手朝门那一指,厉声道:“我不需要,你出去!!” 那女官几不可闻地“嗤”了一声,继续阴阳怪气回道:“哦,那臣先退下了,娘娘您慢慢自己恢复吧。” 萧婳捂着被子,整个身子在被子里不停地颤抖......在她以为自己终于重获清净了的时候,她又听那女医关嘟哝了一句:“哪长的好看了,两条腿细的与那竹筷子一般无二,陛下怎地就将初恩给了她?” 63.萧婳篇4 第六十三章 那女医关走后, 萧婳蜷缩起了身子,看着四下无人, 终于还是低声啜泣了起来。 原来,那日骑着白马来接她的人, 是假的,陪她看七彩祥云的人, 也是假的。 小公主想不明白自己怎就着了他的厌恶,于是她给了知一一整袋的金叶子用来打听消息。 东央与南疆, 处处有着不同,唯一让萧婳感觉道熟悉的,便是这金子的用处。 这金子当真好命, 在哪儿都受人喜欢。 几番波折,到底还是让萧婳打听出来了。 原来这沈越的母妃叫良妃,是个东央早年流落过来的贵族之女。老皇帝见她长得千娇百媚,便直接纳了她为妃。良妃没有根基, 在宫内处处受人挤兑,于是她就想了个“别样”的法子来争宠。 她平时里见不到旁人,能利用上的, 就只有沈越一个。于是后来,老皇帝只要一去别人宫里, 她就折麽沈越。不是给他下药,就是让他他撞的头破血流。 总之, 一会儿说十六皇子病了, 一会儿又说十六皇子淘气了。良妃这法子, 百试百灵,从来有过纰漏。 但是她却好似从来没想过,他这亲生儿子心里该有多恨她。 他恨她在他父皇面前永远是一副端庄大方的慈母形象,也恨她在背后把亲儿子当作争宠的工具反复利用。 沈越成年后,便开始对良妃避而不及,渐渐地终于过起了相安无事的日子。可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在沈越被封王的那天,良妃突然被朝中大臣曝出,她乃是东央的细作。 此等言论一出,立即在朝中掀起了千层浪,沈越便成了其余皇子嘴里的饭后谈资...... 再后来,良妃就被处死了,死相有些残,听说是七窍流血。 接着,沈越就这样,顶着细作之子的头衔,一直活到了他登基的那天。 老皇帝有十六个儿子,十个死于他的刀下,四个与他无冤无仇的被封了王。 还有一个死敌,逃之夭夭,被沈越一直忌惮。 南疆人心狠手辣,杀一个,便会屠满门。可想而知,老皇帝又有多少个孙子死于他的刀下? 萧婳摇头叹息,怪不得沈越多年以喜好男风自居,估计......是怕仇家找上门,不想留后吧。 事情打听清楚后,小公主这边倒是没了动静,可惜,这打听良妃的事儿,最终还是传到了沈越的耳朵里。 沈越听闻后大怒,先是派人将知一捉走,随后又独自去了一趟月宫。 知一是被士兵架走的,饶是萧婳怎么解释,都没能阻拦住这南疆的近卫兵。 沈越怒不可竭,他无法忍受任何人用手段去打听他的禁忌,更别说是这位东央来的公主。他拿起了随身的鞭子,一脚踹开了月宫的寝宫,准备好好抽她一顿。 萧婳的眼红红的,像个受惊了的白兔。她刚一抬眼便看到那人凶神恶煞地拿着粗鞭站在她寝宫门口,于是她吓得腿都软了。 不行,她不能怕,救知一要紧。 小公主站直了身子,率先开口道:“陛下,知一去做都都是我让她干的,您要罚就罚我,不要罚她。” 沈越剑眉一挑,睥睨着她道:“哦?那朕要她死,你要不要替她死?” 小公主不服气,她急急道:“你们南疆滥杀无辜,这根本不是死罪!” 沈越没想过她还敢顶嘴,倒是多看了她一眼。 在沈越眼里,东央的人都一样,除了假高尚,便是真虚伪。今日,他便要撕了公主这层皮。 他派人在月宫支了一个长杌子,又叫了两个近卫兵将那名唤做知一的宫女抬了进来。 他坐在一旁,抬手对那两个近卫兵道,“五十个板子,不许停。” 小公主看着被牢牢按住的知一,心想着都是自己连累了她,于是想也不想地就扑到了知一身边。 沈越长指杵着下颚,对小公主道:“你若想替她,也可。” 知一慌忙道:“公主不可!” 萧婳是真的不怕死,若是这五十个板子真能要了她的命,她今日便替知一受下了。 小公主迎风而立,眉目如画,坚定地冲着沈越道:“陛下能否答应我,待我替她受完这刑,陛下就派人送她回家!” 沈越眼皮儿都没抬,便点了点头。 他死都不信,一个公主会为了一个丫鬟付出性命都在所不惜。 知一的嘴被人捂住,随即就被替换了下来。 萧婳趴在那长杌子上,拿出手里的帕子,咬了上去。 沈越啼笑皆非,甚至都想起立为这公主鼓掌了。 这公主简直比他那母妃还要更胜一筹! 受刑的人从一个丫鬟换成了皇后,在一旁行刑的近卫兵倒是率先迟疑了。 沈越闭目养神,见还未听到那求饶声,便沉生道:“给朕打,不必手下留情。” 那板子很厚,击打在肉上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可谓算是穿云裂石之声。 这样一板子下去,便是五大三粗的壮士,也得疼上月余,不必等五十个板子,十个就能将人拍成肉浆。 这第一声下去,立即惊的沈越抬起了头。 他如何也想不到,她不但抗下了,还一声未吭......他错愕之间,近卫兵抬手又打了第二下...... 沈越大惊,立即拔高了音量道:“住手!” 知一挣脱了那近卫兵的手,哭喊道:“陛下!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啊!若不是韩妃娘娘被人害死,闵皇后又视她为眼中钉,公主怎会被送来和亲!公主自幼善良,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啊!公主对您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陛下您为何如此狠心!” 知一哭得确实是失了理智,但不可否认,她这段话,讲的极好。 字字句句戳在了沈越的心上。 她先道出了萧婳自幼丧母又被他人所害,而后又道出了这场和亲是皆是因被迫才不得不来…… 沈越攥紧了拳,是了,这小公主根本不想勾引自己,她与他母妃,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越不信人心,但却相信立场。 她本能在东央当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如今却是被迫前来和亲,说到底,这倒霉之人,应是这公主才对。 沈越心下一沉,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把将她抱起,随后又宣了太医。 好在,那第二个板子还是放轻了力度,以至于没有伤及根本,若是再迟一些,怕是这小公主会被生生拍吐了血。 沈越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心想着,这女人还不足他一半重,怎么就连求饶都不会? 他看着她几乎没有血色的唇,从心底弥漫出了一丝他自己也道不明的愧疚之心…… * 此番以后,他除了日日会亲自往小公主的月宫送药以外,便是再也没为难过她,也没有再提过那打探之事。 沈越每次来送药,萧婳都会支起半个身子谢恩,他叫她免礼,她也不从。后来沈越自己也想清楚了,这公主,八成是不愿见到他。 三番五次地接触下来,沈越便像中了邪一般。 白日里他不是回想着初次她见到自己时撞了头的模样,就是回想着在断崖头时她那熠熠生辉的瞳孔。 梦里是她,醒来便还想见她。 甚至在他用膳的时候,好似都能闻到她身上的一股梨花香。 沈越摔了竹筷,再次朝月宫走去...... 几日下来,小公主倒是能下地了。她原本正和知一笑盈盈地玩着双人棋,却在瞧见沈越的一瞬间,耸了嘴角。 小公主表情的更替,皆落在了沈越眼里,他心里不舒坦,却又不敢发作。 他给了知一一个眼神,叫她先出去,自己则是坐到了萧婳面前。 沈越右手握拳,清咳了一声,柔声道:“婳婳在玩什么?” 沈越自认为最为柔情似水的语气,却是让萧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萧婳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恭敬道:“臣妾在玩双人棋。” 南疆没有双人棋,沈越道也来了兴致,随意拿起了一颗道:“如何玩?” 小公主本就对他避而不及,哪里还会想着与他下棋,她随手推了摆在眼前的棋局,颔首道:“臣妾也不会,都是乱玩的,让陛下看笑话了。” 这下沈越手里举着的那个棋,便有些尴尬了。 这显然......是被拒绝了。 她看着对他恭敬有加,实则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与自己相处。 沈越心里堵了一块大石,拽住了她细白的手臂,沉声道:“朕今夜来月宫过夜。” 萧婳忍着剧痛,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毕恭毕敬道:“陛下,臣妾周身疼痛难忍,甚至连翻个身都会疼好半天......臣妾恳请陛下,去五曜宫吧。” 沈越深吸一口气,觉着是被伤了面子,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后悔。” 萧婳哪里会上他的勾子,她將手突然放到了伤的最为严重的腰上,随即哽咽道:“臣妾惶恐......臣妾只是因腰伤过重怕伺候不周陛下,才不得已而那么说,臣妾万不敢拒绝恩宠,若是陛下不嫌弃,那臣妾就在地上多铺几层被褥便是。” 沈越看着她这刀枪不入的模样,竟是想不出任何办法破解。 半响后,他恨声道:“你铺吧,朕睡地上。” 萧婳颔首谢恩,实则心里已经嫌弃的要命了。 64.萧婳篇5 第六十四章 自从那夜受了刑罚, 萧婳常常是站着的。因为不论是坐着还是躺着, 都极容易蹭着伤口, 她为了让自己恢复的快些,时常还会在屋内忍痛踱步。 今夜无风, 她推开窗,双手扶过那有些灰尘的红漆窗台,支起小臂, 扬起小脸去看外面的天。 外面的夜很浓,星星很少, 这零星的几颗, 就像是被月娘娘遗忘的孩子,孤零零地躺在夜色里, 闪闪发光。 小公主仰头闭眼, 她突然, 有些想家了。 在她的记忆里, 她曾见过一次无比璀璨的星空,虽然只有一次, 却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知一告诉她,那叫“贼星”,若是见到它在眼前划过, 便可双手合十许个愿。 她记得, 她那时急地赶紧双手合十, 在心里默默地道了好几遍, 希望母妃能回来。 不过随着她越来越大, 她便知晓了,她的母妃呀,其实是再也回不来了。 哪怕她那日双眼紧闭,双手举过头顶,用着比跪祠堂还要虔诚的心去祈祷过...... 此后,她总是喜欢看天,艳阳天,泼墨天,只要有云,她便能从中勾勒出一个人影儿来...... 小公主望地出神,并没有感觉到已经有人站在了她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轻轻地咳了好几声,小公主才转过头来。 小公主回首,便看见了这位不速之客。不过她早知道他要来,也没慌张。 她嘴角微抿,福了身子道:“陛下万安,刚刚臣妾有些出神了......” 他当然知道她出神了,他进来许久,就见她那姿势从始至终便没变过,也不知道她看个什么,竟看的那么开心。 他走过去,附身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沈越身量极高,只有像此刻般俯些身子,才能够着她的耳朵,他缓缓道:“公主在看什么?” 萧婳低头看了看他环在她腰身上的手,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虽不想与他这般亲密,却还是忍着忍着,微笑道:“回陛下,臣妾没看什么,就是觉着南疆的夜色甚美。” 沈越不喜她这样子。 他问什么,她答什么。明明他都看出了她面色上的不喜,可她的语气却还是恭恭敬敬。 他没见过这样子的女人,他现在就想给她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究竟藏的都是些什么。 他想知道。 沈越松开了手,在她面前双臂张开。 萧婳不知他要做什么,她抬眸看向他。 沈越朝她眼底望去,他不得不感叹,她的眼睛真的很美,就像倒映在江中的一轮弯月,总能在不经意中让人沉醉,让人流连忘返。 可他明明记得,她的目光,不该只是这样的。 她对他,不该只有美,只有不解,只有疑惑...... 他曾清楚地在她眼中看到过的那一丝爱慕,为何就不见了? 沈越声音沉闷道:“替朕宽衣。” 萧婳心里嘀咕,宽衣就宽衣呗,怎么就非得盯着她看那么久? 她这两天已经熟悉了南疆服饰的构造,倒是三下两下就帮他换下了衣裳。 “就寝吧。”沈越扫了一眼萧婳道。 说完,沈越便率先躺到了那铺在了地上的被褥里,他心里想着,依照这公主乖顺的个性,约是还是要与自己“争抢”一番才肯罢休吧,于是,他闭上了眼等着她来与自己说话。 可惜,事与愿违。 萧婳看他如此自觉的躺在了地上,便没在矫情,三下两下就上了榻,临了还柔柔地说了一句:“谢陛下特贴。” 沈越失策,那假寐的眼,彻底是崩不住了。 他心里烦闷,觉得这公主真是有本事。宽衣解带这种事,竟能让她做到连他的发丝都不碰一下!她就这么嫌弃他?! 这样想着想着,他便从地上起来,转而掀开了她的被子。 小公主一脸惊慌地看着他,那眼神,刺激地沈越血脉喷张。 沈越心里连续道了两声好,既然他已被视为豺狼虎豹,那不如他就豺狼虎豹给她看看! 他一手按住了她小手,直勾勾地俯视着她。 小公主对他这表情早已有了阴影,哪怕装的再镇定,小腿儿也不禁抖了起来。 看她抖成这样子,沈越反倒觉得身下这死气沉沉的鱼儿,终于活过来了。 这难以自持的邪念啊,终于还是如熊熊烈火般在这夜色中燃了起来...... 小公主眼圈红红地看着他,心生绝望。 他长得如此儒雅清俊,像是每个少女心中梦里的人儿,可为何会偏偏是个空有皮囊的混蛋?为何呢?! 沈越转身压在她身上,刚把手探进去,就听身下的人“嘶”的一声。 他低头愣住,看她脸色有些泛白,低声问道:“怎么了?” 小公主拿手指头轻轻推他,“疼,我疼。” 沈越知道她不会说谎,他伸手够了油灯,掀开了她的衣裳。不掀开还好,这一掀开,沈越突然像被定住了一样...... 顺着这灯光看去,那细白的嫩肉上,全是青紫,一条条血道子让他触目惊心...... 他心虚地问她:“这伤......全都是那天的?还没好?” 小公主把脸转到一侧,低声道:“也不全是,还有你那天弄伤的......” 他身子一僵,耳根子也红了,那天,他自然知道是哪天...... 沈越无语凝噎,迅速起身穿上衣裳就朝外走去。 萧婳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终于送了一口气。 好险,逃过一劫。 夜深人静,少了那人的气息,小公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虽浅眠,但却还是入了梦。 她久违地梦见了母妃,她梦见了母妃摸着她的手,笑着地对她说:“婳婳是个胖娃娃。”然后,三哥哥在一旁笑着学道,“可不是,婳婳就是个胖娃娃。”...... 她好久都没有做过这样美的梦了,她一点也不想醒来,但却被一股力道揉地睁开了眼...... 萧婳半眯着眼,感觉到有一双手正在自己的背上乱搓乱揉着,心里不禁诧异道:不是走了么,怎么又是他? 她刚要起身,就又被沈越桎梏住了。 萧婳问他:“陛下这是在干什么?” 他轻描淡写道:“上药。” 小公主闭眼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药香......她刚想出声婉拒,就听那人在后面幽幽地道:“朕已经用了最小的力道了,没想到你还是醒了......” 萧婳微微张嘴,她该怎么相信,这混蛋刚刚出门是为了给自己找药? 沈越不想她再起身说些自己不爱听的话,于是道:“你不用怕,朕就是给你上药,不会做别的。” 小公主一听这话,果然就没声了。 只要不做别的,揉就揉吧...... 沈越上过很多次战场,受过很多次伤,也曾有一次倒下后差些没起得来,可没有哪一次,会他觉得疼,他总是觉得,伤这种东西,忍忍就会好了。 一日好不了,便十日,十日好不了,便再等十日。 他哪一次受的伤,都比这公主身上的伤要重。可是今日,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看着她身上的这些青青紫紫,他竟是觉得格外疼,疼的让他喘不过气,疼的让他抬不起头...... 沈越涂的这药,本就容易让人昏睡,小公主没多久就再一次昏昏沉沉地闭起了眼睛。 他给她上完药,便就坐在床头看着她。 他趁着她睡的沉,便再次撬开了她的唇,他啄了很久,久到小公主的嘴巴都有些微微肿了他才放过了她...... 萧婳清早起来,沈越倒是早就不在了,她左右动动肩膀,倒是真的觉得比昨日好上了许多。 她是南疆的皇后,自然也不必向谁请安,用完了早膳就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 本是百无聊赖,兴味索然。可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打破了这宁静。 听这声儿,应该是个小太监对一个宫女表白了心意。 但是这小太监不用功,不仅借用了别人的诗,最后还硬给改成了,“只愿你心似杂家的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话一出,小公主“噗”地一下就笑出来了,还杂家的心,这若是能感动人家才有鬼吧。 结局和小公主想的一样,这宫女不但没答应,还骂了一句“不正经”。 萧婳闲来无事,便寻思找点事来做。她望了望四周,最终把目光放到了案台上面的笔墨纸砚上。她拿中指蹭了一下,发现这砚台都已落了些灰尘。 她铺了一张纸,又朝那砚台上兑了点水,拿起了笔,轻轻蘸了蘸墨水。 看着这白纸,萧婳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写些什么上去。于是她随手便将刚刚那小太监念下的那首诗,写了下来。 只不过她写的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刚一落笔,知一就刚好回来了,萧婳害怕她取笑自己是写给徐进的,所以连忙将这情诗一卷,塞到了怀里。 然后笑着冲知一道:“回来了?” 65.萧婳篇6(甜) 第六十五章 知一回来后,赶紧把萧婳要的物件都倒在了榻上。 漆线绕版, 漆针筒, 漆绘尺子, 还有那刻着缠枝花的缠线板等, 应有尽有。 知一笑问道:“公主, 今儿做个刺绣品?” 萧婳向来喜欢这些东西,一看见这上好颜色的线, 忍不弯了嘴角道:“知一,你真好。” 小公主是个喜静的人儿, 同一个姿势能维持很久。日出日落的,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萧婳想着自己那未完成的绢子,连晚膳都用的仓促了。 “公主, 你身子还未好利索, 这鸡蛋,您还是得多吃些。” 萧婳乖巧地点点头,用手接过知一递过来的鸡蛋, 就小鸡啄米般地开始啃了起来。 小公主这一个蛋还未吃完, 就见那人身着一身白色的大氅, 又到她这儿来了。 萧婳放下手里的鸡蛋,起身福礼:“陛下万安。” 沈越扫了她一眼, 瞧见了她唇上还挂着些许蛋黄,心道有趣。 他也不告诉她, 就那么看了许久。 沈越想与她独处, 便对知一道:“你先出去”。 知一一走, 萧婳就无法控制地放下了嘴角。 他看着她道:“怎么好像朕一来,你便不会笑了?” 小公主颔首,拼命地咽着鸡蛋,待嘴里终于空了以后,才道:“臣妾只是见到陛下有些紧张......” 沈越坐到小公主身边,抬手抚了抚她的碎发,“你再多用些,朕等你。” 小公主心里流泪,暗暗道:你等我干嘛呀,别等了好不好。 她不敢接话,于是拿起手里不到一半儿鸡蛋又啃了起来,这速度啊,沈越觉得老鼠吃的都比她快。 可是他愿意等,他瞧着她沾了一嘴蛋黄的样子,竟也只是在心头生出了一个想法。 当真惹人怜。 小公主见这人是没打算走了,便在吞下最后一口鸡蛋后,站起身,轻声细语道:“陛下,臣妾用好了。” 沈越知道她伤还未好,便也不敢随意碰她。他也并未多言语,只牵起了她一直手指头,朝床榻那侧走去。 沈越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你躺下,朕再给你上药。” 小公主本想拒绝,但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好似心里也清楚,拒绝了也是没用。 左右看一次也是看,看两次也是看,她也不会掉块肉下来。 心一横,便直接躺上去了。 沈越瞧着她今日竟没拒绝自己,心下一喜。他情不自禁地亲了一口她的小嘴儿,顺带着还吃下了那软唇一旁留下的一粒蛋黄。 沈越低笑:“公主贤惠,还知道给朕留些蛋黄吃。” 他这样一说,她自然就联想出怎么回事了。饶是她觉得这人就是人面兽心的混蛋,也不禁有些红了脸。 她就是觉得自己有些丢人,没别的。 沈越伸手去解她的衣裳,说实话,他特享受这个过程,哪怕他不能对她做些什么,可他就是喜欢她这副乖巧地躺在床上的样子。 沈越一层一层地脱她的衣裳,速度又慢又暧昧。 谁知脱到最后一层,他竟然还发现了一张纸?! 沈越刚打开那纸,萧婳就变了脸色。 她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起身就要去抢。 小公主心想着,这纸,是绝不能被他发现的,若是被他误会她心里还装着别人,只怕都不是挨板子这么简单了。 沈越身量高,小公主自然是抢不到。那上面没几个字,沈越眼一扫便读完了。 她低头去瞧。 如她所想,他不仅拿着那张纸的手都在抖,还瞪着一双眼看自己。 萧婳心想着,完了,这下完了。 她跪起身子,刚要解释,就听他有些激动道:“你当真,如此心悦朕?” 萧婳一听他这荒谬的言论,小脸而立即红炸了,不止是脸,就连那耳朵,细白的脖颈儿,全都红了个彻彻底底。 小公主的脸实则是被气红的,但落在沈越眼里,便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情窦初开的人儿啊,多数都有这么个想法,好似谁先道明了喜欢二字,谁就像输了一样。 沈越若是之前还不肯定承认自己相中了公主,如今看了这“情诗”,便再也无所顾忌。 他俯下身子,对上萧婳的眼,用着酥骨头的语气再次道:“婳婳,回答朕。” 几个字,不难听出欣喜,也不难听出得意。 小公主绝望地闭了闭眼,这次她真的是亲手挖坑把自己埋了......既如此,她怎么着,也得给自己争取点什么来。 小公主,攥了攥被子,糯糯道:“陛下以后能否对婳婳好些?” 眼前的男人好似被人打了鸡血,再不复从前那副嘴脸,而是轻轻地环住她的身子,连说了好几句,“朕应,朕应。” 小公主虽不甘心得了这么个丢份儿的结果,却也不得不得承认,这人自从看了这“情诗”以后,对自己实在是好了太多。 就说这上药吧,沈越不仅在伤处按的轻柔小心,还给她揉了腿,揉了肩。 他更是怕她翻身不便,竟主动铺了被子睡到了地上。 这一系列动作,看的萧婳几乎目瞪口呆,她真是不明白,这人图个什么。 沈越直至闭上眼,睡着了都没放下他那翘起的嘴角。 他想,他就是拿下邠州城的那天,也没有这样欣喜过吧...... 自这以后,沈越除了处理国事,便日日黏在了小公主身上。 他会陪她用膳,会送她喜爱的彩线,甚至,还给她找了一个会做东央菜的师傅。 种种事迹,可谓是体贴入微至极。 