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我叫盈盈啊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夫君死了我怎么办》 作者:夜半栖蝉 文案: 楚璎是相国千金,有个有钱有势的爹,还有张招人的脸蛋儿。 打小她爹就宠她,凡事都顺着她的心意。 她五岁的时候,认识徐知遥,徐知遥同样将她从小宠到大,楚璎决定嫁给他。 嫁过去三年,徐知遥为国捐躯了。 她成了寡妇,她爹把她接回去,打算继续承担宠女儿的任务。 有一天,她爹的政敌谢太傅上门提亲了。 京城谁不知道谢太傅手段狠,心肠硬 没想到谢君淮接手她之后,将宠妻这件事发挥到了极致 楚相国,以及在天上的徐知遥:我们都自愧不如啊! 楚璎:夫君对我真好,只不过有时候看起来冷了点 谢君淮:其实我只对别人冷,对你随时随地都是热情如火的 阅读提示: 本文架空,朝代宋国(非历史上的宋朝),勿考据 甜宠文,虽然标题不怎么甜 作者不正经,不写正经文 1V1,结局HE 本文又名《宠妻这件小事》,《你老公终于死了》 内容标签:甜文 主角:楚璎 ┃ 配角:谢君淮 ┃ 其它:宠文 ==================== 第1章 为国捐躯   京都是几朝帝都,祥云街历代以来聚居的都是这天子脚下的达官贵族,处处是朱门绣户,雕梁玉栋。   归仁侯府在祥云街的五仁巷里,单他家的府邸便将整条巷子都占据了,正门朝着祥云街上开,朱红铜钉大门,门口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里头更是有十来座独立的院子。   这府邸原先是前朝皇帝赐给安王的,前朝覆灭后,□□皇帝便将这院子赏给了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功臣,并赐予功勋爵位,如今,爵位已经承袭了三代,然而归仁侯府却没有往日的峥嵘气象。   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北雁南飞。   晨曦院是一座两进的院子,北面是正房,东西为厢房,共十来间房,一颗金灿灿的银杏树落了一地的叶子,如同金色的地毯,两个负责洒扫的丫鬟在树底下正清扫落叶,廊庑下,站着三个女子,正在观赏院中的一丛秋菊。   穿红褙子,梳双丫髻的丫鬟叫红泪,清瘦高挑,腰上悬着银鞘长剑,声音利落   “娘子,眼看着大半个月过去了,您给世子爷寄去的冬衣,应当也收到了,世子爷收到娘子亲手缝制的冬衣,心里头一定特别的欢喜”   此话是对着站在她身前的女子说的,那女子身穿艾青缠枝蔓草宽边褙子,并芙蓉色百蝶度花长裙,不比时下流行的那些清瘦女子,单薄的跟风能吹走一般,女子骨肉均匀,浓纤合度,前胸比那些蒲柳之姿的美人要稍丰腴些,体态便多了几分妖娆,远远看去,仿佛是一道妙曼的风景。   只见她回头将身后的丫鬟轻瞥一眼,一张白净如瓷般的瓜子脸便落入丫鬟眼中,眉目艳妩,一双眼睛水媚柔软,瞳仁跟黑晶石一般,剔透明亮,一抹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只消看上一眼,便会被她明艳无方的脸蛋惊艳到。   红袖忍不住两眼发光,目光在楚璎的脸上打转,暗暗咽下口水,自家娘子真是越发美艳动人了,这样的好人儿,谁见了也要忍不住喜欢的。   若不是时人喜欢那等弱柳扶风,才貌双全的女子,这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指不定就落到自家小姐的身上了   她启口道   “陇北郡在北边,这个时节,已经入冬了,若是能及时送到,穿到身上刚好御寒,他出征三年,这每年的冬衣的尺寸还是按照他三年前的衣裳大小来缝制的,只是不知道如今他穿了合不合身”   这声音娇软细柔,不紧不慢的透着一股子从容,好像春天的杨柳风,听着让人浑身酥软,   翠袖瞅着主子的侧脸,忍不住夸赞道   “咱们娘子可真是关心世子爷,单单为了这亲手缝制这几件冬衣,便花了半月的时间连夜赶制,世子爷娶了咱们家娘子,可真是有福气呢”   红泪和她打小跟着楚璎一起长大,心里头装着的都是自家的娘子,嘴里头夸的自然就是娘子长娘子短的   翠袖说完,红泪得意的抬起下巴道   “岂止是世子爷有福气,整个归仁候府还不是沾了咱们娘子的光,若没有咱们娘子里外打点,这侯府哪里能维持这般体面,若不是咱们娘子嫁过来,这归仁侯府早就被二郎那等不务正业的给败光了”   得意归得意,可想到娘子嫁入归仁候府三年,还没来得及跟世子爷洞房,世子爷便抛下她去了战场,娘子独守空房,不曾享受一天被丈夫疼爱的滋味,纵然是自家娘子心甘情愿,她们做丫鬟的倒是有些怨念,总认为自家娘子为侯府并不值得。   这些话私底下说还好,若是让府上的人听到了自然是不妥当的,楚璎之所以能为侯府做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心里头念着徐知遥待她的好,为自己心爱的人持家,她愿意这么做。   这归仁候徐家本就是名门望族,宋国建立后,洛阳徐家从龙有功,封侯赐爵不用提,老侯爷的亲妹子更是被□□看重选入宫中成了贵妃,徐家更是整个家族便迁入京城,成为京中新晋贵族,曾经也是盛极一时,风光无限。   只可惜,老侯爷一生征战沙场,到老年才得了一子,正是徐知遥的亲爹爹徐昌年,她这个公爹徐昌年当年也是满腹经纶的一个才子,论博学多才,可谓宋国第一人也,只可惜此人不喜欢做官,年轻的时候就沉迷于黄老之术,金石炼丹,不思进取,后来原配的妻子死后,便抛下家业,去山里面修道去了,云游四海,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宫中的贵妃娘娘膝下没有子嗣,薨逝后,徐家在后宫也没有人来支撑,只留下太夫人一人拉扯几个孙儿孙女长大,宋国的顶级豪门世家渐渐走向颓废之势。   楚璎平日里对两个丫鬟都是和颜悦色的,轻易不说重话,不过也是不允许她们两个口不择言,这种话传到寿仙院里,太夫人的脸可要不好看了,将两人瞪了一眼   “往后莫要说这种话,归仁候府只是暂时没落,他日夫君若是得胜归来,封侯拜将自然不必说,归仁候府门楣重振也是指日可待!”   红袖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若是真如娘子所说,自然是好”   话音刚落,一个青色褙子的丫鬟未经通过传,急匆匆的跑进来,见楚璎就站在廊下,赶紧上前屈膝行了一礼,神色凝重道   “少夫人,太夫人要您赶紧去前院”   这是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名叫青杏,楚璎见她神色不对劲,问发生什么了,青杏只是摇摇头“奴婢不知,好像…是世子爷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楚璎神色一紧,立即从廊庑上走下来,维持着镇定道“走吧”   一盏茶的功夫,楚璎领着两个丫鬟跟随青杏来了前院,老太夫人端坐在紫檀西番莲太师椅上候着她,这些年的操劳,六十岁的老夫人已经满头银发,头上戴着紫绣嵌金水菩提抹额,肤色白皙,眼角有深刻的皱纹,瞧着五官也可见昔日的美丽,穿一身驼色穿枝大理花纹褙子,已完全不如昔日和蔼可亲,她一动不动的坐着,神色暗沉,双眼中的精明强韧似乎溃散了,没有半点光彩   “祖母,发生什么事了?”   楚璎大骇,飞奔的走过去,也顾不上行礼了,上前就握住老太夫人的手   老太夫人抬起头来,楚璎这才发现,她的眼里有泪光闪烁,她反手握住自己的手,冰凉颤抖,哑声道   “阿璎,知遥…他为国捐躯了!”   捐躯?徐知遥死了!   楚璎脸色微微发白,不过她还是有点不相信,慢慢的说道   “祖母,前些日子知遥还在写信跟孙媳说,只要烧了敌军的粮草,战场上的形势就有可能逆转,打胜仗指日可待,他怎么会…”   她还未说完,老太太握着她的手猛地一紧,目光转向案桌上的书信,她深吸了口气,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话说出来   “阿璎,这封信是当朝太尉,此次征北的主帅霍剑霆所写,断然不会有假,如今…知遥的灵柩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了”   楚璎心里一颤,迅速的将手抽出来,将桌上的书信拿过去,颤抖的展开放在眼前,等尽数看完,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滴在信笺上,将墨迹晕开。   她脚下一软,书信从手中脱落,翻飞掉在地上,两个丫鬟及时在身后扶着她,这个噩耗对楚璎来说,是晴天霹雳,她颤抖的捂着胸口,茫然的望着前面,只感觉天塌下来了一般。   徐知遥他死了。   老夫人上前扶住她的手臂,眼中泪花闪烁,哽咽道   “阿璎,咱们祖孙都是苦命之人,你要振作一点,知遥已经去了,咱们徐家其他人不能再倒下,知遥这是为我徐家争光,圣上定然也不会亏待咱们徐家的”   听起来是在安慰楚璎,实际上老夫人仍然是以大局为重的,徐知遥到底没有整个徐家重要,楚璎内心一凉,都这个时候了,老夫人还只顾着徐家,徐知遥为了这个家,毅然去了战场,想立下战功,来重振徐家,可在老夫人的眼里,他的性命既然还没有徐家的利益重要。   可老太夫人毕竟是长辈,她只将微微冒出的火气压制在心底,只是低着头垂泪   老夫人知道她心里难受,她又何尝不是,自己一手栽培的孙儿没了,重振徐家的希望也破灭了,半生的心血白费了。   她沉沉的叹了口气,朝楚璎身边的丫鬟挥挥手   “扶你们夫人回院子休息,好生照顾夫人,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唯你们二人是问”   红泪和翠袖见楚璎不吭声,一左一右扶着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晋江半年了,发新文内心很忐忑,怕小天使们都不记得我了,存稿不多,然而时间过的太快,转眼半年过去了,最后还是决定发文了,前面女主的丈夫死了,可能会有一点点心酸,但是不妨碍这是一篇很甜宠的文,因为还有我们的男主来拼命的疼未来的老婆,我是亲妈,我的女主一定要很幸福的啦。   新文出炉,还很娇嫩,还需要大家很多的关爱哦,亲们多给点支持啦,最关键的是你们要点收藏哦,一定要收藏啦!还有就是希望亲们留言,我们的男主女主会拼命卖萌讨好的哦,还有作者菌发的红包哦! 第2章 灵柩归来   徐知遥丧命的消息,一个上午的功夫便传遍府中,徐疏影抹着眼泪进入晨曦院中,在屋内看到坐着一动不动,神色略有些呆滞的楚璎,双眼红肿,她的伤心便止不住,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顺着美丽的脸蛋滚落,她走到楚璎身边坐下,握着她冰凉的指尖,低着头,双肩轻轻的颤抖,如同无助的孩子一般,痛哭道   “大嫂,听说大哥…带着一百多将士,夜袭敌营,烧了敌军的粮草,混战中中箭身亡…”   徐疏影是徐知遥一母同胞的妹妹,兄妹两人感情至深,年方十四岁,徐知遥出征的这些年,一直是楚璎在帮着他照顾妹妹,楚璎待她好,徐疏影对她的感情,比对太夫人还要深。   楚璎听她呜呜咽咽的说完,这才回过神来,见小姑子哭的梨花带雨,长睫上带着泪珠,抿着一张小嘴,单薄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看着让人心酸,她抬起手用帕子替她拭泪,嘴角带着一丝苦涩   “我知道…你大哥再也回不来了”   这边姑嫂二人抱头哭泣的时候,归仁侯府的另一处晨云院中,徐知远懒散的靠在黄花梨盘螭纹圈椅上,手里头把玩着一对麒麟纹狮子头,听到青衣小厮带来的消息,眼角上挑,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说什么?我大哥死了?”   青衣小厮的目光在年轻男子俊美如玉的脸上,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内心轻轻叹息一声,明明和世子是双生兄弟,脸也是一模一样,为何世子文武双全,二郎却是个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损命的却是世子,享福的是二郎,老天真是瞎了眼…   然而他毕竟是主子,可不敢多言,只是垂着头,露出几分感伤道   “奴才不敢妄言,是老夫人让奴才告诉郎君的,十日后,世子爷的灵柩回京,郎君便出城门,将世子爷的灵柩迎回来”   徐知远摆摆手,让他下去,青衣小厮拜退。   直到小厮走远,徐知远内心的震撼仍在,大哥死了?   他们是骨肉兄弟,可因为两人性格差异太大,他不如兄长,大哥从小到大都压他一头,他不务正业,老夫人恨他不成器,平日里连她的院子都不许进,要找他就派小厮传个口信,府上人人都看不起他,就连大哥也嫌弃他这个不争气的兄弟,如今大哥死了,仿佛他头顶的大山倒下来,他不仅不伤心,反而却有种喜悦在心中偷偷的滋生。   他想起晨曦院中那位一直独守空闺,容颜跟芙蓉一般娇艳明媚的寡嫂,脑海里马上出现一个身段玲珑的女子,胸大腰细,臀儿挺翘,谁说女子当以纤细清瘦为美,他就不喜欢自己婆娘那竹竿一般的身子,他这嫂嫂才是最标准的美人儿,只要看着她的身影,腰肢款摆从身前走过,简直要将他的魂也给勾去了。   大哥好能耐,娶了这么美艳的妻子,只可惜无福消受,白白浪费了。   他早就垂涎已久,大哥死了,那么疼惜佳人相伴的机会就留给他来做吧!   十日后,一支宋国的军队护送徐将军的灵柩归来,徐知远带着府上的家丁出城相迎,等了半日的功夫,才见兜鍪戎服的将士们到了城下,只见一百来个将士头盔上都带着白缨,腰上缠着白练,神色肃穆,中间有两个士卒赶着马车,上面停放着将军的灵柩。   西风猎猎,白幡翻飞。   见城门口许多人候着,袁嵘抬手示意众将士停下,见对面为首一个男子坐在马背上,白衣玉带,容貌俊秀,若非眉眼见并无冷肃刚毅之色,与死去的徐将军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等看清他的容貌,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差点就以为徐知远死而复生了,副将袁嵘与徐知遥自幼相交,对府上的时候多少了解一二,他从一开始的错愕马上冷静下来,朗声道   “大家不要奇怪,这是少将军的双生兄弟,不是将军!”   徐知远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将士们护送回来的棺木。   在人前他总是要做做样子,让人以为他对兄长的死是如何难过,利索的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跌跌撞撞的跑到挂着白绫的黑漆棺木前,扑倒在棺木上,在众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你死的好惨啊!你好狠心啊,就这么走了,抛下做兄弟的独活,你让我可怎么办啊!”   谁能想到一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哭就哭,像个婆娘一般,袁嵘知道这兄弟二人的关系,徐知远装模作样的他如何看不出来,他讥诮道   “二郎君,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回去再哭吧!”   徐知远骤然收声,哭了这么久,半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在袁嵘目光的注视下,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了,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这才站直了身子,悻悻的往回走   袁嵘一打断,让他几乎忘了有一辆玄色马车跟着军队一起回来了,他翻身上马,带着众人在前领路,将士们也跟着入城了。   一个身穿绛纱圆领大袖长袍,横澜鱼袋,头戴幞头的年轻男子立在城楼上,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西风吹起他的衣袍,他的笔挺的身姿有种悬崖青松般的孤拔秀逸,宽肩窄腰,不比时下京城流行的那些清瘦斯文的书生,他生的体魄健硕,脸部轮廓硬朗,浓眉长目,高鼻薄唇,眸光冷肃锐利,让然不敢直视。   他身后佩剑的黑衣男子和他一起,目睹城下的一幕,见自己的主子什么表情也没有,他自认比自家主子有同情心,忍不住惋惜道   “徐将军也真是可惜了,本来大好前程,谁料他却死在战场上!”   谢君淮神色不动,只是淡淡的说道   “若不是他违抗军令,私自带兵夜袭敌军,又岂能有今天”   男子的声音低沉清冷,类金玉相击之声。   徐将军与自家主子是表亲,两人的亲娘乃一母同胞,可徐家与谢家政见不合,往来也不多,他也是瞎操心,随口说了一句,他摸摸下巴点头道   “那倒也是”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当初徐将军洞房花烛夜之时,乃主子送圣旨去徐家,把徐将军召入皇宫,如今徐将军死在战场上,徐家人该不会怪主子吧?”   谢君淮终于偏头看了他一眼,仍然是神色自若的说道   “当时军情十万火急,我也是为宋国的江山社稷着想,如果不赶紧挥师北上,咱们宋国北方的土地便要被胡人的铁骑侵略,如今战事胜利在即,徐将军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皇上不会亏待徐家的”   长安当然知道这个理,没有继续往下说,   目光再回到城门口那队人马中,只见载着棺椁的马车背后,还跟着一辆玄色的马车,车帘微微晃动,却也看不到里面的人,谢君淮随意问道   “那马车里头的是何人?”   长安掌管谢君淮手中大大小小的情报,消息最是灵通,他抱着剑,目光盯着那辆马车,说道   “徐知远在人前这般伤心,多半是做个人看的,这两兄弟并不和睦,如今徐少将军一死,他便成了继承世子之位的人选之一,可徐家的世子之位,终究是轮不到他,那马车里坐着的,便是徐少将军的女人和孩子”   谢君淮长眉微挑,不知想了些什么,眼中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属下说   “徐将军倒真是讨女人喜欢”   两人正说着话,此时城门已开,徐知远领着送灵的军队入城,将士们庄严肃穆,秩序整齐,东城百姓早就听闻是徐将军的灵柩,纷纷驻足叹息。   城楼上的谢君淮也领着下属离开了,等军队走出很远,谢君淮的马车才从后面跟上去,护灵的军队从外城一路走到内城的归仁侯府,府上早就挂上了白灯笼,家眷们齐齐在外头等候着。   为首的一人,便是徐家的主母太夫人,她的身侧站着少夫人楚璎和三娘子徐疏影,身后是府上的丫鬟和小厮,婆子管事。   众将士们在府前翻身下马,袁嵘走上前来,对徐老夫人拱手拜道   “将军灵柩归来,请老太夫人节哀顺变,袁嵘没有照顾好将军,愧对老夫人和府上的各位家眷”   当那具棺材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老夫人身子一晃,脚下踉跄了一下,楚璎两个手疾眼快的扶住她,老夫人面如土色,许是打击太大,一直说不出话来,楚璎扶着她的手臂,转过头来镇定道   “将军,这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这战场上刀枪无眼,生死难测,将军能送夫君回来,我们徐家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个声音娇软,柔而不腻,清甜悦耳   袁嵘虽然心情沉重,然而这个声音似有种安抚的力量,能让他内心有了片刻的轻松,忍不住将人多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仿佛丢了魂一般,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冷硬内心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震撼之色,都说徐将军娶了相国府的千金,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果然是…倾国姿容。   徐将军毕竟是他的上司,对将军夫人他岂能过于放肆,忙将眼光收回,朝楚璎拱拱手道   “少夫人真是深明大义”   此时,府上的人已经开始嘤嘤哭泣,楚璎一阵心酸,忍住泪意,却还是强作镇定,让将士们将棺椁送入府中。   等安置好之后,袁嵘将马车里的女人和孩子领下来,带着她进入徐家大门。   徐老夫人好像早就知道这事一般,让家中的女眷都在偏厅内坐着,袁嵘带着人进去,趁着一家老小都在,他想要赶紧让徐老夫人认了这娘俩,徐知远到了府门口才知道有辆马车个跟着一同回来,   可没想到里头还有个女人和孩子,该不会是大哥的吧…,他错愕了一会儿,目光落在那女人和孩子身上,女人体态纤细,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眉目婉转,虽然是荆钗裙布,可却掩不住天生秀美,那孩子被抱在怀里,用红绳扎着冲天辫,模样儿雨雪可爱,那五官轮廓,简直是和大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心里头咯噔了一下,眼中情绪复杂,若真是大哥的孩子,那他在城门口那场戏也真算是白演了。   那女子来自边陲小镇,本是一个商户家的女儿,不懂这京中豪门的规矩,袁嵘一介武夫,这内里的一些细节也没有教会她,她进来后不久,目光先是在众人脸上都瞧了眼,在看到楚璎的脸时,稍停顿了一下,眼底露出惊愕之色来…心里头暗道,这世上竟然有这等华容精致的女子,莫非这便是少将军的妻子么?   此时袁嵘已经跟老夫人交待了,他朝老夫人双手抱拳作揖,郑重的说道   “太夫人,将军曾嘱咐属下,若有一日他战死沙场,叶夫人和小郎君便麻烦太夫人和少夫人一同照顾”   老夫人这时也缓过神来了,慢慢的恢复了理智,并未去看那母子二人,只是朝着袁嵘点点头道   “袁将军放心,她们母子就交给徐家吧,袁将军安心去皇宫复命吧”   袁嵘勇猛,擅长作战,常年待在军营中,甚少去琢磨内宅夫人的心思,何况这老夫人看着着实亲切可人,只当她是答应了,便拱手道   “那在下就放心了,就此告辞,在下与将军情同手足,他日太夫人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   楚璎从那女人进门后,神色便淡淡的,想起刚才老夫人让她们二人留在偏厅里,此时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老夫人早就知道徐知遥在外头有了其他女人,如今她夫君死了,担心徐家后继无人,便让人巴巴的把这对母子接回来,她这么多年,竭尽全力来维持这个家,徐知遥却早已背叛她,适才心里头的悲痛莫名慢慢的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心凉透半截的滋味。   老夫人将楚璎的神色收进眼底,垂眸敛住眼底的深意,这些年,楚璎为徐家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徐知遥是世子爷,必然要替徐家继承香火的,将来这孩子过继到楚璎膝下即可,至于这个女人…她徐家的继承人,总不能有个出身如此卑微的母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激动,上一章有小仙女的留言呢,希望小仙女们继续留言,还是一样哦,作者菌有红包奖励!   虽然涉及女主前夫死去的内容,但是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小仙女们看文的心情哦,后面会越来越甜的啦! 第3章 明月之辉   送走袁嵘之后,偏厅内就只剩下徐家的女眷和二郎徐知远。   徐知远只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眼睛时不时的瞥了瞥美艳冷淡的寡嫂,露出一丝贪婪之色,他是徐知遥的嫡亲弟弟,按道理来说,他才是侯府继承人的不二人选,一个乳臭未干还是庶出的孩子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   太夫人将这娘两接回来又如何?他照样可以将世子之位弄到手。   他不仅要长嫂这位美人儿,还要侯府家主的位置。   楚璎的目光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丝毫没留意小叔子的目光,太夫人却不是瞎子,自己孙儿的品行她太清楚了,若不是府上有她这双眼珠子盯着,他早就做出那等没羞没躁的事情来了,太夫人内心冷笑,面上却分毫不显,只盯着眼前的人。   叶碧带着儿子齐齐跪在地上,她本不是胆小之人,可现在她身边没有个依恃之人,来府上之后,看到的也都是陌生的面孔,何况这些人颇为冷淡,似乎不太欢迎她,所以袁嵘一走,她倒是拘谨起来   垂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算老夫人先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孩子叫什么名字?”   叶碧抬起头来,猛地触到老太夫人锐利的目光,仿佛被烫到一般,赶紧低下头来,一五一十的说道   “民妇叶碧,是陇北郡丝绸商人叶昌明之女,当年我随父亲出关贩卖丝绸,遭遇胡人铁骑的袭击,是将军救了我,孩子叫徐望城,名字是少将军起的,腊月二十正好两岁”   听到她说话,楚璎的思绪也慢慢的被拉回来,她坐在左侧第一张玫瑰椅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小小的一个孩子,小脸蛋白嫩嫩的,乖巧又安静,腊月二十正好两岁了,这般好的孩子,却不是她和他的。   她在这个府上等了他三年,他却在两年前有了别的女人,从未对她透露半个字,每一封家书上,都写满了他对她的思慕…都不是真的,都是谎言,他骗了她整整三年。   老太夫人看了看那个孩子,他仰起头,五官与长孙如出一辙,眼睛不惧怕的望着自己,徐家后继有人,心里头总算有了几分欣慰,老夫人偏头朝身边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   “将小郎君抱起来坐在椅子上,天儿冷,别让孩子冻着了”   张嬷嬷会意,走过去将孩子抱起来,安置在楚璎身边的一张椅子上。   却依然让叶碧跪着,她这个态度,让一心想在府上安顿下来的叶碧迷茫起来,她内心忐忑不安,然后听到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   “叶碧,当年我孙儿救了你一命,你给我们徐家诞下子嗣,你欠知遥的恩情也算还清了,这个孩子是徐家的继承人,老身自会尽心栽培,这些年你留在知遥身边,照顾他,我徐家满门很感激你,然而你与知遥并无拜堂成亲,你如今又正值妙龄,大好的年华,让你在这深宅里孤独终老也真是委屈你了,老身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你拿着银子回到家乡去,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往后可自行嫁娶,我徐家绝不干涉”   叶碧不傻,自然是听得懂她的意思,老夫人想要将儿子留下,把她赶走,她心中大骇,千里迢迢的赶来京城,原本以为自己和儿子终于有了栖身之所,可是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是这般冷血无情的狠心之人,给她的居然是个这样的结果。   叶碧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陇北郡的亲人都死在胡人的铁骑下,她就算回去了也是无依无靠,何况,儿子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无论如何也是割舍不下的,想起自己可怜的身世,叶碧眼眶一红,说道   “老夫人,民女自知身份配不上徐家,可是民女走了,城儿怎么办?城儿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娘亲啊!”   孩子怎么可能没有娘?老夫人的目光看向楚璎,不紧不慢的说道   “少夫人便是孩子的嫡母,知遥明媒正娶的妻子,往后我会将你的孩子过继到少夫人的膝下,孩子有她的教导,将来定然成为有用之才”   叶碧这才缓缓转过头来看楚璎,楚璎生的很美,她端坐着不动,气质娴静,如明珠美玉般耀目,这京中大族出生的女儿,举手投足间都有种大家闺秀的优雅。   她是明月之辉,而自己只不过是萤光烛火,暗淡渺小,这种被自惭形秽的感觉,两年前她初遇徐知遥的时候,也曾有过,可那时她发疯似得爱上他,早就忘记了自卑胆怯。   她感觉,楚璎和徐知遥才是真正的一对璧人,她果然是徐知遥的夫人,少将军睡梦里都会念到的女人,同样的柳叶眉儿,怪不得将军最喜欢的便是她的眉儿。   她占据了自己男人的心,还要抢走自己的儿子,不…叶碧不甘心,她要留下来,她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头,哽咽道   “老夫人,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当丫鬟打杂,我什么都能做,只求老夫人不要让我离开徐家,让我留在儿子身边,就算他不叫我一声娘,我也想保护他,看着他长大!”   徐知远看着眼前这一场好戏,神色淡定,他不想多管,反倒是徐疏影,有些略微不忍,微蹙着眉毛瞧着老夫人道   “祖母,她也挺可怜的,就将她留下来吧,咱们徐家家眷下人甚多,多养一个闲人也没什么大碍,而且她是城儿的母亲,万一城儿长大后问起自己的生母,我们该如何跟他交待?”   老夫人不为所动,冷厉的目光瞥过去,徐疏影见祖母沉着脸,声音不容置疑   “疏影,你年纪小不懂事,祖母今日不怪你,但是往后你记住了,城儿的生母,只能有一个,就是你的长嫂”   说到后面,语气也加重了几分,让在场的人内心猛地一震。   陈氏是二房的媳妇,长兄死了,她一心以为侯府便由她的相公继承,可心里头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太夫人居然玩出这么一招,她忍不住讽刺道   “一个妇道人家,赶走她,她能去哪里,祖母,也真是狠得下心肠”   楚璎一直没有开口,是因为她对徐家和徐知遥已经心灰意冷了,如今,徐知遥已经死了,老夫人仍然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将她留在府上,无非看重的就是她楚家在京城的地位,她要用这个孩子捆绑住她,也只有这样,楚家才能成为徐家持久的靠山。   从前也就算了,可现在,楚璎也不再愿意无怨无悔的付出,等老夫人说完,她站起身来,盈盈下拜道   “祖母,请听孙媳说几句,她与知遥之间的关系,想必陇北郡的乡亲和将士们都知道,等将士得胜回来,这个消息定然在京城是瞒不住的,若是他日被人知道,定然会落人口实,说我徐家人做这等过河拆桥的事情,另外,夫君让袁将军千里护送两人回来,定然也是想要祖母替他照顾好她们母子两,这是知遥的心愿,若不替他完成,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必然会不安,一个失了名节的弱女子,即便回了家乡,也会让人瞧不起的,祖母,还是留下她罢”   叶碧没有想到她会替自己说话,转过头,惊愕的看着这个美艳绝伦的女子,然而楚璎并不多看她一眼,似乎她这种底层出身的女人呢,她根本不屑看。   叶碧的内心,感觉到一丝丝的屈辱。   老夫人原本就不喜欢这不懂规矩的陇北女人,另外也是替楚璎保全面子,楚璎温顺,向来都听她的,可这次却让她感觉意外,孙媳居然不赞同她的做法,这节骨眼上,老夫人自然不愿意和孙媳妇闹僵,何况她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做出让步   “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你为我徐家诞下子嗣,往后你便是这府上的姨娘了,不过城儿,必须养在嫡母的膝下,这是规矩!”   叶碧没想到老夫人还愿意给她名分,心中一喜,虽然不院子自己的儿子管别人叫娘亲,可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要让她留在府上,总有一天,她能将儿子再次夺回来。   她朝着老夫人重重磕头下去   “谢老夫人成全我”   她暗暗下了狠心,转头又朝楚璎拜了拜   “妹妹给姐姐磕头了,谢谢姐姐愿意留下我,往后妹妹定然为姐姐做牛做马报答姐姐”   然后仰起头看向楚璎,脸上充满了感激之色,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心话,不过她总算明白过来,在这侯府里面,她这样没名没分没地位的女人,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老夫人根本不在乎她,她若是想要存活下去,只能卑微的去讨好她们。   楚璎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   “不必了,这么做也是为徐家着想”   虽然说老夫人要将城儿过继到她的名下,也拿出了想要留下她的诚意,可她若是真要走,这些都是留不住她的。   叶碧当然知道,她也知道这少夫人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楚璎光华如月,实在太耀眼,同为女人,叶碧面对她的时候,心里头隐隐有种刺痛感,她收回目光,垂眸敛目的跪着,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到,她在想,将来归仁侯府迟早是她儿子的,谁能风光到最后,还不一定。   当日,徐家安排了院子让叶碧住下,徐望城被抱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养,第二日,徐家开始办丧事,楚璎安排下人将讣告都发出去了,到了第三日,府上陆续便有人上门吊唁。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打滚卖萌求小仙女收藏,和留言,   谢君淮:我真的是讨厌除了那个死鬼之外,还有其他人盯着我老婆看,而且还是个人渣,   作者:你也惦记着别人的老婆,比人渣好不到哪里去   下一章放男主啦! 第4章 太傅吊唁   城南谢家收到徐家送来的讣告,消息半日就在府上传开了,谢夫人坐在堂内抹眼泪,谢君淮走到窗下便听到低低的哽咽声,他微微蹙眉,大步走进去。   走到跟前,往谢夫人身边的海棠花三开光卷草纹绣墩上一坐,他平平静静的注视着谢夫人沈随心发红的双眼,母亲定然是知道徐家的事情了才会如此伤心,谢君淮默了一会儿,劝慰她道   “人死不能复生,母亲不必太难过”   虽然有儿子安慰,可谢夫人一直就是颗柔软心肠的人,想到心酸处,仍然忍不住落泪,伤心道   “大郎,你姨母与我乃亲姐妹,她死得早,两个儿子,只有知遥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可知遥也死了,你叫我如何能不伤心啊!”   谢夫人含着泪说完之后,又是重重的叹息一声,朝堂上的事情,娘亲一个内宅妇人并不懂,徐知遥若不是立功心切,在战场上一意孤行,断然不会有这遭劫难…不过,谢君淮并不打算跟母亲说这些,何况,人都死了,多说无用,他耐心等谢夫人哭完,情绪平稳下来,问道   “今日儿子去徐家吊唁,母亲可有什么话要带的?”   谢夫人终于收住眼泪,哭红的眼睛望着长子,她的眼底带着一丝恳求,声音有些暗哑道   “你姨母和表兄死的早,那徐老夫人不是他们几个的亲祖母,终究是隔了一层,你知远表兄我也管不了他,也随他去了,不过疏影却是个好孩子,她如今年纪还小,你这个做表兄的,往后要多照顾她,但凡只要我们谢家能帮得上忙的,让她尽管开口”   谢君淮点点头,他是不想与徐家往来的,可母亲如此伤心,他也只能勉强答应下来,谢夫人交代完了,谢君淮见她神情舒展了许多,这才放心出门,不过他去徐家之前,先入了皇宫。   皇帝刚好批阅完一堆奏章,奏章的内容说的只有一件事,为徐知遥请功,他一一批阅完毕,将奏章往龙案上一搁,放下手中的朱笔,身体往后靠在龙椅上,抬手揉揉眉心。   正在这时,小太监躬身进来禀告,说太师在宫门外候着,皇帝准了他进来,一会儿,小太监便将谢君淮领了进来,小步躬身退到门口,然后转身出去。   谢君淮给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行礼,仁宗皇帝赵桢摆摆手道   “云羡,你来的正好,群臣上奏章让朕追封赏赐徐家,你如何看?”   云羡,是谢君淮的字,通常与他亲近之人才会如此称呼,当年的仁宗赵祯只不过是先帝膝下身份卑微的七皇子,无人瞧得起他,唯有谢君淮等人愿意与他亲近,谁能料到这个不起眼的七皇子,在太子和三皇子争的你死我活之后,轻轻松松的夺得了帝位,成为一位英明的君主。   “臣以为,徐将军领一百多人马烧光了胡人营中粮草,如今陇北郡已经到了冬日,契丹粮草不济,维持不了多久,我军胜利有望,徐将军功劳不小,皇上自然奖赏他,然而军令如山,他公然违抗,必然是要罚的,赏罚分明,方能让人信服”   谢君淮站起身来,抬头朝龙椅上的皇帝看去,神色自若的说道   皇帝对谢君淮向来是很满意的,他即位三年,为了改变宋国多年的贫弱,去年已经全力推行新政,遭到了不少旧派明里暗里的反对抵抗,若不是有谢君淮在朝中辅佐,替他清理各种势力,朝野上下断然是不会有如此安稳的局面,谢君淮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剑,也是他知己好友,他微微颔首,眼底含着一点莫名的情绪,道   “你与朕想到一处了,云羡,朕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替徐将军说话,当年蹴鞠大会上,若不是他让人做了手脚,拔得头筹的就是你,当年被先帝赏赐的便是你…”   被提起旧事,谢君淮眸光微微一动,随后便平静的说道   “君子不念旧恶,何况人都死了,臣下还计较什么”   赵祯不再多说,他的肱骨之臣若是气量狭隘,也不会得到他的重任,郑重道   “既然如此,今日你去徐家之时,便替朕问候一声,徐将军为国捐躯,朕不会亏待徐家的”   谢君淮领旨,从皇宫里出来后,便骑马直接去城北徐家。   徐家毕竟有望族的名声,徐将军一死,前去吊唁之人依然很多,徐家门口的牛车骡车占据了大半条街,里头陆续有人出来,谢君淮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两人绕过那些车马,在府门前下马,徐家有两个下人过来接客,一个牵马,一个领着二人进去。   徐家的宅子是当年的王府,十分气派,主宅三进,其中还包含好几座独立的院子,这是三年后,谢君淮第一次来徐家,这里的变化不大,庭院里栽种了花草,有嶙峋假山,流水绕着假山而过,三年前是徐知遥的洞房花烛夜,他领着一道圣旨过来,直接将徐将军派上战场,如今徐家那人…定然是心恨他的。   下人领着他到了灵堂,他的随从长安将祭幛交给府上的管事,他则大步跨入灵堂内。   灵堂内跪了十来个人,都是替徐知遥披麻戴孝的,堂内挂着白幡,正中间摆放着灵位和棺材,谢君淮的目光在牌位上看了一眼,然后落在灵前站着的稚子身上,只停顿了一下,迅速便移到小儿身后的妙龄妇人身上,楚璎眼角瞥见有人进来,无意中转过头来,与来人的目光刚好撞上,等看清那人的脸,她微微一怔   谢君淮,没想到他居然来了…   谢君淮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走上前去,内心却将她此时的模样记在脑海里   那张芙蓉面素净苍白,乌发如云,柳眉杏眼,眼珠漆黑水润,雪肤红唇,虽是一身缟素,也掩盖不住她本身美玉明珠般的惊艳光华,谢君淮垂眸掩住目光,三年前,她嫁给徐知遥之时,还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姑娘,虽然是绝色姿容,可仍然带着几分少女的青涩,如今眉眼长开了,明媚娇妍,楚楚动人。   楚璎是记得谢君淮的,他是徐知遥的表弟,两人自小相识,当年他也是个慷慨热情的少年,自从辅佐新帝登基后,便一跃而成为当朝太师,位列三公,在朝中与她爹爹平起平坐,传闻他为皇帝稳固帝位,肃清朝中旧党,残害了不少忠良,手段狠辣,城府极深…   她暗暗的吸了口凉气,将目光收回,这个人…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谢君淮了。   谢君淮给死者行礼时,楚璎便扶着徐望城给他回礼,等行礼完,楚璎以为他就要走了,谁知他却朝自己走过来,楚璎心中疑惑,微曲双膝,朝他行了一礼。   谢君淮走到她的跟前,他周身气质清冷,眸光锐利,一看就不是好亲近之人,旁人看了都有些畏惧他,楚璎却神色从容,听他说道   “少夫人,皇上为徐将军的死十分痛心,他让本官代为问候,皇上说了,徐将军为国捐躯,他是不会亏待徐家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如同轻拨古琴时发出来的音调,虽好听,却没什么情绪,原来是替皇帝传话来的,她微微颔首,先是跟他道了声谢,又说道   “臣妇,多谢大人传话”   这生疏多年的关系,总不能如从前那般自然了,她客气恭谨,也不敢丝毫冒犯   谢君淮的目光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他自然察觉到她的情绪,她弯弯的黛眉,仿佛雨洗过的远山,长睫覆下,遮住一双灵动妩媚的眼,她是哭过的,眼尾和鼻尖,嘴唇都透着粉红,那抹粉色十分的轻柔,淡淡的,印在白瓷般的肌肤上,仿佛枝上新开了的桃花,让人忍不住去怜惜她。   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任是谁看了,也会有所动容。   难得,素来冷酷的谢君淮居然主动关心别人,低低的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莫要太过伤怀,我与知遥乃表亲,往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会尽力帮你”   她垂眸敛目,低下头来,他默默的注视着她,她穿着白衣裳,绝色的脸蛋略带着忧愁的模样,仿佛不是这朱墙深院里养出来的侯门贵妇,像不食烟火的姑射仙子,越是这般清冷淡漠,越是能勾起男人的欲/望   他相信要不了多久,相爷便会将这个掌上明珠接回娘家去…   他若是想要她,不愁没机会。   他说完,楚璎略感诧异,然而也没有细想,以为谢大人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只说道   “谢太师关心,臣妇没事”   谢君淮原本受母亲所嘱托,要把这些话说给徐疏影听的,可是当他看到这个娇滴滴的寡妇时,就将小表妹给忘记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半点也不觉得违心,而此刻,徐疏影正抬起一双泪眼,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徐知远也瞧见他了,嘴角扯起一丝讥诮。   谢君淮跟她客套完之后,这里自然是不宜久待,不多时,便告辞离开了。   未时三刻,楚家的人也过来了,今日前来吊唁的是楚璎的弟弟,楚珞。   楚珞给了祭幛,到灵前给姐夫行了礼,便让楚璎借一步说话,楚璎从弟弟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心事,便让徐疏影暂时顶替她,自己则带着兄弟出了灵堂。   见少夫人要与娘家的弟弟叙话,机灵的丫鬟赶紧去厨房准备茶水点心,两人进了花厅坐下,不多时,便有丫鬟端着茶水,和几样精致的点心来了。   丫鬟放好茶水点心,便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君淮:我老婆越来越美了,我忍不住想要将她抱回去,可是她还在为她的前夫守孝   作者君:要怪只怪你当年不够勇敢了…   男女主小时候就认识,只是那时候谢君淮没那么讨人喜欢,女主也没喜欢他   现在终于有机会啦   男女主正式见面啦,收藏还是涨得好慢啊,小仙女们多给收藏和留言鼓励一下作者君啦 第5章 姐弟情深   楚璎十七,楚珞小她四岁,还未行冠礼,头上梳着双丫髻,个头却蹿的很快,眨眼的功夫,便高出了楚璎半个头,厅内只剩下姐弟二人,楚珞虽然年纪小,却是极细心聪慧的,看着阿姐清瘦的脸颊,忍不住心疼   “阿姐,这段日子苦了你,瞧着你瘦成这般模样,珞儿看着着实难受得紧,阿爹的意思是,等姐夫出丧后,便接你回府上去,等你回到家中,咱们一家子就团聚了。”   楚珞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担忧的看着她,亲人发自肺腑的关怀,让楚璎感受到一丝丝的暖意   “珞儿,回去告诉阿爹,就说我很好,等徐家的事情了了,我再回家去探望阿爹”   楚珞听出来,阿姐还没有下定决心要离开徐家,不由得着急道   “阿姐,姐夫都死了,难道你要留在这里替他守寡不成…”   话还未说完,被楚璎轻声打断,她端起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抬眸平静的说道   “阿珞,阿姐自有主张,你不用替我操心”   看到阿姐那双平静的眼睛,她们的娘死得早,爹爹的侍妾颇多,她们姐弟二人虽然是嫡出,可两个没娘看顾的孩子,阿爹平日里又忙于公务,她们姐弟二人的身份让人忌惮,多少会有些明枪暗箭,一直以来,都是阿姐在保护她,阿姐举止优雅,性子随和,看似容易亲近,可楚珞知道,阿姐是个极为有主意的人,温和如水,却从不姑息纵容。   从前阿姐在府上的时候,便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楚珞乖乖的没有再往下说,等喝完一盏茶,楚璎便让他离开,楚珞也知道今日阿姐没工夫招呼她,懂事的跟阿姐告辞,带着下人离开了。   楚珞离开后,楚璎回到灵堂内,走到灵前给徐知遥烧纸,见徐疏影跪在旁边,边哭边烧纸,眼泪吧嗒掉在烧纸的炉子里,声音悲切,满脸泪痕,十分难过,她们兄妹情深,徐疏影失去了如兄如父的长兄,心如刀割,楚璎忍不住被她勾起了一些泪意,却强忍着没往下掉,她稳住情绪,蹲下身子对小姑子说道   “疏影,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哥哥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如此伤心,定然会不高兴的,他从小到大,可是最舍不得你伤心落泪的”   她这么一说,想到从此以后再无人对她这般好,徐疏影却是更加难过了,眼泪收不住的往下流,她转过脸来,泪眼朦胧,将头伏在楚璎的肩膀上,仿佛只有哭泣能释放她心中的悲痛,她双肩轻轻的颤抖,哽咽道   “嫂嫂,我就是难过,我从小没了阿娘,后来阿爹也丢下我们走了,如今大哥也死了…为什么这些不幸偏偏都落在我的头上”   徐疏影是个端方优雅的淑女,一身大家闺秀的风范,平日里在人前都是斯文有礼的,这般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也是头一回,楚璎心里头也难过,得知徐知遥死后,她此刻感觉有只手在她的身体内撕扯五脏六腑,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痛的那么难受,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嘴角泛着一丝苦涩   “疏影,没有兄长和爹娘,嫂嫂会疼你的”   见她情绪失控,楚璎抬头看了眼守在灵堂里的丫鬟,见徐疏影身边的大丫鬟雪松就在身后,她扬声吩咐道   “扶三娘子回屋歇息,煮一碗参汤给娘子喝了,让她歇息一会儿”   楚璎扶着徐疏影站起来,徐疏影不肯走,被几个婆子丫鬟一起过来,强行架走了。   徐知远跪的膝盖发麻,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刚才看到妹妹和寡嫂抱在一起哭个没消停心中一阵烦躁,如今妹妹走了,他便抬起头来,兄长死了,他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伤心,得知自己与侯府世子之位无缘之后,连表面功夫也不想装了,目光游离,最后停在楚璎身上,贪婪的看着她白皙姣好的侧脸。   刚才那位太师大人来的时候,特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说话的时候,徐知远从一侧不着痕迹的瞥了几眼,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那谢君淮表面上正儿八经,冷酷无情,可寡嫂在低头的时候,那人的眼光便在她的脸上打转,仿佛是一眼没看够一般,等寡嫂抬起头来,他便又敛住神色,徐知远知道,他这仙人一般的嫂嫂,娇滴滴的,那双大眼媚得滴水,再正经的男人,只消看上一眼,也得酥了半边身子。   这么好的一块肥肉,他可不能让她进了别人的嘴里,她花一般的容貌,定然是不能为兄长守寡一辈子的,若不想法子占了她的身子,她迟早是要回娘家的,到时候可就没他徐知远什么事了。   见楚璎一身直襟素色褙子,身量玲珑有致,高挽的乌发下,一段雪白纤细的脖颈,与那素白的衣裳一比,竟然是分不清哪个更白些,他看着心痒,仿佛被猫爪子挠过一般,竟然在灵堂里,便开始想入非非,简直毫无廉耻之心。   前院在办丧事,隐隐有哀乐之音传来,太夫人待在后院里没出去,她守在祠堂里,跪在徐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前,手里头拿着楠木念珠,闭着眼念念有词。   太夫人还是姑娘时,张嬷嬷便跟在她身边伺候,眼看着她在祠堂内待了大半日,她怕她年纪大了,身子扛不住,从厨房里拿了些准备好的饭菜端进来。   张嬷嬷走到太夫人身后,看着太夫人憔悴的面容,轻轻的叹了口气   “太夫人,吃点东西吧,饿坏了身子可不好”   太夫人闻声,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的睁开一双还算清明的眼睛,眼神失了往日的锐气,极为暗淡,她扶着膝盖要站起来,张嬷嬷赶紧过去搀扶她,主仆二人出了祠堂,回到正房内,张嬷嬷扶着老夫人在罗汉床上坐下,吩咐丫鬟们上菜。   今日府上在办丧事,老太太吃斋,丫鬟们将几样菜都摆上去,冬菇白菜,素炒三丝,小葱豆腐,素菜饺子,还有一碗红豆薏仁粥,太夫人这几日的胃口不好,因此张嬷嬷只让人备了些粥食。   太夫人端起官窑斗彩花鸟纹瓷碗,舀了一勺粥,正要吃,眼角余光瞥见张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抬起头来,将碗放下,看了她一眼,道   “有何事,你便说吧,在我面前还要遮掩不成?”   张嬷嬷原也没打算瞒着她,斟酌了一番,说道   “太夫人,今日少夫人娘家的兄弟来过了,我听前院的丫鬟说,那小郎君劝着娘子回娘家呢,咱们可都知道,相国大人一直极为宝贝这个女儿,如今咱们世子爷去了,少夫人又这般年轻,相国定然是不会答应少夫人留在府上替世子爷守节的”   老太太听完,顿时连喝粥的胃口也没有了,她沉默的叹了口气,身子转过来对着屋内,目光晦涩难辨。   自宋国立朝开始,徐家便是百年望族,钟鸣鼎食之家,后辈子嗣不争气,家业凋零,家中的顶梁柱孙儿已经去了,她不得不将振兴徐家的希望放在出身高门的孙媳妇身上,自楚璎嫁过来这些年,她那点嫁妆也贴到府上的日常开销里了,这才让徐家的风光日子又维持了几年,老太太明白,只要楚璎在府上,相国是不会让女儿过苦日子的,那么她们一家人也跟着要沾光,若是她离开了,徐家…恐怕从此就要一蹶不振了。   这个局面,是老夫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为了徐家的好日子,她不能让楚璎走。   张嬷嬷见老夫人陷入沉默中,内心有些自责,适才真不当跟老夫人讲这些事情,忙安慰她道   “我瞧着少夫人也是个仁义的,这些年您待她可不薄,何况她和世子爷还有这么多年情分在里头呢,断然是不会说走就走的”   老太太也摸不准楚璎会怎么做,她这个孙媳妇出身好,行为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平日里与人为善,性子也是好的,可偏偏是个绵里藏针的,表面上看着温柔似水,内里却是个聪慧果敢之人,她虽与孙儿有自小的情谊在,可是孙儿背叛她在先,她心里头多少会有些怨恨的,那日让曾孙过继到她膝下时,她分明是有些不大情愿的。   太夫人目光沉沉,隔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但愿如此吧”   申时前后,谢君淮回到府上,将马交给长安,他阿娘挂念着徐家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着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一路走到谢老夫人的随心院中。   谢老夫人正好与屋内的婆子说话解闷,见谢君淮掀开帘子进来了,婆子便止住声,退开站在一旁,谢君淮上前拱手作了一揖,问了声母亲安好,谢老夫人朝他点点头,谢君淮抬头朝母亲脸上看了一眼,见她神色缓和,看样子心情好了不少,他内心一松,说道   “阿娘,儿子到徐家之前去了一趟皇宫,皇上不会亏待徐家,阿娘就放心吧”   谢老夫人一听这句话,眉眼间露出一丝激动之色,仿佛心里面一块大石头落下来了,高兴的说道   “这样就好,能得圣上眷顾,你姨母和表兄在天之灵也就可以安歇了”   谢君淮微微一笑,他母亲性子单纯善良,与一母同胞的姐姐感情也十分亲厚,对徐家的几个表兄妹打心底好,可徐家人做过的那些事情却让人齿冷,这些他心里知道,却不愿意与母亲说,若非母亲执意与徐家往来,他早就疏远那一大家子人了。   不过…谢君淮眸光微敛,脑海里回想起那浑身缟素的女人,芙蓉脸,杨柳腰,眼睛水媚柔软,他内心微微一动,若是为了她,稍有些往来也未尝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写的都是徐家的丧事,下一章就结束了,可作者君也没有虐女主,女主是个外表柔弱,内在很坚强的人,最近两天收藏都没有涨,作者菌内心很忐忑,是不是写这些,小仙女们都不喜欢看啊…!!!   希望看文的亲爱的,点收藏啦,收藏有福报的哦!!   以后应该会在早上8点之前更文,如果有变动,作者君再另行通知! 第6章 两小无猜   谢君淮绝口不提他答应照顾小表妹的事情,可谢老夫人却没有忘记,高兴完了就想起交待了儿子的事情来,便说道   “云羡,可见到你的疏影表妹了,你可曾安慰她?”   谢老夫人的长女在三岁的时候夭折了,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谢君淮是老大,小儿子谢君河,如今刚满十八岁,正在军营里历练,男儿喜欢外面的世界,哪里有女儿贴心,因此对长得颇像长女,又聪慧乖巧的徐疏影素来极为喜欢,多年以来,一直惦记着。   谢君淮什么也没有做,也不觉得愧疚,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阿娘,儿子按照你的意思都说了”   说是说了,只不过并非是对小表妹说,是对着小寡妇说还差不多。   谢老夫人并没有听出这其中的意思,放心下来,徐疏影眼看着也要及笄了,转眼便成了大姑娘,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徐疏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是她心目中儿媳妇的标准。   她自家的两个儿子,都还未曾娶妻,长子如今二十三,曾经订了门亲事,奈何那没眼色的女人却弃了他跟着别的男人跑了,那次的事情让他从此寒了心,不近女色,让侄女嫁给长子,倒也般配,只不过这冷冰冰的性子怕会让她受委屈,至于二儿子,简直就是愣头青一个,成日里只知道舞刀弄枪,也不是个会疼人的,这左右一想,竟然是两个儿子都不合适,因此这事情才一直压着没提。   不过,现在徐家又遭了这样的事情,她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日子,将侄女叫来府上,探探她的心思,她们姐妹二人总归只有这么一个姑娘,总要将她的终生大事安排妥当了,才能安心。   秋日黄昏,天色渐晚,夕阳敛尽最后一丝余晖,黑暗如同幕布一般将整个天空笼罩起来,瑟瑟秋风穿过庭院,将灵堂内的丧幡吹的摇摆晃动,夹杂着丝丝寒意的风吹在身上,让人感觉到一阵阵透体的凉意。   灵堂内,只剩下楚璎和两个丫鬟,原本叶碧想要留下来替徐知遥守灵,奈何徐望城年纪太小,禁不住睡意来袭,十分困倦,虽然是亲爹亡故,可楚璎也不想让孩子跟着受苦,他年纪小,又初来府上,离不开母亲,楚璎便让叶碧带着孩子回院子歇息了。   楚璎跪在灵位旁边的蒲团上,将手里的纸钱投入火盆中,纸钱一下子便被火舌卷灭,化为灰烬,火光明灭,映着她白瓷般精致脸蛋,她的目光怔怔的望着火盆里,沉默的继续手中的动作。   她身子单薄,身后两个丫鬟陪着她跪着,都感觉到冷风钻进脖子里凉飕飕的,她们自己冷没什么要紧,可别冻坏了自家娘子的身子,红泪抱了抱双臂,和翠袖对视一眼,开口道   “娘子,奴婢回院子帮你拿件披风过来,秋风一夜冷一夜,奴婢们不要紧,可别冻坏了娘子的身子”   楚璎想的出神,完全沉浸在思绪里,经红泪提醒,这才感觉秋风从大袖衫里灌进去,寒气侵体,她转过头去,见两个丫鬟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两人穿的都很单薄,让两人跟着她受冻,内心有一丝的歉疚,便点头道   “去吧”   红泪见她答应了,这才站起身来,提了盏纸灯笼,飞快的出去了。   这边翠袖也赶紧说道   “娘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去厨房帮你拿些点心过来,你好点吃一些垫垫肚子,若是饿坏了身子,奴婢可要难受死了”   翠袖也走了,灵堂内只剩下楚璎一人,还有徐知遥的棺材,她抬头看了眼漆黑的灵位,上面刻着“抚威将军徐知遥”几个字,她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内心痛过之后,更多的是对徐知遥的失望,斯人已逝,往事已矣,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徐家,她不怪他,也不怨他,可如今明白过来,他们一直瞒着自己的时候,心里多年不变的热切和浓情,已经慢慢的凉下来。   徐楚两家是世交,祖上都是跟着□□皇帝打天下的,在战场上有过命的交情,关系亲厚,因此她和徐知遥自小便认识,两家常有往来,楚璎打小就喜欢跟在他身后跑,徐知遥大她几岁,那时也是对她也是打心底里疼爱照顾的,变着法子讨她欢喜,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从她记事的那年开始,他随着父亲来府上拜访,他父亲与阿爹把酒言欢,得了阿爹的允许,他一个人在府上逛了逛,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楚家的后院里,那时她还只有六岁,偷偷的从族学跑出来,在府上放风筝,一不小心风筝断了线,挂在树梢上,那是阿爹亲手给她画的蝴蝶风筝,那个树高高的枝干,她个头矮,够不着风筝,在树下急的直掉金豆子。   徐知遥大概是被她的哭声吸引过来的,她哭的出神的时候,便见一双厚底皂靴,象牙白的袍摆在眼前晃动,她抬起湿漉漉的一双大眼,看到一个很高的清瘦俊美少年,少年肤色白皙,五官漂亮的像小姑娘,楚璎感觉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名字来,见她这么难过,花瓣一样的小脸上挂着泪珠   他蹲下身来,扶着她的肩膀,说道“我认得你,你叫蛮蛮,你为何在此哭泣?”   阳光从树枝间斑驳洒落,照着少年的脸,如一块发光的美玉。   楚璎听到他的安慰,模样儿更加可怜了,扁着小嘴,用手抹着眼泪,然后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徐知遥仰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只蝴蝶风筝卡在树枝上,立马就明白了,他抬手替小姑娘擦掉脸上的泪水,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别哭了,我帮你将风筝取下来”   她犹自不相信,怔怔的望着少年,嘟嚷道   “是真的吗?”   少年神采飞扬“当然是真的,你看好了!”   说着,她便看到少年把袍摆别在腰带上,抱着树干,轻轻松松的就爬上去了,他身子灵活的在树枝间穿梭,不一会儿,便拿到了风筝,她心里又是惊又是喜,眼看着少年从树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一手递过来   “给你”   楚璎顿时破涕为笑,伸手去接风筝的时候,却见蝴蝶翅膀上破了一个大洞,她皱着弯弯的柳眉,耷拉着小脸,撅嘴道   “风筝坏了”   徐知遥见小姑娘的脸跟春日的天气一般,说变就变,赶紧出声安慰道   “坏了不打紧,我回府上帮你做一个蝴蝶风筝,你不要哭啊!”   当然后来她偷偷出来放风筝的事情也被阿爹知道了,被罚抄了五遍三字经,可少年兑现了他的承诺,三日后,她收到了新的蝴蝶风筝,打那以后,她便牢牢的记住了徐知遥。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徐知遥不仅习得一身好武艺,并且天资过人,文采斐然,他生的又俊秀无匹,京都的男儿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最为重要的便是,徐知遥钟情于她,彼时,楚璎情窦初开,一腔深情也全部倾付在他身上。   他们郎情妾意,两小无猜,家世也相当,因为楚璎年纪小,两家的长辈虽然心里有数,可也没把话说开,那时徐家日渐式微,可楚璎的阿爹对他依然十分满意。   国主勤政爱民,宋国越来越繁荣昌盛,本朝皇帝喜欢蹴鞠,她十四岁那年,皇宫举办了一场蹴鞠大赛,那年的彩头也是别出心裁,能夺得魁首者,皇帝可以满足他的一个条件。   彼时徐知遥已经成年,在京中一众贵族子弟中鹤立鸡群,十分出众,京城不少权贵家待嫁的小娘子都十分青睐他,楚璎坐在席位上,目光一直随着他移动,而他的目光,隔着人群,时不时的朝自己看过来时,楚璎一阵脸热。   还未开场的时候,他忽然从场地上走出来,将她叫到僻静处,男人英气勃发俊美无俦的脸就在眼前,楚璎心头小鹿乱撞,他的目光深邃而温柔,只轻轻一触,还没有说话,脸便先红了,慌忙将头低下去,徐知遥俯身下来,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三月桃花般的娇羞脸蛋,轻轻的问她道   “蛮蛮,若是我夺得魁首,你想要什么?”   楚璎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问自己要什么,抬头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在他迷人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呼吸略微一滞,脑海里想的全部是他,其他的东西都是空白的,只得摇摇头道   “我…想不出来…”   徐知遥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展颜一笑,嘴角上扬,眉眼如星如月,他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知道,你想嫁给我,等我赢了这场比赛,我求皇上给你我赐婚,让你嫁给我”   说完之后,楚璎登时就呆住了,还没来得及回神过来,徐知遥便直起身子,转身大步离开。   他最终赢了比赛,如他所说,他跪下来,请求皇上下旨赐婚,皇上自然是一言九鼎,当即就给徐楚两家赐婚,让两人共结连理,她心里头欢喜的很,能得到这般优秀男儿的爱,楚璎内心已经知足了,那时她便认定要一生一世与他在一起,哪怕死也不分开。   可如今,她已并不如当初那般坚定了。   灵堂寂静,她出神的这一会功夫,没主意到外头有一个人走进来,直到背后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   “嫂嫂”   楚璎猛地回过头去,便看到徐知远弯身凑近的脸,虽然是与徐知遥一模一样的脸,可楚璎对他却说不上喜欢,平日里也不喜欢接触,尤其看到他脸上带着轻浮之色,心里头反倒生出了一丝厌恶。   这个人虽然是徐知遥的双生兄弟,两个人的性子却是泾渭分明,全然不一样,徐知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他却是个浪,荡放纵的纨绔。   她将身子往后稍移,拉开与他的距离,神色冷淡道   “夜深了,由我来守灵便是,二弟还是回屋歇着去吧”   她语气轻柔,却没有任何情绪,媚眼看他的时候比白日里看谢君淮还要冷,徐知远热腾腾的心凉了半截,可他依然没有放弃,他干脆蹲在她的身边道   “嫂嫂一人在此守灵,独自伤怀,二弟我真是不放心,哥哥待我如兄如父,我便和嫂嫂一起替哥哥守灵吧”   他们兄弟打小就不和,徐知远一直憎恨兄长压在他头上,楚璎知他口是心非,可又不知他为何过来亲近自己,心里头不喜,可又没有理由将他赶走,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你随意吧”   然后便没有再搭理他,低下头专心的烧纸钱。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如同玉笋一般,拿着一张纸钱投入进去,火苗卷上来,眼看就要袭上她的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将她的小手整个握在掌心里,然后听到男人温柔的要将她化了的声音说道   “嫂嫂可要小心些,这般好看的手,若是烧坏了就可惜了。”   楚璎被他握住的瞬间,感觉就像被火烫到了一般,猛地将手抽回来,她转过头来,白净的小脸上挂着怒容,瞪着一双媚眼,她道   “二叔,你这是做什么,你若不是来守灵的,那便快点出去!”   徐知远往日里也只敢偷偷的想,如今哥哥死了,他头一回壮着胆对楚璎动手,楚璎被他碰触之后,一番疾言厉色,脸上的厌恶之色仍在,徐知远心里头半分滋味也无,明明他与兄长一模一样的脸,为何却让她讨厌至此,楚璎的反应激起了他内心的愤恨不甘,顿时恶向胆边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楚璎给就地办了,看往后她还敢不顺从自己?   他正欲行动,灵堂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一个清脆的呼声   “娘子…”   徐知远一震,心里头那股子冲动迅速的压制下去,他冷静下来,回头一看,只见红泪手里拿着一件雪白的披风进来了,他暗暗咬了咬牙,好个丫头,来的可真快,也无妨,往后他有的是机会下手。 第7章 不怀好意   红泪进来,看到徐知远不知何时出现了,顿时警惕起来,她冷着脸走过来,徐知远声名狼藉,虽然是主子,可红泪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因此便少了几分尊重,她做样子屈身行了一礼,冷声道   “二郎君,离我家娘子远点,否则我便去太夫人那儿告你的状!”   楚璎听到红泪的声音,顿时安心了,有红泪在,徐知远不敢对她怎么样。   徐知远冷不丁的被一个丫头片子劈头盖脸的恐吓了一句,刚才被楚璎拒绝的后,本就压着一股子无名怒火,这下子在小丫头面前顿时原形毕露,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黑沉着脸,呵斥道   “小丫头,我可是府上的主子,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么?”   旁的人或许要畏惧他的身份,可红泪生来就是个胆大的性子,她又练了一身武艺,寻常男人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因此对于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徐知远底气十足,她哼了一声道   “二郎君,你若是个守礼的君子,我自然敬你,可你若是敢打我家娘子的主意,任你是天王老子,我红泪也要跟你拼命”   他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有两下子,真的硬碰硬,他的确是讨不到什么便宜,若是真闹大了,到时候偏心的老太夫人定然会训斥他一顿,传出去了,他的名声也不好听,此时纵然恼火,可他到底也是理亏,没敢真的发火,只咬着牙,狠狠的将红泪瞪了一眼,黑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他走了,总算清静了,红泪看了徐知遥灵位一眼,心里头嘀咕“老天真是瞎了眼,白白让世子爷丧了命,却偏留下一个祸害在府上,若死的是二郎君该多好,这样的话,她家娘子便不用守寡了”边想着,上前将雪白的狐毛披风披在楚璎的肩上,并替她系好带子,想起刚才的事情,仍然是心有余悸,若是她晚来了一步,当真是不堪设想,也不知道他要对娘子做出什么龌龊事情来。   “娘子,这个二郎君你得提防着他一些,奴婢早就看出他对娘子不怀好意了”   虽然她刚才没看到徐知远对楚璎做什么,可他趁着她们二人走了之后来灵堂,一定是想要使坏心眼   楚璎倒是不知道徐知遥对自己存着一份这样的心思,想一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回头看红泪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以前为何不告诉我?”   红泪抬头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她家娘子这般美艳精致,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何况还是那向来捏花惹草的二郎君,顿了一会儿,才说道   “娘子现在知道也不迟,从前我便看到二郎君偷偷摸摸的看你,只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大抵还是对世子爷存着畏惧之心,如今世子爷死了,他便忍不住了”   说着,她又啐了了一口,继续道   “这二郎君的心肝也真是被狗吃了,就他这副德行,成日里只知道花府上的银子,吃喝玩乐,阖府上下,若不是娘子支撑着,他的逍遥日子岂能维持到今日,如今他竟然是一点也不知感恩,还对娘子存着非分之想,我瞧着这府上也没一个真的待娘子好的,等世子爷出丧,咱们还是回相国府得了”   红泪说话干脆利落,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全部说出来,心中积攒的一股怒气不吐不快,翠袖端着从厨房里弄来的一些点心进来,刚好听到这番话,脸色立马就变了,刚要说点什么,回头看身后厨房里的小丫鬟桂香打着灯笼还站在身后,她马上换了脸色,和颜悦色的说道   “有劳姐姐送我过来,夜深了,姐姐先回屋歇着去吧,改日我再来向你道谢”   那桂香是厨房里的烧火丫鬟,平日里翠袖待她和气,大晚上的见翠袖又要拿吃食,又要提灯笼不方便,便主动提出来要送她过来,翠袖正愁不方便,领了她的好意,两人一块过来,谁知走到灵棚外头,便听到红泪一番疾言厉色的话,翠袖脸色一沉,可她不像红泪这个炮仗脾气,马上冷静下来,回头先让桂香离开,才好说事   桂香也不是个完全没眼色的,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她知道少夫人不是那等喜欢刁难奴才的主子,赶紧告辞退下了。   这几日府上几个人轮流守灵,好不容易熬到过了头七,徐知遥出殡了,朝中的禁军和不少官员来替他送葬,长街上哭声震天,纸钱飞散如雪花,楚璎却在送他出府的时候,忽然之间晕厥了,慌的红泪赶紧去请大夫。   为了让大夫快些,红泪差点没将他的长胡子给揪下来,那大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对着红泪吹胡子瞪眼一番,这才替楚璎诊脉,红泪和翠袖心急如焚,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大夫的脸色,他轻轻皱眉,就能让两个丫鬟提心吊胆半天   诊脉完毕,大夫捋着胡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少夫人操劳过度,又受了风寒,这才引起发热昏迷,没什么大碍,老夫替她开一个药方,你们煎药喂她服下即可”   红泪和翠袖这才放心下来。   徐家的祖坟原先在洛阳,后来老侯爷在京城立足之后,便将祖坟迁来京城的长云山,徐知遥葬入祖坟里,满腔热血,豪情万丈,都归尘土。   楚璎晕厥之时,没多久便传到了老太夫人的耳朵里,今日她孙儿出殡的日子,老太夫人毕竟是长辈,不宜相送,只守在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哭了一会儿,伤心过后,便又回到住屋里,张嬷嬷将外头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少夫人晕倒了,这个消息让太夫人从沉痛中惊醒过来。   楚璎病了?   如今孙儿出殡了,若是楚家知道消息,定然会不顾一切将人接回去,她捻弄着楠木念珠的手一顿,吩咐道   “少夫人病了的事情,谁也不许在外头乱说,若是有哪个敢到处乱嚼舌根的,给打杀出去!”   张嬷嬷明白太夫人的意思,马上便吩咐下去了,回头见太夫人要起身,她赶紧扶着她危颤颤的站起来,听太夫人道   “走,陪我去瞧瞧孙媳妇”   张嬷嬷应了声是,扶着她一同去楚璎的院子。   楚璎吃了一碗清粥,气色稍微好了些,红泪轻触她的额头,发现也不像昨日那般滚烫了,一颗心总算上次落下来了,这会功夫,太夫人已经进了院子,来到屋内,看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楚璎,顿时露出心疼之色来,摆脱开张嬷嬷的手,几步走向前来,在床边上坐下,楚璎要起身,被她按下去,她握着楚璎白皙的手掌,拧着眉头心疼道   “阿璎,可怜见的,都是我们徐家连累了你!”   太夫人的确是关心她,并不是装的,她之所以会关心她,全部是因为她能给徐家带来好处,就像对徐知遥一样,她含辛茹苦的将他养大,无非就是希望他能光耀徐家的门楣罢了   从前她总觉得太夫人待自己好,直到徐知遥死后,她才发现,太夫人最关心的永远不是她们这些人的好坏,她最关心的是徐家的未来。   楚璎习惯性的将这些事情藏在心里,脸上只是淡淡一笑   “祖母严重了,我没事,休息一两日便好了”   太夫人看到楚璎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樱草色绸被,满头青丝撒在石榴红印花软枕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清瘦,唇色略有些淡,一双妩媚的大眼,漆黑水润,虽是病容,也掩盖不住这双眼睛的神彩,远远胜过很多明珠宝石的光芒,莫说是她两个孙儿,便是其他男人见了…也抵不住这绝色姿容的诱惑。   太夫人知道她已经起意想要离开徐家,可一直没有摆在明面上来说,今日就把事情说开了,也好探探她的心思,她叹了口气说道   “阿璎啊,如今徐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知遥死了,你青春正好,祖母也不想耽搁你,你若是想要回娘家,跟祖母知会一声便可,你若是想要留在徐家,我便把望城那孩子抱给你来养,称你为母亲,往后他大了,让他在你的膝下尽孝!”   徐家并无她要牵挂的人,楚璎的确是想要回娘家的,可太夫人这般善解人意,对她也是宽容大度,她憋在心里的话,倒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如今太夫人年事已高,徐知遥死了之后,两鬓已生出斑白的头发,似乎一夜之间苍老憔悴了不少,她有恻隐之心,然而却并不动摇自己的决心,何况太夫人留下她的目的并没有那般简单,她对徐知遥一心一意,可他辜负了她,那她便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楚璎垂下眸子,狠下心来道   “祖母,孙媳对不住你”   太夫人听完这句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原本还想以退为进,对她动之以情,将她感化,可她却不为所动,她这个孙媳妇的确是个有主意的,不愧是当朝相国之女,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太夫人内心连连冷笑,表面上却仍然是一脸慈爱,只眼里露出一丝遗憾和不舍,无奈道   “好,不管你想要做什么,祖母都答应你便是,乖孩子,好生养好病,就算要走,也要等痊愈了再走,若是就这么回去了,相国还以为你在咱们徐家收了什么委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了,本来答应大家早上更文的,不过早上起来晚了,最近收藏涨的好慢,让作者君有点怀疑自己的写作技能了,小仙女们点击了要收藏啊,一定要收藏啊!!   谢君淮:真怀疑作者是个后妈,居然让我老婆生病   作者君:我是亲妈! 第8章 他的目光   陇北郡战场上传来捷报,宋国离胜利又近了一步,皇上龙颜大悦,同时也对徐知遥战死沙场表示十分惋惜,当众宣布了给徐家的赏赐,便问诸位大臣的意见。   如今,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是以相国为首的旧臣,一派是皇上亲手提拔上来的推行新政,出身较低,忠于皇命的新臣,以太傅谢君淮为首。   谢君淮和皇帝君臣一心,当然没什么意见,皇帝的目光看向年近五旬的相国大人,谁都知道,徐将军是楚家的爱婿,相国大人神色冷静,走出一步,手执玉笏朝上位之人一拜,声音沉稳道   “微臣替小婿,多谢皇上隆恩”   皇帝微微颔首,虽然折损一位好臣子,可宋国胜利在即,相国也不至于多了一个得力助手让他这个当皇帝的忌惮,两相权衡,徐知遥的死,反而解决了他心中的顾虑,因此多赏赐徐家一些,也没什么大碍。   皇帝把送圣旨的事情交给了谢君淮,可见他对谢君淮的信任,下朝的时候,谢君淮立在殿前的石阶上,正逢相国楚松龄经过,两人打了个照面,同时朝对方拱拱手,楚松龄见他手中拿着一道明黄的圣旨,讥讽道   “谢大人,如今老夫的女婿死了,你在朝中又少了一个对手,心里面定然很高兴,老夫说的对是不对?”   楚松龄的为人他了解,虽然食古不化,可却不是个奸佞之人,若不是他阻碍新政推行,谢君淮在朝中也不至于要和他对着干,他不动声色的说道   “楚大人严重了,徐将军是本官的表兄,本官伤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高兴呢?”   楚松龄自然不相信他说的话,两人同朝为臣,在朝堂上政见不合,可私底下也没什么恩怨,不过相国大人的确也不喜欢谢君淮,说话也不怎么客气,冷笑道   “谢大人可真会猫哭耗子假慈悲!”   论心机城府,楚松龄显然是没有谢君淮深,他虽然年纪大了,可却是个直率的性子,这么多年之所以能稳坐相国的位置,除了他一片赤胆忠心之外,宋国谁人不知,相国大人学富五车,是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之人,皇上之所以还能重用他,一方面也是为了笼络天下读书人的心。   谢君淮知道相国大人嘴上向来不留情面,不过他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不紧不慢的说道   “前几日我还听家母说,徐将军出殡那日,少夫人病倒了,至今身子还未见好,谢某知道相国疼爱女儿,特地提醒相国,可要多关心表嫂才是”   他说的少夫人,当然就是楚璎,楚松龄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好像被掐住了痛处一般,整个人心尖子都颤了颤,失声道   “你说,阿璎她…”   毕竟是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察觉到哪里不对劲,马上冷静下来,将谢君淮瞪了一眼道   “谢大人,你可别将主意打到本官女儿的头上来,若是你敢对阿璎怎么样,本官饶不了你”   说完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他似乎误会谢君淮的意思了,不过他也没想要辩解,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徐家人瞒着不让外人知道,他偏偏要将这个消息送到楚松龄的耳朵里,相国大人虽然是个老顽固,可对发妻生的一双儿女却爱若至宝,知道女儿受委屈,他肯定要坐不住了。   等楚松龄走远了,谢君淮才将目光收回来,随同他一起去徐家送赏赐的太监也陆续出来了,谢君淮带着众人走出宫门,坐上官轿往徐家去了。   太傅亲自送的圣旨,徐家人受宠若惊,不一会儿,一家子老老小小全部都聚集在中庭内,跪在地上,等候圣旨颁布,楚璎虽然病着身子,可也不敢怠慢,慢了几步才到。   谢君淮的目光先是从府上众人的身上掠过,太夫人跪在最前面,她知道眼前这个穿绛纱红袍的年轻男子是谢君淮,徐家的表亲,两家至今有所往来,可谢家人对她这个太夫人却不怎么待见,因此太夫人心里头一直不喜,今日见他来宣读圣旨,脸上这才有了几分和颜悦色   “谢大人既然奉旨前来,那就赶紧宣读吧”   谢君淮对太夫人的话置之不理,他目光望着垂花拱门处,淡淡的说了一句   “府上的人还未到齐,再等等”   太夫人年纪大了,内里依然精明着呢,这府上谁没来她心里有数,她知道楚璎无意留在徐家,心里也不再将她当做孙媳妇看,她来不来也不再放在心上了,可没想到谢太傅的记性是这般好,太夫人连忙改口道   “瞧瞧老婆子我这记性,孙媳妇还没来倒是忘了,她病着身子,走的慢些,太傅莫要怪罪才是”   谢君淮不再言语,又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抹素色倩影出现在垂花拱门处,她的身后同样跟着两个素衣丫鬟,她的身姿袅娜,娉婷优雅,不疾不徐的往这个方向走来,谢君淮收回目光,垂眸掩住黑眸里泛起的涟漪。   不多时,楚璎行至跟前,站到太夫人身后,屈膝行礼,谢君淮并没有正眼看她,只眼角瞥见那抹白色的身影终于到了,这才打开圣旨宣读。   皇上对徐家的赏赐丰厚,包括黄金,布帛丝绸,古玩珍宝,良田宅子等等,完全足够徐府这一大家子吃一辈子不用发愁,等谢君淮宣读完圣旨,楚璎倒是松了口气,往后就算她走了,徐家也有个保障了。   太夫人听完之后,心里头却不是滋味,圣上隆恩她感激,可是皇上也仅仅赏赐了些财物,至于世子之位,到底由谁来继承,却没个着落…   这不是明摆着让她这个老婆子难做人么?   太夫人愁在心里,表面上还是欣然接过圣旨,给谢君淮道了声谢,请他进屋用茶,谢君淮正要客气几句告辞,这时,从太夫人身后,忽然走出一个娇俏的少女,往前盈盈一拜,低垂着头,虽然仍然是有些感伤,见到心仪之人时,心里头隐约有几分欢喜,脸上露出一抹羞怯之色,因为谢君淮平日里对外人都是不冷不热的,不好亲近,可她想让他注意到自己,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她忐忑的开口只唤了一声   “表哥”   谢君淮见是母亲一直提醒他来关照的表妹,倒是自己大意疏忽了,来徐家几次,都没跟她打招呼,这回倒是不好视而不见了,他神色平静的说道   “疏影表妹,莫一个人伤心难过,我和君河都是你的兄长,有空的时候去谢家走动走动,我娘她心里头一直念着你”   徐家人每个人心里都打着小算盘,可这表妹却是个难得的柔善温和之人,一双眼睛清澈明净,若是她品性不变,谢君淮倒是不介意以兄长的名义关照她。   当然他说的徐家人,并不包含楚璎,在他心里,楚璎是相国的女儿,不是徐家的长媳。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也看向他□□着的那个人,楚璎原本也没看他,只是瞥见又两道目光似乎一直盯着自己,她转头一看,便看到谢君淮的目光停在自己的脸上,被她发现了,也不知道避开,依然是灼灼的盯着自己,仿佛是老鹰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楚璎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她从前也是与徐知遥两情相悦的,知道男人这般看女人意味着什么。   这个人…莫非是看上她了?   想到这里,楚璎吸了口凉气,谢君淮与她爹是政敌,被他看上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何况,这样的男人,深不可测,于她而言,太危险了。   楚璎也并没有尴尬,只是将目光淡淡的移开,当做没看到一般。   谢君淮这才发现,楚璎比他想象中的要冷静许多,不至于被自己盯着就乱了方寸,反倒是她这般对自己不在意,越发勾起了他的欲、望。   那边,徐疏影听到他在关心自己,心里头仿佛有一股暖流经过,伤心这么多天,却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刻,心里头的坚冰在融解,她感动的落泪,抬手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有些激动的说道   “姨母待我真好!”   她擦干眼泪,难得脸上有了一抹笑意,说道“表哥,难得来一趟,不如去屋里坐一坐,喝口茶再走也不迟”   谢君淮原本想要拒绝,可他看到楚璎别过脸去,和身边的丫鬟不知在说什么,完全将他忽视了,又改变了主意,点点头道   “也好”   众人请谢大人和一干送礼的太监入偏厅,皇上的赏赐也被陆续搬入室内,太夫人可是看出来了,刚才只是孙女儿与谢太傅说了两句话,他便答应进屋喝茶了,可见谢太傅对孙女是不一般的,她请谢君淮上座,府上其他的女眷都在下面作陪,太夫人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谢太傅的脸上掠过,再看向孙女,心里头又开始打主意了   往后没了孙媳妇,拉拢不了楚家这个靠山,可若是…能和当朝太傅搞好关系,也不愁没有出路啊…   往年,这谢家不如徐家,她没将这谢君淮放在眼里,如今谢家已经成为京城的顶级贵族,为了徐家,让她拉下这块老脸来,也没什么不行的。 第9章 京城新贵   太夫人打定主意,要攀附谢君淮这根高枝,孙女过来年刚好及笄,也该到了议亲的年龄,若是谢家,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从前她瞧不起谢家,是因为谢君淮的爹爹谢怡出身寒门,混了一辈子最高也只晋升到五品的京官,徐家则是百年望族,她自然不屑与谢家往来,可风水轮流转啊,谢君淮从龙有功,被新帝封为太傅,谢家一转眼也成了京城新贵,炙手可热,放眼京城,谁不巴结谢君淮。   太夫人不着痕迹的打量身边这个高大年轻的男子,她虽然身在内宅,可朝堂上的事情多少有些耳闻的,谢君淮替新帝迅速的肃清敌对势力,又在宋国推行新政,绝非等闲之辈,这个年轻人,如悬崖孤松一般冷傲,又沉稳内敛,锋芒隐隐,简直是后生可畏。   原本她还想,谢家虽不至于落井下石,多半也会瞧不起现在的徐家,谁知,谢家不计前嫌,主动示好,向来不近人情的太傅大人还愿意在府上小坐片刻,或许对于徐家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楚璎安静的坐在下首,喝着茶水,一边注意看太夫人的脸色,瞧着祖母这殷勤的劲儿,一双眼珠子精光闪烁,定然是将主意打到谢家头上来了。   她的目光轻轻的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徐疏影,自徐知遥过世之后,徐疏影落寞忧伤的眼睛里难得出现一点点的光亮神彩,楚璎也是个明白人,看得出来徐疏影对她这个不怎么往来的表哥,有些期待。   谢太傅端坐着,旁边的小案上放着汝窑冰裂纹茶盏,他端起来,用盖子拨了拨茶叶,送到嘴边,低头抿了一口,神色仍然是平静淡漠,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太夫人主动套近乎,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起来了   “太傅大人,咱们徐谢两家原本就是表亲,往后来府上多走动,别生分了”   谢君淮并没有抬头,微微颔首,算是听到了,随后又淡淡的说道   “本官公务繁忙,来府上自然不便,不过疏影和大嫂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常来谢家”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望着徐疏影,意思就是这话是对她说的,若是不细听,他在念“大嫂”两个字之时,微微加重语气,似乎也想让另外一个人听到,至于太夫人什么感受,他并不关心,或许根本没有要搭理太夫人的意思。   楚璎瞧见太夫人因为得不到回应而一脸尴尬的坐在一旁,嘴角一抽,谢君淮城府心机如此之深,恐怕不是一个太夫人能算计得了的。   徐疏影嘴角的笑容扬起来,“嗯”的应了一声,心情很是愉悦。   谢君淮一偏头,与楚璎望过来的目光对上了,他见小女人这回不再闪避了,而是直白的望着自己,然而,那神彩光耀的双眼里,此时却透着几分凌厉之色。   她在想什么?   谢君淮眉头微微一动,目光细细的将她看了一会儿,她是朵娇艳带刺的蔷薇,冷艳芬芳,虽有些被刺痛的危险,奈何却仍然让人想要去接近。   也不知相国大人几时来府上将人给接回去,他不信,都这个时候了,那边还能沉得住气。   也不知道,这谢君淮对徐疏影是否真的有这方面的意思,若是两情相悦,她自然不阻拦,若是徐疏影这边剃头担子一头热,她免不得要以嫂嫂的身份出面干涉一番,徐家虽没几个好人,可徐疏影却是个真真纯良的姑娘,她不希望她跳入火坑里。   等谢太傅走后,太夫人命人去清点皇上赏赐的物件,又单独将徐疏影叫到院子里去说了一会儿话,用过午饭后,楚璎才得空去兰芷院找徐疏影说会话。   楚璎依然是通身缟素,满头乌发随意的挽了一个髻,鬓边别着一朵白色的绢花,衬的一张脸清丽素净,她进院子之后,丫鬟并没有拦着她,主要是因为府上的下人都敬重楚璎,另外自家娘子吩咐过,嫂嫂进来无需通传。   楚璎让跟过来的红泪在外头等着,自己一人打起帘子进去了。   她走入次间,绕过紫檀仕女图嵌螺钿六扇屏风,只见徐疏影正端坐在黄花梨卷草纹长案前,案上放着,玉山笔架,汝窑开片荷叶式笔洗,白玉雕竹镇纸,上好的端砚,她手里头正细细的描绘一朵墨菊。   徐疏影打小聪慧乖巧,她的长兄和太夫人都宠爱她,太夫人更是在她身上下足了功夫,从小便给她请各种名师教习她琴棋书画,诗词曲赋,她屋里的摆件,都是府上最好的,可见太夫人对她的期待,徐疏影也没有让她失望,成了一个知书达理,温柔优雅的大家闺秀,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见是自家嫂嫂,脸上便有了微笑   “嫂嫂,你怎么来了?”   少女的声音清脆娇软,楚璎眉眼柔和,嘴角带着一丝笑道   “咱们姑嫂二人也许久不曾聊天了,我来找你说说话”   徐疏影将手里头的笔搁下,正要从案后走出来,楚璎走到案前,目光停在她刚画完的一副墨菊图上,眼底露出一丝欣慰   “妹妹的画的菊花可越来越好看了,简直跟真的一样,京城名门闺秀里,能与妹妹比才学的,恐怕也没几个了”   楚璎直白的夸赞,徐疏影听了心里头很欢喜,她知道嫂嫂是真心夸她的,快步从黄花梨长案后走出来,上前握住楚璎的手,笑着柔声说道   “嫂嫂尽会夸我,我的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谁不知道嫂嫂家学渊源,嫂嫂自小耳濡目染,论学问嫂嫂可不比我差”   边说着,边拉着楚璎在一旁的紫檀海棠花三开光绣墩上坐下,亲自给她倒茶水。   在徐疏影眼里,嫂嫂是个特别聪明灵秀的女子,她是宋国顶级世家门阀嫡出的娘子,却没有半分骄纵之气,处处都能让人感觉舒服。   何况谁不知道楚松龄满腹经纶,他自小教养的女儿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只不过外人却不知,楚相对女儿的管教着实不严,也没有迫着她读书,凡事都顺着她的心意来,楚璎也没有在这方面下过苦功夫,只是打小从先生那儿学了些粗浅的学问,还有爹爹教导的一些道理,若是真和徐疏影来比琴棋书画,她自然是比不过的。   楚璎并没有喝茶,而是握着徐疏影的手没有松开,她抬手将徐疏影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笑道   “疏影,好些日子不见你作画,也不见你这般开心了,过去伤心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嫂嫂希望你能一辈子这般开心顺遂”   徐疏影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嗯”的应了一声。   楚璎看着她低垂着小脸,一排细密的长睫覆在脸颊上,挺翘的鼻子,小巧嫣红的嘴儿,小姑子的姿色中上,她才貌双全,在京中找个门第相当的世家子并不难,她不希望她把心思放在谢君淮的身上。   她顿了顿,又说道“疏影,你觉得谢太傅如何?”   徐疏影听她忽然问起谢君淮,嘴角翘了翘,不假思索道   “表哥很好,他如今贵为太傅,性子却也变了,不似从前那般好亲近了,我看到他,总有些畏惧”   其实她还有些藏在心里没说出口,谢君淮才华横溢,她打小便仰慕他,只是两家关系生疏,她不能与他常常往来。   楚璎见她说起谢君淮的时候,神色更柔和几分,心下一沉,她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她停了一息,问道   “你对他不仅仅是畏惧,你是否还喜欢他,却又不敢靠近?”   徐疏影心里咯噔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睛里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她微张着小嘴,她的表情瞬间泄露了内心所有的想法。   自打谢君淮走后,她的脑海里反复的出现他的身影,她的确对他有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是她藏在心里的秘密,从未说出来。   今天太夫人破天荒的在她面前说了许多谢君淮的好话,还说让她记住表哥对她的好,现如今又被楚璎看穿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她默了一会儿,小脸微红,嗔了楚璎一眼,随后又羞涩的低下头去,撒娇一般小声嘟嚷道   “嫂嫂…”   看她的神色,楚璎心里什么都明白了,然而却又犹豫了,她并不能断定谢君淮对徐疏影无意,小姑子这般好,或许那人也只是短时间不动心,往后两家走动的多了,或许日久生情也不一定,她对谢太傅敬而远之,可不能否认,他的确是小姑子能托付终生之人。   至于谢君淮曾看她的眼神,其实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想了想,楚璎又忍住了,她拍拍徐疏影的手道   “往后多去徐家走走,依嫂嫂看来,谢太傅虽然不爱说话,可对你还是顾念往日表兄妹的情分的,你莫要辜负了他的心意”   那句“他的心意”让徐疏影的内心莫名的一跳,忽然又想起谢君淮冷漠的眉眼,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是谢君淮从前都是拒人千里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能真的靠近他,从前做梦一般的事情,似乎也并非那般遥不可及了,往后,若是能与他多说话,他对她是否会更加亲近一些?   楚璎见她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头有了放弃的念头,此事或许并非她能管的,且看看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让小仙女们久等了,还是决定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更新吧,因为早晨更新的话,懒惰的作者君未必每次都能这么早起床↖(^ω^)↗   这两章男主的戏份很足哦,只是两人的感情没有太多的发展,不过等女主回娘家了,他就不会这么能忍了。 第10章 辗转难眠   相国楚松龄从谢君淮的嘴里听到楚璎病了的消息,一夜辗转难眠,次日一早,便派小儿子去徐家,问候姐姐的情况。   因此,楚珞特地从学堂请了一天的假,准备了滋补身子的补品让下人带着,一大早便来了徐家。   楚璎的身子这几日倒是好了些,只是尚且有些虚弱,老太夫人这几日也免了她晨昏定省,让她在院子里养好身子,不过她自小养成早起的习惯,天刚亮便醒来了,红泪,翠袖伺候她梳洗之后,她随手拿了一本书,在院子里读起来。   不多时,便有府上的小厮带着楚珞过来了,楚珞刚进院子,便看到手握着一卷书,站在秋菊丛中,身穿素色长裙,苗条婀娜的女子,楚珞嘴角翘了翘,还没有走近,便先叫了声“阿姐”   楚璎的目光从书上抬起来,落在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阿弟身上,楚璎眼神一亮,提着裙裾从甬道上绕出来,正好楚珞也走到了她的面前,少年郎一身宝蓝色直裰,神色清清爽爽的,模样儿俊秀斯文,她尚且有些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   “阿珞,明年你便要参加春闱考试了,怎么不在学堂好好读书,跑这儿来做什么?”   短短半月不见,楚珞见阿姐又瘦了一圈,心都被揪住了,一双清亮的眼睛担忧的望着她   “听说阿姐身子不好,便来府上看看,果然,阿姐这些日子过得不好,瞧着又清减了不少,阿爹让学堂先生准了我一日的假,只要阿姐愿意,让我随时接你回府”   她已经决定回娘家,可眼下却还不是时候,徐知遥刚出殡不久,宋国虽没有妻子替丈夫守制的规矩,若是这般迫不及待,倒是会让人说闲话,也不知道阿爹为何知道她病了身子的,莫非是身边的两个丫鬟瞒着她偷偷的通风报信么?   她望着阿弟,嘴角带着浅笑   “珞儿,如今你姐夫死了,徐家只剩下老弱妇孺,一个主心骨都没有,这段日子大家都很消沉,我若是这个时候离去,也有些于心不忍,不若等徐家的人都振作起来,到时候我再回去不迟”   楚珞便知道她会这么说,无奈的摊了摊双手,眨了眨眼睛道   “阿爹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了”   他关心阿姐的身体,不想让她继续留在此处伤神,却深知阿姐是个有主意的,既然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也不是轻易能动摇的。   只得反复的叮嘱她道   “阿爹说了,要你养好身子,莫要再为姐夫伤心了,还让我带了许多补品过来,给你补身子”   说着目光往身后看过去,身后的小厮赶紧将带过来的东西呈在楚璎的面前,楚璎伸手将东西打开,只见塞得满盒子进贡的高丽野参和灵芝,不由得一哂,她不过染了一点小风寒,阿爹就恨不得将库房里的补品全部拿来给她滋补。   楚珞等她看完之后,凑到她跟前,低声说道   “阿姐,阿爹还让我嘱咐你,徐家与谢家沾亲带故的,你可千万要防着谢太傅,莫要与他走的太近了”   她还当是楚松龄派人打听了徐家的事情,全然不知楚松龄和谢君淮在宫中有那么一出,阿爹的嘱咐她能理解,左右她不愿意与谢君淮有什么瓜葛,颔首答应。   楚珞一大早来府上的事情,不多时便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老夫人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微垂着眸子,张嬷嬷瞧着她的脸色不好看,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她这个当奴才的,不知道劝慰主子一些,反而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今日这事情有些蹊跷了,楚家人是如何知道少夫人病了?您都嘱咐过了,咱们府上的人断然没有去楚家报信的道理,便只有一个道理是说得通的,那就是少夫人自个儿往娘家诉苦,如今楚相知道女儿过得不好,还不巴巴的将人接回去,少夫人口口声声说舍不得离开,到底还不是要为自个着想,世子爷才刚过世,她就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徐家了!”   老夫人听了这句话,心里面个更加不痛快了,脸色微沉道   “我倒是看错了这个孙媳妇,她表面上恭顺,内里却是个奸猾之人,如今楚谢两家朝堂上斗得厉害,若是能拉拢谢家这个靠山,我还要留着她作什么”   她刚说完,外头便有一个婆子打起帘子进来,躬身行了一礼,道   “老夫人,二郎君来了”   她不喜欢这个孙子,平日里也不喜他来自己的院子里,一来准没什么好事,老夫人眼皮跳了跳,冷声道   “让他进来”   徐知远得了许可后,便随着院子看门的婆子进来了。   婆子退下了,徐知远抬眼往老夫人脸上瞧了瞧,他都已经习惯祖母不待见自己了,自己与哥哥一胎所生,除了脸之外,哥哥占尽了所有的好处,他则是个赝品,处处被人瞧不起,就连祖母对待他们兄弟二人也是不同的态度,就算哥哥死了,祖母也没有正眼瞧过他。   他内心冷笑一声,上前恭敬的给老夫人行了个礼,道   “祖母”   老夫人斜乜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说道   “今日你怎么来了?”   徐知远笑了笑,说道“祖母,原本孙儿也不愿意碍你的眼,可祖母最近有烦心事,兄长死了,应当由我来替祖母分忧,如今府上也没有个当家的,总不能让祖母一个人来支撑,望城年纪还小,还不能担当大任,那么侯府的爵位也应当由孙儿来继承”   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恬不知耻的孙儿在跟前向自己索要爵位,若不是如今年纪大了,她早就撒泼骂起来,然而现在却只能忍着一肚子怒气,发作不得,不仅不能发作,反而她还要出言安抚   她平静的说道   “你兄长才刚去世,你也不用太着急,此事还得与宗族里的长辈商议,改日,老身将宗族里几个长辈请过来,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她膝下无子无女,虽然老侯爷将她扶正了,可她自己却一直直不起腰杆,好在从前儿子和大孙子都是孝善之人,将她真的当长辈敬重,可这个老二不同,他就是个混世魔王,寡廉少耻,何况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这侯府的爵位自然由侯府的嫡子来继承,城儿年纪小,又不是嫡母生的,说来说去他这个叔叔才是最有资格的。   徐知远比不上老夫人老奸巨猾,可也知道老夫人用的缓兵之计,可他继承世子之位是板上钉钉之事,老夫人再拖下去,也找不出什么借口不答应,多等几日也无妨,既然事情已经说明了,他也不想多待   朝老夫人拱手,道“那好,孙儿就等祖母的消息,祖母可不能让孙儿等的太久,如若不然,孙儿只好自己去请宗族长辈了”   老夫人听出话里面有几分威胁的意思,终于是忍不住了,一张脸都是铁青的,冷哼道   “混账,我好歹是你的祖母,你竟然敢这么跟老身说话,别以为你现在年纪大了,老身就治不了你了,不敬长辈还想要继承侯府爵位,谁能服你!给老身滚出去!”   徐知远被骂了一句,悻悻的出去了,走到院子门口,才狠狠的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   “死老太婆”   这才愤然离开。   侯府里有好几座独立的院子,他的院子在最西边,徐知遥的晨曦院离老夫人住的地方稍微近些,因而,他在回院子的时候要经过嫂嫂如今住的院子。   正经过院子门口之时,他忍不住往里头瞧了瞧,未曾看见什么人,他往门口走了几步,身子躲在墙后,探出脑袋往里头看。   已经到了深秋,银杏树的叶子都掉光了,秋菊在廊庑下盛开,一簇簇挨着,隔着一丛秋菊,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背对着自己站着,乌发如云,双肩若削,宽大的素色褙子下是纤细的身子,他听到她娇软如嫩莺般的声音,喉头微动,鬼使神差的往里头走了进去。   楚璎正好跟翠袖在说话,翠袖面朝着院子门口,见徐知远进来了,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小声的提醒楚璎,听到徐知远的名字,楚璎诧异的转过头来,便看到男人已经到了阶下。   有了上次在灵堂里的遭遇,楚璎现在面对徐知远已经警惕了很多,徐知远朝她拱拱手,似乎浑然忘了那日在灵堂里的尴尬之事,微笑着勾起嘴唇   “阿嫂”   楚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冷声道   “二叔来此做什么?”   日光已西斜,他背对着夕阳站立,白皙的俊脸被染了一层橘红,他的目光在楚璎白皙的小脸上停了片刻,便问道   “听说嫂嫂染了风寒,特地过来看看嫂嫂身子好了些没有?”   他会真的关系自己楚璎不敢相信,不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罢了,她没有说话,身边伶牙俐齿的丫鬟开口了   “我家娘子好的很,不需要二郎关心”   徐知远没理会她的丫鬟,继续笑道“我倒是有一句话,想问嫂嫂,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璎冷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既然不当讲,那就别讲了,另外,我这里也不是二叔当来的,二叔还是走吧”   徐知远抬眸,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她身上穿孝服已有了数日,浑身上下,除了乌发间的一朵白色绢花外,一样饰物也没有,同样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儿,五官分外的明媚精致   哪怕她冷眼相向,可对着这样一张脸,没有男人能正儿八经的生起气来,   她虽然挽了妇人的发髻,一股大家闺秀优雅风范,却仍见的少了几分妇人的风范,言行与一般未出闺阁的小娘子并无诧异,这内里的原因,徐知远心知肚明。   他兄长洞房的时候,被一道圣旨给召走了,他这嫂嫂还是个没破身的黄花闺女。   想到这一点,徐知远越发的心动了,宋国的女子以单薄清瘦为美,可徐知远无论如何对那等胸脯干瘪的女人提不起兴趣,反倒是他阿嫂这种,浓纤合度,凹凸有致的身子,在床 笫之间最得趣味。   徐知远想入非非的这会子功夫,楚璎已经进门了,翠袖用眼睛将他瞪了一眼,然后迅速的将两扇门关好。   听到门声响动,徐知远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尽处,只剩下关拢的红漆木门,不搭理他?   无妨,他迟早要逮住她,让她服从他,乖乖的在他身下 承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在问楚璎哪个时候回家,很快的啦,不要着急哦,就这几章了,等她回了娘家,太傅就准备要动手了!!   谢君淮:虽然我没有出场,可未来的小舅子在我老婆面前提起我,我觉得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他把我说的很坏…,不过看在他是我未来小舅子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作者君打滚卖萌求收藏,求留言啊!! 第11章 出门散心   老夫人掌控徐家这么多年,能将整个府上管理的井井有条,自有她的能耐,徐知远前脚从晨曦院里出来,后脚就有人偷偷的往老夫人那儿递话了。   老夫人喝了一口陈年的普洱茶,闻言,将手中的茶盅往案桌上一掼,杯盏发出清脆的响动声,张嬷嬷心肝跳了一下,这老奴才表面上一片忠心,实际上经常做些煽风点火,做撺掇主子的事情,忙凑过去说道   “若是少夫人与二郎君私底下有勾结,那往后若是二郎君得了爵位,这府上便是他二人的天下了,哪里还能容得下老夫人您啊!”   太夫人阴沉着一张脸,双眼射出刀子般的锐利寒光,张嬷嬷这句话刚好说到了她的痛处,若是往后徐知远当家,再加上二房那个泼辣没眼见的孙媳妇,往后她这个老婆子怕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她眸光顿现狠色,道   “且不管是真是假,横竖这两个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楚家的闺女老婆子我留不住,既然如此,也不怪老婆子我不顾往日的情面了,二郎不是一直惦记着他这个嫂嫂么,老身就给他找机会成全他,也让宗族长辈看看,这个悖德乱伦的不肖子孙,是不是还够资格来继承我徐家的世子之位!”   饶张嬷嬷听了这句话,也忍不住心肝噗通乱跳,太夫人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头最清楚,她们主仆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太夫人若是心慈手软,将来让二房主事,她们这些老婆子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她压低嗓门道“太夫人打算怎么做?”   太夫人抬了抬眼皮,冷声道“我可是记得,你有个远房的侄女一直留在少夫人的院子里,我瞧着那丫头对周四家的儿子似乎有些意思,你这个侄女若是办事机灵,老身我便全了她和周四家儿子的好事!”   张嬷嬷没想到太夫人连这个都知道,一开始还有些尴尬,等老夫人都将事情挑明了说,她心里头顿时欢喜起来,她膝下无儿无女,还等着侄女给自己养老送终,太夫人这样安排当然是好,忙不迭的说道   “老夫人放心,这事情包在老奴身上”   徐家老老小小忙着争夺爵位,谢君淮的耳目很快便将消息送到主子的耳朵里,此时,长安正在书房里与谢君淮提及此事,说话之后,见谢君淮神色不动,长眸深不见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安有时候也猜不透主子的心事,挠挠脑袋道   “主子,此事我们管还是不管?”   原本这徐家的家事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来插手,不过这其中牵扯到楚家娘子,那般娇滴滴的一个人儿,谁不知道那徐家老夫人,为了名利什么事也能做得出来的,何况一个孙媳妇。   谢君淮闻言,将手里的书卷往紫檀西番莲纹长案上轻轻一放,沉吟片刻,说道   “以静制动,且看看形势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个爽朗清亮的声音   “大哥,什么事这么忙,天天躲在书房里头?”   长安忍俊不禁,回头一看,一个年轻男子大步从外头跨进来了。   少年身穿窄袖戎装,前胸后背都有银甲护心,头上束冠,身姿利落挺拔,剑眉星目,五官俊朗,长安朝他行了一礼,谢君河笑着摆摆手,径自走到书案旁边,长安一笑,站直了身子,这是府上的二郎,虽然容貌与哥哥有七八分像,可兄弟两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一个安静内敛,一个却是个闹腾开朗的,只要眼前这祖宗回来了,府上定然就热闹不少。   谢君淮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他神色虽然冷淡,眼里却有了稍许温度   “难道步军司没事干了,你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家了?”   谢君河将书案看了一眼,文房四宝,一堆的书籍信笺,兄长回府便是待在里头,他光看一眼便觉得头疼,若不是赶上自家亲娘快要过生辰了,他才不想来大哥的书房,简直要将人给闷死了。   他笑道   “过半月便是阿娘的生辰了,我就是想问兄长,为咱娘准备什么生辰礼物,顺道为我准备一份可好?”   他成日待在步军司,每日里舞刀弄枪,粗枝大叶,可胜在一张嘴甜,若是论讨人欢喜,谢君淮那冷冰冰的性子自然是比不上他,然而,若论心思细腻,体贴入微,他当然是比不上谢君淮的   谢君淮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敲,慢悠悠的说道   “我的已经准备好了,你的,自己想办法,平日里阿娘最疼的便是你,难道你连送她什么样的生辰礼物还不知道么?”   谢君河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兄弟二人没少较劲过,他长眉一扬道   “算了,你不说也罢,横竖我总要找个比你好的,到时候咱们就比比,看阿娘会喜欢咱们兄弟二人谁的礼物!”   说完,便如同一阵风似得出门去了。   等谢君河一走,长安嘴角一抽,忍不住笑出声来道   “主子,你可是现在都还没准备好”   往年主子对这事很是上心,只不过今年公务繁忙,还没有抽空来准备,这样耍弄自己的弟弟真的好吗?   谢君淮乜了他一眼,微微上扬的嘴角,显露他此时愉悦的心情,他说道   “我若是不这样说,那小子怎么会上心呢”   他又接着说道“明日正好有空,咱们去街上走走,替母亲挑个生辰礼物!”   长安点点头道“主子早就该这么做了”   成日里陪着主子闷站在书房里,别说二郎君,他也觉得闷得慌。   徐疏影一大早便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穿着一身驼色万字纹大袖褙子,头上挽了一个盘福髻,见唯一的孙女来给自个请安,脸上便有了慈爱的笑容,她朝徐疏影招招手,让她到身边来坐。   徐疏影对祖母向来是有些敬畏,难得见她对自己这般温和,点点头,来到她身边坐下,太夫人抬手摸了摸她白嫩的小脸,温声道   “疏儿,我记得过些日子便是谢老夫人的生辰,你是她的侄女儿,我瞧着谢老夫人对你很是挂念,这次你就上门好生去为她祝寿,准备一份生辰礼物送过去,别失了咱们徐家的面子”   往年谢家门楣比徐家低,徐家对这门亲戚并不看重,因此对谢家的宴会也好,长辈生辰也好,徐家都不怎么用心对待,如今风水轮流转了,徐家要开始巴结谢家了,太夫人心里头也重视起来。   徐疏影轻轻的“嗯”了一声,她知道姨母待她一直不错,可往年因为太夫人的告诫,说她一个侯门嫡出的小姐,莫要与谢家那等门第不高的亲戚亲近,她彼时年纪小,迫于祖母的威严,也就不敢对姨母过分的示好,可她喜欢姨母,因为她很温暖,而且她像母亲。   不过,太夫人这种见风使舵的做法,她心里头却是不喜的,反倒心里头生出一丝羞愧,然而这丝羞愧终究没有大过被祖母允许的欢喜,她眼里慢慢的聚满了光,笑着说道   “我想给姨母亲手画一幅仙翁祝寿图”   太夫人忙不迭的点头赞许“画画很好,疏儿亲手画的,你姨母自然是更喜欢”   徐疏影忽然想起点什么,抬眸望着老夫人,说道   “只是纸笔不够了,还请祖母允许,让孙女去买些纸笔回来”   太夫人欣然应允,准许她出门,她笑道   “你一个女孩儿出门不方便,让你大嫂陪着一同前往,有她在祖母也放心些,何况她闷在府上已有多日,和你一同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徐疏影不疑有他,应了声好,从太夫人这儿出去后,便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去晨曦院看自己的大嫂   楚璎刚好在屋内读了半卷书,有人通报三娘子来了,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一转头,三娘子便打起珠帘进来来,楚璎站起身来,见徐疏影气色不错,微笑着道   “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瞧着三妹这么高兴?”   徐疏影坐在她身侧,她浅笑柔声说道   “嫂嫂,半月后是姨母的生辰,我想亲手为她作画,只是书房里的纸笔不够了,你明日陪我出去一趟,买些纸笔回来,顺便咱们一同出去散散心”   她说的姨母,指的是谢太傅的娘亲,楚璎原本没什么心思出门,可又不想坏了徐疏影的心情,小姑子也是难得能一展笑颜,点点头道   “好,明日我陪你一同出去”   说完后,徐疏影稍微坐了一会儿,喝了盏茶,没有久待,回院子去了。   午后,楚璎消食之后,便在床榻上午睡,红泪和翠袖两个也在次间趴在桌上打瞌睡,柳枝端着做好的糕点和茶水走到门口,打起帘子进去,只见少夫人房里的两个大丫鬟正在瞌睡,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悄悄的方子黄花梨嵌珐琅半圆桌上,正自高兴,没惊动二人,低头一看,便见红泪猛地睁开了眼睛。   柳枝慌得连忙后退了一步,又怕红泪看出些什么,赶紧开口道   “姐姐,您要我为少夫人准备的糕点拿过来了”   红泪刚才睡醒,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见是院子里的柳枝,她在这里伺候一年多了,做事还算稳妥,红泪也没有多想,只是略微点头道   “没事,少夫人还在屋里午睡,莫要惊动了她,快出去吧”   柳枝见没被识破,顿时松了口气,行了一礼,轻轻的退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今天加班,偷偷更新的,小仙女们慢慢品尝!   谢君淮:被自己家兄弟抢了风头,心情不好。   作者君:谁要你装高冷呢 第12章 瀚海书屋   楚璎下午,有吃点心喝茶的习惯,她做了一会儿针线后,翠袖便从外头将早已准备好的点心端进去,放在紫檀祥云纹矮桌上,转头见楚璎低着头全神贯注的在绣花儿,便说道   “娘子,做了这么久的绣活了,先歇息一会儿”   楚璎停下手里的活计,翠袖从她手里将花棚子接过去,放在针线笸箩里,楚璎转头往桌上一看,只见青花缠枝纹盘子中摆放整齐的一盘糕点,一股桂花香甜的气味儿,山药糕上点缀着金黄的桂花,楚璎不由得皱了皱眉道   “翠袖,吩咐你让厨房准备山药枣泥糕,为何是桂花山药糕?你知道的,我向来是不吃桂花做的糕点”   翠袖一听,这才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桂花山药糕没错,也怪她太粗心了,适才居然没有仔细看,她的脸上露出疑惑来,她明明吩咐下去是要给娘子准备山药枣泥糕的,怎么换成了桂花山药糕,是她说错了,还是柳枝听错了?   想到平日里柳枝柔顺勤快,许是不小心出了差错,也没在楚璎面前提,只是挠挠脑袋羞愧道   “是奴婢错了,这便让人去换!”   楚璎没有要责怪贴身丫鬟的意思,只是摇摇头道   “不必去换了,你和红泪两个吃罢,下次可莫要弄错了”   翠袖点头称是,将盘子端出去了,隔了一会儿,又将洗好的新鲜葡萄放在矮桌上让楚璎吃。   次日,楚璎起了个大早,外头伺候的丫鬟听到响动,赶紧过来掀银红霞影纱帐子,楚璎抬头看到一张秀气的鹅蛋脸,脸上带着笑,刚才还有些混沌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她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之色道   “柳枝,怎么是你?红泪和翠袖去哪里了?”   柳枝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少夫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位姐姐一大早便闹肚子,难受的很,便嘱咐奴婢过来,伺候主子梳洗更衣”   楚璎点点头,好端端的,怎么会吃坏了肚子,她心里头很是疑惑,可暂时也只得这样,待梳洗过后,再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回过神来,对柳枝说道   “好,来吧”   柳枝虽然是个二等丫鬟,可她年纪比红泪和翠袖还要大一岁,心灵手巧,穿衣梳头这些都是会做的,她照旧给楚璎穿上素色衣裳,站在她身后,用象牙梳子替她梳理乌黑如缎子般的长发。   柳枝知道少夫人是极美的,可也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现在她的目光注视着铜镜中的那张未施脂粉的脸,少夫人的大眼睛水润润的,长睫如同两排扇子,唇瓣不点而红,肤白如雪,哪个男人看了能不心软?   怪不得…   虽然少夫人待她不错,可想到自己与周小五之间…也只好这样了,希望事成之后,太夫人能成全她和周小五…   她心里头一直想着事情,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利落的替楚璎挽好发髻,然后快速的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   楚璎瞧瞧镜中的自己,还算满意,看了镜中的柳枝一眼   “柳枝,你竟然有一双这样的巧手,在我院子里做一个二等丫鬟,也真是委屈你了”   她只感觉那目光剔透清亮,柳枝被看的有些心虚,似乎怕被发现什么,垂下眸子,退到一旁道   “柳枝粗苯,自然是比不上红泪和翠袖姐姐,还请少夫人莫要嫌弃才是”   楚璎将丫鬟的神色看在眼里,只是微微笑着颔首,不再往下多说,站起身来,瞥了她一眼道   “走吧,随我去看看红泪和翠袖”   红泪和翠袖两个是大丫鬟,住的地方与旁的丫鬟自然是不同的,楚璎让两人单独住两间离主屋不远的耳房,的确如柳枝所说,两人闹了一宿的肚子,此时,尚且捂着肚子难受,脸色苍白没什么气色。   红泪和翠袖的确有些难受,拖着这幅身子跟着出去怕坏了自家娘子的兴致,何况还有柳枝这个稳妥的在她身边,两人只得跟楚璎告假,楚璎遂顺了她们的意,只将柳枝一人带出去了。   由府上的婆子抬着软轿送到角门口,柳枝扶着她下轿,主仆二人一起走到门口,徐疏影早早的就到了,正站在牛车旁边等候她。   姑嫂二人一起上了牛车,随后柳枝和徐疏影的贴身丫鬟小玉也上来了,家仆赶着牛车往前走,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牛车终于到达内城的长乐坊。   长乐坊是京都有名的集市,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这儿总是熙熙攘攘的十分热闹,商旅往来不绝,京都的街道很宽阔,两旁的店铺林立,还有不少小摊小贩在吆喝,瓦肆中还有歌舞班子,和各地来京城卖杂耍的艺人。   楚璎听到外头喧闹的声音,轻轻的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只见街上人头攒动,在府上闷了数日,此刻居然感觉到一丝舒畅。   牛车停在巷子里,楚璎和徐疏影下了牛车走路,两个丫鬟都在身边跟着,楚璎本就是陪同她一起去买纸笔的,两人闲逛了一会儿后,便去了京都最大的书铺,瀚海书屋   先帝以文治天下,在宋国上下推行文教,改革科举,欣赏有学识之人,朝中往往满腹经纶之人定然能得到重任,前朝就有谢怡,楚松龄这些旧臣最得先皇喜欢,民间也十分重读书,因此京都的书铺倒是不少,生意也还算不错。   姑嫂二人走入书铺,走向专门摆放文房四宝的地方,瀚海书屋作为京城最大的书铺,里头摆放的文房四宝都是价值不菲的,两人看了看,这个时候,已经有书铺里的伙计走过来,笑眯眯的问   “二位娘子要买什么?”   楚璎见徐疏影的目光在不远处摆放整齐的宣纸上打转,微微一笑,伸手朝那一指,笑道   “我要宣纸五十张,还要你们这里最好的湖笔”   徐疏影微微诧异,她只不过看了两眼,嫂嫂便知道她喜欢什么,心里头很是感动,哥哥走了以后,府上待她这般细心的,也只有嫂嫂一人了。   只可惜…,就算嫂嫂不说,她也知道,总不可能将嫂嫂留在府上一辈子…   两人身上虽然都未除服,可瞧着容貌气度不俗,十分有派头,小伙计不敢怠慢,赶紧帮她清点五十张宣纸,点好之后,送到她面前,笑着道   “娘子,咱们这儿最好的湖笔,五两银子一支,宣纸您要五十张,也是五两银子,承惠一共十两银子”   楚璎点点头,回头笑着问徐疏影   “你喜欢什么书,再去挑上几本”   徐疏影知道楚璎的意思,微微脸红道“嫂嫂,我有银子,你不用替我付账”   徐疏影虽然是侯府嫡出的小娘子,可这些年府上进项不多,太夫人非常就节俭,府上的娘子一个月的例银也不过五两银子,若是全买下来,还不得两个月不吃不喝,她见徐疏影不好意思,不由得好笑道   “嫂嫂照顾妹妹,这是应该的,你跟我客气做什么,难道还盼着以后嫂嫂也跟你这般客气,分个彼此出来?”   就算嫂嫂往后不在徐家了,她也拿她当做亲姐姐一般对待,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徐疏影便欣然应允了。   不一会儿,两人又去看了看有哪些新书,刚进入书架中间的过道出,冷不丁的就听到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道   “大哥,你成日里只知道待在书房里,出来逛街,也只知道买书,这种日子未免太无趣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的男音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若是觉得无趣,别跟着我,自己出去逛去!”   楚璎和徐疏影同时听到这个声音,感到有几分熟悉,若是没听错的话,那人岂不是谢太傅,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惊讶之色,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忽然间,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子从书架后转过来,猛地与两个女子撞个正着。   谢君河见书架后,不知何时出现两个姿容如此过人的妙龄女子,他惊愕的微张着嘴,目光落在徐疏影的身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楚璎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男子的目光,他的眉眼似曾相识,透着熟悉的味道,她心里头正猜测此人的身份,便听到男子长眉轻扬,笑着对徐疏影说道   “表妹,好久不见了,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差点让表哥认不出你来了!”   同时朝楚璎拱了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徐家表嫂了,我是谢君河,疏影的表兄”   楚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此人跟谢太傅如此相像,原来是他的兄弟。   徐疏影屈膝福了下身子,没有像见到谢君淮之时的喜悦,规规矩矩的说道   “疏影见过君河表哥”   隔壁的谢君淮似乎也听到了他的说话声,他内心微微一动,目光从书本上移开,拿着书本朝这边也走过来,便看到眼前这一幕,两个女子与弟弟面对面站着,不正是徐疏影和楚璎两个么?   谢君河的言行举止她看在也眼里,心里头暗笑,这兄弟二人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子,谢君淮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个表弟倒是热情开朗的很   楚璎想的出神,一个人忽然进入眼帘,她稍抬头,便看到他冷酷俊朗的眉眼,站在对面望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宣纸和湖里的价钱都是作者君随便设定的,没什么依据,   谢君淮:有个老是抢戏的兄弟,这样真的不太好   谢君河:我总要在未来亲嫂子面前露个脸吧   每次更新都要忍不住想说:求仙女们的留言和收藏啊,你们的留言和收藏是蠢作者更新的动力啊 第13章 于礼不合   楚璎平静的行了一礼,问候谢君淮,比起她来,徐疏影眼底则闪过一丝喜悦,脸上也露出几分娇羞之色,道   “原来君淮表哥也来了”   谢君淮轻轻点了点头,并未说话,他旁边的谢君河倒是热情许多,对徐疏影笑着说道   “听说表妹平日里最爱看书,我正好想要买几本,只是不知看哪些书较好,不如由表妹来给我选”   徐疏影抬头见谢君河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倒是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了他,于是两人便一齐去挑书去了,留下谢君淮和楚璎两个站在当地,许是惧怕谢君淮的威名,两个丫鬟也站的挺远的。   楚璎与他不熟,一时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话好,她正琢磨,见谢君淮的眼睛看着她不动,十分放肆,楚璎微微气恼,手里揪紧帕子,这人…怎么这般无礼,好歹她也是他的表嫂,从前也只有徐知遥敢这般盯着她看,可他的目光充满爱意,仿佛要将她融化了,眼前的人不一样,那目光冷厉深邃,让人猜不透,却又似乎…特别专注。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脸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微微发热,正自尴尬,忽然听到谢君淮说道   “今日你的气色不错,身子可好了?”   上次见面,还是他去徐家宣读圣旨的那日,她还是同今日一样的白衣裳,宽边绣素兰大袖褙子,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娇软可怜,眉眼精致,尤其一双大眼,水润妩媚。   他第一次发现,一个女人的眼波竟然是这样的柔软,仿佛她看自己一眼,心都快化了。   他忽然转变得低柔的声音与他冷酷的外表极为不相符,楚璎被他看得心慌,莫非此人对她当真有企图,这也太荒唐了吧,她忙往后退了一步,垂着头客气的说道   “多谢太傅关心,妾身很好”   谢君淮偏不愿意与她拉开距离,反而继续往前进了一步,这书铺大,稍微里面走,人少了些,因为他常来的缘故,瀚海书屋的小伙计都认得他,见是熟客,便没过去,何况两人只是面对面站着,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所以没有人上前来打破两人尴尬的局面   他走到她跟前,低声说道   “你为何不愿意与我说话,难道我很可怕吗?”   楚璎的心思被他察觉,抬头见他目光冷厉,仿佛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楚璎忽然察觉到,自己这个样子,的确好像怕他的样子…可,她为何要怕他,她乃堂堂的相国千金,难道谢君淮还能将她怎么样么?   这么一想,她倒是没有先前那般紧张了,毫无惧色的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确不喜欢谢君淮没来由的关心自己,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怕太傅做什么,只是我乃徐知遥的孀妻,按着辈分,也是太傅的表嫂,太傅与我说话,当知礼数!”   谢君淮如今权倾朝野,除了府上自己的亲娘之外,已经没几个敢与他这般说话了,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还端着那副优雅的姿态,可透着薄怒的脸泄露了她的心情,她双颊微红,好像桃花晕染的,谢君淮倒是不生气,微微一笑道   “不知哪句话于礼不合,冒犯了你,难道我关心你也有错吗?”   楚璎极少看到他笑,然而一笑却又多了几分替倜傥风流。   纵然如此,她仍柳眉微皱,果断的拒绝道“太傅的关心略显多余,不必了!”   她这些年嫁到徐家当媳妇,原本楚家大娘子的倔强任性的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如今被谢君淮以纠缠,倒是激起了她露出本来的性情。   谢君淮瞧着她含嗔带怒的模样,虽然是被她顶撞了,也没有不悦,对于他心怡的女人,谢君淮还是有足够的气度,他长眉微扬,正要说话,身后便有男子说话道   “大哥,咱们肚子都饿了,不如一起去吃饭吧”   他来的正是时候,楚璎心里一松,转头看这个大大咧咧的男子,手里头竟然拿了厚厚的几本书,摆在最上头的一本竟然是《诗》,楚璎在看看一旁娴静的徐疏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缓了缓神色,随后颇有深意的看了谢君河一眼。   这个谢家的男儿,各个都是不怀好意的。   至于他提议要去吃饭,谢君淮自然是答应的,不过,楚璎却有点不大赞同,然而她看到徐疏影似乎有些舍不得她那个大表哥,看自己的目光里露出一丝哀求之色,楚璎心软了,吃顿饭也没什么,便答应下来。   走到柜台钱,楚璎要付账,被谢君河拦住了,又找了个借口将钱全部付掉,一行人这才出去。   玉京楼乃京城最大的酒楼,这里汇集了宋国各地的山珍海味,刚到门口,便有小二热情的出来迎接,里头也正是热火朝天的,楼下的场地已经坐满了人,楼上的全部是雅间,雅间外是过道,挨着里面设有一排栏杆,谢君淮要了这里最大的雅间,小二便将几人领到楼上去。   这里最好的雅间,名叫“国色天香”,小二打开雅间的门,让她们进去。   今日这顿饭是谢君淮做东,几人分宾主坐下,玉京楼临街,打开雅间的窗子,可看到热闹的大街。   一会儿小二送了一壶铁观音过来,问他们几位想要吃点什么,徐疏影较为含蓄,便是喜欢什么也不敢说出来,众人的目光便看着楚璎,楚璎还未出阁前,来玉京楼的次数也不少,谢君淮虽然别有企图,为人还算光明磊落,她放宽心,微微笑道   “就上几样你们这儿的招牌菜”说着她又看向谢君淮兄弟“太傅和小郎君以为如何?”   谢君淮看着她,嘴角微微一勾“我们兄弟倒是无妨,你们喜欢就好”   等他说完,谢君河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怎么觉得兄长对这表嫂好像稍微有些不一样,似乎,对表兄徐知遥也未曾这般好过,难道…,他猛然想到什么,又极快的否认,不可能,兄长怎么会…,再看兄长神色自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不多时,小二便将菜上齐了,对待上等的客人,玉京楼用的是琉璃浅棱碗碟,每人面前三个小碗,一对象牙筷子。   小二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有钱的主顾,菜都是上最好的,一共是十二道菜,其中东坡肘子,飞龙汤是这玉京楼的摘牌菜,另外还有五彩牛柳,随上荷叶卷,莲蓬豆腐,五香酱鸭盐水里脊,椒油银耳,鱼肚煨火腿,梨片拌蒸果子狸,佛手金卷等,还有几样精致的点心,满目琳琅,单看颜色,便让人食欲大振。   果然,谢君河看着双眼发直,惊叹道   “大哥可从来没请我吃过这些美味佳肴,今日我可要沾二位的光了。”   这个谢君河说话不是一般的实诚,让两位女子在一旁听了都有些忍俊不禁,楚璎抿着唇露出一丝笑,谢君淮城府太深,徐疏影并非对手,倒是这个耿直磊落的二郎君更适合她。   谢君淮并不觉得尴尬,只是淡淡的瞥了揭短的弟弟一眼,然后又看向徐楚二位,神色自若的说道   “吃吧,不然菜都凉了!”   两人也不拘束,先动了筷子,对面的男人见女人夹菜先吃了,这才开动筷子,谢君淮向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他不说话,桌上便没有人敢说,就连一直热络的谢君河,也是默默的吃了好几大碗。   等他吃饱了,放下筷子,见其他几位早就吃完了,静坐着等他。   几人吃完,从酒楼里出去,太阳西斜,楚璎和徐疏影心里都有数,不能回去的太晚,免得太夫人责备,就地告别了,谢君淮兄弟二人也多留,就这么分道扬镳了。   楚璎两人坐上牛车打道回府,谢家兄弟却还有件正经事没做完。   谢家两位郎君走在大街上,一个是芝兰玉树,一个阳刚俊朗,他们都有挺拔的身躯,相似的眉眼,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两,尽管身穿燕居常服,也照样很出众,街上不少妙龄少女频频投来殷勤的目光,不过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对此视而不见。   谢君淮见二弟将几本书妥帖的抱在胸口的位置,他勾唇笑道   “你除了兵书之外,其他书碰都不碰,今日竟然还买了《诗》和《史记》,你小子是鬼迷心窍了吧”   兄弟二人虽然性子截然不同,可毕竟是亲兄弟,这脸皮厚倒是如出一辙,谢君河不仅没有不好意思,下巴扬了扬,说道   “凡事总有例外,今日大哥不是也请人家姑娘吃饭了么?”   谢君淮被他一堵,倒是不好再说些什么,这小子心里头有些什么弯弯绕绕他最清楚了,只不过徐疏影满腹经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对他兄弟这种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糙汉子,怕是看不上的…也好,让着小子栽几个跟头,免得以后在其他女人身上吃亏。   他不再往下说,谢君河也从善如流的不继续怼兄长,转开话题道   “大哥,我知道你的生辰礼物也没有备好,不如咱们一起给阿娘买一尊玉佛吧,阿娘的小佛堂里,正缺一尊玉佛!”   谢君河对他兄长诓他的事情既往不咎,还打算给兄长出主意,也好帮他解决不知道买什么礼物的烦恼,谁知道谢君淮并不领情,他摇摇头道   “你认为阿娘喜欢,你买好了,那是你的心意,我昨夜里想了想,阿娘时有头疾发作,我打算给她买一个药枕”   谢君河知道哥哥向来比他要细心些,这一比之下,倒是显得他那尊玉佛有些俗气了,全然不把玉佛的价钱在药枕之上当回事,对兄长也很是佩服   “大哥,平日里阿娘虽为我操心多些,可若论对阿娘孝顺,还是哥哥做到好些”   谢君淮没多说什么,淡淡一笑“你我是兄弟,何必分个清楚,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的菜式都是满汉全席里面的,作者想不出更好听的名字,只好照搬过来咯   感谢上一章小仙女们的留言啊,让作者君感觉特别幸福。   谢君淮:好不容易见到我老婆,我老婆居然嫌弃我我   谢君河:兄长,我看好你,嫂嫂嫌弃你,请吃一顿饭不就好多了,如果一顿饭解决不了,就多请嫂嫂吃几顿饭,最好带上我… 第14章 掉入陷阱   楚璎和徐疏影回来得早,本来打算要去太夫人院子里请安的,到院子门口却被一个老嬷嬷给拦住了,说太夫人在佛堂念经,让二位莫要再去打扰,两人只得作罢。   两人一起走,徐疏影比楚璎先到,两人道别之后,楚璎继续往自己的院子里走,柳枝一直跟在她身后,待两人到院子里,院子里头无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因为一直把红泪和翠袖两个丫鬟生病的事情记挂在身上,她也没留意这个,不着急回屋,打算去耳房先看看两个丫鬟。   柳枝瞧着她的动作,心中也一紧,慌慌张张的往前走了一步,拦在她身前,低着头说道   “少夫人,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回屋歇息,让奴婢替夫人去看看,若是两位姐姐有什么不适,马上过来通知夫人”   若是仔细一听,定然能察觉出她声音微微发颤,异常紧张,可是楚璎的确有些累乏,并不曾留意,反倒觉得这个丫鬟会替主子着想,若不是她即将离开徐家,倒是要将这个丫鬟提拔上来,于是,她点点头道   “好,就由你去看看她们两”   柳枝点头说是,楚璎没什么交待的了,便转身回屋去。   柳枝看着她进了屋,这才松了口气,她的目光停在那扇紧闭的门口,双手握拳,咬了咬牙   “少妇人…对不住了…”   她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门口守住…   屋里头敞亮,楚璎掀起珠帘,往里头走,陡然发现,屋子里坐着一个大活人,她惊讶得微微张着小嘴,目光停在那人的背上,呆愣了片刻。   屋内之人也知道她进来了,缓缓转过身来,映入眼底的,是一张白皙俊秀的男子面庞,长眉星眸,挺直的鼻梁,薄唇微微上扬,他含笑望着自己,神色温柔,低低的唤了一句   “蛮蛮…”   楚璎有片刻的恍惚,总觉得眼前看到的一切不真实,若不是清醒的意识到徐知遥已经死了,开棺的时候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她险些就要陷进他的温柔里去了!   内心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他不是徐知遥!   随后,便猛地清醒过来,她目带寒光望着眼前的男人,沉着脸道   “徐知远,你好生不要脸,竟然到我的屋子里来,假扮我的夫君,你给我出去!”   徐知远见被识破,也不意外,站起身来,楚璎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这件雨过天青色万字纹直裰正是当年徐知遥在府上穿的旧衣!   这个混账!   楚璎气急,说话也没有平日里客气了。   她的声音好听,及时撒火骂人的时候也让人生气不起来,徐知远笑眯眯的走到她跟前,慢悠悠的说道   “嫂嫂,你对我哥哥当真是情深啊,我不过就穿了他一件旧的衣裳,你便生气成这样子了,若是哥哥在天上知道了,定然会被嫂嫂感动呢”   楚璎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目光贪婪又放肆,楚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脚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既然你叫我嫂嫂,便知道长幼有序的道理,你不经允许闯入我的屋子里,哪里将我这个嫂嫂放在眼里了!”   徐知远依然盯着她的狠狠的看,脸上笑容轻浮,道   “嫂嫂当然不是放在眼里的,是放在心里的,我的好嫂嫂,你不知道这些年,我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么?我做梦都梦到你,如今兄長死了,小叔我不忍心看著嫂嫂空閨寂寞,專門過來安慰嫂嫂」   這下,他的本來面目全部露出來了,楚瓔一陣膽寒,這個不要臉的混蛋,當真將算盤打到她的頭上來了,她小臉一白,眼神冰冷,厲聲道   「徐知遠,你若是對兄長還有半分敬畏之心,便从这里滚出去,我既往不咎,你若是敢乱来,敢伤我半分,我楚璎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狠话,一股凛然之色,徐知远愣了一下,可终究抵不住利欲熏心,若是得了她,占了她的身子,往后她变会乖乖的听自己,有楚家的帮助,他不愁得不到徐家家主之位,一举两得,他万万不可心软。   他不管那么多了,往前一扑,便将楚璎娇软的身子抱了个满怀,徐知远只感觉那一刻,自己险些要醉了,她身上有股如兰似麝的香味儿,却绝非熏香,而是处子的体香,她的腰肢那么细,柔若无骨,如同水蛇一般,楚璎却被他吓了一跳,顿时尖叫起来,被徐知远碰触的一瞬间,她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恶心,在徐知远微微沉醉之时,双手用力猛地将他推开。   柳枝在外头听到里面少夫人的一声尖叫,脸上也是全无血色,可是她也没有任何退路,走到门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钥匙和锁,将门从外头锁住。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转过身来,背靠着雕花红漆木门,紧张的喘气。   楚璎挣脱徐知远的怀抱,提着裙子迅速的往外跑,等她到门口,拼命的拉门时,猛地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她脑子转的飞快,难道柳枝刚才非要自己回屋,原来早就设下陷阱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没想到柳枝居然包藏祸心,算她瞎了眼,看错了人!   然后,她又猛然想到,柳枝是张嬷嬷唯一的侄女,张嬷嬷是太夫人的人,那么…想要害她的,是那个对她慈爱的祖母!   事先给红泪和翠袖下药,让两人不能跟着自己,然后让她外出,再将两个丫鬟关起来,其他的人支开,将徐知远引到这里来…,一切都是那么天衣无缝。   好狠的祖母,好毒的心肠,知道自己要离开徐家,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来留住自己,不…她不仅仅要想方设法留住自己,而且,对于徐知远来说,她还是一个诱饵,若是他做出这等败坏名声的事情来,宗族里是绝不会容忍他继承侯府爵位,这样就可以由能够为太夫人所掌控的徐望城来继承了。   不愧是老夫人,真是老谋深算,一箭双雕!   楚璎的心沉入了谷底,她对徐家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最后,居然有这样一个下场!   她心中思绪飞转,猛地转过身来,发现徐知远已经到了身后,他伸手抓住楚璎的手腕,用力握紧了,一手撑在她的头顶上,将她困在门与自己之间,他低着头冷笑道   “嫂嫂,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你是跑不掉的,还是乖乖的从了我”   说着他用手握着她尖尖的下巴,她肌肤细腻,触手如同羊脂美玉一般光滑,被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道   “等你跟了我,我定然不会委屈你,往后我成了侯府的主子,你就是这府上的主母,你想要怎做,我都依你,只要你乖乖的听话”   楚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曾经这张脸让她心动不已,可此时,哪怕他与徐知遥长得一模一样,她内心也充满了厌恶,她咬了咬红唇,道   “你以为我看得上你这等无耻小人么?纵然你与我夫君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她的羞辱,顿时激起了徐知远内心的潜藏多年的自卑,此时此刻都化作一腔愤怒,他猛地将楚璎的身子抱起来抗在肩上,他冷笑道   “我是配不上他,可有些东西,他给不了你的,我给你,今日便让你尝尝做女人的滋味!”   楚璎知道大事不妙,一双手胡乱的在徐知远身上捶打,可半分作用也没有,他死死的压住自己的身子,往里间走……   红泪闹肚子疼了一天,她和翠袖两个,上午都喝了太夫人派人送来的药,喝下去之后,昏昏沉沉的睡了半日,红泪是习武之人,身子骨较为强健,醒来的快些,刚撑起身子坐起来,隐约听到主屋那边传来一声尖叫。   她的耳房离主屋近,能清晰的判断出那是自己主子发出来的声音,红泪面色一变,顾不得身子虚弱,随手拿起挂在床边上的剑,推开门,便出去了。   太夫人带着几个婆子正往晨曦院这边过来,张嬷嬷见她神色凝重,在一旁扶着她,说道   “老夫人莫要担心,都在老奴的计划当中,等事情成了,咱们再冲进去…”   太夫人瞥了她一眼,面色沉沉道   “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若是有个意外,咱们就彻底得罪楚家了!”   红泪脚步虚浮的走到门口,奋力将门推开,扶着门跌跌撞撞的走出去,她沿着廊庑一路走过去,因为担心着楚璎,她用剑支撑着自己往前走,不多时便看到一个丫头在主屋外面焦急的来回走到,而且里头挣扎呼叫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并且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主子在里头叫,柳枝竟然无动于衷,仍然守在外面…不好!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红泪大惊,迅速的走过去,来到柳枝身后,猛地瞥见门上了锁,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柳枝在帮人做恶!   她二话不说,将长剑抽出,冰冷的出鞘声惊动了柳枝,她陡然回过头来,见红泪脸色苍白已经拿着长剑抵在她身后,她心里一慌,猛地跌坐在地上,红泪将剑递过去,抵住她的脖子,冷声道   “若是我家主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十倍奉还!”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君淮:看到我老婆被一个混蛋欺负,我很难受   作者君:别怕,当你不能拯救女主的时候,还有亲妈我在,哈哈……   重要是事情还想说一遍:小仙女们知道我很期待你们的留言和收藏的,表吝啬啦…… 第15章 包藏祸心   红泪说完,随即狠狠的将她瞪了一眼,柳枝看到眼前剑光晃动,以为她是要杀了自己,顿时被吓破了胆,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耳边“铿”的一声,听到铜锁落地的声音,长剑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原来红泪并非要杀自己,心下稍宽,却还哪里顾得上看门,赶紧逃命要紧,连滚带爬的走了。   红泪听到里头的打闹声不绝,赶紧冲进去,眼睛直盯着里间,只见珠帘晃动,床榻上两个人在厮打。   她猛地将珠帘掀开,只见徐知远将自家娘子压在床榻上,在挣扎之下,衣襟被被扯开,露出一半雪肩,和内里水红色的肚兜,那个该死的男人还在她脸上乱啃,红泪气血上涌,目眦尽裂,提剑上前,怒吼了一声“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放开我家娘子!”   说着一剑直刺过去,徐知远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见红泪锋利的长剑直指向他,他猛地清醒过来,往旁边一躲,红泪看到他闪躲,长剑一偏,照样朝他身上刺,徐知远一慌,连忙从床榻上滚落下来,可终究没能逃脱,红泪回手一剑,将他的手臂割了一道口子。   徐知远发出惨叫声,狼狈的捂着手臂,在地上疼的打滚。   红泪不再多管他,赶紧走到床榻边上去,替楚璎将衣襟拉上来,扶着她坐起身子来,只见楚璎鬓发散乱,脖子上有一两点红痕,红泪忍不住落泪   “娘子,是奴婢不好,没有将娘子照顾好,让他欺辱了娘子!”   楚璎刚才挣扎着,一张脸涨得通红,眼角带着泪光,饶是她从小性子坚强,可刚才是真的被吓怕了,此刻脸上还带着惊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徐知远踉跄着站起身来,往外跑出去,在院门口的时候,刚好撞见往这边赶过来的太夫人。   太夫人看到他头上的玉冠歪在一旁,一只手臂被鲜血染红,血犹自顺着袖子往下滴落,太夫人面露惊骇之色   “知远,你怎么了…为何伤成这副模样!”   徐知远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捂着伤口仓皇的离开了。   太夫人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带着身边的几个婆子往里头进去,等她到了屋内,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楚璎安然无恙的坐在房中喝茶,红泪站在她身边,手里头还提着一把被血染过的长剑。   张嬷嬷同样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两人,怎么红泪…她还能这般好端端的站在眼前?   她明明就在她的汤药里加了点料,可以让她睡上一整天都不会醒来,…她怎么会?   楚璎看见太夫人进来了也不拜,她平平静静的坐着,看着太夫人的脸色瞬息万变,她冷笑道   “祖母,你看到我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是不是很失望?”   太夫人的手瞧瞧在袖里紧了紧帕子,料想楚璎定然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个阴谋了,她毕竟见惯了风雨,此刻脸上仍然保持平静,道   “孙媳妇,你这是怎么了,祖母当然希望看到你好端端的,你若是不好,祖母该要伤心难过了,你知道平日里,祖母可是最疼你和疏影了”   楚璎见这个时候,太夫人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她疼爱自己,越发觉得可笑,她往日里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老婆子虚伪阴沉,对自己包藏祸心。   楚璎冷哼一声道“祖母,你就别装了,这些事情孙媳原本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可惜祖母让孙媳太失望了,你知道我一直待你如同亲祖母,在府中三年,事事顺从你,可你却只是将我当做一颗可利用的棋子,如今你知道徐知远要争夺侯府爵位,所以,你就设下这个阴毒的计谋,先是让柳枝故意拿错下了毒的点心,让红泪和翠袖中毒,好让她们二人不能跟在我身边,等我带着柳枝出去之后,你们又在两人的汤药里下毒,让她们昏睡一整天,若不是红泪乃习武之人,天生底子好,你恐怕就要得逞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祖母的计划当真是好,连孙媳妇都忍不住惊叹了!只可惜祖母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被楚璎当众说出来,太夫人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见楚璎还要开口,她赶紧呵斥一声   “别说了!”   楚璎停下来,表面上气定神闲的,实际上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指尖嵌入肉中,一阵刺痛。   太夫人身子晃了晃,她的眼神在一点点的溃散,然后语气竟然软下来,她说道   “阿璎,不是祖母非要这么做,实在是没有办法,你又不肯留下来,让城儿过继到你的膝下,祖母不希望侯府的爵位落在二郎的身上,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阿璎,祖母这么做,都是逼不得已,你一定要原谅祖母啊!”   楚璎听后,越发觉得好笑了,太夫人当真是不择手段,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想让她原谅她,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底气,楚璎站起身来,她淡定的走到太夫人身边,脸上带着一丝讥讽之色道   “祖母,孙媳的确是想要离开徐家,可是孙媳一直没走的原因,便是要安顿好徐家的老小,甚至孙媳都打算,让爹爹去跟圣上求情,封望城做世子,往后祖母将他教养好,成年以后继承爵位,长大了立一番事业,徐家不愁没有希望,可惜你却对我做这种事情…你既然把这种手段用在我身上,我也没必要为你徐家着想!”   太夫人听后,惊骇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楚璎心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打算,相国是孙子的岳丈,若是他求皇上,皇上定然会看在相国的面子上,赐封望城,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顿时,连肠子都悔青了,她赶紧拉下脸来说道   “阿璎,好歹祖母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便帮帮祖母吧!”   她知道这个孙媳妇是个仁义的,她在府上待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对她没有一点感情。   说着,上前将她的手一把握住,楚璎将她的手嫌恶的甩开,冷声道   “别碰我,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这般陷害我,看在我亡故夫君的面子上,我便不追究了,不过,我终究是个外人,待在徐家也多有不便,明日我便带着我的人回娘家,祖母好自为之吧!”   张嬷嬷见楚璎执意要走,便往她身前一跪,低着头道   “少夫人,这一切都是奴才的主意,和太夫人没关系,您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怪太夫人,老奴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只要少夫人消消气,别走,留下来吧!”   楚璎低头瞧着她,冷声道“够了,别演戏了,你平日里就没做过半件好事,往后若是继续这般撺掇太夫人,这徐家迟早要毁在你们手上!”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太夫人心里头叫苦不迭,然而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带着奴才从晨曦院中离开。   等人一走,楚璎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红泪赶紧上前扶住她,不住的心疼道   “娘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平白的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难受”   楚璎目光望着前方,深深的吸了口气,隔了一会儿,内心的一团怒火才慢慢的平息下来,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我待她如同亲人,可她实在让我失望透顶”   她颓然的走了几步坐在海棠花式三开光嵌珐琅绣墩上坐着,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去看看翠袖,给她找个大夫过来看看,等她醒来了,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吧!”   红泪轻轻的点点头,见楚璎不想继续多说,便默默的退下了。   次日一早,丫鬟们便帮她收拾好了行礼,楚璎在府上待了三年,若不是这些年将嫁妆几乎全部用了补贴家用,如今要搬家恐怕也不是容易的,现在也只剩下几口箱子,收拾起来也还算容易,等她收拾完了,便让府上的小厮抬到外头去。   她从主屋里走出来,翠袖已经在她身后将门关上了,几人正准备要走,徐疏影便从外头提着裙子跑进来了,她气喘吁吁的走到楚璎面前,疑惑的望着她   “嫂嫂,为何说走就走,你在府上不是待的好好的么?”   楚璎对这位待她始终充满善意的小姑子倒是没有任何怨恨,既然她这般问出来,昨日的事情也断然是不知道的,楚璎也不打算告诉她,温和的笑道   “疏影,你哥哥走了,嫂嫂一个人留在这个空荡荡的院子里感觉孤单的很,还不如早日回娘家,和家人作伴,心里头也好有个安慰”   嫂嫂一直待她不错,徐疏影舍不得她,眼眶一湿,险些就要落下泪来,她哽咽道   “嫂嫂,难道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吗?”   楚璎望着她的眼,认真说道“你永远是我的妹妹,可是…”   徐疏影似乎想到些什么,猛地打断她的话,将脸别过去,似乎不忍在看着她,闷声道   “嫂嫂不必多说,疏影心里知道了,既然嫂嫂执意要走,疏影也不强留,只要嫂嫂心里头,一直有我这个妹子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仙女们的留言,你们期待的回娘家终于来了,远离这奇葩的一大家子。   谢君淮:我的机会终于来了!!1 第16章 回相国府   徐疏影将楚璎一路送出去,行经老夫人寿仙院的时候,小姑子拉着她的身子顿了顿,楚璎不解,疑惑的回头,便见她眼眶微红道   “嫂嫂,不进屋去给祖母道别么?”   太夫人是绝不会让徐疏影知道自个做了那等丑事,所以对她一直瞒着没说,这不徐疏影还被蒙在鼓里,这样,楚璎就更加不会将事情告诉她了,若是说出去,定然会坏了这祖孙之间的感情,她淡淡一笑道   “不去了,太夫人年纪这般大了,免得说话的时候感伤”   徐疏影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似乎能明白楚璎的心情,只得跟着楚璎沉默的往前继续走。   送到门口,楚璎上了牛车,与徐疏影挥手道别后,放下帘子,赶牛车的红泪挥鞭打在牛背上,“驾”的一声,驱赶着牛往前走,车轮轱辘,缓缓前行,一转眼,牛车便驱出很远,徐疏影望着渐行渐远的牛车,脸上露出一丝怅然,嫂嫂走了。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牛车在相国府门前停下,红泪掀开帘子,扶着楚璎从里头出来。   相国府在东湖巷,离宫门外宣德楼不远,门口长白街可以通向御道,楚璎下了牛车,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大匾,依然是熟悉的家,稍踟蹰了一会儿,红泪和翠袖两个早就想回相国府了,见主子还站着不动,便笑着催促道“娘子,还等什么,快点进去吧”   楚璎点头,带着两个丫鬟往里走。   门口的小厮见是大娘子回来了,顿时高兴的不得了,赶紧先跑进屋去通知老爷和小郎君,另一个在红泪的吩咐下,带着人出来搬行礼,楚璎和两个丫鬟走进去。   绕过影壁,走上抄手游廊,相国府不像徐家那般,奢豪大气,歇山顶,府宅成群,相反十分精致典雅,仿佛江南的小院,粉墙青瓦,亭台楼阁秀气玲珑,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目光所及,只见庭院中栽种了不少菊花名品,秋阳下开的十分灿烂,看着那盛开的菊花,楚璎心情也好了不少。   盖因楚璎的生母卫氏出生江南豪族,十五岁上下才嫁到京城来与楚松龄为妻,因此当年楚松龄为了取悦妻子,便建了这座江南风格的宅子。   楚璎刚入正堂,楚松龄便从书房急匆匆的就跑过来了,他进来之后,见到女儿站在堂内,将她迅速的打量了一眼,茜色绣芙蓉花蔓草纹大袖褙子穿在身上显得十分宽大,小脸清瘦,一双大眼水润发亮,想到女儿死了丈夫,伤心难过了这么久,顿时就心疼起来。   楚璎看见亲爹,只见他一身右衽广袖袍,头戴巾帽,依然是她所熟悉的一副文士打扮,楚松龄虽然年过四十,可生的面白无须,五官极为俊美,墨眉长眼,直鼻薄唇,兼之风度谦和,举止潇洒,完全不像一个在官场打拼多年,曾经权倾一时的相国。   她屈身下拜“阿爹”   楚松龄心疼还来不及,赶紧走过去,将女儿的手臂一扶,声音温和道   “孩子,回来就好”   楚璎年过十七,年纪虽然不小了,可自小被亲爹宠着长大,在最亲的人面前,难免放下一身的倔强坚强,想到徐知遥死后,自己经历过的种种委屈,鼻子发酸,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似得往下掉   “阿爹…”   楚松龄在官场上玩弄权术,私底下却是个豪迈潇洒之人,平日里倜傥风流,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只要见到女儿哭,他两道眉毛便拧起来,看到她落泪,心也跟着揪起来了,孩子他养的娇,从小到大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里,最见不得她伤心难过,他知道女儿这些日子过得不好,也怪当初,他不应该早早的就让女儿嫁过去,若是再等几年,也不至于如此年轻就死了丈夫,   抬手替女儿抹掉眼泪,轻声的哄道   “别哭,往后就住在府上,有阿爹护着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楚璎点点头,冰冷冷的心仿佛被暖融融的热流趟过,轻轻的“恩”了一声。   楚珞不知从何处听来消息,也来到了正堂,看到阿姐终于回来了,眼睛一亮,高高兴兴的叫了声“阿姐!”   然后大步走过来,嘴角往上翘了翘,说道   “阿姐要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阿弟好亲自去接你回来!”   楚松龄看到儿子过来,刚才还温和的面色顿时严肃起来,锐利的眸光在儿子脸上划过,这小子明年参加春闱考试,不好好读书又从学堂里跑出来,本来要说上几句,瞧着儿子见到阿姐的那种高兴劲儿,便没有开口训斥他,见这姐弟二人关系亲厚,心里头也感到一丝丝欣慰。   他妻子虽然过得早,可留下这么一双宝贝儿女给自己,也足慰藉余生了。   正在这一家三口共叙天伦的时候,相国的姨娘们也都过来了。   二姨娘陆氏带着女儿楚琳,三姨娘白氏带着女儿楚瑶,和年龄最小的四姨娘张氏都来了。   几房姨娘看到大娘子回来了,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只片刻的功夫,便转为笑脸,陆氏和二娘子楚琳最先上前来,陆氏一张鹅蛋脸,五官美艳,苗条纤细,三十五岁年纪,这些年相府养尊处优的日让她看上去仿佛只有二十来岁,挽了一个芙蓉髻,鬓边带着赤金牡丹嵌红宝石簪子,一身艾绿色缠枝蔷薇纹褙子,并八幅长裙,笑着对楚璎说道   “大娘子回来就好,免得相爷在府上日日挂心”   她身边的楚琳也过来给楚璎行了一礼,斯文又规矩,言行举止都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她嘴角含着笑,声音柔和叫了一声“大姐”   楚璎目光轻轻的瞥了这对母女一眼,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话,她并不喜欢这个口蜜腹剑的二娘还有这个假惺惺的庶妹。   楚琳不端着一张小脸,却不见楚璎又任何反应,抬头看楚璎一张淡漠的脸,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滞,从前楚璎高傲,瞧不起人也就算了,现在她不过是一个嫁过人的寡妇,还这般目下无尘,真是可笑,楚琳心里头暗暗的讥讽,同时又有些心酸,她也是阿爹的女儿,为何在阿爹的眼里,她总是没有楚璎重要?   这时,三房白氏也过来了,拉着还只有十岁大的楚瑶,白氏是的最知进退的女人,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为人也守本分,不争宠,也从不在私底下教导女儿和嫡姐来比,先是跟楚璎打招呼,然后又让女儿给楚璎行礼。   楚瑶年纪还小,扎着花苞头,一身粉红色的小褙子,搭配碎花细褶裙子,性子也单纯,仰起头乖乖的叫了声“大姐”   楚璎见小妹一双大眼睛清澈纯粹,不由得笑了笑道   “阿瑶又长高了,倒是越□□亮了!”   几个姐妹里,就属楚瑶直率没有心机,她又是庶出的孩子,容貌和资质都比较平庸,在几个姐妹当中,她最不得楚松龄喜欢,她却没有什么上进心,也没有被人嫉妒的命,每日里自得其乐,过得无忧无虑   她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大姐姐,抿了抿小嘴,由衷的说道   “谢谢大姐,大姐才好看呢”   楚琳听在耳中,望着楚璎一张虽然清瘦,但是娇媚精致的五官,只感觉心里头一刺。   说完,四姨娘也过来了,她上前朝楚璎微微福了下身子,楚璎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   这个四姨娘是最年轻的,楚松龄前两年才纳的小妾,阿爹奉旨南巡时,在江南带回来的一个扬州瘦马,模样儿生的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得楚松龄的喜欢。   都见过面以后,楚松龄发话了,他坐在正堂内楠木盘螭纹圈椅上,双眸望着楚璎,透着一丝慈爱之色   “蛮蛮,往后你还住从前的院子,阿爹每日派人打扫,里头干净的很,若是想要什么,直接派人去库房里取便可,像从前你在娘家一般便可”   他这个话虽然是说给楚璎听得,实际上也是提醒府上的姨娘们,好让她们长个心眼,知道楚璎在他心里头的地位。   楚璎笑着颔首,阿爹这份心意真是让她极感动,从前她还未出阁时,便是这府上阿爹最纵容的一个,二娘虽然是个侍妾,但是这府上的中馈都是她在打理,府上的花销人情往来吃穿用度,都是要从她手里拿对牌才能支取。   阿爹不愿意拘着她,但凡她吃的穿的,都是直接从库房里拿,不必去问二娘,库房和账房里,都有单独的账本记着她的一份,每个月的月例,她也是直接从账房里取,阿爹从前跟她说,她和弟弟才是这儿的正经主子,所以她们想要什么不需要经过其他人的同意。   一旁的陆氏母女听了这话,心里头却是酸溜溜的,阖府上也只有楚璎有这般待遇了,纵然心里不乐意,可嘴上半个不字也不敢说,那丫头是相国的心头肉,碰不得惹不得,别看相国潇洒倜傥,无情起来,也是翻脸不认人的,至少明面上,谁也不敢去冒这个险。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了,真的是每回都想谢谢小仙女们的留言和收藏,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今天掉了收藏好伤心啦,作者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会保持日更,小仙女们表抛弃我哦   谢君淮:蛮蛮,是我帅还是徐知遥帅呢?   楚璎:我阿爹最帅   楚松龄: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第17章 相府嫡女   楚璎回娘家,对于相国来说,是件好事,相国大人今日眉眼都蕴着笑,吩咐几房姨娘一起用饭,好为宝贝女儿接风洗尘。   楚璎先回房换了一身鹅黄色穿枝玉兰纹大袖交领短襦,搭配月白色十二幅湘水裙,挽了一个双环髻,头上饰物简单,只斜插了一只银鎏金璎珞芙蓉簪子。   收拾妥当之后,这才带着两个丫鬟,施施然的来到前堂。   楚松龄还有些公务,临时走开了,几房的姨娘都未离开,一堂坐着喝茶,楚璎走进去的时候,楚琳的目光便在她身上停了停,只见她身姿袅娜,宽大的衣裳下是玲珑的曲线,凹凸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虽说时下以弱柳扶风,清瘦单薄为美,可男人看了大姐那样的,便也挪不开视线了。   她如今已到了十四岁,模样儿虽然不错,可身子却没有楚璎长得窈窕,尤其是楚璎胸前鼓涨起的两团,让她莫名的有些嫉妒。   陆氏在一旁细致的看到了女儿的神色变化,知道女儿心里头吃味,她又何尝不是,她是陆家嫡出的女儿,可爹娘为了巴结当年权倾朝野的相国,便将她送来府上做妾,她原本是心灰意冷,可看到楚松龄那般丰姿伟仪之后,一颗芳心便倾付了,可到头来却发现这个男人心里只有亡故的妻子,和一双儿女。   然而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甘心。   她在他面前努力做好一个贤妻良母,将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宽容大度的看着他纳了好几房妻妾,这些难受她都往肚子里咽,可面具戴久了也会累,尤其是楚璎回来之后,相国宠女儿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大娘子也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心里头一点滋味也没有,尤其看到女儿的难过,让她有些憋不住气了。   等楚璎落座,她便端起案上的粉地斗彩戏婴纹茶盏,揭盖拨了拨上面的茶沫子,低头喝了一口,润了润嘴,便说道   “前些日子,还听老爷说大娘子要在徐家留一段日子才回来,没想到大娘子这么快便回来了,二娘我心里头高兴,可又有些意外,大娘子为何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大娘子性子倔强,轻易不改变主意,只有旁人顺从她的份,这回忽然改变主意了,其中定有原因,虽然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楚璎手里头端着定窑白瓷青花缠枝牡丹纹茶盏,闻言抬头将陆氏扫了一眼,阿爹一直对她很偏心,她没在府上还好,回到府上,这母女二人又要将她当做眼中钉一般看了。   好在她与这母女二人较量过,知道她们有几斤几两,神情自若的说道   “二娘有所不知,阿爹一直念叨我,我早日回来,在阿爹膝下尽孝,难道不好么?”   刚说完,旁边的楚琳讥讽一笑道   “姐姐回来在阿爹膝下承欢自然是好,只是妹妹有一事不明,妹妹一直以为姐姐与姐夫夫妻情深,可没想到姐姐连三个月的孝期都不曾为姐夫守便回来了,虽然姐姐回娘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传出去了,恐怕外头的人会说闲话!”   楚璎不为所动,她若是怕人说闲话,便不会回娘家了,横竖阿爹都不会嫌弃她,至于其他人的眼光,与她有何干系?   她正欲开口,忽然间,外头便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道   “我楚松龄的女儿,谁敢说闲话?”   刚才离开的楚松龄,不知何时回来了,此时正沉着一张脸,大步走进来。   楚松龄正值盛年,走路的时候,衣带当风,广袖长袍十分飘逸,然而那张脸上挂着怒容,一双眼睛凌厉的扫过来,落在说话的楚琳身上,楚琳只感觉浑身都冷飕飕的。   就连楚瑶,看到这样的爹爹,也吓得将脖子缩了缩。   众人齐齐抬起头来朝他望去,楚琳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她原本也是逞口舌之快,谁料却被楚松龄听到了,看阿爹这样的神色,定然是生气了,内心咯噔了一下,她一直努力做阿爹的乖女儿,可不想因为这事就坏了自个在阿爹心中的形象,想要为自己辩解,可看到楚松龄冷着脸从身边经过时,又有些胆怯了。   陆氏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何况刚才这事还是她挑起来的,她自然不能让女儿受气,   等楚松龄在主位上坐下之后,她赶紧起身,在他面前屈身拜了拜道   “老爷,适才琳儿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其他意思,还请老爷莫要动气,大娘子回来了,又有人同她一起谈论琴棋书画,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句话的作用显然并不大,楚松龄脸上怒容未退,他瞥了楚琳一眼,冷声道   “别说蛮蛮愿意回来,她纵然不愿意,为父也会亲自去将她接回来,这儿是她的娘家,她不回这里,难道还能去别的地方不成?你是蛮蛮的亲妹妹,长姐回家,你不好生欢迎,却说出这等尖酸之话来,真是让为父太失望了!”   楚松龄这番训斥,可以说是毫不留情面,这让向来高傲的楚琳有些难堪,自从楚璎嫁人之后,楚松龄也比从前看重她,她在府上的地位与嫡出的小姐郎君没有半分区别,但凡好的东西,也先紧着她,三姨娘又是个软弱的,楚瑶在府上的待遇远远不如她   她聪明漂亮,还未及笄,前来提亲之人便踏破门槛了,她心里头十分自傲,久而久之,竟然就忘了自个的身份,当真正的嫡女出现之时,她便什么也不是了。   楚琳心里头愤怒不满,可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因为她需要得到楚松龄的宠爱,只有阿爹认可她,她才能继续过上好日子,将来才有好的前程。   她赶紧站起身来,屈身下拜,将一颗头垂的低低的,乖乖顺顺   “阿爹,女儿知错了,不该说这些话,让大姐和阿爹生气,请阿爹责罚”   楚璎看到楚琳这幅受气小媳妇一般的模样,委委屈屈的,微蹙着蛾眉,泫然欲泣,心里头冷笑了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受欺负的人是她呢,她这个妹妹和陆氏都是两面三刀的,两人畏惧阿爹,只要楚松龄在,便是一副识大体懂事的模样,楚松龄走了,便会露出刻薄本性来。   往后她常住在娘家,这两人免不了要给她下绊子,不过,好在知己知彼,她不担心应付不了二人。   三姨娘和楚瑶在一旁静静的坐着,不敢多话,这里也没有她们能说话的份,只有四姨娘,拨着茶盖子,嘴角噙着一丝笑,仿佛看到了一场好戏,楚珞则冷着一张脸,抿着嘴,十分不高兴,这对母女当真会演戏,他是看不下去了,想开口替维护姐姐,正要说,被楚璎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楚珞还算听话,虚张了张嘴,又坐回去,楚璎不想他插嘴。   楚松龄的神色缓了缓,毕竟是自个的亲生女儿,知道认错他也不会真的计较,楚璎对楚松龄的性子最了解了,猜到阿爹最多也就训斥两句也就没事了,她站起身来,走到楚松龄身边,朝他拜了拜,假装用帕子在眼睛下面抹了抹道   “二妹也不是故意的,阿爹便莫要生气了,横竖女儿是个死了丈夫的,女儿在徐家无依无靠,只能回娘家投奔阿爹,旁人说闲话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自家姐妹也容不下女儿,若当真如此,女儿让阿爹失了脸面,女儿只好去积香庵带发修行,也免得让楚家落人话柄”   楚松龄听到女儿这句话,心里头一阵难受,当初他选中徐知遥那个小子,就是看在他宠爱女儿,能一生一世对女儿好,他这才放心将女儿嫁去徐家的,可天有不测风云,徐家没落也就罢了,女婿还死在战场上,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很后悔将女儿过早的嫁过去了,若是再晚些,女儿也没必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伸手将女儿扶起来,眼里露出一丝心疼,柔声哄道   “蛮蛮莫哭,这不是你的错,你既然回来了,便在府上住着,若是去了积香庵,阿爹可会自责一辈子,死了也没法面对你阿娘”   他抬头看着屈身站着的楚琳,若是不责罚,要安抚下女儿来可不容易,只好沉着脸道   “你是我楚松龄的女儿,怎能如此对长姐说话,你虽然知道错了,可毕竟是犯了错,有错便要受罚,便罚你去佛堂跪经三日,好生反省!”   楚琳和陆氏母女二人知道相国是吃软不吃硬的,原本以为乖乖的认个错就没事了,谁知道楚璎会来这一出,陆氏恨得牙痒痒,这小蹄子从前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长大了手段越发厉害了,刚回来就给她娘两难堪,她是太低估她了。   楚琳则心里头委屈又嫉妒,阿爹竟然是偏心到了这种地步,为了哄大姐开心,不惜让她受罚,想着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下来,她咬着牙,含泪点头道   “女儿知道了”   楚松龄见楚璎脸上云开雨霁一般,顿时松了口气,转头又看向陆氏,陆氏抬头触到他严厉的目光,轻轻的吸了口气,便听到楚松龄严厉的声音道   “你们都给我听着,往后若是在府上听到其他人说这些闲话,便直接打杀出去!”   几个姨娘都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这样一闹,陆氏母女也没心思吃饭了,带着楚琳走了,三姨娘和四姨娘还有楚瑶留下来,一家人也和和睦睦的吃了饭,这才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们的留言。   楚璎:有亲爹护着的感觉真好。   谢君淮:宝贝,我也想护着你…… 第18章 睚眦必报   楚璎用饭完毕之后,并没有直接回院子,而是被楚松龄叫到书房去了。   楚松龄的书房在相国府的北边,叫做“天然斋”,楚璎进去之后,发现里头的摆设还是一样没变,楠木卷草纹书案上摆了文房四宝,和一些奏折书信,多宝阁上摆着各种古玩珍品,还有一排书架,上头的书码放的整整齐齐。   楚松龄负手站立在书房里,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在女儿身上看了一眼,楚璎上前屈身一拜,叫了声“阿爹”   楚松龄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笑,说道“我罚了你妹妹,如今你心里头可高兴了?”   楚璎抬起头来,看着亲爹脸上了然的笑意,被拆穿了也没有不好意思,自然的站起身来,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道   “阿爹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要帮着女儿?”   楚松龄在外人面前要么威严,要么潇洒豪迈,可唯独面对这个发妻生的女儿,却怎么也拿不出平日里的姿态来,只想宠着她,将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他看女儿的眼神充满柔和   “我若是不罚你妹妹,你心里头定然会难受,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怎么舍得你难受?”   阿爹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宠爱着她,就算今日这事是她的错,阿爹说不定也会包庇他,想到这里,楚璎心里微微动容,她忽然上前搂着楚松龄的胳膊,软软的撒娇道   “我就知道这世上阿爹待我最好了…”   女儿跟他撒撒娇,他的心就软了,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清楚,神色一正道   “蛮蛮,你跟阿爹说实话,你忽然离开徐家,是不是徐家人对你做了什么?”   楚璎知道他定然会问这个中缘由,若是让阿爹知道,徐知远对她有不轨之心,徐家太夫人设下陷阱让她被徐知远玷污,阿爹定然会勃然大怒,到时候遭殃的便是徐家。   毕竟那是徐知遥的家,里头都是徐知遥的亲人,太夫人从前也待她好过,徐疏影更是待她如亲姐姐一般,她并不想报复她们,反正她已回了娘家,往后也不会有什么瓜葛,就这样算了吧。   她垂下眸子,复又抬起来,眼底便多了一丝忧伤,蹙着柳眉道   “阿爹,我每日里守在那个院子里,想起与徐知遥的过往,便忍不住要伤心落泪,既然是伤心处,我也不想久留,免得每日里触景伤心,让自己难过。”   楚松龄见女儿眉眼间透着哀色,心里头一阵难受,便不做多想,女儿与徐知遥年少夫妻,感情深厚,她伤心是必然的…,忽然间让女儿想起伤心事,怕她又要多想,楚松龄赶紧安慰道   “好…回来就好,人死不能复生,往后你也莫要再去想从前的事情,在府上好好过日子,开开心心的活着”   楚璎知道阿爹是相信了她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见女儿神色没什么异样,他也放心下来,问完话之后,也不多留她,让她回院子去休息。   楚璎见阿爹不再多问了,放心下来,便告辞离开。   陆氏将女儿送到佛堂去,楚琳跪坐在蒲团上,陆氏在一旁站着,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儿,楚琳仍是一脸愤恨不平之色,小嘴微微的撅着,眼睛望着前方慈眉善目的佛像,越发是觉得不太顺眼了。   陆氏将身边的婆子都支走,轻轻的叹了口气   “也是我不该提这茬,到头来竟然是连累你也跟着受苦了”   楚琳听到陆氏充满歉疚的声音,脸上的神色缓了缓,抬头看着亲娘,撇嘴道   “这不怪阿娘,要怪就怪咱们太低估大姐了,她的性子一点也没有变过,还是这般睚眦必报”   陆氏往前走了一步,将女儿的头搂在怀里,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脑袋吧,柔声道   “不是咱们低估你大姐了,是低估你大姐在你阿爹心中的地位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的人,她照样是你阿爹的心头肉,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说完,楚琳又委屈的哭起来   “同样是阿爹的女儿,为何阿爹总是待大姐最好,大姐除了一张脸之外,才学平平,她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我?”   陆氏用帕子替楚琳拭泪,她低着头,嘴角噙着一丝幽幽的冷笑   “琳儿,人都是偏心眼的,你阿爹待你大姐,便如同阿娘待你一般,无论如何,阿娘都是不想让你受任何委屈的,你阿爹对你大姐也是一样”   “可是…”楚琳还要再说,被陆氏打断   “琳儿,阿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阿娘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往后在府上,对付你大姐的事情阿娘来做就可以了,你莫要出头,若是被你阿爹知道了,让他从此对你寒了心,往后你在府上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   楚琳被陆氏说的心里头感动,抬手环住她的腰肢,“娘…”   陆氏拍拍女儿的肩膀说道   “她是个寡妇,老爷总不可能一辈子将她留在家中,等过些日子,我再找个机会,跟你阿爹说一说,替她择一门好亲事,将她嫁出去!”   楚琳点了点头,心里头的不平之气这才慢慢的消下去。   楚璎回到子衿院,这院子还是当年她娘住的,是一座两进独立的院子,外头围着粉墙,里头只有几间精致的雅舍,正北为主屋,两边是耳房,东西为厢房,后头还有一排后罩房,   有一个开阔的院子,院子里头栽种了一丛秋菊,还有一个葡萄架,此时葡叶已枯黄,秋菊却开得茂盛,菊花都是名贵的品种,泥金,金背大红,黄金缕,每样只有两盆,可却看出栽花之人的心意,那些泥土都是刚刚翻新过的,这些花多半是阿爹才移栽过来不久的   红泪见楚璎站在院子里不动,望着一丛菊花出身,便笑道   “老爷知道娘子喜欢花草,还是如从前一般,不管娘子在或不在,每年都要将四时鲜花移栽过来”   楚璎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走到门前,翠袖在前轻轻的往里头推开,让主子走进去。   楚璎进门后,从次间走到里间,见里头的摆设也没有变动过,珠帘后,挨着南窗设了美人榻,正对面是博古架,上头摆的便是这些年她收到的一些好玩意儿,有价值不菲的古玩珍品,还有一些泥塑木偶,都是她从小到大保留下来的。   绕过紫檀嵌珐琅荷花仕女图落地插屏,是她的拔步床,上头罩着丁香色织金芙蓉纹帐子,她四下里打量了一眼,发现屋内整齐干净,一丝灰尘也没有,想必每日都是有人在打扫的。   她走出来,在美人榻上坐着,翠袖给她倒了一盏茶,笑眯眯的望着楚璎说道   “老爷待娘子可真是好,这院子里头什么也没有变过,往后娘子住在自己府上,就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了”   楚璎喝了口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慢悠悠的说道“那倒未必,今日头一天回来,便有人觉得咱们碍眼呢”   两个丫鬟知道楚璎所说是谁,红泪一撇小嘴道   “老爷始终是最疼娘子的,哪些没眼色的人若是敢来找娘子的不痛快,便是和老爷过不去”   ……   这厢楚璎和两个丫鬟说话,谢君淮下了朝之后,回到院子里,长安马上就给他送去一个今天打探到的消息。   谢君淮身上还穿着绛纱圆领横澜官服,头上带着乌纱帽,他端着黄地粉彩花鸟纹茶盏抿了一口茶,他眉眼凌厉,便是一言不发的时候,也有种不怒自威的神色。   长安看了看主子的脸色,斟酌了一番,这才说道   “主子,归仁侯府那边咱们安排的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楚娘子已经回了娘家”   谢君淮将手中的茶盏往案上一放,长眉微微上扬,意外道   “为何突然回去?”   她回去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可他了解她对徐知遥的感情,她轻易放不下徐家,能这般果断坚决的离开,一定事出有因。   长安不知道谢君淮知道事实真相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是他知道此事是不能瞒着主子的,便将楚璎在府上被太夫人设计陷害,差点被徐知远玷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的主子。   果然,谢君淮一听之下,一掌拍在案上,震的桌上的茶盏晃荡了一下,打翻下来,里头热腾腾的茶水洒出来,泅湿了整个小案,也泼到了谢君淮的手掌上,再顺着桌案往下滴落。   长安见主子的手掌被茶水烫红了一遍,主子却浑然不觉,俊脸阴沉的可怕,浑身冒着寒气,让人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长安心中忐忑,等了一会儿,听到他冷笑两声道   “好个老虔婆,居然对孙媳妇也下得了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此不择手段,当真让人开了眼界,也罢,既然她想要把归仁侯府的大权牢牢掌控在自个的手中,那就偏不让她如意!”   长安知道,谢君淮这是要插手徐家的事情,替楚家娘子将这笔账给讨回来,可是谢徐两家虽然是亲戚,可对于徐家人来说,他终究是个外人,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似乎并不妥当   谢君淮似乎猜到他的疑惑,冷声道   “徐家家主继承人的位置由谁来座,我是管不着,可皇上能管,朝中旧族势力一直阻碍新政,皇上对此早就不满了,徐家作为宋国的百年大族,乃旧族之首,若是能拔掉这根刺,皇上定然会龙颜大悦!”   长安一惊“主子的意思是?”   谢君淮淡淡的说道“让他们窝里斗,徐家迟早要垮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上一章宝宝们的留言,有你们真幸运。   知道大家一直很期待男主为女主报仇,现在来啦!!   楚璎:他这么做可能不是为了我。   谢君淮:…… 第19章 百官之首   次日,谢君淮派长安亲自去徐家送信,等他从衙门里回去,长安便带来了徐家那边的消息,长安虽然是依主子的命令办事,可办完之后,却依然有些不忿道   “主子,咱们开的条件那边都答应了,他自然是高兴了,可那分明是个混蛋,您为何还要帮他继承爵位,想要对付他,替楚娘子报仇,咱们有的是方法”   谢君淮神情自若的瞥了他一眼,道   “我就算让他死,也易如反掌,可我要除掉的不止他一人,还要将整个徐家连根拔起,只要徐家一倒,京中旧族便少了一个精神支柱,对咱们推行新政,便又少了一个阻碍”   卯时上朝,寅时,谢君淮便到了章华殿外,候了片刻,便见相国楚松龄也到了。   两人皆是身着绛纱圆领红袍,头戴乌纱帽,皂底厚靴,立在群臣之前。   楚松龄与谢君淮的阿爹谢旻,以及徐知遥的亲爹徐畅风并称为“京都三杰”,当年也是名满天下,徐畅风文武双全,兼之容貌俊秀,为三杰之首,谢旻和楚松龄才学不相上下,两人曾也惺惺相惜,无奈谢旻早逝,谢楚两家的交情也断了,后来谢君淮拥立新帝,和楚家,徐家为首的旧派作对,谢君淮便成了楚松龄的政敌。   两人打了个照面,楚松龄的神色淡淡的,只是瞥了谢君淮一眼,便将目光移开到别处,谢君淮惦记着他的女儿,丝毫没将相国的倨傲无礼放在眼里,他往前走了一步,朝楚松龄拱拱手道   “相国大人!”   楚松龄的眸光这才转过来,见面前的年轻人双手抱拳,给他见礼,神色淡定,虽然他与谢君淮水火不容,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谢君淮此人行为举止倒是有些风度,和他阿爹谢旻十分相像,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因为那点交情,就轻易改变立场之人。   对谢君淮仍然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谢太傅,你有何贵干?”   谢君淮道“如今徐家继承人的位置一直空着,徐家与我谢家乃表亲,我想要帮徐家一把,今日我想上奏皇上,钦封徐将军的弟弟继承侯府爵位,不知相国大人意下如何?”   徐家和谢家的关系他心里头清楚,谢君淮主动提出来要帮徐家,说出来谁也不相信,楚松龄略一沉吟,便猜出他的意图,他冷笑道   “谢太傅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你明知道徐知远那厮是个败家子,却请求皇上赐封,你分明就是借此要整垮徐家,谢太傅年纪轻轻,却老谋深算,当然是让人叹为观止,不过太傅放心,老夫绝对不会让圣上答应你!”   谢君淮有这个意图,可徐家不过是个空壳,存在与否的意义并不大,见楚松龄态度坚决,他只得一笑置之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相国大人好!”   楚松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正要问,寅之交卯,天已经慢慢的亮起来,宫门打开,里头出来一个手执拂尘的黄门,高唱了一声“群臣觐见”   外头的官员便要进去朝见皇上了,相国和太傅都是百官之首,不可怠慢,楚松龄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理了理衣冠,率先进去了。   早朝时候,谢君淮果然将奏折呈上去,却遭到了楚松龄等旧臣的反对,天子也还没有明白谢君淮的意图,在一片劝谏声中,将此事暂时的压下去。   下朝后,谢君淮被叫到皇帝的乾元殿去。   皇帝赵祯吩咐小太监给他上茶,赐座,等谢君淮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云羡,你这是何意?”   谢君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离座道   “皇上,徐知远乃归仁侯府的嫡子,封他做世子,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若是让一个尚且不足三岁的庶子继承,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赵祯有些意外,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连朕都知道,这徐知远虽和徐知遥是双生兄弟,可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此人只好吃喝玩乐,不思进取,徐家若是交给他,必会衰败!”   谢君淮朝圣上拱拱手,微微笑道   “旧族门阀衰败,岂非正如皇上所愿?”   这句话说道了赵祯的心坎上,他猛地醒悟过来,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云羡,你的计策的确不错”   徐家乃百年大族,如今虽然败落,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中还有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朝里面那帮大臣势必会一直反对,他这个当皇帝的若是要乾坤独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看向谢君淮,一时也有些为难   谢君淮慢慢的说道“皇上放心,只要相国同意,此事,便没有什么难处!”   赵祯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此事他已经有了对策,微微笑道   “你有办法让相国同意?”   谢君淮微微扬眉,不是他有办法,是相国和他的想法必然一致。   楚璎虽然说是不想触景伤情所以从徐家回来了,可楚松龄却仍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派人去徐家打听消息,没多久,派过去的人便回来了,徐家人对此守口如瓶,何况,那日知道的人也就太夫人房里的几个,太夫人对多嘴的人严惩不贷,因此无人敢出去多嘴,因此,便没有打听出什么来。   楚松龄只得将红泪叫过去问,红泪本来就对楚璎息事宁人的态度不赞同,她认为徐家人敢这么对付自家娘子,定然要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才行。   回来两天了,楚璎只字未提,让红泪有些郁闷,楚松龄问起此事之后,她正好将满肚子委屈一吐为快,谁知,楚松龄听了之后,顿时勃然大怒,一张脸黑沉沉的十分吓人。   红泪从未见过楚松龄这般动怒,饶是她胆子大,此时心里头也咯噔了一下,楚松龄紧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好个徐家,竟然敢对她女儿做出这等龌龊事情来!   那傻丫头为了保全徐家,居然还瞒着他不说,真是个傻孩子!   他楚松龄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没有让人这般欺辱过,既然徐家敢动他的女儿,那便让她付出代价!   红泪战战兢兢的从楚松龄的书房离开了,楚松龄让她将楚璎叫过去,红泪回到院子里之时,见楚璎正好在绣花。   楚璎虽然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琴棋书画虽然学的不精,但是一手绣活却是极为出色,正好绣了一对鲤鱼,那鲤鱼须眼俱全,活灵活现的,十分逼真,翠袖在一旁忍不住夸了下自家娘子的手艺,刚说完,便见红泪神色古怪的从外头进来了,望着楚璎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楚璎抬头去看她,红泪眼睛闪了一下,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   她闷声道“娘子,老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原本楚松龄叫她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看到红泪这神色,她顿时就明白了什么,一双水媚清润的眸子将她瞪了一眼,俏脸上带着薄怒   “越发是胆儿大了,全然不将自家娘子放在眼里了,等我回来,看怎么罚你”   红泪见她果真是生气了,垂着脸委屈道   “奴婢这么做,全是为娘子好”   一盏茶的功夫,楚璎从院子里来到楚松龄的书房“天然斋”   楚松龄见女儿不紧不慢的走进来,穿了件斜纹锦折枝海棠短襦,茜色留仙裙,头上挽了单刀半翻髻,鬓边带着金累丝蝴蝶点翠步摇,流苏随着她步行间轻轻晃动,更衬得一张脸如珠似玉,他这个女儿,打小儿就当宝贝似得疼,可她倒好,自己被欺负了,回来也不吭声,这让楚松龄又痛心又愤怒。   楚璎走上前来,叫了声“阿爹”   楚松龄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看她。   楚璎看到他绷着一张脸,被气的厉害,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道   “阿爹,你莫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女儿心里头可要难受了!”   