若是没有起初那一桩桩,一件件,萧婳倒是会觉得,自己嫁了个如意郎君。 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并不是白说的。 她时而觉得他高深莫测,时而觉得他出尘不染。 多亏她是皇家的公主,她心里清楚的很,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不会有一个是真的干净的。 不过不论如何,她都不想猜。因为她觉得目前这个日子,过得实在不错,既不用给父皇添麻烦,也不用叫哥哥担心。 ———————————————————— 初春的皇宫,百花盛开,春风和煦。 沈越如往常一般,下了朝就钻进了小公主的月宫。 与平时不同的是,沈越今日这手,一直背对着她。 萧婳歪着脑袋看他,疑惑道:“陛下手里拿了什么?” 沈越上前一步,盯着她道:“你唤朕一句好哥哥,朕便给你看。” 小公主脸皮薄,肯定不会唤的。 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极爱看。他一直磨了她好半天,才将手上的“东西”递到了她跟前儿。 小公主一看,眼睛都亮了。 居然是个通体雪白的小猫崽儿? 萧婳历来喜欢这毛茸茸的小动物,不得不承认,沈越今儿这礼物,倒是送到了她的心坎里。 小公主自从看见了这猫崽儿,眼里便掉到了“这坨白毛”里,不仅不停地对这猫说话,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毛”。 沈越看着她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抿嘴笑了,笑的春风得意。笑的难以自持。 她终于肯放开些了,不再是日日对着自己冷言寡语,鞠躬行礼...... 可这猫不是白给的,这不,刚入了夜,沈越便换了样子。 他终于,终于等到她痊愈了,等到了她身上消下了最后一处青紫。 他将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先是亲亲耳朵,又是亲亲她的鼻子,而后有些沙哑道:“还疼吗?” 萧婳知道他在暗指什么,也知道今晚怎么都逃不过去了。 她若是想在这宫里立足,无宠无子,便是不可能的了。 可她是真的怕他,他弄起人来的样子,就像要吃人一样,她只要一回想那个力度,她的两只小白腿儿,就还是会隐隐发颤。 小公主不好意思回话,只好亲了一下他的耳朵作回应。 这真真是不得了了,沈越被她这蜻蜓点水的一啄,好似一把干柴被丢了个火苗,就差烧了他个半死。 他想,欲火焚身这词儿许就是这么来的。 他欺身上去,吸着她的舌,动作连贯,作恶一般地不让她喘息。 此刻他也觉着奇怪,哪怕他平日里对她视若珍宝,可只要到了这床榻上,他便只想欺负她。 他身下这人儿阵阵发颤的模样,不但没能让他停手,还竟是逼的他的邪念愈来愈烈。 小公主怕的要死,平日里在这种事上死不会出一声儿的人,这时候却在被子举了一只手。 那姿势,就像进学的时候,请教先生时举手的姿势。 沈越失笑,亲了亲她的手心,问道:“怎么了?” 小公主害羞,红着脸,磕磕绊绊道:“陛下可否......可否......轻些?” 有人天生便能以柔克刚,刚刚还恨不得夜战到天明的男人,听完这话,心里立即软了大半。 罢了,自己还是莫要再欺负她了。 万一......生气了咋办。 还得哄。 66.萧婳篇7 第六十六章 光阴荏苒, 很快就到了南疆初阳节,南疆民风开放,群臣之间的礼节倒是比东央简易的多。通常像这样的节日, 皇室便要召集一些重臣和皇亲国戚,到暮江山河畔安营扎寨。以举办蹴鞠, 马球,射骑等项目来庆贺节日, 抑或是做个彩头来犒赏朝臣。 萧婳今日身穿一袭青绿色与湛蓝色相结合的钿钗礼衣,腰间系了一条丝绸,上面绣有“海水江崖”式的大朵牡丹, 旁还挂着蓝刺绣花卉褡裢荷包,脚踏绿暗花绸绣鞋, 头戴镶珠步摇, 这般高贵典雅的模样, 真是叫人一望,便移不开了眼。 这到了夏末以后,风中便带了凉意,风一起, 萧婳就不禁裹紧了礼衣,端起一旁热茶开始喝了起来。 沈越瞧着她怕冷的样子, 不由得道:“冷了?” 萧婳点点头,“有些。” “那你等朕一会儿变给你射只雁狐来给你做大氅!” 各位大臣和他其余的妃子都在, 萧婳被他直白的目光看的浑身直打冷战, 便在一旁拿小脚轻轻地蹭他的靴子。 沈越自然是感受到了, 但是他可不会依着她。 就在萧婳有些受不住了时候,她恍然听他悄声道:“朕欠你一个封后大典,待朕选个良辰吉日,补给你。” 话音一落,小公主端着茶碗的手,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说不感动,这不太可能的。 小公主虽是和亲来的,但是在她心里,看东央看的比什么都重。平日里,他若是随意开起了东央的玩笑,萧婳哪怕不敢直说,也会在一旁哼唧出好几个理由来替东央说话。 每每这时,沈越便会摩挲着她的肩膀,嗤笑道:“你姓沈,又不姓萧。” 小公主不会吃眼前亏,她要么避而不答,要么淡淡地顺应着他。 心口不一,说的便是她。哪怕脸上的表情再乖顺,她也会在心里叛逆地说无数遍:我姓萧,我姓萧,我姓萧。 我生来姓萧,便一辈子姓萧。 不过今日沈越愿重新给她置办封后大典,就相当于变向地承认了她的地位,承认了她这位和亲公主的地位! 她高兴地不行,若是这周边可以空无一人,她真恨不得高歌一曲。 一个人若是真的高兴,便是怎么藏也藏不住,就连那发梢,都带着喜庆的意味儿。 一轮蹴鞠比赛结束后,鼓声响起,下一轮便是骑射。 此时沈越起身,众将士一齐欢呼。他从萧婳身旁走过,用两人可见的音量道:你等着朕。 他走下去,骑上了一匹白驹。 小公主的目光不由得随着他走。 她看着他回头与自己对视,他眼眸中的温柔显而易见,即便是离的有些远,她依旧被那灼热的目光烫了个措手不及。 他加紧马腹,纵马奔出,他身姿前倾,自信又张狂,就像是战无不胜的将军。 马儿跑到了暮江畔中间,沈越突然调转马头,拉了缰绳,她见他速度极快地长臂一展,右手拉起弓,朝那半空中,三箭齐发。 场面激动,人人都朝沈越那个方向行着注目礼。 萧婳激动地也站起了身子,她也想知道他射中了没有。 距离有些远,还没等萧婳看清楚,只见沈越朝她一人招了手,大声喊道:“婳婳,朕给你射了一只雁狐!” 萧婳可能这辈子也没有办法忘记这一幕。 那人身上,仿佛亮着一缕光,不仅能将他人照的黯然失色,更是将她的心也弄的魂不守舍...... 这一刻,她突然原谅他了,彻彻底底地原谅他了。 她甚至不在乎,他是不是南疆的皇帝...... 她仿佛又看到了初见之时的他。 他是那般的英俊潇洒,丰神如玉,不可一世地随意牵着她走...... 萧婳的教养,是骨子里刻出来的,喜怒哀乐,都得携带者端庄二字,这二字即像她的尊严,又像她的骄傲,好似没有了便不能活一般。 可今日的她,终究还是中了邪...... 她的手提起了厚厚的裙摆,抬起小脚儿就往下跑,甚至起身的时候,还踢翻了一个火炉......但她顾不得了,她已神智不清,眼里只望得见他朝她挥舞着的手掌...... 小公主从未这样畅快过,她跑的这般快,轻风拂过了脸颊,青草扎了脚心儿,淤泥脏了亵袜,她失了她的魂儿。 她跑到了他身边的时候,已是歪了步摇,丢了鞋履。 在沈越的记忆里,此刻的她,比初见之时,好似是更为狼狈。可时至今日,他恍然惊觉,她这番狼狈,美的实在惊人,美的让他窒息。 他一把将她提到了马上,如最初那般,纵马驰聘,一刻不停歇地朝远处奔去...... 一路上,他与她耳鬓厮磨,缠绵缱绻。 他笑吟吟地望着她道:“婳婳,你跑下来做什么?” 萧婳用手捂住脸,糯糯道:“不......不是你冲我招的手么......” 沈越在低笑不答。 他低头她脖子上不停地吹起,呼气,继而道:“你是真的香......朕满园的梨花都没你香......” 小公主不复往日的羞涩,而是主动地环住了他的腰身,抬头看着他白皙俊朗的脸庞,怔怔道:“陛下......陛下也是好看的......” 许是小公主的目光还算真诚,沈越倒是没在乎那“好看”二字,而是畅快地笑了两声。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复以往,而是无比地认真道:“婳婳,你是朕的皇后,是我沈越的妻,无论何时,都是。” 小公主,眉眼弯弯,嘴角弯弯,点头道:“嗯,臣妾知道。” 这一冷静下来,小公主简直是没眼回想她今日的作为,她怎的就变得如此不端庄,如此野性难驯?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沈越带着小公主,“散步”到了傍晚,直到月亮高高挂起,才磨蹭蹭地回到了营帐内。萧婳有些不熟悉这里,她拉着沈越的手道:“陛下,我们还得在这呆几日?” 沈越知道她这东央的公主爱干净,这荒郊野外,梳洗都成问题,想她定是不大乐意久待,便特贴道:“还有两日,若是你觉着辛苦,朕明日便先送你回去。” 小公主怕他觉得自己矫情,连忙摆手道:“不......不辛苦!挺好玩的!不辛苦的!” 沈越抱着她,眼睛一刻不停歇地盯着她道:“婳婳,朕怎么觉着今日的你,有些不一样了?” 萧婳刚洗完脸,脸上还有零星地水珠,模样娇憨可人。她连续眨了好几下眼,无辜道:“可臣妾没觉着那儿不一样了啊......” 沈越气她装傻充愣,又气自己愿意信,随后便干笑了两声,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道:算是朕自作多情了...... 沈越长臂环着她,小公主贴着他滚烫的腰身,没多久,就睡着了。 若是以往,她定是睡不着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闻着他的气息,就莫名地感觉到心安,这心一安,困倦便来的快了...... 睡在营帐里,并不是个容易事儿,至少这夜里,这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未停过。 夜半,她好似是被外面的狼叫给唤醒了。 小公主不由得生出了惧意,转身就要去抱他,可一探,她却发现他早已不在了。 这旁边儿的位置,凉了许久啊。 萧婳在屋子里,焦急地等了好久,实在无法入睡,便随意披了件衣裳就准备去御帐找他。 夜里是真的凉,江畔的水好似刚过了汛期,水势还未彻底降下去,依旧是凶猛地“啪啪”作响。月色撩人,远远看去,那暮江的尽头,好似都要和那轮圆月连在了一起,小公主看得入迷,便多伫足了一会儿...... 须臾,她闭了闭眼,在漆黑一片的眼皮儿内,勾勒着这江畔的美景。 无他,她就想把这美妙的夜色呀,刻在自己的脑海里,若是哪一天想念了,便可闭上眼再看一看。 风越来越大,萧婳身着暗色得大氅,衣袂飘起,冷风使劲儿地往她怀里钻...... 她哆嗦了一下,不由得回了神,想起了她还要去御营找他得事儿。 可她没走两步,便看到了到了御营外的一抹身影。 小公主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不会吧...... 她又揉了揉眼。 这个人......她是怎样都不会看错的。 他不是萧恒么...... 可问题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冷风刮地树叶“沙沙”地响个不停,在这月色下,平添了几分阴森地感觉。 67.萧婳篇8 第六十七章 萧婳原地怔住了, 萧桓他一个东央的大皇子,来南疆有何事? 不对。 这很不对。 萧婳望着御营的方向, 眯起眼睛, 开始判断起了她想法的正误。 御营外近卫兵层层把守, 若不是得了沈越的准许,萧桓是绝对进不去的, 他能进去,便说明这便是一早就策划好的。 小公主到底是了解闵后和萧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本性, 她有很明确的预感, 这萧桓能出现在这儿,绝对不简单。 莫不是......与哥哥有关? 这么一想, 小公主的整个神经都变得紧绷了起来。 她仔细斟酌了一番, 若是她现在堂而皇之地走过去,且不说沈越是绝不会让她见到萧桓的。就以沈越和萧桓这两只老狐狸的性格,也必会对她起疑, 从而多加防范。 到时候,她便是什么都无法知晓了。 萧婳心想:只有出其不意,才能不打草惊蛇。 小公主跑回营帐, 拿起了油灯,毅然决然地扔在了缦帘上,火沾上了棉丝,绵延的速度可谓是极快。转瞬之间, 这连绵不断的火势便照亮了这夜色...... 萧婳披着玄色的大氅, 想也不想地就往御帐前冲。 她得争分夺秒, 机会只有这一次,哪怕能让她听到一句都好。 火势立即吸引了大量近卫兵的注意。 她清楚地听到四周到处在喊着: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那是皇后娘娘的营帐!” “来人!都过来!全都过来!” 走水不是小事,既然惊动了大量的近卫兵,自然也会惊动到了他。 等她跑到了御营一旁的时候,沈越和萧桓刚好草草地结束了对话。 如小公主所愿,果然让她听到了几句话。 不过也这是这几句话,让萧婳的心凉了个彻彻底底。 “这是我所掌握的东央的布防图,陛下若是能助我拿回皇位,摘了萧景之的项上人头,届时,我愿用东央四个富庶的州来作为回报。”萧桓道。 “四个州?大皇子可真是大方......” 沈越还未说完,便有近卫兵来报,说是皇后娘娘的营帐着火了。 此话一出,沈越立即道:“什么?!” 接着,沈越转身便就没了影子。 萧婳早也想好对策,她给自己抹了一脸灰,转身便向林子里跑去...... 她狠了狠心,还用头撞了树。 乍一看去,倒是真的营造出了一种在慌乱中逃命的错觉...... 小公主心道:想必这样,沈越便能相信,这失火是个意外了吧...... * 待萧婳醒来后,刚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他一脸焦急的眼神。 她见他眉头紧锁,急声对着她道:“婳婳,醒了?” 萧婳确实有些头晕,她抬手扶着额头,久久未动。片刻后,感觉周遭事物都清晰了些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朕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会走了水?” 小公主早知道他会这样问,便立即回道:“臣妾起来口渴,起来倒水......不小心......” 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婳婳,你好好休息,朕先出去一下。”沈越道。 人一走,萧婳便闭上了眼,她觉得她与沈越,当真的没有缘分。每每她开始对他抱有期望的时候,总是能被他伤个透心凉...... 原来......她的三哥哥已经登基了,可是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她活在他给她编织的梦里,被这些种种假象,骗的像个傻子一样团团转! 她绝不会让他毁了哥哥,无论要冒多大的风险,她也要回东央去! * 沈越送走了萧桓以后,他烦躁不安地揉了揉眉心。抬手叫了一个他得力地近卫兵,冷冷道:“你给朕盯着皇后,尤其是朕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更要仔细着。” 话音一顿,又继续道:“不过......无论你看见她做什么,都莫要拦着她。” 由于皇后娘娘出了事,身体又有不适,便早早拔营,提前回了宫。 回宫后,两人如往常一样,一起用膳,同榻而眠。 当日夜夜里,萧婳辗转反侧,直至天色将明,都没能入睡。 她仿佛置身于那深不见底又水流湍急的江河之中。 压的她无法喘息。 她转身去看那好似已经睡熟了人,眼眶不由自主地迸发出了一行泪水。 她将这泪水蹭到了被褥上,深深起吸了两口气。 别说,这还是她来到南疆以后,第一次哭。 小公主倒不是觉着多悲伤,只是回想着和他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禁让她觉得怅然若失。 天家的事,她见的多,若是她只旁人,心里也不会怪他,毕竟乱世之下,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对错的。 立场,有时便成了评定对错的一个标准。 他的立场是南疆。 她的立场是东央。 所以,她也不想去怨他。 她只愿,她能帮哥哥守住东央的江山,从此与他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便好...... 半响,沈越睁开了眼,刚好对上了她的目光,和她湿漉漉的眼。 沈越沙哑道:“醒了?” 听他直白地戳穿了自己,小公主闭着的眼,也装不下去了,便直接回道:“臣妾还未睡......” 沈越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地柔声道:“快睡吧,一会儿天该亮了......” 小公主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情不自禁地努了努嘴,她就是有些想哭,没别的。 不过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几日后便是九月节,再等一等,她便能回家了...... ———————————————————————— 九月节当日,宫中四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用完晚膳,萧婳便搀扶着他回了寝殿,说不愧疚也是假的,可她犹豫再三,还是给他下了药。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不得不走。 萧婳等到他彻底睡着后,便伸手摘了他的令牌,转身而去。 她在他的书房,翻了好半天,找到了一些纸,可这些纸都是一些地形图,小公主有些看的懂,有些看不懂,时间紧迫,她来不及一一分辨,便一股脑儿地全塞进怀里。与知一会合后,便上了马。 小公主这马术,想来,还是他亲手教的...... * 转眼,那本该沉睡的男人,突然睁开眼,他沉声对一旁的近卫兵道:“她走了么?” 站一旁的近卫兵噤若寒蝉,只是微微颔首,暗示了他结果。 沈越嗤笑了一声,淡淡道:“给朕追。” “那陛下,可以放箭吗?” 沈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许伤她分毫。” 夜路难行,天公也不作美,萧婳前脚儿刚上马,后脚儿夜空中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想出城回东央,暮江山一带是必经之路。南疆的山路蜿蜒崎岖,本就不好走,今日再加上这雨水,更是逼的小公主只能放缓了速度...... 此次她本就是撒下了弥天大谎,又漏洞百出,她心里清楚的很,用不了多久,那人便会追上来。小公主心里一急,便更是难以辨别方向。在兜了一圈子之后,便迷了路。 半响,萧婳就听到了身后阵阵响起的马蹄声...... 知道有人已经追上来了,萧婳就更是手忙脚乱。在这慌乱之间,也不知是谁这时候竟吹响了哨子...... 哨声一响,这身下的马儿,就如同受惊了一般,不但不往前行,还会顺着哨声的方向往回跑跑。 小公主心道不好,只好拽紧了身后的知一,纵身跳下马。 泥泞的山路坎坷不平,稍一没踩稳当,整个人就开始往山下滚去...... 萧婳被摔得头昏眼花,身前身后早已没了之一的影子,她站起来几次,便倒下来几次。 她心生绝望。 明明,都离城门那么近了。 萧婳回头看去,那火光越来越近了,距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 萧婳双手杵着前膝,大力地吸了几口气,随即朝着城门的方向就开始跑。她听着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她身侧都早已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昼。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停下。 她想:这便是别人常说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她是萧家的公主,她可以死在敌人的刀光剑影下,却绝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萧婳在这泥泞的道路下,一步一踉跄。 倏然,一双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冰冷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告诉朕,你要去哪?” 萧婳背脊一僵,沉默不语,她没什么好说的。 他拔高了音量,用着能震穿小公主耳膜的力度,厉声道:“告诉朕!你要去哪!” 沈越见她不应声,便把她的身子强扭了过来。 他伸手将她藏在怀里的布防图抽出来,摔在了地上。 真是不错,不只有东央地布防图,还有他南疆的,他可真是养虎为患! 沈越嘴角勾起,隐约还有浅浅的梨窝可见。 说来,他一共在她怀里发现过两样东西。 一样,是她写给他的情诗。 一样,是她背叛自己的证据。 68.萧婳篇9 第六十八章 沈越将她整个人拎起来, 直接放到了马背上。 小公主在他身上一边挣扎,一边道:“你放开我!” 沈越的手在她的臀瓣儿上作恶地一掐,勾起嘴角,咬牙切齿道:“朕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小公主知晓,跟他回去他也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淡然道:“事已至此,你要了我的命便是。” 沈越冷笑了两声, “小公主, 别急啊,在朕没玩够你以前, 你死不了的。” 萧婳听着他这般戏谑的语气,恍然间想起来最初她挨板子的那天...... 果然啊,人都是不会变的。 * 沈越回宫后,便将小公主带到了月宫的地下密室里。 小公主看了看四周,她不禁苦笑, 她在这月宫住了这么久, 却不知道这地方如此的机关重重, 在她的寝殿下面,居然还有一间密室? 她猛然觉得, 沈越, 就像这月宫一样。 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沈越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倒在床榻上, 虚弱地呼着气的女人。他当真想抚掌大笑, 他的母妃当年便被扣了一个奸细的名号, 如今,他的皇后,也是这样。 今日的始末,他通通都知晓,甚至,他还将两幅军事布防图放到了一起,他就想知道,她会不会对他残有余情。 他问了自己很多遍,为何没亲手掐死她。 是啊,为什么没亲手掐死她。 沈越脸色煞白,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他竟还诡异的发现,他还有一丝心疼她。 心疼一个背叛他的人?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 他嗤笑了一声,他果然,色令智昏,荒唐至极。 