她的声音软糯,乖乖的,反过来还安慰他,楚松龄听了这句话,就算是再多的气也消停了   他回过头来,见女儿耷拉着一张小脸,那双水润的大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脸上的神色缓了缓,叹了口气将楚璎扶起来,微微皱眉道   “你故意隐瞒阿爹,你是我的女儿,阿爹也不会怪你,只是那徐家居然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必然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对你做坏事的后果什么!”   “爹爹…”   楚璎再要求情,被楚松龄厉声打断   “别再说了,若是往后还敢这样,便罚你去佛堂跪经三个月!”   从小到大,楚松龄对她就没说过几句重话,她知道这次爹爹是动了真格,自己再说无用,她站在一旁眼睛滴溜溜的转,心里头在想法子看能否阻止楚松龄。   楚松龄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的意图,淡淡的说道   “杵着做什么,先回屋去吧,此事你不要插手,阿爹,自有主张!”   楚璎只得作罢,心事重重的从天然斋出来了。   次日一早,楚松龄去上朝,破天荒的居然主动请求皇上,让徐知远继承归仁侯府的爵位,既然相国都同意了,旧族其他的官员也跟着纷纷站出来附和   满朝文武对相国转变的态度有些纳罕,就连皇上也很意外,不过他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唯独谢君淮,他神色自若,仿佛早就知道这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的留言就是作者菌的动力啊   谢君淮:我老丈人老是跟我作对,肿么破?   作者菌:当他还在跟你作对的时候,说明不是你的老丈人,等他成为你的老丈人之后,他就不会跟你作对了。   谢君淮:有道理,赶紧把老婆娶回去。 第20章 悠悠我心   三日后,徐家,宫中的太监宣读圣旨后,徐知远只感觉被天上馅饼砸中了一般,忙不迭的磕头谢恩,将圣旨欣然接过去,脸上大放异彩,那张和兄长一样俊美的脸蛋上笑的几乎扭曲了,他的原配王氏在一旁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双手合十的对着老天拜了拜,不住道   “谢天谢地,佛祖保佑!”   太夫人却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忽然间晕厥过去了,弄的一大家子的人顿时方寸大乱。   徐知远名正言顺的继承了侯府的爵位,他成了归仁候,这让叶碧听了心中一点滋味也没有,明明她的城儿才是将军的儿子,继承侯府的爵位也无可厚非,怎么就轮到这个不务正业的二叔了,若是他来掌管徐家,她这个妾室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太夫人又晕倒了,叶碧微微蹙着眉,脸上带着一丝忧愁。   楚璎在子衿院中,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震惊了一下,不过隔了一会儿,神色也平静下来,太夫人陷害她,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她的报应,至于徐家,她不想管,也管不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只是阿爹为了替她做主,不惜整垮徐家,真是…不留丝毫情面啊!   红泪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一些朝堂里的消息,说道   “娘子,我听说这个主意是谢太傅提出来的,一开始老爷还反对,后来知道娘子受了委屈之后,便主动跟请求皇上答应,你说这个奇不奇怪,从前,谢太傅三年也没有踏足徐家,怎么现在主动管起徐家的事情了?”   楚璎骤然听到谢君淮的消息,微张着小嘴,露出诧异之色   “你从哪里打听到的?”   红泪当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   “是老爷身边的书童夏茗跟奴婢说的,还说老爷准备请谢太傅到府上来喝茶呢!”   阿爹要请谢君淮来府上?   楚璎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且不管谢君淮是有意还是无意,就算他帮了一把,阿爹也没必要将他请到家里面来,何况按照阿爹从前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做此有损身份的事情。   楚璎目光转了转道“红泪你去准备些银子,拿去给阿爹书房里的夏茗,告诉他这是我赏的,等谢太傅来的那日,他若是听到些什么,便赶紧告诉我”   红泪和那夏茗关系要好,夏茗年纪小,从前红泪在府上的时候偶尔照顾他,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心里头感念这份恩德,但凡红泪有什么吩咐,没有不遵从的,这也是为何红泪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的原因。   红泪点头应下。   疑惑在心底盘旋了许久,直到谢君淮接到请帖,如约而至。   谢君淮在相国府门前下马,门口的小厮过来牵马,他带着长安大步流星的走进去。   楚松龄派夏茗在前厅候着,见谢君淮出现在中庭,赶紧出门迎上去,走到跟前,躬身行了一礼   “小的见过太傅大人,相国请您去书房喝茶!”   谢君淮微微颔首,让长安留在前院,他则跟着夏茗一起去天然斋   夏茗将谢君淮引进“天然斋”的次间里,楚松龄正好坐在黄花梨嵌珐琅太师椅上,一身天青色宝相纹对襟广袖直裰,头上带着软脚幞头,神色如同往日一般严肃。   谢君淮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早就知道楚松龄的用意,他内心微微一哂,走上前去,抱拳行了一礼   “侄儿见过楚世伯”   当年楚松龄与谢君淮的阿爹谢旻交情匪浅,谢君淮叫他一声“世伯”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楚松龄显然不给面子,神色淡淡的说道   “谢太傅太客气了,你我非亲非故的,这“世伯”之称,我可担当不起!你还是叫我相国大人,听着舒服些!”   谢君淮的性子内敛,轻易不在外人面前泄露情绪,可楚松龄怼他也不是一两次了,心里多少会有些不悦,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敛,不过他好在还是个有风度的人,随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在一旁从容坐下。   这也是楚松龄虽然讨厌他,可谢君淮这么能忍,让他还是有些意外。   讨厌归讨厌,今日既然是他请人来的,那最起码的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吩咐丫鬟上茶水点心,府上的下人知道楚松龄在书房接见客人,自然是要商议些重要事情,上茶之后,便自动退下了。   书房内,只剩下楚松龄和谢君淮二人。   谢君淮不紧不慢的端起一旁的哥窑白瓷青花缠枝牡丹纹茶盏,用茶盖拨了拨上头的茶末子,低头抿了一口,随后放下,淡淡的说道   “雪芽近自蛾眉得,不减红镶顾渚春,这是峨眉山报国寺的蛾眉竹叶青,茶水清香馥郁,入口甘甜,都说相国大人喜爱饮茶赏花,果然这等好茶,也只有相国这儿才能喝到”   楚松龄听谢君淮夸他的茶好喝,也不为所动,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目光如炬的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谢太傅,你既然来了,想必也知道我的意思,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别以为你给皇上上奏赐封徐知远的真正意图我不知道,你断然不是为了徐家好,你只是有别的目的!”   谢君淮眸光难测,深邃如雨后的暗夜,浓黑不见底,他淡淡道   “哦,愿闻其详?”   楚松龄哼了一声道“谢太傅,阿璎是我的女儿,你若是想要对付楚家,尽管放马过来,可你若是敢对阿璎下手,我楚松龄绝不放过你!”   楚松龄既然能两朝为相,也并非含糊之人,这些日子,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来想去,最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谢太傅对他的女儿有非分之想,这才会屡次干涉徐家的事情。   可不管他是好意还是歹意,楚松龄都不会将女儿交给眼前这个人。   所以为了自个的宝贝闺女,他只得降尊纡贵的请这个年轻人来府上饮茶。   这也是无奈之举。   谢君淮直视楚松龄的眼睛,他长眉一扬,神色冷静而坦荡   “相国多虑了,我若是想要对付谁,还不至于从一个女人身上下手!”   一个时辰后,谢君淮从楚松龄的次间出来,门外的小厮丫鬟都不在,他独自在院子里行走出府。   谢君淮记性极好,他虽然来楚家不过几次,可对这院子里的布局和路线早已了如指掌,他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半途,望着游廊往两个方向延伸,忽然心念一动,没往通往前院的路走,而是沿着一径花道小路,往另一个方向走。   时序深秋,西风瑟瑟,更添了几分萧瑟清寒,等他穿过□□,草木上的露水已将他的袍摆打湿,他浑然不觉,为了避开府上的下人,他弯弯绕绕的行了许久,终于到了一处院子。   他仰头看了看上面的横匾上写着“子衿院”几个字,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在院子的红漆木门上敲了两下。   出来应门的是翠袖,“吱呀”一声门开了,以为是府上的人,谁知道抬头一看,尽然是个身穿青衫,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定睛一看,眼前之人赫然就是谢太傅!   翠袖瞪大眼睛望着他,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同时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支支吾吾的道   “谢…谢太傅…这儿是相国府的内院,你来…做什么?”   谢君淮将小丫鬟惊慌的表情看在眼里,他负手站立,双眸锐利,不怒而威道   “本官想见大娘子,请让她出来,与我说上几句话!”   翠袖听到谢君淮十分霸道的语气,有些不悦,然而又被他那双眼睛盯着,浑身发怵,她张开双臂拦住,鼓足勇气顶嘴道   “太傅…我家娘子是孀居之身,不便接见太傅,你走吧!”   楚璎在里头已经听到外头的人说话,不知发生什么,从打开的红漆木门内侧身出来,只见翠袖将一个男子堵在门外,那人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不正是谢君淮么?   他怎么来了?   就她看他的这会功夫,谢君淮听到动静,已经抬起头往这边看过来,他见楚一身粉色梅花彩昇纹绫窄袖短襦,细褶挑线白裙站在廊庑下,身姿楚楚,眸光如秋水般远远看过来,眼波流转,竟看的他浑身一酥。   谢君淮吸了口气,眼睛盯着那款款走来的身影不动,翠袖见谢太傅看得出神,回头一望,楚璎竟然到了身后,翠袖耷拉着小脸望着楚璎   “娘子…”   楚璎神淡定道“下去吧”   翠袖出了一身冷汗,如释重负的退下去。   朱红的木门隔着两个人,他站在门外望着门内的她,眸光在她身上打转,最后在她饱满挺翘的胸前停了停,然后又猛地移开,盯着她粉嫩的俏脸,瞧着她回娘家这几日气色也好了许多,脸蛋儿白里透红,唇瓣红润饱满,让人恨不得上前咬上一口,谢君淮心里头的野兽蠢蠢而动,可他装惯了一本正经,眼下还是克制住了心里的冲动   他见楚璎身子微微绷紧,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之色,却还要装镇定,他道   “有些日子不见你了,过来看看你,你这般防备做什么,我还能在楚家对你做什么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留言。   谢君淮:见了老婆之后,忽然发现跟老丈人说的都是屁话 第21章 伤了和气   尽管他在关心她,楚璎不为所动,双眸如秋水寒潭,冷光湛湛   “太傅为何插手徐家的事情?”   她丹唇微启,露出一排皓齿,声音泠泠如溪水,待他仍然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上次一起在玉京楼用饭时,她当着弟弟和表妹的面愿意对他笑一笑,他以为她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可转过脸又不认人了。   自从三年后再见她,他似着魔一般日夜的惦念,今日来楚家,按照他原本骄傲的性子,定是要毫不犹豫的出府,可站在岔口处,却又改变了主意,最后鬼使神差偷偷摸摸的来到内院看   她,可她一点也不领情。   她的淡漠如一瓢冷水当头浇下来,让他难得热切的心冷了下来。   他低着头,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若我说是为你,你相信么?”   楚璎当然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一身青衫,眉目英挺俊美,虽然不比那些油头粉面的书生好看,可却有种青竹般的秀逸优雅,平日里冷酷严肃的一个人,此时在她面前好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诉说的情绪,柔和冷静的望着她。   她撇开脸,不去看他灼热的目光,却管不住一颗心有些胡乱的跳动,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对他的几句甜言蜜语信以为真?她知道谢君淮绝不会是这般简单之人,她稳了稳思绪,回过头来说道   “太傅想要对付徐家,何必以我为借口,徐家以前是旧族门阀之首,徐家若是垮了,谢太傅在宋国推行新政的阻力便少了许多,你推举徐知远上位,无非就是看中了他败家的本事,有他这样的家主,再大的基业,也会垮掉”   她一双清澈的大眼明净纯粹,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去,不过她也只说对了一半,徐家不过是个落败的世族,苟延残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他为她报仇…,可惜她不能理解。   谢君淮无奈的笑了笑,他说道   “阿璎,我只想关心你而已,下次见面,莫要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既然你已经离开徐家了,就不要再管徐家的好坏了,这样免得伤了和气!”   楚璎还以为她的话至少会激怒他,让他拂袖而去,以后再也不会来找她,可她似乎猜错了,谢君淮并不那么好对付,他不仅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反而显得很宽厚又有风度,楚璎自始至终都不信,他真会对她好,他这么做,或许还想利用她来对付楚家,先获取她的好感,然后用她来对付阿爹。   她笃定谢君淮是这般想的,刚才被他一句话撩乱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谢君淮见她眼底神色变幻不定,便猜出她的心思,他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时间久了,想必她自然回明白他的一番苦心,看她已经退后一步,回到院内,逐客之意很明显,便拱手道   “既然说的话,你不喜欢听,我告辞了,改日再见”   楚璎都来不及说,以后还是不要再见的好,他便转身走了。   她望着他挺拔的身姿出了一会儿神,才将目光收回来,转身关门回到院内。   谢君淮离开子衿院,行了一会儿,迎面又撞上从书房出来的楚松龄,见他还在院子里,楚松龄不由得瞪起眼珠子来   “谢太傅,你不是早就走了么?为何还在我府上?”   谢君淮瞧着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楚松龄,神色自若道   “相国的院子不比寻常人家的府宅,又无人引路,稍不留神就会走错,我也是走了大半天都没有找到出路,还请相国请身边的书童送我出府!”   楚松龄哪里这么容易糊弄,可谢君淮并没有什么错处,又发作不得,只得让身边的夏茗将他送出去。   谢君淮回府之后,去如心院看望自己的阿娘,谢老夫人沈随心正好拿着一个花棚子在做绣活,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儿子过来了,将手中的绣活放下,抬头一看,谢君淮已经掀开帘子进来,谢老夫人看到长子,脸上已有了笑意,谢君淮上前去请安,见她手里头正在缝制一条腰带,上头的云纹细致又漂亮,看看尺寸,应当是为他缝制的,便微微笑道   “咱们打小穿的衣裳和鞋子,都是阿娘一针一线缝制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娘的绣活还是同以前一样的好,这个腰带儿子喜欢”   谢君淮年幼丧父,没了家中的顶梁柱,谢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子艰难的维持生计,过了好些年的清贫日子,小时候买不起好的绸缎,谢老夫人便去街上扯几匹布回来,替两个儿子做衣裳,后来,谢君淮考上状元,日子渐渐好转起来,谢老夫人还是时不时的要亲手替儿子做些绣活。   谢老夫人难道听向来严肃的儿子,说一句讨好人的话,让他在一旁坐下,手指在腰带上轻轻摩挲一会儿,笑道   “你都这般大了,若是有个媳妇,替你绣荷包缝腰带,我也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阿娘老了,眼睛也不如从前好使了,这绣活也大不如从前好看了”   这话谢君淮听得明白,这几年他听了也有无数次了,无非就是想要他找媳妇成亲,每次听到这话,谢君淮都将脸冷下来,沈随心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无声无息的叹气。   当年谢君淮的亲事是她订下的,闺女是京都李家的,后来谢旻过世,家道中落,女方家便开始嫌弃谢家了,过分的是,那闺女居然不顾婚约跟着其他男人跑了,从此儿子对情爱一事,便再不放在心上了,谢老夫人为此后悔自责了许久,觉得是自己害了长子。   长子从小出类拔萃,可在感情之事上却有颇多的坎坷,她也不想提旧事,来揭儿子的伤疤,如今时间也久了,也该忘得差不多了,沈随心虽然知道儿子的脾气,可她仍然盼着儿子能娶个媳妇,让她早日抱上孙子,这样到了那边,跟老爷也有个交代了。   见谢君淮难得没有变脸,谢老夫人耐着性子继续说下去道   “我心里本最中意你的疏影表妹做我的儿媳妇,你若是喜欢她,阿娘自然乐见其成,等那孩子及笄了,我便派人上门说亲,你若是不喜欢,正好这次我过生辰,请了不少官宦人家的女儿过来赴宴,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好生挑选,若是有喜欢的,不论家世,只要品貌端正,贤淑温柔,阿娘都不反对!”   谢老夫人也不知道儿子的意图,所以想过来探探他的语气,主要是想知道他对徐疏影的想法,若是有,她心里头自然高兴,若是没有,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想强迫儿子,毕竟有那样的前车之鉴,她不希望儿子再受一次伤害。   谢君淮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不过有一点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免得引起误会   “在儿子心里,只当疏影是妹妹一般看待,至于其他的,儿子都依阿娘所说!”   谢老夫人总算是将他说通了,不由得喜出望外,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心想儿子总算是愿意找媳妇成亲了。   楚家也收到了谢老夫人发过来的请帖。   请帖如今在二姨娘陆氏手中,这谢楚两家虽然是政敌,可并不妨碍府上女眷之间的往来。   此时陆氏坐在黄花梨祥云纹罗汉床上,对面坐着女儿楚琳,她将手里头的烫金请帖交到楚琳手中,让她打开来看看   楚琳看完之后,将手中的请柬放下,微微蹙着柳眉,撅着粉嫩的小嘴道   “谢太傅年轻有为,是京中闺阁少女们梦寐以求的好郎君人选,可是他是爹爹的政敌,咱们谢楚两家注定是不能联姻的”   陆氏瞧着耷拉着小脸,没什么兴致的女儿,笑着说道   “琳儿,谢君淮如今乃宋国权倾朝野的太傅,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母亲的生辰,京都不少达官贵族家的子弟皆会前去祝寿,到时候就算不能选择谢太傅,也还有其他世家子弟,以你的姿色和才貌,若是能在宴会上艳压群芳,将来咱们相国府前来求亲的人定然会将门槛都给踏破了!”   被陆氏夸漂亮,楚琳略有些羞涩,可更多的是得意,她虽然是庶出,可相国府对她的栽培并不比楚璎少,她对自己的容貌和才华都有足够的信心,想到楚璎,她便又有些不悦   “阿娘,大姐只是个孀居的寡妇,为何这个请柬上也写了她的名字?”   陆氏方才也看到了楚璎的名字,如今楚璎回了相府,还只有几天,楚徐两家都不曾对外声张,因此没几个人知道,至于这谢家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陆氏对她为何忽然回娘家有些好奇,徐家那边对此也是遮遮掩掩的不肯说真话,陆氏派人过去打听过,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因此也就放弃了。   她道“有她名字又何妨,她是嫁过一回的女人,难道你还怕被她抢了风头不成?”   楚琳听了这句话,心里头虽然有了一些安慰,可到底想到要和艳色无双的姐姐一起去赴宴,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正想着   陆氏又忽然说了两句“她就算去了又如何,她这么早回娘家,也不怕人说闲话,还敢出去招摇”   然而这话并不能安慰到楚琳,她不喜欢和楚璎待在一起,她总觉得她那张脸太过刺眼。   楚琳兴致缺缺,陆氏在一旁又说道“今日你随我去趟子衿院,给你长姐道歉,就算她不原谅你,这明面上咱们做给你阿爹看也可以,总不能让他因为这个事对咱们寒了心”   这几日楚松龄都没来她的院子里,她琢磨着应该还在为上次那事情跟她生气呢。   楚琳不情愿去,可是为了要讨好楚松龄,依然做他的乖乖女儿,勉强答应下来。   母女二人收拾了一番,陆氏将那帖子拿上,带着女儿一起去子衿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们的留言,作者这几天工作忙疯了,没有一一回复的,请见谅。   明天就入V啦,入V当天三更,请宝宝们继续支持哈!!作者菌爱你们。 第22章 一更   楚璎回府后,陆氏母女来她院子里走动的少,因为陆氏也不是正经主母,楚璎也不会给她去问安,两厢不待见,各自都乐的清静,三姨娘和四姨娘都来过一回,至于楚瑶,小的时候胆儿小,和大姐很生分,如今长大懂事了,反倒和待她和善的长姐亲近起来。   才回来不过几日,楚瑶便时不时的往楚璎的院子里跑,见楚璎并不嫌弃自己,倒是随意的很   姐妹二人年龄虽然相差这么多,可不妨碍楚璎疼爱这个妹妹,楚珞今日学堂休假,抛下繁重的功课,也来子衿院里凑热闹。   三姐弟坐在屋内的紫檀西番莲纹圆桌旁,桌上摆了几盒精致的糕点,有海棠酥,金丝枣糕,薄荷香酥,楚瑶正拿着一块海棠酥吃的津津有味,刚吃完一块,又伸手去拿另外一块,见楚璎和楚珞两人都望着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小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之色   “阿姐,你这儿的点心太好吃了,阿瑶忍都忍不住”   楚璎见这妹妹娇憨可爱,性子单纯,忍俊不禁的笑道   “你喜欢便多吃一些,阿姐这里还有好多,待会你带上一些回去,送给你母亲吃”   楚瑶高兴的点头“嗯”了一声,得到许可之后,再也不尴尬了,立马伸手又拿了一块薄荷香酥吃起来,楚珞看着她吃的小脸腮帮子鼓鼓的样子,不由得打趣道   “就知道吃,小心吃胖了,以后嫁不出去!”   楚瑶才不在乎呢,她慢慢的嚼碎食物吞下去后,嘟囔道   “胖有什么不好,二姐这般瘦,可是二姐没有大姐好看,大姐待人好,长得又好看,阿瑶心里好生羡慕”   时下的女子偏单薄清瘦,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走,楚璎骨肉均匀,玲珑有致,便是她们说的“胖”了,其实她这样的体态,放在前朝,那是最妙曼不过的。   楚璎对自己的身子倒是没什么不满,她没将小姑娘的话放在心上,在楚珞眼里,他的阿姐就是最美的,什么都好,小姑娘说的也没错,她和他的眼光一样好。   这姐弟二人心里头高兴,可这个话让外头的人听到了,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楚琳本不想来这里,还不是陆氏逼着她过来,让她给楚璎道歉,她知道阿娘在府上对楚璎事事忍让,全部水为了她,就算她满肚子不情愿,也硬着头皮过来了。   外头的丫鬟领着几人进来之后,里头的笑声便被打断了,楚瑶扭头见到二姨娘和二姐过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她起身给两人行了一礼。   陆氏没将她当回事,只是摆摆手,然后对楚璎笑道   “大娘子,今日我带着琳儿过来给你道歉,还希望你不计前嫌,原谅琳儿”   说着,便给楚琳使了个眼色,楚琳纵然有千般的不甘心,此刻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她屈身行礼道   “大姐,是妹妹莽撞了,不该那般说姐姐,还请姐姐不要跟妹妹一般见识”   楚璎神色淡淡的,往后在府上,只要这母女二人不主动找茬,她自然不会将二人怎么样,可若是她们处处针对自己,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她楚璎可不是个什么息事宁人的主儿。   她波澜不惊的说道   “妹妹严重了,大姐我岂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我虽然是一个孀居的寡妇,可到底是阿爹的亲女儿,还轮不到一个庶出的妹妹来质问,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了,恐怕妹妹会被人人笑话不懂礼数!”   楚璎说话绵软娇腻,声音动人,可那话里头的意思却是透着一股子骄傲的姿态,连消带打的,让陆氏母女两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珞和楚瑶在一旁看到母女二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憋着没有笑出声来。   隔了一会儿,楚琳僵硬的笑了笑“妹妹下次不敢了”,陆氏也在一旁赔笑道   “大娘子,琳儿往后知道分寸了”   楚璎一番话让两人脸上无光,也同时提醒了二人谁才是这府上的正经主子,她不相信两人以后会改过自新,但是敲打敲打,也好让她们二人有敬畏之心。   目的达到,她神色缓和下来,道   “好了,歉已经到了,二姨娘和二妹可还有其他事情!”   陆氏心里头将楚璎恨得牙痒痒,腹诽不断,什么污秽的词都用在楚璎身上了,脸上却带着笑,往前走了一步   “大娘子,谢家的请柬送来了,过五日是谢家老夫人的生辰,这请柬上有你们姐妹几个的名字,你看是去还是不去?”   谢家?   楚璎沉吟了一会儿,这个请柬必定是出自谢君淮之手,除了他之外,恐怕谢家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已经回了娘家了,她如今是孀居的身份,去参加寿宴也不合适,何况她可不想去谢家见到谢君淮,当机立断道   “我就不去了,二姨娘带着两位妹妹和珞儿去罢!”   陆氏听她说不去,顿时松了口气,楚璎若是不去,那自然最好也没有了,她点点头道   “既然大娘子已经决定好了,那二娘也不阻拦你”   楚琳听到她说不去几个字,这才放心下来,连刚才的气闷都好了不少,她眼底闪过一丝愉悦之色,只要阿姐不去,便没人能盖过她的风头,到时候她定然能艳压全场,到时候定然吸引到男人的目光。   说完之后,母女二人离开子衿院,楚瑶玩了一会儿,怕出来久了阿娘要来寻人,便拿着糕点告辞了,屋内只剩下几个丫鬟和楚璎姐弟二人。   楚珞问道“阿姐你为何不去,难道是怕人说吗?”   楚璎淡定的扬了扬柳眉,她嘴角含着笑道   “你阿姐我岂是那种惧怕人言之人,若我想去,便是有再多的闲言碎语都会娶,若是不想去,便是无人敢说我,我也不去”   这样一说,楚珞便放心了,他虽然还未束冠,可也是极为懂事的,宋国的寡妇都可以再嫁,他自然是想要阿姐回来的越早越好。   可外人不一定会这么想,而且他阿爹的姨娘都有些不中听的话说出来,楚珞就怕外人说阿姐,阿姐听了伤心难过。   可阿姐总是让他意外。   楚珞便开心的笑了起来“阿姐说的是”话锋一转,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阿姐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楚璎嗔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   “你是我楚家的嫡公子,怎么能不去呢,你若是不去,岂非让人笑话我楚家无人!”   楚珞朝她吐吐舌头,乖乖的说道“知道了”   入夜后,楚松龄回到府内,听下人说,二姨娘带着女儿今日去了子衿院,给长女道歉,他很满意,姨娘就应该懂分寸懂规矩,既然她们已经受到教训了,楚松龄对女人也没那么冷酷无情,放弃了去那个娇滴滴的四姨娘屋里过夜的想法,竟然转向到了陆氏的红叶院。   陆氏见到楚松龄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诧异之余,又十分欢喜,赶紧上前伺候他脱掉身上披着的鹤氅,含笑道   “老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楚松龄道“许久没来你的红叶院,过来看看”   陆氏将脱下来的鹤氅交给下人,见男人的神色虽然是淡淡的,好在眼底没有冷意,看样子这气也消了。   楚松龄年轻时,是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如今到了中年,倒是不显老,只是越发稳重内敛了,灯光之下,他的侧脸依如昔年清瘦俊美   陆氏如今三十年华,不再如昔日那般年轻,可每回看到他,一颗心却仍然如少女一般胡乱跳动,她纵然有怨,可心里终究对这个男人充满爱意的   楚松龄却没有在意她的目光,径自走入里间,陆氏将脸上的情绪敛了敛,吩咐下人赶紧摆饭。   用饭后,陆氏亲手替他沏了安神的红枣茶,端到他面,楚松龄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望着她,陆氏美艳秀丽,身姿窈窕,可姿容终究比不上他的发妻卫氏,他一生的情爱都付给了那个亡故的人,对其他女人,他已再无法给与多余的情。   他一双儿女无人照顾,陆氏心眼虽小了些,可到底也是出自书香门第,持家有道,当年他娶她过门也是为了顾全楚家大局。   他目光稍顿之后移开   “琳儿过完年就及笄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年龄,你可替她相看好了人家?”   女儿模样儿生的好,才貌双全,前来求亲的人也不少,可陆氏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只想替她挑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听到楚松龄在关心女儿的婚事,她自然高兴   “还没有,琳儿的性子老爷也是清楚的,非她中意之人,她断然是不会嫁的,所以这次谢夫人生辰,我带她前去,让她见见世面,说不定还能碰上合适的小郎君。”   几个子女里面,楚松龄虽然偏疼长女幼子一些,但是对其他的女儿也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对二女的亲事,他也是上心的,听陆氏这么一说,他微微点头道   “我一时也无合意的人选,既然谢家送来请柬,那你就将女儿们带去吧”   若是不去,倒是显得他楚松龄怕一个年轻后生。   陆氏颔首答应下来,楚松龄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又说道   “将蛮蛮也一起带去,她一直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去,我怕将她给闷坏了”   听到这句话,陆氏嘴边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开文以来,作者内心一直很忐忑,写文很辛苦,好在有宝宝们一路支持鼓励,谢谢宝宝们。   本文入V,希望宝宝们能继续支持作者菌哦,爱你们!!   白天暂时更一章,等晚点有第二三章奉上,V文第一天,宝宝们留言有红包送哦!! 第23章 二更   得知谢君淮的请柬上邀了长女,楚璎不愿赴宴,次日,楚松龄吩咐夏茗将女儿叫到“天然斋”   他晨起练完书法,见女儿进门来,将手上的狼毫往玉山笔架上放落,从案后转出来   女儿今日穿了粉色缂丝褙子,搭配月白色浣花锦襦裙,尖尖的瓜子脸儿,两颊透着粉红,双眸水润柔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喜欢。   楚松龄望着女儿微笑道   “这次谢老夫人生辰,你随二娘一同上门给老夫人贺寿,不必担心什么,你虽然回了娘家,也不用拘着自己,阿爹也希望你出去多走动”   他虽然疼爱女儿,可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他想保护女儿,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纵然有明枪暗箭,她也要学会来面对,何况谢老夫人生辰之日,谢君淮也不会乱来。   最主要的是,昨夜陆氏的话提醒了她,女儿总要出去走走,才能遇到意中人,徐知遥再好,终究已经死了,他不想女儿为他守寡一辈子,他希望将来还能有个人能照顾她一辈子。   楚璎本不情愿,犹豫了一会儿,不忍拂了父亲的好意,点点头道“女儿听阿爹的”   得知阿爹让长姐一起参加谢老夫人的生辰时,楚琳又气的摔了好几个茶盏。   谢老夫人生辰是十月十五,已是深秋,天气日渐转冷,楚家的女眷们依然清早便从香软的被窝里爬起来,梳妆打扮,楚琳则是尽可能的精致夺目些,因此选了最华丽漂亮的衣裳换上,楚璎则不同,她毕竟是个孀居的寡妇,衣饰物尽可能的素淡低调。   穿戴好之后,几个院子的姨娘,小姐,郎君都出来了,在角门外聚合,陆氏母女和楚瑶是先到了,楚珞跟着姐姐晚了一会儿才到。   见楚璎施施然的从里头出来,楚琳便有些不高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寡妇么,让她们这么多人等她一个人!   楚璎未曾将楚琳的不满之色放在眼里,朝众人一笑道   “久等了,咱们走吧”   陆氏也不多言,点了点头,吩咐赶车的小厮准备启程。   府上的几个女眷乘牛车,郎君则是骑马,经过上次的教训,陆氏不敢冒犯,让楚璎先上牛车,然后才和楚琳上去,楚瑶则在最后,上去之后,见陆氏母女挨着坐,她便坐在楚璎的身边。   楚琳今日穿了一身云锦妆花缎五彩缂丝芙蓉褙子,搭配十二幅千褶裙,便是在马车内,也能看到衣裳华丽耀眼,楚璎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便挪开,这衣裳款式虽然是时新好看,可楚琳如今不过十四岁年纪,五官虽然秀美,却显得有几分青涩,倒是压不住这艳丽的颜色。   楚琳见楚璎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以为她羡慕自己身上的衣裳,再看看楚璎,藕荷色折枝玉兰短襦,搭配象牙色齐腰襦裙,腰上缠着粉色的丝绦,缀着玉环绶,一个锦鲤荷包儿,虽然那腰肢细细的,仿佛一掐就会断,可她的衣裳远远不如自己的漂亮,对比之下,楚琳不由得有几分得意了,说道   “长姐,你穿成这样去谢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还在守孝呢?”   楚璎的目光轻轻的瞥了她一眼,嘴角轻勾道   “我倒是不觉得,倒是妹妹这料子的衣裳,我几年前便穿过,如今都放旧了,若是拿出来穿在身上,倒是有些失礼了”   她说的没错,楚琳身上的云锦妆花缎是前些年苏州知府向皇宫进贡的最好的缎子,一共才十匹,当年先皇在位时,赏了楚家三匹缎子,其中两匹便给了楚璎,另外一匹赏给了楚琳。   四年前,楚璎便用这云锦做了两身衣裳,楚琳的则一直舍不得留在库房里,今年才拿出来做衣裳,今日穿成这样出去,无非是想要去争奇斗艳。   她说完,楚琳的脸顿时就红了,原本还想奚落她一番,反倒被她给笑话了,气的牙痒痒,陆氏见女儿吃亏了,心里头也不痛快,可想到一会到了谢家,众人看到楚璎回了娘家,没给丈夫守丧,到时候肯定有些闲言碎语,也够她受的了。   一时倒也不与她争论,只是拍拍楚琳的手,将她安抚下来。   牛车在路上行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谢家。   谢太傅如今炙手可热,京都想要巴结他的人可不少,这不一大清早,前来谢府拜寿的牛车,马车,便从门口排了长长的一个队伍,门口出入的人络绎不绝,楚家的牛车排入队伍中,一会儿的功夫,身后便又来了好几辆牛车。   光是排队进府的时间便花了不少,等楚璎等到了谢家门口时,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来了,门口迎客的是府上的管家,从楚家随从手上接过寿礼,然后派人将几位女眷领进去。   绕过影壁,沿着抄手游廊往里头走,一路上都是京都的达官贵族,有些认识的便寒暄几句,不过这些人看到楚璎之时,脸上都露出一丝意外。   楚璎当做没看到,仍然是从容的往前走。   等到了正堂,楚璎远远的便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他身穿靛色宝相纹宽边直裰,头戴玉冠,风姿秀逸,俊美如玉,正微低着头,带着笑与前来贺寿的一位年轻男子在说着话。   不正是谢君淮?   楚璎的目光在他身上微微一顿,不知道为何,她现在见到此人,内心竟多了几分紧张的情绪,她好像很怕看到他,她一步步往前走,手里的帕子也慢慢的揪紧了,心里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畏惧他,还是其他莫名的情感…   前几日,还在她院子门口闹僵了,她今日又来了谢家,倒是自己先觉得很尴尬了。   她不想来的原因也就在这日,怕见了他的面不好说话。   她脑海里胡思乱想了一阵,便到了门口。   谢君淮见是楚家的人,客气的拱了拱手,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陆氏等人微微屈身后,跨进门槛,楚璎也随着众人进去,等她过身的时候,忽然头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似乎带着愉悦   “阿璎,今日来了这么多客人,最让我高兴的,便是见到你了!”   如今,谢君淮与她说话,倒是越发放纵了,这分明是在调戏她,楚璎咬了咬唇,一双水润媚眼狠狠的将他瞪了一眼,然后迅速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刚才那软媚带勾的眼神儿,非但没有起到警告的作用,反而险些让他身子酥了半边,谢君淮稳住心神,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继续迎接前来贺寿的客人。   屋内济济一堂,坐了许多的客人,皆是京中富贵人家的家眷,谢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中间的西番莲纹圈椅上,一身蜀锦绛紫色穿枝花鸟纹褙子,搭配盘金彩绣缎裙,头上挽着盘福髻,带着赤金累丝牡丹点翠步摇,五官端方秀丽,肤色白皙,虽然如今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可因为死了丈夫后日夜操劳,她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褶子,温和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纹路便更深了几分。   楚璎等上前拜寿完,谢老夫人的目光不自禁的在楚家几位闺女身上打转,作为相国府的女儿,打她们一进门,便迎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成为了焦点,众人见楚琳花枝招展的,容貌也生的好,一副相府千金的派头十足,便露出艳羡的目光,不过大家心里面想的却是,她再美却终究比不过在她身边那位未施脂粉的长姐。   楚璎生得好,胜在她五官精致明媚,肤如凝脂,眉若远山常望,唇若抹朱,眸如水杏,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风流妩媚,有明珠宝石般的夺目之光,这是任何庸脂俗粉也比不上的。   谢老夫人在看到楚璎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微微一滞,这不是徐知遥的娘子么?怎么她…回娘家了?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罢,只可怜她那苦命的侄儿…死的太早了。   沈随心看到她有些不是滋味,脸上的神色也淡了,原本的好兴致也坏了,只是微微的朝小娘子们颔首。   楚璎倒是神色淡定,并不放在心上,谢老夫人一直记挂着徐家的几个晚辈,估计在为徐知遥不值当吧,只可惜徐家的人可并不是会领情的。   陆氏见谢老夫人的反应,便知她心中不悦,正中她的下怀,恐怕不止谢老夫人,在座的许多人,都要不耻楚璎的行径了,那她就等着看笑话好了。   几人找了位置坐下,不多时,徐家的人也上门了。   今日,太夫人带着徐疏影和王氏以及叶碧母子前来贺寿,这太夫人素来是喜欢摆架子的,今日亲自前来贺寿,无非就是想要攀附谢家这个靠山了,看来,她还不知道徐知远获封爵位,是谢君淮在后做了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多留言哈 第24章 三更   谢老夫人一看到徐疏影,适才心里头的一点不快都没有了,眉眼间充满了慈爱之色,看着侄女出落的如此大方美丽,心里头越发是欢喜了,徐疏影盈盈走上前去,朝她屈身一拜,道   “侄女给姨母请安,祝姨母福寿安康,寿与天齐”   她这般乖巧,谢老夫人更加高兴了,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握着她的手,将侄女上下的打量了一阵,好一会才放开。   徐家老小都落座了   这会子功夫,谢君淮兄弟二人也从外头进来了。   兄弟二人皆是出类拔萃之人,谢君淮一身靛色宝相纹直裰,头戴玉冠,清冷俊美,谢君河则一身雨过天青色回纹直裰,头戴金冠,明朗精神。   谢君淮进来的时候,目光从楚璎身上一扫而过,楚璎不经意间便触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愣之后,便自然的移开。   这般出众的两个男儿郎,让在座的未出阁的小娘子们拿着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偷瞄,一颗芳心噗通乱跳。   两人却是浑然不觉,对着座上的谢老夫人一拜道   “我们兄弟给阿娘祝寿,祝阿娘松鹤常青,日月昌明”   两位儿子如今都有出息了,又孝顺懂事,沈随心十分的高兴,忙让他们二人起身,谢君淮往前走了一步,微微笑着说道   “阿娘,儿子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你瞧瞧看可喜欢”   说着,长安便从他身后,端着一个红漆木盒上前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谢老夫人一瞧,只见里头放着一个黄杨木枕,谢君淮亲手将东西拿出来,将黄杨木枕拿到沈随心的面前,说道   “阿娘,这个枕头是儿子从京都的奇巧阁订做的,这黄杨木枕是镂空的,里头放了一些药材专治头风,往后阿娘放在床上枕着,便不会头痛了”   沈随心直夸儿子细心,点点头,十分的满意。   楚璎在座上看着这一幕,似乎对谢君淮此人有些了解了,他对着外人冷酷无情,可对自己的亲娘却是极为孝顺的,就算是个坏人也有好的一面。   谢君河送的则是玉佛,手心手背都是肉,沈随心对小儿子的礼物也十分的满意。   等他们兄弟二人送完礼物,徐太夫人忽然间笑着说道   “咱们疏影可也是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为老夫人准备好了礼物,不如在这里让夫人看看吧”   说着,太夫人的一双眼睛便望着徐疏影,徐疏影羞红了脸,微垂着头,在谢老夫人期许的目光下,走上前来,丫鬟跟在她身后,端着一个红漆木长盒,她转过身去,打开长盒,拿出画卷,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原来是一幅徐娘子亲手画的《彭祖贺寿图》,画的惟妙惟肖,让座上众人都露出惊讶之色,徐疏影乃京都有名的才女,她画的画,当然是极好的,谢老夫人看了这么好的画,十分感动,又将侄女好一顿夸,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侄女,心想真是可惜了,若是儿子能喜欢侄女该多好。   谢君淮看穿了阿娘的心思,他神情自若,不为所动,一双眼睛却去看楚璎,她眼睛看向别处,并没有注意到他,他看着她桃花般的粉颊,长睫毛微微的抖动,安安静静的模样也美好如此,让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别人。   在看到徐疏影的画作时,楚琳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之色,目光在徐疏影身上打量了一下,虽然这京都才女素有名声,可却不如她漂亮,空有满腹才华,容貌勉强算得上清丽可人,男人皆喜颜色好的女人,若是和她来比,显然她也是略胜一筹的。   这么想来,她心里平衡了许多。   夸完徐疏影,太夫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楚璎身上,自从徐知远继承爵位之后,她便将楚璎给恨上了,她一直以为是楚璎回府上告状,撺掇她爹爹楚相国在皇上面前说道,这才让徐家家主之位落在那个不成器的二郎手中,让那个败家子彻底的败光徐家,这才是最恶毒的报复方式,孙媳妇的心也真是狠毒!   楚璎察正出神,察觉到又两道严厉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她转头朝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太夫人正盯着她,一双眼睛透着冷冷的幽光,十分渗人,楚璎微微挑眉,暗暗冷笑一声,她对徐家已经仁至义尽,若太夫人当真是个有脑子的,就该反省一下自己了。   拜寿后,府上的客人便移到了谢府的后花园,那里已经设好了筵席,就等众人落座了。   因为宾客较多的缘故,便将男宾与女宾分开安置,秋高气爽,府上栽种了两排枫树便成了天然的屏障,虽然隔开了,可影影绰绰的依稀还能看得到人,声音也阻不断,两边的喧闹声盈耳。   沈随心坐在主位上,徐疏影坐在她的身侧,众闺秀都朝她投去羡慕的目光,谢太傅和二郎皆是青年才俊,不知多少人动了想要嫁入谢家的念头,自然,若是能被谢老夫人喜欢的人是最有希望的。   楚璎则默默的坐在宴席上,并不多说话,她不过是个孀居的寡妇,今日完全是因为出门时阿爹那句   “我们可不能让谢君淮觉得,我楚松龄怕他”而来的,她也不想多生事端,筵席完毕之后,便离开就是了。   虽然今日是谢老夫人过生辰,可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给长子挑个好的娘子,最好的人选是侄女,他不喜欢,所以沈随心不得不将目光放在这一众的莺莺燕燕身上。   今日来了不少达官贵族家的千金小姐,放眼一看,皆是红红粉粉,娇娇妍妍的,让着秋日的花园里,看着仿佛像是春天一般。   沈随心心情大好,说道“今瞧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们都来了,我心里头可真高兴,有你们相伴,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她的话音刚落,徐太夫人便在一旁附和道   “夫人春秋正盛,可一点也不老,我这个老婆子才是真的老呢”   沈随心是不喜欢这个徐太夫人的,可她既然亲自上门来给自己祝寿,比自己辈分又大了一辈,倒是不能不给面子,微微笑道   “太夫人说笑了”   往年有楚家在后面支撑着,她什么也不用担心,如今失了依傍,她又迫不及待的来向谢家投诚,这么多年初登谢家大门,巴巴的讨好谢夫人。   从前徐家风光之时,这太夫人可是眼珠子长在头顶上,骄奢傲慢谁也看不上,如今徐家到了这般地步,她便改弦更张,一味的逢迎谄媚,以为这样就可以巴结到谢老夫人么?   有些对徐家看不惯的,脸上便已经露出些许鄙夷之色。   楚璎一位旧友,吏部尚书的千金周云笙,如今嫁给鸿胪寺卿冯秩为妻,正好坐在她身边,两人早早的就打过招呼了,周云笙瞧着楚璎这般模样,便知道她已经离开徐家了,她自然看得出来,徐楚两家的关系已经不如从前了,见宴席上老夫人这般作为,便撇了撇嘴,小声的在楚璎身侧说道   “阿璎,你瞧瞧徐家这些人,可真是半分节气也没有,徐家也是百年旧族,她这么放低身份来跟拉拢谢家,真是丢了京城世家的脸”   吏部尚书是楚相一手提拔上去来的,两家的关系走得也是极近,周云笙自然也是站在楚璎这一边的。   楚璎偏头淡淡的笑道   “她今日做了这么一出,往后在世家里头,徐家哪里还有脸面,她就是个墙头草的性子,就让她去罢”   周云笙瞧着楚璎这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暗暗替楚璎不值,有那么一个祖母在上头压着,想必楚璎这些年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   酒过三巡,谢老夫人瞧着下头这么多美丽的闺秀,目光从她们的脸上一一掠过,心里头便想,若是说这些姑娘们的姿容,自然是无人在楚璎之上了,可她却偏偏是侄儿的孀妻,给她儿子当媳妇自然是不成的,这楚家的二姑娘是庶出,容貌生的好,只可惜浑身带着一股子千金小姐的骄矜傲慢,让她心里不喜,另外户部尚书的千金孙玉燕,太尉府霍家的千金霍箫言,模样儿出众,与她谢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除了侄女之外,这几个她瞧着还算满意。   她儿子是先皇钦封的状元郎,满腹经纶,自然要找一个才华与之能匹配的,有心想要试一试众闺秀们的才学。   枫树林的这边,有谢君淮做东,招待宾客们,这边的男宾众多,欢声笑语不绝,主客一起开怀畅饮。   与谢君淮交好的,皆是一些在朝中崭露头角的新贵,还有少数几个意气相投的旧派贵族,至于其他前来贺寿的,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甚至有些和楚家一般,是谢家的政敌,也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留言,今天作者菌实在是太忙了,红包晚点送上,耐心等候哦 第25章 意中之人   白恪,李蕴冰两人与谢君淮最为交好,三人是同科的进士,又都是门楣不高的门户出身,没有家族庇荫,靠自己的能力在朝中立足,彼此之间,也是惺惺相惜的。   白恪坐在谢君淮身旁的席位后,他生的面容俊朗,肤色白皙,是个谦谦君子,他朝中谢君淮举起杯盏道   “云羡,今日伯母生辰,这一杯算是我敬她的!”   谢君淮亦举杯回敬他,喝完这一杯,旁边的李蕴冰喝了一杯酒,朗声笑起来,说道   “云羡,我瞧着今日,伯母请来了这么多名门闺秀,看样子是要替你选一个好媳妇!”   李蕴冰为人倜傥潇洒,狂放不羁,性格跳脱,说话也是随性自然,谢君淮侧头看过去,见好友含笑望着自己,脸上带着一丝促狭之色,他朝好友举了举手中的杯盏,笑道   “子乔已经有了妻女,你也早就定亲了,我这个当兄长的,自然也该成家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李蕴冰一听他这话的意思,大感惊讶,长眉微微上扬道   “这么说来,我云羡兄是有意中人了?”   谢君淮笑而不语,旁边两个兄弟看他这副模样,分明就是默认了,连白恪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还没有开口,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李蕴冰,忙不迭的问道   “云羡,到底是哪家的小娘子,能入你的法眼?”   他们几个自然是兴趣相投才能到一块,谢君淮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也很清楚,若是没有意中人,断然也是不会动这个念头的。   谢君河的位置离兄长不远,听了这句话,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他“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谢君淮身边,问道   “兄长,你几时有了意中人,为何连我都不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谢君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表情似乎就是要告诉他,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正当几个男人为谢君淮有意中人这件事情惊讶之时,隔壁的娇声软语传过来,隔着丛丛的枫叶,依稀可见佳人俏丽的身影。   李蕴冰大胆的朝那边望去,见到少女轻曼的身姿走动,隐约听到老夫人透着喜悦的声音道   “瞧着今日大家都高兴,光喝酒岂非无趣,不如咱们来个击鼓传花令以助雅兴如何?”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娇俏的少女附和道   “当然是好,今日老夫人是寿星,咱们可都听您的!”   谢老夫人点点头,她将身边的青儿看了一眼,道   “既然如此,那便让青儿做令官,不过咱们的规矩得这般来定,若是赢了,可向老身讨要一物,若是输了的,自当罚酒,若是不想喝酒的,可以展示各自的的才艺,得众人认可之后,方才能放过!”   谢老夫人这个规矩倒是有意思,众闺秀们心里头清楚,还不是为了试探她们的才华,好为儿子找个良配,众人表面上为难,心里头都是跃跃欲试的,只有楚璎神色十分淡定,她倒是没什么心思要参与进来,何况她如今的身份也尴尬,想了想,得找个由头避一避才是。   沈随心让青儿去园子里折了一枝枫叶,楚璎见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出席,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不胜酒力,要出去走走,沈随心是个明白人,见她有这种举动,心想这楚大娘子还是个有眼色的,问候了几句,便让她去了。   楚璎轻轻松松的出去了。   她走出枫园门口,从前虽然来过两次,可也不太记得路,只是随意的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那边,谢君淮虽然听不到隔壁佳人说的话,不过他却密切的注意楚璎的行动,看到佳人离席,便站起身来,从席位上走出去。   那边击鼓传花令已经开始了,鼓声已经响起,一枝火红的枫叶正在闺秀们手中传递,谢君淮忽然之间抛下众人离开,白恪和李蕴冰一脸疑惑,适才不是还说有意中人,要娶妻生子么?   怎么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去了?   李蕴冰在他身后喊道“云羡,你去哪里?我瞧着这击鼓传花令甚是有趣,你不留下来听一听么?”   谢君淮头也不回,淡淡的抛下一句“你们替我听好了!”   白恪听了这句话,嘴角微微一勾,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可刚才,他的意思分明不是这样的,难道,兄弟的意中人不在这个筵席上么?   包括谢君河在内,三人皆是满肚子疑惑,不懂谢君淮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刚才不是很认同的么?   谢君淮可没功夫在意兄弟们的情绪,他朝着刚才楚璎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上去。   走到月洞门口,发现四下里并无一人,他略一沉吟,便顺着抄手游廊一路往东边走。   行了一会儿,便看到身量窈窕的女子正站在假山石后的水塘旁边。   只见她面对着假山石,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君淮的目光停在她的背上,她的一头乌发如黑缎子般垂落,在阳光底下发出莹莹之光,他放慢脚步,轻轻走过去,在离她三步之远停下。   他的眉头轻轻一皱,听到假山后面有个婆子在说话   “今日我瞧着徐少夫人也来了,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楚家大娘子了,真看不出来,她竟然是这般耐不住寂寞的,徐少将军才死了没多久,她便回娘家了!”   另一个婆子吐苦水道   “可不是吗?咱们少夫人也真是狼心狗肺,当年咱们徐家不知下了多少聘礼才将人给娶回来,这些年太夫人待她不薄,只差没将她当祖宗供着了,咱们少将军才死了没多久,她便背着太夫人勾引咱们侯爷,若不是太夫人发现的早,咱们徐家就要弄出那等悖德乱伦之事了!真是败坏门风!”   那婆子听到这句话,显然很是惊讶,“啊”了一声,正要说话,发现前面忽然多了一个人,正是谢君淮,婆子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噤声,屈膝行了一礼,那张嬷嬷瞧着她这个动作,回头一看,见谢太傅冷着脸站在自个身后,刚才自己的话定然是全部被听到了,张嬷嬷神色一变,赶紧行礼。   谢君淮双眸如刀子般望着眼前的老嬷嬷,听她说话,应当是徐家的奴才才是,居然背着主子在这里嚼舌根子,定然不是什么好货,谢君淮冷声道   “今日是我阿娘的生辰,谁让你在此胡说八道?”   那张嬷嬷一直知道这谢太傅冷面无情,尤其他说话的时候,严厉冷酷,她吓得魂都飞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磕头道   “老奴冒犯了,罪该万死,求太傅恕罪!”   今日是他阿娘的生辰,谢君淮也不想多生事端,呵斥了一句“滚!”   两人婆子巴不得快点走,见谢君淮愿意放过自己,如蒙大赦一般,麻利的走开了。   喝退两个婆子,谢君淮迅速的转到假山的另一边,见楚璎似乎怕被发现一般,提着裙子急匆匆的要离开,他伸手一抓,将她的手臂握住,楚璎不防,被他用力一拉,整个身子都往后退了几步,脊背抵在假山上。   她见谢君淮的手松开,还要走,他迅速的撑起手臂抵在她肩后的假山石上,将她整个人困在假山与自己之间。   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终于抬起来看他了。   谢君淮俯身,眼神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脸   他声音低沉,因为喝酒的缘故,透着一丝沙哑   “你跑什么?”   楚璎仰着头,一张精致脸蛋儿就在眼前,她生的很美,眉眼软媚,所谓“水是眼横波,山是眉峰聚”大概也就是如此罢,谢君淮目色沉迷,内心却有些感慨,似乎从未想过,这一生还能隔得这么近,看着她的脸。   他吐出来的气微微带着酒味,声音却意外的有些醉人,楚璎平复了下紊乱的心跳,长睫轻轻眨动,她垂下头去,淡淡的说道   “随便走走,太傅不许么?”   她的唇瓣如珠,粉蜜鲜泽,微微的张开,也不知道尝一口,味道是有多甜。   谢君淮忍了忍,继续说道   “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等宴会一过,那两个婆子我都派人处置掉,除了你我之外,这些话谁也不会听到”   她若是真无所谓,方才看到他也不会赶紧跑掉,徐家人欺人太甚,却将这些过错全部算在她的头上,这也太不公平了,谢君淮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可他已经看不惯了,他惦记的女人,是不允许旁人来指摘的。   她这般倔强,难受也不说出口,可越是如此,谢君淮便越是疼惜她,怜爱她。   楚璎以为谢君淮会奚落她,或者把她看成那等不知廉耻,勾引小叔的女人,可是他没有,她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作伪,坦荡的仿佛不像她认识的城府极深的谢太傅,他神色总在面对她的时候比平日要温柔一些,楚璎不知为何,便放下了心中的一丝戒备,小声的说道   “刚才她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难道你不相信她们说的?”   谢君淮微微勾唇,笑了笑道   “我为何要信,我只信你”   他一直有眼线在徐家,那里面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上次徐太夫人设计陷害她的事情,他已经让她自食恶果了,可不见那个老婆子收手,今日还安排下人在此演了一出好戏,这是要借助他谢家下人的嘴,将消息传出去,让楚璎颜面尽失,看来也还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爱你们,谢谢上一章给这么多留言,更新晚了,宝宝们要明日才能看了。   谢君淮:第一次和老婆靠的这么近,简直像做梦一般   作者君:也许你想靠的再近一点   谢君淮:亲妈真懂我…   感谢   半夏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8 15:56:51   萌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9 02:04:52 第26章 孤男寡女   楚璎对谢君淮诸多戒备,总以为他接近自己有别的目的,他却每次都放下身段来讨好自己,她对他的成见没有从前那般深了,不过还是提醒自己,莫要与他太过靠近。   不管怎么样别人毕竟是帮了自己,楚璎恩怨分明   “多谢太傅…”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太傅无他事,便让我走吧,孤男寡女待在这里,不大合适,何况枫园中,谢老夫人还在为太傅物色娘子的人选,太傅难道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么?”   不愧是相府的嫡女,虽然刚才遇上难堪的事情,说话却依然如此优雅从容,她话里话外都是要他莫要纠缠的意思,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君淮是个明白人,不可能听不懂   谢君淮没有任何放开她的意思,依然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头又低了几分,停在她的脸上方,只隔了一点点的距离,似乎要贴在自己脸上了,她的长睫轻轻一抖,都能触到他的脸。   他的眸子浓墨似的黑,深不见底,被他那双眼睛吸住了,楚璎一时挪不开视线,他抬手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摸到软玉似得光滑细腻,声音低沉道   “阿璎,无需谢我,我这么做,你当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那园子里的人与他又有何干系,他想要的人,只有她一个。   楚璎别开脸,不让他碰触,却因为隔得太近的缘故,她转头的动作幅度太大,脸蛋不小心蹭到他的唇上,那两瓣柔软的唇在脸上轻柔的擦过,她好像被什么烫了一般,脸蛋顿时烧了起来,一颗心急剧的跳动着,她垂下长睫,掩住眼底的一丝慌乱,勉强维持镇定道   “我倒是真不明白太傅的意思,京都不知多少女子想要嫁入谢家,成为你的妻子,我一个孀居的寡妇,太傅这样做又是何苦!”   她的话,谢君淮却没有半句是听进去的,只感觉刚才她的脸蛋擦过唇瓣的一刻,他浑身似乎被点燃了一般,那掩藏已久的炙热感情忽然喷发出来,淹没了他心里头一点点残存的理智,他的鼻端绣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仿佛着了魔一般,伸手将她的脑袋扳过来,他深深的望着眼前精致的小脸,凑上前去,亲在她的嫣唇上。   楚璎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亲过来,他先只是在唇瓣上轻轻的触了触,然后好像食髓知味了一般,将舌头伸出来,往她的嘴里探进去。   楚璎一开始牙关紧咬,他稍微用力捏了下她的下巴,被迫张开了嘴,他的舌头便伸进去了,在檀口里一阵搅动。   楚璎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这般的不讲理,气急之下,用力一咬,谢君淮吃痛同时也猛地清醒过来,他望着她水润的大眼带着冷意狠狠的瞪着他,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了,反而伤害了她,不得不将她放开,楚璎俏脸微红,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之色,双手往前他胸前推去,谢君淮被迫退了几步,他的俊脸上透着红晕,舔了舔舌暴尖被咬伤的地方,嘴里有淡淡的腥味,一双眼睛仍然炙热的盯着她的脸。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   “阿璎,对不住,我…”   楚璎双手紧握成拳,咬牙道“谢君淮,你未免太过分了!”   谢君淮瞧着她动怒的样子,一双大眼睁的圆圆的,粉脸带着薄晕,偏生眼角带着媚色,一张小嘴被亲的红润水泽,仿佛雨滴樱桃一般,红妍鲜明,他望着她生动的脸,舍不得移开眼睛,想要跟她说清楚,上前走了一步   “阿璎,你听我说…”   楚璎却不再相信他,身子迅速的往旁边一闪,似乎将他当做了豺狼虎豹了一般,提着裙子飞快的跑了。   谢君淮望着她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月洞门口,眼底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转身往她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到游廊上,从红漆柱子后面,忽然转出来一个人,谢君河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望着兄长,挑眉道   “大哥,没想到你喜欢之人竟然是表嫂,你这样做不太好!”   谢君河在自己亲兄弟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刚才那一幕他看在眼里,兄长可是从来没有在哪个女人面前乱过分寸,他适才一直在听隔壁的击鼓传花令,得知徐疏影才思敏捷,赢了不少回,心里头略有些烦闷,便出来走走,无意中便看到了兄长和一个女人在此,兄长还对那人做了那种事情…也难怪兄长忽然说有心上人,却又对宴席上的女子毫无兴趣,原来他的心上人来了这里。   也难怪那日兄长与她们在瀚海书屋相遇时,破天荒的请两位小娘子去玉京楼吃饭,原来他对表嫂早就起意了,只是表嫂的身份…若是嫁到谢家来,未免太荒唐了罢!   谢君淮此时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俨然便是往日里冷面太傅的模样,他负手站立在兄弟的对面,冷静的说道   “有何不好?”   谢君河快人快语的说道   “大哥,你在这里欺负一个妇道人家,有损风度不说,何况她从前的身份还是咱们的表嫂,如今回了娘家,也是楚松龄的女儿,你为何要去招惹她”   谢君淮坦然的看着兄弟   “此事你莫管,我心仪之人便是她,她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谢君河望着哥哥的眼睛,见他神色认真,语气笃定,知道大哥是中了那个女人的邪了,兄弟这么多年,彼此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这些年不知多少人想要跟谢家联姻,全数被大哥给拒绝了,大哥并非那等轻、薄好色之人,他现在这般作为,那定然是动了真格了。   谢君河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兄长可不是他的三言两语能说动之人,想了想,只好听天由命了   “你知道阿娘现在正帮你物色儿媳妇的人选,她最中意的便是疏影表妹…”   谢君淮听完,望着兄弟微微一笑道   “此事,我已经与阿娘说清楚了,若是她喜欢疏影表妹,可以上门提亲,毕竟阿娘可不止我一个儿子,不是么?”   谢君河顿时眼睛一亮,适才心里头的郁闷一扫而空   “此事当真?”   看得出来,兄弟对小表妹也是动了心思的,他点头道“自然是当真”   楚璎回到枫园中,谢老夫人和众位小娘子在玩的击鼓传花令已经结束了,她坐回位置上,周云笙见她回来了,瞧着嘴唇红红的,脸蛋红扑扑的,周云笙同她一年成亲,深知闺房之内的秘事,她怎么觉得楚璎好像是那样欺负了一般,微微疑惑道   “阿璎,你怎么了?”   楚璎的这位昔日好友,可是极为精明聪慧之人,她知道她恐怕早就看出什么名堂来,便坐下来,扶着额头揉了揉,眉头轻皱道   “没怎么,适才我多喝了几口酒,有些醉了”   美人醉酒,黛眉轻蹙,也别有一番风情,周云笙容颜中上,也还算个俏丽佳人,可到了好友这份浓妆淡抹总相宜面前,总少了几分颜色,她的眼睛在楚璎脸上打了打转,暗暗觉得好友当真是美的惊心,不疑有他,便关心道   “我这儿专门从府上带了些醒酒汤过来,你喝一些,一会儿就不会难受了”   楚璎点点头,周云笙吩咐丫鬟倒醒酒汤过来,然后又在楚璎耳边细细的说道   “适才你不在此间,可错过了一场好戏,那徐家姑娘不愧是京都才女,一场场比下来,竟然没一次是输的,还有你府上的妹妹也不错,不落下风,另外便是那霍家的小娘子,霍家也是旧族,也不知道这霍家小娘子今日在此大出风头是几个意思,难道看上谢太傅了不成?”   楚璎并不惊讶,谢君淮不仅仅满腹经纶,又权倾朝野,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哪个小娘子不喜欢嫁他这样的郎君呢?   她淡淡笑道“的确是错过了,真是可惜了…”   她们说话之时,谢君淮兄弟也进了枫林中,白恪和李蕴冰见到谢君淮现在才回来,拍着大腿说道   “云羡,你可错过了一场好戏,适才隔壁的击鼓传花令可真是精彩,尤其是那徐家姑娘,当真是才华横溢,配得上京都才女的名号,我若不是个男子,我便去隔壁与她们较量一番”   李蕴冰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素来是个风流潇洒之人,言行举止比旁人都要恣意几分。   他说话声音不小,让座上的其他人也听到了,   旁边就有人插嘴道   “徐小娘子才华虽好,可不及楚家小娘子和霍家小娘子生的漂亮,我倒是认为女子才学倒是其次,容貌生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说话之人,乃紫阳候府上的二公子常翟,适才这边的男宾都在听,如今听完了,自然要评头论足一番。   白恪见谢君淮神色淡淡的,知道他心不在此,便举起酒盏,转开话题道   “提女人做什么,咱们兄弟的酒还没有喝够了,今日可说好了,没醉倒谁也不许先走”   李蕴冰脑子转的够快,不再提前面的事,笑着道   “既然她们玩了击鼓传花令,咱们不如也来个投壶的游戏,谁输了便喝酒”   宴席过后,宾客渐渐的散了,有些离开了,有些还在府上游玩,许多小娘子们都去围观男宾们玩投壶游戏了,楚瑶,楚琳都过去了,楚璎虽想要出府,可府上只来了一辆牛车,她怕又遇上谢君淮,便哪里也没有去,只在园子里候着,和周云笙叙旧,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楚家的人才过来找她,都齐了之后,便辞别谢老夫人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又更新晚了,宝宝们都睡了吧,明天再看哦   谢谢这几天宝宝们的留言,希望继续支持哈   谢君淮:第一次亲老婆,把老婆得罪了,还被兄弟撞见了,作者这是什么套路?   作者:得了便宜卖乖真的好吗? 第27章 自食恶果   楚璎在离开谢家之时,迎面遇上一个丫鬟,在擦身而过之时,那丫鬟以快不交睫的速度在她手里塞了一张字条,然后匆匆离开,楚璎握着那张字条在手里,怕被陆氏等人发现,也不敢丢掉,一直握着,直到下了牛车,回到相国府,她单独在自己屋子里时,才让红泪掌灯,在灯下将字条打开,迅速的看了一眼。   上头写的是瘦金体的字,落款是谢君淮的私印,告诉她,三日之内,便会处理好徐家之事,等他消息。   红泪瞧着她看的出神,便将脑袋凑过去看,楚璎默默的将字条收拢,灯光下她的长睫轻轻的抖动,低垂粉颈,将一副妙曼的剪影投在窗上   见她颇有心事的模样,红泪便好奇的问道“谁给娘子写的字条?”   楚璎不说,将灯笼罩子揭开,把纸条放在燃烧灯火上,火舌一卷,纸条便燃起来,红泪不好阻止她,只得看着字条被烧成灰烬。   她这才说道“无事”   红泪虽然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可这丫鬟心里头太向着她,关心过度就会乱了分寸,她担心她去爹爹那儿乱说,因此什么也没说出口   红泪还要再问,楚璎便转开话道   “我有些困乏,想要歇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红泪不敢违拗她,只得放下手里头的灯笼,然后伺候她在床榻上歇息,将丁香织金芙蓉纹帐子放下,回头将灯笼给吹灭,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寿辰过后,谢家一切恢复正常,沈随心将她看重的两个还不错的小娘子说给谢君淮听,一个便是霍箫言,另一个便是孙玉燕,她认为孙玉燕贤淑温柔,似乎更适合谢君淮一些,后来,她又补充一句,认为两个小娘子都比不上徐疏影好。   谢君淮坐在黄花梨盘螭纹官帽椅上,见沈随心说的起兴,没有打断她,等她说完,他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告诉沈随心也会以后会少很多麻烦,免得她老是要跟她提起别的女人,站起身来,朝沈随心拱手道   “阿娘,儿子心里头已经有了意中人,这些女子儿子都不喜欢”   寿宴前,他不忍拂了沈随心的好意,只得任由她来安排,现在他想,若是继续这样折腾下去,反正也是没有结果的,索性告诉她,免得她再操心。   沈随心一听完这句话,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她双眼微微睁大,错愕道   “儿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谢君淮微微一笑,点点头“真的”   沈随心听他肯定的告诉自己,心里头简直高兴的不行了,赶紧问道   “到底是谁家的小娘子,赶紧告诉娘,娘也好让人上门去提亲!”   谢君淮现在却还不能告诉她此人是楚璎,若他能得到楚璎的心,不管要承受多少困难,他都会上门提亲,现在还为时过早。   他道“阿娘,人家小娘子还不曾答应呢,等儿子得到她认可了,自然是要告诉阿娘的,阿娘莫要着急”   谢君淮一本正经的说完后,见沈随心脸上隐隐有喜色,她见儿子这般慎重,自然对那小娘子十分看重,她不会逼着他说出来,毕竟有那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她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要儿子有成亲的意愿了,她便高兴。   如此一来,替谢君淮选娘子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然而,谢君淮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寿宴结束的当天夜里,他便将那日在假山后面嚼舌根的婆子给抓起来了,捆严实了关在柴房里,等有空了,便让长安将那婆子给带过来审问。   李婆子一直在谢家的伙房里做事,平日里嘴碎是出了名的,谁也不喜欢她,谢君淮冷冷的看着这个满脸褶子的老奴,声音沉沉的道   “说,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老婆子是知道谢君淮的冷硬心肠的,只要府上的下人规规矩矩的,断然是不会有事,可若是犯错了,主子是绝不古稀纵容的   进来书房后,看到谢君淮不怒而威的神色,浑身都在打颤,哆哆嗦嗦的说道   “主子,是那徐太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拉着奴婢出来说的,奴婢闲着没事,就跟她多说了几句,她还说只要奴婢把消息散播出去,把楚大娘子的名声败坏了,就给奴婢二十两银子,奴婢是鬼迷心窍啊,求主子恕罪!”   那张嬷嬷自然是受徐太夫人指使的,那太夫人还想兴风作浪,自己怕楚家人报复,不敢说出来,便买通他府上的下人做坏事,这只手居然伸到他谢家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望着地上的老仆,毫无怜悯之色,淡淡说道   “长安,将她毒哑了,送去乡下的庄子里去挑粪”   这是与他府上签了卖身契的老奴,命运掌控在主子的手中,他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这样留了她一条命,还算是仁慈了。   长安领命,将那个哭着求饶的婆子给拧着衣领带下去。   一炷香的功夫,长安回到书房,事情已经办妥了,谢君淮又吩咐下去   “徐家那婆子,你让徐知远去把她办了,至于那不知死活的太夫人,你找个机会去趟徐家,让她长点记性,若是以后还敢在背后抹黑阿璎,我谢君淮定然不会放过她!”   长安点点头,该怎么做心中已有了主意,凡事他也不需要谢君淮说的太明白,只要把事情办妥当让主子高兴就行了。   第三日,徐太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便被下人告发私自挪用库房里的银子,几十年来也有一笔不少的数目,徐知远和如今的侯夫人王氏,一直就想对付太夫人,只是苦无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机会来了,自然是不会放过。   将整个府上的下人都叫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将张嬷嬷打了五十大板,打的她皮开肉绽,惨叫不绝,还没打完,就断气了,太夫人看着这残酷了一幕,吓得脸色全无,双眼一翻,整个人都晕过去了。   到了夜里,屋子里的下人也都睡去了,她睡着睡着就被冷风吹醒了,睁开眼睛一看,眼前居然有张惨白的脸,浑身流着血,披头散发,朝她伸出双手,俨然是死去的张嬷嬷!   太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了一声,将隔壁熟睡的丫鬟都惊醒了。   闹了这么一出,到了第二日,太夫人便病了。   徐家深宅子里的事情也不知为何被人传出去了,第四日,楚璎便听到了这个消息,红泪从厨房里几个嘴碎的婆子那里听到的,回来就跟楚璎如实说了。   楚璎神色淡淡的,自知这事是谢君淮在后面做的手脚,太夫人有这种下场,也是她的报应,如今她对此人,已再无半分同情了。   此事的确该多谢那谢太傅,其实他没必要插手,她若是想要对付那老婆子,并非没有方法。   事情就这样过了。   一转眼便入冬了,院子里秋菊都凋谢了,一夜北风紧,京都的天气日渐冷了起来,楚璎整个冬日便在府上绣花读书,偶尔也去参加其他世家的宴会,其中遇到过谢君淮几次,他似乎全然没将楚璎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每次见了她仿佛换了一个人,温柔体贴,楚璎毕竟是个人,全然做不到那种铁石心肠,渐渐的也对他改观了,不在像从前那般戒备他。   冬去春来,时光如流,转眼便到了新春佳节。   楚璎今年在府上与爹爹一起过年,倒是比往日在徐家还要开心许多,往年年夜里她惦记徐知遥,不知他何日归来,如今倒是不用惦记了,她知道她终究是要抛下过去的,毕竟她既然不能随同徐知遥一起死,那便只能好好活着。   过年这几日,楚家人都在忙着拜访亲友,欢愉的岁月总是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便是元宵佳节。   楚璎披着一身象牙色狐毛披风立在亭中,如今院子里红梅都开了,她爹爹最爱的便是红颜宫粉梅,因此专门在相国府内的一个小园子里,栽种了宫粉梅,如今寒梅盛开,如同红云一般,停在半空中   红泪依然是一身红衣,她站在楚璎身后道   “娘子,明天便是元宵佳节,不如咱们也去赏灯吧”   楚璎当然想去,她平日里是极为喜欢热闹的,尤其是元宵佳节,她最爱看的便是宣德楼外头的,草把灯笼做成的长龙,点点头道   “自然要去,咱们家里头也有画舫,明日咱们坐自家的画舫出去游玩,可以看看京河两岸的美景”   翠袖眨眨眼睛道   “娘子,听说霍家小娘子送了请柬过来,请二娘子去她的画舫上一同闹元宵,我瞧着,她是不会同我们一起去了。”   红泪笑道“她不去岂不是更好,没有她在,娘子更加开心”   楚璎道“不管她们去是不去,你们都去问问,另外叫上小郎君和三娘子”   红泪和翠袖,异口同声的道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留言,好爱你们哦,作者君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留言,很感激,以后继续支持哦。   谢君淮:帮我老婆报仇了,我老婆会很高兴的   楚璎:…… 第28章 元宵佳节   新年刚过,北边战场上便传来了捷报,辽国兵马被困孤城,粮草不济,连日又吃了败仗,照这种情形下去,不出二月,宋国的军队便可以班师回朝。   皇上龙颜大悦,下令在宣德楼门外,设下双龙戏珠灯笼,亲自去楼上观看节日盛况,元宵佳节与民同乐。   因为皇上想要看花灯,禁军为了确保皇上的安全,早早的就在城内外部署,作为侍卫亲军步军司的副指挥使,谢君河带着下属在皇宫内外巡查,却意外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日,从皇宫回府之后,连身上的戎装都不曾换下,便直接去了谢君淮的书房,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嚷嚷,转身过去,将门关好,回头神色严肃的朝谢君淮走来。   谢君淮双手交叠,手肘撑在长案上,望着兄弟一本正经的脸,他微微勾唇道   “遇到什么事了?”   谢君河在兄长对面的楠木雕花嵌珐琅圈椅上坐下,双眼中藏着一丝忧色   “我刚才得到属下的情况,说京都内来了一些身份不明的辽国人,住在城中的对月楼,这一伙人衣着华贵,据对月楼的老板讲,这些人出手极为大方,每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看着像是辽国的贵族,难道兄长没有得到消息么?”   他一直都知道兄长手底下有专门负责情况的探子,这些人遍布宋国各地,早在三年前,他跟随还是皇子的新帝之时,便已经建立起来了,如今全部被兄长掌控,就算京都城内哪个官员的小妾叫什么名字他都了如指掌,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谢君淮抬眸看着兄弟,冷静的说道   “那人很有可能是辽国君王的九皇子,耶律长明,打他入关的第一日开始我便知道了,现在他来了京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们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   谢君河脸上并无轻松之色,皱了皱眉头道   “他既然来了京都,是否想有什么目的?”   谢君淮冷笑道“你只管保护皇上的安全,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宋国京都有百万禁军,难道还怕他不成?”   谢君河点点头,站起身来,神色一凛,朝兄长拱拱手道“大哥放心,这几日我一定保护好皇上!”   谢君淮微微颔首,又道“你派几个人严密注意对月楼的动静,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谢君河应声去了。   对月楼最好的几个雅间都被定下了,楼内的伙计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里面的客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此时,一个身穿貂裘,头戴紫绶翡翠抹额,垂着散发的年轻男子坐在屋内的榻上,雅间内烧了几盆雪炭,屋内十分暖和,男子坐在软榻上,手里头拿着一把的匕首正在把玩。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同样穿着裘衣,散着头发的男子端着红漆木盘,盘子上面放着大盘切好的牛肉,以及烫好的美酒,他进来之后,转身将门关好,然后将盘子送到年轻男子面前的矮桌上。   “主子,该到用午饭的时候了”   男子闻声,眸光扫过下属的脸,将手中的匕首往矮桌上一放,他端起下属替他斟满的一杯美酒,仰头一口饮尽,完毕,放下手中的银盏,说着生硬的宋国话道   “这些宋国人当真会享受,这些酒在我们辽国只有皇室贵族才能喝得到,到了京都连普通的酒楼都有这般好的美酒,都说这是温柔富贵乡,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交代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么?”   他的宋国话口音甚重,然而并不影响他说的十分流利。   男子有一张不同于宋国男人的英武面庞,轮廓硬朗,五官立体,高鼻深目,尤其一双眼睛精光闪烁,有种鹰隼般的锐利,送饭名叫箫桑,是辽国的勇士,生的也是孔武有力,高大威猛,他退开到一旁,拱手道   “主子,都安排好了,咱们的人已经打扮成了宋国人,混入宣德楼附近的百姓群中,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咱们便动手!”   眼前之人,他的主子,便是辽国君主宠爱的儿子耶律长明,辽国与宋国对战,五万辽国士兵被困在云州城中,粮草不济,眼看云州城危如累卵,辽国不少朝臣已经上奏他父皇请求退兵求和,此战辽国耗费国力巨大,若是求和,便前功尽弃了,耶律长明代表主战一方自然是不赞同,奈何求和之声太大,已经动摇了君主的决心,无奈之下,他只得铤而走险,南下宋国…   耶律长明点头道   “我们的成败在此一举,吩咐下去,今夜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是失败了,让他们提着脑袋来见我!”   楚琳已经确定不同楚璎她们几个一起去,要去霍家的画舫与其他的闺秀们一起玩耍,至于楚瑶和楚珞,自然是愿意跟着楚璎出去,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楚璎将事情告诉楚松龄。   今夜里,楚松龄要陪同皇帝与民同乐,自然是管不了女儿,她愿意出去玩玩当然最好,当即便答应了,只是还有些不放心女儿,派了五六个府上拳脚功夫较好的护院跟着。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用了晚膳后,楚家几个小娘子,便一同出门了,因为相府的牛车只有一辆,楚琳又和她们几个同路,便同坐在牛车上。   此时,千家万户的百姓们都出来到大街上赏灯,因此路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牛车便驶得慢了些,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京都城中最热闹的云街上。   渐到了繁华处,外头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楚琳最是爱热闹,已经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头去看了,那牛车的车帘便被掀开了小小的一角,外头璀璨的灯火射进来,小小的空隙里,楚璎依然看到外头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街上游人甚多,牛车也是好一会儿才到京河马头边上。   几位小娘子下了车,楚珞也从马背上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河上   京河的码头边挺着好几条画舫,皆是红漆金描,彩带环绕,舫上挂着五彩的宫灯,十分华丽。   这些画舫都是有主的,无一不是京中权贵之家才能用得起的,那霍家的画舫便是这其中最大的,灯笼上写着一个“霍”字,楚琳看到码头上前来接引之人,和楚璎几个告别之后,便兴冲冲的去了。   楚家的画舫在旁边,虽然不是太大,可胜在轻巧精致,行船速度很快。   楚璎望着河面上,只见画舫游船无数,对岸又是灯火辉煌,一排灯笼如同连珠一般,她偏头笑着对弟妹说道   “珞儿,瑶儿,咱们是先去游河看美景,还是先去街上逛一逛灯会?”   对于两个半大的孩子来说,早就惦记着瓦肆里的杂耍,百戏歌舞,和街上的灯谜游戏了,自然是想要先逛街,楚珞咧着嘴笑道   “阿姐,反正还早着呢,咱们先去街上玩一玩再去游河吧”   楚瑶也一脸期待,楚璎不想坏了弟妹的兴致,便点头答应下来。   几人便没有着急上画舫,而是转头朝热闹的云街走去。   正当走在街上之时,迎面便遇上一个身穿戎装的男子,带着十来个禁军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楚璎定睛一看,不正是谢君河么?   谢君河带着几个下属正在巡逻,四下里一看,目光正好落在楚璎的身上,他略一思索,便朝楚璎走过来。   不等楚璎先说话,他便抱拳道   “楚家姐姐,这是出来赏灯吗?”   自从得知谢君淮对她有意之后,如今见了她的面,他也不得不改口称一声“姐姐”   楚璎对谢君河的印象倒是不错,微微笑道道   “是的,元宵佳节,谢指挥使还在忙着巡逻,真是辛苦了”   谢君河听她说话的语气轻快,看着灯光里楚璎一张精致白皙的脸蛋儿,心想楚家姐姐倒是很好亲近,怪不得哥哥这般喜欢她,她不幸的命运并非是她的错,要怪只怪天意弄人,从前对楚璎心里头存着一点芥蒂,此时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   他朝楚璎拱拱手道   “这是我的职责,楚家姐姐无需这般客气,叫我君河便是了”   楚璎没有推拒,点点头,谢君河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提醒她道   “楚家姐姐,如今虽然京都太平,却也不可避免有些宵小之辈会做出不法之事,你们几位可都要小心些”   楚璎只当他是善意提醒,倒是没往深处想,点点头应下了。   谢君河看着她身后跟着几个身强体壮的护院,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事,因还要去向皇上复命,只得先告辞离去。   楚璎等目送他离开,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谢君河巡逻完回到皇城内,跟皇帝复命之后,便将在云街上遇到楚璎的事情跟谢君淮说了。   谢君淮想了想楚璎那张过于美艳明媚的脸,她又不会多个心眼,拧眉沉吟了一会儿,到底是放心不下来,让长安出皇城去找寻楚璎,又担心楚璎见到长安会多想,便让长安找到人之后,暗中保护好她。   长安对主子吩咐的事情不敢有任何违抗,领命赶紧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留言,太爱你们了,那些想要给作者菌灌溉营养液的宝宝们,快快来吧o(≧v≦)o~~   这是一个过渡章,情节不多,但还是要细细的讲清楚,下一章就等着咱们男主出来英雄救美,获得蛮蛮的好感吧   谢君淮:我正在准备中…   感谢两位宝宝   小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30 13:33:42   2448942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30 20:29:42 第29章 元宵佳节(二)   从宣德楼往下看,只见一片月光之下,京都如同镶嵌在大地上的明珠,外万家灯火点缀着夜色,云街贯在京都的正中间,街道上十分热闹,两边的走廊上,有表演各种骑术异能,歌舞百戏的,不远处还有金光灿烂的灯山交辉相应,锦绣流彩。   宣德楼下方,已架起了双龙戏珠的灯笼,龙身用草把子扎成,上头用青布幔子蒙着,草把上密密的放置的灯珠多大万盏,远远望去,如同双龙飞走。   谢君淮站在城楼上望着下头往来不解的人群,眉目间隐隐藏着一丝忧色。   忽然间,一个黑甲将士来到他身后,拱手道   “太傅,属下全部安排好了,几百个禁军全部埋伏在宣德楼附近,只等那贼子一有动静,便马上动手”   谢君淮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冷肃道   “记住,要抓活的!”   李昌颔首道“太傅放心吧!”   街上的游人浑然不觉风雨即将来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俨然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楚璎带着弟妹在街上闲逛,也许是有段日子没出来的缘故,看到街上的杂耍和歌舞也十分新奇,三个人在街上看了卖艺人表演生吞宝剑,两个孩子看到精彩处,欢呼又尖叫,等他们看尽兴了,方才离开,又走到卖灯笼的摊子上   楚瑶瞧着其中的一盏兔儿灯笼甚是好看,嚷嚷道   “阿姐,你瞧瞧那个灯笼真好看”   楚璎偏头笑了笑道“阿瑶想要吗?”   楚瑶的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似得“当然想要!”   楚璎走上前去,卖灯笼的老板见是一个漂亮的小娘子上前来,马上笑脸相迎道   “小娘子想要哪一盏灯笼,只需猜中了灯谜即可,灯笼便送给小娘子!”   楚璎含笑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那兔儿灯笼的谜面,只见上头写着的是“东边日出西边雨”   这是一句前人的古诗,谜底是一个字,这点粗浅的灯谜还难不倒她,她不假思索道   “是一个“汨”字”   那灯笼老板见楚璎一猜就中,忙夸她道“姑娘真是聪慧!”   他瞧着这姑娘身段婀娜,体态轻盈,容色甚美,眼睛滴溜溜转动时,犹如一泓秋水盛满了月色,灵气逼人,他心下欢喜,笑道   “既然姑娘猜中了,那这盏兔儿灯笼就归你了,我这儿还有一盏金牡丹灯笼,姑娘若是猜中了谜面,我这盏灯笼便送给姑娘了!”   说着身子往旁边一让,露出身后的一盏很大的金牡丹灯笼,那灯笼的罩子便是牡丹花的花冠,用描金的彩纸做成,金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往外舒展,十分漂亮。   便是楚璎见了,也忍不住喜欢,她笑道“那试一试”   这时,楚珞往前走了一步,咧嘴回头笑道“阿姐,这个灯谜就让珞儿来猜吧,猜中了灯笼就送给阿姐”   楚璎自然是答应了,姐弟两一起上前来看灯谜,“生根不落地,有叶不开花,街上有人卖,园里不种它”谜底是一种菜。   这样一看,两人便对视了一眼,一脸茫然之色,楚珞虽然年纪小,可也读过不少诗书,却怎么也想不出是何物,楚璎也被难倒了,她们姐弟二人都是出生在锦衣玉食的相国府,平日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知道那样好吃,却也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生长出来的。   这样一来,倒是被难住了。   正满肚子疑惑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清淡的声音道   “此物是豆芽”   楚璎兄妹二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人身穿绛纱圆领斓袍,头戴软脚幞头,面如冠玉,眉目清冷,他站在灯光与月光交织的大街上,身后喧嚣热闹似乎与他半分关系也没有,他的身上依然保持着独特的冷静从容。   谢君淮身穿官服,宋国的皇帝,在元宵节这一日要与民同乐,他不是该在宣德楼下候着皇帝么?怎么来这里了?   楚璎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谢君淮缓步走上前来,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停,然后望着那卖灯笼的老板说道   “我猜的可对?”   老板见他一身官服,虽然不知道他的品级,可也是十分小心的朝他拱手道   “大人猜的没错,正是“豆芽”!”   然后他又颇为遗憾的看了看楚璎,拱手道   “这位小娘子,既然这位大人猜中了灯谜,那这灯笼便只能归他了”   楚璎万万想不到这个谜底居然是豆芽,她平日里是吃过豆芽的,可豆芽是如何长出来的,她却当真不知,就算此时谢君淮完全猜中了,说出了谜底,她仍然是无从去理解了,不过她也并非一定要争这盏灯笼,便点点头,大度的说道   “无妨,既然大人猜中了,那这个灯笼我便不要了”   那老板笑了笑,将金牡丹灯笼取下来交到谢君淮的手上来。   谢君淮接过去,灯笼老板却也不愿意亏待楚璎,临走时,又多送了她一盏莲花灯笼。   楚璎让给了楚珞,几人提着灯笼往街上走。   没走出几步,谢君淮便回头望着楚璎,将手里头的灯笼给她递过去   他的神色柔和了些,低头望着楚璎在灯光里越发耀目的小脸儿,只觉得心惊的很,他敛了敛心中的情绪,温声道   “阿璎,这盏灯笼送给你”   楚璎倒是不想受他恩惠,并没有去接灯笼,只是摇摇头道   “这是太傅猜谜拿到的灯笼,我岂能夺人所爱?”   谢君淮微微一笑“我之所以猜灯谜,就是想要把灯笼送给你,你若是不要,我只好将灯笼给扔了!”   楚珞和楚瑶两个站在一旁,看着姐姐与谢太傅说话,楚瑶倒是不觉得什么,楚珞心里头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谢太傅似乎对他阿姐有点不一样,可谢太傅威严冷厉的站在眼前,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楚珞想说的话一时没有说出口。   这么好看的灯笼若是扔了着实可惜了,可纵然如此,楚璎也还是不想接受他的好意,谢君淮见她迟迟不点头,继续说道   “你若是不要,那我就不走了!”   堂堂太傅大人,竟然耍赖起来,当真也是不顾自己的形象了。   这句话自然是假的,谢君淮适才在宣德楼上远远的看着她站在棚子里看灯笼,她的头微微一偏,便让他看到半边月光一般皎白的脸蛋儿,如今虽已入夜,但是时辰还早,离皇上到达宣德楼还有半个时辰,他带着几个黑甲将士亲自查看,一来可以更确切的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可疑人,二来可以借机与她说上几句话,最好,是让她离开这里,一会儿,定然会有事情发生。   楚璎有点无可奈何,偏头看了楚珞一眼,投去求救的目光,楚珞虽然有些怕谢君淮,但是好在脑瓜子机灵,眼珠一转,便想到了主意,他走上前来,朝谢君淮伸出手道   “谢太傅,既然阿姐不要,那便给我吧”   他这么做,也是替二人都解围了,谢君淮也不想继续为难楚璎,从善如流的将灯笼交给楚珞,望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几个高大健壮的护院,稍稍放心下来道   “一会儿赏完灯,便早些回去吧,街上人多,龙蛇混杂,以防遇上什么意外”   楚璎柳眉微动,为何谢君淮兄弟二人都与她说同样的话,并且今年的元宵佳节与往日也不一样,街上往来有许多身披铠甲的禁军,难道是要出什么事了?   她见谢君淮只是嘱咐,并未曾与她明说,便知道此事是问不出来的,不过她倒是多了一分警惕之心,点点头道   “多谢太傅提醒,再逛一会儿,我们便去画舫上游河”   谢君淮听到她仿佛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心里头有几分高兴,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   长安没用多长时间便找到了楚璎姐弟几个,一直在暗中跟着,可自家主子又忍不住找过来,也真是用心良苦,长安还没有见过,主子居然还能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不多时,便有黑甲将士来寻谢君淮,谢君淮与他们一道走了,楚璎被两人先后提醒,便放弃了继续逛下去的念头,她不能让楚珞两人察觉出什么,脸上依然是带着笑道   “咱们也逛的差不多了,肚子也饿了,不如去游河吧,画舫上还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呢”   一听说有好吃的,楚瑶就双眼发亮,猛地点头道   “好,咱们去画舫!”   楚珞见妹妹这般好吃,忍俊不禁的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于是三人便掉转头往回走。   长安目送三人上画舫之后,这才回去跟谢君淮复命。   既然是在画舫上,远离宣德楼这边,倒是要安全了许多,如此他也放心下来。   楚璎等几个上了画舫之后,几个护院在外头划动船桨,画舫便在水中慢慢的往前游,舫内,两边的窗子都是开着的,可看见河上的游船从身边经过,正好霍家画舫就在她们附近,传来一阵阵悦耳的丝竹声和欢笑声,好不热闹。   楚璎几个坐着吃了一会儿准备好的点心和小菜,便出去在甲板上吹吹风,她临风而立,衣袂在夜空中扬起,眸光所及,皆是一片繁华景象,只是刹那的功夫,便看见宣德楼下头,火光冲天而起,夜空中传来一阵阵尖叫和呼喊声!   她神色猛地一变,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完都这么晚了,想说什么都精疲力尽了,总之还是要谢谢宝宝们的留言   以上两个灯谜是作者在百度查的,作者水平有限哦,权当乐子,宝宝们开心一下就可以了   谢太傅来不及英雄救美了,下一章吧   还有作者菌想要问宝宝们,因为设置了防盗章节的缘故,对宝宝们看文有影响吗?有的话要跟我说哦 第30章 殃及池鱼   宣德楼附近火光冲天而起,半空中很快有浓烟滚滚,楚璎望着那个方向,轻轻蹙眉,看来谢君淮早已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这才让她们几个避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总之今夜注定是不会太平了。   这么大的火势,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很快画舫上游玩之人都纷纷出来站在甲板上,一阵喧哗的声音隔着水面传来。   这种事情闹的人心惶惶的,楚璎感到一丝不安,想到爹爹还在宣德楼上陪同皇上,这种不安便又加重了几分,联想到今日谢君淮兄弟的那些话,这事情十有八九是冲着皇帝来的,此时的宣德楼定然是一片混乱,她若是过去也无济于事,帮不了爹爹,现在外头已经不太平了,只好先回去,静候消息。   她微微偏头,楚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少年白皙俊秀的脸在火光映衬下忽明忽暗   少年定定的望着她,叫了一声“阿姐…”   楚璎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道“咱们去找霍家的画舫,让你二姐跟着咱们一起回府上去,宣德楼那边出了乱子,免得殃及池鱼”   楚珞点点头,回头便吩咐划桨的护院去追上霍家的画舫。   耶律长明安排辽国的勇士乔装成宋国人,在宣德楼下放了一把大火,夜里风大,那火助风势,往两边蔓延,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将云街上的灯笼摊子都给点着了,火势凶猛,不断的往前延伸,吓得街上的百姓们争先逃窜。   谢君淮安排的人早就在四处都部署好了,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便立马会杀出来,刚才作乱的人不难找到,很快从暗处涌出来的几百个禁军,便将十来个辽国勇士给围困在了楼下。   很快,便在城楼下厮杀起来。   耶律长明此刻,正躲藏在宣德楼对面的太白楼的一个雅间里,城楼上的动静他都看在眼里,只见年轻的皇帝穿了一身龙袍站在正中间,偏着头看着另一个方向,让人看不到正脸。   楼下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眼看着十几个勇士已经有大半被砍倒在地上,他暗中咬牙,心里头腾起一股恨意,这些宋人可真是狡猾,居然设下埋伏,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看来是早就发现他们了,说不定他的藏身之处也被发现了,只要他从这里出去,必然会被擒!   耶律长明不远千里来到宋都,绝不可能空手而归,想要擒住那皇帝,逼退宋军是不能了,说不定他还要死在这里,那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那皇帝给杀了,宋国必然内乱,有皇帝给他陪葬,也算死得不冤了!   说着,他拿起身边的长弓,从一旁的箭囊里取出一支长箭,搭在长弓上,他对准城楼上的皇帝,拉满弓弦,“嗦”的一声,箭如流矢般飞出去。   城楼上的“皇帝”被箭射中,猛地栽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谢君淮立在城楼上,看着长箭来处,原来是太白楼!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个愚蠢的耶律皇子,可是你自个送上门来的,他偏头对谢君河使了个眼色,谢君河会意,曲指放到唇边,吹了个口哨。   那口哨声异常的尖锐,仿佛要穿透人的耳膜,耶律长明猛地便察觉到哪里不对,暗道了一声“不好”,正思忖的瞬间,耳边已经有急促的风声破窗而入,他身子往旁边一闪,再往地上一滚,这才避过如急雨般从窗外飞来的羽箭。   耶律长明当机立断,躲过无数箭矢,从房间里迅速的逃出去。   他仓皇逃到太白楼的门口,门口果然有箫桑临走时给他备下的马,他翻身往马背上一坐,一夹马肚子,猛地朝马背上挥了一鞭子,那马吃痛,撒开四蹄,在大街上开始狂奔起来。   此时城门口定然已经守卫森严,他只得往码头的方向走,那里有准备好的船只,他只要上了船,说不定就可以逃出城去。   城楼上,谢君淮看着他骑马逃跑的方向,忽然失声道“不好”   说着,转身便下了城楼,谢君河带着人马随后跟过去。   谢君淮在城楼下找了一匹马,顾不得这里混乱的局面,打马往耶律长明的方向追了过去。   楚家的画舫,在水中划了一阵,很快便追上,霍家的画舫,原来霍家的画舫在不远处的一个码头上已经靠岸了,应该是早就知道外头的动静,没什么心思再玩下去,便都各自散了。   画舫静静的停在水面上,舫上挂着的红灯笼还没有熄灭,里头却半个人也没有了,码头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青色短褐,头上带着巾帻,正是她楚家的下人。   见到楚璎从甲板上走到岸边,上前躬身行了一礼道   “大娘子”   楚璎知道这是给她赶牛车的小厮,问他为何在此处,那小厮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城中动乱,二娘子随着霍娘子的马车一路回去了,她让小的在此等候大娘子,您若是过来找她,便让小的告诉娘子,她已经走了”   楚璎“哦”了一声,一脸了然之色,这的确像是楚琳的作风,她们姐妹之间感情不好,也由她去了。   便回头对楚瑶和楚琳说道“既然你们二姐走了,那咱们也回去吧!”   两个孩子点点头。   正要前行,忽然之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骏马一声长嘶,楚璎仰头一看,离她不到三尺的距离,有一人坐在马背上,体魄比宋国人要高大许多,五官深邃,他正勒住马缰绳,马蹄扬起,眼睛却盯着楚璎闪烁着凶狠之色。   楚璎一震,脸色变了变,忽然遇到一个面向如此之凶的人,虽然对方未必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头却忍不住突突的跳,她将弟妹护在身后,往旁边退了一步,打算给别人让路。   那人利索的翻身下马,侧耳一听,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还跟来了不少人。   眼前就是码头,他快速的跑过去,在经过楚璎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忽然朝她瞥过去,只见那女子生的一副罕见的绝色容颜,这在辽国女子当中是绝对少有的,他将心一横,五指又快又准又狠的抓过去,让人防不慎防,握住楚璎的手臂,将她往身前一带,随后一柄刀便抵住了她的脊背。   楚璎浑身一僵,楚珞兄妹二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大惊失色,楚珞冲上来就要跟他拼命,楚璎一个眼神制止住他   “珞儿,别过来…”   察觉到长姐的异样,再看那只如鹰爪般的手已经牢牢的钳住了楚璎细嫩白皙脖颈,那人用着声影的宋国话说道   “滚开,不然我杀了他!”   楚珞看着被掐住脖子的姐姐,仰着头,微微蹙眉,似乎很难受,楚珞不想阿姐受苦,只得退开在一旁。   谢君淮骑马不要命一般朝这边追过来,等到他翻身下马,看到楚珞兄妹与一个男人对峙,一颗心沉入了谷底,他来晚了一步!   耶律长明闻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宋国官服的男子朝自己走来,不正是谢君淮?   他脸上带着一丝猖狂的冷笑,道   “你若是敢再往前走一步,我便杀了她!”   谢君淮停下脚步,他的眸光先从楚璎的脸上划过,冷静的仿佛与她不认识一般,然后他看着耶律长明,冷声道   “你若是伤她一丝一毫,我让你百倍偿还!”   耶律长明脸带着阴冷之色,他抓着楚璎的脖子,身子缓缓的退到码头边上,他眯了眯眼睛,将谢君淮打量了一番道   “如果本皇子没记错,你是宋国的谢太傅,就是你在朝中怂恿小皇帝打仗的,若不是你,你们这宋国,早就是我们辽国的了!”   谢君淮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辽国的皇子,可是辽国对于宋国的一些朝廷重臣都是有所了解的,谢君淮的画像早就在辽国皇子的面前出现过。   他一眼认出他来,并不奇怪。   他说话之后,谢君河带着几百个禁军也匆匆赶来了,迅速的将码头附近全部包围起来,将士们的长剑从剑鞘中拔出,纷纷指向辽国的皇子,桥头上也有弓箭手已经待命,此时耶律长明就算插翅也难飞。   他见四面都是宋国的禁军,并无半分惧色,他手中抵住楚璎脖子的刀,又往前送了送,楚璎感觉到一丝刺痛,却仍然一声不吭,耶律长明倒是意外,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宋国小娘子,竟然是这般的有骨气!   不过,此刻他并无半分怜悯之心,他捏着她的脖子,看向谢君淮,没有丝毫退让道   “有一个如此美貌的娘子陪着我,就算死了也值得了,谢太傅,你说是与不是?”   楚璎咬了咬牙,没有吭声,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越是害怕就越让敌人得逞,所以她不哭也不闹,若是今日她当真要死在这个人的手里,也是她命该如此。   谢君淮望着楚璎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蛋儿,明明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却还在强装镇定,紧抿着红唇,一双水盈盈清润的眸子却在望着他,谢君淮看到她这幅模样,心里头有种难以言说的心疼。   然而,他脸上却仍然镇定如初   “她不过是宋国普通人家的女子,你抓了她没有什么用,你若是想通过挟持人质,逃离京都,难道我不是最好的人选么?”   耶律长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谢君淮用手指了指楚璎,又指了指自己,慢慢道   “用我来换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要谢谢宝宝们上一章的留言,   这段时间,一直有宝宝在文下说,楚璎对待徐家人和对待姨娘和妹妹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其实很简单,至于为什么她对姨娘和妹妹这么差,后面会交代清楚   作者君写文也真的只是图个乐子,当然水平也是有限,毕竟晋江写的好的大有人在,宝宝们的意见我也会认真的考虑的,作者君相信,这也是一种成长的好方式。 第31章 同舟共济   听他说完后,除了谢君淮本人,其余之人脸上不免要露出惊讶之色,连楚璎自己也有短暂的惊讶,不过,很快她又恢复理智,望着谢君淮冷静的说道   “谢大人,我只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死不足惜,大人何必因为我来冒这个险!”   她神色虽然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声音已经泄露了她的心事,她虽然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可从小也在楚松龄的保护下长大,从未经历过任何危险,此时生与死就在一瞬间,那只冰冷的手仿佛随时能捏断她的脖子,心底里无边的恐惧在蔓延,说完这些话,连衣背都已经湿了。   她被掐住喉咙,声音有些嘶哑,却依然带着几分绵软娇脆,她仰着脖子,微蹙着柳眉,月光底下白白的小脸儿,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越发激起了宋国男儿郎对耶律长明的仇恨,皆是目眦尽裂,恨不得将他一箭射死,好将佳人救出来   她话说完,谢君淮负手站立着,他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谢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子被人绑架而袖手旁观,怎能算得上是男人?”   他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楚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耶律长明,狂笑两声   “虽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若和谢太傅来比,也不算什么,好,我答应你!”   眼下的局面,即便他顺利逃离京都,宋国也会派人追捕,各个关卡也会严格盘查,他未必能顺利北上,若是有谢君淮这个宋国的第一权臣在手里,那他一路便会畅通无阻。   当然,他并不知道楚璎的身份,只觉得这个女人虽然美,比起自己的性命来,也是无足轻重的。   他见谢君淮朝自己走来,忽然冷冷的呵斥了一声   “谢太傅,你把自己绑好,再过来!”   谢君淮顿了顿身子,回头朝身后的禁军示意,让他拿绳子过来。   谢君河自然不同意兄长冒这种险,走上前去拦住他   “大哥,让我去!”   谢君淮不动声色的挪开他的手,低声道“我是兄长,你听我的,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代我好生照顾阿娘!”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谢君淮没有任何退让之色,从小到大,都是兄长说的算,谢君河只得败下阵来,退到一旁,然后从禁军手中拿过绳子,亲自将兄长绑好。   谢君淮绑住了双手,走到耶律长明面前,耶律长明冷冷道   “谢太傅,还是自己到船上去吧”   见谢君淮没有动,他握着楚璎脖子的手,便又紧了几分,楚璎咬着牙一声不吭。   谢君淮没有多说话,径自朝船上走去,等他站好了,耶律长明忽然拧着楚璎的衣领,身子猛地一跃,两人一起落在画舫上。   画舫晃了几下,谢君淮勉强稳住身子,却因为耶律长明出尔反尔的行为,十分愤怒,他的脸上挂满怒容,冷眼盯着耶律长明   “你不守信用?”   耶律长明始终扣着楚璎的脖子,让别人投鼠忌器,岸边上的禁军也不敢上前来,他顺势就将画舫上的绳索给砍断,他力气大的很,脚下一顿,水波荡漾开来,画舫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往前划出去很远。   他瞥了谢君淮一眼,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堂堂宋国太傅,居然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女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从前本皇子还当真高看你了”   谢君淮冷哼了一声,绷着一张脸,额头上青筋都凸出来了,。   画舫上划船的是楚家的护院,见自己家娘子在他手上,耶律长明威胁了两句,只得乖乖的划船,一会儿工夫,便到了河中间,耶律长明见岸边的禁军依然待着不动,有两个人质在手上,他们也不敢乱来,心下稍安,目光又看了看河面上,依然是风平浪静,很好。   楚璎望着被绑缚的谢君淮,立在甲板上,被靠着画舫的船舱,一张俊秀在脸在月光底下分为白皙,即便面临这样的危险处境,他的神色也没有一丝的慌乱,从前,她总是觉得他是为了对付楚家才靠近自己,可如今肯豁出性命来换她,倒是让她看到了他的真心,肯为她这样做的人,除了爹爹,便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便是连徐知遥也不曾为她以性命相搏,她轻轻叹了口气道   “谢大人,连累了你”   谢君淮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戒备和疏离了,虽然身处险境,却忍不住有些高兴起来,然而他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只是淡淡的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   耶律长明听到这两人死到临头还说些没要紧的话,不禁冷笑了一声,正要嘲笑几句,忽然发现身后火光大起,他回头一看,只见河面上已经有几条竹筏朝自己驶来,竹筏上的禁军举着火把,朝他的方向追过来了!   竹筏越来越近,而画舫行出来的距离却还是不远,他知道这个女人远远威胁不到那些禁军,只有把谢君淮弄在手上才能安全逃离,一记手刀砍在楚璎的脖颈上,楚璎只感觉眼前一黑,便陷入昏迷当中。   谢君淮惊呼一声,朝他扑过去,耶律长明将楚璎往甲板上一丢,谢君淮为了不让楚璎受伤,身子在甲板上一滚,正好将楚璎整个人都接住,耶律长明见两人都躺下了,他抬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往谢君淮的身上砍去,谢君淮神色大变,他身子垫在楚璎下方,双手被绑,又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往自己身上刺来。   说迟了那时也快,一只冷箭忽然间从水底穿出来,射向耶律长明,准确的从他的左边肩胛骨穿透,他吃痛,手上松开,匕首掉落下来,不等耶律长明反应,另一箭接着又射来,射在他的膝上。   他脚一软,整个人单膝跪倒在地上,紧接着忽然有几个人从河里面窜出来,溅起水花无数,将甲板都淋湿了,那些人的身手异常的灵活,如同鱼一般,跃上甲板,只见雪亮的寒光闪烁,转眼间,耶律长明的身上便多了几道口子,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因为此时,已经有另外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黑色人抓住他之后,迅速上前,将谢君淮手上的绳子解开,并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道   “主子,让您受苦了!”   谢君淮双手得到自由,先是将楚璎打横抱起来,对黑衣人轻轻颔首道   “没事,你们做的很好,将他绑起来即可,一会禁军自会来处置他!”   这些黑衣人各个身手非凡,连禁宫侍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人便是谢君淮在暗中养的一批死士,平日里神龙不见首尾,一旦主子遇到危难,便会现身出来保护他,眼下这些,是谢君淮早就安排好埋伏在水中的,只有等画舫到了水中央,耶律长明渐渐放松了警惕,才能动手。   等谢君河等人赶来的时候,发现耶律长明已经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身上被割了好几道口子,单膝跪在地上,毫不狼狈。   谢君河将他抓起来,扔到竹筏上去后,回头看着谢君淮抱着昏迷的楚璎立在甲板上,将兄长打量一番,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又看着他怀里的楚璎,道   “大哥,楚姐姐该怎么办?”   谢君淮低头看了眼楚璎昏睡的容颜,刚才那个场面,让他仍然心有余悸,他谢君淮什么可怕之事都经历过,可看到她被人挟持,掐住脖子,他只感觉那只手也同样的扼住了他的心,他的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害怕。   好在她安然无恙,谢君淮松了口气   低声道   “先上岸再说!”   谢君河点点头,命令禁军赶紧划船上岸。   楚珞和楚瑶站在岸边上焦急的盼望,见谢君淮抱着楚璎上岸后,顿时欣喜若狂,赶紧奔过去看阿姐。   见楚璎紧闭着一双眼睛,楚瑶也被吓坏了,看到阿姐这般模样,差点要哭了,楚珞也担忧的不得了,他拧着眉头,心疼道   “谢太傅,我阿姐这是怎么了?”   谢君淮见两个孩子十分关心姐姐,宽慰道   “你阿姐只是晕过去了,不碍事,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谢君淮毕竟是阿姐的救命恩人,此时此刻,楚珞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觉得谢君淮也并不像阿爹所说的那种卑鄙小人,便没有拒绝,点点头道   “谢太傅搭救姐姐,大恩大额,楚珞定当铭记于心,改日定当报答太傅!”   谢君淮倒是没将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不必了,走吧!”   说着,便抱着楚璎大步往前走,楚珞和楚瑶赶紧跟上去。   谢君河望着兄长远去的身影,只得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指挥禁军收拾残局,将耶律长明押上岸来,回皇宫复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压力特别大,但还是觉得不管生活有多么困难,都要写小说,因为还有宝宝们在等更新呢,感谢宝宝们留言。   谢太傅英雄救美,宝宝们觉得还可以嘛?   谢君淮:我觉得我特别帅   楚璎:臭美… 第32章 容颜太好   谢君淮抱着楚璎上了牛车,楚珞和楚瑶随后便跟上去,长安和相国府的车夫负责赶车,因为发生了动乱,京都外出百姓们都已经散了,街上只有未灭的灯火,十分寂寥。   牛车辘辘从长街上的夜色里穿过,约莫一个时辰,方到相国府。   牛车在府门前停下,楚珞和楚瑶正想要扶着楚璎下去,便听到谢君淮淡淡的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我送你阿姐入府”   楚珞抿了抿小嘴,点头答应了,转身便从牛车上下去。   谢君淮将她送进去之后,确定楚璎并无大碍之后,便离开相国府,他在府门前上马,目光望着禁宫的方向,暗沉沉的眸光仿佛融入夜色里,他偏头瞥了眼身边的长安,冷声道   “走吧,去皇宫!”   长安点头,两人一夹马肚子,“驾”的一声,两匹马便在夜色里飞奔前行。   楚璎醒来之时,已是次日早上,阳光从雕花窗棂外头射进来,在屋内投下斑驳的金光。   床上躺着的人儿,幽幽睁开一双水媚的大眼,才一点点动静,外头侍奉的红泪便打起帐子,挂在金钩上,看着楚璎醒过来了,脸上便露出欣喜之色   “娘子,你算是醒过来了,吓死奴婢了!”   楚璎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涣散的神思才慢慢的聚拢,脑海里最后一幕,是她看见谢君淮站在对面,河面上的风拂动他绛红色的衣袍,随后,她便晕过去了,后来发生什么也不清楚,只是隐隐听到惨叫声,一觉醒来,她已经回到相国府了!   昨晚上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她望着床帐上的花纹,神色茫然了一会儿后,便掀开身上的翠色红花的绸被,撑着身子要坐起来,随后脑后传来一阵钝痛,她轻轻的吸了口气,红泪赶紧上前去扶她的身子,并将一个芍药花引枕垫在她的身后,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痛处。   不等红泪开口,楚璎便问道“珞儿和瑶儿回来了没?她们没事吧?”   红泪正欲开口,忽然间珠帘晃动,外头走入一男一女,正是楚珞和楚瑶二人,楚珞大步走到床榻边上来,见到楚璎醒来了,这才放心下来。   楚璎见衣着整齐的弟弟妹妹,心里头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下了,她看着弟弟俊秀白皙的一张脸,眼底下却有两弯淤青,定然是担忧了一晚上没睡着,楚瑶也是,眼睛微微肿着,眼睛上有些血丝,让她心里头生出一丝歉疚,望着懂事点的楚珞说道   “珞儿,昨夜里后来发生什么了,咱们是怎么回来了的”   楚珞往前,在床榻旁边的绣墩上坐下,将昨夜里水中忽然蹿出埋伏的黑衣人到谢君淮将她抱着送回府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楚璎听了,说完之后,楚珞似乎又想到什么,忽然说道   “阿姐,那挟持你的人已经被抓住了,如今大理寺正在审判,这次全是谢太傅的功劳,咱们应当好生谢谢他才是!”   这些自然不消楚珞多说,楚璎也是恩怨分明的人,她自然记得谢君淮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这事的确要谢他的。   昨夜她虽然被劫持了,可却不知道劫持她的人到底是谁,只听到那人自称为“本皇子”,然后服饰装扮似乎像是辽人,难道是辽国的皇室么?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外头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响起,似乎又有人进来了。   随后,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便走到床榻前面,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粉色褙子的丫鬟,那妇人正是楚瑶的母亲白氏,白氏朝楚璎温和的笑道   “大娘子醒来了就好,昨夜里瑶儿可是担心了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呢”   白氏一身藕荷色折枝兰花褙子,挽了一个随云髻,鬓边只斜插了一只白玉簪子,衣着素雅,面容亲切,神色里也充满了关切之色,楚璎微微一笑,看向最小妹妹道   “阿瑶一会儿随姨娘回屋歇着,免得打瞌睡”   楚瑶往前走了一步,握着楚璎的手道“阿瑶不走,要在这里陪着阿姐”   闻言,白氏笑了笑,女儿和大娘子关系这般好,她看着十分高兴,这样对女儿的将来也是极为有利的,大娘子是相爷的心头肉,只要大娘子喜欢她,相爷必然也会喜欢她。   她如今年纪大了,只想过点安稳日子,也没想过要去争宠,可女儿不一样,哪怕她这个娘再卑微,也希望女儿有个好的未来,若是能得相爷看重,将来嫁个好人家的机会也就大一些。   她望着楚璎道“大娘子,你这么久没吃东西,想必肚子也饿了,想吃点什么,姨娘替你做去”   她的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音   “不用了,我这儿替大娘子专门熬了燕窝粥,最是滋补了”   边说着人也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楚琳和两个丫鬟,来人正是二姨娘陆氏。   白氏看她进来了,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叫了声“姐姐”然后看着她身后的丫鬟端着红漆木托盘上头放着汝窑青花缠枝牡丹小盅,又见陆氏一副侯府女主人的架势,只得退开站在一旁,没有再言语。   只一会儿的功夫,楚璎的床前便围满了人,陆氏和楚琳走到她的面前,陆氏见楚璎坐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中衣,乌黑如缎子般的长发披散下来,衬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白皙可人,即使气色有些差,可也不减半分美丽,真是惹人生妒的绝色   “大娘子,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好端端竟然让人给劫持了,你若是与琳儿好生待在画舫上,一起回来,便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这话好像是在关心,实则暗含了责备之意,指责楚璎不与楚琳同路,被人劫持也是自找的。   楚璎便知道从陆氏母女的嘴里也听不到什么好话,撇了撇小嘴,淡淡的说道   “此事太突然了,谁也预料不到,阿琳抛下我和珞儿,瑶儿先走了,可真是明智之举,若非如此,咱们一家子几个姐妹岂非都要在那京河边上受苦了!”   陆氏责备她,无非就是想要先入为主,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免得让她来说楚琳的闲话,就是想要说不是楚琳不等她们几个,实在是她们几个太不安分了,非要出去玩,这才有了这样的遭遇,她今日送燕窝说不定就是做给她爹看的,实则还不是想来趁机奚落她几句。   不过楚璎可没那么好说话的,她对旁人也能忍让,可偏偏对陆氏母女这两个人,她打小的时候,这母女两便没少对她和珞儿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因此她也从未给过二人好脸色。   她看似在夸楚琳,实则而是讥讽她不顾姐妹之情,独自离开,一点仁义之心也没有。   这大娘子当真是一张嘴巧舌如簧,会哄相国开心,也会一句话将她们母女气的半死,陆氏的目光在楚璎的脸上打量了一下,气极反笑道   “大娘子生的这般好颜色,却不知道遮挡住容貌,引得路上的狂徒动了歹心,这怎么能怪咱们家琳儿呢,难道琳儿在,那歹人便不动手了么?”   她这时全然没有半点相国府姨娘的风度,和大街上那等粗鄙的婆子一般,说出这等难听的话来,再次把罪责推到楚璎头上,要怪只能怪她,容颜太好,举止又随意了些。   楚珞听了也要动怒了,何况匆匆赶来看女儿的楚松龄,听了这番话之后,顿时呵斥了一声   “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怎么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来,我楚松龄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女人回来,半点做长辈的姿态也没有!”   陆氏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也就魂飞魄散了,回头一看,楚松龄怒气冲冲的进来,她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屈身低头道   “妾身只是想提醒大娘子往后多注意些,没有其他意思,老爷误会了”   楚松龄听到女儿被人挟持之后,处理完公务便赶紧回来,谁知刚到便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头一阵失望,皇宫里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此时也不想跟陆氏多嘴,只是冷脸道   “你们都给我出去,珞儿留下便可!”   陆氏虽然如蒙大赦一般,可看到楚松龄那张略显疲惫又冷漠的容颜时,心里头又凉了半截,谁知他会在此时回来,若是如此,她哪里还会说出这些话来。   白氏带着女儿告退了,陆氏和楚琳也灰溜溜的走了,几个丫鬟也都出去了,楚松龄望着可怜的女儿,心疼道   “阿璎,让你受苦了,是阿爹考虑不周全,你姨娘的话,可别往心里去”   楚璎哪里会怪自己的亲爹,何况阿爹一直都在维护着她,她笑着道   “阿爹,我没事,倒是阿爹神色憔悴,是否昨夜的事情太过于棘手?”   楚松龄望着楚璎的脸,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的心事一般,他叹了口气,看了看一旁的楚珞,转眼也是大人了,这些事情说给二人听也无妨,他沉吟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   “倒是也不棘手,对怎咱们宋国来说还是一件好事,昨夜被抓获的是辽国的九皇子耶律长明,有他作为人质,咱们与辽国的战事胜利指日可待了!”   楚璎听到之后,心里头忽然生出一丝悲凉,徐知遥就死在这场长达三年的战事当中,如今,终于要胜了?   她那个死去的夫君,该含笑九泉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很抱歉,更新晚了,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是作者写文速度不快,白天也有一堆事要忙,忙完才能更新,尽量争取以后早点更新。   徐知遥:我老婆被别人撩了这么久,总算想起一下我了   谢君淮:滚,那是我老婆 第33章 非分之想   楚松龄与她姐弟二人说些朝堂上的政事,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样子,也不再继续说下去,转到楚璎身体上来,他见女儿脸色白净,一双眼睛清亮有神,看起来精神奕奕的,想起今日那人与他说的话,知道女儿经历过那般凶险的事情,即便此时看到她安全了,也仍然心有余悸,他关切的问道   “蛮蛮,昨夜里让你受惊了,可有伤到哪里?”   他知道是谢君淮救了女儿,且不说从前的恩怨,既然他救了自己的女儿,他楚松龄也就算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楚璎望着她阿爹担忧的脸,眉心紧皱,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昨夜为国事忧劳,如今还要为她伤神,她倒是有些后悔了,若是不贪看那元宵节的灯会,也就不会发生这等事情了,摇摇头道   “只是一点小事,脖子有些疼,没什么大碍”   楚松龄是舍不得女儿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的,听到她说脖子疼,心就好像被人揪了一把,眉头拧的更紧了,脸色也严肃起来,他道   “你这孩子,这个不是小事情,是不是昨夜里那辽国的皇帝对你动手的!”   楚璎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的确是耶律长明对她下的手,楚松龄满腔怒意,双眼瞪起来,冷哼了一声   “这个贼子,他竟然敢欺负我的女儿,我楚松龄就算不要他的小命,也让他吃点苦头好让他长点记性!”   楚松龄骂完之后,神色又缓和下来,他看向楚璎之时充满了慈爱,柔声道   “乖女儿,一会阿爹让夏茗给你送药过来,这几日在院子里将养着,哪里也别去,阿爹替你去教训那个耶律小子!”   楚璎乖乖的点点头。   不多时,楚松龄和楚珞都从她院子里出来了。   楚松龄去了书房,让夏茗拿药送来给楚璎,自己稍作停留之后,便又出了相国府,坐着轿子直接去了大理寺。   他先是找到关押耶律长明的刑房,他身为一国之相,来提审一个犯人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这事原本并非他负责,然而,为了女儿,他说什么也得给辽国贼子一点颜色看看。   等他进入刑房,隔着大牢的门,看到耶律长明躺在地上,身上挨了不少鞭子,裘衣上有不少的口子,蓬头垢面,十分狼狈。   楚松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之色,抬手指着躺在草堆上的辽国皇子,对一旁的大理寺狱卒说道   “这是为何?谁动的刑?”   大理寺狱卒恭恭敬敬的说道   “相国大人,昨夜里他被送过来之后,没多久谢太傅也过来了,太傅也不知为何,二话不说,便抽了他几时鞭子,还说让咱们都别管他,给他吃最差的食物,且让他受几天罪,再来提审!”   楚松龄没想到谢君淮平日里那般沉得住气之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心里头大感意外,见那耶律长明也受了不少苦,若是他又动手的话,这小子一条小命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便在外人面前,难得与谢君淮看法一致,点头道   “既然太傅下了命令,便按他说的去做吧”   狱卒点点头,挠挠脑袋,望着楚松龄离去的背影微微出神,朝堂上谢太傅与楚松龄恶交,可看起来似乎也不像那么回事啊!   楚松龄从大理寺出来之后,去了皇宫,到乾元殿内,谢君淮正与皇帝在议事,此次能顺利抓获耶律长明,谢君淮兄弟可是立了大功的。   昨夜里,在城楼上站着的“皇帝”,并非真的皇帝,只是穿着龙袍的一个草人,因为转头看着另外一个方向,让躲在太白楼里的耶律长明并未看清楚,这才冒险射出一箭,泄露自己的行踪,才让他们抓个正着。   皇帝此时很高兴,有了耶律长明在手里,宋国又多了一个筹码,赵祯当着百官的面将谢君淮兄弟都褒奖了一番,楚松龄听了难得也没生闷气。   从皇宫里出来之后,楚松龄又找了谢君淮,虽然昨夜一宿未睡,可谢君淮依然是神采奕奕的,风度仪容不减损半分,楚松龄望着这个张年轻的脸,与当年的谢旻极为相似,虽然是一介书生,却还是像个男人,若他不是真心要救楚璎,断然不必以身犯险,他此时也是真心的谢他道   “谢太傅,此番多谢你搭救小女,这个人情我楚松龄一定会还”   谢君淮微微一笑道“相国不必客气,我谢君淮堂堂男儿,岂能对一个弱女子见死不救”   楚松龄不以为然,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不好猜测,可女儿生的那般模样儿,也难免会有些人动了非分之想,他几次搭救自己的女儿,未必没有那样的心思,此时绝不止巧合那么简单,谢君淮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他多想,不管这里头有几分是真心的,既然他不说,索性他将事情给捅破了,也趁早打消他的念头   “谢太傅,你这般推脱,是不是对我女儿动了什么心思?老夫劝你还是莫要胡思乱想,我的女儿她绝对不能与你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你明白吗?”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君淮若是个男人,便不会逃避。   谢君淮知道楚松龄在他面前说话一向直接,从来不拐弯抹角,换做旁人也会往那个方面想,何况贵为二朝相国的楚松龄。   他望着楚松龄沉静而严厉的脸,顿了顿,他知道楚松龄在考验他,让他知道,对他靠近楚璎并无益处,然而他又不想否认,自己打心底里喜欢她多年的事实,他拱手道   “相国大人,晚辈对令千金心仪已久,这有什么错么?”   楚松龄听完之后,吃了一惊,如今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他对女儿的确有非分之想,他也向来摸不准谢君淮的心思,难得有坦荡的一回,可楚松龄并不愿意听到这句话,一张脸沉下来道   “老夫劝谢太傅还是死了心吧,老夫的女儿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他的话好无余地,谢君淮却神色自若道   “也许以后,相国大人有改变主意的一天”   楚松龄瞪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怎么让我改变主意!”   此事,楚松龄并不与楚璎提起,只是压在心底,见女儿在府上乖乖的待着,哪里也不去,也不见得会对谢君淮那小子动心思,觉得姓谢的那小子简直异想天开,想要得到他的女儿,做梦去吧!   楚璎早就不痛了,因为那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了让阿爹放心,倒是哪里也不去了,只是在院子绣花看书,自得其乐。   如今虽然已经过了元宵,京都却依然寒冷,她的屋子里烧了地龙,十分暖和,这日,她拿了一本《宋国地理志》正在细细的品读,外头忽然有丫鬟过来禀告   “大娘子,徐家的三娘子来府上了,说是要见娘子!”   徐家三娘子,可不是徐疏影么?   楚璎一直记着这位小姑子,撇开徐家其他卑鄙无耻之人,徐疏影性子单纯善良,知书达理,与她在徐家处了三年,心里头还是喜欢这个孩子的,见她来府上探望自己,还挺高兴的,便让丫鬟带人进来。   徐疏影在寒风里立了一阵,进来之后,察觉到屋内烧了地龙,十分暖和,仿佛是阳春三月一般,又见楚璎屋内富丽堂皇,装饰的皆是精巧名贵之物,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的,比起她屋内的那些摆件,也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真是让人艳羡。   她掀开珠帘走进去,见楚璎坐在软榻上,正在看书,见她来了,将书一放,抬头笑着看着她,说道   “妹妹,你怎么来了?”   徐疏影上前行了一礼,楚璎赶紧将她扶起来,笑着道“不必拘礼,快坐吧”   转头又吩咐翠袖上茶,翠袖见了这位徐家小娘子,一时心情复杂,她不太情愿徐家人来府上的,她看到徐家之人,便会想起徐家人做出的龌龊之事,可看到楚璎喜欢徐疏影,又不想拂逆她的意,便慢吞吞的去拿茶水点心了。   徐疏影在她面前坐下,见她昔日的嫂嫂身上穿着蜀锦桃红色折枝海棠短襦,搭配象牙色千褶裙子,头上挽着云髻,金累丝蝴蝶点翠步摇插在发间,随着她身体轻微的动作,步摇的流苏轻轻晃动,衬得一张原本艳妩明媚的脸越发耀目了几分。   今日的嫂嫂与昔日从徐家离开的嫂嫂完全不一样,她的肤色白莹莹如羊脂玉,双颊透着一丝粉红,眼底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感伤,清亮无忧,似乎比从前要快乐许多,她微微笑道   “有些日子不见嫂嫂,便过来看看”   楚璎见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眼神却透着几分忧愁,似乎有心事。   想必今日也并非来看看她那般简单,徐家的事情她不清楚,不过如今王氏当家了,想必她在府上的日子也不好过,楚璎握了握她的手,笑着道   “疏儿,这些日子,在府上过得还好吗?”   徐疏影本来想说好,可想起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心里头苦巴巴的,实在说不出一个“好”字来,抬头看楚璎一双眼睛清透无比,似乎已经看穿了她。   徐疏影心中一涩,她毕竟年纪不大,又真的当楚璎是姐姐一般,便不再强装下去,终于将心中的苦水全部吐出来   “嫂嫂,自从你走后,府上便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如今祖母也病了,二哥每日里只顾着吃喝玩乐,哥哥死后圣上赏赐的东西,被他天天拿去赌博,二嫂刻薄,每月克扣例银,我和祖母的日子,也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楚璎并不意外,徐家之所以会这样,只是自食恶果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日更新都比较晚,让宝宝们等得太久了   谢谢一直留言的宝宝们   谢君淮:追妻之路还很漫长   楚松龄:滚… 第34章 爱慕之心   徐家虽然没落了,可太夫人一直对这个孙女寄予厚望,打小就娇养着,府上好的东西总是先紧着她,如今有了王氏这个主母当家,王氏是个喜欢斤斤计较之人,贪婪自私,她在府上不挤兑徐疏影就可以了,好东西自然是私藏了,哪里还轮得到小姑子和祖母。   徐疏影的处境,可想而知,越发是不好过了。   她边说着,想起这些日子受的委屈,眼眶立马就红了,垂着头用帕子抹了抹眼泪。   徐疏影年纪小,模样儿清丽秀美,生的纤细单薄,脖颈白白净净,这般哭起来,真是楚楚可怜的,让人忍不住心疼。   若是往日,楚璎定然要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一番,可徐家人忘恩负义,这浑水她断然不会再趟,她仁至义尽,不过徐疏影毕竟对她有些真心的,楚璎也不能见死不救,她给红泪使了个眼色,红泪无奈的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红漆描金嵌宝石的盒子出来,从里头拿了两锭银子出来,交给楚璎。   楚璎将银子推到徐疏影的面前,徐疏影愣了愣,随后便明白了,嫂嫂以为她是找她来要银子的,不知为何,徐疏影看到这两锭银子,心中一阵刺痛,然后又听到楚璎说道   “疏儿,这些银两你先拿去用,若是少了,改日我再派人悄悄的给你送到府上去”   徐疏影的心凉了半截,摇摇头,她抬起头,红着眼眶说道   “嫂嫂,今日我来找你,并非为了拿银子,只是想让嫂嫂帮帮徐家,如今祖母病倒在床榻上,二哥说她让一家子都晦气,让他逢赌必输,如今,居然要将祖母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去静养”   楚璎听完,便明白过来,太夫人这般做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断然是不会帮忙的,徐知远无情无义,他早就想要除掉这个碍眼的祖母了,如今太夫人病了,他终于有合适的理由送她出府,这件事情,不排除有些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对于楚璎来说,她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义了,至于还要出手帮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何况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见徐疏影依然怀着期待望着自己,她狠下心来,冷声道   “疏儿,嫂嫂只是一个内宅女子,此事帮不了你,太夫人如何,全凭她的造化了!”   徐疏影至今对太夫人做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太夫人对她比从前要好了许多,若是太夫人离开府上了,往后便没有人来护着她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来找楚璎帮忙,希望楚璎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伸出援手。   可楚璎却是如此绝情,她心里头一阵伤心难过,可仔细一想,楚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大嫂还能阻止二哥的决定么?   既然大嫂帮不了她,她也不能强求,虽然如此,内心却仍然有些失落,她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   “嫂嫂,我明白了,我不怪嫂嫂,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楚璎明白,刚才她拿银子的动作,不仅没有让徐疏影得到安慰,反而伤了她的心,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嫂嫂不近人情,便没再提银子的事情,既然她起身要走,只得让红泪将人送出去。   红泪将她送出去后,便回到屋内,这时翠袖也端着煮好的茶水和点心进来了,见徐疏影已经离去,不由得疑惑道   “姑娘,徐小娘子为何走了?”   楚璎并没有与她多说,反倒是红泪嘀嘀咕咕道   “徐二郎要将太夫人送到乡下去,徐小娘子怕失了靠山,来找咱们家娘子帮忙”   翠袖将手里的茶水放在楚璎面前的小矮桌上,替她斟茶完毕后,说道   “徐家人那么过分,咱们怎么可能帮她,我觉得咱们就不该瞒着徐小娘子,不如让她知道太夫人那副嘴脸,恐怕她就没脸再来娘子跟前求助了!”   红泪看了看楚璎,眼睛转了转道“娘子,咱们不帮她,她会不会找到谢家那边去?”   楚璎微微一笑“就算谢家真的要帮她,咱们也管不着”   徐疏影的确去找过谢家的老夫人,老夫人一个内宅妇人,也帮不了她身边,便将此事告诉长子,谢君淮听完之后,便马上拒绝道   “阿娘,此事乃谢家的家务事,咱们不便插手,何况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太夫人往日对徐二郎夫妇太过苛刻,如今怎么会有这样的遭遇,阿娘还是别管了,您若是关系疏影,便多关心她便是”   谢君淮自然是不会帮的,并且这事情能发展到今天这样,有一半的功劳都是他的,他去帮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儿子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这么多年,沈随心凡事也都听儿子的,既然他这样说定然有他的道理,何况她对那个太夫人也不甚喜欢,这事情也只能这么作罢,不过疏影她还是要多加照看的,以后得让她来府上多走动走动。   说完这事,老夫人又忽然想起点什么,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   “云羡,你上次跟我说你有意中人,到底是哪家的姑娘,那姑娘可喜欢你?”   谢君淮刚喝了一口茶,闻言,将头抬起来,他将手中的青花茶盏放在一侧的小案上,顿了顿说道   “阿娘,这次皇上派我去辽国谈判,等这件事情了了,我再和阿娘说说此事!”   谢老夫人虽然是一介妇人,也知道国事为重的道理,何况如今儿子身负重任,圣上对谢家又是皇恩浩荡,她自然是不希望儿子此事分心,便点头答应下来   “好,等你回来,一定要告诉娘亲”   如今,宋国已将擒获耶律皇子的事情写在书信上送入辽国皇宫,彼时,辽国国君和萧皇后找儿子找的头都大了,忽然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喜也不是忧也不是,不过耶律长明是萧皇后的爱子,如今辽国外戚专政,后族势力庞大,一旦萧皇后向皇帝施压,辽国国君便不得不妥协,答应停战,并也与宋国谈判。   皇帝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便马上任命谢君淮为使臣,出使辽国。   时间便是五日之后。   谢君淮心里头还惦记着楚璎,想要在出发之前,与她见上一面,可是如今她又不经常出府,他要见她一面也是难事。   他是敢贸然进府的,可楚松龄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想了一想,谢君淮准备修书一封,派人送到相国府上去,约她出来见上一面。   他想到就做了,书信写完之后,等墨迹一干,他便将信笺折叠好,放入信封内交给些长安。   长安要将书信送到楚璎手里的方式有很多,所以他并不担心书信不能送到楚家去,他只担心…楚璎会不会来。   谢君淮从没想过,他有一天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提心吊胆了半日的功夫。   楚璎收到那封书信后,打开看了一看,谢君淮要约她出去见面,她看完之后,便将书信放在桌上,红泪和翠袖两人看到书信心知肚明,谢太傅爱慕她家娘子已久,这书信估摸是表达爱慕之心的吧   两人偷偷看楚璎的脸色,楚璎并没有多想,还是果断的拒绝,移步到书案后,提笔写了几句,封好信笺,然后让红泪拿出去交给送信之人。   长安在一个时辰之后,回到谢家,并将楚璎的书信交给谢君淮,长安分明看到谢君淮那双深井般的眼眸里泛着点点波澜,等他快速的打开看完之后,神色又暗淡下来。   “救命之恩来日再报,最近不便出府!”   字迹娟娟,十分秀气,纸上似乎还留着美人的香味,可谢君淮看了之后,心里头却一点滋味也无。   真是个绝情的女人,他都这般待她了,她依然对他不动心,不愿意见她的面。   长安看了看谢君淮的脸色,便知道最后的结果定然是这样,长安真是为自家主子忧心,主子向来智慧无极,可偏偏在一个女人身上栽跟头,他摸摸下巴道   “主子,要不咱们想想其他的办法,总能让楚大娘子出府!”   谢君淮将手中的书信放下,往圈椅上一靠,沉吟了一会儿道   “你去将府上库房里的一样上好的双面绣枕屏拿出来,让人拿到相国府门口去卖!”   长安有些惊讶道“主子,您不是想要靠这个将楚大娘子引出来吧!”   谢君淮扬扬眉道“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那双面绣枕屏,用的是上好的楠木做底座,上面的喜鹊登枝头图和锦鲤图是苏州最好的绣娘绣出来的,去年进贡给皇上,皇上便将那物件赏赐给了谢君淮,如今一直放在库房里,现在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长安依计行事。   次日一早,便有人拿着双面绣枕屏在相国府附近叫卖,楚璎是没有出门的,但是府上总有些人要出门,才不过半日的功夫,消息灵通的红泪便将此事告诉了楚璎。   楚璎对刺绣十分喜欢,听到之后,顿时眼睛亮了亮,红泪又说道   “听厨房里采办的婆子说,那枕屏是双面绣,十分精致,开价很高,普通人都买不起,娘子要不要去看一看?”   楚璎的兴趣极大,当下便点了点头,让红泪准备些银子,一起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留言好少啊,希望宝宝们多给作者君留言啊, 作者君感谢啊   谢君淮:等着我老婆来我设下来的陷阱   楚璎:真不要脸。   谢君淮:比起看到老婆来说,脸没那么重要 第35章 计诱美人   楚璎自然不会料到谢君淮会用这种方式将她诱出府,从前她在娘家之时,便有小商小贩知道相国府对好的绣活出得起价钱,常常拿到府门前来叫卖,府上的小厮便会让人传信给她,她听到是好的绣活,定然会出去看看。   因为只到府门外头,便没有带帷帽遮挡住容貌,她是府上的大娘子,除了楚松龄之外,谁也不敢管她,就连陆氏也要掂量下自己的分量,所以她在府上出入是自由的。   楚璎出门后,果然看到大门的斜对面站着一个缠着头巾,穿着粗布衣裳的婆子站着,面前放着一扇枕屏。   她欣然走过去,来到摊位面前,那婆子见是相国府出来的人,见她穿着不俗,身份不是娘子便是夫人,便忙端着笑脸道   “娘子,这是我家祖传的屏风,上面的刺绣是苏州最好的绣娘绣出来的,我家主子想找个合适的主人将它卖了,娘子看看喜不喜欢?”   楚璎看了看那屏风,只见屏风是楠木做底,上面镶嵌着珐琅,屏风上的刺绣极为精湛,喜鹊栩栩如生,仿佛要从屏风里飞出来一般,简直可以媲美她阿娘生前的绣活,当真是不错,若是没有猜错,这应当是出自苏州第一绣娘芸娘之手…只是,这等屏风并非寻常人家能有的,非达官贵族也用不起这样的摆件。   那婆子见她心中有疑虑,依然笑着说道   “娘子有所不知,这是咱们家祖传的宝贝,原是谁也不卖的,只不过如今家里头日子一年比一年难过,主子要出趟远门,需要凑些银两当盘缠,听说相国府能出得起价钱买绣活,奴婢这才来贵府门前,盼着府上的贵人能将绣活买过去,也好给主人换些银子出门”   原来如此,楚璎并不怀疑一个卖绣活的妇人会对她撒谎,她看着枕屏前后端详了片刻,便说道   “这个枕屏还不错,我出二十两银子给你,你将它卖给我!”   “这…”   妇人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楚璎道   “二十两银子,你还嫌少么?”   二十两银子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虽然不算什么,可放在普通百姓家里头,够一年的嚼用了。   妇人摇摇头,她的目光瞥了眼街角处的马车,神色顿了顿,说道   “此事还得问过我家主子,不如,娘子随我来,我家主子就在那个拐角处”   说着,将手往那个方向一指。   楚璎挑挑眉,偏头看了红泪一眼道“既是如此,红泪,你便去问问她的主子!”   红泪要走,被妇人叫住道“还是娘子亲自去吧,不瞒娘子说,这些绣活都是出自苏州第一绣娘芸娘之手,娘子想必都猜到了,这屏风也能卖,我瞧着娘子也是爱女红之人,我家主子那儿还有一块绣帕,一双绣鞋都可以卖给娘子!我家主子一个大户人家出生的,也不方便当街叫卖,只得请娘子移步了”   然后她又看向红泪,道“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娘子莫怪,您身边这位姐儿,想必也不懂刺绣,她去了也看不明白,娘子何不亲自前往!”   楚璎望了望拐角处的那辆马车,黑布幔子一直垂着,看不到里头的人,她倒是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多芸娘的绣活?   反正有红泪在身边,又是在府门口,门口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想必也没有人敢乱来,她瞧着妇人在寒风里被懂得鼻子通红,一双眼睛带着一丝恳求望着自己,楚璎心软,便点头答应下来。   妇人领着楚璎到了马车前面,朝着车帘子后叫了声主子,里头的人便将帘子掀起一角,楚璎正好抬头望过去,便看到车帘后面男子面如冠玉,头戴软脚幞头,一双眼睛正望着她的脸,楚璎一惊,没想到里面之人居然是谢君淮,她脸上的诧异之色还未褪去,便听到谢君淮说道   “阿璎,我想见见你,你不答应我,我只好用这种方法了”   为了见她一面,他居然设下这样的骗局,楚璎心里头十分气愤,当然她的心思也藏不住,脸上顿现怒容,水润的大眼瞪着他,略带讥讽道   “我怎么不知道如今谢太傅家道中落,要出远门,穷的连盘缠都没有了,要变卖府上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来凑盘缠?”   谢君淮见她今日穿着一件艾绿色对襟大袖长褙子,下头露出粉色的细褶裙子,外头披着樱草色披风,脸蛋白嫩,宛若新剥的凝荔,他从马车上跳下来,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面前,他俯身下来,眼睛望着她的脸   “阿璎,我知道用这种方式不好,你别生气,我只想同你说几句话,说完我便走”   楚璎望着眼前的这张脸,谢君淮虽然不似她楚家的男人这般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种优雅贵气,但是他五官俊美,眉目间有种书生少见的凌厉和锐利,有种上位者的威严之色,但是当他这样眼波温柔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却让人无法抗拒,楚璎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开始对他硬不下心肠来了,她偏头看着其他的地方,淡淡的说道   “太傅想要说些什么?”   谢君淮见她没有一口回绝,已经很高兴了,朝那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点点头,对红泪说道   “姐儿,这边请”   红泪看了谢君淮一眼,又看看楚璎的脸色,见楚璎没说话反对,她想了一想,谢君淮多次为娘子出手,应当不会伤害她,和那妇人退开几步,眼睛却一直盯着楚璎。   等她们两个走开了,谢君淮见楚璎不开口,在等着他说话,便道   “阿璎,这次我来没有别的目的,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做妻子?”   谢君淮几次三番的来靠近她,她以为他是想利用自己对付徐家和楚家,渐渐的发现,他并没有这样的意图,以为他对自己或许有些玩弄的心态,忽然间听到他说要娶自己,楚璎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太傅,我是孀居之人,配不上太傅,太傅还是找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为妻吧”   谢君淮见她不以为意,便郑重的说了一遍   “阿璎,我是真的想要娶你,此番我奉旨出使辽国,等回京之后,我便来府上提亲,求你阿爹将你嫁给我!”   楚璎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仿佛觉得很奇怪一般,见谢君淮的神色始终坚定,她只好将目光移开,低着头,深吸了口气道   “我阿爹是不会答应的,我也不会答应,太傅,强扭的瓜不甜,还请你莫要再做无用之事”   谢君淮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可是他仍然没有放弃的打算,他微微一笑道   “你先别这么快做决定,这次我去辽国,少则二十日,多则一月,便会回来,这段时间,你好生考虑一番,等我回来之后,便亲自来府上提亲,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嫁给我!”   楚璎再要张口,谢君淮便转开话题打断她的话,显然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   “那扇枕屏,是一年前皇上赐给我的,既然你喜欢,便拿到府上去吧,我这里还有一双绣鞋和帕子,是这几日我在坊间买回来的,都是苏州芸娘的绣活,都送给你!”   楚璎摇摇头,不想要他的礼物,谢君淮道   “你收下吧,你若是不要,我只好亲自送到府上去了!”   “你…”   楚璎一阵气闷,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这个谢君淮简直就是吃透了她的性子,若是他明目张胆的送进去,岂不是全府上之人都是知道两人适才见过面了?   她无奈道   “既然如此,我便买下你这些物件,多少银子,我给你!”   谢君淮笑出声来,他的双眸里,似乎寒光碎裂,柔化成了星光点点,说道   “你愿意出多少便是多少”   楚璎喊了红泪过来,红泪应声而来,她低低的吩咐道   “将二十两银子给谢太傅,咱们拿了这些物件回府去!”   红泪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看着谢君淮脸上带着愉悦之色,自家娘子有些闷闷的表情,心里面满肚子疑惑,可她一个丫鬟也不便多问,便将银子连着荷包都扔给谢君淮,谢君淮接过去了,握在手里,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荷包上的纹路,将二十两银子拢入袖中。   他朝楚璎拱拱手道“今日就此告辞,来日再见!”   楚璎微微颔首,谢君淮回头到马车里拿了一包东西,转过身来递给她,楚璎平静的接过去,谢君淮吩咐那妇人将屏风给她送到府门口,楚璎答应了,便再无多话,转身离开。   两人分别后,相国府的角门后,一个黑影轻轻闪过,楚璎没有注意到,谢君淮眼尖却看到了,他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他知道,后宅之中多少有些不见光的丑事,他不愿意楚璎受到伤害,可他过几日就要离开京都去辽国,走之前,得派人盯着点相国府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认为,任何小说里也没有一个角色能让所有人喜欢,喜欢看就看,不喜欢看就不看,大家都只是图个乐子,如果你觉得看文还算快乐,就继续看下去,看了不快乐的话,就去看另外一些让你快乐的文,毕竟晋江真的不缺好文O(∩_∩)O~。   追文的宝宝们一路支持留言让作者君很感动,作者君当然还是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本文,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36章 姨娘告状   楚璎让门口的小厮将枕屏送到子衿院中,她刚才没注意的时候,那站在角门口窃听的小厮,已经将消息报给了陆氏母女。   此时陆氏坐在美人榻上嗑瓜子,楚琳在一旁做女红,听完角门口看守的小厮王二说的话,陆氏挑起长眉道   “王二,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王二猛地点头道“小的说的千真万确,给小的一百个胆,也不敢在姨娘面前撒谎!”   陆氏眼睛发光,手里头嗑瓜子的动作也停下了,若楚璎当真与谢君淮私相授受,事情若是传到老爷的耳朵里,楚松龄就算再疼这个女儿,也会对她失望,自然回责备她,趁此机会好生敲打她一番也是好的,也好替自己和女儿出一口气。   她笑眯眯的望着王二道   “好小子,做的不错,去找红药领赏吧”   王二点头哈腰的谢了几句,高高兴兴的走了。   屋内剩下只有陆氏母女的时候,楚琳将手中的女红放下了,她走到陆氏身边的绣墩上坐下,极为惊讶道   “阿娘,真是想不到,大姐居然和谢太傅私底下有所往来,若是阿爹知道了,定然很生气的!”   陆氏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等你阿爹从衙门里回来了,咱们去与他说道说道,也让他知道他的乖女儿在做些什么事!”   终于让她们抓到把柄了!   楚璎对陆氏院中的事情一无所知,枕屏送到院子中之后,除了红泪和翠袖两个,其他人她都让退下了,翠袖不知其中曲折,只看着除了枕屏之外,还有一个布包,她好奇道   “这是什么?”   说着,便伸出手去将包袱打开。   一看之下,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原来包袱里头的是一双缎面绣鞋,上头绣着绿叶红花,极为鲜明好看,鞋面上还缀着一颗拇指大的东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翠袖打小跟着楚璎长大,什么好的东西都见过,对这双休绣鞋也是赞不绝口,另外她又看到一块帕子,将帕子拿起展开看,只见上头绣着一对白头鸳鸯在水中,   “瞧着这绣工都是一样的,莫非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娘子为何要买一对绣了鸳鸯的帕子?”   红泪瞧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帕子是人家硬塞给娘子的,娘子可没想要买!”   见翠袖越听越糊涂,便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她了,翠袖听完之后,摸着帕子,偏头想了一会儿,目光在楚璎和红泪脸上转了转道   “我瞧着谢太傅也不错,人品,相貌,才华样样都是出众的,除了不会武之外,其他的可不比从前的姑爷差,若是你娘子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从前她也不喜欢谢君淮,主要是因为那时娘子还是徐家的媳妇,并且谢太傅在旧族中的名声不好,可如今他处处对娘子好,而且自家娘子迟早是要嫁人的,她认为放眼京都,除了谢君淮,也没有哪个更能与自家娘子匹配了。   红泪瞪了她一眼道“说什么呢,咱们娘子怎么能…”   她想要说,楚璎怎么能嫁给谢君淮呢,这也太荒唐了,还没说完,便被楚璎给打断了,她的目光在那块帕子上转了转,只见一对鸳鸯在塘中戏水,脑海忽然就想起今日谢君淮瞧她的目光,温柔缠绵,仿佛粘在她脸上挪不开似的,他一直就是这么自以为是,就算是说要娶她过门,也不顾她的感受,也罢,他想要做什么,非她能左右的,既然他说要提亲,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   她用手指了指这些物件“这些都放到小库房里去,不要拿出来了”   红泪和翠袖两个,见她神色不对劲,也不敢再多嘴了,两人动手抬着枕屏出去了。   楚松龄从衙门里回来之后,直接去了白氏那儿,这些日子他去陆氏那儿少,陆氏不识大体,他不想见她,陆氏只好巴巴的派人来白氏这里请他过去。   楚松龄正好坐在里间与白氏饮茶,听到红药传过来的信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   “告诉陆姨娘,就说本老爷这会没空”   红药便知道他会说这句话,马上又将陆氏交待的话说出来   “陆姨娘说,她是想与老爷商议给大娘子和二娘子议亲之事”   楚松龄略作沉吟,他虽然是喜欢楚璎留在府上,可他毕竟不能照顾她一辈子,何况谢君淮盯上了女儿,也是他的一块心病,若是他此番从辽国谈判顺利,圣上定然会赏他,加官进爵也是有可能的,若是那小子舔着脸求着圣上赐婚,他就算不想嫁女儿也得嫁了。   既然谢君淮要出使辽国,他何不在他回来之前,将女儿的婚事给安排妥当了,到时候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最好。   这样想来,便点头答应了,说道   “你先去给姨娘回话,就说我随后就到”   红药心中窃喜,应声去了。   楚松龄来白氏这儿的次数不多,不去陆氏那里了,就待在书房或者四姨娘那儿,难得来一次,就被陆氏给叫走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愧疚道   “晚膳你先吃,我去去就来,今夜还在你这里过夜!”   白氏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笑着道   “老爷快去吧,大娘子和二娘子的亲事可是今年咱们府上的头等大事,尤其是大娘子,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若是老爷能替她相个好郎君,往后能照顾她一辈子,妾身也替娘子高兴”   楚松龄见白氏神色坦荡,是打心底里替楚璎着想,微笑着点头道   “难为你这般关心她,你放心吧,有我这个阿爹在,定然要把女儿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将来阿瑶也是!”   白氏听到这句话很是高兴,点点头谢过了,楚松龄起身往外走,她送到门外,等他出了院子,这才转过身回来。   楚松龄进了陆氏的屋内,陆氏笑着站起身来迎接他,楚松龄在软榻上坐下,陆氏亲手送上一盏茶,他接过去,用茶盖子拨了拨茶末子,低头抿了一口,随后便放下,他抬眸道   “你既然是想要找我商量与女儿议亲之事,可有合适的人选?”   陆氏脸上带着笑意,目光在楚松龄脸上转动,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   “这些日子我都派人打听了,人选自然是有的,只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松龄挑眉道“有什么不当讲的,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陆氏眼睛转了转,想了想,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今日府上有人告诉我,说是在角门外看到大娘子和谢太傅见面了,谢太傅还送了大娘子许多物件,按理说,娘子一个孀居之人,收外男的礼物倒是不合规矩,妾身想,谢太傅是否对咱们大娘子有意?”   说完之后,她便看到楚松龄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眸光沉沉道   “此事你是听谁说的?”   陆氏见楚松龄变了脸,便知道这话是说错了,内心咯噔了一下,她忙垂下头去,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有底气了,小声的说道   “只是府上的小厮偶然看到说与妾身听的”   楚松龄神色冷肃道   “不管是听谁说的,往后让此人再莫出现在我楚家了,另外,你管好琳儿便可,阿璎的亲事你莫要再管,此事我会交给三姨娘来负责”   他知道陆氏说的未必是假话,可出了这种事情,她并没有去告诫楚璎,反而是在他面前说女儿的不是,可见她并非想替女儿找个好的亲事,她只是想来他面前告状,好让他去训斥女儿。   然而,对于楚松龄来讲,女儿他自会管教,可他不喜欢陆氏这些小心思。   陆氏脸色白了白,低下头去,不敢多说什么,应了声“是”   心里头却暗暗有些懊悔,她明知道相国宠爱女儿,却还是不死心,想要离间这父女的关系,另外也想让楚松龄快点将楚璎嫁出去,免得继续在府上碍眼,可是她还是错了,就算她说的是真的,楚松龄也无意去责备她,他宠爱楚璎,不管她做了多少事情,好的坏的,他这个当爹的都能替她兜着,而自己,才是一个外人。   楚松龄不悦离去,陆氏只得在屋子里叹气。   次日,楚松龄便将楚璎叫去了书房内。   楚璎见他神色比平日要严肃,心中思绪飞转,莫非阿爹已经知道她昨日见过谢君淮的事情了?   她先是行了一礼,抬起头来看,见楚松龄板着脸,她便笑着走到他身边,小心的看着楚松龄的神色道   “阿爹不开心,是不是阿璎犯错了?”   她小时候犯错了,便是用这种语气跟楚松龄说话,楚松龄每每看到她用这样一双大眼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的时候,忍不住就心软了,从前她调皮闯祸都是小事,可这回不一样,楚松龄硬下心肠,将女儿瞪了一眼道   “阿璎,你老实告诉阿爹,你与谢君淮私底下可有往来?”   原来阿爹是真的知道了,楚璎暗暗紧了紧帕子,想了想说道   “阿爹,我与谢太傅私底下并无往来,昨日女儿出门买那几样绣品,却不知绣品的主人是谢太傅,因此这才遇见了,若知道是谢太傅的东西,女儿便是再喜欢也不会买,女儿深知咱们楚家与谢家的关系,不敢与他有任何牵扯!”   楚璎说话清晰,神色坦荡,没有任何一句是撒谎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楚松龄依然是相信女儿的,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   见到阿爹终于缓和的面色,楚璎这才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建了□□群:196945205,欢迎宝宝们吐槽   进群验证:文中任意人名。   感谢宝宝们的留言,宝宝们有空可以来群里面讨论哦,不好的地方请提出来,作者君尽量改正。。。   谢君淮:虽然老婆有亲爹护着,可是我更希望是我护着老婆… 第37章 表哥提亲   就算女儿口口声声的跟他保证,楚松龄依然是不大放心,他不是担心女儿,而是担心谢君淮为了得到女儿不择手段,那女儿既然无心于他,若是勉强在一起,日子过得也不会幸福,现在为女儿找个合适的人家,也好断了谢君淮的念想,当然楚松龄从不强迫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先征得楚璎的同意   他坐在圈椅上,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女儿一张精致妩媚的脸蛋儿,双眸含着水似的柔软,经历过一段伤心的日子,如今她也慢慢的坦然了,真正的放宽心了,最起码如今她是没有忧烦的,楚松龄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过一辈,他认真的说道   “阿璎,阿爹想替你找门亲事,替你挑个好夫婿,女儿家总是要就嫁人的!”   楚璎听到这个话并不惊讶,她沉默了一会儿,明明知道楚松龄心里头担心什么,可对再嫁一事,却有些茫然起来,不过,若是可以摆脱谢君淮的纠缠,也未尝不可,轻轻的点点头道   “此事,阿爹做主吧”   楚松龄见她答应了,顿时面露喜色,点头称好,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些什么,意味深长的看着女儿道   “阿璎,当年霍蔺也是十分中意你,被你拒绝之后,远赴南疆,如今他从边关回来了,还未娶妻,昨日还问起你,你若是愿意…”   若是女儿愿意,霍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并且还是他楚家的外甥,此人忠臣可靠,骨子脾气都很硬,是个好男儿,最重要的是他能与谢君淮抗衡   霍蔺?   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楚璎差点以为自己都把这个人都给忘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阿爹何必旧事重提,何况她对此人也无意,便摇摇头道   “阿爹,不可,女儿不想嫁给他”   楚松龄见女儿态度坚决,也不想强迫她,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先回院子去”   楚璎“嗯”了一声,行礼退出去。   谢君淮将京中的一切事情都搭理妥当之后,便押着耶律皇子离京了,临走前又担心楚璎府上有人对她不利,便派了两个人在暗中留意相国府的动作,随时给他传信。   楚松龄将替女儿议亲之事,交给府上的两位姨娘,两位姨娘将楚家两位小娘子的名字报到了媒婆那里。   没过几日的功夫,便有人向相国府提亲了。   相国府的两位千金皆是姝色,前来求亲之人也不少,可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想娶楚璎为妻,作为妙龄少女,又是待嫁之身的楚琳想要娶她的人,还没有姐姐多。   这大部分原因便是,世人皆知,相国最宠爱的女儿是大娘子,只要能娶到大娘子,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何况这大娘子绝色姿容,勾魂摄魄,只要是个男人看了她,便没有不心动的,即便她嫁过一次,也丝毫不影响京中贵族子弟对她的狂热追求。   这求亲之人当中,还包括当年被拒的霍蔺。   白氏将求亲之人的名单交给楚璎那边去看,楚璎看到霍蔺名字时,立马就跳过去看下一位,她倒是不求富贵奢华,只想找个可靠之人,过些安稳日子,然而,看完名单之后,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中意之人。   白氏见她将名册合拢,神色淡淡的,显然是都不合意,白氏倒是不介意,笑着道   “不妨事,大娘子若是不喜欢这些人,咱们继续看,总能选个娘子喜欢的”   楚璎微微一笑“有劳姨娘替我操心了”   白氏道“哪里的话,都是应该的”   又宽慰了楚璎几句,这才拿着册子离开。   这事情让陆氏母女知道了去,楚琳嫉妒的眼都红了,她在陆氏的屋里,将满腔的怨气全部吐出来   “阿娘,你说这些人为何都要喜欢阿姐,她不过是个寡妇,哪里比得上我,旁人也就算了,连霍蔺也喜欢她,被拒绝一次还不死心,偏偏还要来求一次,难道他不介意她嫁过人吗?”   陆氏对此也无可奈何,她看着女儿一张明丽的脸蛋儿,在她眼里女儿当然是最好看的,可她也不得不承认,上天赐给楚璎的脸似乎更加明媚精致许多,尤其她那异与其他女子的妖娆狐媚身段,几个男人不喜欢?   她瞥了女儿一眼,将手上的册子丢给她看   “那霍蔺不过是一介武夫,也没什么好的,你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生气,我瞧着给你提亲之人也不少,这霍三公子霍蒙意中的可是你,这霍蒙虽然是二房的,可也是正经嫡出的儿子,你选择她不比霍蔺差!”   楚琳撅了撅嘴,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嫡子又如何,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全然没有建功立业的打算,我楚琳精通琴棋书画,为何要嫁一个这般没出息之人。”   陆氏只好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   若是她没有在楚松龄面前告状,也许楚璎的婚事还是会交给她来办,偏偏她现在管也管不着,就算是要帮女儿,也不知从何下手。   真是后悔莫及。   这几日风和日丽,虽然是春寒料峭的,可也挡不住园中的草木复苏,萌生出一点点的新意。   园中的梅花开的正是艳丽,楚璎心情好,带着两个丫鬟在梅花园中扫梅花瓣上的雪来煮茶喝。   楚璎将雪轻轻的拨入汝窑青花白瓷罐子,红泪在一旁捧着罐子接住,她们几个正全神贯注的做事,连有人进入园中都未曾察觉。   “阿姐,你看谁来了?”   楚珞大步朝楚璎走过去,楚璎转头看过去,见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她猛地一怔,将抬起的手放落下来,目光落在楚珞身边的男子身上。   时隔四年,她以为这个人会从此不再见她的面,然而霍蔺仿佛忽然记忆里冒出来了,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霍蔺也看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似乎长高了许多,脸蛋也长开了,肌肤白皙如玉,她俏生生的立在梅花树下,姿容比绽放的红梅还要耀目,让人转不开目光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霍蔺一直以为自己是恨她的,可看到她明眸如水,容颜如昔,心中多年执着的恨意忽然之间消散了,反而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转的时候,霍蔺感觉到一颗在边疆的铁马冰河里练就的冷硬心肠都软了。   楚璎移开目光,微微屈身行礼,红泪和翠袖两个也将手中的物件都放下,赶紧施礼。   楚璎还未说话,便听到楚珞在一旁心情愉悦的说道   “阿姐,霍蔺表哥可是专程过来看你的,他从南疆带了许多好玩意回来,都送到你的院子里去了”   楚珞对于这位表兄是极为喜欢的,不仅仅因为他打小跟着在霍蔺身后转,并且像霍蔺这等勇武刚毅,久经沙场的男儿,简直就是少年心中仰慕的对象。   霍家一共三房,霍蔺是大房的嫡出的次子,霍蔺的大哥死在战场上,他的阿娘便是楚璎的亲姑姑,在生完霍蔺之后,身子亏损,没几年便过世了,如今霍家有继夫人,所以除了霍蔺之外,其他的霍家人,与楚家并没有那么亲厚。   楚璎微微一笑,叫了声“表哥”   霍蔺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她的声音好软,又娇又嫩,十分悦耳,她的神色也平和安静了许多,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娇蛮可爱的少女了,他尤记得当年,她站在院子中,朝自己撅嘴瞪眼道   “霍蔺表哥,我喜欢的是知遥哥哥,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他听完之后,愤然离去,谁知四年后却听到她丈夫战死的消息,他只感觉多年来如死水般的内心忽然动了一动,回京述职之后,他头一件事便是打听她的消息。   虽然死了丈夫,可她并没有形容愁苦,反而从容优雅,霍蔺微微一笑   “蛮蛮,多年不见,还以为你将我这个表哥给忘了!”   楚璎见他语气自然,然而她自己却有些尴尬,只能维持着笑脸道   “表哥与我打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将表哥给忘了呢”   红泪见两人叙旧,朝翠袖使了个眼色,联通楚珞在内,三人悄悄的退下了,只留下两人站在梅花园中相对站立。   待他说完这句话,楚璎便沉默了,他来提亲,她是不愿意的,可若是不说清楚,她倒是没法坦然的来面对他   梅花在风中片片飘落,林中落红满地   只听到她的声音平静的说道   “表哥,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同你之间,只有兄妹情谊,并无半分男女之情,表哥何苦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霍蔺陡然之间神色就变了,他望着楚璎绝丽无情的脸,心里头有难言的失落,这个他惦记了多年的女人,依然不爱他,缓了缓语气道   “蛮蛮,你是否又爱上谁了?”   既然楚璎打算嫁人,那便是已经放下对徐知遥的感情了。   徐家的事情他都听说了,也难怪楚璎毅然离开,他一开始还高兴,以为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好   当年她爱上徐知遥,所以拒绝自己,如今她又爱上谁,依然选择拒绝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留言   宝宝们,男配霍蔺上线了…   谢君淮:有人来趁虚而入   霍蔺:小子,你回来咱们一较高下   谢君淮:呵呵,我会让你输的很难看 第38章 同病相怜   这么多年不见,霍蔺的性子还是一点也没变,容易冲动,她不想刚见面就和他闹僵,虽然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头有些气闷,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霸道无礼的性子,从来不顾旁人的感受,她将深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这才说道   “不是的,表哥,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个寡妇而已,你是霍家的嫡长子,我配不上你!”   霍蔺听到她说不是那个原因,心中竟然还有一丝欢喜,即使她眼下决然的拒绝自己,也无法阻止他想要娶她过门的念头,他一扫适才的郁闷,嘴角微勾道   “蛮蛮,我会疼你一辈子的,你不用顾忌我的身份,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   就算她直接拒绝,他依然还是如此执拗,楚璎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头疼,她还想解释   “不是,表哥,我…”   还没有说完,被霍蔺打断,掩藏许久的浓烈感情从眼睛里透出来,他脸上带着几分坚决之色道   “蛮蛮,别说了,我已经提亲了,既然你愿意给别人机会,为何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楚璎一时也要不到拒绝他的理由,何况她认为,不管她说什么,霍蔺也不会听她一句话,只得无奈苦笑   “…”   霍蔺见她不在说话,权当她是答应了,也不再继续往下说,转开话题道   “我帮你从南疆带了一些好玩意回来,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楚璎对他向来是没辙的,只得顺从他的意思。   给楚璎看完礼物之后,霍蔺颇为愉悦的从子衿院里出来,正走在抄手游廊上,忽然就斜着走出来,挡在他面前,霍蔺定睛一看,原来是府上的二娘子。   霍蔺生的英武俊朗,身量比一般男子还要高大些,此时身穿玄色直裰,布料贴合着健壮的体魄,依稀可见肌肉撑起的弧度。   楚琳瞧着他的脸,一颗心“噗通”乱跳,霍家嫡子自然是霍家的继承人,她心里头最合适的人选,她的心愿便是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在霍蔺凌厉的目光之下,她的脸颊微微发红道   “霍蔺表哥,我是楚琳,你还记得我么?”   霍蔺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在他印象里,这位楚家的二娘子,似乎是喜欢争强好胜的,最爱在长辈面前表现的,容貌中上,楚璎比她好看一些,性子虽然娇蛮任性,可却要真实纯粹许多。   “记得”   他说话简单利落,似乎没有其他什么想要跟她说的,楚琳不管他怎么想,一厢情愿的动心了,她目光在他脸上打转,霍蔺见她不说话,便拱手道   “二娘子有什么事么?”   楚琳顿了顿,斟酌了一番,说道   “霍蔺表哥,我知道你一直喜欢阿姐,有一事情,琳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霍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提到楚璎,那他便有必要听一听“但说无妨!”   楚琳将心里头早就酝酿好的一番话,此时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出来,霍蔺在听完之后,心里头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什么!   楚璎竟然和谢君淮有所往来?   他知道他不可能听错了,刚才楚琳还反复的强调了谢太傅这三个字,尽管他不愿意相信,可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他双手握成拳头,额头上青筋凸起,俊脸绷得紧紧的。   为何刚才他问她的时候,她不说出来,她为何要骗他?   这么多年以来,她对他就连一丝丝的感情也没有啊,一转眼,心里头又多了一个其他男人。   霍蔺心里头翻江倒海,却没有当着楚琳的面发作,那些谢君淮敢跟他抢女人,他一定要他输的很难看,他维持着镇定,见楚琳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他了解楚家,知道这个庶妹对长姐不怀好意,因此他在她面前便没有过分表现出什么情绪出来,道   “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   楚琳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霍蔺这种人,是不可能容忍心里头的女人惦记着其他男人的,他此刻虽然没有发作,可只要这颗种子在他心里头埋下了,迟早是要爆发的,她就等着看好戏就行了,到时候她再找机会靠近他,她年轻貌美又知书达理,他迟早会明白谁才是最合适的。   霍蔺怀着满腔的愤怒从楚家离开了。   谢君淮离京那日,已在楚家布置好了眼线,楚家发生的大小事情,只要同楚璎有关的,皆快马加鞭的给谢君淮送信去了。   此时谢君淮已经到了陇北郡,在军营中此次陇北主帅,当朝太尉霍霆尊,以及朝中随同而来的臣子们一同商议谈判的条件,此次宋国与辽国对战三年,两国国库耗资巨大,边境民不聊生,这些都是因为辽国入侵引起的,谈判的条件早就在京都就拟定好了,都是按照皇帝的意思来办,总的来说,宋国此番有耶律长明在手中,谈判的优势显而易见。   霍霆尊年过五旬,依然是孔武有力,精神抖擞,朝堂上,楚谢两家有分歧,可霍霆尊只是个武夫,他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不管是新旧哪一派都对他敬让三分,他一生守卫宋国的疆土,忠君报国,只要是不动他的兵权,他也犯不着跟哪一派过不去。   此番对谢君淮也是全力支持,待几人商量完毕之后,霍霆尊朝年轻的太傅拱手道   “谢太傅,明日老夫让袁嵘,张协等大将送你等入云州城,全力保护你们几个!”   谢君淮拱手道了声谢,安排妥当之后,便各自回了营帐之中。   营帐中的人散去之后,谢君淮并未马上歇息,而是坐在灯下,继续审阅谈判的条款,长安拿着京都那边送来的书信,掀开帘子进来,上前呈上去。   谢君淮一看是京中来信,赶紧将手中的折子放下,伸手接过去,然后飞快的打开,在灯下迅速的将书信几页都看完了。   他离开京都不过十日的功夫,相国大人便坐不住了,开始为女儿议亲了,并且还有其他的人趁虚而入,想要夺走他的女人。   谢君淮看完之后,将手中的书信往案上一放,长安见他神色不虞,双眸沉沉的仿佛暗潮涌动,略有些惊心,看样子楚家那边的事情并不如人所愿。   长安顿了顿,开口道“主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君淮深吸可口气,平复了下心绪,这才开口道   “相国大人在替女儿张罗亲事了”   长安一听就明白了,有些惊讶道“那咱们该怎么办?若是楚娘子嫁给别人了,那主子的一番心意岂非白费了?”   他的脸在灯光底下半明半暗,薄唇紧抿着,长睫垂着,遮住眸中的情绪,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你送个信回京都,去楚家提亲之人,都给我去敲打敲打,另外,将霍小将军回京都述职并且向人提亲的事情告诉霍太尉,至于他提亲的对象是谁就不必说了”   霍蔺仓促提亲,定然没有告知霍霆尊,没有父母之命,就这一点,霍霆尊也不会允许儿子匆匆定下亲事。   长安自然不敢违拗主子的意思,尽管如此,心里头却有些惊愕,主子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章,还是头一次,希望楚大娘子莫要辜负主子才是。   长安当晚就将信快马加鞭的送回京都,次日一早,谢君淮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带着谈判的臣子以及人质,坐着马车向云州城出发。   就算谢君淮不说,霍家那边也着急了,毕竟霍蔺是霍家的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他派人上门求亲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霍家主母自知没这个分量来管束继子,只得派人休书一封送给霍家家主,霍太尉。   如谢君淮所料,他走的那日,霍家的书信便到了太尉的营帐中,霍霆尊看了书信之后,当场便勃然大怒,他这混账儿子,提亲也不跟他这个当爹的说一声,居然还要娶一个寡妇,这分明是让步霍家颜面扫地啊!   霍霆尊如今还要守在陇北郡,不过班师回朝的日子也快近了,他自然是不能允许儿子做出这样的蠢事,马上便写了书信回去,企图阻止霍蔺的行为。   不过此事,楚璎依然是一无所知。   时间一晃,十日又过了,前些日子,一直有人上门求亲,楚璎挑挑拣拣,倒是选中了一个还算满意之人,此人是承安候世子孙成芳,先帝在位时,曾被钦点为殿试的榜眼,外放三年后,如今任正四品工部侍郎,政绩倒是不错,妻子早逝,膝下有一小女,一直不曾续弦,府上也没有妾室。   楚璎与他,都是丧偶之人,倒是同病相怜,听说这孙成芳又是个老成持重的温厚君子,性子脾气都是挺好的,相处也不难,她选来选去,倒是觉得他似乎也还合适。   因此,她便跟白氏说了说此人,白氏听后大喜,将此事告诉楚松龄,楚松龄虽然觉得孙成芳年龄大了些,可也还是个不错的人选,毕竟女儿也嫁过一次了,便点了头,白氏让媒婆上门去报信儿,谁知那孙成芳却改变主意了,支支吾吾的说想要娶的是府上的二娘子,一时糊涂,将两人弄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晚了,什么也不说了,感谢宝宝们留言支持   谢君淮:想抢我的女人,真是做梦…   孙成芳:我只是路过…   霍蔺:谁是你的… 第39章 釜底抽薪   孙成芳也是有苦难言,这样一来,将楚相国倒是得罪了,可是得罪楚松龄总比得罪太傅要好,得罪楚松龄顶多被贬,可得罪太傅,那是要命的,何况他还有把柄握在太傅手里。   孙成芳只得主动上门赔罪,将楚松龄惹得大怒一场,孙成芳只得低声下气的赔不是,楚松龄依然是半分面子也不给,将他斥责了一顿,孙成芳被骂了几句也就认了,等楚松龄骂完了,将彩礼给他退回去,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娶大娘子或者二娘子,松了口气离开了。   等出了门,抬手用袖子抹了抹汗,都说红颜祸水,果然是不假,他只不过偶然见了这大娘子一面,被她的姿色所迷,加上她又是个寡妇,与自己正好登对,这才下定决心来楚家提亲的,谁知道那谢太傅要从中作梗,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多半是看上这楚家娘子了,他若是早知道…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谢太傅抢女人啊!   白氏一脸尴尬的将事情告诉楚璎,楚璎听完之后,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坦然的接受,她微微颔首道   “这也不能怪人家”   白氏以为她表面上平静,其实内里伤心难过,便说道   “蛮蛮,不要紧的,想要娶你之人多了去,不差他这么一个,姨娘再帮你挑个好的”   和楚璎相处几日后,白氏不像从前那般拘谨了,倒是自然了许多,称呼也从以前的大娘子改称她的乳名“蛮蛮”   楚璎知道白氏在安慰她,倒是不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了,点点头道“好”   可正当白氏要重新为楚璎挑选之后,这几日却没有人再上门来给楚璎提亲了,反而求娶的都是楚二娘子,从前那些给过彩礼之人,也没有派媒婆过来打听。   这一大家子人都感觉好生奇怪,楚璎也暗暗纳罕,也不怪她这么想,前些日子求亲之人都踏破门槛了,怎么这几天一个人都没有了,若是嫌弃她孀居之身,似乎也说不过去啊。   