他将萧婳扔到了密室的床榻上,耗着最后一丝的耐心问她,“朕问你,你知不知错!” 萧婳支起身子,美眸瞪圆,她诧异地看着他道:“你要完成你的天下霸业,但却要我哥哥的项上人头为代价!沈越!我如此做,何错之有?!” 沈越怒不可遏,伸手死死地扣住了小公主的下颚。 他双眼凝视着她,狠戾道:“朕与你说过无数次,你姓沈,你不姓萧!” 小公主挣脱了他的桎梏,抬手砸了一个手旁的瓷杯,反驳道:“我今日便告诉你,我萧婳,生来姓萧,到死的那天,也姓萧!” 沈越怕再多与她说一句话,就会克制不住自己....... 他们僵持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谁都不肯退让 他气的拂袖而去。 一夜过去以后,萧婳突然想起了她的知一,她想知道,知一有没有被抓。可是她无论怎样喊着守在门口的婢女,都没有人回答她。 无奈之下,她只有绝食这一条路。 那婢女见她当真不吃不喝,便还是去通报了陛下。 两日之后,沈越果然坐不住了,他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二人同时开了口。 “知一呢,我要见知一。” “长本事了,你是觉得你绝食能威胁到朕?” 她拽着他玄袍上的腰带,虚弱道:“如果,你不让我见到知一,我便会一直绝食下去。” 沈越撇眉,他自是知道她那死倔的样子,也知道她的身子不能再绝食下去,便叫人送来一些稀粥,强逼着她吃下去。 萧婳哪里会听话,打翻了一碗又一碗。 他本就没什么耐性,又怒火中烧。他连道了几句好,既然她这么想知道,他便告诉她。 沈越怒极反笑:“你那婢女,带着主子私自潜逃,差些酿成大错,最终,死于乱箭之下。” 小公主,听完这话,立即呆住了。 她站起身子,小臂颤抖,哄着眼眶,激动道:“你说,你叫人一箭射死了她?” 沈越天生看不得她这般为人难过,便想也不想地回到:“朕也不知是否是一箭,总之,是射穿了。” 萧婳怔怔地看着沈越,无数的泪水夺眶而出。此时,她感觉好像有人用手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知一从来都不是什么婢女,她是知一啊,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 最好的姐妹啊...... 突然,萧婳双手捂住嘴,不停地干呕了起来。 沈越看着她那个样子,察觉到了不对,便上前拉过她的手臂,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处...... 随即他身子猛地一震,后退了一步,愣在了原地。 他刚刚......摸到的,可是滑脉 沈越喘着粗气,所有的血液都好似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无疑是欣喜的。 毕竟,她怀了他的孩子。 他从知道她怀孕的这一刻起,他便也不想同她闹了,大不了他原谅她一次便是,大不了他与东央结好便是...... 他刚要开口,便听萧婳在一旁低声喃喃道:“你还记得,你曾在我这发现的那首诗吧。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沈越盯着她,他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个是要做甚。 萧婳抬头,笑盈盈地对着他道:“其实你误会了,这首诗,不是写给你的,那是我写给上都护之子徐进的。” 若是说沈越刚刚用知一的死,对着她射了一箭,那萧婳的此番话,无疑是朝他的心狠狠地捅了一刀。 萧婳笑吟吟地看着他。 那样子好像在说,如何?我是不是与你,势均力敌? 沈越沉默无言,转身对着外面的近卫兵道:“即刻派人去给东央的皇帝送信,就说,他们的小公主,不幸,死于瘟疫。” 语毕,他又转过头看着萧婳,幽幽道:“婳婳,你给朕乖乖把孩子生下来,否则朕便即刻出兵东央。还有,你也不用等你那哥哥来救你了,毕竟,你在他眼里,即将就要不存于世了。” 沈越上前一步,萧婳就倒退一步。 她双手不由自主地覆盖住了腹部......他的意思是,她有孕了? 论阴险狡诈,她当真自愧不如! 依照哥哥的性格,哪怕她这次没能逃回去,只要沈越不发兵,不助闵后那一派紊乱了东央的朝局,他们兄妹便一定会有再见的一日。 可若是她“死”了。 便意味着,除非兵戎相见,哥哥绝无可能踏入南疆境内。 原来,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她对上他,从来就没有势均力敌...... 只有一败涂地。 —————————————— 萧婳在这漫长又见不到头的岁月里,不止一次的梦见过知一,梦见过哥哥,梦见过南疆攻破了东央的大门,梦见过哥哥来接她回家...... 这反复交织的梦啊,对小公主来说,无非就是将种种的求而不得,汇聚到了一起,最终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萧婳挺着肚子,一晃便是九个月。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舍不得不要这个孩子,还是因为他与她说过,乖乖把孩子生下来,他便不会再出兵了。 这九个月的时间里,她只见过他两次。 一次他说,“朕迎娶了新的皇后。” 一次他说,“婳婳我们好好过吧。” 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 他在她眼里,就像个疯子。 不择手段,城府深密。她不知道他哪一句是真的,也不知道他哪一句是假的。 她与他的僵持,一直延续到了她临盆的那天。 她疼了一天,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后,沈越便将孩子抱走了。可笑的是,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生下来的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长得像不像她? 她都不知道。 她心知肚明,他就是想用这个孩子,逼她低头。 可惜啊,事到如今,她什么都肯做,唯独低头不会,尤其是在他面前,便更不会。 * 转眼,又到了一年梨花盛开的时候,她所在的地方没什么光,但她能闻到梨花香。她甚至有些羡慕在一旁日日看守着她的婢女,那婢女的鞋袜上时常沾有泥土,也时常能刮到树叶。 小公主心想:让这么一个活泼的人,日日守在这里,怕也是一种折磨吧。 她唤了那婢女一声,说她想吃栗子酥。 那婢女几乎从未听她提过什么要求,不由得下了一跳。她恍然想起陛下曾嘱咐给自己的话,赶忙儿说了几句好,旋即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萧婳见她走了,便摘下了她从未离身的耳环。慢慢地打开,轻轻地抖了抖,最后倒出了两个药丸。 这药丸,是她出嫁之时,哥哥交给她的。 她曾经以为,她没有机会用到了,没想到哥哥果然深谋远虑,若是没有这药丸儿,她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度过往后的漫长岁月。 小公主吞下后,便闭上了眼。 她的记忆中啊,一直有一束不曾熄灭的光。那光,不知是暮江河畔的月光,还是她曾仰望的星光,又抑或是月宫的一抹烛光...... 总是,很耀眼,总是让她不忍直视。 她又做了一个梦。 她又梦到了东央上空的满天繁星,她再次瞧见了知一嘴里那颗会帮人实现心愿的“贼星”。 这一次,她会许什么愿? 她双手合十,心静如水。 她默默道:我萧婳,今日便向神明许愿。 愿我不曾遇见他,不曾爱上他,不曾恨过他。 69.萧婳篇10 第六十九章 萧婳找人要栗子酥的消息,极快地, 就传到了沈越的耳朵里。 他几不可闻地深喘了两口气, 她终于......准备向自己低头了么? 沈越手里提着栗子酥, 满心欢喜地走到她床前。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狠心...... 在他以为他们会重新来过的时候, 她留给他的, 居然是一具还未凉透的躯体...... 他在她床前唤了很多次她的名字。 可是她皆不应答。 沈越的神情有些恍惚, 有些迷离, 他满眼都是血丝, 面部僵硬,笑不似笑,哭不似哭。一股窜堂风吹过他的脸颊, 他抬手碰了碰, 湿湿的, 凉凉的。 这是他第一次, 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 沈越招来御医,御医告诉他, 皇后娘娘这是服用了白羚散, 已是无药可救。 他呆滞了片刻,若是在其他地方, 也许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可这是南疆,他自小就知道南疆有一圣物, 可吊人性命, 起死回生。 想到这, 他便慌忙起身,急忙找到了南疆的巫医。 巫医见他想用圣物去救一位来自东央的皇后,自是不愿将圣物呈上,于是跪在地上道:“陛下,冰息乃是我朝圣物,是万万动不得的。祖上有训,若是将这圣物拿给非皇族血脉之人,必会遭受天谴。我南疆从此以后,再无风调雨顺,社稷安宁!” “请陛下三思!” 沈越但笑不语。 这些话,在他残害手足的那日,他便已经听过一次了。 可是天谴又如何,就算,真有报应,又如何? 他不信命,他只要她活着...... 冰息在南疆历代世袭,是比玉玺来的更要珍贵的帝王象征。冰息从原来的鹅蛋般的大小,到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大小,可以说,消耗速度甚快,已并无多少。若是再随意使用,便很有可能无法传到下一代。 可是沈越一意孤行,不听任何人的劝阻,即便是跪了一屋子的人,他也熟视无睹。 他将这冰息穿了一条她喜爱的彩线,挂于她的胸前。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悄声道:“婳婳,只要你能醒过来,朕便放你走,放你回东央,可好?” 他伏在她身边,就这么等了三天三夜。 饶是他的折子已经堆成山,他也置若罔闻。 他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渐渐恢复了呼吸,动了动手指。 沈越不想让她醒来看到一个十分颓然的自己,便特意洗了脸,换了衣袍。 可笑的是,他貌似,还是高看了自己。 萧婳睁清醒后的第一个瞬间,没有央求着离开,也没有央求着他见孩子。 他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她嘴角流出来的一抹红。 一抹刺眼夺目的红...... 沈越眼疾手快,死死桎梏住了她的下颚。 他浑身都在颤抖,他不知道他究竟该拿她如何。 她若是想走,他便放她走,可若是她想死,他绝无可能答应。 他凝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萧婳,你若再敢寻死,朕便叫你的孩子也一同下去陪你!” 他说完这话,果然,她便不动了。 她也不说话,就是对着他卯着劲儿的哭。 泪流也流不完,他擦也擦不干。 沈越好似一刻也没有办法在她面前多做停留,他起身便推开了门。 阖上门时,他听到她磕磕绊绊道:“我......会好好活着。” 那语气,在沈越听起来,要多绝望,便有多绝望。 他自认一生中做过穷凶极恶的事,并不算少。 可唯独这次,他当真觉得自己卑鄙。 他竟然拿着她给他诞下的麟儿威胁她...... 哪怕是为了她能活着么,这一刻他也恨极了自己。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便再无回头路可走? 自这以后,小公主便开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做足了一副好好活着的姿态。 按照沈越原先所想,此时,他应该放萧婳走的。 可惜,人心自古以来,本就是最难琢磨的东西。当他见到她能够活活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便还是生了贪念。 他还是没有办法忍受自己本就孤寂的一生里,再失去一个人。 他知道她不喜他,便一个月去她那儿一次。 为了不让她对自己横眉冷对,他便将泓儿带在了身上。后来,他发现了规律,只要他能带着孩子去,她便不会再对着自己冷言相向。 他好几次都想开口,他想对她说,“婳婳,你忘了那个徐进吧,朕以后会对你好,一定会。” 可是每每最后,他都把话咽下去了。 他不想招了她的烦,招了她的厌。 沈越时常苦笑,他年幼时,最恨的便是他的母妃。可如今他发现,他骨子里竟也有像她的地方。 不仅事事锱铢必较,还都是拿着自己的孩子做桩,来完成自己夙愿的卑鄙之人。 ———————————————— 这样的日子啊,一过,便又是一个四季。 萧婳时常想着,若是她这一生,注定要这么过下去,她便与行尸走肉也无甚不同。 无非是看着四季交替,寒来暑往。 ......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她在午睡前,恍然听见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她怕屋子受了潮起,便下地去关窗。 她刚走到窗沿旁,便不小心听到了门口两名婢女的窃窃私语。 她好似听到她们在小声嘟囔着什么......东央? 萧婳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儿。 “听说了么,东央的皇帝御驾亲征,说是打过来了......”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你没看最近陛下都不来娘娘这儿了么,听说啊,邠州城岌岌可危,敌军已经快过了暮江了......” 听完这话,萧婳倒吸一口冷气,用手捂住了嘴。 小公主那死寂的心啊,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就活泛了起来,她贪心地想着,若是.....若是她还能见到哥哥一面。 那,该有多好。 ** 萧婳确实起了心思,毕竟如果哥哥已经打到了暮江山,那与她便是咫尺之遥。 这次错过了,便是永远地错过了。 她不甘心。 心狠手辣她没能学地彻彻底底,可是当机立断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夜幕降临,萧婳伺机而动。她轻而易举地支开了其中一个婢女,没过一会儿,她便用屋内的茶壶敲了另一个婢女的后脑。 她与这婢女对换了衣裳,手里捧着刚刚碎在地上的茶壶,低着头,缓缓走了出去。 自从她上次服毒以后,沈越便给她从密室中移了出来,让她住在了这宫里最为幽僻的角落里。 这里,差不多算是南疆的冷宫吧......可这也恰恰成全了她,因为像这样的平日里,几乎没人会经过这。 萧婳朝抬眼望了望外头,心道:今日,又是一个下着雨的晚上,与那天,格外的相似。 小公主找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她张开双臂,大力地呼了几口气。 这种雨水参杂着泥土的芬芳,竟然让她找到了,重获新生的感觉...... 让她找到了重新想活下去的感觉...... 可若是小公主此时回了头,她便能看到一双凝视着她,又极为悲伤的眼眸。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能知他人所想。 而此时沈越的眼睛里,她只要回头看,就能看到他迟迟未语的四个字。 朕放你走。 沈越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那心脏坠跌的感觉,好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不在的时候,她有多开心。 说来,他有多久都没见过“活”着的她了?他该是有多贪心,一个死气沉沉的萧婳,他也想要...... 萧婳此番逃宫甚是顺利,既没有人追来,马儿也没有受惊。她已许久没上过马背,当她加紧马腹可以随风驰聘的那一刻,她激动地喊了好几嗓子。 她从未觉得自由,于她而言,是这么的重要。 城楼周边一片虚无,到处都是拿着包袱要南移的百姓,到处都是唉声叹气。几乎全南疆的人都站在了这城楼附近,可这乱糟糟的嘈杂声始终没有超过小公主的心跳声。 她知道,一旦她走过去,便是东央了。 她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到了东央,她便是长公主,一定,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小公主四处张望,不知何时才能轮到她。 她从未这样急过,好似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就在她想要伺机插队的功夫上,她回头望见了一个人影。那个人手里提着一盏灯,身姿挺拔,旁边围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看着像护卫的人...... 小公主不敢再想下去了,现在的城门口四面八方都是人,都是官兵,她不敢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 她低着头,迈着碎步,一步一步地朝前挪动。 这时,突然有个矮瘦的官兵对着她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一副宫里的打扮?” 萧婳低着头,往这位官兵手里塞了一片金叶子,轻声道:这位官兵大哥,这身衣裳是在我特意照着宫里的模样自己做的!”萧婳又指了指身上的荷包,继续道:“喏,您看,这也是我绣制的。” 那官兵也不知是看她这金叶子给的阔绰,便起了贼心想多要些,还是真的对她有所怀疑。他突然收起了笑脸,一把抓住了萧婳的手臂,厉声道:“那告诉我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今年多大!” 萧婳被他这连续三个问题,问的有点儿懵,刚要开始胡编乱造,便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她叫景婳,是我妹妹,家住在九栩村,今年十九。” 70.回归 第七十章回归 那官兵看着她家人都在,心想着金叶子是飞了, 便下意识翻了下白眼, 悻悻地走了。 萧婳背脊一僵, 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把头转回去。 她的内心惴惴不安,她生怕她回过头, 会看不到自己盼了三年的面庞。 片刻后,那身后之人,虽是沉默未语, 但却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肩膀。 这动作, 她再是熟悉不过。 她知道,她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亲人身旁。 她缓缓地转过头,立即抬头去望,他的三哥哥......比她走时, 好似更高了些, 更瘦了些, 更好看了些...... 甚至, 她还瞧见他身上带着一缕耀眼夺目的光芒。 小公主呜咽不语, 抽泣难掩。 这区区三年,已是恍若隔世...... 少顷, 小公主便是再也忍不住了,她直接扑到景熙帝的身上。 她扬起小脸儿, 面中带笑, 泪眼汪汪。 她知道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但是她啊,当真再也不想落泪了,再也不想了...... 此刻的她,就像是干枯的树木等到了春天,濒死的鱼儿重得了水...... 如愿以偿。 景熙帝不知她受了多少委屈,但他想着,能活着,便是最好的。 此刻下着雨,冷风吹的冻人,景熙帝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萧婳的身上,他笑着对她道:“婳婳,回家了。” ...... 萧婳跟着景熙帝回了客栈,她以为她会和哥哥即刻出发,却没有想到明日还有邠州一战。又是机缘巧合,她原以为她这脖子上的冰息已然无用,却没想到哥哥竟然是为了寻它而来。 她摘下了这只剩余拇指般大小的石头,赶紧递到了哥哥手上。 景熙帝接过,面色凝重地问了她好几次:你为何会有这个东西。 可是萧婳不想告诉他实话,更不想告诉他,她已死过一次。 她撒起谎来不仅面不改色,还前后呼应,唬弄地她眼中高大俊逸的哥哥那是一愣一愣的。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封后大典,也没有交换过什么信物。在这让人应接不暇的谎言里,只有一句话是真的,便是这圣物,他当真没有管她讨要过。 相遇后,景熙帝与萧婳彻夜未眠。 两人皆是不提那些最难的日子,她不会问他如何问鼎,他也不会问她如何逃出来。 她调皮地一口一个陛下,他厉色地捏着她的脸颊。 小公主不仅仅是想回家,更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哥哥一旦提及,就会红了耳根的皇嫂。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景熙帝便率军占领了整个邠州城。饶是骁勇善战的沈越,也不会想到,这东央的皇帝竟然会掏空了暮江山脉中一处隐蔽又重要的山体。 南疆探子曾报,东央此次仅有二十万大军,可交战之时,却在南疆的后方惊现十万大军。 围追堵截,聚而歼之,打了沈越一个措手不及。 沈越身上到底还是有南疆人的血性,哪怕战到最后一刻,他也一样面不改色。 东央的兵马一直给他逼到了断崖头,他骑在马上,身子敏捷地挥着弯刀。他跌跌撞撞地突出了重围,最终在一眼能望到了她位置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头上的甲胄沾满了血迹,盔缨以落。就连身上白色的铠甲,也被利剑毁了七七八八。 他手握缰绳,迎风而立,背朝悬崖,与她面面相觑。 他不禁勾起嘴角,目不斜视,莞尔一笑。 四周的弓箭手拉开弓,齐齐对准了沈越。 景熙帝骑在马上,他侧头低声问她:“婳婳,放箭吗?” 萧婳的双手微微颤抖,她爱不得,恨不得。 她既不愿他活着,又不想他死去。 须臾,萧婳哑声道:“萧婳愿奉令承教。” 景熙帝原本也没想大肆进攻南疆,造成百姓的生灵涂炭,他只准备夺回邠州城,挟持天子拿回冰息,如今他样样在手,本就是没什么继续交战的意义。 可他就是知道,对面那人,一定没少让婳婳受委屈。 此番举动,便是为他的皇妹,讨一个公道。 短暂的缄默无言后,景熙帝抬手,厉声道:“撤!” 萧婳与景熙帝齐齐掉转马头,遂麾军北上,班师回朝。 沈越看着她的背影,澄神离形,心如刀割。 在心里默默地叨念了无数次,婳婳,婳婳,婳婳。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便朝着她的方向,撕心裂肺般地大吼了一声:“婳婳!” 