红泪见楚璎不知想什么想的极为出神,以为她为议亲的事情烦闷,她思索了一番,说道   “娘子,会不会是霍蔺将军将消息散出去了,众人知道将军想要娶你,所以这才打小了前来求亲的念头?”   楚璎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霍蔺性子虽然霸道,可却没有恶名在外,不会一下子将这么多人给吓跑了,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想了半日无果,她便放弃了,她对成亲之事并不是很上心,只是阿爹太过操之过急了些,既然如此,顺其自然就好了。   唯独楚琳和陆氏好生的高兴,仿佛看了一个笑话一般,不过陆氏忙着替楚琳挑选夫婿,也没空出来嘲笑她,大家都相安无事。   不过楚松龄却有些郁闷,他心中的疑惑并不比楚璎少,总觉得事情蹊跷,他不像楚璎这般息事宁人,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动手脚,故意搅和了这件好事,不让女儿嫁出去。   既然他想到了,自然是要查清楚的。   前来给女儿求亲的人当中,其中有一个叫李贤全的人,从前是雍州的知府,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在工部当差,这几日上朝下朝都躲躲闪闪的,不敢正眼看他,楚松龄认为他心中有鬼,于是在下朝的路上将人给堵住了。   那李贤全见到楚松龄在眼前,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行礼,楚松龄也懒得跟他说废话,直截了当的说出心里头的困惑。   李贤全是三缄其口,可在楚松龄反复的威逼利诱之后,终于说出是实情来,这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之后,楚松龄顿时勃然大怒,不仅将李贤全斥责了一顿,更是将谢君淮从头骂到尾,这个谢太傅,好一招釜底抽薪,他将手伸的也太长了些,他就不信,这小子能斗得过他!   然而,楚松龄再愤怒,此时也不能动手,只得等谢君淮回京再说。   此事,他并未跟楚璎提起,因此女儿一直被蒙在鼓中。   谢君淮入辽都云州之后,头一天在驿馆歇息了一日,次日一早便押着耶律长明去面见辽国的皇帝。   行过宾主之礼之后,谢君淮便将全部的条件都说出了,辽国皇帝为了救儿子,加上后族萧皇后给的压力,无论谢君淮提出什么条件,都全部答应下来。   谢君淮此次谈判倒是十分顺利,谈判结果就是,辽国向宋国称臣,每年给宋国纳贡十万两白银,粮食二十万担,牛羊五千头,辽国的军队退出陇北郡,十年之内,不得再侵犯宋国的边界。   几日后,辽国派使臣送他出城,便带上准备好的白银和牛羊和谢君淮一起去宋国受降!   谢君淮回到宋国军营之中后,全军将士都欢呼了一场,打了三年仗,不知死了多少人,如今终于能班师回朝,去见父老乡亲了,能不高兴么?   因此霍霆尊在军营中替谢君淮设下了一场庆功宴,准备好吃食和酒水,打算痛饮一场。   谢君淮虽然喝了许多的酒水,可人却还是很清醒,他看着喝的面红耳赤的霍霆尊,朝他举起杯盏道   “此战能胜,全靠霍老将军的功劳,这一杯,我敬将军”   霍霆尊亦朝他举了举杯子,两人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谢君淮笑了笑道“我听说霍小将军在南疆那边也击退了前来侵犯的吐蕃士兵,如今霍老将军打了胜仗,正是虎父无犬子!”   听他提起霍蔺,霍霆尊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了,哼了一声道   “谢太傅休要替那个臭小子,他如今心里哪里有我这个当阿爹的,若不是我如今在边关,我定然好生教训那小子一顿!”   谢君淮假装惊讶道“这是为何?”   霍霆尊自然是不能将儿子要娶妻,却又不告诉他的事情在谢君淮面前说,只说道   “此事乃霍家的家事,太傅便不要过问了”   谢君淮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如今朝中的兵权尽数多被握在霍家父子手中,霍家父子功高震主,让皇帝很是忌惮,为此忧心忡忡,尤其是这次战胜之后,霍家的威望和声誉只会越来越高,皇帝一直想要削弱霍家的势力,却苦无对策,谢君淮经过这几日的思索,似乎想到了一些法子。   成功的让霍家父子不和之后,谢君淮次日一早,便先一步离开军营了。   他轻车快马,带着长安,还有几个随行的士兵一起回京都去了。   七日后,谢君淮回到京都。   他身上的衣服都未换,便风尘仆仆的去皇宫中向皇帝禀告,皇帝看完他呈上来的奏折之后,顿时龙心大悦,赵祯见谢君淮双颊清瘦,神色憔悴,似乎是连夜赶路,一直没有睡好   便说道“云羡,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次谈判能如此顺利,你的功劳可不小”   谢君淮行礼谢恩道“微臣身为臣子,为皇上效忠是应该的”   明面上两人是君臣,可私下里,赵祯是将他当做唯一的知己好友来对待,如今大殿里除了几个太监之外,并无其他人,赵祯说话便随性了几分   “等辽国的使臣来受降朝贡之后,朕一定会好生赏赐你,今日车马劳顿,你先回府休息去吧”   谢君淮谢恩退下。   他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了霍蔺的耳中,霍蔺早就想要找他了,如今他总算回府了,他一腔怒火终于安奈不下去了,谢君淮回府没多久,他便找上门来。   谢君淮刚拜过阿娘,还没有回到院子里,便听到外头有人进来报信,说是霍蔺来访,谢君淮并不惊讶,辞别谢母之后,直接去了前院的花厅。   花厅内,霍蔺坐的笔直,察觉到有人进门来,便转过看过去,只见谢君淮身上还穿着绛纱圆领长袍,头戴着乌纱帽,不过是个文弱的书生,霍蔺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直到谢君淮到了跟前,他才站起身来,朝他拱拱手道   “谢大人,你可终于回来了!”   谢君淮微微一笑,回礼道“听将军这样说话,看来将军一直在等我?”   霍蔺常年跟军营的弟兄们打交道,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一双眼睛怒瞪着谢君淮道   “谢太傅,你为何要去纠缠阿璎?”   谢君淮早就知道他的来意,对于他说这句话一点也不惊讶,他毫不示弱的看过去道   “阿璎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子,我心悦于她,怎么从将军嘴里说出来,竟然是这般难听!”   当年霍蔺喜欢她,他也清楚,为了争楚璎,霍蔺和徐知遥是打过架的,只可惜霍蔺再厉害,楚璎喜欢的终究不是他,如今他也不可能得到她。   霍蔺压制着怒意道   “谢太傅,我已经向楚家提亲了,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   谢君淮依然神色自若的说道“阿璎嫁给谁由不得你说的算,得阿璎心里愿意才行,她答应嫁给你么?”   谢君淮说话咄咄逼人,让霍蔺又是一愣,楚璎的确什么也没答应,可他也不能因此就放手,若谢君淮是个会武的,霍蔺早就一拳打过去,可他不会武,自己若是动手的话,有些胜之不武,他克制心中的怒意道   “谢太傅,不如咱们赌一把,看阿璎到底会选择谁做丈夫!”   谢君淮挑挑眉,有何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困得不行了,宝宝们白天慢慢看 第40章 太傅提亲   霍蔺无论怎么赌,只要霍太尉介入,都没有胜的可能,谢君淮微微笑道“你想怎么比?”   霍蔺抱臂站在他的对面,他垂着眸子,神色冷酷道   “你若是能让阿璎心甘情愿的嫁给你,我便不再纠缠阿璎,若是她能心甘情愿的嫁给我,你从此也不许纠缠她!但凡威逼利诱,或有人帮忙,都不行!”   他听完楚琳的话,气愤了一阵,可他知道楚琳与楚璎素有矛盾,因此她说的话他也并非全信,所以这几日,他便派人暗中调查,便怀疑是谢君淮纠缠楚璎,楚璎对他并未动真情。   后来,楚松龄找过他,更加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想,以防谢君淮求圣上赐婚,因此他便提出了这个赌局,若是谢君淮不愿意,显然是害怕了,若是他愿意,他会让输的很难看。   谢君淮听完之后,心中顿时了然,他眼中寒光湛湛   “将军这么做,都是与楚相国商量好了吧!”   好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居然用这种招数来对付他,还不是为了防着他跟圣上提出赐婚的要求,所以他下下手为强,把他的后路给断了。   霍蔺见脸色变了变,冷笑道   “你若是怕了,就放弃吧,我是阿璎的表哥,就算她不嫁给我,我也绝不让她被迫嫁给其他的男人!”   谁知谢君淮朝他摆摆手道   “好,我答应你,就算没有任何人帮忙,我也会让阿璎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霍蔺见他居然一口应承下来,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定。   他知道此人极难对付,接下来的时间,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必须早点赢得楚璎的心。   说完之后,霍蔺也不多停留,便拱手告辞。   谢君淮让人送他离开之后,沉吟了一会儿,便回院子里换了身衣裳,又去了沈随心的院子里。   沈随心刚喝了口茶,见长子去而复返,有些诧异的说道   “云羡,你为何不回去先歇息一会儿,怎么又过来了?”   谢君淮知道事情不能再等,他必须赶紧去楚家提亲,不然楚璎便会被人夺走,虽然有重重困难,可他也必须要尽最大的能力去争取,他心爱之人,自然是只能嫁给他。   自然这事情也要先告诉沈随心。   他没有立马回答沈随心的话,而是大步走到前去,沈随心见儿子神色严肃,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心里头便疑惑了,忽然间,谢君淮开口了   “阿娘,出门之前,我曾与你说过,回来之后,要告诉你我心仪之人到底是谁”   沈随心自然是记得这事情的,可是儿子公务繁忙,她也不好老是催他,谁知儿子竟然主动同她说起,沈随心高兴的笑起来   “倒是哪家的闺秀,让我儿子这般喜欢?”   谢君淮认真的说道“是楚大娘子”   几乎在听完他所说之人后,沈随心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她愣了一愣,看着儿子又问了一遍   “云羡,阿娘不会听错了吧,你说的是楚大娘子,从前知遥的妻子么?”   谢君淮点点头,肯定的告诉她“没错”   沈随心原本还很欣慰,儿子终于要考虑亲事了,可听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心都凉了半截,儿子看上哪家女子不好,偏偏要看上楚璎,那可是从前她侄儿的媳妇啊,侄儿死了,她不为丈夫守节,早早的回了娘家,沈随心为丈夫守寡一辈子,忠贞不渝,对楚璎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同,若是儿子当真娶了这样一个人回谢家,那她往后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她当即摇头道“云羡,京都这么多待嫁的女子供你挑选,为何你一定要着楚家大娘子不可,你娶谁都好过她百倍啊!”   谢君淮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他神色坚定的看着沈随心,道   “阿娘,本来儿子这辈子都无再娶妻的念头,直到再次遇见她,阿娘,楚大娘子虽然是千娇百宠的相国府小姐,可她性子纯良孝善,极好相处,儿子就喜欢她这样的女子,阿娘若是与她多接触,往后也会喜欢她,这个世上,除了她,儿子不愿意娶任何女人,求阿娘成全!”   沈随心是深知儿子的性子的,何况平日里她也都听儿子的,她对两个儿子,都容易心软,儿子今天这架势,显然是铁了心想要将那个女人娶进门,若是她不愿意,他自然会说到做到,她不愿意看到谢君淮孤独一生,只好同他妥协。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拗不过儿子,只得轻轻叹息一声,道   “云羡,你也长大了,凡事都能自己做主了,为娘也管不了你,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罢!”   言下之意,便是不在插手谢君淮的亲事了,谢君淮听她松口,心里头的石头便落下了。   此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可是沈随心是他的亲娘,含辛茹苦的将他们兄弟二人养大,他必须先得到阿娘的认可,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去提亲。   他也知道,沈随心必然会答应他。   说清楚之后,谢君淮告辞,离开老夫人的院子。   他也没有歇息,马不停蹄的让长安去准备彩礼,随他一同上楚家提亲去。   楚璎一直待在院子里,没有出门,听到红泪从前院里打听到的消息   “娘子,你可知道,这次咱们宋国与辽国谈判十分顺利,咱们提出来的条件辽国都答应了,征辽的军队已经在回京的途中了!”   楚璎知道,这次出使辽国的臣子是谢君淮,往年宋国也与辽国也有多次谈判,但最终都是以宋国的失败而告终,或者宋国一味的退让妥协,让辽国占足了便宜,难得有一次宋国在谈判中获胜,不能不说谢君淮当真是宋国的中流砥柱,力挽狂澜。   不经意的就问道“谢太傅,与大军一同回来么?”   红泪摇摇头道“这个婢子可不知道!”   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有些意外的说道   “娘子,你怎么关心起谢太傅了?”   然后又忽然想起些什么,眼睛定定的望着楚璎,觉得不可思议   她小声的说道“娘子,你不会是对谢太傅动心了吧?”   她不说还好,说完之后,楚璎也觉得不对劲,又好像忽然被人提醒了一般,心里头好像被搅乱的一池春水,动荡起来。   她的脸上泛着一丝红晕,啐了她一口道“你胡说些什么!”   红泪只好闭嘴,可看着自家娘子的神色,她总觉得怪怪的。   等到午后,楚璎刚用完午膳,便听到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帘子后面停下,声音轻轻的叫唤“红泪姐姐,出大事了!”   红泪正伺候楚璎用饭,听出声音是楚松龄书房的小书童夏茗,便放下手中的布菜的筷子,飞快的走出去了。   等红泪进来,楚璎刚好在喝甲鱼鸽子汤,她见红泪脸上神色古怪,喝了几口,便动作停下来,用眼角瞧着她说道   “出什么事了?”   红泪也不知该为娘子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娘子,听说谢太傅上门提亲了,这会正在前堂里,老爷也去了”   楚璎手一软,差点将手中的白瓷青花缠枝牡丹纹碗掉下,还好她反应快,飞快的将碗给扣住,然后放下来,谢君淮走了,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他怎么又来了,到底有完没完,这个谢君淮,到底要她怎么说他才能听得进去呢?   红泪又说道“老爷听说是谢太傅上门提亲,顿时大怒,还带了几个护院去前堂,说是要将谢太傅给打出去,娘子还是过去看看吧!”   谢君淮毕竟是当朝太傅,阿爹若是让人打他,也说不过去,不然到时候,又要让人给扣上殴打同僚的罪名,如今谢君淮是圣上的功臣,这样一来,还会惹得皇上不快。   楚璎蹙了蹙柳叶眉儿,点头道“好,走吧”   此时,谢君淮正坐在前堂内,刚喝了口茶,楚松龄便怒气冲冲的进来了,谢君淮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一礼   “相国”   楚松龄不回礼,冷哼了一声,从他身前走过,在堂中间的紫檀西番莲纹圈椅上坐下,他脸色沉沉的说道   “谢太傅,老夫从前便同你说过,我女儿是不会嫁给你的,你今日若是来求亲的,那就不必了,老夫我是不会答应将女儿嫁给你的”   谢君淮道“请相国给晚辈一个机会,晚辈是真心喜欢阿璎的,这辈子非她不娶!”   他直呼楚璎的小名,楚松龄听着就来气,他好端端的一个女儿,不知何时就被谢君淮给惦记上了,若是女儿心里头有他,他或许还能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可偏偏女儿没说,他对谢君淮又有些成见在心,他如果真的将女儿嫁给谢太傅,往后那些以他为首的旧派势力如何还能信奉他?他还有什么威望可言?   楚松龄见他不肯退步,便斩钉截铁的说道   “谢太傅,你好自为之,老夫是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才给你留几分面子,你若是再如此固执,就不要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了!”   他一说完,谢君淮便发现,从院子里忽然进来了很多护院,长安神色一凛,握着剑柄要拔剑出鞘,谢君淮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动手。   这时外头响起一个娇软清脆的声音“阿爹,莫要动手”   说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妙龄女子,便出现在门口。   正是匆匆赶过来的楚璎。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要成亲啦,宝宝们开不开心?   谢君淮:我会很快解决老丈人这个麻烦,把老婆娶回去的   作者君:宝宝们留言鼓励一下小淮淮哦!   ,昨天都没有宝宝留言呢,希望宝宝们能继续支持作者君啊,本章留言有红包掉落呦 第41章 束手无策   第四十三章:   相国府的护院,听到大娘子的身份,纷纷回头一看,只见楚璎一身鹅黄色绣穿枝蔓草纹对襟短襦,并碎花千褶裙子,匆匆的走进来,头上的蝴蝶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晃动,一张精致的小脸儿越发是夺目生辉。   楚璎气喘吁吁的走上前来,她先是镇定的给二人行礼,然后上前站在楚松龄的身侧,她看着对面的谢君淮,此刻,他的一双眼睛也正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对,楚璎脸上浮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随后便低下头去,她停了一瞬,然后又抬起头来,望着谢君淮道   “太傅,你何必让我楚家为难,我不想嫁给你,你莫非要强娶不成?”   谢君淮对她和楚松龄的反应都不觉得奇怪,他知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他,若不是在内院听到风声,她也不会忽然跑出来见他,她及时阻止,并不是担心他被伤害,而是怕楚松龄在自己府上大动干戈,最后落人口实,对他不利。   此时,面对敌国君王尚且面不改色的谢君淮,心里头颇有些不是滋味,见她态度坚决无比,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笑意   “好,阿璎,既然是你亲口说的话,我总不能教你为难,现在离开便是!”   楚松龄巴不得他快点走,冷笑道“谢太傅请吧!”   谢君淮临走前,目光在楚璎脸上停了停,像是不甘心,又像是愤怒,随后,便拂袖而去。   楚松龄对女儿的态度很是满意,让护院都散去,也不想和女儿再去提这等糟心的事情,让楚璎回府,他心中一腔愤怒还没有平复,在书房里待不下去,便去了四姨娘那儿,想听四姨娘弹弹小曲,纾解一下心情。   楚璎也回到了院子里,想起谢君淮临走时的眼神,心里头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愧疚,她似乎真的伤害了他,可她若是不这样做,他依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算了,他要恨便恨吧,往后也不会再上门纠缠了。   虽然是这么想,可内心却十分烦闷,她绣了一会儿花,一片荷叶还未成形,便被放下来,徒自在院子中走动。   此时已到三月,院中的花草都已争先开放,兰草葳蕤,娇花吐艳,春光烂漫,忽然耳边听到一阵婉转的丝竹声,她细细辨认,察觉是从东南角传来的,琴音悦耳,听之让人心情舒悦。   楚璎微微一愣,这府上除了她阿爹精通音律之外,便只有楚琳琴艺尚可,阿爹的琴音听之恣意洒脱,楚琳的琴音浮华,两人也断然是弹奏不出这等清扬优雅的琴音出来的,她驻足细细听了一会儿,心中的思绪倒是平复下来了。   楚璎便招来院中洒扫的一个小丫鬟问“适才的曲子是谁弹奏的?”   楚璎回来才不久,不知道情有可原,小丫鬟一五一十的说道   “大娘子有所不知,这是四姨娘弹奏的曲子,听说,她弹的曲子都能把树上的鸟儿吸引过来呢,老爷最喜欢听她弹奏”   楚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来府上不到了两年的四姨娘,此曲动人,怪不得阿爹如此喜欢她。   陆氏那儿刚听说,谢君淮来府上闹了这么一出,在屋子里说了楚璎不少坏话,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嫉妒楚璎手段了得,但凡京中年轻一辈的翘楚,都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她和楚琳母女二人越说越起劲,一会儿,又听到东南角传来丝竹之声,琴音袅袅在随风传来,陆氏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沉了沉,咬着牙道“老爷又去了这个狐狸精那里!”   楚琳见娘亲脸色变了,撇了撇嘴道   “娘,她在阿爹心中的地位哪里能比得上你,如今你才是府上的实际上的主母啊,你跟她置气做什么?”   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陆氏,她恨声道“你懂什么,谁不知道我这个主母要处处要看人脸色,名不正言不顺,我又不是真正的相国夫人,谁将我放在眼里了”   楚琳见她神色极为难看,别人惹她生气了,她反倒摆脸色给自己这个当女儿看,她不满的嘟嚷道   “阿娘,你对我撒气做什么,你若是真看她不顺眼,便让她滚出相国府,别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碍眼。”   陆氏脸上闪过一丝戾色,她冷声道“你阿娘我对付不了楚璎,难道还怕一个扬州瘦马么?”   楚琳见陆氏眼里迸发的寒光,顿时感觉到脊背一凉,总感觉此刻的阿娘有些让人害怕。   清欢院中,楚松龄听完一首曲子,心中的烦躁郁闷一扫而空,待他喝完一杯桃花露煮的茶水,谢君淮带来的所有不快也全部消失了,虞清灵弹奏完一首曲子,款款走上前去,在他身边的绣墩上坐下,她微笑着道   “老爷听完曲子之后,心情可舒畅了些?”   楚松龄望着她朗声一笑“清灵,听完你的曲子之后,何止是舒畅二字,简直让人心旷神怡,你的琴艺如今又精进了不少,这一年多来,你弹琴给我解闷,让我总是可以忘记许多俗事”   自从发妻死后,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懂他的心事,虞清灵也不能全懂,可是她总能让他感觉舒服,这也是为何他喜欢这个女人的原因。   虞清灵伸手玉笋般的手指,将一盏茶端到他的面前,她眸光柔软,虽然楚松龄的年纪足够给她当爹了,可他生白皙俊美,虽然年过四十,却举止潇洒,气度高华,待她如兄如父,不妨碍她芳心暗许,她笑容温和道   “清灵家破人亡,沦落风尘,幸得老爷救助,方才逃离苦难,老爷便是清灵的再生父母,清灵一生一世自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别说是一首曲子,便是要清灵性命,清灵也会毫不犹豫献给老爷”   楚松龄听她说完,略有些动容,他将她手握着放在膝上,低声道   “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还提那些事情做什么,往后你便好好留下我身边,我楚松龄活着一日,便要护你周全。”   相国与小妾在院子里私语之时,谢君淮已经骑马回到了谢家,长安将被退回来的彩礼又拿去了库房,一会儿去书房找自己主子,主仆二人关起门来,长安总算能一吐而快了   “主子,楚相国也太过分了,居然这么不给你面子,刚才若不是主子拦着,属下定然要与那些狗奴才打一场”   谢君淮修长的手指的长案上轻轻的扣,他沉吟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的说道   “此事,不能怪他们,是我操之过急了”   长安从未见过自家主子为了一个女子这般退让,看着实在有些揪心,然而此事,他又不能插手,他咬咬牙道   “主子,属下不明白,为何您要答应霍蔺,等辽国使臣来过之后,对宋国俯首称臣,您就是大功臣一个,到时候求皇上赐婚,难道相国难能抗旨吗?”   谢君淮扯了扯嘴角,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整个楚家都不敢抗旨,然而,我也不想这么做,我希望她心甘情愿的嫁给我,若是我强迫她,她纵然是嫁给我,也不会快乐”   长安皱了皱眉“那该如何是好?”   谢君淮往后靠在圈椅上,双手交叉撑在椅子上,他微眯了眯双目,低声道“不急,反正霍蔺想要娶她,也是痴心妄想。”   霍蔺不能娶她,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娶,只要她一天不嫁,他就有机会将她娶回放在手心里疼爱。   谢君淮这些年在官场上爬摸滚打,一切困难总是迎刃而解,唯独面对她,却总有些束手无策。   事情总不能一再逼迫,若是逼急了,她再与自己撕破脸皮可就不好了。   也就是几日的功夫,陇北郡战场上的将士们班师回朝,一同前来的还有辽国受降的使臣。   作为当朝的相国和太傅,这几日,谢君淮和楚松龄忙着要招呼使臣,十分忙碌,天未亮就出府了,要到天黑才能回来,那日在府上的事情,也没有再有人提及。   给楚璎议亲之事,也就此告一段落。   楚璎自那日听了四姨娘弹奏的琴音之后,便有些念念不忘,这不闲来无事,就信步走去清欢院中。   天气正好,虞清灵正好在院子里同丫鬟们在采集兰花露,楚璎进入院中的时候,便见一个身穿象牙色缠枝芙蓉纹褙子的女子立在花丛中,衣袍宽大,倒是更显得她身姿单薄,腰肢纤细。   楚璎盈盈走过去,几个丫鬟先看到她,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计,给她行礼,楚璎笑着摆摆手,这时虞清灵也转过身来,见到庭中忽然多了个绝色美人儿,日光底下,满园失色,容色无双,她倒是并无嫉妒之意,反倒觉得楚娘子与楚松龄有几分相似,生出了一些好感来。   两人给对方行了礼,虞清灵瞧着楚璎笑道   “真是稀客,大娘子怎么来了?”   楚璎回府上也有些时日了,今天还是头一遭来她的凊欢院中,虞清灵自然是很意外。   楚璎见她这位姨娘同自己年龄也相差无几,原本以为是冷冷清清的一人,说话起来,倒也如同三月阳春一般暖意融融,她笑了笑说道   “前些日子听到四姨娘弹的曲子分外好听,今日来想听姨娘的琴音,不知姨娘愿不愿为我弹奏一曲?”   虞清灵点点头道“有何不可,自然是愿意,大娘子里头请”   说着,便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等楚璎走到身边,两人一同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留言,   在谢太傅娶回老婆之前,中间还有点小插曲,不会太长,主要是让楚璎改变心意。   作者君:谢太傅要感谢亲妈哦   楚璎:这样做一点都不亲妈… 第42章 一曲清欢   楚璎头次踏足清欢院里,却发现此处和其他姨娘的院子都大不一样,院中遍植兰草,待进屋之后,她发现屋内并无华丽的装饰,次间只摆放了一套黄花梨桌凳,楚璎跟着她进入里间,绕过四扇紫檀梅兰竹菊插屏,只见挨着东南墙角摆放着紫檀架子,上头并无古玩珍品,全部是古籍,墙上挂着一架七弦琴。   屋内摆放了几个盆栽,一个仕女图细颈瓶中插着几只开的正艳的桃花。   楚璎那摆放整整齐齐的古籍时,不禁感慨道   “怪不得阿爹这般喜欢来四姨娘这边,四姨娘这般喜欢看书,定然是满腹经纶,这府上也只有四姨娘与阿爹才是知己”   虞清灵见着大娘子倒是一副真心夸赞她的样子,偏头朝她浅笑道   “大娘子真会笑话我,谁不知道老爷才高八斗,我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成为老爷的知己,不过老爷知道我喜爱读书,从他书房里搬了些旧书来我房里面,给我消遣打发时间罢了”   楚璎笑着没说话,她这话倒是没错,她阿爹才学盖世,能在宋国找个与他相提并论之人并不多,从前阿爹说,他唯一的知己便只有三个,如今三个俱死了,他留在世上,倒是越发寂寞了。   这其中一个便是她的阿娘。   阿娘死去多年,阿爹身边也有了其他女人,她在心里并不怪阿爹,阿娘死去多年,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从小阿爹疼她护她,在她心里头,对阿爹的感情比死去的阿娘要亲厚许多,就算他纳妾几房,在他心里,女儿重要从未变过。   眼前的四姨娘,阿爹能如此喜欢她,定然有其独到之处,而她能留在阿爹身边陪伴,也能让阿爹不那般孤独寂寞,楚璎觉得,没什么不好。   虞清灵让楚璎坐在软榻上,吩咐身边的丫鬟一个焚香,一个取琴过来,一个给楚璎上茶。   一会儿过后,楚璎的面前摆了花露烹的茶水,博山炉里檀香袅袅,虞清灵用帕子擦手后,纤纤素手放在琴弦上准备弹琴,她朝着楚璎微笑道   “大娘子想要听什么曲子?”   楚璎明眸转动,如湖光潋潋,她微笑道   “那日我听姨娘给阿爹弹的曲子分外好听,就弹那日的《清平调》好了”   虞清灵点点头道,“好”   楚璎刚喝了一口茶水,便见她轻轻拨动琴弦,琴音从她的指尖流泄,她静静的倾听,琴音平缓悠扬,淡如流水,滑过心间,又如夏日清风一般,抚平身上的燥热,听之心神俱静,完全陶醉其中。   尽管楚璎不甚懂琴,却觉得这琴音甚是悦耳,她正听得出神,忽然之间,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她听到琴弦崩断的声音,以及虞清灵的一声惊呼后,赶紧将手从琴弦上收回。   楚璎见七弦琴断了一根,琴弦割破虞清灵的指腹,鲜血顿时涌出来。   她连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赶紧上前去看她的伤口   “四姨娘,伤得重不重?”   虞清灵另一只手握住手腕,虽然疼的脸都白了,可仍然摇摇头道   “不碍事,只是一点小伤”   楚璎皱了皱眉,见她屋子里的丫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她马上吩咐道   “去将伤药拿过来”   丫鬟点头去了,飞快的拿过来,楚璎将小玉瓶打开,把里头的金疮药倒在虞清灵流血的手指上,虞清灵疼的吸了口气,手往回缩了缩,楚璎及时将她的手抓住,又赶紧从袖子里拿出帕子,亲自替她将伤口包扎好。   堂堂相国千金,亲自替她包扎伤口,这般体贴细致,这是虞清灵来府上一年多从未感受过的,她眼里露出一丝感激之色,道   “今日不仅没有将曲子弹完,还这么麻烦大娘子,我心里头真是过意不去”   楚璎放开她的手,微微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不是我来找四姨娘弹琴,你也不会将手弄伤,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两人这般互相致歉后,又相视一笑,倒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又坐下来一同喝茶。   虞清灵吩咐丫鬟将院子里最好的茶叶拿过来,她虽然手受了伤,却亲自为楚璎煮茶,然后又亲自替她斟茶。   楚璎端起面前的青花小盏,低头浅啜了一口,感慨道   “四姨娘琴艺好,茶艺也好,真是个妙人,怪不得阿爹喜欢你!”   虞清灵听完,嘴角只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她见对面的女子一双极为明媚闪耀的眼睛,眼中仿佛含着两汪春水,极是动人,喝了茶之后,嘴唇沾着水泽,异常的红艳鲜妍。   她说自己是个妙人,她反倒觉得楚大娘子自己才是个妙人,这般生动明媚的好颜色,出身高贵,却并不骄矜刁蛮,极好相处,待她这个姨娘十分善意,这比府上其他人,明面上对她笑脸相迎,背地里却骂她狐媚不要脸的人要好不知多少。   说道楚松龄对她的喜欢,虞清灵心中却生出一丝惆怅来,她望着楚璎,忽然道   “大娘子,其实,你们都误会了,去年我在扬州遇上老爷,并非老爷想要收我进房,是我自愿过来服侍老爷的!”   楚璎虽然不大喜欢过问楚松龄的事情,可听到这些话从虞清灵嘴里说出,却还有些诧异,她眼睛睁大了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随口问问,虞清灵便将往事一股脑儿告诉楚璎。   楚璎听后,默了一会儿,若是她不说,谁又知道她还会有这样的身世,顿时对虞清灵又生出几分同情来,她年纪轻轻跟了楚松龄,府上之人多多少少有些闲话,可她却从未当回事,依然只做自己的事情,她轻轻叹了一声   “四姨娘,没想到你居然经历这样的事情,可怜你一个柔弱的女子,遭受过这般苦难”   若不是遇上她阿爹,恐怕这般文雅贞静的女子就要落入歹人的手里了。   虞清灵望着她,十分意外道   “你不怪我依附你阿爹,攀附权贵,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么?”   楚璎挑挑眉,道“为何要怪,至少阿爹同你在一起比平日要开心许多!”   虞清灵听后,展颜一笑,这个楚大娘子当真与其他人不一样呢,怪不得相国这般宠爱她,然后她又听到她转开话题道   “你的琴弦因为我而断了,改日我拿出去替你将琴弦修好,再帮你送回来!”   虞清灵听闻楚璎要亲自替她修琴,马上说道   “这怎么能劳烦大娘子,我自己去便可以了”   楚璎一笑“这有什么麻烦的”   虞清灵见她执意要替自己修琴,只好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同大娘子一起去吧”   楚璎点头答应。   坐了半日功夫,这才告辞离开。   楚璎在清欢院里听琴之时,陆氏娘家的兄弟便来府上拜访了,陆氏在院子里招待自己的兄弟,姐弟二人说了一番话,陆氏听完,沉吟了一会儿道   “你打听到的这些消息,可全部是真的?”   陆氏娘家的兄弟叫陆山,从前只不过是京畿衙门里一个小小的师爷,如今被楚松龄提拔在太常寺当差,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一开口说话,脸上的肥肉便要颤一颤   “二姐,兄弟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我可是专门派人去扬州打听了才来告诉你的,若是有半句虚言,你让我不得好死,这女人当真是个钦犯之女,罪臣之后,满门被赐死之后,仅有这个女人逃出来,却被人贩子卖到风月场上,无意中被姐夫看到了,也不知道这小狐狸精使出什么手段,将老爷勾搭上了,说不定老爷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陆氏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之色,她用力握了握手上的帕子,道   “好,好,有了这个把柄,看那个小狐狸精还能得逞到几时”   说完,她转开目光看向陆山道“小山,这些年二姐待你不薄,你如今在太常寺当差,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职务,一年下来,油水可不少,若不是我嫁给相国,如今你哪里有这般富贵日子”   陆山一听便明白了,他点点头道“兄弟当然不会忘记二姐的恩德,二姐有事情尽管吩咐,兄弟我就算赴汤蹈火也要为二姐办成!”   陆氏听完此话之后,满意的颔首,朝陆山招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说话。   谢君淮这几日忙于和辽国使臣周旋,每日披星戴月的回到府上,夜里还要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忙的脱不开身,正好也借着这几日冷静一下,好想想该怎么让楚璎答应嫁给他。   此夜,府上都暗下来,只有谢君淮书房内,依然是一灯如豆,长安拿着一张小小的字条,进入书房里。   见谢君淮埋头处理公务,这些日子主子忙于政事,无暇多顾,可与楚家有关的事情他不敢有丝毫隐瞒,上前将手中的字条交给他道   “主子,今天有人往府上送来这个东西,和楚相国有关,主子还是看看吧!”   谢君淮抬头望着字条皱了皱眉,伸手拿过去,展开一看,手指收拢将字条揉成一团,灯光下,他的轮廓冷肃   “此事,还有谁知道?”   长安摇摇头道“除了那个报信之人外,只有咱们二人知晓!看来是有人对相国不满,想要借咱们的手来扳倒他!”   谢君淮沉吟了一会儿道“此事我自有主张,切记,不许任何人知道”   长安点点头,谢君淮吩咐他下去了,一会儿书房内又陷入安静中,他又慢慢的将字条打开,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的留言,爱你们,明天要请假一日,公司活动,后天更新 第43章 赏心悦目   第四十六章:遇见。   辽国的使臣赔了不少银子,和丝绸,粮食后离京了,京都的大街上解除了戒备,恢复到正常,楚璎瞧着外头也安宁了,便和虞清灵商议外出将琴弦修好,虞清灵事先与楚松龄打过招呼了,又与陆氏说了说,陆氏阴阳怪气的笑了笑,准了她出去。   阳春三月,京都的天气越发暖和了,楚璎换下了厚厚的夹袄和棉裙,穿上一身粉色妆花缎大袖短褙子,外头罩着月白折枝海棠比甲,搭配同样粉色挑线长裙,挽了一个单螺髻,斜插了一只芙蓉璎珞簪子,她脸颊白里透红,双眸似含着秋水,稍作打扮,便明媚的让春光失色,两个丫鬟在伺候她的时候,一如既往的看的如痴如醉。   她收拾好之后,带着红泪和翠袖出门,到了角门外,发现虞清灵身穿艾绿色樱草纹褙子,并百褶碎花长裙,俏生生的立在门边上,似早已等候多时,她身边的丫鬟环抱着一把古琴,正是上次断弦的那一把。   楚璎笑着走过去,叫了一声“四姨娘,让你久等了”   虞清灵与她年纪相仿,被她叫做姨娘,脸蛋儿有些微微发热,然而也不能让她改口叫“姐姐”,若是如此,便要乱了辈分了,只得笑着回应道   “我也刚到不久,咱们快些出门去吧”   楚璎“嗯”了一声,两人一道走到牛车旁边去。   上牛车后,两人并排坐在一块,另一边坐着三个丫鬟,一会儿牛车开始往前行,她们坐在马车里,耳边听到马车轱辘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长乐坊。   长乐坊是从未改变过的热闹,车马辐辏,商旅往来,络绎不绝,牛车找了个僻静之处停下,楚璎和虞清灵从车上下来,两人都戴上了准备好的帷帽,虽然宋国民风开放,未出阁的女子也可以经常出门走动,可楚璎有了上回被劫持的经历,也不敢掉以轻心,带着帷帽总要安全些。   两个女子手挽着手往街上走,长乐坊上有京都最有名的琴行,松涛阁,此琴行乃两百年前一位宫廷乐师所创建,时日与宋国立国一般长久,里头搜集了天下名琴,虞清灵自从入了相国府之后,出来走动的时间也少,不过楚璎却是非常熟悉,轻车熟路的便将她带来了此处。   前来招待二人的是一位年轻的琴师,身穿雨过天青色直裰,头上带着巾帻,面相斯文白皙。   见两个身量苗条,衣着不俗的女子,便拱手作揖道   “两位娘子,可是要买琴?”   虞清灵性子内敛,往日里也不太喜欢说话,在交际方面,楚璎这位相国千金自然更胜一筹,她软吐娇音道“我这儿有一把琴,琴弦断了,想要找先生来修一修”   宋牧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微笑道   “好,娘子既然要修琴,那便请到里面的雅间就坐,然后将琴交给在下看看”   楚璎颔首答应,偏头看了虞清灵身边的丫鬟秀儿一眼,秀儿会意,走上前来,将抱着的琴交给宋牧。   宋牧将琴接过去,仔细端详了片刻,用手轻轻的抚了抚琴弦,眼底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然后又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一副想要说什么的表情,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道   “娘子放心,在下一定将琴修好,请两位娘子稍坐片刻。”   楚璎和虞清灵在雅间里坐了一会儿,不多时,宋牧便将琴弦换好了,并将琴交给楚璎,楚璎不懂,便让虞清灵看,宋牧站在一旁,等候两位妙龄小娘子的检查,他将两人皆是金玉之质,非寻人家的女子,定然是豪门大族出身的娘子和夫人,虽然隔着面纱,也隐隐约约能看俏媚的粉脸,尤其是楚璎,当她抬头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宋牧甚至都觉得,她那双媚眼闪着光,如同夜明珠一般,越是朦胧越是让人心奇。   宋牧敛住心神,瞧着虞清灵打量了一会儿,又将手指在上头随意弹奏了几个音调,虽然不成曲子,可对于宋牧这个行家来讲,短短几个音调已经完全泄露了这娘子的琴技,倒是十分出色。   虞清灵看完之后,便朝楚璎点点头,楚璎会意,便对宋牧说道   “可以了,先生算一算,得多少银子?”   宋牧道“我帮娘子换的琴弦,价值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对于楚璎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可据她所知换一根琴弦远远不需要这么多银子,并且五十两银子,不止可以买多少把七弦琴了。   隔着面纱,她诧异的看着宋牧道   “先生不会说笑吧,区区一根琴弦,怎么可能值五十两银子,先生不会是瞧着我们是弱女子,因而狮子大开口吧?”   宋牧见这小娘子说话直率又伶俐,不禁摇头失笑道   “娘子有所不知,此古琴乃前朝遗物,名秋籁,宋国建立之后,此琴一直被收纳在国库中,后来高宗皇帝,将此琴赐给了江淮盐运使何业宗,五年前何家覆灭,几经辗转,秋籁如今机缘凑巧的到了二位娘子手中,此琴价值连城,别说是五十两银子,在下便是要五百两也不过分的”   听到江淮盐运使几个字的时候,虞清灵浑身一震,手在袖中紧紧握成拳头,若不是有面纱阻挡,便要被人发现她神色大变的脸。   楚璎没想到虞清灵的琴有这么大的来历,她望着虞清灵,似乎想要跟她确认宋牧说的是不是真的。   此人虽然说出秋籁的来历,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虞清灵勉强镇定下来,她轻声道   “先生说的倒是没错,此琴的确是秋籁,五十两银子,不过分”   说着,她便转头吩咐秀儿拿银子,给了银子自后,便拉着楚璎匆匆出去了。   等走了一会儿,街上人来人往,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虞清灵一颗心才慢慢的平静下来,楚璎不知道为何她要走的那么急,她虽然没看到她的脸,可自从松涛阁的男子说了那番话之后,她感觉到不虞清灵有些紧张的情绪,她为何要紧张?   楚璎一时半会没有想明白,正走着,忽然间听到肚子“咕噜”叫了两声,又走了两步,又叫了两声,她停下来,偏头看了虞清灵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不禁笑出声来   楚璎道“姨娘,不如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虞清灵也有些饿了,两人正好也走到芙蓉楼下,见楚璎也没有追问之前的事情,她的一颗心也落回肚子里去了,点头答应。   两个女子在街上站立的一会儿,已经引来了不少目光,旁人虽然看不到她二人的脸蛋儿,可这浓纤合度的身段儿往那儿一站,同样也让人赏心悦目了。   芙蓉楼上,李蕴冰挨着窗边坐着,目光已经投向了街上站着的美人儿,自言自语道   “那楼下的两个小娘子真是一道风景,也不知道脸蛋儿长得如何,若是没有带帷帽该多好”   谢君淮和白恪坐在他的对面,知道他此人潇洒随性,却绝不是个喜欢捏花惹草之人,不过当句玩笑话听了听,白恪笑着道   “若是让你那未婚妻听到了,指不定要捏酸吃醋”   辽国的使臣走了,三人好不容易都清闲了片刻,便相约出来饮酒,大家商量好,要不醉不归。   长安同李蕴冰坐在一边,无意当中,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了看,却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见几个小娘子朝芙蓉楼内走来,他便回过头对谢君淮说道   “主子,下面的人好像是楚娘子!”   他说的楚娘子,便是指的楚璎一人,至于其他人,他并没有必要告诉谢君淮。   谢君淮举杯的手停了停,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探出半个身子往下面看,却只见行人,哪里还有刚才李蕴冰说的小娘子。   他回到雅间内,望着长安问“去哪里了?”   长安道“适才看到楚娘子和同行之人,好像已经进楼了!”   白恪和李蕴冰听两人一直在说什么楚娘子,又见谢君淮似乎很在乎那位“楚娘子”,也不知到底是何人,便望着谢君淮问道   “哪个楚娘子,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谢君淮没多说什么,朝两位兄弟拱手道   “此事一会与你们细说,做兄弟的先失陪一会”   说着,转身便朝外走去了,李蕴冰和白恪与他相识多年,还没有见过谢君淮为了一个女人将兄弟撂下的,顿时对那个楼下的小娘子好奇心爆棚了,纷纷看着唯一的知情人士长安问道   “谁让咱们兄弟这般在乎?不过是楚相国的女儿吧?”   长安迫于两人眼光的压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眼睛转了转,随后,便点点头道   “正是相国之女!”   李蕴冰张大着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说话也不利索了   “你说什么,云羡…他…喜欢上相国的女儿!”   他是不是疯了啊!   白恪心中震惊也不少,可看到李蕴冰这夸张的表情,忍不住摇头失笑,他确定刚才是没有听错的,他的兄弟啊…也终于要在女人这里栽跟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更晚了,抱歉,谢谢你们的留言。   有宝宝问到,我们男主追女主是不是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啦,很快了,但是有些宝宝觉得剧情有点快,好像很突然男主就爱上女主了,其实男主本来就喜欢女主好多年了,前面几章都有说明,宝宝们要仔细看哦 第44章 钦犯之女   谢君淮出门后,站在楼上的栏杆后往下看,只见酒楼人声喧哗,并且见到楚璎半个人影。   他又去楼下问了店里头的小伙计,复又跟着小伙计上楼来,直接走向楼上最后的雅间。   他敲了敲门,门应声而来,露出一个梳双丫髻的小丫鬟,身穿红色衣裳,圆脸蛋儿,眼睛透着冷光。   红泪见除了送茶来的小二之外,还有一个男子站在旁边,身穿藏青色暗纹直裰,头戴软脚幞头,面如冠玉,不正是谢君淮?   红泪本来是要拦着她的,可他说要见自家娘子时,那副冷冽威严的表情,让红泪生出了一丝畏惧,竟然在他的逼视下,退开在一旁,让他进去了。   小伙计上完茶水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楚璎和虞清灵都已经发现有个大男人走进来,尤其是楚璎,当她看到是谢君淮的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京都未免也太小了,怎么到哪里都能遇上他。   她和虞清灵都站起身来,楚璎不乐意他这种行为,因此也没行礼,倒是不四姨娘,微微福了福身子。   楚璎微蹙蛾眉道   “太傅,你如此闯进来,所为何事?”   谢君淮并不着急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随后便移开,在虞清灵脸上扫了一眼,因为在屋子内,两个女子都不曾带帷帽,光鲜的容貌尽数落入男子眼中,虞清灵生的斯文娟秀,单薄纤细,弱不禁风,典型的江南女子容貌,他微微拧眉,神色严肃的对楚璎道   “我有话跟你讲,你随我出来!”   楚璎见他语气不好,又完全不顾礼数,不悦道   “我为何要同你出去?”   谢君淮见她微微翘起的小嘴,看出来她不高兴,只好缓了缓语气道   “我有要事与你说,事关相国大人,你若是不想听,我离开便是!”   楚璎一听是关于她阿爹的事情,又见谢君淮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便点了点头道“我随你出去”   行到廊外,谢君淮回头见楚璎走了一段便不走了,站着不动,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打转,他干脆伸出手,他嘴角微不可见的往上扬了扬,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走吧!”   说完,便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楚璎见他走出去几步远,这才提着裙子跟上去。   从廊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谢君淮这才站住脚,骤然转过身来,楚璎快步往前走,脚下没来得及收住,身子便直直的撞到他的身上。   谢君淮鼻端嗅到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然后便是香软的身子扑入怀中,她柔软的两团贴着自己胸膛之时,仿佛在他的身体内点了一把火,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好在楚璎反应的够快,在撞上的时候吗,又赶紧将他的身子推开,谢君淮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他扶住栏杆稳住身形,他的眸光幽暗深邃,紧紧盯着楚璎,仿佛在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楚璎触到这样的目光,心里头感觉到一阵害怕,脚下不自禁的退了一步,戒备的看着他。   谢君淮艰难的压制着内心的渴望,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敛了敛神色,这才说道   “找你过来,的确有要事要告诉你”   楚璎没有说话,听他继续说道   “你府上的四姨娘,你可曾知道她的身世背景?”   谢君淮安插了人在楚家,对她府上的事情了如指掌,楚松龄有几个侍妾,府上有多少丫鬟小厮他都一清二楚,就在刚才看到虞清灵的时候,他便已经明白,此人便是楚相国的那位姨娘。   楚璎还没弄明白他为何要提起虞清灵,反正觉得谢君淮没哪一句话是中听的,她十分不解道   “我阿爹姨娘的身世背景,和太傅有何关系?”   谢君淮见她一头雾水,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感觉直截了当的告诉她   “你府上的那位四姨娘原先是江淮盐官何敬宗的女儿,她亲爹因为贩卖私盐而连累何家满门被斩首,你阿爹的这位姨娘,原先叫做何灵,是朝廷钦犯之女,灭门那一日,被丫鬟替换过来,逃出何家,走投无路之下,卖身进入青楼,谁知道无意中却遇上你的阿爹,如今成了你府上的姨娘!”   楚璎听了之后,神色大变,联想起上午在松涛阁听到的话,楚璎甚至不怀疑谢君淮所说之话的真实性,若是虞清灵不是何家的人,又怎么会拥有前朝的名琴“秋籁”呢,若她是何家继承人的身份,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楚璎的心碰碰的乱跳,她不敢想象,若是此事泄露出去,包藏钦犯,乃是欺君之罪,这可是要杀头的!   何况,如今正是这风口浪尖上,皇上对致力于破旧迎新,巴不得将朝廷中的旧派势力一网打尽,阿爹作为旧派的代表,自然是首当其冲,若是传到皇上耳中,楚家的百年基业,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楚璎的手在袖中悄悄握成拳头,微微绷紧的下颌已经泄露了她此时的心事,她依然是不解的望着他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谢君淮是她阿爹的政敌,他知道这个事情,等于就是找到了一个扳倒阿爹的好机会,她不明白,他为何又要告诉自己,原本他可以不说。   谢君淮往前走了一步,见她脸上神色复杂,他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阿璎,在你心里头,难道我便是这种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之人么?”   楚璎默认了。   听谢君淮继续道“没错,你阿爹的确是我的政敌,旧族势力以他为首,对新政的推行有极大的阻碍,如今新政推行之处,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拥戴者无数,你阿爹迟早是要输给我的,我并不需要通过这些手段来扳倒他,我要赢得光明正大”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温柔了许多,低低的说道   “我深知你和相国,父女感情深厚,我不愿你在此事当中受到伤害”   楚璎抬头有些失神的望着他的眼睛,她不敢相信这些话能从谢君淮的嘴里说出来,她感觉到不可思议,谢君淮居然愿意为了她,退让到这般地步,这与他往日的作风是完全不同的,楚璎心中犹疑了一会儿,仍然不确定的问道   “你说你不会通过这种手段对付我阿爹,此话当真?”   谢君淮见她神色有些迷茫,长睫颤动,仿佛在花枝上将歇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一般,眉梢眼角带着一丝忧色,瞧着真是可人疼,他微微笑道   “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说话自然算话,阿璎,如今之计,你回去劝劝你阿爹,还是将那位四姨娘赶紧送走吧,别人向我告密,是想要借我的手来对付你阿爹,如果我这儿没动静,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另外一些人的耳朵里,比如说,皇上!”   楚璎浑身一震,对于谢君淮的好意她心领了,此刻心里头有着一丝丝的感动,她屈膝福了福身子道   “太傅,谢谢你提醒我,此事我会与阿爹商量。”   谢君淮点点头,楚璎也不与他多说了,告辞离开,他也回到之前同兄弟饮酒的雅间里。   楚璎一路走到雅间门口时,心中思绪万千,等她敲开雅间的门,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红泪过来开门,见自家娘子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一颗心这才落回肚中。   楚璎进门后,反手将门关好,走到饭桌旁边,虞清灵已经点好了菜,正坐着等她。   见她进来,赶紧起身相迎,担忧的问道   “适才太傅找你去说些什么,他可曾为难你?”   楚璎微笑着摇摇头道“太傅没有为难我,他只是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让我转告阿爹”   虞清灵见她神色自然,这才打消疑虑,刚才谢君淮凌厉的眼神,险些要将她看穿了一般,虞清灵一阵心慌,生怕被识破了,楚璎走的时候,她一直忐忑不安的等着,直到楚璎回来,她看到大娘子平静的神色,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楚璎看似单纯直率,可论心机,虞清灵远远不是对手,她并不知道她真正在想些什么,其实楚璎并不是有意要瞒着她,只不过她想把事情交给楚松龄来处置。   饭后,两人下楼来,结账后,便打道回府。   虞清灵带着丫鬟和古琴回了清欢院,楚璎回了子衿院,可她回到院子里,却始终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红泪从前头打听到楚松龄回府去了书房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用完膳,楚璎便直奔阿爹的书房。   楚松龄一身官府未换,见长女忽然跑进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意外道   “蛮蛮,何事如此匆忙?”   楚璎走到楚松龄面前,她那双清亮水灵的大眼仿佛能看到他的心底一般,她慢慢的说道   “阿爹明明知道四姨娘是钦犯之女,为何还要将她纳入府中!”   楚松龄愕然,脸色变了变,原本将虞清灵藏在深院中,改名换姓,没想到却还是被人发现了,第一个说给他听得,竟然是自己最宝贝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留言,我会继续努力。   成亲,快了,不要着急。   女主慢热型,等成亲之后,她会慢慢的爱上男主。 第45章 在劫难逃   楚松龄忍着怒意,冷声“此事你如何知晓的?”   楚璎从未见过阿爹这般严肃过,一颗心慢慢的沉下来,她目光流转,声音轻轻的说道“阿爹莫管是谁告诉我的,如今朝堂上想要对付我们楚家的人多的是,此事已经不是秘密了,阿爹打算如何做?”   楚松龄面色凝重,见女儿面带疑惑之色,他叹口气说道   “阿璎,阿爹这么做是有苦衷的,那江淮盐官何敬宗,曾经有恩于我和你阿娘,我不忍见他的独女流落风尘,于是便替她赎身,带回了京都,没想到还是被一些有心之人发现了”   原来如此,楚璎总算能理解楚松龄的心情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责怪阿爹,如今阿爹总得想个法子。看如何来应付”   楚松龄微微拧眉道“阿璎,你放心,无论如何,阿爹都会护你周全,此事你莫要担心,交给阿爹来办。”   楚璎点点头,她自然相信亲爹,只是可惜了虞清灵……   楚璎离开“天然斋”,楚松龄放下一堆公务去清欢院,刚走到院子门口,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音,他在门口略微驻足,踟蹰了一会儿,终是狠下心来,跨步进去。   他进入屋内,虞清灵的琴音戛然而止,她静静地坐在琴案后,抬眼望着他,她微微一笑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楚松望望着她平静的笑容,心中感到一丝的痛,然而,事关楚家百年基业,他不得不舍弃喜欢的女人,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今日你和阿英出今日你和阿璎出门,遇上了什么人?”   不仅仅楚璎,就连虞清灵也甚少见到楚松龄如此严肃,她忽然就明白过来,她最担心的那件事情已经发生了   可是,她的心中并没有丝毫的不安,站起身来,依然平静的说道“今日遇上了谢太傅!”   楚松龄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适才楚璎为何如此着急告诉他这件事情,既然这个事情被他知道了,迟早也会大白于天下,楚松龄当机立断“清儿,我恐怕护不住你了,有人发现了你的身份,如今你相国府已经不安全了,你随时都有危险,必须赶紧离开这儿”   虞清灵虽然知道事情迟早会发生,可她现在忽然听到这个消息,表面上在维持镇定,内心虽然没有慌乱,可想到终于要离开自己心爱的人,却有种难言的痛楚,她不想让楚松龄为难,对于楚松龄来说,他施恩于她,可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她从琴案后走出来,对着楚松龄屈身行礼   “老爷收留清灵一年,清灵万分感激,如今万不可因清灵一人而连累整个楚家,清灵愿意听从老爷的安排,离开楚家”   她越是通情达理,楚松龄心里越是过意不去,他上前将她扶起,声音柔和了几分“你放心,我会安排你的去处,即便你离开相国府,我也会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虞清灵垂着的头轻轻的点了点,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   楚松龄心中发酸,却知道此刻并非感情用事的时候   “好了,别哭了,清儿,此生是我负了你,对不起”   虞清灵摇摇头“不…”,她想要说不是,刚刚开口却已经哽咽了。   “去收拾收拾,以防夜长梦多,我今夜便派人送你出府。”   虞清灵点点头。   “娘子,刚才清欢院那头传来了消息,四姨娘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恐怕今夜便会离开相国府!”   红泪将刚从虞清灵院子里听到的消息告诉楚璎,楚璎刚用完一盏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楚家的荣华富贵,将她逼走,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她这话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她身边的红泪说的,红泪瞧着她愁眉不展,有些心疼的皱了皱眉,宽慰她道   “娘子,并非你害她,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若是她继续留在楚家,不仅会连累老爷,自己也会被杀头,如今送她离开才是万全之策,不仅可以保住她的性命,还不会祸及楚家”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何况,老爷既然安排她出府,自然不会亏待她,娘子就放心吧”   楚璎听完之后,也仔细的想了想,一会儿,神色似乎轻松了片刻   “但愿如此吧”   陆氏一直在清欢院中安排了人盯梢,这院子里有何风吹草动她都一清二楚,得知楚松龄让人备了便捷的马车,并安排虞清灵收拾衣物,也将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此时,夜已深,陆氏的院子里却依然亮着灯火,屋内好几个人都没睡,陆氏坐在黄花梨盘魑纹圈椅上,几个婆子站在一旁等着她示下,只见陆氏一张阴森的脸在暖黄的灯火下,异常的狰狞,她咬着牙道   “若不是身份暴露,她也不会这么着急离开,小贱人在府上,有老爷庇护,我对付不了她,如今她离开府上,正好给我一个机会,她既然要离开京都,我便让她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她身边伺候的李嬷嬷瞧着自家主子扭曲的脸色,眼中露出的恨意,生生打了个寒颤   “主子,恕老奴多言,既然她要离开相国府了,往后自然威胁不到主子了,她背负罪名,自然是不敢再来相国府了,咱们何必再去对她下手,免得遭人口舌”   陆氏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怒声道   “你懂什么,老爷根本不是要将她送走,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将她藏起来,他们迟早还会见面,我这是以绝后患!”   李嬷嬷被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所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陆氏没有继续教训她,转头吩咐郑嬷嬷道   “让人赶紧去舅老爷府上送信,让他想办法对付那个贱人,事情做得干净一点,别落下什么把柄”   郑嬷嬷领命下去了。   子时前后,一辆马车从相国府的角门往外驶出,马车轱辘身在夜色里分外清晰,虞清灵和贴身丫鬟秀儿坐在马车内,昏黄的灯光下,她眉目低垂,脸上带着紧张之色。   她手里握着楚松龄给的令牌,令牌已经被她手心的汗水给浸湿,令牌上的纹路深深的硌着她细腻的掌心,她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在大街上飞快的奔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城门口,虞清灵却感觉好像过了一天一样漫长,等到马车在城门口骤然停下,她的身子猛地往前倾倒,秀儿惊呼了一声,及时伸出手扶着她,虞清灵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此时连衣背心都湿透了。   门口的侍卫,例行公事的检查。   虞清灵将手里头的令牌递出去,那守城的禁军头领,借着火光将令牌看了半响,他忽然眯了眯眼,说道   “近来城中正在搜查出逃的钦犯,皇上有令,不管是何人都要下马车,让本将亲自查看,请里面的人出来!”   虞清灵听后浑身一震,迟疑了一会儿,只得从马车内出来。   今夜,楚家未眠之人倒是有不少。   不仅楚松龄睡不着,楚璎还有陆氏同样是一夜寐,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楚璎一大早便派去探望楚松龄。   等她刚到楚松龄的书房,便听到外头一阵匆匆脚步声,然后便有个小厮飞快的跑进来,顾不得礼数,慌慌张张的说道   “老爷,不好了,四姨娘被抓了,如今押到京都衙门里去了!”   楚松龄和楚璎听后,神色皆是一变   楚璎失声道   “阿爹,怎么会这样…此事万分隐蔽,知道的也没几个人,难道是…!”   楚松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你说的没错,咱们相国府出了内奸!”   那丝冷意在看向楚璎的时候,便及时收住了,女儿乖巧懂事,又十分贴心,他疼爱了十几年,可却没来得及再帮她找个如意郎君来照顾她,若是自己在劫难逃,对于女儿,却终究有些遗憾,他缓缓说道   “阿璎,既然有心之人要对付阿爹,那便不会轻易放过咱们,阿爹死不足惜,可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阿珞,阿爹不想牵连你们,你带着阿珞先去江南祖父家避避风头,等事情过了,再回京都!”   楚璎自然是不能答应,危难的时刻,她怎么能离开只顾着自己的死活,不顾阿爹和楚家大小的性命,正要拒绝,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老爷,皇上下旨,召您入宫,如今禁军将咱们府上都包围了,您赶快出去看看吧!”   该来的迟早要来,此刻,他已经坦然了,临走时最后又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眼中满是担忧害怕,他安慰道   “孩子,阿爹会没事的,阿爹一定会平安的回来…”   楚璎眼眶一红“阿爹…”   楚松龄朝她笑了笑“听阿爹的话,快走!”   楚璎摇摇头道   “阿爹,我不走…”   楚松龄见女儿一脸倔强之色,知道一时半会也无法说服她,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楚璎面对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又大喊了一声,楚松龄脚下一顿,却终究没有回头,大步往外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多留言啊~( ̄▽ ̄~)(~ ̄▽ ̄)~ 第46章 生死与共   禁军将楚松龄带走的消息,不多时,便在府上传开了,楚家陷入一阵混乱中,只有楚璎静静的坐在圈椅上,出神的望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消息传到两个姨娘的耳朵里,要知道楚松龄乃当朝的相国,位高权重,如今被禁军无缘无故的带走,自然是触犯了什么事,两人都乱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叫上女儿们,匆匆赶来书房。   陆氏和白氏先后进了屋,两人脸色都十分凝重,见楚璎一动不动的坐在,陆氏焦急道   “大娘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阿爹为何会被禁军带走?”   楚璎收回的目光在陆氏的脸上打转,只见她阿爹的这个姨娘微蹙着柳眉,眼中闪烁着不安,只是不知道她这份担忧是真还是假的!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   “阿爹为何出事,姨娘当真一点也不知道么?”   陆氏被她那双寒湛湛的漆黑大眼看的有些心慌,她张了张嘴,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忽然间想到昨夜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揪了揪手中的帕子…难道昨夜里陆山没有将事情办妥,被人发觉了,有人识破了那女人的身份,所以现在牵连了老爷?   想到这一点,陆氏的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如此一来,不仅没有除去那个贱人,反倒连累了老爷和整个楚家,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陆氏神色复杂,越想越是心虚,因为这事情是她瞒着楚琳做的,所以楚琳并不知情,见楚璎对她阿娘说话这般不客气,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她不悦道   “大姐这是什么话,难道阿爹出事了,和我阿娘有关么?”   楚璎一开始也不确定,心中只是猜测,可看见陆氏没底气的模样,她几乎都笃定了,此事定然和陆氏脱不了干系。   站在一旁的白氏,见楚琳又要发大小姐平日,往日里她也就忍了,可如今这节骨眼上,她与楚璎还是针锋相对,她想心平气和的性子也被激起一丝的躁乱来,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严厉道   “眼下不是争论的时候,该想法子如何来帮助老爷!”   然后她将目光看向楚璎,见楚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镇定许多,别看这大娘子平日里被老爷千娇百宠的,到了这节骨眼上,恐怕也只有她还能想个主意出来,她道   “大娘子,咱们改怎么做?”   楚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见向来平淡性子的白氏,这个时候也是真的着急了,眉心都拧起来。   白氏问她?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若是有法子能救阿爹免遭此祸,又何必在这里干等着。   她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派人去皇宫打探消息了,咱们再等等,看送来的消息是好是坏再做决定!”   白氏和陆氏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听从楚璎的安排,各自回院子里去了。   到了午后,打探消息的小厮终于从外头回来了,那小厮一路跑进来,还没等气喘匀,便忙不迭的说道   “大娘子,大事不好了,相国被关押进了天牢,朝中有人弹劾老爷不仅包庇钦犯,而且与何敬宗勾结,暗中相助何敬宗,皇上龙颜大怒,让刑部和大理寺联合调查此案,要治相国的罪!”   楚璎知道阿爹逃不过这一劫,就算阿爹什么也不犯,他便已经成为皇上的绊脚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不会错过的。   楚璎心事沉沉,让红泪打发小厮出门,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以手抚额,无声息的叹气。   翠袖看到她忧伤又沉默的样子,十分心疼,便在一旁安慰道   “娘子,咱们相国可是皇上的肱骨之臣,皇上断然是不会为难她的,娘子且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   翠袖不懂朝中格局,自然就往好的方面去想,可她却并非完全不谙世事的女子,她知道此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扶着额头,一时心乱如麻,往日里都是阿爹护着她,她在阿爹的羽翼下长大,无忧无虑,可如今阿爹有难,她却没有任何法子能帮的上忙,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生没用…   楚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此事,你不懂!”   一整日,楚璎皆是心情低落,两房姨娘大概也知道楚松龄下狱的事情,顿时感觉天塌了一般,又来找楚璎,楚璎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说道   “让我好生想想,你们先回去吧,等我的消息!”   陆氏和白氏此时也是无头苍蝇一般,没有半点主意,听了楚璎的话,又回到了院子里。   楚璎让红泪将楚珞叫来,楚珞刚从族学回到院子,见红泪来找他,让他去见楚璎,他身上的衣裳也未来得及换,便跟着红泪过来了。   此时,楚璎已经回到了清欢院中,楚珞进来的时候,见阿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大步走过去,低声唤了一句   “阿姐!”   楚璎抬起头来,楚珞这才发现,楚璎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眸不再如往日一般清亮,似乎蒙着一层水雾,迷蒙又透着忧伤,脸上也带着愁容。   楚珞心一紧,关心道   “阿姐,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楚璎摇摇头,指着一旁的绣墩,示意他坐下,楚珞一撩袍摆,坐在她身边,眼睛望着她的脸,似乎在等着她给自己解惑。   楚璎瞧着唯一的亲弟,她自己就算和整个楚家共存亡都没有关系,可是阿珞还这般年轻…,出于本能,楚璎只想护着亲弟。   她本来想要找个借口来让楚珞乖乖的离开相国府,出去避一避风头,可是楚珞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极为聪慧的,无论她找任何理由,都不可能让他完全不起疑心,所以,楚璎只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楚珞见楚璎缓缓的说着,一句句的砸在心上,十分的沉重,听完之后,他整个脸色都变了   失声道   “阿姐,咱们该怎么将阿爹救出来?”   楚璎看着年少的兄弟,摇摇头道   “阿珞,阿爹之事便交给阿姐罢,你去江南外祖父家里头,先避一避风头,等事情平静了,再回来京城,可好?”   楚珞想都没想,一口便拒绝了,他猛地摇头道   “既然是一家人,那便要生死与共,阿珞怎么能将楚家丢下,一人逃出京都,如今阿珞已经长大了,应该我来保护阿姐才是,要走也是阿姐走,阿珞绝不能离开!”   楚璎见楚珞双眼中透着倔强之色,她还想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可还没有开口便被楚珞给打断了,他扬起下巴,坚定的说道   “阿姐,莫要再说了,反正我是绝不对离开的”   楚璎满肚子想要说的话,最终都咽下去。   楚璎见劝说无用,只得让他先回院子里去,自己要静一静。   楚珞懂事的出去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翠袖和红泪将饭菜摆好,楚璎望着桌上有鸡丝粥荷叶粥,紫苏糯米卷,杏仁豆腐,鲜鱼汤都是她平日比较喜欢吃的清淡食物,可此刻,她却半点胃口也没有,拿起勺子没吃几口又放下。   红泪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十分难过,她叹了口气道   “娘子,你好歹吃一些,若是饿坏了肚子,哪里有力气来想救老爷的法子?”   楚璎勉勉强强又吃了几口,便让她们二人将吃食撤下去。   等红泪重新回来屋内,便听到楚璎道   “红泪,明日你随我去刑部大牢看望阿爹,无论如何,现在咱们应该知道阿爹到底怎么样了”   红泪点点头应下。   次日一早,楚璎便叫上楚珞随同她一起前去看望阿爹,姐弟二人在角门外上了牛车,一路往刑部赶去。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牛车停下来,外头赶车的小厮告诉楚璎已经到了,楚璎和楚珞便先后从牛车里下来,她吩咐小厮将牛车停在一旁,自己和楚璎、红泪三个,便直接走向大牢入口处。   刑部大牢关押的皆是朝中犯罪的重臣,楚松龄必然也被送来了这里,楚璎抬头看了看牢门上的匾额,内心有一丝讽刺,真是想不到,她和阿爹都有来这里的一天。   走到门口,两个守牢的狱卒,便横出长枪,将牢门挡住,对楚璎姐弟二人呵斥一声   “你们是谁?想要见什么人?”   楚璎福了福身子,客气的说道   “我是楚松龄的女儿,这是我的阿弟,我们想要进去看望我们的阿爹!”   红泪见状,赶紧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朝两位狱卒递过去,笑着道   “劳烦两位大哥通融一番,让我家娘子和小郎君进去,这点银子两位大哥拿去喝酒”   她手里头拿着的银子,足足二十两,那二人眼睛眯了眯,伸手将银子接过去,在手里头掂量过后,这才塞入腰带中,神色缓了缓,说道   “既然是相国府的千金和郎君,那就进去吧,太傅也吩咐过了,让我们不要为难相国府的人!”   太傅吩咐过?   谢君淮?   楚璎微微一愣之后,便马上恢复平静,再次谢过之后,便带着两人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留言。 第47章 一事不解   进入大牢后,狱卒带着她去了关押楚松龄的牢房,等到了牢门口,狱卒拿起挂在腰间的钥匙,低头将钥匙打开,知道来的是相国府的千金和郎君,说话比对旁人要稍微客气些   “娘子,郎君进去吧,时候到了,我再来叫你们”   楚璎道了声谢,狱卒离开,她和楚珞进了天牢,楚松龄早就看到她们姐弟二人了,站起身迎上来,楚璎见到关押在天牢里的阿爹身上穿着囚衣,鬓发微乱,借着天光,可以看清他的嘴唇上生出淡青色的胡茬,虽然神色有些憔悴,可并无狼狈之色,她抬头望着这个一直将她捧在手心疼爱的男人,眼睛泛酸   “阿爹,让你受苦了!”   姐弟二人着急来看他,说明将他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他这一双孩子,总算是没有白疼,他看了看楚璎,又看了看楚珞,微微笑道   “阿爹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若是没事,也不会下狱,姐弟二人都不是小孩子,这种话怎么会相信,她摇摇头道   “阿爹,女儿听说朝中有人弹劾你和死去的何敬宗有勾结,如今四姨娘又在楚家,阿爹无论如何也撇不了干系,我看此事也没那么简单,这是明摆着要对付阿爹啊,女儿怎么能不担心呢”   楚松龄岂能不知,朝中想要对付他的人太多了,除了想要改革的新派,还有一直不满被他压制的旧派,甚至还有皇上……,他楚松龄一身纵横官场,为国效忠,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感世事凉薄,对这个尔虞我诈的官场不禁生出一丝倦意。   “阿璎,就算有心之人想要对付我,这也是我楚松龄命该如此…”   他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后,又顿了顿,继续说道   “阿璎,阿珞,皇上早就有心肃清朝中旧族势力,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机会来了,皇上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你阿爹我这次恐怕是逃不过此劫了,定然会连累整个楚家和你们”   就算他不说,楚璎也早就猜到了,就连楚珞如今也慢慢的懂了,朝中新旧党斗争极为厉害,那这个故意陷害阿爹的…是新派之人吗?他的脑海里忽然就想起谢君淮,会不会是他?   楚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她的手在袖中悄悄的握成拳头,指甲深陷如肉中,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她水润的眼睛里透着倔强,仰头看着楚松龄道   “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将阿爹救出去,女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爹受苦!”   楚松龄最怕的就是女儿和儿子做傻事,清灵的事情还只是个引子,后面肯定还会有人大做文章,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他头上,他不希望两个疼爱的孩子来赶这趟浑水,他希望她们二人远离京都,无论如何他遭受什么,他都不希望两人受到伤害   他凝眸细想了一会儿,忽然感慨道   “阿璎,你阿爹我这一辈子无愧于天子,无愧于百姓,唯独亏欠的只有你死去的阿娘,若是你们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百年之后,如何去面见你死去的阿娘?”   楚璎和楚珞是决计不答应的,不多时,便从牢房里出来了,她让红泪又给大牢里的狱卒塞了五两银子,顺便答应虞清灵的事情,可那狱卒口风甚紧,什么也问不出来,并且说她是朝廷钦犯,不能去探看,楚璎只得作罢。   姐弟二人从刑部大牢出来后,正好见到有辆官轿停在外面,一会儿,外头的人便打起帘子,里头的人探出一个头来,楚璎的目光无意识的扫过去,那人也正好出来,他头上带着幞头,不身穿绛红澜袍,面如冠玉,眉目冷峻,不正是谢君淮?   楚璎虽然不知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若是往日里,她定然是不会打理他的,可这次她却没有将明目光挪开,因为她心里头有不少疑问,想要找谢君淮求证。   谢君淮在这里看到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见她远远的站着,便走了过来,目光在姐弟二人脸上掠过,最后看着楚璎   “看过相国了?”   楚璎见他神色坦荡从容,也不知道真是正人君子,还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若是阿爹的事情当真是他设计陷害,那这个人也未免太可怕了。   她神色颇为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一旁的楚珞也满肚子疑惑,可他沉得住气,还没有说出口,楚璎点点头道   “是,多谢太傅关照,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想要太傅告诉我?”   谢君淮点了点头“你说”   楚璎抬眸看着他的脸,他正低着头,一双眼睛紧锁她的娇容,楚璎心中真是五味陈杂,这段日子,谢君淮对她的帮助不少,他多番亲近自己,她对他也并非全无动心,可若是他所做的这一切,全部都是想要利用她陷害阿爹,那此人简直就是卑鄙无耻!   她暗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问道   “太傅,我想问你,让我阿爹深陷大牢,是不是太傅的主意?”   谢君淮看到这姐弟二人的神色,便知道她们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关心则乱,不管她怎么想自己,谢君淮都不会怪她,他神色坦荡的说道   “阿璎,若是我当真想要对付你阿爹,何必等到今日,早在一年前我便知道你阿爹带回来的女人是何敬宗的女儿,如果我想害他,何不直接奏明皇上,派人到楚家去抓人,而不是告诉你这个消息,打草惊蛇!”   谢君淮虽然年轻,可论权谋智计,阿爹未必能算计过他,若是当真斗起来,阿爹未必能赢,而且是他提醒了自己,他并没有做错说错什么?   可若不是他,那还能有谁呢?   难道是皇上?想了想,楚璎又否定心中的想法,当今皇上是个圣明天子,是使不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的。   那会是谁…?   谢君淮见楚璎愁眉不展,又沉默下去,他其实这么做,也就是想要保护她,免得她受伤害,若不是如此,他是楚松龄的政敌,他没有理由帮他的,可纵然帮了他,却还是伤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这是谢君淮最不愿意看到的。   不知为何,楚璎选择相信他的话,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那太傅能否告诉我,到底是谁想要对付我阿爹?”   谢君淮知道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亲爹入狱,她一定会想法子来就楚相国,可这事……别说她一个弱女子了,就连他谢君淮也未必能救楚松龄,他拧眉严肃道   “的确有其他人想要对付相国,可你纵然知道,也未必能救出相国…,阿璎,你先回去吧,我会替相国向皇上求情,让他网开一面!”   连谢君淮都这么说,可见此事一定非常棘手,楚璎的一颗心都沉入谷底了,她脸色白了白,望着谢君淮的眼睛里还有也一丝丝期盼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谢君淮沉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楚璎姐弟,心如死灰一般回到了楚家,刚一回来,府上的姨娘和娘子便匆匆过来问楚松龄的情况,楚璎没敢将实情说出来,只说楚松龄没事,将府上的人安抚下来。   她回来没隔多久,霍蔺便上门来了。   他不请自入,在前堂内,看到府上的诸位姨娘和娘子,见过礼之后,便直奔楚璎,其他人都是各怀心事,也没工夫招待霍蔺,便各自退下了,便是一直惦记着霍蔺的楚琳,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将他看了一眼,乖乖的离开了。   霍蔺望着楚璎忧愁的脸色,十分心疼,走过去道   “阿璎,舅舅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朝中有人故意将此事抖露出来,目的是想要陷害舅舅,你别伤心,我会想办法救他出来”   楚璎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霍蔺还愿意帮她,她自然是感动,可她更多的是不愿意拖累霍家,让他们一家在这件事情当中受到牵连,何况霍家手握重拳,功高震主,一直让皇上忌惮   她摇摇头道“霍蔺表哥,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但是这事情很麻烦,请你不要插手,免得连累霍家!”   霍蔺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是他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难过,他柔声道   “阿璎,你的阿爹是我的亲舅舅,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你放心吧,我霍家世代为将,替宋国守卫边疆,前些日子,又刚替宋国打了胜仗,皇上是不会降罪于我的”   楚璎再聪明,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内宅妇人,于朝堂上的事情知之甚少,此时,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霍蔺这样说,好像给了她一丝的希望,楚璎感激道   “霍蔺表哥,多谢你,若是你能就阿爹出来,阿璎一定好好报答你!”   若是能就阿爹出来,霍蔺还想要娶她的话,她愿意嫁给他。   霍蔺心里也这么想,刚才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似乎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来,若是他能将舅舅救出来,或许楚璎会答应嫁给他,若是能娶她过门,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求宝宝们的留言啦{{{(>_<)}}} 第48章 心甘情愿   霍蔺答应楚璎替她想法子,自然是不能食言的,他骑马回府的路上便想了许多对策,虽然此事有些棘手,但是他还是要冒险试一试,不管是为了楚璎还是为了楚松龄。   霍蔺刚回到霍家,便霍老将军给叫去了书房。   霍老将军班师回朝之后,将三军驻营在城外,他则每日往返军营和府上,每日忙碌,可朝堂上的事情,却一件件都清楚,楚松龄入狱了,作为相国的妹夫,霍霆尊并无任何动作,他只是静观其变。   霍蔺到了之后,先给他阿爹行了礼,抬头触到霍霆尊威严的眼神,他似乎能猜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会儿,他听霍霆尊说道   “楚家的事情,你别插手!那不是你该管的!”   霍蔺就知道他会反对,可他已经答应楚璎,怎么能反悔?何况还是自己的舅舅,见死不救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做的,而且霍霆尊在战场上发号施令惯了,如今回到家里,依然不允许任何人违拗他的心意,霍蔺虽然是嫡子,但是自小却被父亲冷落,他和霍霆尊之间的父子之情还剩下多少,他自己也不清楚,两人并非父子一条心,虽然阿爹命令他,可霍蔺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看法   “阿爹,霍楚徐三家一直是旧派贵族的中流砥柱,如家徐家式微,舅舅又遭人陷害,楚家也是岌岌可危,若是三家倒了两家,就等同于削弱咱们霍家的势力,往后不管是谁要对付咱们霍家,都没有人伸出援手,这对咱们霍家是极为不利的!”   霍霆尊和他想的刚好是不一样的,如今朝中不管是谁扳倒楚家,与他都无关,少了一个楚家,往后朝中的旧派便唯他马首是瞻,何况他如今手握重权,皇上尚且畏惧他几分,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来对付他?   他哼了哼道   “混账东西,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楚家那死了丈夫的小寡妇,现在想将楚松龄救出来讨好她,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将她娶进门!”   霍霆尊一生征战沙场,常年和军营里的将士们作伴,说话也不是那么好听的,尤其是训斥儿子的时候,半点也不客气。   霍蔺被骂心里头不舒服,尤其是他说楚璎是个小寡妇,他听了更加难受,他压制着一肚子火气,忍着没有发作,霍霆尊见他憋着气,敢怒不敢言,只是冷冷一笑道   “小子,你将来要继承我霍家基业,我绝不允许你乱来,老子现在还没死,这继承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你的兄弟,你给我乖乖的听话,否则别怪为父不顾念父子之情,昨日我已经向皇上奏明了,明日你便去启程回南疆戍边,没有老子的命令,不许回京都来!”   阿爹这是拿霍家家主的位置来威胁他,霍蔺不甘心,可是他有不得不低头,他的弟弟和继母对霍家继承人的位置虎视眈眈,他不能让她们得逞,因此,霍蔺在心里头做了一个艰难的抉择,他不得不…选择让步   霍蔺咬咬牙,什么也没说,拱手道“好…儿子听从阿爹的安排”   霍霆尊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次日一早,便让霍蔺启程去了南疆。   楚璎得知消息,已经是第三日,得知霍蔺悄无声息的离开京都,并未跟她说一声,楚璎感觉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她这几天都是茶饭不思的样子,小脸儿清瘦了不少,显得眼睛越发大了,翠袖在一旁跺脚抱怨道   “这霍凛表少爷为何言而无信啊,他明明答应过咱们娘子要就老爷的,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这样做也未免太不像个男人了!”   楚璎不难猜测霍蔺遇到了什么事情,霍霆尊是个刚愎自用,唯我独尊之人,阿爹出事这么多天,也没见他站出来说上一句,霍家的意思很明显,这明摆着要袖手旁观,霍蔺再有能耐,也不敢违拗他那个阿爹,所以只要他从中作梗,霍蔺就办不成这事。   红泪皱了皱眉,毕竟是习武之人,她性子比翠袖要冷静许多,她眼珠转了转,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说道   “娘子,不如咱们去求求谢太傅,他或许能帮上咱们的忙!”   她刚说出来,就被翠袖急急地辩驳回去   “谢太傅是咱们老爷的政敌,他怎么会帮老爷,他只要不落井下石,就该谢天谢地了!何况他一直惦记着娘子,娘子若是去求她,指不定还要娘子拿什么跟他交换呢!”   楚璎一直没有说话,她将两个丫鬟的话听在耳朵里,她如今无能为力,抬手撑着脑袋,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她道   “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若是他现在对我还有企图,说不定我还能有机会将阿爹救出来,若是没企图了,那就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翠袖没料到她忽然会说出这等话来,顿时大吃了一惊,失声道   “娘子,不可这么做,你怎么能牺牲自己?”   楚璎摇摇头道“阿爹是我的至亲,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我岂非是不孝!”   翠袖还要劝她,不要把自己当做交易,便被楚璎给打断,她道   “好了,咱们回屋去,帮我收拾一番,咱们去一趟太傅府!”   两个丫鬟见拦不住她,只得顺从她的意思。   午后,楚璎收拾妥当之后,坐上相国府的牛车,一路直奔太傅府。   谢君淮刚从刑部衙门里回来没多久,他刚审讯了一番楚松龄的案子,如今在书房正在看一些刑部的公文以及刑部搜集过来关于楚松龄的罪证。   楚松龄并非圣人,总犯过些事情,水至清则无鱼,但凡朝中做官的,哪个没有几桩阴私见不光的事情,除此之外,其他的大部分是有人伪造的罪证,给相国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这完全是要楚松龄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啊!   谢君淮看完好几个折子,身子便微微后仰,靠在圈椅上,双眸微阖,似在想些什么。   长安从外头进来便看到主子一脸沉思,他进去禀告   “主子,楚家娘子来了,正在前厅候着,说是要见您!”   谢君淮微微一愣之后,便开口道   “去带她过来!”   长安眉毛抬了抬“来书房么?”   谢君淮颔首“自然是!”   长安没在多说什么,转头便出去了,暗暗却腹诽,说真的,这楚娘子对于主子来说当真是非同一般,要知道他的书房里头可是藏着许多机密的,平日里就算是沈随心也来的不多,主子居然毫不犹豫的让楚璎来书房,足以证明主子心里头真的很在乎她。   一盏茶的功夫,楚璎从前堂移步到了谢君淮的书房。   长安推开门让她进去,然后又在她身后关上门,让其他人留在往外头,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璎却并没有感觉到害怕,或许此刻,她已经忘记了害怕。   谢君淮的书房比她阿爹的还要大,摆设也颇为华贵,紫檀西番莲纹长案,案上摆了许多的公文,笔架,砚台,镇纸,笔洗,一样样都是价值不菲的,另外他的书房藏书不少,三排五层的书架,上头密密的码着经卷古籍。   她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便打起帘子,进入次间。   谢君淮正坐着等她过来,矮桌上摆好了茶水,他坐在对面,隔着一层薄薄的茶烟,眼神却极为锐利清晰。   她上前福了福身子,只是几日不见,谢君淮发现她似乎又清瘦了许多,原本就是桃心脸蛋儿,现在脸更瘦了,下巴也更尖了,她微微眨动眼睛,那长而黑的睫毛便抖动着,露出黑亮的眼睛,也露出她眼睛里的心事。   谢君淮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揪住了,忍不住的发疼,他半点也不喜欢看到她现在的这般模样,他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低声道   “阿璎,何必如此客气,既然来了,便同我喝一杯茶吧!”   楚璎点了点头,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谢君淮亲自替她斟茶,楚璎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然后又放下来,她看着对面也同样喝了茶的谢君淮,声音恳切的说道   “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找谢太傅,是想求太傅帮忙,救救我阿爹,如今朝堂里,也只有太傅能救我阿爹了!”   谢君淮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他静静的望着她白皙粉嫩的脸颊,她今日穿了一件艾绿色的褙子,外头穿着齐胸襦裙,正好将她异于其他女子的妙曼曲线给勾勒出来了,胸前的两团将象牙色抹胸都快撑破了,眼前的人如此诱人,让他恨不得咬上一口   谢君淮吸了口气,他早就已经承认,自己喜欢她很久了,喜欢的不仅有她精致绝伦的容貌和身段,还有她的善良真实,楚璎从不扭捏作态,谢君淮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阿璎,你有什么把握说服我救你阿爹?”   楚璎并不认为谢君淮会傻到救自己的政敌,可是她觉得这个男人对她的企图依然在保持着,她的手在袖中,悄悄的握成拳头,眼睛不闪不避的与他对视,她缓缓的说道   “我自然是没把握,可是,只要太傅愿意救出阿爹,阿璎心甘情愿嫁给太傅为妻!”   谢君淮愣了一下,心潮起伏,没错…刚才他并没有听错,阿璎,说要嫁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的留言。   作者君只是想要把故事说清楚一些,但是宝宝们还是觉得故事有点拖,其实作者君真没有想要拖的意思,只是想要说明白点,宝宝们的意见我会听,下面的情节尽量快… 第49章 燃眉之急   谢君淮的心情有些激荡,如风浪里的船一般,不住的晃动,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因为顾及楚璎此时的心情,他将心里头的那份喜悦按捺下去。   他静若长夜般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她的脸,她与他对视,等了许久,见他神色没什么变化,她内心开始忐忑起来,如今楚家的事情棘手,谢君淮不会是不想答应吧?   想着,她的眼里便露出一丝感伤,想起谢君淮从前与她说的那些话,不过一时哄骗她的甜言蜜语,如今楚家出事了,他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了,还生出援手,那真是太为难他了。   说到底,他其实也并没有那般喜欢她吧?   谢君淮见楚璎眼中神色变化不定,知道她心里头又在胡思乱想,他唇角微扬道   “阿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当真愿意做我的妻子么?”   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选择么,楚璎点点道   “当然愿意,只要太傅愿意救出我阿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答应的很干脆,因为除了自己,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能跟谢君淮交换。   一切都是为了救她阿爹,并不是因为她爱他,谢君淮心里泛着苦涩,可是尽管如此,谢君淮也愿意做出让步,毕竟拥有是比失去要好受些   他并没有要救楚松龄的道义,可是为了楚璎这句话,他可以拼尽全力   他望着她白瓷般的脸蛋儿,不紧不慢的说道   “阿璎,你知道我心里头一直想要娶你过门,为了你,我愿意去想办法救出你阿爹,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如此仓促,若是你将来后悔嫁给我了,该怎么办?”   楚璎只想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并没有想过以后,此时,谢君淮说起,她这才细细的想了一会儿,不过也很快的下定决心道   “只要太傅不休我,将来,我定然对太傅不离不弃!”   她知道谢君淮定然是能想到法子救出阿爹的,可自己若是不与他交换,他断然是不会出手的,他说过他会等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他说的没错了,她的确是心甘情愿,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局面。   仔细想想,嫁给她没什么不好,反正往后阿爹是不能再居相国之位了,将来楚谢两家也没法成为政敌了,如此,障碍倒是没有了。   谢君淮见楚璎说话语气十分笃定,他知道这是楚璎情急之下做出的承诺,她一双含水的大眼正紧紧的望着自己,正在等着他回复,终于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谢君淮缓缓点头道   “好,我答应你救出你阿爹,你先回去,不出三日,我必然让相国安然无恙的出来!”   楚璎差点喜极而泣,既然谢君淮答应了,事情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回到相国府,楚璎没将他去找谢君淮求情的事情说出来,在院子里静待了三日,而这三日也是寝食难安的,她每日派人到前院里看楚松龄是否回来,简直度日如年,终于等到第三日,红泪匆匆从屋子外跑进来   嘴里面喊道“娘子大喜,相国回来了!”   等她的话音刚落,眼前人影一闪,楚璎飞快的提着裙子出去了。   她在没有丫鬟的陪同下,一路跑过来,终于在前院里,看待一个身穿白色衣裳之人坐在前堂内,形容瘦削,不正是她阿爹?   楚璎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掉下泪来,仿佛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梦,楚璎放慢脚步,轻轻的走过去,似乎害怕惊扰了这个梦一般。   “阿爹…”   随着她一声轻轻的呼喊,父女二人四目相对,楚松龄看到女儿,十分激动,差点没有老泪盈眶,他忍住一股心酸之意,开口道   “阿璎,我的乖女儿,让你受苦了!”   楚璎忍不住,猛地扑过去,跪在楚松龄的膝下。   这厢,楚家父女二人抱头痛哭,谢君淮那儿,也收到了楚松龄已安然到家的消息,长安来跟主子汇报之时,只见谢君淮听了之后,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再无多话。   长安道“相国回去了,楚娘子该高兴了,主子为了救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不知楚娘子能否明白主子的一番苦心!”   谢君淮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道“希望她能明白吧!”   三日前,楚璎离开之后,他便换了官府进了皇宫去面见皇上。   皇上马上在乾元殿内召见了他,赵祯这段日子心情都不错,不仅是因为打了胜仗的原因,还有楚松龄落马,让他又少了一个心病,因为见到谢君淮脸上也带着笑意,可给他请安的谢君淮却似乎没那么高兴,赵祯疑惑挑眉道   “云羡,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想跟朕说?”   谢君淮双膝跪在地上,朝龙椅上的皇帝拜了拜道   “昔日微臣说服辽国君主对我朝纳贡,如今辽国的三十万两白银,粮食,马匹,绸缎皆入我宋国国库,皇上曾说过,要赏赐微臣,可还记得?”   皇上没想到他今日前来是想要说这事,自然无论谢君淮想要什么赏赐,他都会答应他,君无戏言,他点头道   “云羡,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只要朕能给的,定然答应你!”   谢君淮顿了顿,说道   “微臣希望皇上能将赏赐改为赦免!”   “你希望朕赦免谁?”   “楚相国!”   当赵祯从谢君淮嘴里听到“楚相国”三个字的之后,他脸上露出稍许意外   随后便严肃的说道   “云羡,朕不会听错了吧?你想要朕赦免楚松龄?如今新政在国内许多州县推行的很好,但是仍然有些地方推行下去极为艰难,阻碍很大,这些地方大部分皆是楚松龄的门生故旧,若是不除掉他,朕的新政在这些地方实施要艰难许多!你是不是糊涂了?”   谢君淮不动声色的听完后,依然平静的说道   “皇上,如今咱们的新政以摧古拉朽的形势在发展,这几个仍然不肯实施新政的地方,也坚持不了多久,另外微臣倒是有个主意,这些地方官如此顽固,何不抓一两人出来,免去官职,以儆效尤,让他们害怕了,自然就会放弃抵抗,如今相国犯罪,皇上罢免他的官职便可,他手中无权,下面的官员自然不会再听他的话,相国是两朝旧臣,先帝最倚重的臣子之一,也是宋国的有功之臣,皇上若是杀了他,定然会寒了百官之心”   赵祯听他说完,并非没有道理,至于自己器重的大臣为何忽然之间如此维护对手,他想了想,似乎能理解了,他曾听到一些传闻,谢君淮与楚相国的千金似乎有些瓜葛,但是并未同谢君淮证实过,如今看来,传闻并非是传闻。   赵祯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你这么做,可是为了楚相国的女儿?”   皇上问他这个事情,让谢君淮有些意外,既然事情已经被赵祯知道了,他自然是不会否认的,点点头道   “是”   赵祯和谢君淮相识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谢君淮这般在意一个女人,他和谢君淮之间,除了是君臣之外,还是好友,这么多年,他从一个不起眼的皇子爬上皇帝的位置,谢君淮是功不可没的,并且谢君淮从未求过他,这是第一次,他忽然笑了笑,道   “云羡,既然你向朕求情,朕就答应你,网开一面,饶楚松龄一条命!”   谢君淮见终于说服皇帝,心中轻松了许多,朝上面的君王又拜了拜,道   “谢主隆恩!”   皇帝虽然给楚松龄一条活路,但是他毕竟犯了欺君之罪,又犯包庇之罪,两罪并罚,皇帝仍然将他的相国之职免去,毕竟他为宋国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帝对楚家其他人便不予追究了。   事情结束了,相国的职位也让别人顶替了,楚松龄自此告别了他沉浮三十余年的朝堂。   长安提醒谢君淮“主子,既然楚娘子答应嫁给您,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提亲比较合适?”   谢君淮凝眸一想道“等过几日吧!”   楚家父女抱头哭了一场后,楚松龄安慰好女儿,好不容易楚璎才收住眼泪,这时,府上的人都得到了消息,陆氏,白氏,楚琳,楚瑶,楚珞都过来了,见到楚松龄平安回来后,皆大欢喜了一场,尤其是了两个姨娘,简直谢天谢地。   唯独陆氏在看到楚松龄一双凌厉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脸上的欢喜之色便收住了,露出心虚之色,心里头不断的打鼓,老爷不会已经知道那日发生的事情了吧?   楚松龄与府上众人见面之后,便将这些人都遣散了,只派了一个小厮去大牢里打听虞清灵的消息。   小厮次日一早,便将消息带过来了,虽然是个不好的消息,他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老爷,小的从大牢里打听到消息,四姨娘恐怕是不想连累楚家,三日前在天牢里上吊自杀了 ”   楚松龄听后,手在袖中悄悄的握成拳头,他停了几息,这才说道   “她的身体如今在衙门里吧!”   小厮点点头   楚松龄叹息一声,良久才说道   “你去想想法子,将她的身体赎出来,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好好安葬!”   小厮领命去了。   楚松龄仰躺在圈椅上,想想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眼神忽然变得又冷又厉起来,他楚家的害群之马,也是时候揪出来治一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的留言,这部分内容,等铲除楚家的小人之后就结束了,女主嫁过去之后,一定会越来越甜的。 第50章 陆氏被休   第五十三章:   皇上对楚家,还算仁厚,楚松龄只是被罢黜了官职,楚家的府邸以及其他人并没有受到牵连,朝中还有些人不想就此罢休,被皇帝一句“此事已经过去多年,朕不想多生事端,扰得人心惶惶,就此作罢!”这才堵住悠悠众口。   如今楚松龄不用每日一大早赶去上朝,便清闲了不少,他一大早在书房里练了字,然后又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写完之后,将手中的狼毫放下,待墨迹一干,便折叠好,交给身边的书童夏茗。   他淡淡的吩咐道“去将这个交给二姨娘”   他刚才写什么,夏茗没有仔细看,既然老爷吩咐,那他照办就是了。   楚璎这会子刚用了早膳,正在庭院中散步,红泪和翠袖陪在她身边,此时,已到了四月春暮,绿暗红稀,天气已微有些热了,楚璎穿着薄薄的春衫,折枝海棠纹湘水裙子,临风而立,身子翩然,体态妙曼,经历过一场劫难之后,相国府依然平静,楚璎望着被晨露打湿的枝头,整个人都轻松无比。   从楚璎的院子里,刚好可以看到西北角庭院的飞檐翘脚,红泪的目光从那个方向收回,若有所思的说道   “娘子,四姨娘那日出城就被抓了,定然是咱们府上的人泄密了,也不知道老爷会不会处置那人!”   她说的“那人”,楚璎心知肚明,她的目光往那个方向看了看,便迅速收回来,面色平静道   “人总是要处置的,不然阿爹这场罪可就白受了!”   翠袖和红泪两人便不再往下说,心里头同时在想,相国还有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这个暂且不提,可两个丫鬟为自家娘子担心的事情还很多,不多时,又听翠袖说道   “娘子,你答应与谢太傅成亲的事情,怎么同老爷说啊?”   楚松龄轻松从刑部大牢里被释放出来,忙着解决府上的害群之马,还没顾得上来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不知道,要不了多久迟早是要知道的,到时候,发现女儿既然要嫁给谢君淮,到时候还不知是个怎样的生气法。   楚璎侧头瞥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   “自然是实话实说!”   离开“天然斋”的夏茗,拿着楚松龄写给他的宣纸,一路走到陆氏的院子。   陆氏刚用了早膳,楚琳来给她请了安,母女二人面对面坐着,正在说话,外头的婆子见是老爷身边的夏茗,没近来知会,便将人给带进来了,夏茗先给主子请了安,陆氏看到是楚松龄身边最为亲近的书童,颇为高兴,说话起来比对旁的下人要和颜悦色几分,她说道   “是不是老爷吩咐,今儿来这里过夜?”   夏茗年纪小,不懂得说话委婉,摇摇头道   “不是,老爷让小的将这个交给姨娘!”   说着,便将手里头的东西递呈过去,陆氏不明所以,便从他手里头将纸拿过去,慢慢的打开,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十分清晰,尤其是“休书”两个字,极为醒目。   陆氏简直不敢往下再看,一瞬间脸色煞白,她的手不住的发抖,目光从休书上移道夏茗的脸上,夏茗被那锐利冰冷的眸光盯着,不禁打了个寒颤,紧接着,便听到陆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是老爷亲自写的!”   夏茗并不知道上头写的什么,陆氏的脸色如此难看,老爷写的不会是休书吧?   他满肚子狐疑,面对陆氏的质问,便点点头道   “是的,老爷只是让小的送过来,还交代说,若是姨娘看不明白,自可以去问老爷!”   楚琳坐在一旁,不知道她阿娘看到了什么,将那张纸从她手中抽出来一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阿爹居然要将阿娘休了!   楚琳心中愤然,将休书放在矮桌上,脸上带着怒意道   “阿娘,咱们去找阿爹,问他为何要将你休了!”   陆氏带着楚琳去楚松龄的书房里闹了半天,楚琳还问她阿爹为何无缘无故的将阿娘休了,楚松龄没有直接揭穿陆氏,而是告诉女儿,让她自己问阿娘,陆氏说不出口,楚琳也不傻,猜到阿娘与四姨娘的事情有关,这回是真的将阿爹惹生气了,无可奈何之下,母女二人又跪在门外哭了一个时辰,最终还是没有挽回楚松龄的心意,等她们母女二人哭累了,便颓然的回了院子。   楚松龄终于肯给陆氏一个痛快,事情不久便传到了楚璎的耳中,红泪在一旁有些兴奋的说道   “陆氏这些年在府上如此猖獗,老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总算除掉了这个祸害,往后咱们府上也清静了!”   楚璎姐弟二人打小丧母,陆氏没多久便成了姐弟的姨娘,小的时候那女人没少给年幼的姐弟使绊子,楚璎一直不喜欢她,因为她,间接的害了虞清灵,阿爹将她休了,也算是便宜她了。   阿爹并没有去派人查那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也没有逼问陆氏这一切的经过,说到底还是想要息事宁人吧,他如今官职也卸了,追究也毫无意义。   陆氏拿了丈夫的休书,这相国府也再无她的容身之地,次日一早,便收拾行礼,离开她住了十几年的楚家,楚琳是不忍看到阿娘就这么走了,赌气之下,便跟着陆氏一起回了陆家。   不过,这次楚松龄是铁了心要这么做,她即使以此要挟,也半分作用也没有。   时间一晃过去七日,楚家没有这对母女,倒是越发安生了许多,楚松龄比做官的那段日子,不知道要清闲多少,如今将那些俗事卸下,每日里练字煮茶,慢慢的也就放宽心了。   这日,楚璎去看望阿爹,正好见楚松龄在煮茶,他身穿藏青色右衽广袖袍,头上戴高装巾子,五官俊美不凡,在府上修养几日,气色比先前又似乎好了不少,尤其是眉梢眼角多了几分淡泊之色。   楚璎上前问安,楚松龄让她起身后,坐在对面,楚松龄望着女儿笑道   “阿璎,尝尝阿爹煮的茶!看味道如何?”   说着,便亲自给楚璎斟了一杯茶,楚璎点点头,说了声“谢谢阿爹”   然后伸手将茶盏端起来,低头浅浅的咂了一口道   “这是十年以上的普洱茶,也只有阿爹才能煮出这么好的味道来”   陈年的普洱茶色泽褐红,滋味纯和,有种独特的陈香,阿爹爱茶,最是舍得在茶上面花大价钱,这茶定然是费了不少银子。   楚松龄听到女儿甜甜的夸赞,心里头十分高兴,连喝口茶都觉得特别香甜,他看着女儿渐渐的懂事了,也十分欣慰,感慨道   “阿璎,这些年来阿爹一直忙于公务,平日里早出晚归,连坐下来替自己煮茶的功夫都没有,追名逐利了一生,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如今发现,抛下那些俗务,在家中喝喝茶也是不错的,名利都是虚妄,人一辈子,过得快活才是最重要的!”   楚璎听完,便知道她阿爹在心里头是真的将朝堂上的事情放下了,这样也好,不再去参与党派斗争,至少阿爹不会再遭人陷害了,她打小便知道,阿爹买下了不少田宅庄子,就算没有朝廷的俸禄,府上这一大家子也是不用愁生计的。   她笑着道“阿爹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的,如此,女儿也放心了!”   难得阿爹心情大好,她心里头便琢磨着,是否要跟他说,自己答应嫁给谢君淮的事情,说出来,也不知道阿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父女二人各有心思,正在这时,外头有人让夏茗传了个信过来,小书童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老爷,娘子,前头有人传话说,谢太傅带着下人在前面候着,说是要见老爷!”   楚松龄稍做沉吟,便点点头道“好,我去看看”   他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他之所以被赦免,和谢君淮在皇上面前求情是分不开的,可他为何要替自己求情,这一点楚松龄正好要问他。   让女儿留在书房,自己独自去了前院。   谢君淮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楚松龄便出现了,他先起身行了礼,听到谢君淮叫一声   “相国”后,便有些讥讽的笑了笑道   “如今楚某只是一介白衣,“相国”二字,不敢当!”   谢君淮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两人分宾主坐下后,楚松龄便说道   “太傅不畏人言,挺身而出,为楚某向皇上求情,楚某谢过了”   谢君淮拱手道“举手之劳,楚伯父无需挂怀”   他嘴里头轻轻松松的说是举手之劳,实际上是跟皇帝拱手让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富贵荣华,换的楚松龄一条性命,也换了他心爱之人的承诺。   他话音刚落,楚松龄便紧接着追问道“太傅无缘无故,为何要救我,皇上杀了我,太傅岂非更加省事?”   谢君淮知道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两人斗了三年,若说楚松龄的今日,是他期盼已久的,也没什么错,他救出他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楚璎,至于其他原因,也就微不足道了,可这个事情,他不能同楚松龄明说,只是拱手道   “楚伯父,救你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您是两朝旧臣,杀了你不仅寒了百官之心,还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为人臣子,自然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晚辈这么做,并非是为了救您,而是为了皇上”   楚松龄不怀疑他这个意图,既然如此,他也就没什么好亏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下一章太傅会再次提亲,不会有那么多波折,然后就会顺利成亲啦! 第51章 秦晋之好   事情都说出清楚了,楚松龄就更弄不明白谢君淮今日的来意了,他淡淡挑眉道   “谢太傅今日前来,难道就是跟老夫说此事么?”   谢君淮听完,朝他拜一拜,正色道   “世伯,今日晚辈前来,是向您提亲的,晚辈想要娶阿璎做我的妻子!”   楚松龄从前总觉得谢君淮不怀好意,现经过这件事后,心里头倒是越发清明起来,谢君淮的确是个狠角色,但是最起码他并不卑鄙,这一点让楚松龄已经对他刮目相看了,何况如今楚家正处于低谷,他这个时候上门提亲,不惧人言,倒也是有些胆量。   楚松龄在心里头细细的考量一番,放眼京都的男子,谢君淮的确算得上是个中翘楚,可是如此出类拔萃的男子,非要选择他女儿一个寡妇,岂不是很奇怪?   “你为何执意要娶老夫的女儿为妻?”   他自然没有看轻自己女儿的意思,可谢君淮这般执着,未免让人意外。   谢君淮微微一笑道“阿璎是个单纯柔善的女子,这和她曾嫁人与否并无关系,晚辈想要娶的就是她这般女子,晚辈会一辈子保护她,让她不受任何委屈,请世伯成全!”   楚松龄见他说话之时神色坦荡真诚,倒是发自肺腑,并没有弄虚作假,其实他心里头更中意的人选是霍蔺,可是霍蔺的脾气太硬了,直来直去的,不懂得委婉含蓄,若是真将女儿嫁给他,日后恐怕夫妻之间也很难和睦。   他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用一种以退为进的方式说道   “此事,让老夫问问阿璎,若是她答应嫁给你,我便成全你!”   其实他心里头也想清楚了,女儿一直与这谢君淮有些瓜葛,若是没有丝毫情谊,断然不会这般牵扯不清的,从前他让女儿顾及整个楚家,如今也没必要了,如果女儿心里有这个男人,他这个当爹的何尝不愿意成全两人。   谢君淮知道楚璎会答应,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要有的,他不能亏待了楚璎,而且他没想到楚松龄会有松口的迹象,虽然阿璎答应了,可若是楚松龄不点头,他想要娶心上人却也还要费些周折的。   谢君淮抱拳朝他作揖,道   “多谢世伯”   楚松龄打发他走了。   等府上的小厮将人送出去,楚松龄便朝身后瞥了一眼,随后轻轻咳了一声道   “出来吧,别躲了!”   藏身帘子后的楚璎听到阿爹清亮的声音,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后,便打起帘子,踅足走出来,她盈盈走到跟前,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红晕,轻轻叫了声   “阿爹”   楚松龄见女儿垂着头,脸蛋泛着薄薄的红晕,仿佛施了一层胭脂,极是妍丽,她眼波妩媚,似乎有些羞怯。   “适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楚松龄心平气和的问。   楚璎点了点头。   楚松龄素来是不忍心责怪女儿的,他心里头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可想到如果女儿是为了救他,才这样做,他心里头便生出一丝愧疚感,他镇定说道   “阿璎,你跟阿爹如实说来,是不是为了救我,才答应嫁给谢君淮的?”   楚松龄这么聪明,她瞒着也是没有用的,楚璎抬头与他对视,点点头道   “阿爹,女儿的确答应他,只要他能将你救出来,女儿便嫁给他,可这是女儿并非完全被逼迫…女儿觉得,谢太傅是个不错的归宿,他无妻无妾,女儿是个寡妇,能遇上他这样的人,与他共度一生,对女儿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说出来的这些话,并非完全是真心的,也有些违心的在里头,可若不如此说来,楚松龄定然是不会相信的,而且她也下定决心了,反正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如今既然没有了门户之见,谢君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楚松龄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是想要确定她说的这些话是不是发自内心的,楚璎神色坦然,她心里头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一会儿,楚松龄终于败下阵来,放弃了劝说女儿的念头,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女儿考虑,如他楚松龄身上已经没有一官半职,和平头百姓没什么区别,京都达官贵族之间婚嫁最重门第,讲究门当户对,京都的官宦之家对楚家是避之惟恐不及的,断然是不会与他家结亲的,可女儿自小锦衣玉食,不能去嫁给平头百姓,如今谢君淮还敢过来提亲,这让楚松龄不得不考虑,毕竟关乎女儿的终生幸福,不能因为他和谢君淮之间的芥蒂而毁掉。   他思虑再三,这才做出艰难的决定,对女儿点头道   “好,既然你愿意,那为父便答应他!”   楚璎“嗯”了一声,这样也好,阿爹往后便不用再为她的亲事而烦忧了。   次日一早,楚松龄便请了媒婆去谢太傅府上拜访。   谢君淮在衙门里处理公务还未回来,媒婆眉开眼笑的将楚家答应两家结亲的事情告诉谢老夫人沈随心,沈随心听了之后,并未见得十分高兴,脸上反倒有一丝淡淡的无奈之色,只不过儿子做的决定,她也没办法更改,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那便听从老天爷的安排吧。   她端方的朝媒婆笑道“既然楚家答应了,那可有将小娘子的生辰八字送过来,我挑个良辰吉日,去找积香寺里的高僧替二人合八字,顺道也将这成亲的日子给定下来!”   媒婆倒是没瞧出什么端倪来,笑着将装着楚璎八字的红漆木盒递过去给沈随心,沈随心身边的婆子将东西接过去。   这边事情商量好之后,媒婆又去楚家报了信,楚家这边便只要等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便替楚璎准备嫁妆了。   沈随心一直想要儿子早点成亲,收到楚璎八字之后,便带着府上的婆子专门去了一趟积香寺,找高僧替二人合八字。   这一趟过去,回来之后,沈随心的心情便好了不少,原因无他,就是高僧在给两人合八字的时候,细细替两人一算,说了句“老夫人好福气,令郎君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有福气”然后又说楚璎的八字与谢君淮极为匹配,谢君淮若是娶了她之后,定然顺风顺水,万事通畅。   沈随心一听到楚璎的八字这么好,又对儿子有这么大的帮助,便从忧转喜,对楚璎的一些成见,也减少了大半。   回到府上之后,便将合八字的事情告诉了谢君淮,昨日谢君淮忙于公务,整夜里都待在衙门里,到次日午后才回来,刚踏进老夫人的院子,便听到她说楚家答应结亲了,并且两人的八字还极为匹配。   这让谢君淮听后很高兴,沈随心笑道   “云羡,既然八字已经合了,那咱们便赶紧将成亲的日子定下来,积香寺的高僧替为娘选了几个好日子,你看看哪一个合适!”   对于沈随心来说,儿子成亲的高兴已经盖过了楚璎寡妇身份的一点点瑕疵,因为她真的不愿意再等下去,只要儿子能成亲,让她抱上孙子,就算是寡妇,她也认这个儿媳妇。   谢君淮心情舒朗,他没想到沈随心的速度这么快,看着比他自己还要着急,他微笑着上前,接过沈随心手里头的那张烫金的帖子。   他看了一下上头的三个黄道吉日,分别是八月中秋,十一月十八日,以及正月初六。   按照谢君淮的想法,将楚璎娶过门当然是越早越好,他最满意的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可是这事情他一个人说的不算,还要等楚家那边答应才行。   他看了眼之后,便将帖子合上,笑着对沈随心说道   “阿娘,此事儿子还得去趟楚家找楚伯父商量一下”   那当然了,沈随心自然答应,她微笑着说道   “你尽管去吧,早点把日子定下来,为娘也就安心了,聘礼方面,为娘会替你备好,你不用担心”   沈随心在这方面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既然是要明媒正娶,这聘礼上面自然是不能失了体面的,因此她会拿出足够的聘礼送到楚家去。   谢君淮离府直接去了楚家,门口的小厮通传之后,便将他带进来,他在前堂等了一会儿,不见楚松龄出来,只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接客,对他作揖道   “太傅,今日真是不巧,老爷他被好友约出去饮酒了,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府,如今府上管家的是咱们的三姨娘,我这就去请三姨娘出来,太傅有什么事可以跟她说”   谢君淮不知道谁是三姨娘,也不愿意见,当即便摇头道   “不用了,带本官去见你们家大娘子!”   管家知道楚家与谢家要结亲了,谢君淮将来就是他府上的姑爷,他要见大娘子,也没什么不妥的,他稍思索一番,便点头答应下来。   谢君淮也不用他带路,只说自己来过相国府,跟他道了声谢,管家没想到他这么客气,赶紧还礼,谢君淮没有多说,起身便熟门熟路的朝楚璎所在的子衿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留言   男主历经各种艰难,阻碍,打击之后,终于要娶到女主了,想想真不容易。   谢君淮:我之所以这么艰难,全是亲妈的功劳   作者君:让你娶到就不错了…… 第52章 天生一对   谢君淮来到子衿院门口,见院子门虚掩着,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见无人应门,便推开门进去了。   等他走到内院的泥金撒花软帘外头,忽然有人从里头掀起了帘子,谢君淮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楚璎身边的丫鬟红泪。   红泪虽然知道谢君淮不是第一次无声无息的闯进来了,可突然看到他的脸,却依然有些惊讶,她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从容不迫的行了一礼,谢君淮叫她起身后,问道   “你家娘子可在?”   红泪点点头“娘子在里头做针线活”   既然他已经来了,自然是要见娘子的,红泪哪里敢拦住他,只得如实告诉他。   谢君淮道“我送帖子过来,要见你家娘子”   红泪只好领着他进去。   楚璎正坐在里间做绣活,只听到珠帘响动,红泪从外头进来,上前说道   “娘子,太傅来了,奴婢让他进来了”   楚璎的脸色同她一样,露出些许讶异,她手中的针线活停了停,抬眼往帘子外头望过去,只见那人正对着里面站着,一双眼睛仿佛要穿透珠帘望着她。   楚璎的心不由得跳了跳,将手中的针线活放入针线笸箩里,起身出去。   她掀开帘子到了外面,与谢君淮打了个照面,对面的他负手站立着,见她出来后,眼底先有了一丝笑意,楚璎不明他的来因,只好微笑着问道   “怎么今儿有空来了?”   如今,两人已经订了亲,楚璎对他也没有从前那般客套疏离了,只不过两人也算不得两情相悦,楚璎到现在为止,对他的确是有些喜欢,然而这份喜欢却又有些克制,她与他的感情,她心里头还是有些顾虑的,专情之苦,她是尝过,一切的牵挂和煎熬,都是毫无怨言的,千般滋味萦绕在心里,可终究没个好结果。   她与谢君淮难道就会有好结果么?她心里头不确定,反正订了亲,这份感情也无法回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然而,对谢君淮来说,却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他喜欢楚璎,不是一两天的时间,非要有个时间的话,那便是他年少初识她开始,她比旁的女孩子好看些,说话娇滴滴的,眼神水润清亮,谁都喜欢她,他也不例外。   想要即将要迎娶他的心上人,谢君淮心里生出一丝感慨,他笑着道   “我阿娘替咱们两合了八字,另外还选了几个良辰吉日,想找你和楚伯父商量,看哪个日子比较合适!”   说着,他便从袖中拿出一张烫金的帖子来,这个帖子里面,除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和拟定的良辰吉日之外,还有两户人家三代人的名字,官职以及田产,房宅的情况。   谢君淮将帖子递给她,楚璎走过来,伸手接过去,笑着道   “你且坐一坐,我看看与你商量”   谢君淮点头,在紫檀海棠花式三开光绣墩上坐下,红泪过来替他斟茶,谢君淮没工夫喝茶,只是在对面望着楚璎,她低垂着眉眼,长睫覆在眼窝上,在白瓷般的肌肤上留下小扇子般的阴影,双颊粉嫩微带着桃花色,怎样看都那么美好,其实这些年,他也渐渐的忘却了从前的事情,年少时的一丝情动也被他掩藏在心底,却没料世事无常,还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来到她的身边。   他看得入神,以至于楚璎抬起头来,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反倒是楚璎,在触到他灼热的目光时,微微脸红,她眸光微微一闪,低下头去重复又看手中的帖子,开口道   “你也知道,我是新寡的身份,如今我前夫死去还不到半年,若是今年便嫁过去,难免遭人闲话,不若就定正月初六这一日”   楚璎刚才仔细的看了一遍,上头写的清清楚楚,她没想到,谢君淮居然还有这么多田宅铺子,竟然比她楚家还要多,简直不可思议。   谢君淮原本心情愉悦,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前夫,隐隐有些发酸,不管任何男人,都不愿意在自己喜欢的女人嘴里听到关于其他男人的事情,不过看楚璎情绪并无半分波动,又说是怕人说闲话,倒是没说自己是要替前夫守寡一年,这让他还好受些。   在谢君淮看来,与她成亲的日子当然是越早越好,他恨不得就中秋将她娶回去,可这毕竟关乎楚璎的声名,他不得不做出让步,颔首道   “阿璎,对于我来说,自然是越早越好,不过既然你有这些担忧,那依你便是”   这样一说,刚才两人之间的尴尬倒是没了,楚璎抬起头来,谢君淮忽然想到什么,笑着说道   “我阿娘说咱们两的八字契合,是天生的一对,我若是娶了你,简直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楚璎倒不知还有这么一段,关于沈随心,她多少是有些担心的,谢老夫人丈夫死得早,一个人将一对儿子拉扯大,为丈夫守着贞洁一直到老,如今她刚死了丈夫不久就嫁给人家儿子,她怕谢老夫人心里头多少对她有些看法,如今,听谢君淮这么一说,她倒是心宽了不少,嘴角微微上扬道   “将来,老夫人可莫要嫌弃我才是!”   谢君淮声音温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阿璎,我阿娘非常喜欢你,你莫要担心,往后有我在,谁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只需要做好自己便可”   楚璎看了他一会儿,心里头有些动容,他的眼神认真而坚定,不管最后能不能像他说的这样,她此刻听到这话,还是高兴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因为谢君淮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便起身离开了。   楚璎让丫鬟送到门外。   楚松龄拜访老友回来了,楚璎便将帖子送给他看,楚松龄见楚璎已经拿定主意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让她自己决定便好。   如今婚期定了,谢家的聘礼很快就送过来了,那日一担担缠着红花的箱子经过京都大街之时,引得路人不住评头论足,彩礼花了半日的时间才全部搬进楚家的院子里,一时间,楚家前院到处都是箱笼,和两家的下人,挤得水泄不通。   楚松龄接过长安送上来的礼单,道了声谢,然后打开礼单大致的看了一下,里头密密麻麻的写了一整本,各种名目让人眼花缭乱。   虽然他对这个女婿有些不信任,可看到这张礼单的时候,他的眉毛往上微微一扬,心里头赞扬了一番谢君淮这大手笔,觉得这小子对女儿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长安等楚家人清点完聘礼,这才带着府上的下人离开。   自此以后,谢家浩浩荡荡的送聘礼的事情也在京城里头传开了,人人皆知,谢太傅要娶前相国楚松龄的大女儿,自然这事情,也传到了徐家几个人的耳朵里。   过了年,徐疏影以及及笄了,如今府上没了太夫人,替她张罗婚事的事情便落在她二嫂王氏的头上,王氏对徐疏影的婚事也是有一番算计了,她认为,徐家花了这么多银子用在栽培徐疏影身上,怎么也得给她找个显贵人家嫁了才算没亏本,自然,她考虑的这些人家里,也包括谢家,王氏知道谢老夫人有此意要两家联姻,因此,王氏便一直将这小姑子供着,有人上门来提亲,也是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没真的答应。   可如今,骤然听到谢君淮居然要娶楚璎的消息,简直让人大失所望,王氏心里头对谢家不免怨恨起来,可她又不能找谢家出气,只好将这一肚子火都撒在徐疏影的头上来。   徐疏影在二嫂这里听完数落之后,回到院子里,偷偷的哭了一阵,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心爱慕的表兄,居然会娶自己曾经的寡嫂为妻,她心里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她哭的泣不成声,丫鬟看着心疼道   “娘子,你别哭了,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谁也改变不了,您才貌双全,难道还愁找不到如意郎君么?”   徐疏影哽咽道“你不懂…表哥是我唯一倾慕之人,我这么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就是为了要配得上他,如今他要娶的是我曾经敬重的嫂嫂,你让我如何接受?”   那丫鬟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   “从前奴婢就听到一些关于少夫人的闲话,说少夫人是个狐媚子,专门勾引男人,如今倒是没错了,她生的那般模样,太傅一定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才这样的!”   徐疏影虽然是知书达理的女子,可偶尔也要做些冲动的事情,这次,她便忍不住来了楚家找到了楚璎。   楚璎和上次一样招待她,亲自给她斟茶,可前小姑子的脸色每回来都不好看,徐疏影望着她,十分失望的说道   “嫂嫂,你一直都与表哥有往来,却从来都不告诉我,把我蒙在鼓里,为什么?”   楚璎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她什么也解释不了,只得轻轻叹了口气道   “疏儿,嫂嫂一直想要成全你和太傅,如今变成这般局面,嫂嫂也是万不得已”   要她怎么跟她说清楚,谢君淮的一颗心根本不在她身上,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的女人出现!   可徐疏影并不愿听她的话,她流着眼泪,恨声道   “你骗人,分明就是你使手段勾引表哥,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她激动的说完之后,便愤然离去,楚璎没有留她,让她走,反正这事也说不清楚,何况,她对徐家人也没必要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到时候统一回复,下一章就成亲啦!! 第53章 娶她过门   岁月居焉,时光如流,转眼就是岁末,除夕夜里,下了一场大雪,雪花如棉絮般扑簌簌的往下落,不多时,便将京都城裹在素银碎玉里。   楚松龄自从不做官以后,这闲暇的日子便多了起来,从腊月开始他就替楚璎筹备嫁妆,楚家是京中望族,钟鸣鼎食之家,这嫁妆自然是要体面些才好,楚松龄在这方面,对楚璎是极为大方的,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嫁妆的明细都列了单子,交给如今管家的白氏去准备,白氏凡事都听他的,自然他说什么都好。   单子上的明细虽然不能与头一次比,但也十分的丰厚了。   楚璎第一次嫁人的时候,那十里红妆,堪比帝姬出嫁的场面至今让人记忆犹新,只是世事弄人,眨眼的功夫,她又要嫁人了,毕竟她才死了丈夫不到一年,大张旗鼓的反而不好,因此在看完楚松龄的嫁妆单子之后,自然是不同意,她说与楚松龄听,可楚松龄不答应,怕嫁妆薄了,别人看轻女儿,楚璎拗不过他,只得顺从。   到这几日的功夫,嫁妆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而楚璎陪着阿爹和阿弟一起过完新年,也就要出嫁了。   正月初六的前一天晚上,院子内灯火通明,冰天雪地里,火红的灯笼高挂在梁下,雕花窗门上贴着红色的喜字,十分醒目,楚璎躺在床上,灯光透过帐子照进来,她微微眯着眼睛,也不是第一次嫁人了,她怎么会紧张的睡不着,东想西想了一阵,到了后半夜才入睡,然而天还未亮的时候,丫鬟便来叫她起床了,楚璎睁开朦胧的睡眼,打起精神站起来。   洗漱完毕之后,厨房替她准备早膳,楚璎随意的吃了些填肚子,吃完了,她坐在黄花梨卷草纹梳妆台后,红泪和翠袖便开始替她梳妆。   屋内烧着地龙,比阳春三月还要暖和,楚璎此刻是完全的清醒过来了,她的目光落在铜镜中的那张脸上,桃心形状,下巴尖尖的,双颊带着睡醒的粉晕,眸含秋水,婉眄流转。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居然还会嫁给谢君淮,这是从前她想都没有想过的。   红泪用象牙梳子替她梳头发,她的青丝垂至地下,乌黑柔顺,象牙梳子一下子便梳到了底下,见她怔怔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红泪知她心中所想,微微笑道   “娘子是不是在想太傅?”   楚璎不否认,轻轻颔首。   红泪笑着道“虽然娘子现在要嫁给太傅了,可是往后奴婢都还跟在娘子身边呢,若是太傅欺负娘子,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娘子的”   翠袖也在一旁点点头,表示她也会这么做。   楚璎微微笑了笑,道了声“好”,心里头只觉得好笑,看来在两个小丫头的眼里,太傅可不是什么好人,她们都怕他会欺负自己呢。   她没有往下说,两个丫鬟手上也利索,红泪替她抹了桂花油之后,迅速的替她挽好发髻后,将顶簪,分心,鬓钗,掩鬓,花钿等这些插在她头上。   等她弄好后,翠袖又替她将玉簪花粉抹在脸上,黛笔照着柳眉的形状画了画,她用簪子挑了胭脂,点在她的粉唇上,轻轻的抹开,余下的胭脂,在双颊上匀开。   等梳妆完毕,镜中出现了一张更为精致妩媚的脸,美艳绝伦的颜色,让人几乎都移不开目光。   红泪和翠袖两个,用看着闺女出嫁一般的目光看着楚璎,心里头格外的欢喜。   一会儿,翠袖从柜中拿出她亲手绣好的嫁衣出来,凤冠霞帔,楚璎站起来,让她们两人替她更衣,嫁衣上五彩丝线绣出来的牡丹花,大朵大朵绽放在衣裳上,她穿上之后,那火红的颜色衬得她的肌肤更是莹莹如雪,最后,翠袖又将凤冠替她戴好。   凤冠上金色的流苏垂下来,将女子精致的脸蛋给挡住了。   等梳妆完毕,外头已经天亮了。   昨夜里,院子里的雪都已经清扫干净,全福人已经到了,楚珞和楚瑶一大清早便过来看她,楚琳虽然回了府,可知道楚璎不喜欢自己,便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两个半大的孩子围着她,楚珞望着身穿嫁衣的阿姐,露出一丝惆怅道   “阿姐才回来没几天,便又要嫁人了,我心里头真是舍不得!”   楚璎将面前的流苏往一旁分开,望着楚珞笑道   “阿姐只是嫁人,又不是出远门,往后想阿姐了,便来太傅府上来找我便是了”   楚瑶看着阿姐的眼睛在发亮,她笑着说道   “往后,阿瑶也要跟着兄长一块来!”   楚璎当然答应她。   楚家这边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谢家那边迎亲的队伍也出发了,大街上的雪已经化了,谢君淮身穿大红色的衣裳,身前带着大红花,头上带着幞头,骑着高头大马,一路人敲锣打鼓的跟着他去楚家接新娘子。   谢君淮生的好,面如冠玉,眉目英挺,在红色衣裳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整个人风采卓然,街上人看到新郎官这幅模样,心里头都暗道一个“好”字,真不知这楚家娘子几世修来的福分,成了寡妇,权倾朝野的谢太傅还能八抬大轿的迎娶她过门。   不多时,迎亲的队伍便到了楚家。   谢君淮在府门前下马,便被楚家门口的人给堵住了,吆喝着要喜钱,长安笑眯眯的从随身带着的口袋里头抓了一把金瓜子出来,朝众人撒去,众人哄抢一番,谢君淮顺利的进了楚家大门,还没走几步,便被不知何时出来的楚珞给堵住。   楚珞对他一直都很客气,看到他还恭恭敬敬的行礼,不过,说话便不怎么客气,他道   “太傅,往后我阿姐嫁给你了,你可不许欺负她,我阿爹说了,若是往后我阿姐受委屈了,我楚家一定会替阿姐撑腰的,虽然如今阿爹没了官职,可咱们楚家也不是好惹的!”   谢君淮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郑重的点点头道   “好,我答应你!”   楚珞得到他的亲口许诺之后,也不为难他,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唢呐声和锣鼓声都响起来了,全福人背着带着盖头的新娘子便出现了。   谢君淮的目光尽数都被新娘子吸引了,他神色温柔,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往外走,来到轿子边上,全福人背着新娘子跨过门槛,走到轿子旁边,将楚璎放下,翠袖在前面打起帘子,让全福人扶着楚璎进去。   等新娘子坐稳之后,轿子再次被抬起,吹吹打打的声音也响起来了,谢君淮上马,走在最前面,一行人将新娘子接走了。   楚璎坐在轿子里,路过长街的时候,耳边听到路上的吆喝声和欢呼声,心里头一直有些无法平静,她双手交握着一个白玉瓶,此时也微微收紧了,一切感觉好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半个时辰后,终于落轿了,帘子从外头被人打起,她被扶着出了轿子,忽然间托着她手的人又换了一个,另一只干燥宽阔的手掌将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手心里,他的指节修长瘦削,握着她的时候,却是极为用力的,下一刻,手上的力道一松,她的身子便猛地一轻,被人打横抱起来。   然后,她感觉他抱着她似乎很轻松一般,飞快的往前走,进入院子,而长安则负责在一旁撒喜钱。   谢君淮抱着佳人,一口气跨过院子中的火盆,直接走向正堂。   正堂内高朋满座,都在等着他们,谢君淮进来之后,将她放下,坐上的人不少是他朝中的同僚,平日里见到的太傅都是严肃的,此时男子俊脸柔和,双眸湛湛,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谢君淮轻轻的拉着楚璎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既然人都到齐了,时辰也刚刚好,担任司仪的白恪,便开始高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拜完天地之后,楚璎被送入洞房里。   洞房内全是喜庆的红色,红色的喜帐挂在金钩上,丫鬟早就做了“撒帐子”的事情,全福人扶着楚璎在床榻上坐下。   等到黄昏时候,洞房内红烛高燃,谢家前院的吆喝声依然持续不断,楚璎倒是坐得住,一直没有动,谢君淮在前院将前来的宾客招待了一番,他喝了很多酒,整个脸都泛着红,可却极为清醒,他并没有醉,喝了几轮之后,他抽身从宴席上出来,独自来了后院。   李蕴冰和白恪,还有谢君河要跟着来闹洞房,被谢君淮滥用私权给压制住了,便不敢跟过来,谢君淮一路轻松的来到他的昙院中,走到贴了囍字的门口,他按耐住心中的激动,轻轻的推门进去。   随着门声响,里头的人便知道是新郎官进来了,等谢君淮走入里间,便纷纷行礼,道贺道   “祝郎君和娘子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谢君淮点点头,目光却落在新娘子的身上,丫鬟紫星将手中的一杆喜称交到他的手里,谢君淮往前一步,用喜称将盖头缓缓的挑起。   盖头揭开,隔着一串串金色的流苏,他看到他的新娘美艳逼人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的留言,今晚一直忙着其他事情,更晚了,太傅终于把娘子娶回去了!!!   谢君淮:我终于成亲啦!   长安:我是负责撒狗粮的   李蕴冰/白恪:见色忘友的兄弟… 第54章 洞房花烛   金色的流苏挡住了佳人的全貌,谢君淮觉得碍眼,将手中的喜称交给紫星,伸出手替她将眼前金色的流苏撩起来,挂在凤冠两端翘起的金饰上,然后她的脸就完全出现在他的眼前。   楚璎微仰着头与他对视,一室灯火下,那张平日里看着就精致难描的脸蛋儿,此时更加明媚生辉,让屋内华丽富堂的颜色都通通失色了。   她那双眼睛,极大且黑,含着两汪秋水,眼神柔媚娇软,肤如新荔,嘴唇上抹了胭脂,红艳欲滴,像刚摘下来的樱桃,让人恨不得立马咬上一口。   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太傅大人,此时呼吸微微一乱,就连他屋里伺候的丫鬟,此时看到少夫人的脸时,也是猛地吸了口气,也难怪郎君不顾世俗的眼光,非要将她娶进门,这般美得让人心惊的女子,便是女人见了也移不开目光,何况是男人呢。   楚璎虽然不是头次嫁人,可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被男人这般直勾勾的瞧着,倒是生出几分羞涩来,将脑袋轻轻的垂下去,长睫打在眼窝上,轻轻的颤动。   紫星是个机灵的丫鬟,见状,赶紧将合卺酒端过来,笑着说道   “请郎君和夫人喝合卺酒,从此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谢君淮将目光从楚璎脸上收回,转头端起两杯酒,来到她身边坐下,将手中的一杯酒交给她,楚璎接过去,两人的手臂相交,仰头将一盏酒喝下。   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气氛,楚家的脸颊微微发烫。   紫星过来,接过两人手中的杯盏。   谢君淮挥挥手,让几人退下。   屋子内的丫鬟识趣的都出去了,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屋内陷入一片沉默中。   楚璎静静的坐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谢君淮侧坐在她的身边,他一直盯着女子绝色的侧脸,目光移到她的头顶,那顶沉沉的凤冠她已经戴着了整天了,他伸手替她将凤冠取下来。   他碰到她头顶的时候,楚璎仰起头来,被谢君淮扶着她的脖子压住,低低的说道   “别动”   楚璎感觉到一只宽阔的大掌吧贴着自己的脖颈,掌心很烫,楚璎想到从前嫁人之时,府上专门请了一个嬷嬷教她一些闺房之术,此刻,她忽然就想起那些事情,脸蛋越来越热,心在胸腔里,突突的跳动。   谢君淮替她将凤冠除下来,他从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的,今日做起来,竟然也是丝毫违和感也没有,他将凤冠放在梳妆台上,重新回到楚璎的身边,他挨着她坐的近些,新娘子越是羞怯,他越是喜欢,伸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楚璎没有阻止他,娇软的躯体靠在身上,谢君淮抬手轻轻的蹭着她的脸蛋儿,他低着头,眸光有种瞧不懂的晦暗,喉结动了动,他喟叹一声   “阿璎,往后我会待你好一辈子”   楚璎抬起眼眸,看着他,她眸光流转,男人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他的呼吸那么近,轻轻的拂在她的脸上,楚璎“恩”了一声,点点头。   谢君淮将她搂得更紧了,他长臂一横,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抱在腿上,楚璎猜到他要做什么,惊慌的搂住他的脖子。   男人一双眼睛盯着她,那种要将她一口吃下去的表情,楚璎心里头紧张起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君淮。   他单臂抱着她,怕硌着她的身子,他将床榻上的花生莲子红枣全部扫开,这才将她整个人放在床上。   谢君淮俯身过来,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将她头上的发饰除去,让满头青丝铺开在枕上,然后便动手去解她衣裳上的带子,谢太傅聪慧过人,对于帮女人解衣裳这种事情压根不需要任何经验,他动作飞快的替她除掉外面的嫁衣,里面的褙子,中衣,长裙,直到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衣和丝绵裤。   楚璎一直闭着眼睛,压根就不敢睁开来看。   谢君淮的手只顿了顿,便继续行动,直到没有寸缕,他才停下,楚璎明显听到男人的抽气声。   然后,她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谢君淮将自己的衣裳也除去,他将帐子放下,跨上床去。   谢君淮单臂撑起,躺在她身边,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他的声音黯哑又严厉,仿佛下命令一般,在她的耳边说道   “将眼睛睁开,好好的看着我!”   强烈的男子气息迫近,楚璎的长睫轻轻一抖,缓缓的将眼睛睁开,她看到他就在眼前的脸。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身体,谢君淮是一介书生,看着清瘦,可脱下衣裳,身子却也是精壮结实的,肤色白皙,身上的肌肉微微鼓起,线条十分流畅,楚璎越来越脸红,干脆将脸转开。   她这样一转,便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谢君淮倾身过去,沿着脖颈往上又亲了亲,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说道   “阿璎,我知道你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我会好好疼你的!”   她明白,他什么都知道,包括四年前那一夜里,他带来圣旨叫走前夫,那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能发生什么,他不说还好,说出来楚璎更加尴尬了,她的脸红的要滴血,如今是箭在弦上,就算她不愿意,谢君淮也是不允许的,她咬咬牙,声如蚊鸣   “你动手吧”   谢君淮见她一副仿佛要经历生死一般的慷慨大义神色,不由得好笑,他真是爱极了她这可人疼的模样,他覆身过去,将整个人都笼罩在她的身上,他娘子美,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浓纤合度,身段妖娆,他撑着身子,含住她红润似珠的嘴唇,舌头在她的唇上先试探了一下,然后探进去,和她的小香舌搅在一起。   他宽阔的胸膛抵着自己,楚璎感觉他浑身滚烫,仿佛要将她一块烧起来,两个人都是初尝□□,不过谢君淮显然是无师自通,显得更加有经验些,他亲的她浑身酥软,不停的发颤,他放开她的嘴,牵起一丝银丝,然后从她嘴里发出“嘤”的一声,谢君淮好像受到某种邀请了一般,越发是热情起来,楚璎心里还没做好准备,他便进去了。   楚璎发出痛苦的叫声,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谢君淮见她咬着唇,偏头又亲上去,嘴里头柔声哄道   “乖乖,忍着点,一会儿就不疼了”   事实上,谢君淮并没有骗她,可她还是不太能适应谢君淮,他是个儒雅的男子,可在这事情上却有些粗野,他虽然已经在控制力道了,可仍然让她感觉有些疼,楚璎眼角溢出眼泪,她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洞房竟然是这般滋味。   后来,楚璎哭着喊着求他停下来,可谢君淮似乎越来越起劲了,到了下半夜,仍然不知疲惫的索求,他翻过她的身子,说要换个姿势,楚璎怕羞不肯,谢君淮便以最后一次来诱哄她。   这个男人还说要一辈子照顾她,才第一天,他便欺负她了,一晚上折腾了三回,这才停下来,楚璎累得不行了,腰肢仿佛被折断了一般,力气全部被抽干了,腿一动,便感觉到一阵疼痛。   两人出了一身汗,浑身都是湿的,谢君淮抱着她的身子去了隔壁的净房。   外头听到里面的动静渐渐的停歇下来,已经到了下半夜,月亮西沉,只留下院子里的灯笼还亮着,几个丫鬟在外头听着里面少夫人的声音,尤其是谢君淮府上的丫鬟,从未见过他能有这样热情的一面,从前她们都以为郎君被女人欺骗之后,打心底里厌恶女人,因此府上的丫鬟们也不敢跟他亲近,现在看来,是她们太不了解郎君了。   他在里面叫了一声,外头的丫鬟便陆续都进去了,几个去收拾床榻,几个去送热水。   紫星走到床榻边上,看到床榻上一片狼藉,耳根子都红了,她低着头来收拾被褥,只见凌乱的床上,一块白巾异常的醒目,紫星将白巾拿起来一看,只见上头有片殷红的血渍,她震惊不已,没想到嫁过一次的少夫人在今夜之前,还是个处子之身,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若是让老夫人瞧见了,不知会如何作想?   紫星悄悄的将白巾收起来,准备明日便呈给老夫人看,然后脸色恢复平静,吩咐其他丫鬟赶紧收拾。   热水也准备好了,谢君淮除去楚璎身上的被褥,将她放进去,楚璎累的睁不开眼睛了,躺在浴桶里也是昏昏欲睡,谢君淮求之不得,动手亲自替她洗洗。   虽然要了三回,可他却还是觉得不够,喉结滚动,身体蠢蠢欲动,可看着她累坏了的样子,只得抑制下去。   等沐浴完,谢君淮替楚璎擦干身子,穿了干净的衣裳,用被子将她整个人裹起来,又抱回床榻上去,楚璎沉沉的陷入睡梦中,谢君淮望着她沉睡的小脸,心中一丝丝甜蜜萦绕不散,躺在她身边,拥着她一块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的留言   有船戏,捂脸o(╯□╰)o,不知道会不会被锁啊,呵呵…   谢君淮:呵呵呵…   楚璎:呵呵呵…   谢府上的丫鬟:呵呵呵… 第55章 琴瑟和谐   谢君淮起得早,天刚亮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睛,他侧躺着身子,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吸声,楚璎在他身旁睡得正香,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那么依赖他的动作,谢君淮是极为喜欢的。   怕吵醒她了,谢君淮躺着一动不动,眼睛只专注的看着她的脸。   她玲珑的曲线紧贴着他,满怀都是香软,谢君淮回味起昨夜里的销 魂滋味,娇妻的身子柔若无骨,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他的目光无意识的往下滑,楚璎也是保持侧躺的姿势,中衣的领口微微的敞开,露出里面一抹鲜红的肚兜,雪团凝 脂般的酥软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谢君淮呼吸微微紊乱,他又不是什么坐怀 不乱的柳下惠,何况面对如此诱人的妻子,身子很快又热起来。   谢君淮只感觉这些年的冷静克制的修为,全部在昨天晚上破功了,他简直忍受不住,一个翻身便将楚璎压在身下。   楚璎是在一个让她差点窒息的吻中醒来的,她的嘴巴被堵住了,有什么东西在搅他的舌头,翻江倒海一般,炽烈又疯狂,然后她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发热,她马上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去看身上的人。   谢君淮的脸出现在她的上方,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正盯着她,楚璎想起昨夜里,他要她的时候也是这般表情,她被吓了一跳,难不成他现在又想要了?   腿间还疼着,轻轻一动,楚璎便忍不住抽了口气,她的衣裳被剥了下来,同样,他也是没穿的,精壮的胸膛贴着自己,手里还把玩着她的白兔 儿,楚璎只感觉到一阵阵让人发颤的酥麻感,连耳根子都红了,她拿着一双眼睛瞧着谢君淮,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   “太傅,我还疼着呢,你不要行不行?”   为了让她再次适应自己,他又忍的很辛苦,额头上一层汗水,他的脸靠近了几分,黑眸盯着她,他哑着嗓子道   “娘子,为夫忍的好疼,快憋坏了,真是难受的很,你就让我进去一会儿便出来,绝不让你难受”   他的舌头在她的脸上轻轻的舔,低柔的声音好像是在乞求一般,楚璎一时心软,见他拧着眉毛,憋的实在是痛苦,便轻轻点头“嗯”了一声,答应了。   得到她的答应,他的眼底里笑意弥漫,仿佛山花在春风里绽放一般,他双手分开她的腿,往前挺身进去。   紫月和红泪等丫鬟,早早的便起床了,到正房这边来伺候主子,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那娇媚入骨的声音,便红着脸,自觉的停下步子。   等他进去了,楚璎发现自己再次上当了。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条狐狸,居然装可怜来欺骗他,等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得再次散架了一般,楚璎才后悔相信了他的话,无奈男人越来越勇猛,便是她哭着求他都无用。   最后,他满足之后,终于退出来,楚璎浑身上下已无半点力气,只是用一双妩媚的大眼睛狠狠的瞪着他,她撅着小嘴道   “谢君淮,你好歹也是堂堂太傅,居然编这样的谎话来骗人,传出去了也不怕笑话?”   谢君淮神清气爽,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眼神温柔的看着她的脸道   “这种事情,娘子还想传出去么?”   楚璎被他一时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蛋红彤彤的,小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去。   谢君淮将她的脸给扳过来,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自己,他嘴角微勾道   “当真是生气了么?”   楚璎不言语,她自然是生气了,难怪外头的人说谢太傅是个狡诈之人,从前她还以为别人误会他了,如今她总算是见识到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只怪她太容易相信他了。   谢君淮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谢太傅此时姿态倒是放低了不知多少   “莫要生气了,我给你赔不是!”   楚璎没有马上答应,实际上她心里头的气也早就消了,只不过身子还疼着,有些不舒服,眼睛看着他,心想若是原谅他了,下次他越发不知收敛了该怎么办?   谢君淮以为她还生气呢,轻轻的叫了句“娘子…”   楚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最受不了他这般模样,素来高傲严肃的太傅居然给她赔不是,她不能真的不给台阶下,想了想便松口了,她软软的眼神望着他,轻声道   “往后,太傅好歹等我不疼了再要”   说罢,又不自禁的脸红了。   谢君淮听了这句话,嘴角的笑容扩散到了眼角,他朗声笑出来   “好,夫君答应你”   两人在床榻上这般私缠了一阵后,谢君淮便叫了外头的丫鬟进来伺候,紫星等人也是等了半天了,这才听到召唤,赶紧进去。   紫月伺候谢君淮更衣,她是个守规矩的丫鬟,平日里不该动的歪脑子从未动过,一心一意伺候主子,见谢君淮早起后,神情愉悦,暗暗替他高兴。   红泪和翠袖扶着楚璎起床,楚璎的脚刚沾地,便感觉到一阵酸疼,她忍了忍,红泪替她换衣裳时,看到她莹白的肌肤上到处都布满了青紫的痕迹,红泪等看着脸红之余,不免为自家娘子感到心疼,太傅文文弱弱的,怎么到了床上,便如同野兽一般?   楚璎好不容易才站稳,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穿好了衣裳,然后红泪,翠袖两个,一左一右扶着她,往梳妆台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夫妇二人起床的时候,紫星已经拿着昨夜里在洞房里捡到的白巾来了沈随心的院子里。   沈随心喝了口热茶,见紫星将帕子呈上来,她身边的婆子便将帕子拿起一看,只见上面颜色已经便暗的红色血渍,自然是错不了的,她将白巾放下,回头对沈随心说道   “老夫人,没想到少夫人嫁来之前还是个处子之身,真是不可思议啊”   沈随心也很意外,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并非没有道理,四年前,侄儿在新婚夜里被一道圣旨给召唤入宫,次日一早,便领军出征了,如此仓促之下,哪里还有时间行房?不过这也要靠楚璎守贞自持,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还能有完璧之身?   想到这里,沈随心对这个儿媳妇便少了几分成见,她朝紫星道   “拿下去吧,此事无需对外人提起”   紫星点点头,拿着白巾下去了。   新妇进门的第二天,便要过来与家中之人见面,给长辈敬茶。   楚璎收拾妥当之后,便同谢君淮一起去见老夫人。   楚璎身穿云锦妆花缎短襦,并千褶裙子,乌发高高挽起,被男人疼爱过后,整个人都似乎多了几分妇人的风情,远远看去,如同神仙妃子一般。   只是楚璎此刻虽然美的不可思议,走路的姿势却着实有些怪怪的,她和谢君淮原先是并着走的,一会儿的功夫,谢君淮便走到了她的前面,楚璎落后几步,谢君淮回头去看她,见她走路的姿势一扭一扭的,他轻轻的笑,退后几步,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柔声道   “走吧,我扶着你!”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到前院,直到门口,谢君淮才放开她的身子,改为牵着她手进门去。   两人一进去,屋内的目光便尽数落在他们的身上,谢君河为了见大嫂,也早早的过来了,打楚璎进门,他的目光便在两人身上打量,大嫂有种与生俱来的华美,如同美玉明珠般夺目,与他兄长站在一起,十分般配,俨然就是一堆金童玉女。   沈随心的目光也放在了儿媳妇身上,看她那走路的姿势,透着几分别扭,谢君河看不明白,可沈随心却心知肚明…,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媳妇,的的确确是国色天姿,连不近女色的儿子,都如此不克制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如今已然娶进门了,她就算有些不赞同,如今也打算彻底的去接受她,只要她懂事会做人,她这个当娘的也不会去为难她。   楚璎和谢君淮一起走向前去,在沈随心的面前跪下,两人一起拜下去   “儿子,儿媳给娘请安”   沈随心朝二人点点头道“起来吧”   谢君淮扶着楚璎站起来,一会儿,旁边的丫鬟端着茶水过来了,楚璎会意,亲自斟了一盏茶,端起来送到沈随心面前,她再次跪下去道   “请阿娘喝茶”   沈随心见她举止端方,对她这个阿娘也是很敬重,说话温和娇软,半分相国府千金的骄纵之气也没有,这让沈随心又多了二分好感,她将茶盏接过去,微笑道   “起身吧,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若是他日里君淮欺负你了,你尽管来找阿娘,凡事阿娘替你做主!”   楚璎抬起头来,看着老夫人一张和蔼的脸,眼底透着真诚,她心里很高兴,毕竟她嫁过来,和婆婆相处好,是极为重要的,她微笑着回应道   “阿娘待我可真好,往后儿媳定然将阿娘当做亲生阿娘一般侍奉!”   这句话沈随心听了很是受用,她一直很是喜欢闺女的,但是自己却没这个福分,如今多了一个儿媳妇,嘴巴又是个乖巧的,倒是让沈随心对她有些改观了。   她笑着将楚璎扶起来。   一会儿,楚璎又给谢君河端了茶,谢君河笑着接过去,朗声叫了句“大嫂”   楚璎笑着朝他点点头,谢君淮看着自己的小娘子,三言两语就将阿娘哄开心了,他心里头自然高兴,他还有些有心阿璎不会与自家阿娘相处呢,如今看来,他的担心的确是多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继续开船。 第56章 翡翠镯子   等楚璎敬茶后,沈随心又朝她招招手,楚璎笑着走过去,她叫了声“阿娘”   她声音娇软,这句“阿娘”又叫的极为自然,沈随心听了打心底里舒服,楚璎脾气好模样好,原本就是个千娇百宠的大娘子,她若是个骄纵的,倒是让人讨厌,偏她性子好,聪明随和,若她要对你示好,加上沈随心原本也不是个刁钻之人,对待晚辈更是宽厚仁爱,这样的楚璎,给她的印象是极好的。   她在心底里对这样一个人,讨厌不起来。   虽然她从前嫁给自己的侄儿,可也是守了三年空房,嫁给儿子之前还是个处子,说到底她才是那个可怜之人,这样一想,沈随心也不对前事耿耿于怀了。   她伸手拉着楚璎到身边来,然后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翡翠镯子,顺手就将翡翠镯子套在楚璎的手腕上。   楚璎低头看着那个尚有余温的翡翠镯子,微微一愣,这种翡翠成色甚好,可是她从小在相府,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不过长辈送给她,她自然也是要欣然接受的。   就连一旁的谢君淮兄弟二人看到这一幕,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沈随心笑了笑说道   “这个镯子是谢家的先祖传下来的,我刚嫁过来那一年,你的祖母将这个镯子给了我,如今,为娘也终于可以把这个镯子送给你了!你是我谢家的长媳,为娘希望,你能好好保管这个镯子!”   楚璎原本还想简简单单道声谢便可以了,谁知道这镯子的来历这么深,还是谢家的传家宝,就算是任何价值连城的宝贝都比不上的,她对这个物件受之有愧,说道   “阿娘,这般贵重之物,怎么能送给我呢?”   说着,就要从手上褪下来,再还回去,沈随心自然是不肯的,握着她的手,拦住她的动作。   谢君淮也开口说话了   “既然阿娘送给你了,你就收着吧,别辜负了阿娘的一番好意!”   楚璎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男人嘴角微微上扬,神色温暖。   她放弃了刚才的动作,改口道   “阿璎谢过阿娘,往后一定好好保管这个镯子!”   沈随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敬茶之后,沈随心也不想拘着孩子,便让谢君淮带着她在府上四处走走。   谢君河今日休沐,没有去步军司,陪着沈随心一起用完早膳,也回了院子。   谢君淮本意想要带着楚璎在府上四处走走,可是她那个样子…,看着她扭着腰肢,脚下好像没力气的样子,便放弃了心中的念头,等走到后院里,没多久,谢君淮停下脚步,楚璎落后两步跟上来,见他站着不动了,偏头颇为奇怪的看着他   “太傅,莫非是走累了?”   谢君淮伸手将她的手握住,轻轻的捏了捏,低着头,嘴角挂着一丝笑   “我是看你走累了,停下来等你,你走的太慢了,我抱你回院子吧”   楚璎看着他眼里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雪白的脸蛋儿泛着桃花色,她刚要抗拒,谢君淮就已经动手了,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楚璎“哎”了一声,没有反抗的机会了,只得将小拳头轻轻在他的胸膛上敲了两下,紧接着便听到他发出的低沉笑声。   府上路过的下人,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如沐春风一般,神情愉悦,和少夫人又是这般如胶似漆的,下人挤眉弄眼,偷偷的憋着笑,等两人走远了,这才敢笑出声来。   倒是让楚璎有些尴尬了。   走到半路,谢君淮忽然低下头来,认真的说道   “娘子,往后别叫我太傅了,叫我夫君,或者云羡”   她已经改口叫他夫君了,他听着舒服,可是忽然听到她又叫“太傅”,谢君淮认为,有必要纠正一下。   云羡是谢君淮的表字,这点她便听人家叫过,其实楚璎真的觉得她适应的挺快的,她又不是那等十四五的小娘子,她已经十八岁了,总是要懂些人情世故的,谢君淮是她的夫君,且不管她心里头对他的喜爱有多少,只是改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做不到的。   她已经叫“夫君”了,自然还是叫“夫君”妥当。   到院子里的时候,她开口说了句“夫君,到了,放我下来吧”   谢君淮进去才发现,紫星和紫月两个丫鬟,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般大的看着他们二人,他半分不觉得尴尬,神色自若的将楚璎放下来。   然后扶着她进房内,楚璎坐下之后,他又出去了一趟,一会儿便进来了,手里头拿了一个白玉小瓶,他坐在楚璎身边,将手里头的玉瓶扬了扬,道   “我给你上药!”   楚璎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轻声嘀咕道“哪里要上药?”   谢君淮眼底浮现一抹古怪之色,他轻咳了一声道   “当然是哪里疼哪里就要上药!”   哪里疼?自然是腿根儿那里疼了,楚璎想明白了,脸上的红潮又起,她忽然伸手,将玉瓶从他的手里夺过来,然后负手藏在身后,红着脸跟他说道   “让红泪来就行了,夫君先出去吧!”   谢君淮看她不好意思,也不强迫她,点点头答应了,他出去后,将红泪叫进来伺候她。   那药的确是有奇效的,楚璎上完药之后,顿时觉得舒坦了许多,也不再那么疼的厉害了,一会儿,谢君淮又进来了,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丫鬟,是院子里的紫星和紫月。   他坐在她身边,指着两个丫鬟,对她说道   “娘子,这两个丫鬟紫星和紫月一直在我屋里伺候,往后便让她们二人跟着你,你想要什么,尽管使唤便是!”   谢君淮说完之后,两个丫鬟便自行上前来,给楚璎行礼问安,楚璎早就注意到了两个丫鬟,两个丫鬟生的娇小,模样也差不多,同样的鹅蛋脸,肤色白皙,眉清目秀,不过紫月的眼睛小,长而细,而紫星的眼睛大,圆圆的,十分机灵。   看样子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倒是有两分姿色,也不知道谢君淮收了没有?   不管怎么样,楚璎此时都还是很大度的,她笑着点头道   “也好,往后红泪和翠袖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就教教她们!”   她说话不紧不慢,神色温和,紫星和紫月见楚璎并非那等娇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心里头也松了口气,两人伺候大郎君许久了,大郎君虽然严厉,可待她们这些下人却还算宽厚,两人也是忠心耿耿的,大郎君脾气难测,两人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如今女主子终于也来了,大郎君的脾气她们清楚,可这女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伺候的,现在听楚璎说话的语气,似乎也不是刁钻的,两人悄悄放心了。   两人磕头道“奴婢遵命”   然而,楚璎却将两个丫鬟的心思想歪了,不过她不太在意,见她们二人很听话,也就满意了,侧头吩咐红泪道   “去抓两把金瓜子过来,赏给紫星和紫月”   红泪领命,去梳妆台上拿了一袋金瓜子过来,打开的荷包,抓了两把,给两个丫鬟。   紫星和紫月瞧着这金灿灿的瓜子,这一颗金瓜子可得顶上她们半个月的月例了,顿时心花怒放,眼睛都笑眯了,暗道,这少夫人可真是出手大方啊,赶紧谢恩了。   见过面了,谢君淮便让她们退下了。   等到了正午,谢君淮陪着她用了午膳,本想要带着她在府上四处走走,现在是正月,天气一直都冷,北风在院子里呼啸,谢君淮想了想,便放弃了那个念头,只嘱咐她在屋内待,虽然眼下皇帝给了几日的假,可一些重要事情还是要他批示才行,他便起身去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楚璎昨夜里没睡多久,今日一大早又被折腾了许久,身子有些累乏,消食后,便躺在床榻上歇息了一会儿,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方才醒来,红泪和翠袖替她整理了一下妆容,紫星和紫月也不知道何时知道少夫人的喜好,竟然将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端进来了。   紫星端着一盏茶过去给她,楚璎端过来,拨了拨茶末子,喝了一口,抬起头来问道   “郎君去哪里了?”   紫星微笑着告诉她“郎君去书房了处理公务了!”   楚璎点点头,她的目光在紫星身上打量了几眼,随意的问道“你们两个跟了郎君多久了?”   紫星道“我十岁,妹妹九岁那年被夫人放到郎君的院子里来伺候,现在已经五年了,夫人说了,再过两三年,便让我们赎身,放我们出府!”   她是个明白人,知道少夫人担心什么,往后这也是她的正经主子,还不如坦诚些,免得遭来猜忌,断送了自个的前程。   她这个话说的明白了,既然是要放出府的,自然就不是谢君淮的通房了,楚璎眼底露出一丝赞许之色,是个聪明通透的丫鬟,有自知之明,这点她喜欢。   不过,想不到谢君淮真能这般克制自持,她忍不住又问道   “这么多年,你家大郎君身边,就没有一个亲近的女人么?”   果然少夫人的心思就是这般,哪个女人不紧张自己的男人,她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从前老夫人也往郎君的院子里放过人,只不过郎君不喜欢,便将人又送回去了,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其他女人了”   原来如此,谢君淮在她之前,当真一个女人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谢君淮:我老婆真是后知后觉啊   楚璎:还不是被你害的… 第57章 新婚回门   三日后,是楚璎回门的日子,回门的礼物是谢君淮准备好的,她本以为谢君淮除了陪她之外,还要忙于公务,没工夫来做这些事情,可他却事无巨细的全部交代下去了,所备的礼物也十分周到。   头一天夜里,长安将礼单给她看时,恍惚忆起四年前之事,她刚嫁给徐知遥那个时候,因为他已经远赴陇北,所以回门礼是她备好的,徐知遥根本不会操心这些,而她孤零零的回娘家,还被陆氏笑话了一通,和他比起来,谢君淮倒是更为细心些。   夜里,她自然好好跟他说了声谢,不过这谢的代价可不小,吹灭灯火之后,床榻之上,谢君淮又将她彻头彻尾的了疼爱了一番,直到楚璎哭着讨饶才肯罢休。   次日,楚璎早早的就起床梳妆打扮,谢君淮则去书房念书,嫁过来这几日,楚璎才渐渐明白谢君淮为何年纪轻轻便满腹经纶,权倾朝野,这与他平日里的勤勉好学,励精图治是分不开的,等楚璎快收拾好的时候,便差紫星过去叫唤他过来,不多时,谢君淮便进来了。   他见楚璎一身妃色折枝海棠大袖褙子,搭配湖蓝色暗花细丝褶缎裙,乌发挽成朝云近香髻,发间插着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铜镜中倒映着她明媚娇俏的脸,眸如秋水,唇若丹朱。   谢君淮微微一醉,他走过去,见楚璎正在将一个松绿石耳坠带上,他一只手臂撑在梳妆台上,偏头看着楚璎的脸,楚璎微微抬眸,脸上露出一丝笑,她道   “夫君怎么这么快便来了?”   谢君淮望着她,嘴角轻轻勾了勾“娘子召唤,我自然要快些过来才是!”   楚璎微微侧头,将另一只耳坠也戴好,谢君淮这才发现,她的妆容很淡,只是淡淡的抹了些胭脂,尽管如此,也叫人好生移不开眼珠,他瞥见翠袖正拿着螺子黛替她画眉,他伸手便将螺子黛拿过来,这螺子黛是万里迢迢从波斯运过来的,每一颗便价值十金,用来画眉是最好的,他俯身靠近楚璎,手扶着她的肩膀,笑道   “我娘子的柳叶眉儿真好看,让夫君替你来画吧”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楚璎自然是不好拒绝,旁边的丫鬟见郎君和少夫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看着都脸红了,心想,郎君待娘子可真是好极了。   果然,谢君淮拿着螺子黛在她的眉毛上轻轻的描画起来,楚璎看着镜中的两个人,脸几乎都快凑到一块了,她微垂着眉眼,他神色仔细又认真,画眉的动作也十分细致,两人皆是容貌出挑之人,从镜中来开,真是一对璧人。   楚璎心中生出一丝感慨,从前她都是独守空房,何曾被夫君这般怜惜过,若是和从前的日子比起来,如今她嫁给谢君淮,倒是她的幸运。   一会儿,眉儿都画好了,谢君淮将手中的螺子黛放下,瞧着她眉如远山模样,心中十分欢喜,然后他挨着她的脸,两人一起对着镜子,他笑道   “娘子,你看看,我画的可好?”   楚璎见着镜中的自己,顾盼神飞,妩媚动人,她点头微笑道   “夫君画的自然是好!”   谢君淮自己也很满意,今日要去老丈人家,自然是不能耽搁,他微笑过后,便站起身来道   “娘子,都准备妥当了,咱们准备启程吧”   楚璎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谢君淮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太傅府的牛车停在角门外,谢君淮虽然是个书生,可他出行平日里都是骑马,便是连轿子也很少坐,这牛车也同样坐的少,不过为了陪楚璎,他就算多坐几回也无妨。   他先是扶着楚璎上去,然后自己才上牛车,等两人都坐稳了,长安这才赶着牛车前行。   相国府和太傅府都在京都内城,可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走上一趟足足要一个时辰,不过好在楚璎出门早,街上行人不多,这一路过来倒是也通畅,等到了相国府,长安在外头拉了缰绳,将牛车停下。   楚璎的身子微微前倾,谢君淮及时的从她身后扶住她的腰,楚璎稳住身子,感觉到他的手搂着自己的腰肢,她朝他笑道   “下去吧”   谢君淮“嗯”了一声,他先下了牛车,然后又扶着楚璎下来。   长安将牛车停在一旁,楚璎站在相国府门口,仰头看了看,如今的相国府已经不再是昔日的相国府了,大门上的匾额已经摘除,换上了“楚府”的匾额。   真是让人唏嘘。   谢君淮只是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拉着楚璎进去了。   府上的人都知道今日楚璎是要回门的,这会都在前堂内,楚璎进去之后,发现人倒是都齐了,脸她出嫁那日都不曾露脸的楚琳也出现了。   楚松龄坐在紫檀西番纹圈椅上,面对着他们,楚璎和谢君淮走进去,先是给楚松龄行了礼,谢君淮对着他作揖,朗声道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楚松龄自从卸下官职之后,对谢君淮的成见也少了,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已经无可奈何,便不作多想,抛开谢君淮的身份,他还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只要女儿能幸福,他也就没什么憾事了,他应了一声,让谢君淮起身。   在看看女儿,只见她面色红润,眉目间顾盼有神,比往日里也多了几分风韵,楚松龄心里头是欢喜的。   一会儿,楚璎和谢君淮又与府上的姐妹兄弟都见面。   楚珞最先走上前来,抱拳叫了声“姐夫”   少年已经束冠,身体跟雨后的春笋一般,一下子蹿得老高,如今他的身高和谢君淮几乎差不多了,谢君淮看着眼前的少年,容貌与妻子至少有五分相似,五官俊美,温润如玉,他笑了笑道   “珞儿,今年要参加秋闱考试了吧?”   楚珞点点头,应了声“是”,没有多说话。   谢君淮也不在意,又与府上的白氏,楚瑶,楚琳打过招呼了。   不多时,楚松龄便开口了   “云羡,我新买了几个孤本,你随我过去,帮我看看是不是真迹!”   岳父大人有命,谢君淮自然遵从,和楚璎说了一声之后,便跟着楚松龄过去了。   楚璎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微微出神,阿爹买的孤本哪里还需要旁人来辨认真假,分明便是要避开她们,单独找谢君淮说话。   等两人走了,屋内的气氛顿时都轻松起来,白氏瞧着楚璎一张小脸明媚生辉,去了谢家自然还过得不错,她笑着对楚璎说道   “大娘子,不如去我院子里坐一坐,尝尝我新做的糕点!”   白氏如今也算得上是楚家的主母了,这段日子,都是她在照顾陪伴阿爹,无论如何,楚璎也得给上几分薄面,她笑道“这样也好!”   楚璎跟着她们母女二人去了。   刚到屋子里,楚璎坐下后,在外头显得有些拘谨的楚瑶便打开了话匣子,笑眯眯的说道   “阿姐和姐夫很般配,阿姐真是嫁对人了”   楚璎摸摸她的脑袋,笑着道“你怎么知道阿姐嫁对人了?”   楚瑶天真无邪,加上年纪小,没什么心机,她歪着头想了想,便认真的说道   “我阿娘说的,说姐夫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   被她说出来,白氏也并不尴尬,只是朝楚璎笑了笑,楚璎没多说什么,白氏又对女儿说道   “阿瑶,你今日的女红还未做完,赶紧做完了,拿给阿姐来看看,你阿姐可是最擅长女红的!”   楚瑶听完之后,和楚胤道别,乖乖的去了。   楚璎知道她这是故意将楚瑶支开的,自然是要跟她说什么事,她端起茶盏,拨了拨茶沫子,低头浅浅的抿了一口,白氏将她看了看,然后微笑道   “大娘子,旁人或许不知,可我心里头清楚,当初若不是为了救老爷出狱,你也不会被迫嫁给谢太傅,你不仅救了老爷,也救了楚家,更是救了我和阿瑶,我心里头对你,一直很感激!”   听白氏说完,楚璎只是淡淡笑了笑道   “我们是一家人,救你们也是应该的,姨娘不用感激我”   她顿了顿,又说道   “阿爹这段日子情绪低落,他嘴上不说,实际上我心里头也清楚,多亏了姨娘在他身边陪着他,开导他,往后阿爹也要麻烦姨娘多照顾了!”   白氏忙道“大娘子哪里的话,这是应该的!”   说完,见楚璎没有继续往下说,她便说道   “大娘子,其实今日阿瑶说的,也是我的真心话,太傅是个不错的人,娘子要好好珍惜”   原来是想要提醒她,倒是一片好意,楚璎没有拒绝“我知道”   白氏的目光在楚璎身上打转,楚璎脖颈秀美,白皙如玉,可她分明看到挨着衣领处,有两个鲜明的红印儿,白氏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特地将楚璎邀过来,一是觉得委屈了这孩子,要跟她说声谢,二来也是想要叮嘱她,让她上心   不怕楚璎听了不高兴,她道   “大娘子,咱们女儿家的身子可不比男人,若是亏损了是极为不利的,往后房事可要节制些,莫要过度了”   楚璎听了,脸蛋泛红,哪里是她想要这样折腾,分明是谢君淮不知节制,这可就冤枉她了,不过这也不怪白氏,只是红着脸道   “姨娘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往后我会注意的”   白氏这才放心下来,坐了片刻,楚瑶又将她未完成的女红拿过来了,楚璎看了看,又教了她一些绣花的技巧,姐妹二人玩了一会儿,等到用午饭之时,楚璎这才告辞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谢君淮:要被剥夺了,讨厌…   楚璎: 明明是我被你剥夺啊… 第58章 负隅顽抗   午膳前,谢君淮随楚松龄去了趟“天然斋”当然他深知楚松龄绝非让他来看什么孤本。   到了书房后,分宾主坐下,夏茗上茶之后,又将架子上的十来本书拿过来,放在谢君淮面前,便退出到屋外守着。   楚松龄一手端着粉底斗彩戏蝶纹茶盏,扬了扬下巴,说道   “云羡,这些你看是不是真迹?”   谢君淮自当遵从他的命令,他拿起泛黄的书本,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从第一本翻到最后一本,看完之后,便又放下来,他微微笑道   “岳父大人,小婿看了,这些前朝的孤本都是真迹,岳父大人博古通今,想必也都看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   “岳父大人将小婿找来,想必不仅仅是让我看这些孤本,定还有它事,岳父大人但说无妨?”   他既然都挑明了,那楚松龄也不拐弯抹角,他顿了顿,忽然间叹了口气道   “云羡,我如今是戴罪之身,朝中之事也管不着了,往日里也是我太过目光短浅,看不到新政的好处,只顾得上维护旧族的利益,这段日子,我在城内外四处走动,所到之处,百姓对新政无不感恩戴德啊,你主张新政实行是对的,如今新政实行,也当真是春风化雨,泽被苍生啊”   谢君淮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   “岳父大人哪里的话,云羡这么做,全都是为天下的百姓着想!”   楚松龄点点头,眼底露出一丝赞许,他道   “云羡,你们这样做很好,然而,朝中旧族势力依然在负隅顽抗,就算没有老夫,和你谢君淮作对之人也大有人在,日后,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谢君淮没想到岳父大人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倒也是意外的很,楚松龄这么做,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楚璎的幸福着想,并且如今新政以摧古拉朽之势在进行着,乃强国强兵之策,相比之下旧政有诸多弊端,继续施行下去,只会得来一个越发贫弱的宋国,他往日是当局者迷,看不清形势,如今才知道这新政的好处。   可如今朝中格局当中,旧派势力依然强大,若是有一天死灰复燃也不一定,所以,楚松龄要提醒他。   谢君淮站起身来,朝楚松龄拱拱手,作了一个长揖,道   “小婿多谢岳父大人,您说的我一定谨记在心底”   楚松龄获罪被免去官职后,朝中旧党归附当朝霍太尉,霍太尉又手握兵权,若真抗衡起来,的确是一个劲敌。   楚松龄点点头,他知道谢君淮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眼看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他也不多说了,叫上谢君淮一起去前堂用午膳。   午膳后   谢君淮与楚松龄回到书房下棋,楚璎则是去了楚珞的院子里。   楚珞住在清心院,他眼看就要参加秋闱考试了,如今念书也越发刻苦了。   楚璎走近院子,在屋外便听到一阵读书声,她脸上扬起一丝欣慰之色,屋内伺候的丫鬟看到她,也纷纷行礼,楚璎示意她们不要出声,放轻脚步走进去。   楚璎耳边听到他在读   “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楚珞眼角瞥见外头有人进来,抬头一看,只见自家阿姐进来了,他赶紧将手中的书放下,笑着叫了句“阿姐”   楚璎笑着走过去,问他看什么书,她刚才虽然能听明白,可却也不知道出处在哪里,楚珞从书案后走出来,笑着告诉她是《尚书》中的一句。   楚璎点点头,姐弟二人走到罗汉床上坐下,屋内只有姐弟二人,以及房内伺候的丫鬟,楚珞忙不迭的问道   “阿姐,太傅对你好么?”   楚璎见阿弟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眼底都是关切,楚珞容貌与她相像,尤其是一双眼睛,瞳仁乌黑,眼睛明亮如星,这般看人的时候,往往让人难以拒绝,她知道楚珞总是担心夫家待她不好,他明明年纪小,却总是想要跳出来保护阿姐,从今日见面开始,她便看出来,楚珞对谢君淮有些抵触,她轻轻笑道   “阿珞,太傅他虽然在朝堂上名声不好,不过那也是旧族的官员们有意抹黑他,其实他待人宽厚,胸襟广博,并非坏人,待阿姐也很好,你心里头需放下对他的成见,专心念书就好了,阿姐相信你这次春闱考试,定能考好。”   楚珞听她说完,心里头倒是松了口气,既然阿姐觉得他好,那就可以了,他点点头道   “阿珞明白”   楚璎从楚珞的院子里出来,往子衿院的方向走去,却在半路上听到女子低低的哭泣声,她脚步微微一顿,侧头朝花丛的那边看去,只见一个女子坐在春风亭中,低头正用帕子擦脸。   不正是向来心高气傲的楚琳?   楚璎微微挑眉,从碎石甬道上走过去。   “二妹,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在此哭泣?”   楚琳从一转头,便看到楚璎已经到了身后,双眼似含着两汪秋水,粉脸带俏,唇若丹朱,有种说不出的妩媚风情,她比自己长几岁,可看着却是越来越美貌动人,一身华光难掩。   她沉着脸,瞥了她一眼,声音冷淡道   “我爱哭便哭,与你何干?”   楚琳一直讨厌这个嫡姐,她容貌生的比自己好,明明才华平庸,可任何人看了她这张脸都会忍不住喜欢她,她是阿爹的掌上明珠,即使没有亲娘,也被阿爹千娇百宠的,但凡府上有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她,而阿爹对她,则多了一分严厉,少了几分宠爱,为何同样是阿爹的女儿,两人的区别却如此之大。   而她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就是想要胜过楚璎,让旁人多看自己一眼,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终究只是庶出的,再如何努力,也比不上楚璎这个嫡出的相府千金。   楚璎撇撇嘴,她自然知道楚琳为何哭泣,如今陆氏被赶出楚家,楚家又成了平头百姓之家,往日那些官宦之家自然是再也高攀不上了,楚琳眼高于顶,一心想要嫁个如意郎君,从前挑来挑去,谁也看不上,如今就算她想嫁了,估计也没几个愿意娶她。   谁让世人之眼,都只能看到名利富贵。   她冷笑道   “你哭与不哭与我的确没有关系,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楚琳听她说完之后,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带着哭腔道   “楚璎,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比你嫁得好,也迟早会胜过你!”   楚璎和谢君淮回门,两人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让楚琳心里头暗暗的嫉妒,她都是个寡妇了,居然还被宋国最优秀的男子娶过门,为何她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楚璎脚下一顿,她回头看了她一眼,本来不想说什么,可想到这母女二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便提醒她道   “楚琳,你若是要嫁人,找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男子是最好的,若是一味的高攀,恐怕将来吃亏的便是你自己”   楚琳自然是不听,将脑袋扭到一边去。   楚璎没好气的走了,回到子衿院里,日已西斜,慢慢的,太阳落下去,红泪已经点燃了屋内的灯笼,楚璎坐在屋内,反复想了想今日楚琳说的那些话,心里头生出一丝丝的凉意,这个妹妹太过自负了,又喜欢自作聪明,将来她若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千万别连累阿爹才好。   说来也可笑,如今谢君淮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谢家也是名副其实的京都新贵,她若是想要高攀,何不与她这个阿姐重修旧好,靠着谢家的关系,给她找个好亲事,并非难事,若是她肯悔过低头,楚璎帮她一把也未尝不可,然而,她偏偏要将自己当做敌人,岂不是愚蠢?   为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妹妹烦心,也太不值得了,楚璎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正好红泪将晚膳也准备好了,她吃了晚膳后,沐浴更衣,便拿出一卷书出来,在灯下细读。   那个纤细苗条的剪影,刚好投在窗纸上。   谢君淮找了个借口,悄悄的潜入子衿院中,并无一人发觉他的踪迹,等他来到窗前,便看到灯火投射出的那个妙曼的身影,此时天上的圆月,泻下一地银霜,院子里寒风簌簌,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冷意,他放缓了步子,轻轻的走在窗前。   盯着窗台上的影子细细看了一会儿,这才抬手在窗棂上轻轻扣了扣。   楚璎听到扣窗的声音,然后便看到窗外站着一个黑影,她握着书卷的手,微微一紧,直到听到外头传来男子低低的声音   “娘子,是我!”   楚璎这才放松下来,她伸手将窗往外推开,只见月光下,那人身穿黑色鹤氅,立在窗外,一双眼睛在月光底下,透着温润柔和的光。   她嘴角弯了弯,连自己都未察觉,眼底带着一丝温柔   “你怎么来了?”   谢君淮没有立马回答她的话,而是将窗子打得更开了一些,双手在窗台上一撑,身子利落的从窗外翻进来。   楚璎目瞪口呆,堂堂太傅,竟然也学会了半夜翻窗这种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第59章 丫鬟紫苏   因为门口有丫鬟站着,若是从那边进来,会惊动这些人,理所当然的要被拦在门外,还不如从爬窗进来省事。   谢君淮半日不见自家娘子,心里头着实想念的紧,进屋之后,他抱着小娇娘在怀里,捧着她的脸亲了亲,楚璎从未与男人这般亲密腻歪过,只不过这几日他都是如此,她一开始不习惯,一连几日下来,她也渐渐的适应了。   