萧婳的脚步没有停,山间的回音,越来越小。 她听到了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可是,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她抬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支步摇,向后远远一扔。 她愿,情断于此。 她的身后,是暮江山的断崖头。 她与他在这相见,也与他在这分开。 她今日走过的地方,便是她来时的路。 甚至就连日落的样子,也来凑了巧合的热闹。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暮江,江面上波光潋滟,耀眼地让人迷醉。她好似又瞧见了那个骑着白马,身着白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那个男人。 那个让她动过心的男人。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他戏谑地看着她道:“你,便是靖柔公主?” 接着,他朝她伸出手,柔声对着她道:“你下来,朕带你看看南疆的风光。” 小公主勾了勾嘴角,这三年的暮去朝来,皆已成了她的,昨日旧梦...... 永别了沈越,也永别了南疆。 永别了那么美的暮江河畔,也永别了那么美的熠熠星光。 ** 沈越站在暮江的断崖头,他既无法前去,也不舍远走。 他看着她放意肆志的背影,竟感到了如释重负。 他终究啊,还是失去了她。 他明知他今日会得了败仗,会失了他曾挥洒汗血才拿下的邠州城,他甚至知道他有可能会失了性命。 可他依旧是来了,他御驾亲征,站在她对面的那头。 她面色如常,眼睁睁地看着他溃不成军,看着他节节败退。 他唤她的那声,他不知她听见与否,却也望见她没再回头。 可他不怪她狠心,他唯怨自己当初没有对她再好一些。 他心知肚明,他活该。 他恍然想起了从前听过的一句话:一个人,若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什么叫爱,那么老天便会派一个人来教你。 曾经的他,一笑置之。 如今想来,萧婳,便是上天派来的那个人吧...... 只是,她教会了他,却离开了他...... ———————————————————— 景熙帝一路北上,不到半日便抵达了定州,还未来得及歇息片刻,便火急火燎地进了一家客栈。 萧婳随后跟进去,朝里一望,立马傻了眼。 这......怎么和她想的截然不同? 屋外层层官兵守卫,她本以为里面会是朝中重臣,却没想到她竟然见到了一位娇美的妇人,和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不是说......她的皇嫂还尚未清醒吗? 可......这又是谁? 不过片刻之后,萧婳的眼珠子惊地就快要掉下来了。 她那整日凛若冰霜的三哥哥,竟然将那婴儿轻轻抱起,缓缓地摇了起来...... 景熙帝:“婳婳,这是你的侄女儿,朕的长乐公主,萧念笙。” 萧婳也是当了娘的人,如今一见到她皇兄的孩子,那打从心里的喜欢,便是她想藏都藏不住。 她上前逗弄了一下,便将目光放到一旁的娇美妇人身上,她轻声道:“皇兄,这位是......” 景熙帝义正言辞:“她是念笙的奶娘。” 可这样一说,萧婳就更是好奇了,外面现在正打着仗,皇兄不但把公主带到了与邠州毗邻的定州,竟然还随身带了一个奶娘? 这不禁让萧婳往歪了想...... 这不会是皇兄忍不住,然后重新...... 且这奶娘面容姣好,身段轻盈,若不是皇兄亲口说了他已废了后宫,她定会认为这是他宫里的哪位娘娘。 萧婳接着狐疑道:“如今外面并不安生,皇兄为何会将公主带到了这兵荒马乱的定州城?” 景熙帝被萧婳这单刀直入的问法,呛地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半响,他先是挥退了屋内的婢女和奶娘,随后又一本正经道:“你皇嫂说,她生下的孩子,只能朕自己养......” 71.情浓 第七十一章 萧婳愣了半响, 才愣愣道:“皇嫂当真是疼爱这孩子。” 景熙帝面中带笑, 打趣道:“婳婳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 自然也会如此。” 这话一出,萧婳就猛地咳嗽了起来。 她有过一个孩子这事......她倒不是有意去瞒着哥哥, 只是她的泓儿,身份实在过于特殊。 她离开时便认真想过,且不论那人对自己如何, 但他至少对泓儿,是真心的好。虽然她恨他用孩子逼迫她,但她每每看到泓儿在他怀里那个亲昵的样子。 她对她的恨,不禁就少了几分。 相反, 如果是泓儿跟着她......先不说哥哥能否接受敌国的皇子,就说泓儿他自己,他能不能接受自己一个父不详的事实? 再假设以实话告知, 他长大后又是否能接受一个曾经攻打过自己母国的舅舅? 萧婳原本觉着自己已经为泓儿做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却在刚刚,又不禁因她皇嫂的这句话而再次动摇了。 是啊,他将来也会再有很多新人,到那时, 他还会待泓儿如初吗? 景熙帝看着萧婳又在愣神, 以为她是累了, 便道:“累了?” 萧婳先是摇了摇头, 笑道:“怎会累?靖柔只是越发想见见皇嫂了。” 景熙帝会心一笑:“回去后, 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 翌日一早, 景熙帝因心里一直惦念着傅兮,便一路快马加鞭。那恨不得让马儿再多长出两条腿来架势,任凭谁看了...... 都要为马儿捏一把冷汗...... 直至傍晚,才总算是进了宫门。 景熙帝此次一举拿下邠州,可谓是让前些年有些消沉的东央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按理说,得胜还朝,本应该先犒赏三军,开庆功宴,但是景熙帝回朝的时间好似像提前算好了一样。刚好卡在了礼部和兵部那几位老臣回府后的时间点上。 景熙帝无暇顾及其他,他焦急地推开了灵惜殿的大门,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傅兮的床边上。 她就这样乖巧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明显地,又瘦了一圈。 景熙帝每每看到她这样子,胸口的便会微微颤抖。 他真的是一刻也不愿再等。 萧婳知道这冰息该如何佩戴,便亲手为她这位,闭着眼都能感觉美感的皇嫂戴上了。 景熙帝急切道:“婳婳,还需要多久?” “皇兄不必过于担心,这冰息乃是南疆圣物,依照南疆的巫医所言,应该不出三日,皇嫂便能醒来了。” 景熙帝点点头,随即道:“你先去休息吧,朕已派人将景阳殿收拾出来了,你先住那儿,等过了这阵子,朕再给你修建公主府,到时候,你想住哪,便住在哪。” 萧婳谢恩退下后,嗓子不由得有些发紧。 景阳殿,那儿曾是母妃住的地方。 *** 三日的时间,对傅兮来讲是不长的,可对景熙帝来讲,却是度日如年。 景熙帝晚上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傅兮,白日里还得批阅奏折。在这期间,不仅大臣除了上朝时间以外根本摸不着皇帝的影子,就连傅太师想要进宫求见,都被他婉拒了。 若是说这宫里还能有谁让景熙帝分出时间。 那便是长乐公主。 短短月余的时间,这位九五之尊,不但换尿布的速度快到让人乍舌,就连长乐公主一皱眉,他都能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在灵惜殿一票下人的眼里,景熙帝除了不能亲自喂奶,简直是无所不能...... 她们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过要说这傅兮转醒,可以说长乐公主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别看这长乐公主人不大,眼珠儿整日里还眯缝着,但那小爪子的劲儿,着实是不小。景熙帝原希望傅兮一醒来,就能看到长乐,便将长乐放到了傅兮身边一起午睡。 娘俩的脸,同时向左倾,那模样,要多恬逸有多恬逸。 可还没过多久,长乐就睡醒了。她一个翻身,抬爪子就把傅兮的脸给挠了。 这一挠 ,还给挠醒了。 傅兮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景熙帝正趴在床边守着她们娘俩。 她先是看看呼吸均匀的他,又看了看在一边蹬着腿小东西......片刻后,她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嘶——真疼。 这么疼,是不是就说明,他身边的这个正呼呼大睡的男人,将自己的命,给捡回来了? 傅兮喜极而泣,笑的眼角都是水汪汪。 她先是抬手擦了擦眼角,接着,目光就为这样一副没有什么美感的画面定了格。 大的在她旁边打着轻轻的鼾声,小的不知所云地冲她挤眉弄眼。 傅兮手里握着长乐的小脚丫,随着旁边那人的鼾声,一下一下,节奏分明地摇摆了起来。 她当真觉得,幸福地让她有些发晕。 傅兮听着他这时而轻时而重的声响儿,就觉得他肯定是累极了。 她贴心地没出任何声儿,一边和女儿玩着了“对手指”,一边默默地等着他醒来...... 可左等右等,这人根本就没有起来的意思! 傅兮的肚子咕咕地响,她毫不犹豫地就在饿肚子和叫醒他之间,选择了叫醒他。 她学着他以前逗弄自己的模样,轻轻地捏住他的鼻子。 她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五...... 不会吧,都这样怎么能还不醒? 傅兮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支起身子,倾身向前,刚想研究他为何睡的这样死...... 下一秒,就被他一把揽到了怀里。 他的掌心死死地桎梏住了她的背,他也不言语,也不让她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头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哑声道:“朕得用多久,才能把你身上的肉都养回来?” 傅兮被他说的,眼眶热热的,她把小脸整个埋进了他的胸膛,糯糯道:“臣妾现在就饿了......” 景熙帝瞬间失笑,她这副样子,哪里有一点当了娘的样子? 他一早就做好了她随时会醒来的准备,立马招了盛公公传膳。 由于许久未进过食,便不能吃那些油腥过重的。因此,吴院使特意调配了由百合,山药,藕,红枣,人参等食材熬制成的药膳。 补气补血,正适合大病初愈的傅兮。 傅兮一边吹气,一边小口进食,一边偷偷抬眼看着他哄孩子...... 她凝望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眼泪就一边噼里啪啦地往粥里掉...... 她心里当真酸的不行,那滋味儿,好像干了一坛子的老醋。 她酸着酸着,竟还想起了他的小时候。 终于,傅兮受不了,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情感站了上风,哪儿还有什么理智。 傅兮也顾不得了什么面子,抱着他就开始信誓旦旦地开始表白着心迹。 “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说什么我都听......” 然后是激动地抽泣......抽泣...... “还有......明天开始这丫头我会带的,您处理朝政就好了......” 嘤嘤嘤...... 要不说这阅女无数的景熙帝道行深呢.....他刚刚就在傅兮的面前,将自己练就的“功夫”,不遗余力地一一展示了出来...... 景熙帝在她看不到的位置啊,勾了勾嘴唇,露出一抹不太善意的笑。 —————————————————— 傅兮因中了蛊,所以早就没了奶水。 亲自喂奶没了指望,就不得不唤来了奶娘。 不过说起长乐公主的这位叶奶娘,还不是一般人。 长乐生下来以后,景熙帝“不得已”给她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奶娘,可是这小丫头都除了张嘴干嚎,就是挤眼泪哭,谁的奶都不吃。 任性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翻版傅兮。 小孩子一哭嗓子就会哑,景熙帝心疼的紧,便立马大范围地找起了奶娘。 选进来的人,大概有十余名,这叶奶娘便是唯一一位当选的。 先不说这叶奶娘模样俏丽,就说这身份,也是另有故事的。 叶棠乃是定州一位教书先生的女儿,原是嫁了定州内一县丞的儿子,可谁知那县丞的独子在婚后不足半年的时候,突然两眼一翻,就死过去了。 那县丞的老婆年氏曾在大街上抓着叶棠的头发,不仅大骂她克夫,还伸腿踹了她两脚,这事儿闹的邻里皆知,最终还是因为发现叶棠怀了身子才消停了下来。 年氏忍了八个月,最后在叶棠生出了女儿那天,终于把叶棠母子赶出了年家。 年氏说了,那女婴脸上没一处像她儿子,一看就是叶棠在外面偷人怀上的种。 生完孩子的叶棠回了娘家,整日里无所事事。刚巧听闻有贵人来定州招奶娘,赏金不菲,便起了试一试的心思。 不过当时她。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贵人,居然是当今的圣上。 而喝她奶的,居然是圣上捧若心肝的长乐公主。 72.骗子 第七十二章 傅本就很遗憾错过了长乐刚刚落地的那段时间, 这会儿眼珠子都要长在长乐身上了。 不过别说,长乐公主还真给她母妃面子, 傅兮一抱她, 她就挤眉弄眼地笑两下, 连景熙帝都不禁连连吃醋,说这小没良心的见到了母妃就不要父皇了。 长乐公主晚上吃奶的时辰差不多已经固定了,每到了这个时候便会哇哇大叫着要喝奶。景熙帝在去养心殿前, 赶紧抬手唤来了奶娘。 傅兮虽然知道自己已没了奶水, 但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她分明记得,孩子是越喂奶才越多的。 没准儿,她试试,就有了呢? 景熙帝人走后, 她背过身子,敞开了衣襟,诱哄着长乐能喝一口自己的奶。 是在这时,一位长得花颜月貌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她先给傅兮行了个大礼, 继而缓缓细语道:“奴婢见过惜妃娘娘。” 傅兮闻声,立即打了个寒颤。 这声音儿,简直细的要命, 就像那种天生的娃娃音, 让你一听就会酥麻到骨头里...... “起来吧。” “奴婢是长乐公主的奶娘......”叶奶娘刚缓缓抬起头, 就瞧见了面前的这惜妃娘娘正在尝试着给长乐公主喂奶, 立马道:“娘娘使不得!” 傅兮以为她会像桃花那样说, 为了金贵之躯,莫要亲自喂奶之类的。 却没成想她居然道:“还是奴婢来吧,娘娘身子还未痊愈,还是莫要将病气过给公主了......” 叶奶娘是刚从宫外回来的,还不曾有人教导过她宫里的规矩。这一番无知者无畏的话,硬是怼的傅兮哑口无言。 傅兮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的,她是长乐的亲娘,若不是已经问过了吴院使,她又怎可能生了喂奶的心思? 罢了罢了,长乐都哭成这样了,还是先让她喝奶吧。 因着景熙帝此刻不在屋内,所以傅兮便叫这奶娘干脆在屋内给长乐喂奶了,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想离开女儿。 叶奶娘颔首听令,随即就解开了衣裳,将长乐抱在了怀里。 哺乳期的女人,那儿总是格外的鼓,她看着叶奶娘这大大方方又不避人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狭隘”地想到了有些旖旎的画面...... 傅兮清咳了一声,缓缓道:“你的孩子多大了,也像长乐这么大?” 叶奶娘低头回道:“回娘娘,奴婢的女儿已过了白日了。” 傅兮点点头,先是为自己的想法不齿了一下,接着又道:“女儿不错,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 叶奶娘一听这话,立刻红了眼圈,“奴婢的孩子福薄,还未生下来,就没了爹。” 傅兮刚想要宽慰两句,就听到外面高喊了一句,“娘娘,陛下来了。” 她看着长乐已经吃饱喝足,便赶紧伸手接了过来,然后给了叶奶娘一个退下的手势。 片刻后,景熙帝便掀了帘子,倾身走了进来。 傅兮还没等说话,就听景熙帝怒道:“大胆!” 景熙帝没对她用过这般动静,她先是眼神一愣,但随即想到应该不是说自己,便回头去看那奶娘。 这一看,就轮到傅兮傻眼了。 那奶娘此时此刻,居然衣襟还未系好,除了遮住了那胸前的茱萸,其余皆是隐隐约约地露在了外面。 叶奶娘看着两个人皆不面善的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合拢了衣裳,瑟瑟发抖道:“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傅兮的心头,当真是涌上了一股火。前脚儿有人报陛下到了,她后脚就敢玩起了坦-胸-露-乳的戏码?这奶娘难道当自己傻吗? 傅兮刚要端起宠妃的姿态训斥一番,就听到景熙帝率先道:“盛福海!” “奴才在。” “把她给朕拖下去,找个人好好教教什么是规矩!” 随后,那奶娘被盛公公一把拉起,直接拽出了屋内。 傅兮自是不懂景熙帝与盛公公之间的暗示,在她眼里,拖下去教规矩,无异于包庇二字。 怎么,难道是怕她狠罚她? 傅兮看了看怀里的长乐,心已经酸的不行了,她觉着她刚刚想的一点都没错。 那人肯定...... 肯定早就看过那奶娘喂奶了! 傅兮气的撇过头不去看他,景熙帝心道一句不好。 他将长乐放到床上后,便伸手圈住了傅兮的腰。 傅兮抬眼看他,见他还是如原先那般风流倜傥,眉眼勾魂。 心里便出现了两道声音。 “你怎么能怀疑陛下呢?他将这后宫都为你散尽了不说,还千辛万苦地救了你的命!” “可是没准,他后悔了呀!本就是坐拥三千佳丽的帝王,现在让他对着一个头发稀疏,面容枯槁的女人,自然难免生了别的心思。” 头发稀疏,面容枯槁,字字扎心。 傅兮的眼眶立即蓄满了泪水,她食指扣着景熙帝的腰带,啜泣道:“是不是因为我现在长丑了,没有了头发......没有了你喜欢的肉......你就后悔了?” 景熙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 果然啊!他就知道!一定会这样! 他没接她这明显是要没完没了的话,而是双手用力,将傅兮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傅兮总觉得景熙帝的眉眼勾魂,却不知他只想勾她的魂。 他把长乐推到了床榻的最里侧,将外面的地儿空出来给了自己和这哭哭啼啼的人儿。 四目相对,傅兮觉得她好像自己越陷越深......她竟然在到了该翻脸的时候,都舍不得从他的臂弯里出来。 她在他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他的胸口。 又是翻眼皮,又是撇着嘴。 每一个动作都表达着她不乐意,但是就是不推开他。 那样子落在景熙帝眼里,就可以解读为一句话。 你快哄我,哄到我满意为止。 景熙帝最是懂女人心,傅兮这行为在他看来那就是送分题。 他知道他现在就是说什么都没用,因为她的心结,明显在那一头秀发和肉上。 他的手掌不由分说地覆上了她的软绵绵,戏谑道:“可是朕喜欢的肉,并没有少啊......” 傅兮面红耳赤,她怕吵到一旁熟睡的长乐,对着他哑声道:“骗子。” 他低头亲了亲傅兮的小嘴儿,然后在她耳畔柔声道:“娘娘好本事,竟然让骗子从了良。” ...... 翌日一早,傅兮醒来后,身边空荡荡,便知那人是去上了早朝。 她对自己简直怒其不争。 怎么就能这般没出息,明知那人就是个惯会使用花言巧语蛊惑人心的骗子,却还是没忍住信了他的邪。 傅兮转过身与长乐大眼瞪着小眼,幽幽道:“你怎么找的爹!” 长乐笑嘻嘻,伸伸胳膊,伸伸腿。 咿呀咿,咿呀咿...... 没过一会儿,昨日那奶娘便又进了屋子。 叶奶娘昨日还俏生生的脸蛋儿现已是红肿不堪,虽然走进来时一直颔首,但傅兮看得出来,那双腿隐隐发颤的样子,绝不是紧张出来的。 傅兮打眼一看便知,她昨日定是受了刑。 今日喂奶时,叶奶娘便是按照规矩将长乐抱到外面去喂的,等过一会儿,叶奶娘把长乐放回到床上时,傅兮便开了口。 “你既然喂了长乐一口奶,本宫便也无意为难你。不过若是你再敢起了别的心思,本宫便会亲自处置你。”态度冷淡,与昨日截然不同。 叶奶娘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 她确实因长乐公主只能喝自己的奶,便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她平日里摸不着陛下的影子,刚好昨日是个机会,便赌了一次......她本以为今日惜妃娘娘哪怕不刁难自己,也要狠狠地羞辱自己一番...... 可是并没有。 她将喉咙里还在渗着的血往下咽了咽,最后终于是想明白了。 她本就不该自视甚高的。 ———————————————— 午后,灵惜殿倒是来了一位稀客,桃花悄悄在傅兮耳边道:“娘娘,靖柔长公主来了?” 傅兮美眸瞪圆,长公主......可是萧婳?她今日虽已有耳闻,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到那位让她心疼了许久的小姑子。 萧婳梳着朝云近香髻,上着水蓝色的半臂,下着一袭鹅黄色的齐胸襦裙,配上那白皙动人的瓜子脸,怎么看都不会想到这长公主已是近双十年华。 萧婳先是认真福了礼,随后开口道:“靖柔见过皇后娘娘。” 听完这话,傅兮这上前要扶起她的姿势不由得定住了一下,皇后娘娘? 萧婳看她一脸诧异,于是试探道:“皇兄还没和皇嫂说?” 傅兮:“说什么?” “皇兄刚刚与靖柔还在探讨封后大典的事......”萧婳话还未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要不然怎么说景熙帝城府深密呢!他本就起了封后的心思,却算好时机挑萧婳来传这个话...... 这般如此美好的第一次见面,怎能不互生好感? 73.封后 第七十三章封后 傍晚后, 景熙帝处理完政务, 略感疲惫,便转身去了乾元殿的御池中沐浴。热气在四周烟雾缭绕,他的长指轻轻地搭在了鼻梁处, 尽显放松之态。 刚闭上眼准备休息片刻,他的肩上就出现了一只微凉小手。 他即便不睁开眼也知道, 这在这个时间悄无声息过来的人, 这宫里除了傅兮,怕是再不会有第二个。 许是还为解乏,景熙帝姿势没变,闭眼道:“这么这时候过来?” “臣妾当然是来伺候陛下的。”傅兮五根细白的手指微微弯曲,在他的肩膀上用了不少力道在揉揉捏捏, 今日她本就是有求于他,自然得挑他爱听的说。 景熙帝虽闭着眼, 但剑眉却忍不住微微挑起。 “怎么, 见到靖柔了?” “嗯,长公主来过了”傅兮乖巧道。 傅兮对于她即将要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忐忑不安,于是这小手越发卖力了。景熙帝难得享受了一次她的伺候, 不仅没喊停, 还叫特意指导了几下傅兮的手法。 御池周围本就是热气腾腾, 还没多大一会儿,傅兮身上容纱就被这汇聚的湿气浸了个透。傅兮虽然近来瘦得厉害, 但该有的线条, 依旧是凹凸分明, 惹人眼热。 傅兮知道他定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于是认认真真地多给他按了一会儿,直到他紧紧皱着的眉头皆舒展开来后,她才在一旁悄悄道:“陛下,那封后大典能否......能否推迟一个月?” 声音里含娇带嗲,那陛下二字的余音,当真持续了有一会儿。 在她以为景熙帝多少会考虑一下的时候,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朕已将祭天的日子定下,且史官与大学士也都已经开始撰写册文,日期不可更改。” 傅兮没想到景熙帝的速度这般快,快到让她根本没了可谈的条件,整个小脸立即垮了下来。 景熙帝声线低沉,“你要改日子做什么?” 傅兮揉了揉衣角,糯糯道:“臣妾的头发也没长出来,肉也没长出来,若是三日后便举办,臣妾一定会是东央历年来最丑的皇后......臣妾不想给陛下丢脸......” 景熙帝无语凝噎,合着她为了美,最后还在将这高帽子扣给他不成? 他瞥了她一眼,晒笑道:“无碍,朕命史官多为你加几句赞美之词便是。” 他越是这样说,傅兮就越想哭。 那样的赞美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这般矫情的心事,她无法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只好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的颈窝。 傅兮缩成一团,整个人趴在了御池边的白玉石上,用可怜巴巴又含着祈求的目光望着景熙帝,那样子,就像一只在讨食的猫。 景熙帝侧头看着她冲自己撒娇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起了别的心思。 景熙帝坏心地将手沾了沾水,然后转身突然捏上了傅兮的软球,容纱一旦染上水渍,便格外地显眼,这不,傅兮的胸口上立马就涌现了十个指印...... 傅兮低头愣住,不得不说,这指印,反倒是给了她灵感...... 一不做二不休,她孩子都给他生了,她还有甚不敢做的? 在他目光灼灼地注视下,傅兮一个翻身就进了御池,她两只小腿缠在了景熙帝的腰上,两只手臂环在了景熙帝颈上。 四目交汇,傅兮脸颊绯红,媚态横生。相比之下,景熙帝的神情可谓是清澈地很。 这是头一次,在她都如此示好的时候,他还能无动于衷。 傅兮难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丑了,做了这么大胆的姿势,对他都没了诱-惑力...... 在傅兮刚要忍不住开始耍无赖的时候,便感受到了那人在水下,用双手掂了掂她的臀。 他目光清澈见底,嗓音低沉嘶哑。 “爱妃若是尽力了,说不定朕便会改了主意。” ...... 最后,日子定在了下月的初五。 傅兮虽然瘫在床上两天没动,却还是幸福地勾了勾嘴角,她终于不用做东央史上最丑的皇后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封后大典,可从未改过原定下的日子。 ———————————————————— 现如今,这宫里的日子可谓是无聊至极了。 因着景熙帝白日里要处理政务,长乐公主要睡觉长身体,傅兮只好把目光移到了景阳殿的长公主身上了。 说来也好笑,傅兮为了能让萧婳来自己这,便想着各种法子折腾。时不常地就在灵惜殿设起了赏花宴,茶宴等。 这只有两个人的宴会,看上去虽有些“寒酸”,但却让萧婳感动不已。 一来二去的,萧婳倒是了解了她这皇嫂几分。 时间久了,两个姑娘又合得来,私下里的相处方式,不但少了皇室里姑嫂之间的规矩,还反倒是像极了那种从小就黏在一起的手帕之交。 萧婳不但时常就会来灵惜殿陪着傅兮逗弄长乐公主,就连傅兮这般坐不住的性子,居然都开始陪萧婳做上了女红。 不过说到这做女红的功夫,想必就算再给傅兮一辈的时间,她也是赶不上萧婳的。傅兮本是想给景熙帝和长乐一人做一套亵衣的,但因实力实在不可言说,便改成了一大一小的“红八仙”荷包。 封后大典来临之前,萧婳特意为傅兮送来了亲手做的贺礼。 萧婳做了三件正红色的大氅,上面均刺有“十二团花”,每一处图案都寓意着喜庆吉祥。镶细花边,设金流苏,技术精湛得让傅兮目瞪口呆。 尤其是最后那件做给长乐的小斗篷,简直是傅兮梦寐以求的“亲子装”。 直到萧婳离开后,傅兮还一直摩挲着衣角舍不得撒手..... *** 辛亥年六月初五,奉先殿。 盛公公老练地捏起了嗓子,尖声细气地宣道:“傅氏贤德举世,娴雅端庄,着今日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 傅兮今日将头发高高盘起,定双股钗,头戴凤冠,插凤珠步摇。身着大红色的与明黄色相间的袆衣,身后绣制的星月凤案与景熙帝身着的十二章衮服后绣制的日照龙案相刚好互呼应。 为表帝后二人伉俪情深,其黼领,襈等皆为朱色,而腰间的大带与其勾挂着的羊脂玉,也皆用了同样的镶金祥云的样式。 傅兮一步一步地走在大典的玉阶上,两旁有他国来贺的使臣,也有朝中大臣。臣子以品级为序,分为左右,均向她行着注目礼。 夏末的煦风轻轻地吹起了傅兮的衣袂,日光照在她身后,好似将那星月凤案晃地活了一般,饶是周围旗帜林立,华盖如云却依旧难掩其众人的惊艳之色。 傅兮缓缓将手递到了他的手上,此时鼓声阵阵,礼乐声响起,二人同受万人叩拜。 景熙帝今日戴着大裘冕,玄色的组缨抵在下颚,整个人看上去浩气凛然。 傅兮此刻无比的庆幸自己之前硬是央求着景熙帝将这封后大典“改”到了一个月后的今日,现在想想,若不是有这一个月的时间来让她恢复体力,她怕是刚刚就被这沉重的凤冠压的无法直立了。 景熙帝看出了她的疲惫,便将一只手移到了她的身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身。 傅兮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力度,不禁心里软成一片...... 景熙帝垂眸看着傅兮傻乐的模样,他莫名地就想到了长乐。 阿弥陀佛,但愿长乐还是随他吧。 ...... 74.宠溺 第七十四章面首 当日封后大典礼毕后, 景熙帝大宴宾客,不但受了诸国的献礼, 更是赠予了对方不少的好处。 傅兮已是皇后, 自然就坐到了景熙帝身旁的位置上。她虽然觉着面前这一幕幕俨然成了“外交大会”的模样, 甚感无聊, 但还是“坚强”地装装样子,仍旧面带微笑, 遵着那些雷打不动的规矩。 不过到了盛公公宣南疆使臣献礼的时候,傅兮的眼皮还是跳了一下。 政治上的事她不懂,但她至少清楚一点,依照南疆和东央历代不和的关系, 南疆能有此番举动,便是已是有了示好之意。 日子如白驹过隙,她几乎都要忘记萧婳曾是南疆的皇后了。 有些事, 傅兮一直不大敢问。 不敢问萧婳为何明明活着, 却在南疆传出了死讯,也不敢问为何南疆的圣物她可以随随便便地就带了回来。 她怕戳到了她的伤心事,但又忍住地担心她。 南疆使臣献礼的时候,傅兮不由自主地将眼神移到了萧婳身上。她见萧婳低头喝茶,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过一次, 那样子, 可谓是平和的很。 可恰恰就是因为萧婳这过于平和的样子, 才更让傅兮认为, 她的心里, 一定有事。 真正的淡然处之,怎会是视而不见,避而不谈? ———————————————— 天还未彻底地暗下来,傅兮就被景熙帝抱在怀里强迫性地喂着柑橘。 “我能不能不吃了?”傅兮委屈道。 “不能,什么时候你这身肉长回来,什么时候你再与朕谈条件。”说着,景熙帝又扒开她的嘴又塞进去一瓣。 傅兮窝在他怀里,一边被迫吃着膳后水果,一边想着萧婳的事。 “陛下,您说婳婳她......还准不准备嫁人了?” 这事儿最近景熙帝也在想,见傅兮先提起,便开口道:“朕想最近就着手准备给靖柔招驸马。” 傅兮一听这事便来了精神,立马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她对着景熙帝伸出了食指,一边左右摇摆,一边老成持重地道:“陛下可别,臣妾试探过婳婳好几次了,婳婳与臣妾说,她终身都不会再嫁。” “哦?那你可有别的主意?”景熙帝一看她这模样,眼角的笑意就止不住。 傅兮甩了甩已变亮了的头发,用一脸我最聪慧的表情,对着景熙帝悄声道:“臣妾以为,应当给先派给萧婳几个面容姣好的侍卫,等培养出了感情,便可收为面首。” 此话一出,景熙帝的脸色就黑了。 呵,面首。 他真的是低估她了! 景熙帝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低声道:“你懂得可真是不少。” 傅兮一听他这语气,心道不好...... 她刚想把这话赖到别人身上,就见他一把扣住了她的脚踝,然后顺势高高举起。 “你整日就知道在朕面前卖乖,可朕看你这鬼主意比谁都多!”景熙帝咬牙切齿道。 傅兮前两天刚被他狠狠欺负过,阴影犹存,此刻再被他这动作一弄,立马又变得面红耳赤。 景熙帝看着她耳根子都红了,便嗤笑了一声道:“瞧瞧,瞧瞧,朕做什么了,你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她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于是也不应声,就用脚踝暗暗地跟他对着力气。 可是她这点劲儿,在景熙帝眼里实在是不够看。 她越往下压,他越抬地高。 “我不和你闹了!我要去看看长乐。”傅兮无赖道。 “你每每称自己为臣妾,不是有事要求于朕,就是打了什么鬼主意。可朕现在怎么觉着,你这坏样子,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呢!”景熙帝说道。 傅兮努努嘴不出声,她既不想承认,又不知该从何狡辩。 “怎么,心虚了?” 过了半响,傅兮也不知是哪根筋又搭错了,她突然朝景熙帝风情万种地抛了一个媚眼,又嗲声道:“那臣妾这坏样子,陛下喜不喜欢?” 景熙帝看得几乎痴了,他险些忘了,这小人儿除了一肚子坏心眼,还有着魅惑人心的本事。 他握着她脚踝的手,突然松了开来。 他倾身压在她身上,长指挑起她的下颚道:“你这嗲声嗲气的调儿,又是何时学来了?” 傅兮心里嘟囔着:她再嗲,难道还能有奶娘的娃娃音嗲吗? 但是她面色不显,依旧是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他最看不得她这样子。他呼吸紊乱,抬手开始去解她的衣裳。 他先是低头含上了她的唇,接着又转去咬她的耳,似怒非怒道:“朕定是中了你这妖女的邪,才会将你宠成这幅样子。” 景熙帝这话,自然是没说错,傅兮这幅作天作地还能省出时间来作他的样子,可不就是他亲手惯的么..... 可已经都这样子了...... 他能怎么办? 低弱我强的傅兮看他那认命的样子,心里舒坦的不行。 她突然双手举过头顶,手腕并在一起。 她眸中带水,水上又漾着繁星,樱唇一张一合:“呐,道长,捉妖么?” 景熙帝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真是要了命了...... *** 过了亥时,萧婳还是无法入睡,她坐在窗前的长杌子上,双手环抱腿,将整张脸埋在了膝盖上。 冷清的月光洒在了她的身上,显得她格外的孤独与凄凉。 今日南疆使臣前来,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泓儿。她虽然在南疆过得难,但起码还能时常见到泓儿,如今她这一走已经过了一个月,她现在连他是否吃得饱,穿的暖,都不得而知。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能不想念? 现在她只要一想到泓儿,心里就抽着疼。 她不止一次地梦见过沈泓长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可在梦里,他总是与她擦身而过,互不相识。而她醒来时,也总是记不得他的样子。 萧婳时常想,泓儿有了她这样的娘,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萧婳吸了吸鼻子,回到了床榻上,已是不敢再去想任何了...... 一夜过的很快,好似一转眼,天便亮了。昨夜哭得实在是狠了,这会儿眼睛明显地肿着疼,萧婳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刚准备教人拿些冰来,她就看到她的桌案上多了一束梨花。 这不是梨花开的时节,她狐疑地走进一看,果然是防制的。 她低头闻了闻,别说,还真的是香的。 可......是谁放在这的? 她来回地翻弄着这梨花,最后在其中一枝上,找到了一张不算太小的字条。 萧婳缓缓打开...... 片刻不到的功夫,她突然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那声音凄凄惨惨,挠人心肝。 她看到的,这是一张泓儿的画像。 她小心翼翼地藏好,不敢叫旁人知晓。 一次就罢了,可接下来连续的两日里,萧婳每日清晨便会收到一束花,花内皆有一张纸条。 她想知道究竟是谁半夜闯进了她的寝殿,于是下午连连喝了好几背提神的茶。 可她也不知是为什么,她总是睡得很沉。 好似一沾到枕头,便会入睡。 连续几日这个样子,让萧婳不得不起了疑,她以免打草惊蛇,便自己先在屋内率先检查了一番。 她来回探查,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就在她准备唤御医的时候,她猛然想起,南疆有种名为“安神草”的东西,无色无味,放置于灯油之中便能使人深睡。 若是他派使臣潜入她的寝殿,倒是会备上这安神草。 她走到油灯旁边,摘下自己的发簪,轻轻地拨弄了几下里面的灯油。 果然,就是这东西。 当日夜里,萧婳偷偷换了灯油,她准备继续假寐。 虽然这人握着她的死-穴,送来的又都是关于泓儿的东西,但这毕竟是东央,由不得别人胡来。 待夜深人静,萧婳在假寐,她所等待之人,如期而至。 这人功夫很好,从她的窗内进来几户没有声音。 萧婳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握紧了手里攥着的银簪。 萧婳绷直了身体,她没想到这大胆之人,居然敢坐到她身侧? 她在东央,在景阳殿,这四周到处都是侍卫,就算她没能一下刺中他,他今夜也跑不了了!萧婳刚要准备出手,便听这大胆之人开了口..... “婳婳,我明日就要走了,我知你不想见我,所以我只敢这样偷偷来见你。” 萧婳藏在被褥里的手,无论是她再怎么隐忍,也已是颤抖地停不下来,她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他...... 这声音让她心碎,碎地不敢睁眼。 “婳婳,我快不能活了。”沈越道。 75.负心 第七十五章 他悄悄地上了塌, 躺在了她旁边。 沈越抱着她, 蹭着她的颈窝, 深深浅浅地吻着她,就这样闻着她身上的芳香, 他便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婳婳,我知道你醒了。”他声音沙哑。 萧婳紧皱的眉头再也绷不住, 她一把推开他,将手里那锋利的发簪直接抵到了他的颈上。 “你给我走。”萧婳道。 沈越被她如此威胁,也不反抗, 就只是冲着她笑。 他笑的一脸邪气,笑的一脸悲伤。 半响,他缓缓地开口道:“婳婳,要不然你刺穿了吧。” 萧婳不答,却拿一双大眼睛死死地剜着他。 “婳婳, 泓儿冲着我要娘,可我上哪给他找娘?” 萧婳曾有多爱他, 现在便有多恨他。他明知泓儿是她的死穴,是她的痛处, 可是他却还是忍心将她的伤口撕开,再撒上让她痛彻心扉的盐。 萧婳深吸了一口气,违心道:“你既已娶了新后,难道还唬弄不了一个幼子?” 他先是一愣, 随即又低头苦笑了一声。 似轻声呢喃:“从来, 就没有什么新后。” 萧婳一愣, “你说什么?” 沈越也不解释,他抬手握上了她正抵着自己的手,再次地响自己的颈部用了用力。 “你要不要试试看,刺下去是什么滋味?” 沈越是疯子,可她没疯,她的寝殿里若是死了南疆的皇帝,不知又会引来什么样的祸乱。 这样一想,萧婳便冷静下来了。 她改了态度,好言相劝道:“你是南疆的皇帝,为了你的黎民百姓,你莫要再做这样的事。” 随即,萧婳便将那簪子扔到了地上。 沈越看着那簪子,瞳孔一缩,他好似又望见了她离开的那天。 望见了她那般决绝的样子。 他低头捡起发簪,当着她的面,将发簪放到了自己怀里,他勾起嘴角道:“婳婳,我不如你那哥哥,我不但是个小人,我还是个昏君。我千辛万苦成了南疆的皇帝就是为了能活下去。可现在......我觉得我活不下去了,你说我该如何?” 萧婳不可抑制地感觉了心底的抽痛,她的心曾被他灌过蜜,也曾被他捅过刀子。 如今已是千疮百孔,她没那个本事,再去管他的死活。 沈越看她沉默不语,便再一次道:“婳婳,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就证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萧婳不愿再与他纠缠不清,便干脆道:“我要选驸马了。” 沈越后退了一步,固执道:“不可能,婳婳,这绝无可能。” “可这是东央,你管不了我。”说完,萧婳又道:“你再不走,我便喊人了。” 沈越与自己发过誓,发誓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对她,他压住了胸口滔天的怒气,颤抖着道:“我走,我走便是。” 沈越翻窗而出,微凉的风吹起了缦帘,她盯着窗愣了许久。若不是这她头上的簪子不见了,她甚至觉得,他从未来过。 萧婳以为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此次走后便也不会再纠缠于她。 可是第二日,她便知道她想错了。 皇嫂与她说,昨日夜里,徐进的府邸被人刻意纵火,虽无伤亡,但是整个府邸却是再也不能住了。 萧婳面上不显,心里已是气的不行。 他当真没有说错他自己,果然是个无耻之徒。 ———————————————— 中秋一过,日子就凉了。 天还未大亮,景熙帝就被傅兮给拱醒了。他回头看着她蜷着身子,将手脚都贴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夏日的时候他多抱她两下她就嫌热,甚至差些分房而睡 ,到了这几天天气刚一转凉,她又恨不得长在了自己身上。 景熙帝扶额叹息,他当真是什么脾气都被她磨没了。 他的手落在了傅兮的脸上,轻轻地摸着她脸上的肉,他的心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看来他每日里逼着她吃的那些,总算是起了作用。 景熙帝出神之间,手上的劲便大了一下,等再回神的时候,这怀里的人儿已经睁开了眼,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陛下是觉得臣妾的脸好玩?”傅兮刚醒,声音里还透着朦胧的感觉。 “你可再睡儿?” 傅兮没好气地嘟囔道:“都已经醒了,自然就睡不着了。” 离上朝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既然她不睡了,他自是不会浪费这时间。 “兮兮,昨日朕上朝,有不少人又开始逼着朕广纳后宫,你说朕该如何?” 广纳后宫四个字一出,傅兮的眼神立即就变了,她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这段时间他日日与她在一起,已经腻了?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的她已是再也无法忍受任何一个人来分享他,若是他似从前那般,再纳了许多貌美如花的姑娘...... 然后一个月只能轮到她几日...... 再然后这些姑娘开始接连不断地给他生孩子...... 最后,她和她的长乐,便会成了这深宫内,再无人问津的一对儿可怜母子...... 思及此,傅兮的小白手不禁微微颤抖,她觉着他就是这个意思,否则,他便不会与自己开口。 所以.....他现在这是要逼着她摆出一份皇后的大度,来点头给他选小老婆吗? 她怀长乐多么不容易,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在傅兮脑洞横飞的功夫,景熙帝“毫无眼色”地接着道:“兮兮,皇家子嗣尤为重要,朕虽还是而立之年,但也需早日诞下皇子,好日后以立太子。” 傅兮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这人现在......是在埋怨自己没有给他生儿子吗? 他以前不是缠着自己要女儿的吗? 景熙帝再欲开口之时,傅兮突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声音,跟小奶猫叫一样。 其实此事,景熙帝并没有骗她,三十而立的年纪已不算小,后宫独宠一人已是冒了为君的忌讳,若是再无子嗣,只怕是连她都要披上祸国妖妃的罪名。 他原本是想过继的,但他如今看到她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便难以自持地生了贪念。 毕竟,天下哪个帝王也不会甘心把皇位传给别人的。 这两人此时想的截然不同,在傅兮已经哀哀欲绝之时,景熙帝却认为她只是怕生孩子。 他搂过她的身子道“你放心,这次,朕绝不会让你出事。” 傅兮一把甩开他的手,他现在是这么说,等新人进了宫,谁能保证他不会再对旁人动心? 说不定啊,他已经有了人选...... 他拧着她的小鼻子,“兮兮,答应朕,可好?” 傅兮望着他认真的表情,她简直都要不认识他了。到底是谁,能让他这般迫不及待? 她如今有了长乐,再也无法如最初一般任性。她手捂着胸口,低声道:“那陛下,以后还会待长乐如初吗?” 景熙帝虽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问,不过也没多想。 他只以为她是怕自己以后有了其他孩子而冷落长乐,便诚恳道:“长乐虽是公主,但却是朕第一个孩子,且她又是你千辛万苦给朕生下来的,朕自然得护她一生长乐平安。” 他说的话,字字戳到了傅兮的心上。 看吧,他其实什么都懂,也知道长乐来的有多不容易,只不过人到了狠心的时候,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一套,做一套。 