坐了许久,楚璎生出一丝倦意,谢君淮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照旧推开窗门翻出去,楚璎看着他翻窗的身影,倒是十分潇洒,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谢君淮一介书生,真不知为何会有这么利落的动作。   随着窗门观上,脚步声渐行渐远,一会儿就没有任何动静了,楚璎打了个哈欠,准备上床歇息。   次日,楚璎起了个大早,去前院给楚松龄问安,两人用完早膳之后,便启程回府,楚珞送到门外,直到楚璎上了牛车,长安赶着车走出很远,这才将目光收回。   正午之前,两人回到谢家,给老夫人问安之后,才回到院子里。   谢君淮因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便没有陪她,直接去了书房,楚璎则带着两个丫鬟回了院子。   从娘家带了些东西过来,楚璎吩咐,让红泪和翠袖两个分给院子里的丫鬟,紫星和紫月得了两份大头的,两个丫鬟双眼发亮,从前这院子里只有郎君的时候,她们做丫鬟的也就只能做点端茶送水的活,冷冷清清的,如今少夫人嫁过来了,不仅仅热闹多了,而且得到的赏赐也多了,自然就高兴。   紫星和紫月见少夫人随和,也越发不拘谨了,与红泪,翠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屋里头很是热闹。   不多时,外头便有丫鬟进来传话,说沈随心身边的大丫鬟紫苏奉夫人之命过来了,楚璎一听,便知道老夫人有事情要吩咐,赶紧叫人进来。   一会儿,帘子掀开,一个身穿丁香色褙子,挽双环髻的丫鬟弯身进来了,紫苏脸上带着笑意,款款走上前来。   紫星和紫月两个,在看到她之时,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因为两人站在楚璎的身后,对她们这个动作,自然是没有看到。   紫苏屈身行礼,声音倒是悦耳“奴婢给少夫人请安”   楚璎点点头,让她起身,然后目光便落在她身上,暗暗打量了一番,看紫苏的穿着打扮,比她院子里的紫星和紫月都要体面些,姿色容貌也在二人之上,一张鹅蛋脸儿,白白净净的,五官秀丽,身量高挑,体格纤细,倒是很符合时人的审美。   她启口道“阿娘可有什么吩咐?”   紫苏面带着笑意道“老夫人遣奴婢过来问问少夫人,院子里可还缺丫鬟伺候,若是少了,奴婢便从其他院子里调几个过来”   楚璎一听这话,倒是明白了,看样子这丫鬟还是老夫人身边管事的人,不然哪里有资格调动府上的人,只不过她年纪轻轻,看样子也不过十七八岁,便得老夫人如此重任,可并不是个简单的人。   她院子里有多少人她是很清楚的,屋内伺候的大丫鬟有四个,次间还有两个二等丫鬟,院子里有两个粗实婆子,还有六七个负责洒扫的丫鬟,这么多人伺候她和谢君淮两个已经绰绰有余了,便摇头道   “替我谢过阿娘,院子里的人够用,不用多添了”   既然少夫人说不要,紫苏也不好勉强,便点点头说了声“是”   少夫人进门后的第二日,她也是见过的,紫苏从未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简直任何人都难以掩盖她的光彩和风姿,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夺人心魄,怪不得连向来清心寡欲的郎君也动了心,有这样一张脸,哪个女人不嫉妒,可长得再美,也不过是个寡妇,如何能配得上风采卓绝的郎君。   紫苏心里头这样想。   可神色却极为温和从容,顿了顿,她又说道   “老夫人吩咐过了,往后少夫人有什么想要的,尽管遣人来找奴婢就是”   她这个话,完全将自己当做府上管事的一般,仿佛堂堂少夫人还要看她脸色,楚璎听罢,只是微微挑眉,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道   “那是自然,以后还要多麻烦你”   紫星和紫月两人听了紫苏说的话,在一旁暗暗撇嘴,两人对紫苏这种做派极为不喜,原本几个人都是同时进府的,自从紫苏协助老夫人管家之后,便处处压了二人一头,就算她们是郎君院子里之人,也丝毫不给面子,郎君平日里公务繁忙,自然是不会来管内宅的事情,所以她们两人时不时的要在紫苏哪里受点气。   紫苏走后,紫星和紫月便憋不住“哼”了一声,楚璎侧头一看,只见两个丫鬟耷拉着脸,她微微笑道   “紫苏来了之后,你们就不高兴了,这是怎么了?”   紫月稍微含蓄些,紫星却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她走到楚璎跟前,将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儿全部倒出来   “少夫人,紫苏仗着她是老夫人身边器重的人,连少夫人都不放在眼里,您瞧瞧她刚才说话的样子,好像她才是这个府上的女主人一般!”   楚璎在相国府当惯了千金小姐,相国府上下所有的人和物品,她都是随意支配的,从未有任何人限制她,到了徐家之后,太夫人还要巴结她,自然也要顺着她些,如今到了谢家,自然也不能同从前那般随性了,只是一个丫鬟来管她,未免有些拧不清自个的身份了。   她淡定的说道“为何老夫人会如此看重她?”   紫星说道“少夫人有所不知,紫苏出自官宦人家,从小就学琴棋书画,无奈家道中落,她被人贩子卖到府上,老夫人看她可怜,又能识字,便放在郎君的书房里伺候,后来…后来…”   说到这里,紫星的脸微微发红,紫月在她身后,将她拉了一把,紫星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肚中。   “后来怎么了?”楚璎将两个丫鬟的神色看在眼里,紫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来这个紫苏的确是个不简单的。   紫星咬咬牙,红着脸,鼓起勇气说道   “后来紫苏对郎君动了心,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想要爬上郎君的床,被郎君给谴责了一顿,差点要将她送出府去,紧要关头,老夫人又救了她一次,将她留在身边,紫苏机灵,这些年尽心伺候老夫人,越来越得老夫人喜欢,加上老夫人又犯头风病,容易忘事,内宅的事情,便大多数交给紫苏管了”   原来如此!   没想到她与自己的夫君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倒是个极有心机的女子,既然对她夫君存在非分之想,对她这个少夫人,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不过楚璎不在意这些,她毕竟是个有过婚嫁的女人,对丈夫过往的事情也不能太过较真,何况谢君淮与这丫鬟也没有什么。   紫星说完,依然是一脸气愤之色,看在在府上被紫苏压着,心里头一直憋着怨气呢   紫月对这个冲动的妹妹也无可奈何,不过她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紫月道   “少夫人,妹妹说的都是真的,不过紫苏如今倒是学乖觉了,并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少夫人还是莫要与她计较才是,若是真将她得罪了,老夫人那边定然不好说话!”   紫月虽然是个丫鬟,可却还是有些头脑的,楚璎听她说完,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们不用担心”   一个丫鬟不算什么,可因为一个丫鬟得罪婆母,那就得不偿失了,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犯不着去针对她,当然,这是紫苏不给她这个少夫人脸色看的情况下。   谢君淮从书房里出来,已经天黑了,他先去老夫人那儿请安,他亲自伺候沈随心喝了一碗参汤,见她房内摆着一沓账本,这些账本都是沈随心和紫苏两人来看,紫苏虽然能帮些忙,可老夫人依然还是要操心不少,他深知母亲年纪大了,又经常忘事,再这样操劳下去,有些于心不忍,他心里头有了个主意,打算回去之后,跟楚璎提一提。   屋内已经备好了饭菜,楚璎等了一会儿,谢君淮才进屋,两人一同用饭,夜里,夫妻同榻而眠,谢君淮温香软玉满怀,自然是有些情难自禁,他一路摸索,却被楚璎捉住了一双手,他还是忍不住,挣脱开来,继续搓揉着满手的软腻,楚璎被他弄得娇喘吟吟,好在她还有一丝理智,狠下心来道   “你可是答应过的,往后得我愿意才行,今儿不行,你莫要强来!”   谢君淮心中虽然极为渴望与她交融,可他心中爱着怀里的女人,又是一言九鼎的男人,自然不会说话不算话,他喘着粗气停下来,滚烫的胸膛仍然贴着她的身体,然后他抓着她手的手往下探,侧头亲了亲她的脸,哑声道   “阿璎,不进去也可以,你要帮我”   楚璎感觉浑身都被他点燃了一般,额头上冒出层层的密汗,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记着白氏说的那些话,凡事不能过度,她用手掐着掌心,保持着清醒,声音轻轻的道   “怎么帮?”   然后,谢君淮就手把手的教她怎么帮,楚璎羞的不行了,没想到他这样也能解决好…   屋内的喘息声静了,楚璎满手酸软,完事后,谢君淮得到纾解,见楚璎睡意沉沉,将她搂在怀里,他吻了吻她,其余的事情明日再说罢,两人一同陷入睡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谢君淮:其实我还没有解决好,还想要…   楚璎:额… 第60章 燕窝薏仁   第六十三章:账本   谢君淮每日都比楚璎起的早些,新婚过后,他又要准备每日去上朝了,昨日里本是想要与她说管内宅的事情,瞧着她睡得正香甜,不忍心吵醒她,他穿戴妥当之后,来到床榻边,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便起身出去了。   因为要去给沈随心请安,尽管比谢君淮晚些,她依然是早早的起来了,起床梳洗过后,换了一身颜色素淡的象牙色缠枝玉兰宽边褙子,搭配百褶长裙,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鬓边带着一直白玉簪子。   尽管到了谢家,因为紫星和紫月不知她的喜好,她的早膳依然是红泪和翠袖两人准备,早膳楚璎用了一碗鸡丝粥,燕窝薏米甜汤,搭配几样翠袖亲手做的点心,其中燕窝薏米甜汤的味道甚好,她吃了一碗,让翠袖再去准备一份,给老夫人送过去。   正好翠袖知道她喜欢吃,便多准备了些,一会儿便去厨房将整盅都端了过来。   楚璎让她端着甜汤随着自己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沈随心刚刚梳洗完毕,楚璎去的时候,她正喝了一口茶,见楚璎大大方方的进来,眼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见楚璎虽然长相妩媚眼里,但衣着素淡,端方静雅,举止落落大方的,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又早早的过来给自己请安,当真是个有教养又知礼数的。   楚璎上前施了一礼“儿媳给阿娘请安”   沈随心微笑着点点头道“难为你来的这么早,快起来吧”   楚璎站起来,沈随心见她站着没动,便朝她招招手,笑道“快坐到阿娘的身边来,别这样拘着”   楚璎微微一笑,她看得出来,沈随心是个宽厚心善的长辈,与徐太夫人见风使舵的做派完全是不同的,她心里头都是向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在这个家,谢君淮比老夫人是要强硬些,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轻易答应儿子娶自己过门。   越是如此,楚璎才要越敬重她。   楚璎含笑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她望着沈随心笑道   “阿娘,我为你准备了燕窝薏仁甜汤,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随心没想到她还能这么体贴,心里头有些感动,想想这儿媳妇,可是相国府的千金大小姐啊,纵然是嫁过一次,也还是相国心尖尖上的宠儿,娇生惯养,却没有刁蛮任性的脾气,反倒这般孝顺温柔,这让沈随心对她越发的满意了。   纵然嫁过一次又如何,终究也不是她的错,自己从前对她有些偏见,想想也是不应该的。   说着,她转头看向翠袖,翠袖会意,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红漆木盘放在黄花梨卷草纹圆桌上,揭开盅盖,用勺子舀了一碗,送到楚璎的面前。   楚璎双手托着小碗,递到沈随心面前。   沈随心笑眯眯的接了过去。   紫苏一直是在她的屋子里伺候的,看到少夫人用一碗燕窝轻轻松松的讨得老夫人的欢喜,心里头真不是滋味,她站在沈随心身后没有出声,脸上却神色复杂,若是老夫人越发喜欢楚璎了,会不会将府上主持中馈的事情交给她来做,若是如此,往后还有她紫苏什么份?   很快,她便发现,她担心的这些,并非是多余的。   自从儿子当了太傅之后,沈随心过的便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什么样的美味佳肴都吃过,一碗燕窝也算不了什么,可难得这孩子有这份心,她吃在嘴里,倍儿有滋味。   她尝了一口,停下来,眼底露出一丝惊讶,见楚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便笑道   “味道当真不错,只是咱们府上的厨子却没有这等好手艺,把燕窝薏仁甜汤做的这般好吃!”   听到她的夸赞,楚璎也是极为高兴的,她笑道“这是我身边的翠袖做的,若是阿娘喜欢,往后每日我便让她做了送过来!”   沈随心点头答应了。   楚璎在一旁看着她吃完,沈随心向来胃口不太好,今日却连吃了两碗,可见她对燕窝薏仁甜汤的喜欢。   吃完后,沈随心便拉着她说了一会话,不多时,便有婆子进来禀告,说是张管事的从外面收租回来了,沈随心让她领着人进来。   张管事是谢家的老人,四十岁年纪,曾在谢家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曾离开过,老夫人和谢家兄弟都十分信任他,他进来先请了安,然后,便将收租的账本交给沈随心。   等他一走,沈随心便看着厚厚的一叠账本,抬手轻轻的揉了揉额头,随后又叹了口气   “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又容易忘事,这些账本也理不清了,若是有个人帮我,我这个老婆子,也好省点心”   她这话是看着楚璎说的,楚璎听老夫人的意思,似乎有想法让她来看账本,这些对她来说本就不是难事,不过她也没有急着答应,忽然间,老夫人身边的婆子笑着道   “瞧您说的,怎么就没人了,不是还有紫苏在帮着您算账么,紫苏可将咱们府上每一笔账都算的仔仔细细的”   这李嬷嬷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因为平日里紫苏同她亲近,也暗地里经常孝敬她,这不一开口便帮着紫苏说话,她说这些,倒并没有不将楚璎放在眼里,只是她认为,少夫人生得美,人又好,可未必懂得算账管家啊。   紫苏见楚璎没有开口,李嬷嬷又帮着她说话了,自己也跟着笑道   “是啊,老夫人,您尽管交给奴婢,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谢老夫人对紫苏还是满意的,她伺候自己这么多年,也是尽心尽力的,至于这府上的中馈,她如今不是有了儿媳妇么,她如今年纪大了,总该将内宅的事情交到后辈的手里了。   她笑着道   “紫苏,你是个好孩子,聪明乖巧,只是如今你也年纪不小了,老身不想耽搁你,想给你找个好点的人家嫁出去,嫁妆我都帮你备好了,府上的事情,就交给少夫人来管吧!”   紫苏听完,脸色顿时白了白,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毕竟是个下人,主子既然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道   “那是应该的…奴婢多谢老夫人了。”   沈随心的目光看向楚璎,她倒是没有主意紫苏的脸色,不过楚璎却见那丫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有苦说不出来,神色十分精彩,让一个大丫鬟这般做大,也只能说平日里沈随心太过惯着她了些,不过,她也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她认真的说道   “阿娘让我接管府上的中馈,我自然是答应,不过如今我对府上的事情不熟,还得慢慢来,另外,此事媳妇得先问过夫君,他同意才行。”   说到底,谢君淮才是一家之主。   沈随心答应了,此事的确得谢君淮同意才行。   黄昏时候,谢君淮从外头回来了,他今日回来的比往日都要早些,正好,在院子遇上谢君河,谢君河也刚回来不久,从沈随心的院子里出来,在回廊上遇上兄长,便笑着道   “如今哥哥回来的比平日要早了许多,定然是心中牵挂嫂嫂吧,看来,还是嫂嫂比我和阿娘都重要啊!”   谢君淮也没有辩驳,只是挑了挑长眉,勾着嘴唇道   “小子,等你娶了娘子,你便知道了”   也不跟他啰嗦,说完便闪身过去了。   从沈随心院子里出来,他便回了院子,楚璎坐在美人榻上,正好在低头绣花。   听到帘子响动,她抬头一看,见谢君淮这么早便回来了,微微笑道   “夫君,为何回来这般早?”   此时,谢君淮身上还披着黑色的鹤氅,头上带着乌纱帽,内里是一件绛红色的官服,楚璎走过去,想要替他换衣裳,谢君淮却轻轻的往旁边躲开,笑着道   “我自己来换,刚从外头进来,一身的寒气,别过到你身上了”   虽然已经立春了,可京都的春日却是冷得紧,外头依然还是寒风簌簌的,好在屋内烧了地龙,他脱下官服,径自换了一身常服,这才过来,将楚璎纤细的腰肢搂在怀里抱住。   这时候,他才回答她第一个问题“我心中甚是想你,便早些回到府上来陪你!”   他今日处理公务的速度比往日都要快些,忙完之后,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就为了让她不要等他太久了。   连楚璎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她已经很适应和谢君淮这种相处方式,他这样浓情蜜意的说话,她听着很是欢喜,她笑盈盈的望着他,眼底带着柔和之色   “那我们便用晚膳吧”   谢君淮笑着点头。   两人用了晚膳,谢君淮便问她今日都做了些什么事,楚璎倒是没做什么,只是在屋内绣绣花,顺道再将谢家的事情都了解了一番。   谢君淮问起,她这才想起今日早晨,沈随心与她说的那件事,她跟谢君淮说了,其实谢君淮心中也正有此意,他偏头看着她的脸,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   “阿璎,阿娘年纪大了,她管起来也不容易,你若是愿意,可帮着阿娘掌管府上的中馈,不过,你若是不愿,我自然不勉强你”   楚璎听他的语气,并不是一定要她答应,他在征求她的意见,并不是强迫她来做。   他能这样,楚璎已经很高兴了,何况掌管中馈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她既然嫁给他,自然要帮他分担些事情,说道   “我自然是愿意,不过我这才嫁到谢家来,恐怕有不少人心中不服!”   若是她来掌管中馈,老夫人身边的头号红人紫苏,自然是要得罪了。   谢君淮笑了,他将娇妻搂在怀里亲了亲,笑道“你怕什么,有夫君替你撑腰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感谢以下宝宝们的地雷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03 19:50:56   茉й等花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05 11:03:27   半夏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10 14:29:06   半夏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8 15:56:51   萌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9 02:04:52   小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30 13:33:42   2448942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30 20:29:42 第61章 掌管中馈   第六十四章:   关于掌管中馈之事,乃谢君淮替楚璎做的决定,毕竟楚璎才刚到府上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他将心里头的想法告诉沈随心,让楚璎对府上的人和事都熟悉了,过一阵子,再让她接过去。   沈随心通情达理,自然是答应了。   半个月后,紫苏奉老夫人之命,将账本和库房的钥匙交到楚璎这儿来,楚璎绣了一会儿花,正歇息片刻,便见紫苏领着丫鬟进来了,请安之后,紫苏便笑着说道   “少夫人,老夫人吩咐奴婢把这些年谢家的账本送过来,让少夫人看看,另外,这库房的钥匙也由少夫人来保管!”   紫苏一脸坦然之色,全然没有半分不情愿,也没有分毫不满,这与楚璎那日见到她的表情是不一样的,在她眼里,紫苏是个极有心机之人,她这么大大方方的让出来,显然不合常理。   楚璎心里面这么想,脸上却带着笑容,她柔声说道   “真是难为你了,往后若是有些不明白之处,还得你多指教才是”   紫苏笑了笑,忙说道“少夫人哪里的话,您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奴婢就是了”   楚璎点点头,随后,紫苏身后的丫鬟便将手里头端着的账本一沓沓的放在她旁边的矮桌上,两叠账本足足有二十来本,楚璎轻轻的扫了一眼,尽管这账本数量不少,不过她也不能先露了怯意,让别人以为她不行。   等丫鬟放完,紫苏又上前来,将手中的库房钥匙交到她的手里。   她递过去的时候说道“少夫人,这个库房钥匙往后就交给您来保管,若是日后府上有人想要什么东西,都得到您这儿拿了对牌才能去库房领!”   紫苏垂着眼,瞧着楚璎手里头正拿着一个花棚子在绣花,上头一只喜鹊还未绣完,绣活倒是顶尖的好,不过这般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未必懂得持家和看账本,因此,紫苏才放心的交给她,等少夫人将府上管的一团糟的时候,到时候老夫人便明白,到底谁才是适合管家的。   楚璎将那串库房钥匙拿在手里,笑着点头道“这些我都晓得,你不用担心!”   紫苏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不相信楚璎当真能将这个家给管好。   送过账本之后,她便带着人走了。   适才一直没有说话紫星便凑过来道   “少夫人,你瞧瞧这些账本,竟然有这么多,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啊!”   紫月望着那堆叠起来的账本,再听紫星说的话,连她以为楚璎是个外行,不会管家,紫月便在一旁开导道   “莫要着急,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看账本的,少夫人慢慢的学会看,总会越来越熟悉的”   红泪抱着双臂站在紫月旁边,将那两沓厚厚的账本看了一眼,嘴角轻轻往上扬,道   “你们也太小看咱们家娘子,往年咱们在相府的时候,娘子十三岁便开始管家了,这些根本难不倒她!”   若不是楚璎嫁人了,相府中馈的事情,也没有陆氏什么份。   紫月和紫星同时瞪大了眼睛,眼底露出一丝惊喜之色“这就太好了,只要是少夫人管家,往后咱们便不要看紫苏的脸色了!”   楚璎听着她们将话说完,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掌管中馈的确也是件吃力的事情,若不是迫不得已,她心里头也是不愿意接手的,如今既然已经接手了,那自然要将事情做好的。   楚璎放下手中的花棚子,将手里头的库房钥匙交给红泪,嘱咐她好生放好,然后,便拿起一个账本开始看。   紫苏领着丫鬟回到老夫人的院子里,跟沈随心汇报之后,从里头出来的时候,被沈随心身边的李嬷嬷给扯到耳房里去了。   李嬷嬷关上门,屋内只剩下二人,她压低嗓门说道   “你将这些账本都交出去了,你说少夫人不会看出什么来吧!”   紫苏见李嬷嬷神色有些慌乱,她则很是淡定的说道   “嬷嬷,不用担心,我瞧着少夫人也不像个会管家看账本的,她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何况还是一年前的旧账,谁会追究那些!”   李嬷嬷心下稍安,神色缓了缓,忽然间又说道   “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事情你也有份,你的嘴巴可要守严实些,到时候别说出去了,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咱们在府上也待不下去了。”   紫苏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她冷笑道   “嬷嬷,你就放心吧,我不用你来提醒,别到时候先露出马脚的是你自己,往年你在库房里拿的那些东西,我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最好收好了,可别让人给发现了!”   两个奴才在耳房内悄悄私语,沈随心自然是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不过紫苏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谢君淮早早从衙门里回来了,正黄昏时候,屋内已经掌灯了,楚璎正好坐在矮桌前看账本,她低着头看的十分认真,以至于他进来了,都没有发觉,谢君淮脱下身上的鹤氅,轻轻的走过去,及至近前,他看着暖色的灯光投在她的脸颊上,一张小脸莹莹如玉,长睫如黑色的小扇子般覆在眼窝上,轻轻的抖动。   他心里头一阵动容,原本自个娶她过门,打心底里是想要宠爱她一辈子,却没想到她愿意为自己分担家事,这让谢君淮觉得,自己这般付出,她似乎愿意来回报他,或许在她心中,已经慢慢的开始在意自己了,那么…她心中,到底有没有喜欢他?   楚璎感觉眼前多了一个阴影,抬起头来,发现谢君淮已经到了身前,她双眸水润,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你回来了!”   谢君淮微笑着点点头,在她的身边坐下,楚璎微微往里头挪了挪,却被谢君淮阻止了,他长臂伸出,将她娇软的身子,往胸前带,让她靠着自己坐着。   楚璎已经习惯他的行为,她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周身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回头去看他的脸,他却看着桌上的账本,伸手随意的翻动了一下,然后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说道   “累不累?”   楚璎摇摇头道“倒是不累,只不过这些陈年旧账似乎有些纰漏,并不完全是对的,去年十一月份的账目有几处合不上”   她只看了一部分账本,还未全部看完,不过这一部分,已经让她找出了好几处账都对不上,这种事情,她也并非没有遇到过,但凡是大户人家,一些账本上总会有些猫腻,只要不太过分,家中的主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种事情在她的手上还是从未发生过,她手头上宽裕,给下人赏赐也是颇多的,因为并不允许府上的下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这种事情,谢君淮如何不知,他将账本合上,将楚璎抱紧了些,不紧不慢的说道   “从前谢家人少,阿娘带着我们兄弟,另外也就三四个仆人,加起来不到十个人,管起来也容易,那时候谢家家贫,仆人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如今家中渐渐的富贵了,人也多了,阿娘年纪也大了,事情管不过来,只能交给府上的下人来管,阿娘容易心软,这些奴才自然就不安分了,因此,我才跟你说,要将这些事情交给你来管!”   楚璎听完之后,便笑出声来,她靠着他的身子,脸上带着戏谑道   “你就不怕我管家之后,将你府上的银钱都私吞了?”   谢君淮微微一笑,脸颊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说道   “这又何妨,连我都是你的,府上的银钱,你想怎么样都随意”   虽然她是在开玩笑,可他说的却是真心话,楚璎回头一看,见男人的眼睛正盯着她的脸,温柔而认真。   她心中微微动容,与他四目相对,看了许久也不曾移开。   谢君淮五官生的俊美,冷漠中透着一丝严肃,长眉入鬓,双眸深邃如夜空,里头星光璀璨,让人入迷。   谢君淮将她整个身子都扳过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捏着她尖尖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俯身亲了亲她的嘴,柔声道   “蛮蛮,我说的是真的,你信不信?”   楚璎眨眨眼,她的长睫毛触到他的脸颊,如羽毛般轻盈,微微有些痒,她道   “夫君,就算你给我,我也不要,我嫁给你,并非是为了银钱,这些你是知道的!”   谢君淮笑了笑,她嫁给他是什么原因,两人心里头最是清楚不过的,谢君淮心里头有种酸涩感,脸上却依然平静   “阿璎,你嫁给我是因为你阿爹,那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或者,你对我也有一些喜欢?”   这个问题,仿佛直接戳中了楚璎的内心,她仰头看着他的脸,也在心里头暗暗的问自己,她对他的喜欢到底有多少?   她对他的感情,不像年少时,与徐知遥那般,单纯执着,心思全在对方的身上,她和徐知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然而最终也并没有厮守一生,徐知遥死后,她对感情看淡了许多,之所以嫁给谢君淮,她一来是为了大局着想,二来,对他…也的确是喜欢的,只不过这种喜欢,是比不上少年时的情浓似酒的…,她不否认的说道   “我自然是喜欢的”   话音刚落,她看到男人眼里,那一瞬间,似乎有烟火盛放,十分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谢君淮:我老婆还想着她前夫   徐知遥:呵呵呵呵…老子在天上,我前妻也记得我 第62章 珍珠项链   楚璎说她喜欢他,事实上,谢君淮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他容貌生的俊俏,才华横溢,最主要的是,他待她好,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楚璎很难不动心,何况,是他在自己最沉闷之时,让她感到一丝丝安慰,她对他还有感激。   就因为她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谢君淮心情始终很愉悦,晚上就寝之时,将她压在床榻上,极尽怜爱了一番,次日一早,楚璎扶着酸软的腰肢起身后,方才后悔说了那些话。   用完了早膳,楚璎照旧给老夫人去请安。   走到屋子门口时,被从里头出来的一个嬷嬷给拦住了。   李嬷嬷朝楚璎屈身行礼,老奴说话恭恭敬敬的,做事也知道分寸,明面上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的,她道   “少夫人,你且莫要进去,老夫人还睡着呢,让她多睡一会儿,莫要打扰她”   楚璎的目光在李嬷嬷身上打量了一番,她面容白皙,微微发福,五官周正,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只见这老奴身穿驼色暗纹对襟褙子,绸缎还挺新的,在大户人家里头,她这种主子近身伺候的婆子,穿的体面也是很常见的,她一头乌油油的头发挽成一个髻盘在脑后,发髻上插着一支珍珠簪子,那个簪子是银鎏金的,簪身上镂刻着祥云纹,簪顶嵌着一颗拇指大的珍珠。   楚璎的目光在簪子上停了停,并未多说什么,沈随心向来起得早,晚睡倒是不正常,她便问起原由,李嬷嬷如实说道   “昨夜里,老夫人头疾又犯了,疼了半宿才停下,到天亮时分才堪堪入睡,这会子正睡得香甜”   楚璎早知沈随心有头疾,可并不知道竟然是如此之严重,听完之后,便担心起来,道   “阿娘疼的这么厉害,可曾让大夫过来诊脉?”   李嬷嬷摇摇头道“不曾?”   楚璎皱了皱眉“这是为何,生病不是该看大夫么?”   李嬷嬷道   “是老夫人不让,她的头疾犯了很多年,发作是经常的事情,大夫来了也没用,好在从前太医来府上替老夫人诊治过,留下来止痛的药丸,老夫人吃了之后,疼痛便止住了,因此奴才们便没去请大夫,大郎君出门的时候,也来过了,说去请太医过来给老夫人瞧瞧”   楚璎点点头,谢君淮晨昏定省向来是没有间断过的,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便不用操这份心了,如今老夫人正睡得好,那她也就不去打扰了。   便说道“那好,等阿娘醒来之后,我再来探望她”   李嬷嬷点点头,楚璎交代完之后,便带着两个丫鬟离去了。   她回到院子里头,已经日上三竿了,屋里头还有一大堆账本不曾看完,她便坐下来,继续看账本。   昨日里,她便已经发现谢家的账本混乱,账做的还算漂亮,可若是仔细看不难看出来,并且近日她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见账本上的有一个名目,写着承安元年,新帝登基的第一年,赏赐谢家一串琉球国进贡的珍珠项链,承安二年,谢家将珍珠项链并其他的珠宝首饰,拿去给李家做了聘礼,后来李家悔婚,这些聘礼又尽数退还给谢家了,自然这些东西都要放回库房里头的。   而账本上也写的明明白白,所有物件全数归入库房,并没有少一样东西,她又翻了翻这两年的账本,发现这串珍珠项链并没有拿出库房,可奇怪的是,那南海珍珠却出现在李嬷嬷的簪子上!   这串珍珠的来头不小,先皇在位时,琉球国一共进贡了五串,新帝登基之后,不仅赏赐了谢家,还赏赐了楚家,她府上也有这串珍珠,阿爹赏给她了,因瞧着上头的珍珠好看,便拆了链子,取了两颗下来,镶在绣鞋上。   因此,今日李嬷嬷带那个簪子的时候,她一眼便看出来了。   她心里头猛地生出一个念头来,或许库房里丢的,还不止那串珍珠项链,谢君淮既然将此事交给她了,那她自然要将事情查清楚,若是不查清楚,恐怕往后这些人也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了。   既然此时沈随心还在睡觉,她心中担心也无用,不如带着几个丫鬟,去库房清点一番,看到底少了哪些物件!   听说楚璎要去库房盘查数量,屋内的几个丫鬟都争着要去,不过楚璎只带了紫星和翠袖,紫月过去,红泪则留在院子里。   她有去库房的钥匙,进去很容易,她带着几个人,就只查退回来的聘礼这一部分,略略点了点数,几人便发现,里头少了好几样物件,除了那串琉球国进贡的珍珠之外,还有一套鸽血红宝石头面上,镶嵌在簪子和满冠上的宝石也被挑下来,另外少了一对赤金嵌宝石龙凤杯,还有两块羊脂白玉。   这些她都暗暗记在心里头,清点完之后,便从库房里出来了,眼看已经到了正午,走到半路上,便看到谢君河从回廊上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头戴幞头,身穿斓袍的官员,身上背着药箱。   楚璎快步走过去,谢君河也朝前走,两人在回廊上碰面了,他先拱手行礼   “嫂嫂”   楚璎点了点头,轻声细语的说道“二弟,可是找来了太医?”   谢君河应了声是,看来嫂嫂也是知道阿娘生病之事了,正要开口告诉她让她别担心,便听到楚璎说道   “二弟,我随你一块儿去,看看阿娘如何?”   谢君河笑了笑,点头答应。   然后两人便在前领路,带着太医往沈随心的院子里走。   谢君河虽然早已接纳楚璎,可对表嫂一下子成了自己的亲嫂嫂这件事情,始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当初,他们在瀚海书屋,遇上楚璎和徐疏影,他心里头还在为她的身世而感到可怜,不过那个时候,自己的兄长便对她动了心思吧,如今兄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所爱,那他心中惦记的那个人,会不会一样也惦记着自己呢?   不过这番想法也仅仅在心中徜徉了一会儿,他并没有说出口,一路无话,直到一行人到了老夫人院中。   今日谢君淮公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出身来,便只得让谢君河去宫中请太医过来,孙太医替老夫人诊脉过后,将她的情况与楚璎和二郎说了,听到他说并没有什么大碍,两人这才放心下来。   谢君河送太医出去了,楚璎留在屋内伺候沈随心,沈随心还躺在床上,楚璎见她神色憔悴,脸上没什么气色,便坐在床榻边上问   “阿娘,还痛不痛?”   沈随心看着儿媳妇对她如此关切,心中十分感动,她微微笑道“不痛了”   一会儿,屋内的丫鬟紫萍端来熬好的药,楚璎便扶着沈随心坐起来,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玄色金丝牡丹纹引枕,然后从紫萍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喂沈随心喝下。   她喝完,楚璎便拿出帕子替她将嘴角的药汁擦干净,沈随心见儿媳妇亲自伺候她喝药很感动,放下药碗,楚璎便问她   “阿娘,肚子饿不饿,可想吃点什么?媳妇让厨房去做!”   沈随心对这个体贴的儿媳妇越来越满意了,到如今,她真的是完全敞开心的来接纳她了,她看得出来,她当真是个好孩子,她点点头道   “也好”   伺候完沈随心,楚璎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了。   因为沈随心头风犯了,谢君淮今日也回来的比较早,他先去看过阿娘,这才回到院子里,在阿娘那儿听到夸赞媳妇的话,他心中十分愉悦,回来在屋里头看到楚璎,眼神也越发温柔了。   他挨着楚璎坐下,握着她纤细如玉笋般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说道   “蛮蛮,多谢你去照顾阿娘”   楚璎笑了笑,偏头望着他道   “我们是夫妻,照顾阿娘是应该的”这个男人为了她做了很多事情,她也应该回报他的。   谢君淮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蹭了蹭,阿娘并没有大事,他心里头还是很放心的,见她面前还堆放着一些账本,便问她道   “蛮蛮,账本看的如何了?”   楚璎正好要跟他说这个事情,听他问起,便将桌上的账本拿起来递给他看,账本上有些不对的地方,她都用朱笔圈起来了,并且在旁做了批注,谢君淮一看就能明白,等他看完,楚璎便听到“啪”的一声,账本被重重的扔在桌上   谢君淮冷“哼”了一声道   “这群奴才,仗着阿娘心肠软,竟然敢如此撒野,若是继续纵容下去,只会让她们更加肆无忌惮”   楚璎靠在他的怀里,有些忧心道   “这些可都是伺候阿娘多年的老人了,若是去揭他们的底,也不知道阿娘愿不愿意?”   谢君淮的嘴唇在她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神色缓和下来,声音也放柔了几分道   “无妨,阿娘虽然心软,可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你尽管去做便是,不用怕,这次要将这群贪得无厌的奴才治一治才行,否则我谢家家规何在?”   既然他都同意了,楚璎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等沈随心好些了,这账本上的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谢君淮:我媳妇真好,我媳妇真好,我媳妇真好…… 第63章 处置刁奴   春日的天气日渐暖和了,连日天晴,楚璎每日必定去沈随心的院子里陪着她出来走一走,晒晒太阳,沈随心渐渐的恢复了,气色也好了许久。   当然楚璎这几日也一直在查账,虽然紫苏也知道她在做这些事情,可她不认为楚璎能真的仔仔细细的查清楚,所以,对此并没有太过上心。   不过,很显然,她真的低估楚璎了。   那日紫苏瞧着楚璎领着丫鬟抱着一堆账本往老夫人院子里搬,她还在想,是不是少夫人查不出来,所以将账本给退回来了,她的这种侥幸并没有持续多久。   沈随心刚喝了一口茶水,见楚璎进来了,瞧着她要请安,连忙叫住她道   “无需多礼,快来阿娘身边做!”   她很喜欢这个儿媳妇,被照顾的这几日,让她感觉这个儿媳妇简直跟多了一个女儿一般,十分贴心。   楚璎挨着沈随心坐下,她正色道   “阿娘,儿媳有一事,关于府上的账,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随心见平日里神色柔和的儿媳妇神色认真,便敛了敛脸上的笑容,点点头道   “你说吧,这府上的账也该查一查了!”   紫苏端着茶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少夫人当真查出什么来了,她神色忐忑的将茶盏放在桌上,轻轻的退到一旁。   只听楚璎说道“儿媳将府上这些年的账本都看完了,顺便去库房里头将所有的物件都清点了一番,发现有许多对不上的地方,儿媳都找出来了,阿娘可以瞧瞧”   紫苏拢在袖中的手,猛地紧了紧。   沈随心微微颔首,楚璎示意丫鬟将账本拿过来,紫星将账本递给老夫人,沈随心接过去,翻开账本一页页的看。   她并没有老眼昏花,楚璎标示的也清晰,其中缺了哪些物件,都用朱笔在一旁写着,她一看就明白了。   看完之后,沈随心气有些不顺,平日里温和宽厚的老夫人,此时沉着脸,双眼陡然射出凌厉的光来,她将账本放在桌上,气愤道   “这也太过分了,这些年,这些奴才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了这么多的花招!”   紫苏在一旁听着,心肝乱颤。   楚璎的目光无意识的看向紫苏,只见紫苏白着一张脸,神色惊疑不定。   沈随心抬眼看了一眼紫苏,她忍着怒意道   “紫苏,两年前,这库房的钥匙和账本都是你在管,你且说说,这账本到底是怎么回事,库房里头为何这么多东西都没有了?还有这里,去年十一月份,从账房里支出的三百两银子,到底用在何处?为何没有写清楚?”   她一说出来,屋内的丫鬟和婆子,顿时神色一变,尤其是李嬷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睛充满恶意的在背后剜了楚璎一眼。   账本虽然被发现了,可紫苏也并非那等年轻不知事的小丫鬟,她维持着镇定,说道   “老夫人,这账本上的物件,都是清点过后,才放入库房的,断然是不会有错的,是不是少夫人点错了?”   楚璎见她将问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便笑了笑说道   “我自然是不会点错的,这库房里少了许多东西,你不会不知道吧?若是不知道,现在还可以派人去库房里清点一遍,免得说我这个少夫人冤枉了你!”   这时,紫星站出来说道   “老夫人,少夫人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库房里头的东西奴婢和姐姐都去清点了,的确是有些东西漏了”   沈随心并不怀疑这些话,因为她早就知道手底下的奴才在有些猫腻,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将这几个人揪出来,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有了儿媳妇,她就要跟这些奴才们好生清算了。   她冷下脸来,呵斥一声道“紫苏,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狡辩,库房里头的东西明明丢了,你却是不知,分明就是你失职!”   紫苏知道争辩无意,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猛地磕头道   “老夫人,奴才只负责保管库房钥匙,可里头的东西如何丢了,奴才却不知啊!这些东西并非奴才拿的,和奴才一点关系也没有,请老夫人和少夫人明察!”   直到此时,她已经全然明白了,楚璎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她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   沈随心依然冷着脸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紫苏抬起头来,双眸通红,差点便要哭出来,她哽咽道   “老夫人,奴婢当年流落街头,是您收留了我,我自幼在府上长大,全靠老夫人您庇佑,奴才怎么可能做出那等吃里扒外的事情来,这些东西都不是奴才拿的,若是老夫人不相信,可以派人去奴才的房里搜!”   沈随心微微动容,紫苏跟了她这么多年,她什么样的品行她心里头是清楚的,从前,她还拿她当做儿媳妇看待,想着要她给谢君淮当通房丫头,无奈谢君淮不答应,也只好作罢,在她眼里,紫苏的确是个乖巧之人,可是前段时间她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可还是选择相信她,眼下事情揭发了,可刚才听到她这么说来,她的眼神里,却还有一丝动摇之色   楚璎看在眼里,不得不说,紫苏的确是个聪明人,她擅长攻心,明白老夫人不是个狠心之人,便动之以情,企图让老夫人顾念旧情,放过她一次。   可是楚璎不愿意,她觉得这个丫头太过有心机,有主意了,何况她曾经惦记着谢君淮,这让楚璎心里头有一丝丝的不舒服。   她轻轻笑道   “紫苏,东西当然不是你拿的,东西是别人拿的,可你却明知道别人拿了东西,却不说出来,还有意帮她隐瞒,你不是主谋,却是从犯!不管怎么样,都是谢家的家法所不容的,你若是将那偷盗之人说出来,或许还能从轻发落,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的声音娇软清脆,宛若山涧的清泉流过,悦耳之余又透着几分清冷。   紫苏没想到楚璎这么快就将话给说穿了,她微微揪紧手中的帕子,抬头一眼,只见李嬷嬷一双眼睛盯着她不动,神色比她还要紧张,显然是担心她将事情抖露出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楚璎说不定已经知道是谁在库房里拿东西了,她若是继续包庇下去,自然会受到牵连,只有说出来,或许她还能继续留在府上。   她见李嬷嬷头顶上依然带着那只银鎏金珍珠簪子,心里头暗恨这个老婆子不争气,如此招摇,不被发现才怪,紫苏咬了咬牙道   “少夫人,奴婢愿意招供,请少夫人网开一面,绕过奴婢一次,这一切都是李嬷嬷让奴婢这么做的,两年前,李嬷嬷为了给儿子娶媳妇,私自从李家退回的聘礼当中,拿了几样东西,给儿子娶媳妇用,去年十一月,李嬷嬷的儿子在赌坊里输了三百两银子,她又从账房里借走了三百两银子,说是要还回来,可一直没有还,这一切都是她逼着我这么做的,她是老夫人最器重之人,她让奴婢这么做,奴婢不敢不做!”   紫苏将事情一股脑儿全部说出来,同时将自己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李嬷嬷头上。   在场所有人听完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老夫人身边最器重之人,竟然会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眼睛都齐齐的看向她。   李嬷嬷吓得肝胆俱裂,颤抖的走上前来,直直的跪倒在地上,脑袋猛地磕了两下,开始叫冤道   “奴婢冤枉啊,老夫人,奴婢跟你这么多年,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奴婢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是这个贱婢冤枉奴才啊,老夫人,您一定要替奴才做主啊!”   李嬷嬷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后来,老爷死后,谢家一度陷入艰难当中,李嬷嬷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说实在的,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也是沈随心明明知情,却对她一直忍让的原因,她叹了口气,只是有些失望的看着李嬷嬷   楚璎怕继续说下去,沈随心迟早会心软,便抬手指了指李嬷嬷头顶的珍珠簪子,她扬扬眉道   “你还敢狡辩,你头上的珍珠簪子,上头的珍珠乃琉球国进贡的,宋国总共才只有五串,其中两串留在宫中,另外三串分别赐给谢家,我楚家,以及霍家,你一个奴才,从哪里得来御赐的东西,不是偷的又是什么?”   她说完,李嬷嬷面如土色,抬手去将珍珠簪子猛地拔下来,似抓着烫手的山芋一般,然后将东西往地上一掼,摇摇头道   “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是这个贱婢陷害我!”   然而,不管她怎么辩解,都没有半点用,沈随心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奴才做出这等事情,一阵心痛,她抚额道   “将她二人带下去,等郎君回来处置!”   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人,沈随心就算要赶走两人,也开不了这个口,只好将这一切交给儿子和儿媳来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的留言。   这段时间太忙了,留言没有及时回复,到时候作者君抽出时间来一一回复宝宝们。 第64章 杀鸡儆猴   第六十八章:处置刁奴   沈随心被两个奴才弄得心情不舒坦,头上也隐隐作痛,让人将两个奴婢给带下去关在柴房里,楚璎怕她头疾又发作,便让丫鬟将镇痛的药丸拿出来,她喂了一颗让沈随心服下,见她没事,这才安心下来。   谢君淮在衙门里处理完公务,便回府上了,楚璎将查账本的事情告诉他,谢君淮早就有要将府上整肃一番的想法,如今被楚璎查出来了,他自然是不会姑息纵容。   他同楚璎来到前院,召集了府上所有的丫鬟小厮,管事婆子,都齐齐的候在院子里。   谢君淮和楚璎坐在院子的廊庑下,一会儿,小厮押着李嬷嬷和紫苏过来了,两人在院子中跪下。   府上的丫鬟和小厮都看着跪在中间的两人,脸上多少有些唏嘘之色,这可是府上最风光的两个奴才,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谢君淮瞧着二人,神色严肃而冷漠,他抿着唇道   “你们二人在谢家这么多年,谢家从未亏待过你们,你们觉得阿娘善良可欺,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府上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们败坏家风,我谢家是断然容不得你们两个的!”   李嬷嬷听到谢君淮要将她赶走,顿时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她面如土色,惊慌的瞪大了两个眼睛,说道   “郎君,奴婢是鬼迷心窍啊,你念在奴婢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的份上,郎君小的时候,奴婢也尽心伺候过您,您就饶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可千万不能将奴婢赶走啊!”   李嬷嬷说的声泪俱下,让她离开谢家,她是死也不愿意啊,她一家子都在谢家做事,若不是谢家养活她们,她们一家子哪里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何况,若是离开谢家,她们还能去哪里?   谢君淮最讨厌别人以恩情相要挟,他沉着脸,毫不留情的说道   “若不是看在往日你为谢家付出的份上,我就该叫官府的人过来抓你去坐牢,如今将你赶出谢家,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李嬷嬷听罢,身子猛地一抖,只能垂泪不止,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谢君淮将目光看向紫苏,紫苏抬头触到他冰冷无情的眼神,生生打了个寒颤,只听到他冷冷的说道   “紫苏,你有何话说?”   紫苏白着一张脸,在谢君淮的脸上,她找不到半点温度,她知道,自从她企图勾引郎君未遂的那一刻开始,郎君便再也没有拿正眼看过她,她已经完全失去了郎君的信任,没有比被自己的心上人当做恶人更痛苦的了。   春日暖和,可紫苏却感觉浑身如坠冰窖一般寒冷,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是这一切,她原本也没有什么错,偷盗东西之人,又不是她,她不甘心啊!   她咬咬牙道“郎君,这一切都是李嬷嬷逼着我这么做的,当年奴婢年纪还小,只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忽然之间得到老夫人这般器重,奴婢受宠若惊,可李嬷嬷才是老夫人身边的第一红人,老夫人最听她的话,她威胁奴婢,若是奴婢不听她的,便让老夫人换其他人来管库房,奴婢不想丢了这份差事,只好顺着她的意,让她在库房里偷偷摸摸的拿走很多东西,奴婢都是被逼无奈啊,请郎君明察!”   楚璎神色微微一动,目光在紫苏的脸上转了转,只见她眼中含着泪水,蹙着眉毛,模样颇有些可怜,也不知道她夫君看到她这般模样,会不会心软呢?   楚璎用眼角的余光觑着谢君淮,等着他做出反应。   不过,谢君淮并没有因此而动容,他望着紫苏,眼底透出一丝失望之色   “你既然是我谢家的奴才,自当凡事以主子为重,可你却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不惜纵容这等偷奸耍滑之人,我谢家的奴才皆是忠心耿耿,你这等自私自利之人,不配做我谢家的奴才!”   紫苏的一颗心沉入谷底,她浑身无力的瘫软下来,没有继续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何况今日主子召集府上的奴才都过来,为的就是要杀鸡给猴看,警醒府上的下人,让她们日后不敢做些手脚不干净的事。   然后两人,如丧妣考一般等着谢君淮的宣判。   谢君淮的确是分毫情面也不给,他冷冰冰的说道   “从即日起,将此二人赶出府上去,再也不许踏进谢家半步,府上的其他人如果还敢犯这等错误,下场就同她们一样!”   府上的下人们,神色一肃,齐齐的应了一声“是”,同时心中也生出 一丝丝寒意,少夫人一来,郎君便处置了老夫人身边的奴才,郎君为了给少夫人立威,真是什么事情也都能做得出来。   接下来,便来了四个身子健壮的小厮,将李嬷嬷和紫苏和拖下去,等这些人走了,谢君淮朗声道   “往后内宅的事情都由少夫人接管,若是有人胆敢不服从的,便给我滚出谢家,我谢家容不得这等对主子不敬之人!”   众人这都明白了,大郎君这是给少夫人撑腰呢,如今众人也明白了少夫人在大郎君心中的地位,不敢生出半点轻视之心,异口同声说道   “奴才不敢!”   府上的刁奴处置完了,谢君淮和楚璎相携回到院子里,他进屋后,坐在楚璎身边,见她有些出神的望着一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展臂搂住她的肩膀,低头在她的后颈亲了亲,柔声道   “在想些什么?”   楚璎的身子往后靠在他的胸膛上,回头望着谢君淮,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她道   “你这样做,府上的人该骂我这个少夫人是个狐狸精了,勾得郎君六亲不认,连老夫人身边最倚重的奴才也敢打发出去!”   谢君淮手臂往前,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鼻端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低低的说道   “你是没有错的,那两个奴才早就该打发出去了,以前我也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可看着阿娘倚重她们,便没有动手,如今也是时候清除她们了”   楚璎当然知道这些,她微微撅嘴,眼中波光流转“我自然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   谢君淮低声道“你管别人怎么想做什么,你只要心里明白,我和阿娘都是完全相信你的!”   若是沈随心不相信她,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她手里,她是少夫人,是这个府上的主子,何必去管几个奴才的想法,便眉目舒展,脸上 重新露出笑容。   谢君淮瞧着她的颊边带着笑,脑袋轻轻的靠近,贴着她的脖子亲了亲,他哑声道   “你刚才有一句话倒是说的没错的,你的确是个狐狸精,我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揉着她的腰肢,那滚烫的温度,隔着几层布料,她都能感受到,楚璎一阵脸红,回头用大眼含嗔带怒的瞪着他   “夫君,现在可是白天…”   可谢君淮不管这么多,他将她整个人都打横抱起,往床榻边上走去。   屋内的丫鬟一看就明白了,红着脸退出去。   谢君淮将楚璎放在床榻上,她要起身,被他一推肩膀,再次躺下去,紧接着,谢君淮整个身子便压了下来,他在她的脖子边上喘着粗气,气息滚烫   “蛮蛮…你真是个妖精…”   他的一双摸搜在她的腰间,一会儿便将她身上的衣物都除去了,眼前都是白生生的娇软,他爱不释手,楚璎浑身酥麻,任由他摆布。   不多时,床榻吱呀响动,撞出一阵阵细碎娇声,直到黄昏时候,才堪堪停下来。   次日,紫苏和李嬷嬷一家子都从谢家搬出去了,没了这两个人,谢家也没什么变化,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已经不少了,少两个没什么区别,楚璎去看了看沈随心,见沈随心气色很好,便放心下来。   显然,老夫人也并没有为两个奴才的离去而太过介怀,毕竟谢家的家风也的确该整治一番了。   反倒楚璎这番作为已经让她又惊讶,又是高兴了,她夸着道   “阿璎,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账本都查清楚,看来当初我将这个交给你,是没有错的!   楚璎笑了笑“阿娘过奖了,这是媳妇应该做的!”   沈随心点点头道“阿璎啊,往后的府上的事情都交给你,阿娘放心!”   楚璎知道,老夫人已经完全的信任她了,她心里头感到很高兴。   她不在沈随心面前提两个奴才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她看着沈随心,想想她也真不容易,一个妇道人家将两个孩子拉扯大,独自支撑这么大的家业,还要容忍府上喜欢贪小便宜的奴才,是个真正宽厚仁爱之人,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说道   “阿娘,我记得我府上有一种奇药叫凝神丹的药,是我阿爹的一个友人从西域带回来送给他的,治疗头疾有神效,改日,我便去府上拿过来,给你服下,阿娘的头疾,定然一日比一日好!”   沈随心听到有奇药能治头疾,顿时双眸一亮,激动的握着楚璎的手道   “阿璎,此药当真可以治头疾么?”   楚璎点点头道“此药乃一位精通医道的天竺圣僧调制出来的,的确有奇效,阿娘相信我!”   沈随心无比感动,她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遇上这么好的儿媳妇,点头道   “好,好,阿娘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楚璎:其实我没勾引他,是他勾引我   谢君淮:对,我承认 第65章 奇药治疾   楚璎将回府拿药的事情跟谢君淮说了一下,谢君淮自然是希望阿娘的病情能尽快好,但是想到要如此麻烦楚璎,心里头有些愧疚,临走时,他备了许多礼物让楚璎带回娘家去,楚璎也没有推拒。   上牛车之前,谢君淮握住楚璎的手,他柔声说道   “替我谢谢岳父大人”   楚璎笑了笑道“好”   谢君淮扶着她上了马车,便骑马去衙门里处理公务去了。   牛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楚家。   她从牛车上下来,领着丫鬟到了府门口,门口看守的小厮见了大娘子赶紧施礼,楚璎点点头,领着众人进去了。   楚松龄如今虽然不当官了,可前来楚家拜谒的学生和名士,以及一些朝中的官员忽然之间多了起来,楚家前院也出出进进有不少人。   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前些日子,楚家获罪,别人怕受到牵连,自然不敢和她们楚家有什么瓜葛,忽然之间楚璎嫁给了谢君淮,与当朝太傅结亲,谁不知道如今太傅炙手可热,乃推行新政改革的第一人,若是得太傅青睐,往后在朝中做官,自然是平步青云。   听说太傅对府上的娇妻又极为宠爱,少夫人在他心上的地位可想而知,这些人自然巴巴的赶来巴结楚家了。   楚璎见前院里人多,便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直接去了楚松龄的书房里,让丫鬟去通知楚松龄,告诉他,她已经回来了。   楚松龄听到女儿忽然回来的消息,只好跟府上的客人致歉先告辞,从前院走到书房里。   “阿爹”   楚璎看到楚松龄进来,赶紧施了一礼,楚松龄见楚璎没隔多久就回来了,以为她在谢家的日子过得不顺,赶紧问道   “阿璎,为何忽然回来了,是不是谢君淮欺负你了?”   楚璎站起身来,飞快的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道   “没有,阿爹,他没有欺负我!”   楚松龄低头瞧着女儿容光焕发的脸,比之前在府上的气色还要好许多,便放心下来,脸上便露出笑意   “那怎么忽然回来了?”   楚璎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往上翘起,说道“我想回来看看阿爹,不行么?”   楚松龄被她拉着一路走到屋内的黄花梨卷草纹圈椅上坐下,听到闺女这句话很是开心,他朗声笑道   “自然是好,不过我瞧着你应该不止看阿爹这么简单,说吧,到底什么事?”   楚璎笑眯眯的在他的身侧坐下,将心里头的想法说出来   “阿爹,女儿记得,咱们府上有一种叫做凝神丹的药丸,是您一个贩卖丝绸的富商朋友送给你的,如今还留在府上,对不对?”   楚松龄想了一想,点点头道“没错”   楚璎便将谢君淮的阿娘有头疾,想要拿凝神丹给她去服用的事情告诉楚松龄,楚松龄听完之后,微微有些心酸,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还一心一意为自己的丈夫着想,他说道   “并非阿爹不愿意,只是女儿啊,从前你对徐家一家子也这般好,最后却养了一群的白眼狼,如今你又对谢家人掏心掏肺,可这谢家人日后辜负你了,该怎么办?”   楚璎笑了笑道“若是谢家人辜负我了,不是还有阿爹么?”   楚松龄听了这句话,顿时心情大悦,他楚家家业大,何况这些年经营有道,当官不当官,影响不大,他照样能给女儿撑腰,便点头笑道   “好,乖女儿,你放心吧,一切阿爹都会替你做主。”   父女两说完之后,楚松龄便亲自带她去库房取凝神丹,楚璎拿了凝神丹之后,自然没有马上就走,去看了看楚珞和楚瑶两个,然后在府上陪着楚松龄用了午膳。   申时,谢君淮从衙门里出来后,没有回府,而是直接来楚家接自家娘子,楚璎得知谢君淮已经到了门外,便只得告别楚松龄,由楚珞送出大门,便见谢君淮身上还穿着绛红色的官袍,头上带着幞头,他立在马旁,见她出来了,便赶紧迎上去。   楚璎见他的眸光一直瞧着自己,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   “娘子,咱们回去吧”   楚璎微微颔首。   上了牛车,小厮赶着车,谢君淮和长安两人骑着马紧跟在一旁,渐行渐远。   回到谢家,楚璎便赶紧将凝神丹交给谢君淮,谢君淮将那小小的玉瓶接过去,他看着楚璎时,眼底充满感激   “阿璎,多亏了你拿了这个凝神丹来,阿娘的头疾有救了”   凝神丹谢君淮也是从书上看到过,传说此物乃西域天竺皇宫才有的东西,乃精通医道的天竺圣僧调制出来的,他曾经为了治阿娘的头疾,想过不少法子,知道世上有这个东西之后,便托前往天竺的商旅想办法弄到凝神丹,可没有一个人做到了,谁知,他的娘子竟然为他实现了多年的夙愿,这让谢君淮心里,对她充满了感激与爱怜   楚璎笑了笑道“你赶紧将凝神丹给阿娘送过去,她吃了之后,头疾便不会那么快发作了!”   谢君淮没有着急去见沈随心,而是在楚璎身边坐下,他忽然用力抱住她,在她的耳边郑重的说道   “阿璎,阿娘将我们兄弟二人拉扯长大,她的头疾也一直是我的心病,是你帮你解决这个心病,我无以为报,只能更好的爱护你保护你,让你一辈子不受任何委屈!”   和谢君淮相处的日子,让她也渐渐的发现,谢君淮的确是个正直坦荡之人,他一心为国效忠,励精图治,心系天下百姓,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男人,她帮帮他也是应该的,何况当初也是他帮忙,才能让阿爹和楚家躲过一劫的。   她轻声说道“夫君,你不用觉得欠我的,当初你救了楚家,也救了阿爹,我这么做也算报答你了”   谢君淮松开她的身子,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眸光里倒映着他的脸,她笑了笑,说道   “快去吧”   谢君淮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深情的望着妻子,嘴上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头对她的爱意却是越发浓厚了几分,他亲了亲楚璎的脸,拿着玉瓶出去了。   凝神丹吃了之后,的确有神效,沈随心才服用不过半月,头疾半个月之内都没有发作,并且她晚上睡得也安稳了许多,精气神儿也好了不少。   转眼便到了二月初春,京都日渐暖和起来,谢家花园里的花也开了,姹紫嫣红的,好不鲜艳,在谢府后园中,有一处亭台水榭,人工挖了一个小湖,湖边栽种了不少品种的鲜花。   这日,谢君淮休沐,携着楚璎在花园里闲逛,他拉着她在水榭里行走,一阵春风吹过水面,湖中泛起粼粼波纹,并送来一阵阵花香。   谢君淮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一边走边说道   “阿璎,如今你已经是谢家的女主人了,往后自然要与京中权贵家的女眷往来,不如,咱们在府上办一个赏花会,邀来各府上的夫人娘子们来府上玩耍,你跟她们多往来,往后见面了也不至于陌生”   如今府上的事情尽数是楚璎在管,谢君淮已经见识到自家娘子管家的能力,其实在他心里,一直当楚璎还是从前那个需要千娇百宠,谁看了都忍不住喜欢的千金大小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容颜胜过当年,内心却越发顽强坚韧了,都是那些年在徐家…才变成如今的她。   想到这件事情,说到底他也是有责任的,当初是他举荐徐知遥为征北将军的…   楚璎没察觉到谢君淮的心思,偏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   “那倒也好,我许久不曾参加过宴会,叫上一些夫人和娘子来府上热闹一下也好”   谢君淮见她答应的痛快,知道这事情难不倒她,楚璎是相国府嫡出的千金,从前相国府举办宴会的时候,那可是京都权贵家的女眷至少要来半数,那才叫热闹呢,谢君淮曾经也有幸参加过两回,远远的隔着花丛瞧着她,总觉得她比什么花都要好看。   “只是不知夫君想要宴请哪些人?”   楚璎顿了顿,心里头忽然想到什么,便问了他一句。   谢君淮明白她的意思,谢君淮是新党,那他未必愿意请一些旧族过来参加,不过,他这次举办宴会,纯粹只是想要让她以谢家女主人的身份出面而已,让她开心一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便说道   “怎样都好,你想请谁便给谁下帖子,只是赏花宴,不用牵扯到党派斗争上去。”   楚璎明白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楚璎回院子和丫鬟们一起准备帖子,上面写出被邀请人的名字,这些被邀请的人大部分都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的家眷,与谢家一直保持着人情往来的,楚璎忽然想到徐家了,虽然徐家败落不成样了,可徐家毕竟与谢家是表亲,因此,她便在请帖上,写了徐疏影一个人的名字,至于其他的,还不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都不留言了,好桑心,明天有红包掉落哟,求宝宝们多留言啊…   谢君淮:没想到我在我娘子心中形象这么高大,正直坦荡,哈哈…   楚璎:夸几句就上天了 第66章 谢府赏花   楚璎的帖子送出去之后,京都不少官家女眷接到了帖子,要知道太傅府上几乎很少举办这种宴会,这次主动邀请众人,大家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赏花宴定于三月初八,因此各家从接到帖子开始,便为赴宴做准备了。   楚璎也早早的吩咐下去,准备宴会所需要的东西,虽然她掌管中馈不到一月的时间,可府上被她管的井井有条,府上的下人对她真是心悦诚服,也没人再因为少夫人的美貌而怀疑她的能力了。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三月初八这日子,京都的天气很是暖和,楚璎将宴会的地点设在谢家后花园的水榭中,水榭的长廊延伸到水中,将湖面上的风光尽数收入眼中。   因为要举办宴会,谢君淮特地提醒她,让她莫要穿的太过素淡了,她今日穿的比往日也要隆重些,穿了一身海棠红大袖对襟绣芙蓉纹宽边褙子,搭配缕金挑线裙子,乌发挽成朝云近香髻,鎏金穿花戏珠步摇插在发间,她行动间,步摇上的流苏轻轻晃动,更衬得一张脸明媚娇艳万分。   她打扮好走出来,见谢君淮坐在次间喝茶,听到环佩叮当之声,他抬起头来,见到自家娘子这副打扮,谢君淮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猛地吸了口气,她竟然打扮成这副模样,他瞬间开始后悔,不该特地嘱咐她,让她穿的好看些。   这般模样,别说是他把持不住,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等她走近了,谢君淮搂过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他手臂上的力道很大,箍得她的腰肢一阵发疼,楚璎见他眸中泛着意味不明的光,又见他气息有些紊乱,她便有种不好预感,他将脸凑过来亲她的脖子,楚璎将他往一旁推开道   “夫君,一会儿还要出去见客,你可不能乱来!”   谢君淮被她推开,也不恼,将身体内翻滚的渴望压了压,等了一会儿,这才平复下去,若不是他平日里自控力惊人,恐怕此时也难以做到坐怀不乱,他嘴角带着一丝无奈之色,微微挑眉道   “阿璎,你打扮得这么美,为夫想要将你藏起来,不让旁的人看到”   楚璎被他这句话说得脸蛋微微发热,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灵活转动,嘴角微微扬起,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之色,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这可是你吩咐的,若是不愿意,我这就将衣裳给换了”   她眼波流转,妖媚勾人,让人心魂荡漾,谢君淮见她作势要起身,将她拉住,他贴着她的脸颊,张口咬了咬她白嫩的耳垂,声音低低的说道“小妖精,等宴会结束了,再惩罚你!”   夫妇二人耳鬓厮磨一番,直到丫鬟进来通报,说客人快到府上了,两人这才出去见客。   前来赴宴之人不少,都是管家的贵妇和千金小姐,还有些谢君淮在官场上的朋友。   楚璎和谢君淮坐在前院,等着客人陆陆续续的进门。   如今京都旧派的世家当中,楚徐两家已经凋零,只剩下霍家依然处于鼎盛时期,楚家白氏带着两位娘子和楚珞来赴宴,徐家只来了徐疏影一人,至于霍家,太尉夫人,霍家二房,以及下面的娘子,郎君都过来了。   楚璎请了年少时的手帕之交,周云笙,请了谢君淮的好友李蕴冰,白恪等人。   不多时,正堂内便坐满了人,等人都到齐了,楚璎便嘱咐下人,将人领到后花园中去。   一行人穿过回廊,行到谢家的水榭内,位置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客人只需要听从主人的安排坐上去便可以了。   楚家坐在主席下面的第一个位置,对面则是徐家,徐家旁便是霍家,霍箫言是霍家嫡出的娘子,人生的貌美,并且知书达理,去年谢老夫人生辰宴上,她更是表现的才华出众,让老夫人将她当做未来儿媳妇的人选,可谁知天意弄人,谢君淮居然娶了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   此次,她再次来谢家,心里面比那日多了几分愤愤不平之感,当她看到徐家的席位上,只坐了徐疏影一人时,她心里头的确是瞧不起徐家如今的寒碜和落魄的,以为徐家还在打谢君淮的主意,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等丫鬟们簇拥着沈随心过来,她入座以后,谢君淮和楚璎这才分坐在主席两边,沈随心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气色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众人看了暗暗称奇,又将沈随心与楚璎之间,低声笑语,看来这婆媳二人关系还是处的不错的,谢老夫人居然不介意楚璎二嫁的身份!   这次也宴会全由楚璎来主持,她见座上满席,便开口说道   “今日春光醉人,院中繁华盛开,唯有邀请诸位过来一同观赏,方不负此美景良辰”   楚璎的声音娇软,模样儿娇媚美艳,加上她今日盛装出席,便是满园丽色,也压不住她夺目                                                                                                        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留言有红包掉落哟 第67章 人面桃花   楚璎垂头喝酒,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谁也没有看出她的心事,大家都在赏玩春光,水榭一面临水,一面靠岸,岸上繁花似锦,花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如此美景在前,这般喝酒自然是无趣,酒过三巡之后,便有人提议要来行个酒令。   “谢夫人,园中百花盛开,咱们喝酒赏花本也是乐事,不如咱们再来一个击鼓传花,增添些雅兴,如何?”   说话的正是霍家的继夫人,这位霍夫人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看着雍容华贵,肤色白皙,五官娇艳,因为保养得宜,所以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与身边的女儿霍箫言如同一对姐妹一般。   太尉夫人说话声音响亮,在座之人都听到了,楚璎抬头见她坐在席上,笑容明艳,太尉手握重兵,乃朝中的肱骨之臣,她看起来说话也十分有底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高贵姿态,楚璎差点忘了,自从她的姑母,霍蔺的亲娘死后,霍太尉娶了淮阴侯的女儿韩绣云为继室,在霍蔺的眼里,这位继母可是个厉害角色。   且不管从前恩怨,来者是客,楚璎微笑道   “自然可以,只是不知这令官谁愿意来当?”   她说完,旁边的沈随心似乎也极为有兴致,她笑着道“这令官不如就由我这个老婆子来当好了!”   众人皆附称好。   楚璎吩咐红袖去园中折一只桃花过来,那枝新鲜的桃花被呈在众人面前,楚璎偏头看着沈随心,沈随心笑道   “阿璎,你是咱们府上的少夫人,也是这个赏花宴的主人,这个规矩便由你来定吧!”   楚璎自然愿意,这一幕,大家都看在眼里,瞧着这形势,楚璎与沈随心相处的似乎还是不错的,谢家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寡妇的身份嫁进来,而对她有偏见,老夫人很喜欢这个儿媳妇。   下面坐着的人,不免有些感慨,心想这前相国千金的确有些本事,不仅搞定了和女人一直保持距离的谢太傅,还搞定了谢太傅的阿娘,可真是不简单。   击鼓传花是贵妇小姐们经常喜欢玩的游戏,反正也就是助助兴,楚璎也没有特意去想什么点子,何况她也不能立太难的规矩,否则,她自己做不到,岂不是要被罚酒,想了想,便说道   “好,今日既然是赏花,摘来的也是桃花,那今日咱们便以桃花为题,行个酒令,若是做不出诗来的,便罚酒如何?”   她刚说完,那霍夫人便笑道“如此甚好,只是咱们行酒令历来有个规矩,拿到花做不出诗来的,罚酒一杯,若是出题之人做不出诗来的,可得罚酒三杯!”   言下之意,若是楚璎不能做出诗来,那得罚酒三杯,这对饮酒仅仅是浅尝辄止的她来说,的确是有些难度的,这霍夫人今日是要来跟她作对么?她好像没有得罪过她吧?   楚璎内心感觉有些奇怪,霍夫人今日是冲着她来的啊!   按理说,京都贵妇小姐们玩的行酒令花样是很多的,就是今日霍夫人提出来的这种,也不算是犯规,因此倒是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来拒绝,何况在座上之人,新旧党派的家族四五之数,自然支持霍夫人的人也是很多的。   她说完,便有不少郎君和娘子,夫人跟着附和了。   楚璎略踌躇了一会儿,目光看向另一边的谢君淮,谢君淮的目光刚好也朝她的方向放过来,楚璎看着他的眼睛,平静深邃,似乎蕴藏着某种强大的力量,谢君淮朝她点点头,好像是在告诉她,凡事有他,让她放心的去做。   楚璎收回目光,既然如此,那她也豁出去了,对着下面的霍夫人点点头道   “好,那就按照霍夫人说的这个规矩来做!”   说罢,酒令便开始,红泪提着铜锣站在一旁,花枝从沈随心的手中开始往下传递,楚璎递给楚珞,楚珞往下递给楚瑶,楚瑶赶紧丢给楚琳,楚琳又立马扔给一旁的霍箫言,依次往后,花枝被传递了一圈,最后锣声一响,全场的动作戛然而止,花枝被握在李蕴冰的手上了。   楚璎见他握着花枝,面露笑意,便说道“既然李公子拿到了花枝,便请做一句桃花诗”   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他的身上,眼中带着期许之色,谁人不知道,李蕴冰乃当朝的探花郎,容貌生得好不说,并且才华横溢,他举起花枝,微微一笑,吟了一句   “桃花春色暖先开”   他念完之后,水榭来便响起一阵叫好声,李蕴冰笑的风流倜傥,虽然念了诗,可他此刻也是非常想要喝酒,仰头将一杯酒喝尽了,他白衣玉冠,这番举止潇洒,倒是让在座的不少姑娘有些春心暗动,唯独坐在不远处,一个身穿嫩绿褙子,肤色白皙玉嫩的少女,见在座的少女们灼灼的望着自己的未婚夫,她微微揪紧了帕子。   楚璎早就听闻李蕴冰和白恪是谢君淮的好友,见李蕴冰风姿气度过人,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翩翩浊世的佳公子,接下来,铜锣再次响起来,又到传花的时间,花枝飞快的在众人手里头传过来传过去,这一轮,花枝落在了霍箫言手中。   霍夫人见到女儿拿到花枝,心情十分愉悦,自然是知道女儿做一句诗压根就没什么难度,当然,霍箫言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微微沉吟,便将诗念出来   “风急桃花也似愁”   她念完之后,便有人拍霍家的马屁,对霍箫言的诗不住的夸赞道   “细细一听,霍小娘子的这句诗,不在探花郎之下!”   霍夫人听到这个夸赞当然是最高兴的,嘴上却还谦虚道   “咱们箫儿,怎么能和探花郎比较,还是探花郎的更胜一筹”   众人皆知,徐疏影是京都第一才女,击鼓传花这种游戏,是她最好展示才华的一个机会,她心中早就想要跃跃欲试了,等到第三轮,桃花枝终于落在她的手里了。   沈随心非常看好这个侄女,对她微笑道   “疏儿,你可有诗了?”   徐疏影点点头,垂眸细细一想,诗便来吟出来   “春来遍是桃花水”   沈随心叫了声“好”   谢君淮坐在一旁,听到她念完这句诗,也微微点头道“不错”   不过他说这句话是无心的,他始终将徐疏影当做表妹来看,心中并无其他念头,现在说好,也纯粹的只是夸了一下她的诗而已,楚璎见他说话之时,神色淡淡的,都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徐疏影,听到谢君淮在夸赞她,仿佛这段日子以来,心中的苦闷惆怅,似乎一瞬间纾解了不少,隐隐还透着一份欢喜的滋味。   第四轮,花枝落在白恪的手中,白恪举起花枝,轻轻一笑,诗也是信手而来   “桃花满陌千里红”   这一轮轮过来,竟然是没有一个喝酒的,不过能听到这些绝妙的好诗,也让人兴奋不已。   第五轮,花枝到了谢君淮的手上,他低头看了一会儿花枝,眼角余光竟是有意无意的朝楚璎这边看过来,瞥着她微微红晕的双颊,只觉得那颜色,是桃花也比不上的。   他随口来了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因为没有规定,这诗必须是自己做的,旁人的诗,只要是有桃花二字在里头,都不算是犯规的。   五轮下来,也真是奇怪,竟然有三轮是被当年榜首的头三名占据的,另外两轮拿到花的也是京都最富才名的女子,想到最后一轮,谢君淮那句意有所指的诗,她竟然感觉心头微微的发热。   她还在出神的时候,花枝已经开始传了,紧接着,铜锣猛地响起,敲定下来,楚璎低头一看,花枝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中。   霍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脸,说道   “谢夫人,该轮到你了!”   楚璎读过的诗不多,做诗更是少了,她握着那枝桃花,想了一会,前面谢君淮已经说了“人面桃花相映红”,那么她的这句诗,第五六个字,便必须出现“桃花”二字,否则便是犯规,她认真的想了想,搜肠刮肚的也没有想到一句诗,情急之下念出一句   “争随流水趁桃花”   刚念出来,便生出了后悔之意,因为这句已经是犯规了,还不如不念的好,话音刚落,那霍夫人便笑道   “大家都听到谢夫人的诗了,这句可是犯规的,大家说该不该罚酒?”   “自然是该罚!”   附和霍夫人的人始终是有很多的,楚璎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错,只得按照规矩罚酒,她作为出题之人,要罚三杯,她面前摆了一杯酒,紫星见众人都望着这边,硬着头皮又替少夫人斟酒两杯。   已经犯规了,无奈之下,楚璎只得将这三杯酒都喝了,谢君淮偏头见她纤细的手指已经端起一杯酒,他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绕过沈随心,走到楚璎的身边,在众人面前,从楚璎手里,将杯盏夺过去,楚璎一愣,抬头看向他,谢君淮给她投去一个安定的眼神,随后站直了身子,他举起杯盏,朝众人温文尔雅的笑了笑,说道   “内人不会饮酒,这几杯就由我来替她喝了!”   楚璎惊讶的微微张大了嘴巴,紧接着便听到霍夫人说道   “太傅,你这么做可不合规矩,刚才这规矩可是尊夫人亲自定下的,你这么做可是犯规的,酒自然要夫人自己喝才行!”   谢君淮脸上的笑容不变,说话也十分淡定“适才只规定出题之人输了要喝三杯酒,可没规定这三杯酒不能由旁人代替喝下去”   霍夫人被他一句话堵的无话可说,原本还想要楚璎难堪,结果人家男人袒护的很,什么亏都不让她吃。   谢君淮说完,当着众人的面,一口气将三杯酒全部喝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这章继续发红包哦 第68章 至交好友   谢君淮放下空空的酒盏,迎来一阵欢呼声,作为好友的李蕴冰和白恪在下面看着谢君淮所做的一切,两人对视一眼,白恪摸摸下巴,笑道   “咱们的嫂夫人可真不简单啊”   李蕴冰微微笑了笑,朝他举杯,颇为感慨道“云羡能与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这是何等幸事,咱们为他喝一杯吧”   这句话白恪赞同,一直以来,谢君淮都是三个里面最大的,他早已成亲,李蕴冰年纪最小,可也是自幼订了亲的,唯独谢君淮,自从那李家娘子背叛他之后,便一直不近女色,如今能有个人陪伴在他身边,当兄弟的自然为他感到高兴。   他举起杯盏碰了碰,两人将酒一饮而尽,放下杯盏,白恪又觉得李蕴冰适才说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他偏过头看着好兄弟,微微挑眉道   “你与那丁家小娘子,可是自幼青梅竹马,前些日子不是还在说,只等她孝期过了,便将人娶过门么?怎么听你的语气,似乎好生羡慕云羡,难道你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提到丁家小娘子这件事,李蕴冰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他冷下脸来,撇撇嘴道   “别提了,她现在要跟我李家退婚,这婚事成不了!”   白恪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微微一转,无意中便看向对面丁家女眷那一桌子,正好瞧见少女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眼中似有幽怨之色,白恪似乎明白了什么,将目光收回,望着李蕴冰道   “不会是你在外头捏花惹草,被人知道了,这丁家小娘子才闹着要退婚吧?”   不愧是好兄弟,白恪几乎立马就猜中了李蕴冰的心事,李蕴冰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不好意思,将目光往旁边移开,手指虚握成拳,放在嘴唇边,干咳了两声,道   “哪有的事,你几时见我去招惹过什么女人!”   白恪见他不承认,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宴席上的人都是兴致高昂的,整场下来,李蕴冰虽然没输过一次,但是自顾自的喝了不少酒,谢君淮和他差不多,虽然不是自己输的,可却替楚璎喝了不少酒。   楚璎瞧着他喝完不少酒之后,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微微心疼,嘱咐翠袖去厨房准备醒酒汤来给谢君淮喝。   霍夫人原本是想要楚璎出糗,可谁知谢太傅对自家夫人极为袒护,一场下来,楚璎滴酒未沾,倒是让她心里头有些失望,不过其他人却是尽兴了,吃饱喝足之后,便散开在园子里赏花去了。   有些年轻的郎君们则在谢君河的带领下,去完射覆的游戏了。   翠袖的醒酒汤很快便端过来,楚璎亲自端着碗走到谢君淮身边,在他的旁边坐下,目光望着他的侧脸,她声音低柔道   “夫君,我让翠袖替你做了醒酒汤,你将这一碗喝了吧”   谢君淮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一点笑意,尽管双颊绯红,可他的眸子却清亮如寒星,显然十分清醒,他轻声道   “我没醉”   嘴里面虽然这么说,手上却已经将那碗醒酒汤给端起来,低头一口口的喝起来。   徐疏影在两人身后看到这一幕,脸上终于绷不住露出一丝妒意,心里头泛着苦涩,她的手紧紧的抓住帕子,看来适才只是她的错觉,表哥的心中只有楚璎,并没有她,刚才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把表哥的那句“不错”,当多他对她的欣赏,其实表哥对她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吧!   喝完醒酒汤后,李蕴冰和白恪便过来了,两人给谢君淮夫妇见礼   叫谢君淮“云羡”,管楚璎则叫“嫂子”   谢君淮扶着楚璎站起身来,他朝二人微微点头,然后指着白恪和李蕴冰,给楚璎介绍。   楚璎朝二人施了一礼,笑着道“久仰二位郎君大名”   白恪见楚璎笑容自然,虽然美得咄咄逼人,却没有半分盛气凌人之感,反而和容易便能拉近与她的距离,白恪笑着拱手道   “嫂子若是叫郎君便生分了,我们和云羡是至交好友,你叫我白恪就可以了”   李蕴冰一扫适才的郁闷心情,看着眼前光华如月的女子,他忽然明白为何谢君淮执意要娶她了,笑着也点头道“没错,嫂子若是不嫌弃,叫我蕴冰便好”   楚璎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见过面之后,谢君淮便被二人拉着去叙旧了,将楚璎一个人给留下了,她回头一看,徐疏影和老夫人也走开了,席上众人也纷纷散开去了。   周云笙离席来到她身边,楚璎抬头看着她走到了面前,笑着道   “咱们也许久不见了,不如一起喝一杯?”   周云笙掩嘴轻轻一笑,眼中带着一丝促狭之色,道   “我可是喝不过你的,你有太傅帮忙,我夫君可不会帮我喝酒!”   楚璎听出来,她是在拿自己开玩笑,水润的媚眼朝她瞪过去,她的脸微微发红,娇嗔道   “连你也笑话我了!”   周云笙瞧着她风鬟云鬓,面若桃花,白里透红,尖尖的下巴,一双眼睛如同黑玛瑙似得,晶黑明亮,一笑百媚生,便是女子也忍不住想要多看上几眼,何况是男人,她心里头虽然也羡慕她长得美,可并无半分嫉妒之色,反而为她感到高兴,她笑着说道   “咱们也别坐着了,去园子里赏花吧”   楚璎点点头,两人一同行到花丛中,看了一会儿花,周云笙便拉着她到亭子里坐了坐,正好四下里无人,周云笙看着楚璎,言语中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悦   “蛮蛮,起初徐知遥死后,留下你一个人,我还替你担忧了一阵子,如今你再嫁谢家,太傅待你可真好,处处体贴又爱护,真是羡煞旁人,我这个心也就放下了。”   谢君淮待她的好,她是能感受到的,心里头隐隐有些甜丝丝的滋味在缠绕着,她嘴角挂着笑意,眼波流转道   “云笙,我瞧着冯大哥待你也不错,至于我和他,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周云笙瞧着她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无奈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正色道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认真跟你说话呢,既然太傅待你好,你便一心一意的对他,虽然我们旧族与他势不两立,可瞧着他的确是个坦荡之人,不要再想从前的事情,往后好好跟太傅过日子”   其实楚璎比她想象中的要看得开,因为亲眼目睹楚璎与徐知遥两小无猜,因而她一直担心楚璎心里头对那人还念念不忘,这才忍不住提醒她。   楚璎也知她为自己好,其实她和谢君淮的关系,一直挺好的,谢君淮也并非介怀之人,何况,她怎么可能还会想从前那人,那人先辜负她,她现在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的。   她见周云笙始终怀着一丝隐忧,便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道   “云笙,你想多了,我已经忘了他”   周云笙见她神色平静,仿佛已无半分感伤,点点头道“这样最好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继续在园子里随意逛,一边走一边说笑,正走到湖边,只见桃树下,站着一个身着淡绿褙子的少女,她低着头,抬手用帕子在拭泪。   春风丝丝拂面,花瓣落在少女的头顶上,她犹自不知,只是一个人哭的极为认真。   楚璎不知这小娘子受了什么委屈,居然忍不住躲在这里垂泪,她偏头跟周云笙说了几句,便朝少女走去。   “你为何要哭,是不是我府上什么人惹得你不开心了?”   那少女先是看到一双嵌南珠绸面绣花鞋,然后往上,便看到一张绝色的脸,她自然知道这位是太傅府上的少夫人,今日宴会上的郎君们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她,看到她如此高贵美丽,再比比自己,在她面前简直暗淡无光,李蕴冰与谢君淮是好兄弟,谢君淮爱美人,李蕴冰也爱美人,自己没有绝色姿容,也难怪李蕴冰不喜欢她。   她这样一想,心里头越发伤心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似得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抽抽搭搭的说道“倒是没有,只是我的未婚夫喜欢旁的女人,我忍不住难过了!”   楚璎没想到这姑娘说话如此直白,倒是喜欢她的坦率,她便多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未婚夫又是谁?”   少女咬咬牙,恨恨的说道   “我叫丁香,我的未婚夫是李蕴冰这个负心汉!他最喜欢招惹外头的小娘子,我要与他解除婚约,我不嫁了!”   楚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朝中兵部侍郎丁春寒的独女,丁香,李蕴冰出自长安李家,乃名门望族,世代为官,两家也说得上是门当户对,两人自幼定亲,如今丁香阿娘故去,正在家中守孝,这些楚璎都是知道了,不过两人得瑟感情如何,楚璎也没听谢君淮说起过。   不过瞧着这小娘子是个直性子,不懂得掩饰,说话也坦白的很,楚璎心里头倒是喜欢,要解除婚约,倒是太冲动了,若是真的想解除,又何必哭的那么伤心,楚璎道   “我瞧着李蕴冰虽然风流,可却是个坦荡之人,不像你说的那样,这其中定然有些误会,要不这样,你也莫要再哭,我帮你去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若果然是他的错,我便让他来给你赔不是,让他给你保证,往后再也不去招惹其他女人了,你看如何?”   “当真?”   丁香简直有点不敢相信,然而她问这一句,也刚好泄露了她的心思,少女正在怄气,而李蕴冰又拉不下脸来给她道歉,两人的关系就僵持下来,其实她心里根本不想解除婚约。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继续送红包哦,   谢君淮:都在夸我老婆美…,我很高兴,连老婆的闺蜜都说要我老婆对我好一点   作者:看把你给美的…   以为昨晚更新了,今天一看,原来还没有发出去,就把网页关了……   今早看到留言就马上重新发啦   感谢   楚楚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14 09:48:15   apple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14 22:07:21   楚楚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15 06:46:48 第69章 落花流水   既然楚璎答应帮她,丁香心里面总算多了几分安慰,瞬间便将眼泪收了,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本来楚璎也不喜欢管闲事,可李蕴冰是谢君淮的好兄弟,她岂能视而不见,不放心将丁香一个人留在此处,便拉着她一同逛花园。   丁香原是个活泼的小娘子,若不是为了这事情,也不至于委屈成这样,经过楚璎开导之后,她心情好了不少,路上也同楚璎和周云笙说笑,楚璎见她好像将伤心事情忘了的样子,跟着也放心了下来。   不多时,周云笙和丁香走累了,便回到宴席上喝酒了,正好礼部侍郎夫人过来,与楚璎说几句话,楚璎便留下来,让两人先去,和礼部侍郎夫人寒暄后,她便瞧着和白恪他们一起走开的谢君淮忽然从水榭里出来,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楚璎见他行色匆匆的,不知是干什么,一时好奇,便朝他那个方向跟了过去。   谢君淮并没有发现她,只是径自往前面走,楚璎一路小跑的跟过去,府上如今人多,都在赏花玩乐,对这夫妇二人倒是没起什么疑心,走了一阵,直到走到湖的另一边,几棵合抱的垂杨柳下头,谢君淮这才停下。   楚璎则躲在湖岸的假山石后,正好遮挡住身子,却通过假山上的小孔,可以看到那边的动静。   原来,那棵垂杨柳下,还站着一个人,此人正是霍家的小娘子,霍箫言。   楚璎微弯着腰肢,将眼睛凑到小孔上,仔细看那边的动静,同时心里头对自己的行为又有些羞耻,她楚璎居然有听人家墙角的一天。   霍箫言听到脚步声便转过头来,看到谢君淮之后,也没有施礼,反而是眼底隐隐露出几分羞涩之态。   楚璎看到霍箫言这种表情,心里头有了一丝了然,她夫君的确有过人之处,京都上下有不少小娘子惦记着他,可没想到像霍箫言这种身份显贵的名门闺秀也不能免俗,想到这一点,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一般,然而心里头却不是滋味。   谢君淮看着眼前的妙龄少女,姿容艳丽,含苞待放,可他眼神却始终冷静清冽,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着的是个陌生人一般。   “霍小娘子,怎么是你在这里,令母请我过来,所谓何事?”   那个霍夫人来头不小,既然她说要他来柳树下单独一叙,谢君淮虽然不情愿,可看到她在宴席上为难自己的夫人,想了想,到底是过来了,可谁知道见到的却是霍家小娘子。   霍箫言脸上泛着一丝红晕,她眼波流转,这个端方优雅的大家闺秀,此时却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姿态来   她不好意思的微微垂头道“太傅,是我用家母之名请你过来的!”   她若是用自己的名义约他见面,他自然是不会来的,作为霍太尉的掌上明珠,霍箫言向来是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可对于这个与霍家向来保持距离的太傅,她却没有这个自信了。   谢君淮微微皱眉“霍小娘子,有什么事吗?”   他与霍箫言素无往来,她这般贸然的约自己出来,谢君淮感觉非常意外。   霍箫言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她目光里透着一丝热切之色,   “谢太傅,你可还记得去年令堂的寿宴?”   