傅兮突然想到了他给自己写过的保证书,她心里酸的下巴颏儿都在抖。保证书又怎么样,说不作数,不也就是一念之间?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景熙帝本想与她做些别的,但看她情绪有些低落,便只好作罢。 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随即起身,准备洗漱。 傅兮看着他看衣冠楚楚的样子,心下已是一片荒凉。 景熙帝走后,傅兮便叫来了杏花。 “杏花,你去给本宫安排几个眼线,看看这几天有没有京城的贵女进宫。” 一听这话,杏花倒是愣住了。她伺候傅兮的日子不短了,可却是从未接到过这样的指示。 杏花刚想询问缘由,就见她家娘娘手里一边摇着公主,一边哄着眼眶道:“念念乖,就算你父皇以后不疼你了,你也别怕,娘永远疼你。” 杏花似被雷劈了一般地定住在了原地。 她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陛下待公主,不是一直都比娘娘您......更好么...... 76.和好 第七十五章图谋 傅兮对着镜子梳妆, 她对自己这有些苍白的脸色实在不喜,便拿起胭脂,朝脸颊上轻轻地涂了涂。 这几天她的小日子来了,身子本就不舒服, 再一想这些糟心事儿,更是难过的连饭都吃不下。 她无精打采地趴在床头反复琢磨着那人这几天的举动,她越想越不对劲儿。 他不是要接人进宫么,那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 难不成......他是有意瞒着她? 就在此刻, 杏花突然推开门,掀起帘子,一脸凝重道:“娘娘,今日安国公携国公府的嫡小姐安云曦进宫了,现在正在养心殿议事。” 傅兮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叫什么? 安云曦? 他前些日子叫她移宫到未央殿,难不成是在给她腾地方? 傅兮凝着眉道:“还问到什么了?” 杏花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一脸凝重道:“这位安国公府的嫡姑娘正值豆蔻年华, 确实听闻安国公夫人进来正有意给她议亲。” 傅兮内心焦躁不安, 拽着桃花的手急急道:“杏花,你现在就去养心殿通知他,就说我晕倒了!” 就算他今日就要纳妃, 她也想问了清楚。 她不禁有些崩溃,她觉着她进宫时想的那句话, 简直就是此刻的真实写照。 流水的帝王心, 铁打的佳人笑。 风水轮流转, 今日这是轮到她了吗? 杏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养心殿门口, 对着小太监道:“盛公公在吗?” 盛公公听到是皇后宫里的贴身宫女在找他,便立刻走到殿外,轻声问道:“可是皇后娘娘有事?” 杏花一脸难色,气喘吁吁道:“公公,娘娘今日身子不舒服,刚刚晕在床上了......” 盛公公一听,吓得差些没站住。 他赶紧小跑了几步,轻轻地推开了养心殿的门,急切道:“陛下!皇后娘娘出事了!” “你说什么?”景熙帝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盛公公再次道:“刚刚灵惜殿的大宫女来报,说皇后娘娘已经昏倒在床上了。” 景熙帝手里的茶碗“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推开门,大步流星地向灵惜殿走去。 这一路,他的心无法抑制地下沉,他当真不能再接受她出任何事了...... 他刚一进她的寝殿,入目的就是傅兮双手捂着头,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景熙帝有些踉跄地走到了她身边,轻轻地拥住她,嗓音暗哑,“兮兮,哪疼,你跟朕说,你哪疼。” 他冲着盛公公喊道:“盛福海,给朕宣太医!” 傅兮拽住他的手臂,颤抖道:“陛下不必叫太医,臣妾是心疼!是这疼!这疼!”傅兮举起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景熙帝一张俊脸已被她吓得出了汗,他连忙将自己的手掌覆到了她跳得扑通扑通的心上,“你乖些,你先躺下,朕叫太医。” 傅兮看着他这一副深情的样子,现已是觉得无比嘲讽。 她边推搡着他,边道:“陛下不必假惺惺了,陛下让臣妾移宫到未央殿,不就是为了给她腾地方吗!怎么,她名字里有个曦字,陛下是不是也要封她做惜妃!” 听完这话,景熙帝一脸诧异。 她该不会得了什么怪病? 景熙帝拧着眉头,“兮兮,你冷静些。” 傅兮又气又委屈,她当真没想到,他居然喜欢那么年轻的,才十四岁,他当真下的去手......不过其实仔细想想,她也不必奇怪的。 她记得他偷偷藏起她的簪子时......她也不过是那般大小。 傅兮哀哀欲绝地看着他,小白手紧握在胸口,幽怨道:“臣妾虽然早已过了豆蔻年华的年纪,可是臣妾哪日夜里没有依着您!陛下让臣妾喊哥哥,喊叔叔,臣妾哪次没喊.......呜呜......” 这样的话一出口,比景熙帝先做出反应了就是盛公公。 盛公公用手摸了一把老脸,屏住呼吸,立马抬腿走了出去...... 这话,他真是听不得......听不得...... 傅兮越说,景熙帝的脸越黑。 他不能再由着她继续哭下去,为了制止她,他只好拔高音量,厉声道:“你给朕躺下!” 傅兮被他的态度吓得打了一个哭嗝,她就知道,他果然是变了。 他如今都会为了别人来吼自己了...... 傅兮虽表面低首俯心,乖乖躺下,但眼泪却没停,依旧顺着脸颊一直流......片刻的功夫,软枕就被她哭湿了一片。 景熙帝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刚欲开口,便听她继续道:“我......我辛辛苦苦给你生下了长乐......你怎么就能如此绝情呢.....你就那样心悦那安云曦?” 景熙帝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真的怕了她了。 他总算是明白,她为何会哭成这样了。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朕以为你知晓,朕待你如何。” 傅兮撇撇嘴,她当真嫌自己没出息,她居然为了抢男人,哭成了这幅样子。 景熙帝伸手摸了摸傅兮的脸,用指腹轻轻地擦拭着眼底,“看来,朕平时与你说的那些,你一句也没认真听过。” 这般深情款款的语气,立即就让傅兮撕心裂肺的哭声,变成了小声地啜泣。 她扪心自问,她确实是爱他的,要不然......她就不会隐忍到了今天。 “安国公是朕上次与南疆一战的功臣,他今日是来给这位安家的嫡女请封郡主的,顺便,朕还给她赐了婚。”景熙帝淡然道。 傅兮听他如此说,那扭着的脖子突然间变得有些僵...... 她怔怔地问:“你不是说你需要子嗣,要纳妃么......” 景熙帝冲她阴笑了两声,合着她这两天的这一声声阴阳怪气,都在这儿啊。 他一把捏住了她的细腰,低声道:“傅太师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 她坐起身子,试探地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要纳妃?” 景熙帝翻过她的身子,狠狠地抽了一下她的臀瓣,“就你这妒妇的模样,朕若是纳了妃,你还不得把这后宫的天给朕捅个窟窿出来?” 傅兮歪着脑袋,呆呆地想了半天。 过了很久,傅兮终于从自己幻想中的悲情角色里走了出来。 景熙帝下意识地将她圈进了自己怀中,双臂一点点收紧,他将下颚抵在了她细细软软的发丝上,轻柔道:“兮兮,你什么都可以与朕讲,但日后千万别拿你这身子吓唬朕。” 傅兮听了这话,刚要勾起的瞬间就耸下来了。 她真的很少骗人的...... 今日这番,她也只是将他叫来摊牌,她并不是故意骗他。 更何况......她当时的心,是真的疼。 傅兮低声反驳道:“刚刚我的心,是真的疼,一抽一抽的,都喘不过气的那种疼......” 景熙帝知道她嘴硬还要面子,也不揭穿。 他低头揭开了她的衣襟,哑声道:“是么?那你给我朕看看。” 傅兮闭上眼,已经做好了他会不正经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当真只是掀开了她的衣襟,亲了亲她的胸口偏左的位置。 她面露惊讶,咬着唇盯着他瞧。 景熙帝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怎么,难不成兮兮想让朕亲的是别处?” 傅兮刚刚平缓的心跳,突然又再一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在傅兮审美里,景熙帝是真的好看,并不是因为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觉着他的双眸好似不仅会说话,还会摄人心魄,她明知他在逗弄自己,却还是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不过点完她就后悔了。 她怕他取笑自己,又连连摇了好下头。 景熙帝唇角上扬,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手掌落在了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摩挲了好久。 “兮兮,你的小日子快走了吧,等它走了,你便准备开始给朕生孩子吧。” ———————————————— 安国公带着女儿回府,这一路上,安云曦差点没哭昏过去。 她嫁不了表哥了。 陛下居然给她许配给了那个宋世子...... 77.子嗣 第七十五章: 傅兮的小日子走后, 便一心琢磨起了子嗣的事。 她先是问了不少有经验的嬷嬷......又依照着自己脑海里的“排卵期”,算着怀孕最佳的时机。 傅兮难得主动, 景熙帝开始自然是心情舒畅, 喜不自胜。 可渐渐渐渐地......景熙帝便发觉,这“好事”, 可不是白来的...... 傅兮每每到了“排卵期”,便会要求景熙帝一定要早早回来就寝,且不论他愿不愿意,她定是要他把那“该做之事”做完才能睡。 傅兮不仅对嬷嬷的话言听计从,还会在那事结束之时,将腰部高高垫起,维持那个姿势半个时辰才会动。 若是期间景熙帝敢乱碰她这“怀子枕”,一双美眸便会瞪的他丢盔卸甲。 别说, 傅兮要是凶起来, 景熙帝莫名还挺怕她的...... 傅兮近来只要到了日子, 便会经常“宣”景熙帝回殿,每次未央殿的小太监,都是弱弱地向盛公公传着同样的一句话。 “娘娘让奴才来告诉陛下,到时辰了。” 景熙帝只要一听这句“到时辰了”,便会背脊一僵。 每次这句话一来, 便代表着,他不但要喝她那精心调配的药汁, 还要用她规定的姿势来完成整个过程...... 他现在甚至觉得, 好似未央宫那位才是陛下, 而他,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妃。” 景熙帝烦躁地推了推面前的折子,揉了揉太阳穴。 不过最后还是披上大氅还是回了未央殿。 ** 不过几日后,傅兮诊脉无喜,再次感受到了小腹的隐隐作痛。 她上次怀长乐的时候,是在不知不觉中怀上的,她当时也没觉着有多难。可这到了这次,她明明如此努力地想着再给他生一胎,小日子却总是如期而至。 傅兮躺在他身侧,双目放空,唉声叹气道:“陛下,臣妾的小日子又来了......” 景熙帝每每看着她捂着小腹叹息的模样,便觉着自己好似也有罪一样。 他捏着她的耳垂,轻声安抚道:“兮兮,孩子是急不来的,总得有缘分在。” 傅兮知道他是在安抚她,但是她依旧放心不下,毕竟,她曾中过那邪门的蛊,天知道那东西会不会在她身体里起些副作用...... 傅兮突然转身将他的手臂抱在怀里,眼含星光道:“陛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嗯?嗯?” 景熙帝扶额,他真的头次感到了黔驴技穷...... 他除了能按时在她身上卖些力气,按时喝那药汁,他是真的不知,他还能有什么法子...... 傅兮看他不答,便低声喃喃道:“如果......如果我再也不能生了,怎么办......” “兮兮,其实朕有你和长乐便已知足,若是当真再无其他子嗣,届时过继一个便是。”景熙帝泰然自若道。 傅兮听他这么说,除了感动以外,更是感到了阵阵的内疚。 他亲手打下的江山,若是真的交给了旁人,她怕是永远也过不去这个坎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表情,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陛下,若是三年内,臣妾都无法诞下皇子,臣妾便亲自做主,给你纳......”个温婉漂亮的嫔妃。 她还未说完,就被景熙帝直接用嘴堵上了她的后半句话。 景熙帝声线低沉,佯装怒道:“赶紧睡觉!” 他熟练地将手探下去,随即覆上了她的小腹。 他的掌心很热,刚好能暖着她的微凉。 傅兮心里淌过一丝热流,她的小白手攥着被褥的边角,不由自主地抬起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叫景熙帝哭笑不得。 他只好用腾出来的一只手,强行地阖上了她的眼皮。 心道:小祖宗欸,你可快睡吧。 —————————————————— 今年的除夕夜,比往年来的早些,景熙帝先举行了晚宴,又举行了家宴。 家宴上除了有宫内这些个至亲之人,便只有几位景熙帝的心腹。 场面一直其乐融融。 傅兮手里抱着长乐,一直忙个不停,连用膳都用不消停。 长乐即将快满周岁,早已掌握了到处乱爬的技能。傅兮为了让她老实地在她怀里呆着,甚至还动手做了个背孩子的布兜。 每每长乐要从布兜里钻出来出来,傅兮便给她按回去,顺便威胁道:“你再不老实,母后就给你扔给嬷嬷,不抱你了。” 十来个月的孩子虽还听不懂话,但已经能感觉到话中的语气。 长乐一见傅兮语气不善,立马咧嘴就要哭,傅兮刚要对她说:你哭也没用。 便看到长乐无比势利地冲景熙帝伸了手,磕磕绊绊道:“布......布皇......” 她这一声叫出来,四周的人立马屏声静气...... 傅兮瞠目结舌,这个平日里只会叫两声“凉”的鬼丫头,居然能开口叫父皇了? 她连母后都不会! 就先会叫父皇了?! 就在傅兮心里默默吃味的时候,景熙帝突然伸手一把将长乐抱起。 “朕的公主果然聪慧。”景熙帝一脸骄傲。 有外人在,傅兮只好顺着也夸了两句,但实则暗暗下定决心。 她明日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带着长乐喊母后,她还不信了,父皇都会了,还能不会母后? 景熙帝旁若无人地拿眼神勾着傅兮,那样子,似挑衅,似炫耀。 傅兮虽忍无可忍,但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跟他拿乔。 她抬手抢过他面前的果酒,一饮而下。 这般“亲昵”的举动,让在场的人,皆是感到了帝后二人的伉俪情深。 旁人看不明白的,萧婳倒是能看明白。 她看着傅兮难得吃瘪,不禁笑出了声儿。 长乐十分有“眼力”,在看到了傅兮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便又糯糯地喊了几声“凉”。 萧婳身子一僵,她想到了泓儿...... 想起了他第一次唤娘的时候。 萧婳突然不由自主地端起了抱孩子的手势,朝空气中掂了掂。 余温尚存,那一声“娘”犹在。 许是今日喝了果酒的缘故吧,萧婳不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她将身子转过去,背朝着众人,缓了好一会儿。 家宴散后,萧婳回到屋里就睡下了,由于时间尚早,她醒来时,也不过戌时。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感到有些口渴,便起身去拿水。 她察觉到外面好似飘着零星的影儿,便伸手推开了窗。 唔,下雪了...... 下雪的当日其实并不冷,空气中刮着湿凉又和煦的风,不仅不刺骨,还会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萧婳推门而出,坐在了门前的长杌上。 她看着天地间原本飘洒着的细密雪花,逐渐三三两两地结成伴,最后变成了如柳絮般大小的一个个白团。 她此时倒是有些厌烦了自己的矫情。 此从那人夜闯了她的寝殿后,她总是心神不宁,时不时便觉着他还会再来。 她开始常常睡的很轻,风一打在窗户上,她便会醒来。 萧婳只要一想起他的脸,便会涌上心头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有怨恨,有难过,有抑制不住的心跳。 有知一,有泓儿,还有那令她难以忘却的窒息感。 她与他之间,就像是错乱纠缠在一起的一团线,早就理不清了...... —————————— 虽然用膳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多集中在长乐身上,但傅兮仍旧是看见了偷偷摸摸地背过身子的萧婳。 她放心不下,便特意来景阳殿看她。 傅兮看萧婳正坐在长杌上愣神,便走上前去,坐到了她身边。 “婳婳,你相信来生吗?”傅兮突然道。 萧婳皱眉,她并没有听懂傅兮想表达的意思。 傅兮瞧她一脸不解,便继续道:“前世今生,今生来世,我的意思是说,人若是有下辈子,你信吗?” 下辈子...... 萧婳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认认真真地想了良久。 最后,她诚恳地点了点头。 “皇嫂,我信。” 傅兮的眼神里好似带着蛊惑,她冲着萧婳笑道:“婳婳,我曾听人说,凡事皆有因果轮回,通常这辈子欠了你的人啊,便会在下辈子的时候来补偿你。” 萧婳没听过这种言论,不禁心里又惦念起了知一,她急急地问道:“皇嫂......那若是......这辈子已经离开了的人呢?” 傅兮双手杵在长杌上,身子向后倾,她仰起头,望着萧婳刚刚看的方向道:“嗯,一样,都会回到你身边。” 萧婳的心跳逐渐快了起来...... 78.驸马 第七十六章驸马 自那日之后, 萧婳与傅兮倒是时常背着景熙帝说悄悄话。 甚至就连在南疆那段不为人知的经过,萧婳都在傅兮的软磨硬泡下, 被迫全盘托出了。 傅兮被她说的两眼泪汪汪,心里难过极了。 于是更是下定了决心要给萧婳找一个驸马, 找一个比那南疆皇帝好一万倍的驸马。 虽说长公主已嫁过一次, 又到了双十年华。但就仅凭是景熙帝嫡亲妹妹这一条, 仍旧是会有许多人争先恐后地当这个驸马爷。 景熙帝招驸马的目的不是为了政治联姻,而是为了萧婳下半生。所以提前便与萧婳说好,叫她只管选她喜欢的。 经历了沈越那么一遭,萧婳早就把这事看得淡了,但为了让皇兄和皇嫂安心些, 也为了有个新的开始,萧婳最终还是同意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招驸马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蔓延开来。 顺带着, 这消息也就极快地,就传到了南疆。 传到了沈越耳朵里。 *** 沈越收到了东央的线报后, 整个人都没了理智。 他失魂落魄地想了整整一天。 他还是无法相信, 她......居然要选驸马了? 他再怎么也是南疆的帝王, 以他的身手, 并不是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抢回来。 他不是不能对她用强。 他是不敢。 他怕她会像之前那般, 眼神里对他透露着无比明显的恨意。 那目光就如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了他的胸口。 让他疼得想跳脚。 如果用了手段。他即便是得到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快感了。 抢来的, 终究是抢来的。 这次, 他想与她有个新的开始。 沈越:“来人, 备马。” ...... ———————————————— 天色刚刚暗下来,萧婳刚准备早些休息,就听到了轻轻地叩门声。 “谁”萧婳道。 “长公主,臣是四方军统领,徐进。” 萧婳皱眉,她不知他来做什么,但还是起身开了门。 徐进并未像从前那般穿着公服,而是身着青色的玄端。整个人看上去如谦谦君子一般,淡雅如风。 人突然改了衣着,有时候仿佛似换了一个人,若不是萧婳与他还算熟悉,怕是都会认不出他。 “你来......可是有事?”萧婳问。 徐进从看见她起,心跳便没停下来过,此刻见她对自己并不抗拒,便连忙笑着点了点头。 萧婳转身坐到了一旁的玫瑰椅上,抬手倒了两杯茶,示意他也坐下。 徐进端起茶道:“微臣谢长公主......” 萧婳看着他那拘谨的样子,倒是率先轻笑出声。 “什么时候,我们也非得这般生分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若是说刚刚徐进还踌躇着不敢向前,这会儿已算是彻底动了心思。 他突然站起身,从怀中掏出来个有些泛旧的荷包,递到了她面前。 他目光真挚地对着她道:“今生还能见到你,已是上苍厚爱,本想默默地守着你,却不想生了贪念。若是你选驸马,你愿不愿给我个机会?”这荷包,还是她曾经做给他的。 此话一出,吓得萧婳把手里的热茶直接洒在了她身上。 本就是冬日,湿了衣裳可不行,萧婳连忙取了个帕子给他擦了擦。 就在这时,两人谁也没主意,窗外多了个人影。 萧婳身上的梨香,离他越来越近,他怕在她面前失了态,便赶紧将萧婳的手臂抬起。 “没事的,湿了也没事的。”徐进连忙道。 徐进是武将,他虽没用力,但依旧是握疼了她。 萧婳的眼神有些闪躲,动了动手臂,轻轻道:“疼,疼了......” 徐进意识到自己还捏着她手臂,脸一红,立马松了开来。 他与她四目相对。 “对......对不起。” 萧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若是她没有嫁到过南疆,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也许她真的会答应他。 可是人都是这样的,总是不想坏了自己曾经心仪过的男子对自己的印象。 所以,她无论答应谁,也不会答应他。 “驸马......我已有人选了,对不起。”萧婳撇过头,不去看他的目光,狠心道:“已经晚了,你从偏厅走吧,别......别叫人看见了。” 说不难过,那一定是假的。 但他本就是与她错过太久了...... 若是她真能找到好的归宿,他也真心会祝福她的...... 他缓缓起身,将这不甘心埋于心底,温柔道:“我即便做不成你的驸马,也仍愿做你的内臣。” 内臣,这是个很久远的称呼了。 那时候的萧婳以为,他只要成了她的内臣,便能时时刻刻在一起玩了。 可他是上都护之子,怎可能到她身边当贴身侍卫? 不过这称呼,倒是勾起了不少的回忆...... 徐进见她露了笑脸,心里安了安,便就此离开了。 * 站在窗外有一会儿的沈越,脸已经彻彻底底的黑了...... 徐进刚刚走远,沈越便翻窗而入。 萧婳正在床榻上换衣裳,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空气中。 沈越看着这香-艳的场面,已是怒火中烧。 萧婳以为是徐进回来了,便赶紧拿被褥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子。她刚要命令他出去,便听到了茶碗碎在地面的声音。 沈越眼圈猩红,若不是他现在强忍着,他立即就想去外面撕了那个男人。 他沈越这一生唯一的一个女人,居然宁愿招驸马,养“内臣”,都不愿和他在一起? 不都说东央的女子矜持么? 矜持在哪?! 他每每只敢在窗口望两眼的女人......居然愿意委身于其他人? 沈越双手颤抖,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现在嫉妒的要死,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他上前一把掀开了她的被褥。 萧婳没想到自己的被褥会被人掀开,刚要发火,就见到了沈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站到了自己面前。 “怎么是你?!”萧婳一双手挡在了胸前,羞愤道。 湛蓝色的肚兜,越发地显出了她的白皙与纤弱。情动之间,他低头看到了她手臂上的淤青。 心下一片荒凉。 他想着,她不是怕疼么。在他们还算幸福的那段日子里,他即便是碰她,也都是压抑着自己,生怕弄疼了她。 怎么? 如今换了别人,就怎么样都成了? 沈越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那温润如玉的皮囊,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到床榻上,一边吸吮着她的唇,一边强迫她的手搭在自己身上。 喘息之间,他颤抖道:“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萧婳不遗余力地抵抗着,拳打脚踢,甚至还挠伤了他的脸...... 见了血,萧婳自然就停下了,她怒视着他道:“你起开,我不许你碰我。” 沈越摸了摸脸上的伤,不但不以为然,还勾着唇冲着她笑。 那种笑容,是沈越特有的。 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赤裸裸的侵略性,但唇边的梨窝却又让他多了一抹温润。 他即像是一位翩翩少年,又像是一位浪荡公子。 他的长指挑起她的下巴,“婳婳,你不是招驸马,养“内侍”么,那你看我如何?” 萧婳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手一直抵着他的胸膛。 “我在南疆日日教泓儿读书写字,你却要抛下我们,重新嫁人了?”他见她不应声,便继续说道。 一提到泓儿,萧婳果然停了下来。 萧婳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惯会拿泓儿诱惑着她,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她抿着唇,拿着水光潋滟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沈越对上她这眼神,心不由得一沉。 他只能缴械投降。 他现在最不愿伤害的就是她,可是他不这么做,明日她就要嫁作他人妇了...... 与此相比,他宁愿他卑鄙无耻些。 “给我,我让你见泓儿。”沈越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 萧婳被他气的浑身上下泛着火山即将爆发的那种红,她忍无可忍,一脚蹬在了他的命根子上。 沈越吃痛,面露痛苦之色,但仍旧抱着她不撒手。 他知道他输的一败涂地,他知道他不能没有她。 他死死地抱着她的腰,就像个无赖一样...... 半响,他低声下气道:“朕愿意无名无份地跟着你,伺候你,行不行。” 他用鼻尖不停地摩挲着她的颈窝,一声声换着她的名字。 “婳婳,婳婳,行不行,行不行。” 79.滑脉 第七十九章:滑脉 萧婳被他这幅样子磨地想起了很多旧事。 还是很多她不愿回想的旧事。 她用尽身上全部的力气与他拉开了距离,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 认真道:“沈越,我都放下了,为何你就是不肯放下呢?” 沈越最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 她可以和他吵, 可以恨他, 可以怨他, 可是她唯独就是不可以放下他。 沈越被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逼的心痛不已,无法呼吸。 半响, 他低声喃喃道:“可我放不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婳婳, 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些......” 萧婳本不想再旧时重提,但听到他嘴里提到了公平, 她实在是觉着荒唐好笑。 “公平?好,那我今日倒是想好好问问陛下公平二字该如何写。陛下若是真心对我, 为何要在我真心真意对你的时候策划着起兵攻打东央!”提到这事,萧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你明明知道!那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你在要他的命的时候,就没想过那无异于是在要我的命!” 这是萧婳第一次在沈越面前, 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都暴露了出来。 沈越死死地攥着她的手,不叫她松开, “婳婳, 在我们南疆, 女子嫁与谁便会冠以夫姓, 我......我已把你当成我的妻子。” 萧婳不说话, 眼里扑簌簌地流了满脸。 谁要当他的妻子!当他的妻子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沈越舍不得看她哭, 便抬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可我最后并没有出兵啊,婳婳,你以为我改了军令是为了谁?又或者说,你以为萧桓死在了谁的手上?” 萧婳双眸瞪圆,抬头去看他。 确实,她从未想过,消失了那么久的萧桓到底去了哪里。 “婳婳,是我出尔反尔,亲手杀了他。”沈越自嘲地笑了笑,“然而我没继续出兵的代价,是我最后还是丢了邠州,打了败仗。” 萧婳并不会说出那种邠州本就是东央的话,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向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试想他那时如果真的出兵攻打东央,恐怕...... 根本没有今日的东央了吧。 她跌坐在床上,久久未语。 她双手掩面,痛苦道:“那你为什么要囚禁我,为什么要杀了知一,为什么要迎娶新后,为什么不让我见鸿儿....” 萧婳小声的啼哭,像一记记鞭子一样抽打再沈越身上。 这阵阵的呜咽声,似倾诉,似发泄,似不愿原谅他...... 他怔怔地看着她,除了能将她抱紧些,他也不知拿她该如何才好。 不是所有的事,他都能给她一个圆满的答案。 如今他回头看,他也说不清,当时的自己,究竟为何要那样做。 他心疼地拍着的萧婳起伏的背,哑声道:“婳婳,我......从没有迎娶过新后。你说你心仪的另有他人......是我不甘心,才对你那样说。我当时只是想着,只要我立了新后,你总该低头来求我了,可却未曾想到,你根本不在乎......” 这件事,是沈越最不想承认的事。因为这事不止证明他了荒唐幼稚,甚至还听起来有些悲惨。 “至于你那婢女,她确实是死于乱箭之下......但却不是我刻意下的命令。” “不过我也承认,我只对他们说不能伤及你的性命......” “婳婳,朕知错了,你跟朕回去,行吗?” 沈越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久,久到天都快亮了。 平心而论,其实萧婳是不希望他解释这些的,因为解释了以后,她能感觉到,她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默默地问了自己好几遍。 她还能原谅他么? 沈越临走时,不但抱着萧婳不撒手,还有些用力地咬了咬她的肩膀。 “婳婳,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但这个期间,你能不能不要选驸马,也不要和那‘内侍’厮混,你要是有需要......我来行不行。”他在她耳畔轻语。 萧婳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再次被他气的起起伏伏。 她有个屁需要! 最后,沈越依旧是被萧婳推出了殿外,连外套还都没来得及穿。 ———————————————— 沈越回去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 他生怕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萧婳会与别人生米煮成熟饭。 就在此时,他的目光突然飘到了在一旁自娱自乐的泓儿身上,突然间计从心起。 萧婳能狠心地把他从屋内推出来,总不能将这小崽子也退出来吧。 没过几日,也就是在他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政务后的隔日夜里,他蹑手蹑脚地将沈泓抱在怀里,悄悄地又上了马。 “你不是管朕要母后么,那你自己可要好好努力,然后把你母后找回来。”沈越冲着怀里还熟睡着的沈泓道。 *** 清晨天还未亮,萧婳就被蹬醒了。 萧婳刚睁开眼,半梦半醒之间,她又被蹬了一脚。 她看着四周也没人,吓得浑身一激灵。 她跳下床,一把掀开这有一处鼓囊的诡异被褥。 她甚至都举起了一旁的茶壶...... 可这一掀开,萧婳便傻眼了。 这刚刚给她蹬醒了的小东西,居然是......她日日魂牵梦绕的泓儿。 就在萧婳呆住的那一刻,这小家伙牢牢地抱住了他心心念念的娘亲大腿儿,并且使劲地冲萧婳抛着媚眼。 “娘,泓儿想你。”一字一句,口齿清晰。 萧婳跌坐到榻上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 过了好半天,萧婳轻轻地抱起泓儿,整个神情都变得温柔起来,“泓儿,你再喊一次,再喊一次。” 沈泓乖巧地喊了好几次,让萧婳暖的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起来...... 可萧婳不知,这句话,沈越已是教了泓儿无数次。 *** 景阳殿突然多了个三岁大的孩子,是怎么都瞒不住的。 傅兮不到中午就赶紧跑来通风报信,但还没等研究出来结果...... 曹操就到了。 当景熙帝站到景阳殿门口时,萧婳都吓傻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皇兄解释,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 站在旁边的傅兮自是知道怎么会事的,一边捏着景熙帝的掌心,一边与萧婳对着眼神。 景熙帝一掌拍在桌上,疾言厉色道:“萧婳!你长本事了!连朕都敢骗!” 萧婳胆颤心惊,颔首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难道你觉得,朕会容不下你的孩子?”景熙帝道。 语气中,不难听出有些低落。 这小东西虽是沈越的儿子,可也是他的亲外甥。 他也已为人父,他若是早知道...... 就根本不会叫他们母子分开这么久。 萧婳也知道自己欺瞒皇兄实在不该,但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解释,笨嘴地说了几句“不是的”后,接着又连连向傅兮发散个求助的眼神。 六只眼睛眼睛交汇的尴尬期间,沈泓却在地上一晃一晃地走的无比悠闲自在。 他先是抬头看了看萧婳,后又看了看景熙帝,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傅兮的身上。 傅兮本就喜欢孩子,见这孩子正望着自己,心里一喜,就在正准备将这孩子抱起去哄哄景熙帝那张臭脸时,就见这小东西突然冲着傅兮的肚子说了一句。 “咿......有个弟弟。” 他这一声“弟弟”,直接将傅兮喊的愣在当场。 由于这沈泓的指向太过于明确,所以傅兮的心脏就这么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扑通扑通。 民间常有这种说话,说有些孩子的七窍关的晚,总是能看到些成年后看不到的东西...... 若真如这小豆丁所说,那会不会真的...... “你给我宣太医,给我宣太医。”傅兮似想到些什么,一把拽住了景熙帝的手掌。 吴院使前阵子到了日子就会被皇后招来,早已是轻车熟路。就在他还纳闷最近怎么消停了的时候,这不,又来了。 吴院使如往常一般,先将帕子盖到傅兮手上,再缓缓道:“娘娘深呼吸,放松......” 人失望的次数一旦多了,就不敢再随意希望起来了。傅兮强迫着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但心脏依旧是感觉蹦到了嗓子眼儿。 过了好半天,吴院使终于开了口。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月份虽浅,但确实是滑脉无疑。”吴院使对自己的医术还算是颇有信心,便也没像其他太医那般含糊其辞。 傅兮对吴院使的医术很是信任,所以在吴院使说出滑脉的那一刻,傅兮便红了眼睛。 她来来回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喜极而泣。 毕竟,傅兮曾是真的以为,她不会再有孩子了。 萧婳见傅兮真的诊出了身孕,便在一旁赶紧插话道:“恭喜皇兄,恭喜皇嫂。” 景熙帝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 “你这时候倒是不装哑巴了。” 萧婳见她这三哥哥的语气变了样,就知道他是不稀罕和自己计较了。随即,她便厚着脸皮拽了拽景熙帝的衣角,呲牙卖着傻笑。 80.贪恋 第八十章 景熙帝今年过得格外地不舒坦, 原因有二。 这不清不楚地“嫁”了妹妹, 便是其一。 傅兮这一胎怀的倒是消停, 不仅没孕吐, 还更是胃口大开,什么都能吃得下。 景熙帝这阵子忙于水患,倒是萧婳陪着傅兮的时间更多一些。 傅兮胃口好, 便将景熙帝当年调进宫里来的师傅, 再次利用了起来,今日午膳,傅兮特意叫了萧婳一起用。 “婳婳, 你一定尝尝这个羊肉馅的包子,你只要吃上一口,我保证这味道你一年都不会忘!”傅兮极力推荐着。 景熙帝嗤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萧婳见皇兄皇嫂二人斗嘴已是习惯, 便老练地“明哲保身”不参与,自己则是拿起了一旁的包子吃了一口。 可刚一下嘴, 萧婳脸色就变了, 随即, 便不停地开始呕了起来。 傅兮瞬间傻眼,虽然这羊肉是有些膻味的,但是不至于吐成这样吧, 难道是...... 泓儿自那以后, 倒是时常会出入未央殿。来来回回几次, 这已经成了景熙帝与萧婳之间的心照不宣。 傅兮虽然对沈越这个人评价不高, 但对于他送泓儿来这个事儿,还是暗自佩服过得。 泓儿的眼睛长得与萧婳一般无二,也可以说与景熙帝本人也是极为相似的。亲近的血缘配上天生的好感,很快,景熙帝就把这外甥宠成了宝。 连带着,就连沈越翻窗的事,景熙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沈越这人敢如此大胆,借着送孩子的由子,居然又搞大了萧婳的肚子。 景熙帝已是怒火中烧,他既是气沈越敢如此轻怠萧婳,又是气萧婳居然什么都捂地严严实实的。 吴院使确诊过后,景熙帝的脸已经黑了。 萧婳觉得她的背脊已是感觉到了阵阵的冷风呼啸,她生怕景熙帝再误会她,便连忙解释道:“皇兄......我不知道的......我也是才知道......” 景熙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样子好似再说,你编,你接着编。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出了这档子事,他既不能叫萧婳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愿叫萧婳再嫁入南疆。 两难之下,倒是傅兮提了一个法子。 这法子倒是甚妙,只需将公主府设在邠州即可。 南疆与东央本就是挨的近,邠州又可以算是这两地的一个中点。这样一来,萧婳无论是想回宫,还是想......去看泓儿,都会便利的多。 不过景熙帝一开始连这法子也是不同意的,不过最后看着萧婳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他还是妥协了。 他亲自给萧婳选了一处与暮江山毗邻的位置,那位置依山傍水,好不美丽。临走之时,他本想派四方军亲自去送,却在看到了沈越殷勤的身影后,气得拂袖而去。 —————————————— 而让他今年咬牙切齿的第二桩事,便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从傅兮这第二胎怀上开始,他就彻底的失宠了。 甚至,一直到生下来,他也没复宠。 他的晨间服务也没了,夜间运动也没了,不仅如此,他的兮兮更是像防贼一样地防着他。 她与他说,她的奶只够萧沛冉吃的,刚刚好,一滴多余的都没有。 可是他明明知道,萧沛然是有奶娘的!并且还是好几个!能这般睁眼说瞎话的,也只有傅兮一人。 这后宫虽然只有傅兮一人,但对于皇帝的房事依旧是有详细记录的。 景熙帝叫了敬事房的人,取了这近一年来的册子。 景熙帝皮笑肉不笑地拿着这档案微微颤抖。 空白!居然是空白! 他堂堂东央国的皇帝,居然过了整整快十个月,清汤寡水的日子。 他静思了良久,待心下有了主意,便单独宣了吴院使。 吴院使来后,景熙帝也不语,独独将敬事房的册子摆到了吴院使眼前。 吴院使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拿起来看。 他越是看下去,就越是心惊,最后整个背脊都已是汗如雨下。 吴院使实在是摸不清陛下的意思,这页页空白,究竟是您自个儿出了问题,还是皇后娘娘出了问题,这您得说明白啊...... “依朕看,皇后怕是有病,吴院使你开副药吧。”景熙帝淡淡道。 吴院使如坐针毡,您说皇后有病,但您一不让我诊脉,二也不说症状,您就管我要这药......敢问......您要的,是什么药? “陛下,这开药也得对症下药......”吴院使硬着头皮道。 “症状就是那册子,吴院使觉得......皇后这病,该开什么药?” 吴院使闭了闭眼,面如死灰。 行了,他懂了,如他所想,陛下要的就那种不大正经的药。 不,既然是给皇后娘娘的,还得是那种无毒无害的“正经药”。 “微臣明白了。”半响,吴院使认命道。 不得不说,傅兮这次是真把景熙帝给逼急了。 景熙帝恨恨地想着,在他消气之前,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就当他没学过。 —————————————— 傍晚时分,傅兮一手抱着萧沛冉,一手给长乐为饭吃,满脸都是有宝万事足的慈母模样。 “娘娘,这是盛公公刚刚送来的补汤,说是吴院使特意为您配的,您多喝一些......冬日里身子暖......”桃花递着汤的手,微微颤抖。 主子,皇命难违,桃花对不住您! 自打傅兮生完二宝以后,彻底变成了真。傻白甜的模样,是真的傻,真的白,真的甜的那种。她根本没有任何疑心地就将整碗补汤,一饮而尽。 没过一会儿,傅兮就已是阵阵犯晕,桃花按照陛下的指示,先是将长乐公主和大皇子通通交给奶娘,而后又低头开始给傅兮换衣裳。 桃花的手心里已全是汗,心里虽然知道陛下不会对娘娘怎么样,但还是升起了愧疚之心,呜呜呜,枉费娘娘这般信任她...... 桃花先是给傅兮重新梳了一个双丫髻,而后又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紧身宫装。 瞧这模样,若是不看这令人心驰神往的娇艳面庞,和这让人热血沸腾的傲人身段,说不准还真会以为这是哪个宫里的末等丫鬟...... 桃花看了看自家娘娘那要冲破衣襟的胸脯,立即双手捂脸,她大概是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 药劲缓慢,待真的起效了,傅兮便再次睁开了眼。 她眨了好几下眼,神情恍惚之间,便看到景熙帝正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傅兮看着他目光不善,明显泛着狼光的样子,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这要吃人的模样,她是熟悉过的,于是脱口而出,“你,你要干什么?” 景熙帝勾了嘴角,随意地将她翻了个身,然后一掌抽在了她的臀瓣上,训斥道:“你这奴婢胆子真大,不但穿成这样勾引朕,居然还敢直呼朕的名讳?” 傅兮整个人是懵的,但被他这样一说,才立即发觉出不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是末等丫鬟的装束? 傅兮再傻,也知道这宫里不会还有人敢这么对自己。且此刻她恰好落在了他的手里,她自然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气的面红耳赤,刚要反抗,就被景熙帝强行按在榻上,被迫地半跪在了他面前。 他单手桎梏住她的下颚,缓缓抬起,一脸戏谑地问道:“告诉朕,热么?” 这暗哑的嗓子里带着蛊惑,好似成了某种旖旎风光的催化剂。被她这样一问,傅兮当真热了起来。 景熙帝今日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收拾她一顿,便一点也没心软。 他将傅兮的手高高吊起,弄作受罚的姿势,然后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小脸道:“你给朕好好反省,然后说说你哪错了,你若是说不出,便等着瞧好了。” 傅兮被这羞人的姿势弄的面颊绯红,扭捏不安,浑身上下更是像火烧一样...... 她早就被景熙帝惯的无法无天,今日没能直接放声大哭,已算是被吓住了。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接着道:“说啊。” 傅兮泪眼汪汪,心里既是害怕又是委屈,还夹带着一点点的心虚。 她低眉垂眼,轻轻地抽嗒了两声,是只打雷不下雨的那种。 “你都不疼爱我了......你就是贪恋我的美色......”这般可怜的声调,若是放在平时,定是管用的。 哪怕傅兮是要天上的星星,景熙帝也会恨不得摘下来放在她面前。 可是今日,却恰恰相反。 景熙帝一张俊脸黑的彻彻底底,他心想,她就是用她这幅样子,夜以继日地狠心折磨着他。 他不怒反笑,他再次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地亲了一口她的小嘴儿,低声道:“是啊,若不是你长得美,朕怎么会被你吃的死死的。” 后记: 在景熙帝世界里,他有三个孩子,老大傅兮,老二萧念笙,老三萧沛冉。 岁月静好如初见。 永远都是她在闹,他在笑。 不过......她要是闹过了! 也就闹过了吧...... 他还能怎么样呢? 81.番外 第八十一章番外篇 晨雾弥漫, 东方不过刚刚泛起了鱼肚白, 萧景之便感到了身子一沉。 他眉头轻皱,正如往常一般准备将傅兮捞到怀里时, 却没成想,扑了个空。 他眯眼侧过身子,长臂在被褥上轻轻地拍了拍, 心道奇怪,竟是连点余温都没有? 傅兮这人冬日里惯会在他怀里放懒, 不到巳时是绝不会从床上爬起来, 今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景之坐起身子, 回望了一眼四周, 身子突然一僵。 这屋内的陈设让他熟悉又陌生。 这不是养心殿,也不是未央殿,这是景王府。 他连忙望向窗外。 这不是冬季, 而是......夏季。 他的心没由来得发慌, 手也跟着颤抖,后背一下子冒了一身的冷汗。 随即萧景之做了一个他一辈子也没做过的蠢动作,他抬起左手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这个痛觉不禁让他有些迷惘,这难道......不是梦? “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盛福海着急忙慌地推开了门。 在萧景之还在打量盛福海的穿着之时, 盛福海继续道:“王爷, 遭了, 咱们长领军在邠州打了败仗, 听说南疆要北上了......” 萧景之瞠目结舌, “你说什么?” 盛福海站在一旁,赶忙将边疆发生的战事一一说了一遍。 萧景之无语凝噎,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须臾,萧景之连连苦笑,这算什么?他曾经苦心经营的一切现在都付诸东流了? 不过,饶是他再不甘心,他也只能认清了现实。 他重活了一次。而这一次,刚好是“生”在了东央打了败仗,萧婳要出嫁的前夕...... 让他想想,接下来是什么?是虞正找上了他,然后千方百计地把虞乐瑶嫁给了他。 萧景之冷笑了两声,一脚踢翻了一旁的五开光炫纹坐墩。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这么暴怒过了。 更重要的是,傅兮不在,他的两个孩子也不在了。 不过到底是走过一遍的路,他再是怒不可遏,也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唯一让他感觉到庆幸的是,这个时期,他已是太师府的学生,至少,他还是有机会见到她的。 他与傅兮已经过了太久的恩爱日子,久到他无法再接受其他任何人。所以这辈子,除了先要阻拦萧婳再嫁一次那个狗皇帝,他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傅兮拐进府里给他当景王妃。 哪怕她还小他不能做什么,但抱着她睡觉,总归是可以的。 原本他已经什么都有了,现在一朝回到这个时候,他当真是气的想一把火想烧了这景王府。 萧景之低头坐在书案在,一点点地谋划着他要做的事。经过盘问,他发现近来的事虽然与上辈子大致相同,但仍有不同的地方。 比如,沈越的出兵时间。 书案前的烛火随着随风摇曳,萧景之揉着眉心冥思苦想。 就在这时,他的窗前突然飘过来一个人影。 “谁!”萧景之道。 那人推门而入,当着他的面摘下了黑色的面巾,露出了一张萧景之极其不想看到的脸。 四目双对,这“黑衣人”率先开了口:“本王是南疆的太子,也是此次攻打邠州的统帅。” 萧景之看着这人在他面前摆谱,恨不得直接给他踹出去。 他这个时间没出现在闵后的宫里,就充分地证明了,他可能不止是南疆的新帝,还有可能是那个日日往东央境内跑的无赖皇帝。 沈越见他默不作声,只当他是被吓住了,继而缓缓道:“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便不会继续北上,且少不了你的好处。” 萧景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过了半响,他低声道:“你与闵后也是如此谈的?” 沈越皱眉,心想不愧是要当皇帝的人,疑心还真是够重的。 “本王是想诚心与你合作,景王莫要多虑了。”沈越道 许是上辈子实在太厌烦此人,所以导致他更是看不得他这幅冠冕堂皇的样子。 萧景之嗤笑了一声,“合作什么?合作如何把婳婳嫁给你?” 这话一出,沈越的眼睛就呆滞了...... 这和他想好的完美策略,怎么......好像不一样了?甚至......他还没提起婳婳...... 转瞬,沈越面如死灰,难不成还真像他想的那样?他也什么都知道? “你......你......” 沈越说了好几遍你,最后也没能连贯地把话说完。 沈越看着萧景之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气的嘴角直抽,他咬牙切齿道:“同样的错误,本王绝不会犯第二次!” 萧景之眯起眼,看着这个好似在“威胁”着自己的人。 这同样的错误,到底是指南疆不会被他攻破一次,还是指萧婳? 沈越看着这人一脸打量着自己还不说的话的样子,倒是有些真着急了。 “你把婳婳嫁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沈越目光真挚,语气深情款款。 沈越是不尴尬,倒是萧景之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不得不说,若是沈越还是那个最初的沈越,萧景之是死都不会再把萧婳再嫁过去一次的。但是如今看这样子,他便没有资格这样去做了。 毕竟......萧婳上辈子可是给他生了三个儿子,而这人又在早早立了泓儿为太子以后,就彻底赖在东央不走了...... 萧景之轻敲了两下桌案,与他直接道:“既然如此,你便尽快将她接走,你此番没与闵后合作,想来她便不会提出让靖柔去和亲之事。” 这两人都是城府深密之人,有些话即使不明说,也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 沈越看他这大舅子一脸凝重,便开口道:“如有需要,你尽管讲。” 萧景之心下叹息。 上辈子他最看不上的人,这辈子怎们反倒是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 沈越回南疆后登基称帝,接着就逼着成远帝将萧婳嫁给了他。闵后想着一个战败国的公主能有多好的待遇,倒也就没拦着。 旨意很快就下来了。 与上辈子一样,萧景之再次去见了萧婳。不过这次,他不是去送药,而是去确认一下,萧婳用没有可能同他一样,也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但很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这次,他什么都没有同她讲。 他心里清楚,沈越能提前将她接走,不但对萧婳而言是好事,就是对他自己来说,也是好事。 至少,这宫里在没有什么人能威胁到她了。 —————————————— 靖柔公主出嫁,日子依旧定在了十月初八。 萧婳坐在白玉底座的双辕马车里摇摇晃晃,这一路上的颠簸都不及她内心的忐忑。 “知一,你说,那南疆新帝会不会比金统领还吓人?” 知一摇了摇头,“公主,您别吓自己了,那南疆......肯定不全是金统领那样的,肯定有俊秀的,肯定有!” 即将要出城了,南疆的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在她已经有些绝望之时,突然听外面有个小太监轻敲了两下马车。 马车停在原地,知一掀侧帘问道:“有何事?” 那小太监慌张道:“禀告公主......南疆的陛下亲自来迎亲的了,需得落轿才行......” 萧婳惊慌失措,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摆, 她先是抬手重新地插了插自己的步摇,又是慌忙地拽着知一问:“知一!你看到他了吗?!” 话音儿还没落,她就见她马车的正帘被人缓缓挑起。 只见那人一身白袍加身,面如冠玉,丰神俊逸,手里还牵着一匹白马,他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朕能进来?” 按理说这是不行的,还未有成亲的典礼,怎能有一起同行的道理?但这人南疆的陛下,自然也容不得她们拒绝。 这马车位置可容不下三个人,知一只好识相地退了出去。 小公主哪里和陌生男子挨的这般近过,她不由得缩了缩脚,紧紧地靠在了马车的最里侧,这也算是给他让了地方。 小公主轻轻柔柔道:“靖柔见过陛下。” 这一声见过陛下,真的叫的沈越通体舒畅,他已是记不得,她都多久没有这样唤过自己了。 沈越自打钻进了她这轿子开始,目光就没离开过她。 萧婳咬着唇,面色发白,鬓角已有了汗珠。她想着,这人虽然长得仪表堂堂,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对她这个战败国的公主还能心存尊敬,万一是个登徒子,她该如何? 沈越瞧到了她鬓角的汗珠,便抬手摘下了她的凤冠。 凤冠是不能动的,他这动作,无异于在折辱这位惴惴不安的小公主。 “陛下......别......”萧婳小声反抗着。 他听着她这番糯糯的声音,不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沈越将她的头轻轻地摁在了他的肩膀上,柔声道:“路程还远,朕怕你累,你先睡会儿,等下车前,朕再给你带上便是。” 听完这话,萧婳的表情倒是像个受惊的兔子,连眨了好几次眼。 萧婳心下狐疑,这人......当真是那位残暴的新帝? 不过萧婳肯定想不到,沈越怕吓到她,其实已经在忍耐了,若是让他彻底放开,怕她很快就会被他拆骨入腹了。 小公主战战兢兢,靠在他肩上的重量,一直属于悬空的状态,她生怕给他留了放肆的印象。 沈越也不急,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肩膀,就像是哄着孩子一般,直到她困意来袭。 直到她眼皮儿越来越重...... —————————————— 萧婳醒来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崩崩不住了,似要哭出来一样。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在这陌生男子的肩头,睡着了...... 她透过侧帘看到外面天色已经转黑,脸上立刻布满了红晕。她这究竟是......睡了多久? 沈越见她醒来,便将顺势她抱起,转而放到了自己腿上。 失了重心,萧婳不禁喊了一声。 沈越将自己身上的白袍脱下,盖到了她身上。他看着她这露怯的眼神,仿佛置身于那很遥远的过去。 过去的他,也许真的是个混蛋,她这般小,这般怜人,他也竟是舍得欺负。 沈越没忍住,在将她抱紧以后,又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夜里凉,朕抱着你。” 若是刚才小公主整个人刚刚还处于羞怯中,那她现在的表情,可谓是跟活见鬼了一样。 小公主整个人在他怀里,现又被他紧紧抱着,已是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半响,她的小手攥了攥他的袖口,鼓起勇气道:“陛下为何要对靖柔这样好?” 沈越低头用指腹勾了勾她的下巴,一下一下,就像逗弄那猫儿一般的力度。 小公主怕痒,但她又不知该如何反抗,便只能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沈越凝视着她,久久未能回答她。 虽然上辈子的萧婳原谅了他,可他依旧知道,他欠她的,已是太多太多,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他此番不过是给她盖了件衣服,这......又能算哪门子的好? 半响,他在她耳畔喃喃低语,“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吧......” 落在小公主的耳里,这无疑是句情话。 但落在沈越心里,这却是一句实话。 82.番外2 第八十二章番外篇02 小公主一路上都被沈越抱在怀里, 直到入了城,他才放开了她。此番, 他倒是守了约, 在下了马车的时候,他又亲手为她戴上了凤冠。 小公主的脸已经红透了,她也不知是因自己的“小人之心”而羞愧, 还是因他的动作太过温柔而害臊。 晚风还是有些凉,沈越身上的白袍依旧还是披在了萧婳的肩上没拿下来。 沈越身量极高,像萧婳这不算矮的个子,也只能到他的胸口。此时这白袍披在小公主身上, 不但连脚都露不出来, 甚至还要拖着地...... 看起来, 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滑稽。 “能走吗, 可用朕抱着你?”沈越挑眉问道。 小公主真真是被他吓到了,两只小白手不停地在胸前交叉摇摆,连忙道:“不麻烦陛下了,臣妾能自己走。” 沈越勾了勾嘴角,缓缓地牵起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儿里握着她微凉的小手,慢慢地向前走着,小公主头埋地低低的, 也没拒绝, 连忙捣腾着小碎步, 跟了上他的步伐。 他就这么牵着她, 亲自给她送回了月宫。 小公主整个人发懵, 她甚至是不知道,这一路是究竟是如何走回来的。 沈越让她坐在床上,他则是蹲在地上,抬手脱了她的鞋袜。 萧婳虽已经算是嫁给了他,但女人的脚终究还是私-密的,现在被他这么大方的握在手里,臊的她直接拿小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沈越瞧着她这副样子,本还是带笑的眼神,突然凝住了。 他明确地感觉到了胸口的钝痛。 原来,她这幅单纯懵懂的模样,真的是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了那些旖旎的心思,扯过一旁的被褥,盖在了她的身上。 “明日还有你的封后大典,你记得早些休息,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和朕说便是。”接着,沈越还揉了揉她面前的碎发。 沈越刚要转身离开,就被小公主拉住了衣角。 他面上一喜,以为她是想留他。 小公主缩在被子里,糯糯道:“陛下......臣妾有个婢女,她名唤知一,臣妾还没见到她......” 知一,知一,一提到这两个字,沈越就头皮发麻。 这辈子,他一定,一定,找个好人家,早早给知一嫁出去。 嫁妆,他定给的足足的。 “你等等,朕一会儿就叫人给她送到你这来,还有其他事吗?”沈越道。 萧婳乖巧地摇了摇头。 沈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当真的恨不得立刻掀了这被褥,将她摁在自己身下。 可是不行,即便再想,他也得忍着。 这辈子,他别无所求,他只求他能守着她一辈子,而她也能心甘情愿地陪在自己身边...... 沈越走后,萧婳的心扑通扑通地挑个不停。 她略有猜疑地想着,此番和亲...... 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 翌日傍晚,萧婳穿着大红色的嫁衣,随着南疆喜娘的指示,她先是走过了寓意着“传宗接代”和“五代见面”的麻袋,又是与他在明晃晃的烛火下,饮了合卺酒。 喜娘与婢女退下后,就只剩下了帝后二人。 小公主偷偷拿眼睛偷瞄着沈越,见他迟迟未动,心里便更是忐忑不安。 今日他身着朱色为底色的龙凤同和袍,她见上面用金线绣着的十二章纹,金双喜,仙鹤杂宝等图案与她身上的样式刚好一一对应,细节见情意,这倒是让小公主心里不禁暖了一下。 谁说南疆的男人都是一些不知情趣的糙汉子,依她看,这南疆新帝,就......挺好的。 真挺好的。 沈越表面上虽一动未动,但是他的脑海里已经是乱作一团。 他明明想要她想的要命,但却迟迟不敢伸手。今日是她的初次......他是绝不可能像上辈子那样对她的...... 可他究竟该如何做,才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唐突孟浪? 他该如何做,才不会让她对自己感到反感? 沈越一生中没少尝到被人厌弃的滋味,可唯独对上她,那胸腔中泛着的苦涩,会格外的明显。 此时,若是他没记错,她心里还是有那个徐进的吧。上辈子他混蛋,大可不必理会这些,可着自己来就好,这是这辈子呢? 他自是不舍再对她用强的。 他起身将衣物自行褪下,然后转而去脱她的衣裳。 小公主临走前也是被宫里的嬷嬷教导过的,她心里也很是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 她虽然害怕,但也不会推拒。她觉得让陛下来伺候她实在不该,便自己也跟着动起手来。 沈越看着她细细白白的手指,轻轻地揭开了她自己腰间的丝带,心里不禁泛起了异样的感觉...... 她没有拒绝自己,这个认知,着实让他欢喜。 沈越抬手蒙住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给她摁在了软枕上,接着,又轻轻点点地吻着她的唇。 他在她耳畔悄悄道:“婳婳,告诉朕,你怕不怕。” 萧婳身子一颤,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抬手推开了覆在她双眸之上的大掌,与他四目相对。 那水波潋滟的大眼里,闪着炫目的光,似艳阳下的湖泊,似夜空中的繁星,总之,照的他心醉神迷,流连忘返。 “陛下,臣妾不怕。”这声音,又糯又酥人,沈越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动静。 倏然,他笑了。 他伸手拿过一旁未喝完的酒,然后一口饮尽。他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覆上了她的樱唇,缓缓缓缓地将拿杯中的酒渡了进她的小嘴儿里去。 萧婳的眼睛不禁睁大,这酒有些烈,此时她又被他吻着,酒精的味道逐渐弥漫在口腔里,让她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用手指卷着她的头发,微笑道:“今天会有点疼的,你喝点酒,大概是会好些。” 小公主此时羞的哪有功夫来管疼不疼,已是低眉顺眼的躺在了他身下。 再是如何,他们也做过一世的夫妻,萧婳哪里敏感,他最是清楚不过。 他循序渐进地拨弄了她许久许久,直到她完全地放松下来,他才缓缓地进了她的身子。 ...... 他早已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自然不会再让她遭了那份罪。 他小心翼翼地行完那一次,就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婳婳,告诉朕,疼不疼?嗯?”他不停地摩挲着她光滑的肩膀。 萧婳拿被子挡脸,虽然不怎么疼,但是她很害羞啊......这种事......怎么好来问她呐...... 她这躲躲藏藏的模样,还是让他低低地笑出了声,这床榻一共才多大的地方,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他的手臂圈着她的小身板,若是说他今天唯一使过坏的地方,那便是他故意不给她衣裳穿。 他没想做别的,他只想她能乖乖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再多让他抱一会儿。 折腾了一天,萧婳多多少少也累了,她倒在沈越精壮的臂弯里,没一会儿眼皮儿就又重了起来。 沈越低头瞧着她,心里既是悔恨上辈子没能好好对她,让她受了那么苦,又是庆幸这辈子能重来一次...... 他将手伸进被褥里,用指腹轻轻地抚了抚她心脏的位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嗓音暗哑道:“这里,什么时候朕才能住进去?” 沈越睡去后,小公主的睫毛却是如蝴蝶翅膀一般,忽闪忽闪个不停...... ———————————————————— 天色微明,萧婳醒的时候,他还未醒。 小公主被他的手臂死死压着,自然是躲不远,她稍一抬头,就刚好对上他长长的睫毛。 她想好好看看他,毕竟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让人赏心悦目,可是......她又不敢看他。 她好怕他突然见醒来,然后刚好对上自己的目光呀...... 那可尴尬死了。 所以小公主十分“聪明”地眯着眼睛看,这样一来,哪怕他突然醒过来,她也可以装作自己也是刚刚醒...... 看了好半天,小公主终于满足地回了神。 她动了动腰,突然想起自己的这身子,还未着寸缕...... 思考了片刻,她蹑手蹑脚地“抢”来了被褥,给自己裹成了“竹筒状”后,便准备下地去捡那被他扔远的衣裳...... 结果没想到,这被褥实在太长,她一个没踩稳,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下,她又再一次地失去了“遮蔽物”。 嘤嘤嘤,她好想哭,幸好他没醒。 但是等她再次站起身子,准备去拾起地上的被褥时,她就听到身后阵阵地咳嗽声...... 屋内好似瞬间多了乌云密布...... 接着,仿佛看到了一道闪电直接劈在了小公主的脸上。 地缝是个好东西,请问她可以钻吗? 须臾,他在她身后,一字一句道:“你过来,朕给你穿,嗯?” 那上扬的尾音里,带着笑意,带着揶揄,还带着体贴与温存..... 下一刻,小公主身子一歪,直接被他双手抱起,还为等她反应,他便低头地再次吻了上去...... 最后,小公主乖乖地回到了床上,由着他一件一件地给自己穿了衣裳。 本书由 如梦人生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