谢君淮点点头“当然记得”   霍箫言自幼便是个骄傲的女子,有个郡主阿娘,阿爹是当朝太尉,长兄是镇南将军,家世胜过楚家,从小到大,府上的好东西也皆是紧着她自己,等她长大了后,发现有谢君淮这样的好郎君,风采卓绝,容貌俊美,年纪轻轻又登顶权利巅峰,她认为京都上下,也只有这个人能配得上她,只可惜…他却娶了个寡妇…   这让霍箫言很不甘心,除了不甘心,当她看到楚璎和谢君淮坐在一起,他处处体贴妻子,让她心中生出一丝艳羡,为何当初她去错过了这般的好郎君?   谁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偏偏这些话,却真的出自这样一个优雅的大家闺秀的嘴中   “去年令堂的寿宴上,当时谢老夫人有意替你在寿宴上选一个合适的女子来当未来谢家的长媳,我霍家与谢家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只是你后来为何却选择了楚璎?”   言下之意,便是,我霍箫言哪点配不上你,你居然没有看上我?   谢君淮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他觉得个荒唐,也觉得眼前的霍家小娘子十分冒失,另外她似乎认为楚璎配不上自己,眼中便隐隐有些不悦,他严肃道   “霍小娘子,去年寿宴的上的事情,是家母的意思,不是在下的意思,你未免太抬举我了,谢某出身低位,如何能配得上霍小娘子,何况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楚璎一人,如今在下已经成亲,娘子也正是待嫁之年,按娘子的家世,求亲之人定然踏破门槛了,从前的事情,小娘子还是莫要耿耿于怀,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传出去了,对娘子的名声也不好”   他说的很明白,霍箫言不会看不懂,她原本就该憋在心里,说出来只是自取其辱,她自视甚高,可谢君淮根本看不上她,这让霍箫言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忍着眼泪没有流出来,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谢君淮,你太过分了!”   说完之后,眼泪便流出来,她抬起袖子一抹眼泪,飞也似的逃开了。   楚璎隔得远,没有听到二人说什么,可见谢君淮和霍箫言面对面站着,说了一会儿,霍箫言便哭着离开了,她在假山后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再从小孔里看过去时,谢君淮早已不在垂杨柳下,她从假山后绕出来时,发现谢君淮已经朝水榭那边走去了。   到了斜阳挂壁时,大家也玩累了,各自都告辞回家了,楚璎嘱咐府上的下人将水榭里收拾一番,至于徐疏影,她被老夫人留下来,老夫人早就让人安排厢房让她住进去。   楚璎往院子里去时,已经天黑了,她累了一天,身上有些酸软,只想快些回院子里歇息一会儿,红泪和翠袖提着两盏宫灯走在前面,紫星和紫月跟在她的后面,正好一个人匆匆朝这边走来,借着宫灯的光,可看清那人高大挺拔,楚璎一开始还以为是谢君淮,等人走近了,那人停住叫了声“嫂嫂”   她这才认出是谢君河,瞧着他走的匆忙,便问道“弟弟这是要去哪里?”   她记得这两兄弟的院子是挨着的,他若是要回院子,自然不会走这个方向。   谢君河倒也坦白,他如实道“嫂嫂,疏影表妹住在容芳院里,我去看看那边有没有安排妥当”   楚璎从前便开出来谢君河对徐疏影很是上心,若是徐疏影与他当真成了好事,也算弥补她心中的一点歉疚,便不做阻拦,笑道   “若是缺什么,弟弟派人来与我说一声,我这便让人给表妹送过去”   谢君河点点头,谢过楚璎,然后便各自去了。   楚璎回到院子里,谢君淮还未曾回来,她便先让紫星准备热水,去净房沐浴,等她沐浴完毕,红泪拿了一件象牙白睡袍给她穿上,楚璎披着湿漉漉的乌发走出来,坐在美人榻上,背着身子,红泪拿着干净的帕子替她擦头发。   谢君淮挑起帘子,从次间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白色的睡袍罩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一头黑发如瀑般披在脑后,他也说话,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红泪见了他,要施礼,被他阻止了,他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雪白的长巾,红泪只好退到一边去,看着谢君淮站在楚璎的身后,轻轻的替她擦头发。   他隔着帕子触摸到她柔软乌黑的长发,然后顺着她的长发不轻不重的擦,她的头发真长,一直垂到了地上,他一只手小心的托着,头发乌黑发亮,缠绕在他的手臂上,触感湿软丝滑。   忽然间,他听到楚璎说道   “红泪,派人去院子外头瞧瞧,看郎君回来了没?”   见红泪不吭声,她回过头来,抬头一看,却看到谢君淮正俯身看着自己,他的手正在替自己擦头发,楚璎露出吃惊之色,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点晶白的牙齿,她道   “你何时回来的?”   谢君淮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继续一寸寸的替她拭干头发上的水,因为她的关心,眼底闪烁着细碎的亮光,他微微勾唇道   “适才回来的”   楚璎“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见他眸光里面有燃烧的热度,她不自然的转过身去,脸朝着里面,心里头小声的嘀咕,奇怪了,她为何要这般关心他?   谢君淮依然仔仔细细的替她擦头发,两人这样静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间,声音很温柔的说道   “蛮蛮,你今日跟着我?”   楚璎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忽然间心虚起来,可她为何要心虚,明明是他不对啊,为何要背着她去见其他女人?这样一想,楚璎有底气了,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你如何知道的?”   灯光下,他小娘子的脸莹润洁白,仿佛是发光的美玉一般,他轻笑着道   “府上的下人告诉我的!”   真不知哪个下人这般多嘴,楚璎心中腹诽,他顿了顿,居然跟她解释道   “蛮蛮,今日我以为是霍夫人邀我去的,霍夫人似乎对你有些成见,所以我便去了,我想试探她到底什么意图,结果发现,是霍小娘子假冒她阿娘的名义邀我去的,我并不想见她”   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继续发红包。   太傅的桃花真多啊,表妹的事情还没了,又来了一个小娘子   楚璎:难道我嫁错人了? 第70章 姑嫂反目   灯光将两人的剪影投在窗上,从外面看,便是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两人依偎在一块,宁静又和谐。   见谢君淮无意瞒着她,楚璎心里头就高兴了,今日的情形她也瞧见了,虽然她没听到两人说什么,可心里面猜也能猜到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谢君淮已经将她的头发擦干了,红泪上前将他手里的白巾接过去,谢君淮顺势在她的身边坐下,楚璎回过头来,一双水灵的大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似乎耀眼,她嘴角微微往上扬   “夫君在京中如此受欢迎,连霍小娘子这种高贵的小娘子也对你芳心暗许,夫君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不觉得可惜么?”   谢君淮瞧着她脸上带着一丝俏皮之色,长睫如同小扇子般扑闪,那么细小的动作,却撩得他心微微发痒,他抿着的唇微微一勾道   “有什么可惜的,在我眼里,你比她好过千倍万倍,我的魂都被你给勾走了,如何还能瞧得上其他人”   她刚好沐浴完,身上散发着澡豆的香味,谢君淮忍不住伸手拦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往怀里带,楚璎身子往后仰倒,她顺势就勾住他的脖子,媚眼横波,微微上扬的眼角,如丝一般勾着他,谢君淮俯身在她的脖子上嗅了嗅,亲了亲。   楚璎听了他的甜言蜜语,虽然觉得心里头舒坦,可却又忧心道   “这样一来,倒是将霍家都给得罪了!”   谢君淮抬起头来,用手轻轻的捏着她白净的下巴,他低声道   “我谢家与霍家本就是对立的,得罪也是迟早的事,就算没有这件事,还有其他事情!”   虽然这段时间谢君淮并没有同她说起朝堂上的事情,可楚璎多多少少能猜到些,朝中没有了楚家,旧党自当以霍家马首是瞻,结党来对付新派,想到这里,朝中诡谲多变,尔虞我诈,她竟然替谢君淮担心起来。   她心思毫无泄露,谢君淮自然没有发现,只将自家娘子亲了亲之后便放开,出去吩咐丫鬟们准备热水,去净房沐浴了。   等他沐浴完之后,便将楚璎抱到床榻上去,吹灭了灯火,在黑暗里将她亲了一阵,然后摸索着将两人身上的衣物都除去,楚璎娇喘吁 吁,春水泛滥的时候,谢君淮挺身进去,楚璎四肢如藤一般缠绕着他。   谢君淮每次顶撞,都差点要将楚璎的魂给撞飞了,她绵软又顺从,任由他摆布,等到他餍足后,谢君淮起身用帕子替她擦净身子,两人便相拥入睡。   次日一早,楚璎带着酸软起身,腰肢被他掐着的地方,留下两块淤青,红泪进来替她换衣裳的时候,看到她洁白如羊脂玉般的身子上,布满斑驳痕迹,脸红的跟熟透的虾一般,低着头,拿着药膏替她抹在肌肤上。   换好衣裳,梳妆完毕,她用了早膳,便给沈随心去请安。   还没出去,红泪便在一旁提醒她道“娘子,徐小娘子现在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楚璎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红泪见她这幅模样,便替自己娘子忧心道   “娘子,从前你便知道徐小娘子一直爱慕咱们郎君,如今你们二人成亲了,她难道就真的死心了,若是没死心,留在府上,难道对郎君还有什么企图?”   她急急忙忙的说话,楚璎只是冷静的说了一句“她既然留在府上,我们自然是不能亏待她的,若是她还有其他什么想法,得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在她心里,一直当徐疏影是妹妹看待,可若是她要执迷不悔,她也只好无情了。   楚璎领着红泪去了沈随心的院子里。   春日的天气,变得无常,转眼便下起雨来,红泪替她披了件斗篷,另外拿了一把玉柄油纸伞撑开,给她遮雨。   到院子里时,红泪将油纸伞收拢,楚璎打起帘子进了屋内。   每日这个时候,沈随心都坐在美人榻上喝茶,今日也不例外,只是今日她身边多了一个人,徐疏影坐在沈随心的身侧,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沈随心似乎挺开心的。   楚璎走进去的时候,两人的说话声便被打断了,她上前请安,沈随心如今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儿媳妇的,见她来了,赶紧让她在身边坐下,沈随心便说道   “阿璎,疏影来咱们府上多住几日,可每日让她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也闷得慌,你和她年龄相近,有空便多带她去院子里多走走,你们多说说话!”   沈随心这么说,显然是已经不再介意楚璎之前的身份,楚璎自然是答应了,徐疏影瞧着二人极为亲近,楚璎嫁过来还没多久,便将姨母哄得这么好了,她还真是有手段啊,怪不得表哥这般喜欢她。   徐疏影心里头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心里头滋生的嫉妒让她丢掉了自己的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涵养,她僵硬的笑了笑道   “姨母,侄女陪着你说话挺好的,半点也不觉得闷,不过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去找表嫂的,我同表嫂从前可是最亲近的,表嫂从前便待我很好!”   她特地加重了“最亲近”这三个字,这句话不就是明摆着在提醒二人,从前楚璎是她嫂嫂的事情么,这些沈随心难道不知道么?她都将从前的事情轻轻的带过去了,徐疏影若是个聪明的,便不应该说出来,这岂不是让大家都尴尬么?   她从前便觉得这个侄女聪慧懂事,可今日是怎么了,竟然犯这种糊涂?   沈随心心中有些不悦,可并未表露在脸上,何况是面对侄女,她还是有着长辈的宽厚,她笑了笑道   “如此甚好,如今阿璎依然是你的嫂嫂,你们二人便去叙叙旧吧!”   徐疏影顺着老夫人的心意,跟着楚璎出来了。   两人走在谢家的回廊地上,身后只跟了红泪一个丫鬟,两个一个纤细单薄,一个玲珑窈窕,并肩而走,脚步轻盈,远远看过去,十分妙曼。   如今雨还未停,雨声淅淅沥沥,斜着飞入廊下,将栏杆都打湿了,楚璎脚步一顿,立在廊下,看着庭院中的梨花被雨水打落一地,有些凄美,风中还有花瓣在飘落,徐疏影也跟着停下脚步,她看了看外头的落花,偏头又看了一眼楚璎精致绝伦的脸颊,她忽然嘲讽似得说道   “嫂嫂,我始终都没有想到,嫁给表哥的居然是你,我还以为你和哥哥如此相爱,他死了以后,你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楚璎现在已经明白了,就算她再怎么对徐疏影好,两人的感情也不会回到从前,她如今成了夺走她心爱之人的可恨女人,她微微笑道   “那又如何?你哥哥早就变了心,他有了其他的女人,还不许我爱其他男人么?”   她声音平平静静的,半点波澜也没有,可正是因为这句话,将徐疏影心中的愤怒激起来了,仿佛是风平浪静的江面上,忽然涌起波浪,汹涌澎湃,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愤怒道   “你根本不爱表哥,你只不过是利用他救出你阿爹而已,你明知道我心里喜欢他,却背着我和他在一起,楚璎,我心里头一直敬爱你,你却是如此欺骗我!”   楚璎奇怪了,到底是谁告诉她,自己嫁给谢君淮是为了阿爹的?   只不过她也没有问出口,这种事情问清楚了又如何,她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想怎么样?”   徐疏影冷笑道“你不配和表哥在一起,我会让表哥知道,谁才是真正爱他的人!”   楚璎的心里头凉了凉“疏儿,别做傻事”   徐疏影柔弱可怜,然而,此刻她的眼中,却透着近乎倔强执拗的光,她咬牙道   “楚璎,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面孔”   说完之后,她便愤然离去。   楚璎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在廊下站着,雨水飘进来打湿了衣裳也浑然不觉,谢君淮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自家娘子立在回廊下,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隔着雨幕望着外面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大步走过去。   红泪见他到来,屈身行了一礼,谢君淮吧摆摆手示意她免礼,然后便走到楚璎的身边,他手往下,轻轻的握住她露在外头白皙手指,只感觉那手指纤细冰凉,楚璎的手掌忽然被温热包裹,是她熟悉的触感,回头一看,谢君淮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蛮蛮,你在想什么?”   楚璎掩住心事,眼波一转,脸上便多了一丝笑   “我在想你,瞧着外头下雨,我在想夫君有没有带雨伞出门,若是没带伞,淋湿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她是绝对不会在谢君淮面前提起刚才徐疏影说的那番话,她甚至不担心谢君淮会怪她,只是觉得徐疏影所作所为有些蹊跷,她感觉好像是有些人故意将秘密泄露给她,激发她心中的妒意,然后来谢家与她作对,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并不难猜测。   谢君淮听到是在关心自己,心中一动,低声笑道   “你瞧着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么”   然后握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回去吧!”   楚璎“嗯”了一声,两人并着肩,手拉着手一起往前走。   到了半路,楚璎忽然间想起什么,忙问道   “对了夫君,有一事我倒是忘了,昨日我在园中看到丁香,她和李蕴冰似乎在闹别扭,还说要退婚,你可知道?”   谢君淮当然知道,他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我这兄弟就是太过没有分寸了,这才惹那小娘子生气了,如今她闹着要退婚,也是他咎由自取”   楚璎是最清楚丁香的心思了,她不过闹点小别扭,还不是希望李蕴冰去哄哄她,给她一个台阶下,谁知这李蕴冰却始终放不下这个身段,两方就僵持下来。   不过楚璎既然答应丁香了,要帮她跟李蕴冰和好,自然是不能食言,她道   “那日我倒是跟丁香说了会话,她说要退婚不过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她心里头可还是惦记李蕴冰的,你这个当兄弟的,好歹去帮忙劝劝,让李蕴冰给她道个歉,这事不就完了么?难道当真退婚不成?”   谢君淮听完之后,便笑了笑道“你为何管起他的事情来了?”兄弟的儿女私情,他平日里可不插手的。   她抬起头来,妩媚的大眼里倒映着他的脸,她双手环着他的手臂,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说话   “我倒是不想管李蕴冰的事情,不过丁香那小姑娘与我投缘,我心里头挺喜欢她的,你便看在我的份上,帮她一个忙,如何?”   谢君淮瞧着她撒娇的乖巧模样,心早就软了半边,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立马就点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第71章 饮酒太白   因为楚璎的特地交代,谢君淮休沐这一日,叫上白恪与李蕴冰,一起在太白楼饮酒。   谢君淮成亲以后,请人饮酒的次数不多,忙了公务后,他大部分时间便是回府上陪自家娘子了,李蕴冰和白恪来太白楼的时候,刚进到雅间里,便看到一个软脚幞头,象牙白澜衫的男子端坐子窗子旁,身姿挺拔如松,面如冠玉,不是谢君淮是谁?   李蕴冰和白恪同时有些惊讶的走过去,朝谢君淮拱手行礼,谢君淮站起身来给二人回礼,两人一撩袍摆坐下,李蕴冰便看着谢君淮打趣的说道   “云羡,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你居然请我们两喝酒?   几人私底下这样的玩笑可开的不少,谢君淮也不在意,他长眉微微一挑,嘴角上扬道   “ 难道我就不能请你们喝酒么?”   这时,长安已经替二人斟好了茶水,李蕴冰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风流倜傥的笑道   “自然能,不过你最近和嫂子恩恩爱爱,还记得请咱们兄弟喝酒,真是让咱们感到意外,你怎么忽然之间就转了性子了?”   谢君淮并没有立马就说破了,只是笑而不语。   一会儿的功夫,小二就将酒菜送上来了,他们三人边吃边聊,等喝了一盏酒,见谢君淮一直没有动静,连白恪也觉得奇怪了,他端着酒盏在手中轻轻的摇晃,眼睛望着谢君淮道   “云羡,你不会真的只是请我们喝酒这么简单吗?”   谢君淮喝了一盏酒,他也不继续卖关子,将话挑明了说道   “蕴冰,你和那兵部侍郎家的小娘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为何要与那小娘子解除婚约?”   闹了半天,原来他请二人喝酒是为了这个事,一说起这个事情,李蕴冰好像被人踩中了痛脚一般,反应极大,刚才脸上那迷倒不知多少少女的笑容忽然之间没有了,他脸色有些难看道   “云羡,这是我的私事,你就别管了”   谢君淮轻轻的笑了笑,他握着酒盏,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倒是不想管你的事情,只不过这事情都闹到你嫂子那里去了,我便是不管也不行了”   于是,谢君淮便将那日楚璎在垂杨柳下遇上丁香的事情给二人说了,白恪听完,便是一笑   “没想到嫂子还是个如此热心之人”   说着,他望着李蕴冰也是一笑道“你便将事情说出来吧,我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了,丁香非要跟你退婚?”   李蕴冰被二人逼问,举起杯盏仰头猛地喝了一杯酒,然后将杯盏重重的放下,无奈之下,只得将一腔心事给说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被那丁香给误会了,兵部侍郎夫人出自将门,自小便学了一身武艺,嫁给兵部侍郎丁晟之后,生下丁香后,因为坐月子时没调理好身子,便落下病根,后来便再也没有生育,她性子彪悍异常,自然是不允许丁晟纳妾,盼不来儿子,只好将一身她引以为豪的武艺传授给丁香了,所以这丁香,自小就在阿娘的教导下,学会了一身的武艺,却将女子的功课都抛下了,诗书礼仪全都不会,针线女红就更加不用说了。   偏偏,李蕴冰出自书香门第,是个风流儒雅之人,最爱的便是吟诗作画,这些,丁香是不懂的。   两家的娃娃亲还是祖辈定下的,小的时候一直也没见过面,直到李蕴冰考上进士,一家人搬来京都,李蕴冰这段日子才去见自己未来的娘子,在得知丁香只会舞刀弄枪之后,便大失所望,对这门亲事的期待也没有从前多了,反倒时不时的流连花街柳巷,和青楼里的花魁娘子饮酒作诗为乐,谁知这事情竟然传到了丁家的耳朵里。   那丁夫人得知此事之后,便勃然大怒,亲自带着丁香上门去讨说话,李家的长辈态度倒是挺好,然而李蕴冰却觉得,他还未跟丁香成亲,丁夫人这么做纯粹是无理取闹,有点下不了台,被丁夫人尖酸无礼的话给激怒了,一言不合,便说要退婚,其实李蕴冰说的也是气话,可这丁夫人是个火爆性子,回去之后,赶在李家前面便将退婚书送过来了,现在退婚书送到李家了,李蕴冰爹娘自然是不答应,然而丁家那边也是油盐不进,便是李父亲自登门谢罪,也置之不理。   李蕴冰见爹娘受委屈,心里头憋着一股子火气,极为不舒服,也就不理会丁家了。   谢君淮一听是这么回事,顿时就了然了,白恪替二人斟酒,脸上露出几分感慨之色,他是三人当中成亲最早的,和娘子也是情投意合,谢君淮却是一波三折,才修成正果,现在轮到李蕴冰了,本来他娶兵部侍郎家的小娘子,也算是门好亲事,不过…,   俗话说的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情别人若是插手并不好,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李蕴冰的肩膀道   “兄弟,此事,我认为你还是去丁家赔礼道歉吧,虽然那丁夫人难缠一点,可丁家小娘子也是一心一意的待你好的,别辜负了这么好的一番心意”   李蕴冰自认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放不下这个身段去道歉的,立马便摇头道“分明就是她们无理取闹,我不道歉!”   兄弟多年,谢君淮是了解他的性子的,若是他真是想要退婚,早就将退婚书写上了,还等丁家那边先写退婚书么?   他是不愿来管这事情的,可是闹到了楚璎那边,他不管也会不行的,回去没法跟娘子交代。   他沉吟一会儿,说道“蕴冰,此事非同小可,兵部与领兵之人相互制衡,你若是与丁家解除婚约了,那别人便有机可趁了,你可别忘了,霍家可有好几个适合婚配的小郎君,你我同为皇上效命,新旧党之间仍然水火不容,我们可都不希望再给霍家增添羽翼,这事情,你不做也得做!”   等他说完,李蕴冰和白恪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李蕴冰心中挣扎了一番,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我听你的!”   谢君淮说服李蕴冰了,三人又喝了一会儿酒,便各自散去,谢君淮也回到了府上。   他先去看过了沈随心,然后才回自己的院子,见楚璎不在院中,便问丫鬟夫人去了哪里,原来楚璎只是带着屋内的四个丫鬟去花园里走走,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因此丫鬟们都不知,谢君淮问不出结果,只得,在出院子去找她去。   谢家的府宅颇大,谢君淮想了想楚璎大致要去的地方,想着楚璎可能去的地方是水榭旁边的花丛,便朝那边走去,果然,当他走到花园中,远远便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立在花丛旁边,她身后还跟了四个丫鬟。   谢君淮的心微微一动,大步往那边走过去。   楚璎正好在赏花,偏头一看,看到谢君淮朝这边走过来了,她脸上便露出一丝欣喜之色,她认为她如今越来越符合妻子的身份了,脚下已经迎上去了。   等她走过来,谢君淮便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大手牵着,他笑道   “好久没有出门了,待在院子里是不是闷得慌?”   楚璎笑道“每日里,有红泪和紫星她们四个陪着我说话,倒是不闷”   两人并肩在花丛中间散步,四个丫鬟都很识趣,没有跟上去,而是远远的站在一旁,谢君淮便将今日和李蕴冰,白恪见面的事情告诉她了,楚璎听了之后,觉得很高兴,她脸上露出笑意   “这样就好,只要两人和好了,丁香便不用伤心难过了。”   谢君淮听后微微一笑,偏头看着她,此时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投在她的脸上,他看清了她光洁白皙的脸上细细的一层层绒毛泛着光,谢君淮一阵心热,他道   “你倒是挺喜欢丁香的”   楚璎眨眨眼,目光一转,嘴角微微上翘“丁香性子坦率,与我也会挺投缘的”   谢君淮握紧她的手,想了想说道   “既然你喜欢她,不如改日将她约出来,你也好久没出去了,咱们一起去散散心,如何?”   楚璎的确是有段日子没出去了,主要是她如今也不怎么喜欢出去走动了,然而听到要出去,还是挺高兴的,虽然谢君淮可能别有目的,她眉毛微微一挑“你是想要我替李蕴冰将丁香约出来,让他们二人重归于好么?”   谢君淮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楚璎点点头“我自然希望,好,我答应你”   两人走在鹅卵石铺成的甬道上,两边花木成荫,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徐疏影躲在一株桃花树下,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刺痛。   她眼眶发热的收回目光,转头要走,回过头来,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身穿甲胄,站在她的身后。   她仰头一看,正见谢君河严肃的脸,谢君淮的目光从远处两人的身上收回,低头看着她的脸,抿着唇道   “疏儿,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还惦记着我大哥,是么?”   徐疏影被说中了心事,顿时脸一热,眼神仓惶的逃开,她低着头,声音很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君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心里头隐隐刺痛“你当真不懂吗?还是不愿意承认?”   徐疏影此时的心思全部在谢君淮身上,只觉得和谢君淮一比,谢君河便有些暗淡无光了,她心里头不喜欢他,她淡漠的说道   “君河表哥,这是疏儿的私事,和你无关!”   谢君河冷嗤一声“疏儿,你这样子只会枉费心机,我哥哥是不会喜欢你的”   徐疏影抬起头来,她双眉微蹙,眼中不知何时已有了泪光,她咬着牙道   “疏儿,多谢表哥提醒”   说完,便低下头来,眼泪扑簌往下掉,她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径自从谢君河身边离开了。   谢君河一动不动的站着,夕阳投在他的身上,倒映在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他沉默的望着远处谢君淮夫妇离开的方向,一阵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更晚了,抱歉 第72章 国色天香   谢君淮准她出去走走,一来是怕她待在院子里闷得慌,二来也是想让她将丁香约出来,好给一直进不了丁家大门的李蕴冰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将丁香哄好,就看他兄弟自己的本事了。   楚璎提前几日,便写了书信送到丁家,丁香接到书信之后,看了一眼后,便高兴的将书信收起来,丁香对那位生的美艳绝伦,又温柔体贴的太傅夫人是极为喜欢的,并难得亲自动笔回了一封书信给楚璎,答应赴约。   楚璎下午便接到丁香回给她的书信,当她看到书信上的字迹时,嘴角微微抽搐,这丁香也是个美人胚子,可这笔字与她的形象却差的十万八千里,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将整页纸都给占据了,字迹也略微有些歪歪斜斜的,上面写着“姐姐,我一定准时到,在太白楼下会合”   楚璎虽然没有笑话她的意思,可还是得承认这个字并不好看,楚璎似乎能理解,李蕴冰有些嫌弃丁香的原因了。   两人约好,一起去逛街,楚璎也的确想要逛街,去买些首饰和胭脂水粉,谢君淮被皇上召进宫去了,便没有跟着去,不过派出长安一路保护楚璎。   楚璎带着红泪和翠袖出门了,这次出门,是长安亲自赶着牛车送她们出去,长安是谢君淮的贴身护卫,两人大小一起长大,楚璎知道,这种关系的两人,感情深厚并不比亲生兄弟少,所以即便她成了少夫人,可也不敢随便使唤长安,相反,对他客客气气的,这次长安亲自送她出去,楚璎上了车,对着坐在车辕上的长安说道   “长安,有劳你了”   长安回头朝她拱拱手,垂下眸光道“少夫人不必客气,这是长安应该做的,而且主子吩咐过了,往后少夫人但凡有什么差遣,长安义不容辞”   昨夜里,谢君淮将长安叫到书房里,吩咐了这么一句,长安向来是不违背主子命令的,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知道长安在府上,只听从谢君淮一个人的命令,就是老夫人和谢君河也无法差遣他,现在他居然给了楚璎这样的特权,足以说明,谢君淮真的将楚璎看的很重要。   既然是主子珍爱之人,长安自然会誓死维护。   楚璎微微一愣,没想到长安竟然做出这样的承诺,她心中震了震后,方才开口道   “好,那以后就麻烦你了,启程吧”   长安点点头,抬手将鞭子打在牛背上,“驾”的一声,驱赶着牛车前行。   到了京都大街上后,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长安将牛车停在一处小巷子里,跟着楚璎她们一起去太白楼下。   丁香比她来的要早,楚璎过去的时候,便看到丁家的牛车,牛车旁边还站着一个丫鬟,因为上次在赏花宴上,看到过楚璎和她身边的丫鬟,尽管现在楚璎带了帷帽,可丫鬟还是一眼将她给认出来了,便挑起车帘子,将头伸进去给丁香传话。   丁香听后,便飞快的从牛车上跳下来,这个时候,楚璎已经走到了牛车旁边,丁香下了车,走过来屈身行了一礼,高兴的叫了声“楚璎姐姐”   楚璎回了她的礼,笑着说道“妹妹,你这样子,可就生分了,往后私底下见面就不要行礼了”   丁香点了点头,她知道楚璎性子好,没想到她这么容易相处,心里头一点点拘束顿时就没有了,她上前来挽住楚璎的手臂,颇为兴奋道   “没想到楚璎姐姐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平日里也是最讨厌这些礼节规矩了,我最喜欢姐姐这样不拘小节的女子了”   现在的丁香,与那日在垂杨柳下垂泪的小娘子是不一样的,虽然性子还是同样的活泼跳脱,可今日见了她,觉得她心情还不错,似乎把那些烦恼都抛在脑后了,既然如此,楚璎也不会刻意去提起这些事情,免得惹她心烦。   楚璎听到她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喜欢,十分高兴,便说道   “走吧,咱们去街上逛一逛”   说罢,两人便手挽着手一起在街上行走。   无一例外,尽管楚璎是带着帷帽的,然而丁香却没有遮住面容,两位窈窕的女子带着几个俏丽的婢女在街上行走,多少会引起不少人的主意,楚璎已经习惯这样的目光了,不予理会,继续边走边看。   京都的大街上无时无刻都是很热闹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一会儿,两人到了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楚璎停下脚步,拉着丁香的手往里面走“咱们进去看看”   丁香今年已经及笄,可她自幼受丁夫人的影响,对胭脂水粉这些玩意不怎么有兴致,平日里也都是素面朝天的,好在她生的本来也不差,就算不擦脂粉,也还是美丽动人,可前些日子,和李蕴冰闹矛盾,李蕴冰居然喜欢和青楼里面那些庸脂俗粉待在一起饮酒作乐,而一味的冷落自己,这让她有种挫败感。   是不是自己不够美,他才会惦记别人,若自己能像楚璎这般,随便一个笑容,便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又会打扮,举止又优雅无比,李蕴冰会不会多喜欢她一些?   因此,从不光顾胭脂铺子的她,鬼使神差的便随着楚璎进去了。   楚璎拉着她往柜台边上走,只见柜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有什么云鬓花颜脂,玉女莲花粉,桃花姬,芙蓉映月,碧雪粉等等,丁香看的眼花缭乱,也不知道选什么好。   正当,两人看的出神之际,一个身穿雨过天青色澜衫,头戴软脚幞头的男子,摇着手中的折扇,风度翩翩的走进来。   楚璎二人并未见到他,反而是那男子见到她们二人的背影,便走了过来,收了手中的折扇,在身后喊道   “嫂嫂!丁香,你们怎么在这里?”   男子的声音低沉清亮,楚璎将目光收回,转头看到一张白白净净的男子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五官俊秀,长相斯文,不正是李蕴冰。   丁香听到是李蕴冰的声音,意外的同时,内心也有些混乱,她转过头来,见李蕴冰正也正看着自己,自从上次宴会之后,她已经半个月不曾见到他,可这个人却不曾又一次主动邀约过她,她怨他无情,可又忘不了他,如今他忽然出现,自己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这可是女人来的地方啊,想到这里,丁香便生气起来,她用一双大眼睛瞪着李蕴冰,仿佛有些气鼓鼓的样子,说道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买胭脂水粉送给女人?”   李蕴冰看着丁香的眼神颇为复杂,他能来这里自然是不算巧合,而是早就约定好的,大概也只有丁香一人不知道而已,这半月以来,他也是挺煎熬的,可最终还是发现,自己想要来见她。   他微微扬眉道“的确是要送给女人的!”   丁香一听他果然是送给女人的,心中十分恼火,若是换了平日,她早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冷笑道   “原来李公子还有这么好的兴致,来买胭脂送给女人”   李蕴冰笑道“那是自然,送给妹妹的东西,自然是要亲自挑选!”   楚璎见丁香虽然性子直率,可却很是细致入微,李蕴冰来一趟胭脂铺子,她便怀疑这么多,直到听到他说是为了妹妹来买胭脂,丁香脸上的怒意在一瞬间便褪去,同时那冒着怒火的双眼,也恢复了温柔,她的脸红了红,低头咳了声道   “原来如此…”   听着这二人说话,楚璎心中一阵感慨,或许上次的事情,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蕴冰实际上也没有说的这么不堪?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她一个局外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能让二人自己解决,她既然能将丁香约出来,自然是在帮李蕴冰的忙,李蕴冰在丁香低头的时候,看了楚璎一眼,露出感激之色,她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在意。   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李蕴冰笑了笑,打破尴尬的气氛,道“胭脂水粉可能嫂嫂比较懂,不如嫂嫂给我挑几款吧”   楚璎应声答应了,于是,三人便一同挑选胭脂水粉。   正在这时,一顶青呢小轿从街上穿过,里头的人无意中挑起窗帘子往外看,路过国色天香阁的时候,看到里面三个人正背对着大街站着,谢君淮便叫抬轿子的人停下来。   外头听到吩咐,将轿子在国色天香阁门口停下,里头的人挑起车帘子弯身出来,谢君淮身上还穿着官服,头上带着乌纱帽,显然是刚从皇宫里出来。   他见到楚璎几个,径自走进去,只听到楚璎正在和其余二人说话   “这个“桃花姬”,颜色粉嫩,又不十分艳丽,适合府上的小娘子用,依我之见,就选这一种吧”   说完之后,身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什么桃花姬?”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君淮:我老婆抹什么都好看,不抹也很好看   李蕴冰:呵呵 第73章 和好如初   第七十八章:和好如初   身后传来的低沉声音,楚璎和李蕴冰都不陌生,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身后,齐齐回头去看时,谢君淮已经来到了三人的身后,丁香也跟着转头来看他,一见到谢君淮那张白净严肃的脸,丁香对这个太傅一直就有几分敬畏之心的,脸上的笑容便敛了敛。   楚璎在这里看到他还是很意外的,往前走了一步,来到他身边,仰头望着他的侧颊“夫君怎么来了?”   谢君淮垂着眸子,嘴角带着笑意道“刚好路过,看到你们在这里,便进来了!”   李蕴冰在一旁看着二人,虽然说得只是寻常的话,可两人站在一块儿,那眼神似乎是胶在一起的,他心中暗暗感慨,这夫妻恩爱倒是让人艳羡,反正此行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抓起刚才楚璎替他选好的几盒胭脂,朝谢君淮拱手道   “云羡,我的胭脂已经选好了,家中还有事情,先行一步,咱们改日再聚!”   都是相交多年的兄弟,谢君淮也没那么客气,朝他轻轻一颔首,李蕴冰又转过头来,看着呆呆站着不动的丁香,轻咳了一声道   “丁香,你同我一块走吧,我顺道送你回去!”   丁香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才出来一会,她才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呢,她轻轻嘟嚷道   “我不回去,我要跟着楚璎姐姐继续玩”而且她们也不顺路,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李蕴冰见说不动她,知道这个姑娘骨子里头有几分憨傻之气,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李蕴冰有些头疼,嘴角撇了撇,干脆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丁香听完后,双眸一亮,问道   “当真?”   李蕴冰见小姑娘一双眼睛都睁圆了,瞳仁漆黑,十分清亮,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倒也是娇憨可爱,十分灵动…李蕴冰忽然觉得,傻是傻了点,可也傻的可爱。   他点点头,再次肯定的回答她。   这下,丁香终于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走了。   胭脂铺子里还有谢君淮和楚璎,谢君淮听她刚才说起胭脂的时候,讲的头头是道,可她平日里也没有经常擦这些脂粉,他看了一眼铺子上摆放的东西,或许他对女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便笑着道   “娘子可选了自己喜欢的胭脂?”   楚璎的手不知何时被他牵着握在手中,她笑了笑,刚才不过给李蕴冰出个主意罢了,自己妆台上的胭脂倒有很多,因此便没有替自己选的想法,正要说话,店里头卖胭脂的老板见这二人穿戴不俗,尤其是谢君淮,身上还穿着官袍,自然是个有钱人,她便笑着说道   “这位官人,小店里头的胭脂是京都最好的,这京都的官人和年轻的小郎君,都喜欢来铺子里头买胭脂送给心上人,看官人和夫人夫妻恩爱,夫人又生的这样好颜色,官人便买几盒送给夫人吧,夫人抹上咱们铺子里头的胭脂,肯定越发好看了!”   好在铺子里的老板是个女人,若是男人这般大喇喇的夸楚璎好看,恐怕要被谢君淮给当场揍上一顿了,不过现在,谢君淮的心情还挺好的,难得和颜悦色的对老板说道   “好,将你们这儿好的胭脂都拿出来,给我娘子挑选”   那老板待在天子脚下,自然是个有眼色的,一瞧谢君淮的官服,便知道他一定是位极人臣的,是有钱的主儿,笑眯眯的答应了,转身又拿了几款胭脂出来,将盒子摆在柜台上,给二人看,脸上带着笑道   “官人,这可是咱们这里最好的胭脂,还是从波斯商人手上买来的,换了寻常人,我还舍不得卖呢,娘子这么美,用这几款胭脂是最合适的!”   没有什么比夸他娘子更让他高兴的了,谢君淮其实也不知道怎么看,只见那装胭脂的盒子比旁的都要精致几分,便偏头问楚璎,看她喜不喜欢?   楚璎虽然不常用,可也有其他女人有的通病,便是喜欢漂亮衣裳,首饰和胭脂水粉,哪怕不常用,喜欢也是要买的,她看着这些脂粉的确不错,便很是心动,又听谢君淮这样问,她自然说喜欢了。   既然她喜欢,谢君淮转过头去,问老板道“这些都少银子?”   她又没说自己喜欢哪一款,谢君淮便问了刚才拿出来的十几盒胭脂的价,那老板娘笑着道   “官人,这些胭脂加起来是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放在普通人家都是好几年的嚼用了,不过谢君淮眼睛也没眨一下,便让老板将所有的胭脂全部包起来,老板娘碰到这么有钱的主顾,笑的合不拢嘴,赶紧让铺子里的小伙计过来包好东西。   给了银子之后,谢君淮便拉着楚璎出来了。   因为难得出来一趟,谢君淮索性拉着她在街上又逛了逛,替她买了不少衣裳和首饰,直到楚璎终于觉得东西多的拿不回去,谢君淮这才罢休,两人一起打道回府。   另一边,丁香和李蕴冰走出来不久,李蕴冰便在街上停下了,他忽然转过头来,走在他身后的丁香差点撞在他的身上,好在她脚下及时收住,抬头看他,眼里露出不解之色   “怎么不走了!”   李蕴冰站在她身前,微微俯身,低头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将手伸入袖中,拿出刚才在铺子里买的胭脂,递到丁香的眼前,他道   “送给你!”   丁香愣了一下,眼睛睁的比刚才还圆,她看了看胭脂,又看了看李蕴冰,狐疑道   “你不是说要送给你妹妹吗?”   李蕴冰望着小娘子白里透红的了脸蛋儿,微微勾唇道   “嫂子说这盒胭脂叫“桃花姬”我瞧着颜色更适合你,还是送给你吧”   丁香对胭脂算不上喜欢,可若是李蕴冰送的,她心里头却欢喜的紧,她低着头,红着脸将东西接过去,握在手里,手指轻轻的摩挲上面的纹路,似乎十分宝贵。   瞧着她还挺开心的模样,李蕴冰心里头总算松了口气,他忽然轻声说道   “丁香,以前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吧!”   丁香抬起头来,眼中涌动着欣喜和惊讶之色,似乎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一般,他和谢君淮,白恪是一样的人,内心孤高清傲,从不肯轻易低头,现在他居然愿意跟她道歉,丁香听了之后,心中十分感动,她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男人的,他纵然是不道歉,丁香也舍不得他的,两人僵持了这么久,最终后悔的是自己,或许她意识到一点,就是比起失去他,他没有那么喜欢她,她也能妥协,点点头道   “好,我原谅你”   李蕴冰见她白嫩嫩的脸蛋泛着粉红色,心里头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丁香有时候有挺好的,娶她也并不是坏事,他知道这个婚是不能推掉的,而且他必须为新党拉拢兵部,只要他娶了丁香,丁晟便不得不为唯一的女儿做打算。   两人也算是和好如初了,好像从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转眼,丁香眨眨清澈的眼睛,笑着道   “刚才,你可答应我要带我去瓦肆里头看百戏的,咱们现在就去吧!”   李蕴冰点点头,答应她。   那厢,谢君淮坐着轿子跟在楚璎的牛车后面,一前一后到了谢家。   两人同时落地,相携走进去了。   打算先去给沈随心请安,两人便一起朝老夫人的院子那个方向走,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的时候,被人看到了,那小丫鬟便一溜烟的就跑开了。   丫鬟气喘吁吁的说道“娘子,太傅大人回来了…”   还没有等她说完,徐疏影便拿起一旁的书卷,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抬手理了理头发,对着一旁的丫鬟青书说道   “走,同我一起去迎表哥”   青书点点头,跟着她一块儿走,那报信的丫鬟还没有说完,便看到徐疏影要走了,急忙又喊道   “娘子,别…”   还没有说完,徐疏影便飞快的走出去老远了,丫鬟只得叫苦不迭,若是娘子知道,太傅和夫人是一起回来的,还不骂死她…   徐疏影本想在沈随心的院子门口,巧遇上谢君淮,然后问他一些书上的东西,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她住的院子挨着老夫人的院子,因此她走了几步就到院门口了。   她手里拿着书卷,等了一会儿,这才看到红袍的男子施施然的朝这边走来,她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一会儿看到谢君淮绕过回廊,被挡住的那个人便出现了,她嘴角的笑容便僵住了,这时候,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眼看着二人走近了,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尴尬。   等楚璎和谢君淮走到院子门口,便看到拿着书站着的徐疏影,谢君淮看到她时,神色非常平静,见徐疏影给他行礼,想到她来府上这么多天,他也不曾关心过,便问了她一句   “疏影表妹,这些日子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   徐疏影轻轻的点了点头,声音细细的道“习惯”   楚璎仔细的注意到,她手里头还拿着书本,她想了想,便琢磨清楚了徐疏影的意图,只不过这小姑子…聪明劲都用在诗书上了,若是玩心眼,显然是还没到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留言继续送红包哦 第74章 疏影横斜   当徐疏影发现楚璎凌厉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时,不知为何,竟然有几分心虚,便将手臂垂下,用广袖将书卷给遮住,谢君淮也没有多问,以为她刚好也过来跟沈随心请安,朝她微笑道   “走吧,咱们一起进去”   徐疏影失魂落魄的点点头。   等谢君淮和楚璎相携进去之后,便小步跟在他们身后,脸色十分难看,青书看着这三个人,心里头一阵叫苦,怎么刚才青水进来的时候不说清楚,害的娘子这般难堪,有少夫人在太傅旁边,她们家娘子如何能下得了手啊?   几人进去之后,楚璎和谢君淮先给沈随心请安,徐疏影晚一步,沈随心让几个晚辈都坐下,见楚璎和谢君淮两人十分亲昵,脸上都挂着笑,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她自然是极开心的。   一会儿,紫星和红泪拿着给老夫人买的东西都拿进来了,楚璎便笑道   “阿娘,咱们去街上帮你买了些东西回来,你看可喜欢?”   沈随心对儿媳妇的孝敬很满意,点点头,让人将东西呈上来,紫星和红泪端着东西上前来,老夫人伸手摸了摸那几块丝绸,颜色和质地都是她老婆子喜欢的,然后又看了看红泪手里头拿着香枕,她拿起来一看,放到鼻端嗅了嗅,眼睛里已有了笑意,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徐疏影,见她呆呆的没说话,便将香枕递给她,含笑说道   “疏儿,你猜猜这是什么香料?”   其实沈随心并没有要考她的意思,只不过是见她神色恍惚,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便跟她说说话而已,徐疏影听了之后,反倒是很认真的将香枕接过去,拿起来闻了闻道   “这里头有苏和香,郁金香,檀香,杜蘅,月麟香…”   她一脸说出几种香料的名字,然后便顿了顿,脸微微一红道   “其余的,侄女猜不出来…”   沈随心笑了两声,拍拍徐疏影的手背,愉快的说道“猜不出来也无妨,我也猜不出来,不过这个香枕我喜欢!”   显然,她对这个儿媳妇是十分满意的,如若不然,一个枕头怎么能让她这么高兴,徐疏影的心里头不是滋味,表哥喜欢她也就算了,为何连姨母也这样喜欢她?   谢君淮见沈随心笑眯了眼睛,不忘了在自己阿娘面前,为娘子邀功,他说道   “阿娘这香枕可是阿璎替你挑选的!”   沈随十分欢喜,温和的望着儿媳妇道“阿璎,你真是有心了!”   徐疏影见她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仿佛自己坐在一旁像个外人一般,心里头生出几分酸涩的滋味,她忽然就站起身来,屈身朝沈随心拜了拜,道   “姨母,侄女先回院子里了”   沈随心不明白她为何要走,只见这孩子脸色怪怪的,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便关切的问道   “疏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徐疏影点点头道“有些腹痛”   听到她说腹痛,沈随心马上便皱了皱眉头,赶紧吩咐她身边的丫鬟青书,说道   “快扶你们家娘子回院子歇息”   转头又吩咐身边的谢嬷嬷,急切的说道“快去请个大夫过来,替疏儿瞧瞧!”   楚璎见刚才徐疏影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便腹痛起来了,她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莫非她是因为自己被冷落了,而故意这么做的?   楚璎忽然觉得,这么一个小丫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心机,明明知道她心里头惦记着自己的丈夫,可她却是狠不下心肠来对付她,她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还能玩出些什么把戏。   她其实是不担心谢君淮会对着小表妹动心思的,她的确很相信他,若是谢君淮对她有意,早在沈随心的期许下娶了小表妹为妻,只盼着徐疏影碰过壁之后,能自己知难而退,幡然醒悟之后,找到自己新的生活,这样她心中也就没有什么歉疚了。   沈随心也无心再看楚璎给她买回来的礼物,只是让谢君淮两人赶紧回院子里去。   楚璎和谢君淮两人相携走在院子里的回廊上,身后两个丫鬟不紧不慢的跟着,谢君淮偏头看着楚璎,忽然说道   “蛮蛮,你可感觉到,疏影表妹忽然腹痛有些蹊跷?”   楚璎岂止能感觉到,她分明就是觉得徐疏影就是在装模作样,只是她这个夫君,看似不关心别人,其实也暗暗留了心眼,她眸光流转,偏头看着谢君淮俊秀的侧脸,这个男人,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忽然好奇道   “的确蹊跷,你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么?”   谢君淮脚下一顿,定定的看了楚璎一会儿,只见他娘子眸光莹莹流转,嘴角微微扬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脑子迅速飞转,回想起在院子门口看到徐疏影的那一刻,她手里拿着书…好像是在刻意等他们一般…,或许她等的,只是他一人,至于蛮蛮…从前也是她的嫂嫂,她表现似乎过于冷漠了些。   谢君淮脸上有了一丝了然的神色,并没有逃过楚璎的眼睛,他看着她眼中神色变幻不定,知道她担心什么,他忽然轻笑道   “蛮蛮,你想说,她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   不愧是当朝太傅,谢君淮的确是聪明,仅仅这样提醒他一下,他便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楚璎微微一笑,将刚才徐疏影特地站在院门口等着他,借故接近他所做的小动作告诉他,闻言,谢君淮只是平静的笑了笑,牵起楚璎放在一旁的手,用力握了握,低声道   “我倒是没有察觉她还有这番心思,只不过我一直当她做妹妹看,如此一来,往后我可要远远的躲开她了,免得你心里不高兴!”   楚璎刚才心里头原本有点小疙瘩,听他说完之后,便释怀了,隐隐还有几分甜蜜滋味,不过徐疏影这件事情若是不处理好,她还是有些放不下,她忽然说道   “云羡,如今徐家败落,疏影是个好孩子,我不想看到她被徐家人害了,不如求阿娘替她找个好的亲事,也好将她的终生大事定下来,免得她每日胡思乱想?”   谢君淮觉得她说什么都好,点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   “那你觉得君河怎么样?”   谢君淮听他提到谢君河,有些意外,他知道谢君河对徐疏影有些心思,不过他也并没有多管,以前他倒是盼着徐疏影能嫁给弟弟,这样,也成全了阿娘的心愿,可是,如今他知道徐疏影对自己的心思了,若是凑合她和弟弟,他自然觉得不妥,可是当着楚璎的面,他又不能不答应,只好点点头道   “此事,我问问君河的意思!”   这夫妇二人还没到院子里,沈随心便起身要去徐疏影的院子里看她,身边的谢默默扶着她站起来,替她理了理衣裳和裙摆,低头之时,发现徐疏影刚才坐的地方,正好遗落一卷书籍,谢嬷嬷将书卷捡起来,她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将书递给沈随心道   “老夫人…,这好像是适才徐小娘子掉下的!”   沈随心看到那卷书,原来是《诗集》,她接过去一看,狐疑道   “疏影这孩子,真是爱书成痴,来看我都要随身带着一卷书”   “……”   谢嬷嬷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头一阵纠结,到底要不要将刚才院子里丫鬟跟她说的话告诉老夫人呢…,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随心出自书香门第,年轻之时,也是满腹锦绣文章,如今虽然年纪大了,可时不时的也要看书习字,因此,便将徐疏影那本书随意的翻了翻,随着她翻页的动作,忽然间,一张纸从书页中掉落出来,谢嬷嬷利索的将纸捡起来,她不识字,顺手就递给了沈随心,沈随心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娟秀的簪花小楷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沈随心念了念这两句诗,这明明女子表达思慕男子的诗歌,她猛地一惊,莫非疏影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   她正要欣喜,猛然又想到什么,感觉不大对劲,女儿家的心事都是极为隐蔽的,轻易不肯让人知道,为何徐疏影却将这本书带出来,并且遗落在此处呢?   难道…?   沈随心猜到什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诗集》,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缓缓的在美人榻上坐下来,沉默了片刻。   谢嬷嬷也是沈随心身边的老人了,她是谢家的家生子,一出生便姓谢,心里装的全部都是自己家主子,她看着沈随心这神色,知道她必然猜到了一些身边,她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   “老夫人,今日院子有丫鬟告诉老奴,说今日看到徐小娘子匆匆来到院子门口,本来以为她要进来,结果她却在院子门口等候了一阵,手里头还拿着一卷书,好像专门是在等候大郎君一般,等看到大郎君和少夫人一块儿进来之后,她看起来十分不高兴,而且她来府上也这么久了,她和少夫人早就相识了,可她也没有去找过少夫人几次,老奴猜测…”   她还没有把心里头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可她知道说到这里,沈随心大概也是能明白的。   沈随心的手放在那卷书上,她自然是完全明白谢嬷嬷的意思了,如此说来,小侄女心里头惦记的人,竟然是她的长子。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继续送红包哟……   感谢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0 07:19:56   1760654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2 02:34:05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2 06:59:06 第75章 痴心错付   沈随心虽然将徐疏影的心思看透了,可毕竟是亲外甥女,她并没有将事情说破,不动声色的翻开扉页,将手中的纸重新放进去,再将书本合拢,将那两行字给遮掩住,她顿了顿,眸光又转到谢嬷嬷的身上,不紧不慢的叮嘱身边这个奴才   “你出去提醒外头的丫头们,不管今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关于徐小娘子的事情,一律不许到外面乱说,尤其不能传到徐小娘子和少夫人的耳朵里,若是不依我的话,胆敢搬弄是非的,我自有法子处置”   谢嬷嬷知道沈随心向来不给下人脸色看,现在这般严肃,明显是想警告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实际上心里面还是想袒护徐小娘子的,她点点头道   “老奴知道”   交代好之后,沈随心便拿着书,起身去看隔壁院子里看亲外甥女。   她在门口遇见刚好从里面出来的大夫,那大夫朝老夫人作揖,沈随心顺便问了徐疏影的情况,闻之没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让谢嬷嬷送大夫出门,自己则进屋去了。   徐疏影半躺在床榻上,身后垫着一个玫瑰紫牡丹引枕,她的身子单薄纤细,脸色的确不太好看,秀气的眉毛微微的蹙着,一副病弱的姿态。   看到她这般模样,沈随心想起年轻时候的阿姐,顿时心软了半边,走过去坐在床榻上,握着她纤细柔白的手指,在外面的时候,大夫已经同她说过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女儿家来月事,偶尔腹痛也是常有的事,她盯着外甥女的眉眼看了一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   “乖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一会儿,我让人给你煮一碗姜枣红糖水喝下,你躺在床上歇息一会儿就好”   徐疏影点点头,心中一暖,险些红了眼眶。   这腹痛来的甚是及时,倒是让她从尴尬中脱身了,可没想到沈随心这般重视她,竟然为了一点点小事请来了大夫,她心里头很感激,来太傅府的这些日子,让她感受到了祖母和哥哥还在时的温暖,让她越发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可是她并没有理由长久的住下去,除非…   下一刻,沈随心便从袖中将那卷书拿出来,放在徐疏影的手中,她的目光从外甥女的手上移到了她的脸上,她的眼神温柔又宁静   “疏儿,这本书可是你遗落的?”   徐疏影一看到这本书,眼中的慌乱一闪而逝,刚才她匆忙起身,竟然将书给丢在沈随心的屋子里了,她看了看沈随心的脸色,那双平静的眼睛虽然没有波澜,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那么…姨母已经知道她的心思了?   想到自己的秘密无端被人发现,她的脸忽然一阵燥热,手指紧张的握着书卷,低着头道   “是我的…”   沈随心见她垂着头,不敢正眼看她,心中了然,看来她猜测的是真的了。   外甥女喜欢自己的儿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自己的儿子她最清楚不过,若是认定谁,眼里便只能看到谁,若他早对外甥女有意思,就不会娶楚璎过门了。   这孩子的深情恐怕要被辜负了,沈随心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了,她若是告诉她真相,自然会伤了这个孩子的心,若是不说出来,只会让这个孩子继续沉迷下去,到时候害的还不是她自己?   沈随心内心有些乱了,她斟酌了一番,还是不打算将事情说穿了,就当没看到一般,她拍拍徐疏影的手,安慰道   “疏儿,你身子不好,这几日就别看书了,等养好身子再说”   徐疏影听了这句话,顿时松了口气,沈随心没有问她什么,自然是没有看到书中的东西,这样也好…免得让大家难堪。   沈随心安抚好她之后,又看着她喝了碗红糖水,不想打扰她休息,便起身离去了。   她回到院子里,反复的想了一夜,到了第二日起床之时,精神也不见得好,只不过这次却没有因为睡不好而头疼,归根到底,还是楚璎的凝神丹起了作用。   谢嬷嬷伺候她用完药,见她拿着装凝神丹的小药瓶在手中,微微出神,便在一旁笑着说道   “多亏了少夫人的凝神丹,老夫人服了之后,这头疾好了不少,少夫人真是个好媳妇,对老夫人和郎君一样孝顺!”   沈随心闻言,微笑的点点头,刚才她的心中还一直在挣扎,说实在的她的确喜欢这个外甥女,也的确想要替她找个好的归宿,曾经也想要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可如今儿子娶了儿媳妇,待她又孝顺,谢家上下对她更是打心眼里佩服,这样的儿媳妇,打着灯笼也没处找,最主要的是,她对自己这个婆婆的确是上心,若是她给谢君淮身边塞人,岂非要对不住儿媳妇了?   谢嬷嬷见沈随心似乎有心事,她在谢家这么多年,最会察言观色,主子心里想的什么她都清楚,还不是为了徐小娘子,只不过主子不让她说,她还是闭嘴比较好   沈随心忽然叹了口气道   “疏影也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我谢家没这个福分…”   谢嬷嬷听她开口了,似乎为这事在烦心呢,她便多嘴说了一句   “老夫人,这事情您若是怕出面伤了与徐小娘子的感情,不如交给大郎君…”   沈随心一听,顿时拔云见雾一般,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谢君淮从衙门回来后,首先来沈随心的院子里请安。   沈随心倚在美人榻上,朝谢君淮招招手,谢君淮见她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走过去,在她身边的矮凳上坐下。   沈随心让屋内的丫鬟和婆子都出去,单独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沈随心看了看儿子,她这个儿子从小便懂事,半点不让她操心,如今长大了,可以说得上是惊采绝艳,她心里对儿子是十分满意的,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好的儿子,婚事竟然一波三折,好不容易他如今得到了自己心爱之人,沈随心不想去破坏儿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所以,这事情她也想交给儿子来处理,便说道   “云羡,我有一事要说给你听,听完之后,你想要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阿娘年纪大了,对于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力不从心管不了了!”   谢君淮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她想要说什么,不过他敬重自己的阿娘,没有多问,便点点道“阿娘尽管说”   沈随心便将徐疏影对他的心思说给他听,谢君淮听完之后,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因为同一件事情,昨日里自己的娘子已经提醒他了,他很意外的是,沈随心知道的这么快,并且,她并没有因为心疼徐疏影,而让他娶她。   其实谢君淮不明白,天底下的阿娘,心里头到底都是向着儿子的。   沈随心看着他平静的脸色,顿时醒悟过来“你莫非已经知道了?”   谢君淮承认了   “阿娘,此事儿子知道,您别担心了,这事情儿子会处理好,儿子知道您当疏影做女儿看,儿子也不想伤害她,不过我已有妻室,她继续将心思放在我身上,害的只是她自己,长痛不如短痛,儿子会跟她说清楚,至于以后她要怪,也只会怪儿子一人,不至于坏了您和她之间的情分!”   儿子能为她着想,她很高兴,不过她可不是怕谢君淮连累自己,而是这事情交给他来做更为妥当。   他说完之后,沈随心心里头的一块石头就落地了,她感慨道   “云羡,和阿璎相处的这段日子,阿娘发现,她真是个好媳妇,你以后要好好待她,千万别让她受到委屈,咱们谢家辜负了一个,可不能再辜负另一个了。”   谢君淮郑重的点头,这事情不需要他阿娘来提醒,他也会这么做。   离开她这里,谢君淮也没有急忙去跟徐疏影说,他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楚璎看到他,放下手中的绣活,起身去迎他,谢君淮展开双臂,将他娇俏的小娘子搂在怀中,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然后搂着她走到美人榻上坐下,楚璎顺手将旁边矮桌上的茶盏递给他,谢君淮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抬头看向她说道   “阿璎,适才我去了阿娘的院子里,你猜猜她同我说了什么?”   楚璎怎么会知道沈随心和自己的儿子说什么,她诚实的摇摇头道“不知”   谢君淮见楚璎虽然说不知,眼睛却在好奇的转动,他瞧着妻子甜美娇俏的模样儿,顿时心情舒畅了几分,嘴角却仍然带着几分无奈之色道   “阿娘同我说了疏影表妹的事情,阿娘她知道了!”   楚璎表面上很镇定,内心却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她微微挑眉“阿娘怎么说?”   谢君淮握了握她的手,神色磊落又认真的说道   “她让我跟疏影表妹说清楚,疏影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她痴心错付,由我来做这件事情,最合适了”   楚璎听后,微微一怔,缓缓道“这样对她是否太过无情了?”   谢君淮双眼定定的望着她,同时握住她的手,没有一丝犹豫的说道   “这只是暂时的,我想以后,她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继续送红包呦   小表妹只是来大姨妈了,^_^ 第76章 陈年旧事   徐疏影身子不好的这几日,楚璎过去看望过她一次,但徐疏影对昔日的嫂嫂十分冷淡,楚璎倒是不放在心上,只让院子里的丫鬟好生照顾她。   已经是暮春时节,院子中绿暗红稀,一阵微雨过后,院中的草木散发着浓郁的清香。   徐疏影来了之后,谢君淮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   进来后便看到,廊下立着一位身穿月白长裙的单薄女子,谢君淮的目光在她白皙秀丽的脸上微微一停,眼底平静无波,他大步走过去。   徐疏影已经看到他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高大挺拔,如芝兰玉树,眉目冷冽,她的心里如有一把小鼓拍打般急促的跳动起来,谢君淮很快来带她的面前,徐疏影屈身见礼。   “表哥”   小娘子的声音细软,柔柔的,仿佛一丝杨柳风拂在脸上,她本应该是个很好的女子,若是换在平日里,谢君淮或许能对她和颜悦色,可想起她对自己的心思,他心里头便生出几分冷硬了,垂首微微点头,神色平静如常,他道   “疏影表妹,我有事与你说”   谢君淮不想拐弯抹角,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会拖泥带水的。   徐疏影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狭长的眼眸深沉如古井,无波无澜,神色严肃,她不知道表哥过来找她是为什么,不过徐疏影就算再迷恋他,也不会以为他找自己是来诉衷肠的。   她吸了口气,稳了稳内心的情绪,她仰起头来道“表哥请说,疏影听着呢”   谢君淮低头看着她,见小娘子神色复杂,眼神却清澈,毕竟她是个单纯的女子,他语气缓了缓,说道   “疏影,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我为何会娶你现在的嫂嫂为妻?”   徐疏影没想到他是来找自己说这个事情的,很意外,却又很好奇,她摇摇头道“不知”   其实有些话谢君淮并没有说出来,徐疏影不仅仅只有奇怪,她还有些责备,和世俗人一样,对楚璎嫁给谢君淮,心存偏见。   谢君淮负手站立在她的身边,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仿佛在回忆什么,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   “你可记得五年前的那场蹴鞠大赛?”   “当然记得”   徐疏影不知他为何要提起五年前的蹴鞠大赛,五年前她才十岁,年纪不大,却已经知事了,五年前,宫中举行一年一度的蹴鞠大赛,皇上将京都四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家眷都邀入皇宫观赛,她徐家因为哥哥的身份,也参加了。   那时候,参加蹴鞠大赛之人都是京中权贵家的少年郎君,谢君淮和徐知遥都在其中,而两人是站在不同队列中的对手。   她记得那场比赛,最终是哥哥赢了,先皇当着天下人的面,给兄长和楚璎赐婚,那时候她兄长的风采盖过任何郎君,谁也掩盖不了他的光芒,他和嫂嫂的婚事,也被传为一时佳话。   而那个时候的谢君淮,虽然颇有才华,却还只是今上身边的伴读,并无尺寸功名在身,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京都还有哪家能盖过谢家的风头呢?   他提起蹴鞠大赛,难道是在五年前,他就已经喜欢上嫂嫂了吗?   想到这一点,徐疏影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难道表哥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嫂嫂吗?   谢君淮说道“那次蹴鞠大赛之前,我和你哥哥私底下比试过一场,他输给我了”   听他提起兄长,徐疏影陷入回忆中,想起昔日兄长英武的身姿,哥哥武艺超群,练得一副好身手,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哥哥居然会输给谢君淮,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谢君淮看着她神色不定,便微微勾唇道“你自然不相信,不过我的确赢了你的兄长”   他虽不会武艺,可他是今上的伴读,今上少年时并不起眼,为了保命,避开先皇后对他的猜忌,每日只蹴鞠玩乐,他们二人一起研究了许多蹴鞠的技巧,因此才能在比赛场上赢了徐知遥。   “然而你哥哥却放出狠话,他说他在比赛之时,一定要赢过我!若是不能赢我,从此便跟着我姓,你知道他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么?”   徐疏影摇摇头,她自然是不知,哥哥向来不是那等小肚鸡肠输不起的人,断然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和表哥闹僵   她说道“哥哥不是这等意气用事的人,定然是一时糊涂了!”   谢君淮摇摇头,他忽然转头,目光在她的脸上掠过,虽然只是一瞥,徐疏影却察觉到那眼眸中的冷意,她揪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   只听谢君淮说道“他并非一时糊涂,只不过他当时已经知道,我心中喜欢你嫂嫂,这才故意找我比赛,想要我输给他,然后断了对你嫂嫂的念想!”   “我们便下了一个赌注,若是我输了,便断了对你嫂嫂的念想,若是他输了,便跟着我姓!”   她并没有猜错,谢君淮早早的爱上了自家嫂嫂,不是楚璎的错,要怪就怪她生的太迟了。   后来的比赛,徐知遥得知还是皇子的今上的一支队伍,技术纯熟,为了赢那个赌注,他不惜在他喝的水中下了巴豆,因而他在比赛之时,忽然腹痛,一直拉肚子,将整场比赛都错过了。   这些陈年往事让徐疏影想起十年前的那场蹴鞠大赛,谢君淮腹痛离场她清楚,却没想到他是因为吃了放了巴豆的水,而做手脚的还是她的兄长,这个中曲折若是谢君淮不说出来,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知道了吧。   他若是想要告诉她,自己心中只有楚璎,完全不必编一个故事来骗她,徐知遥在她心中,一直如兄如父般伟岸,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用了这种不光彩的手段。   恐怕从此以后,谢君淮便对徐家生出了芥蒂,难怪她以前一直感觉到,表哥对她们徐家人总是不冷不热的,不愿意与她们兄妹几个亲近,原来症结在这里。   徐疏影的一颗心忽然凉透了,也许表哥不仅不喜欢她,而且在心中对她徐家人甚至都是排斥的,而自己却一厢情愿的以为,她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思。   谢君淮见徐疏影满脸失落之色,眼神幻灭,眸底似乎有痛苦在挣扎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自嘲之色   “疏儿,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因为我也有对不住你们徐家的地方!”   “什么…”   徐疏影抬起头来,微微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不明白他的意思。   谢君淮的目光盯着她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虽然时隔多年,然而想起来的时候,眼底的恨意依然在翻滚   “当年你兄长洞房花烛夜,是我故意提前将陇北的军情报给皇上,让皇上提前下令,派你兄长出征,以报当日他给我下药的仇,所以…疏儿,我并不是个好人,你不用再惦记我了”   徐疏影被他森冷的语气给吓得退了两步,她脸色苍白,心绪如潮水般澎湃起伏,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谢君淮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在她心中的印象,一直是坦荡磊落的,可为了心上人…竟然是如此,不择手段!   一个是兄长,一个是所爱,都有不光彩一面,而且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谢君淮把这些告诉她,无非就是想要她明白,徐家和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那么讨厌徐家,若不是看在姨母的份上,他压根就不会多看她一眼。   徐疏影心中一阵难受,她轻轻的咬着唇,眼泪忍不住顺着脸庞滴露下来,她知道,就算谢君淮做出这等事情来,她也不能将他当做仇人看,毕竟哥哥的死并不是他造成的。   如今,她已明白,自己在谢君淮心中的地位,他宁愿搬出这些陈年往事来损害自己的形象,也让让她死心,她勉强维持着镇定,声音却在颤抖   “ 表哥,疏影知道该怎么做了,疏影不敢对表哥有非分之想”   谢君淮瞧着小娘子神色凄楚,知道这一番话对她的打击还是挺大的,他没有任何不忍,让她知道一个真实面目的他,或许往后她便不会再对他迷恋和仰慕,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好,与情爱之事,他也只是个世俗的男人。   谢君淮从小院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看到楚璎站在庭院中,眼睛望着外面,似乎在等着他,她穿了一身樱草色齐胸窄袖襦裙,衬得她的身子玲珑有致,裙裾上绣着缠枝并蒂莲,一簇簇在裙摆上盛开,她高挽乌发,发间插了一支璎珞梅花簪,打他一进来,那双水灵乌黑的大眼便落在自己身上,她柔软妩媚的眼波仿佛投在他的心底,让他沉醉其中。   就算做了那件事情,他也一点也不后悔。   他走过去,搂住她纤细娇软的腰肢,楚璎瞧着他似乎很轻松的面色,嘴角微微一扬道   “说清楚了吗?”   谢君淮偏头看着她的脸,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道   “说清楚了,疏影表妹往后再也不会对我有任何想法了,你可以放心了”   楚璎好奇“怎么说服的?”   谢君淮不想告诉她,自己将从前那两件卑鄙无耻的事情公诸于众,打碎徐疏影的幻想,让她知难而退,他只简单的说道   “我告诉她,我心里只有你”   ————————————————————————————————————本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太傅的黑历史ing…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3 01:13:28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4 00:41:15 第77章 表妹离府   第八十二章:不如归去   徐疏影在谢家已经待了十来天,徐家人恨不得她待的越久越好,便不曾派人过来催促她回去,不过昨日谢君淮同她说过那些往事后,她便没有脸面再待在谢家了。   一早便来向谢老夫人辞行,沈随心留不住她,只得让人送她回去。   得知徐疏影要离府,楚璎准备了些礼物,亲自拿过去送给她。   徐疏影屋内,两个丫鬟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她带了的东西本就不多,收拾起来也十分简单,短时间的功夫便收拾好了,青书见徐疏影微蹙着蛾眉,毕竟是跟着她长大的丫鬟,知道心疼自家娘子   “娘子,谢府虽然不是自己家,可待在这里比待在府上要舒服的多,回到徐家,恐怕娘子又要受委屈了!”   徐疏影神色暗了暗,她抿了一会儿唇,随后又苦笑道   “那能怎么办呢,也是我命该如此!”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的丫鬟便打起帘子进来,屈身行了一礼道“小娘子,少夫人过来看你了”   听说楚璎来了,徐疏影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吩咐丫鬟,领少夫人进来。   一会儿,只听到环佩叮当,明媚娇妍的女子便从外头款步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手里头捧着不少东西。   徐疏影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站起身来,两人见过礼,楚璎朝她坐过来,徐疏影依然是一脸淡漠之色,楚璎仍然温和的笑道   “听说妹妹今日要走,我这个做嫂嫂的也招待不周,特地给妹妹准备了些衣物首饰,妹妹收下吧”   她话音一落,朝身后看了一眼,紫星和红泪便将准备好的衣裳和首饰放在桌上,徐疏影打定主意要不屑一顾,可当她看到那些漂亮的首饰和衣裳之后,没忍住眼中露出一丝光亮,徐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她已经好久没有用过这般好看的珠宝首饰和衣裳了,她身后两个丫鬟,年纪小,藏不住心思,看到这些礼物,惊讶的微张开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旁的人不知,可紫星和红泪却清楚的知道,这表小姐的意图,心里头对徐疏影微微不屑。   尽管心里喜欢,不过徐疏影倒是忍住了,她推拒道   “谢过嫂嫂的心意,不过已经在府上叨扰多时,岂能再收这些贵重的礼物,嫂嫂还是拿回去吧”   楚璎知道徐疏影不会要她的东西,只是微微笑道   “这些都是阿娘让我替你准备的,阿娘的一番心意,还希望妹妹不要辜负”   徐疏影知道,姨母是打心底里疼爱她的,若是她拒绝沈随心的心意,岂非对长辈不敬,尽管此时她对楚璎的怨恨还未消除,不过现在已经改变心意,她点点头道   “好,我收下”   红泪撇撇嘴,她心里真不明白,为何娘子要待徐疏影这么好,为了让她收下礼物,还将老夫人搬出来,这样忘恩负义的表妹,按照她的想法,不当仇人就好了,往后还是尽量不要牵扯的好。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院子外面已经有小厮过来传信,牛车已经准备好了,徐疏影也该走了。   楚璎送她出院子,从门内走出来后,两人在廊下立了一会儿,徐疏影侧头看楚璎。   当她的脸停在楚璎精致的侧脸上时,一时没挪开,若是她没记错,楚璎今年已经十九了,是个二嫁的女人,从前在徐家时,在她眼里,楚璎只是个大姐姐,她温和善良,虽然出生高,可待人却极好,哥哥出征之后,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孤寂的守在院子里等待,偶尔脸上会有一丝丝忧愁,从未像现在这般,仿佛重新活过一般,容光焕发。   她脸颊红晕,雪白的肌肤仿佛泛光一般,眼波妩媚动人,身段玲珑有致,那一把细腰仿佛能掐断似得,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少妇的风韵,和从前大大的不同,想到这些徐疏影心中不是滋味,她虽不曾嫁人,可并非不通人事,身边的嬷嬷曾经与她说过,女人被丈夫宠爱滋润过后,这气色和神韵与平日都是不一样的。   眼前的人,便是那万种风情。   和楚璎这么一比,平日里对自己容貌还算满意的徐疏影,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谢君淮不喜欢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盯着楚璎看了一会儿,想起昨日谢君淮同她说的那些种种过往,忽然喃喃道“楚璎,为何上天独独眷顾你,让你被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宠爱…”   而她的命运,却如此不堪   楚璎听完之后,微微一怔,她侧过头来,看着昔日小姑子的脸,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忧伤之色,楚璎知道她被谢君淮拒绝之后,内心定然是十分伤心的,可对于惦记她男人的女人,她不能有任何同情心,不过,她还是要提醒她一句   “疏儿,有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千万不要惦记,得不到只会让你更加难受,不如找个愿意疼你爱你的人,过一辈子,这样才会幸福!”   徐疏影只是嘲讽似得一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带着丫鬟离开了。   门口,谢君河站在牛车旁边等候。   等候多时,他终于看到徐疏影带着两个绿衣小婢从里头出来,她穿着月白色对襟褙子,脸上脂粉未施,白净清丽,虽然不是他大嫂那种艳惊四座的美人,可在他眼里,徐疏影这种柔弱斯文才更加有吸引力。   他知道,他大哥亲自去她住的院子里探望过她,发生什么了,他不用猜也知道,大哥在感情上,比他还要一根筋,心里头是容不下其他女人,徐疏影若是一味强求,只会碰壁,或者…自取其辱。   他其实想要安慰她,可谁又来安慰自己,他喜欢的女子,心中爱慕的是自己的大哥,他的伤心不比她少。   徐疏影看到他时,神色平静如常,她对谢君河没有太多的想法,她也看不穿谢君河对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因此她在他面前也是矜持无比的   她上前屈身行了一礼,谢君河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等她起身后,他说道   “我扶你上马”   徐疏影道了声谢,谢君河神色仍然冷漠,并没有多少情绪,将她扶上去之后,便下令启程出发。   如今天气日渐暖和,白日渐长,谢君淮每日早出晚归,今日从衙门回来之后,天还未黑,他进了屋子,见屋内已经备好了饭菜,楚璎坐在美人榻上,正低头看府上的账本,见他回来了,她抬起头来,眉眼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柔和。   谢君淮心中暖意融融,从她身后将她搂住,凑到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般旁若无人的亲密,屋子里的丫鬟已经见怪不怪了,都自觉的将目光移开,楚璎被他蹭的微痒,将他的脑袋往旁边推开,对于这个老是往自己身上黏的男人,表示不满   她娇嗔一句“莫要妨碍我看账本”   谢君淮哪里舍得放开她,一直抱着不松手,目光投在她面前的账本上,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冷落了一般,抬手将那账本合上,顺手将她整个人都扯进怀里来。   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的脸,他道   “该是这账本妨碍我才对”   过两日,要给她找几个会识文断字的丫鬟过来,帮她搭理府上的事情,免得她忙里忙外的,把他给忘记了   楚璎被他牢牢禁锢住,胸抵着他的胸膛,谢君淮只感觉两团柔软贴着自己,又想起昨夜里她被压在身下,那极娇媚的姿态,和她发出来幼莺一般的娇喘声,只感觉火热直往下蹿到小腹,他低头吻着她的唇,轻轻的咬了咬。   楚璎禁不起他的撩拨,赶紧将他推开,轻轻声的说道   “还没吃晚饭呢,你这般心急做什么”   谢君淮的吻从她的嘴巴上移开,一直往下,在她素玉般的脖子上,蜻蜓点水一般的啄着,他哑声道   “此刻,我就想吃吃你”   屋内的丫鬟,看到这般情形,都心知肚明,红着脸退出去了,顺便将门给带好,守在门外。   两人新婚燕尔,谢君淮又血气方刚的,温香软玉满怀,何况又是这等魅惑的姿容,他怎么把持住,将楚璎撩拨得酥软无力,他便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床榻上走。   两人欢爱之时,皆是谢君淮替她脱衣裳,他喜欢这样做,等衣裳一件件除尽之后,看到她白的发光的身子,那一寸寸的又软又滑,嫩的能掐出水来一般,压上去之后,没有一丝障碍贴着,更是妙不可言,等他进去之后,两人合为一体,仿佛回到天地初开之前的混沌状态,他和她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云收雨歇后,谢君淮抱着只穿了中衣,腰肢酸软的楚璎躺在床上,他被靠着引枕,她软绵绵的靠在他的身上,一会儿,楚璎似乎想起什么,忽然说道   “疏影表妹离开府上了!”   谢君淮听后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轻轻的“嗯”了一声,道“ 君河告诉我了!”   楚璎转头过去看他,目光落在他的下颌上   “你那日到底与她说了什么,让她这般心如死灰?”   谢君淮并不想将从前的事情说给她听,主要他不想在她面前提徐知遥,只是一笑道   “一些陈年往事,你就不要问了,反正知道也没有什么好处!”   听他执意要隐瞒,楚璎也没有继续逼问下去,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经过刚才的激烈动作,楚璎这会倒是饿了,两人这才穿好衣裳下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看了一个晚上的剧,更新到这个点咯,宝宝们起床就可以看到啦\(^o^)/~   感谢: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4 00:41:15 第78章 公务繁忙   谢君淮说要给她挑两个丫鬟出来帮她管事,并不是说说而已,次日便跟她商量此事,楚璎也算治家有方,府上的下人们对她越发敬重起来,要挑两个来她身边做事的,自然不是件难事。   谢君淮跟她说起,想起紫苏的前车之鉴,楚璎不愿意从府上其他地方调派人手过来。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问她的意见“蛮蛮,你自己有何想法?”   楚璎心中早就有主意,原本是要跟谢君淮提的,可这段日子,徐疏影的事情让她将此事给忽略了,她想了想说道   “此事简单,我身边的丫鬟紫月和翠袖,都是会识文断字的,账本的事情我慢慢教会她们,往后就由二人协助我便可”   谢君淮见她眸光水润,提到两个丫鬟的时候,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显然她对二人是极为信任的,翠袖就不必说了,那是跟着她打小一起长大的,至于紫月,能让她喜欢,也算这个丫鬟有造化。   既然她心意已决,谢君淮只好点头,同时看了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一眼,他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容,说道   “刚才少夫人说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   两个人丫鬟屈身行礼说道“奴婢听到了,以后奴婢自当全力帮助少夫人来管好府上的事情”   谢君淮很满意,让两个丫鬟起身,事情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紫星和红袖也没什么不满,紫星见姐姐得少夫人喜欢,心里面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红袖,她是习武之人,自然不会搀和这些事情。   这个消息很快便在府上传开,楚璎身边的丫鬟翠袖和紫月已经被升为管事丫头,虽然两人资历并不是最深的,但这事情是谢君淮夫妇一起决定的,因此,府上也没有人胆敢不赞同,毕竟不听话的奴婢被驱逐出谢家,也并不少见。   事情传到沈随心的耳朵里,沈随心对楚璎是认同的,她选择的人自然是不会有错,交给楚璎她放心,便也没有多管。   谢君淮十日一休沐,今日本来是他休沐的日子,可他处理完家务之后,便说还要去衙门里一趟,楚璎便起身替他拿官服,她顺手就替他换官服了。   谢君淮床上朱红色官服,带着乌纱帽之后,白皙的俊脸就像冷玉雕成的一般,透着一丝清冷的气息,他对朝堂上的事情可是操碎了心,就连休沐的日子,也经常往衙门里跑。   到他这个样子,楚璎不知不觉想起年轻的楚松龄,那时候阿爹也是早出晚归,为皇上鞠躬尽瘁,她和阿弟便坐在门口,等着阿爹回来,不过她们几乎等不到阿爹回来,就已经睡着了,因此年少时,阿爹陪着她们的时间是很少的。   可谢君淮不同,他不管忙成什么样,他都会抽时间来陪她,这样的男人,楚璎心里头越发喜欢了   她替他整理袍袖的时候,说道“今日是休沐,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在今天处理不可,就不能让自己清闲过一日么?”   谢君淮低头看着她,目光落在她雪白挺翘的鼻子上,他微微笑道   “是不是我走了,你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寂寞?”   楚璎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不可置否的神色,这段日子,她越发喜欢和谢君淮待在一块了,难得休息,他又要出门,楚璎像其他所有的妻子一样,对丈夫繁忙的公务有些无奈,就好像谢君淮不喜欢她为了看账本而冷落自己一样。   谢君淮对她这个表情很满意,妻子记挂自己,他的心情极为愉悦,他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道   “你放心吧,我会早些回府来陪你,你没事可以在院子里走走,若是想要出府,便叫上长安陪着你!”   楚璎点点头,收拾好之后,送他到门口,然后看着他出了院子,这才回到屋内。   刚才忽然想到阿爹和阿珞,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回娘家了,改日要回府上看看阿爹才行。   午饭后,她在府上走了走,正好路过谢君河的院子,步军司的事情并不比太傅衙门里的少,她这二弟每日里都看不到人影,另外谢君河的性子比他兄长要活泼得多,就算没有公务要忙,也经常出去和一群兄弟们厮混玩耍,此时楚璎也料想,他肯定不在,便只是往院内看了一眼,刚好这个时候,谢君河大步便从里头走出来。   见到楚璎,谢君河赶紧行了一礼,叫了声“嫂嫂”   楚璎同样屈身做了一礼,她微微笑道   “二弟,这是要去哪里?”   看着年轻男子俊朗的眉眼,与他兄长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谢君淮像一块温润清冷的美玉,而谢君河可能是习武的原因,他的眉眼轮廓似乎更加硬朗些,与他兄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谢君河抬起头来,面对着楚璎含笑的目光,也是微微一笑道   “也没去哪里,只是在院子里胡乱走走”   楚璎见他忽然之间转性,心中倒是奇怪“既然如此,二弟便陪我一起走走吧!”   谢君河答应下来,对于楚璎的性子,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而且府上被她打理的这么好,他也是能感觉到的,哥哥娶了嫂嫂这样的女人,是他的福气,而他对于这个嫂嫂,也是敬爱有加。   谢君河稍落后一步,走在她身后,两人走了一会儿,谢君河一直没有说话,楚璎心中纳罕,谢君河向来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何时这般沉默过?他不出府,闷闷的待在家里头,似乎也不对,难道这个事情,跟徐疏影有关?   她偏头看着他,只见他垂着眸子,似乎有些落寞,她关切道“二弟似乎有心事?”   谢君河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她,触到她的目光,只感觉楚璎那双眼睛,明亮耀眼,瞳仁漆黑而大,仿佛能将人看穿一般。   谢君河难得没有否认,点点头。   楚璎眸光转动,长睫轻轻眨动,时而翘起,时而打在眼脸上,她柳眉微扬   “是不是因为疏影表妹的事情?”   谢君河知道,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何况这种事情,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嫂嫂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问!”   楚璎早就看出来,谢君河对徐疏影是喜欢的,只可惜,徐疏影的一颗心全部放在自己的兄长身上,一腔深情还来不及表达,便被扼杀在心中,他心里头自然是不好受的。   想必,谢君河也知道谢君淮去过徐疏影院子里,并且劝她断了痴念,她回过头来,望着前方,微微出神道   “君河,你是不是怪我们伤害了疏影?”   谢君河不知道楚璎会往这个方向去想,不过很显然,他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摇摇头道   “嫂嫂切莫多想,弟弟从前没有这么想过,毕竟感情这种事情,是强求不得的,兄长这样做,对嫂嫂和疏影都是好事!”   谢君河通情达理,可楚璎心中却还有些愧疚,毕竟她对徐疏影从前是很照顾的,她并不坏,只是一时糊涂了。   若是谢君河当真喜欢徐疏影,将来能娶徐疏影过门,或许这是一个弥补的方式,毕竟她若是真能嫁入谢家,摆脱徐家那些人的纠缠,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脚下一顿,回过头来问他,她道   “君河,你若是真喜欢疏影,大可跟她说明此事,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谢君河对楚璎说的话,非常意外,然而这句话正好戳中了他的心事,这件事情,他不愿意跟兄长去说,他知道兄长必然会劝他放弃,可谢君河并没有死心,他还依然惦记着那人,无论如何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只有楚璎,能懂他的心事。   他眼底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嫂嫂放心吧,在去苗疆之前,我会跟她见一面,告诉她我心中的想法!”   “去苗疆?”   这下轮到楚璎意外了,怎么好端端的要去苗疆了,难道是南边又要打仗了?   若是她没有记错,南边是霍蔺在镇守,苗疆也是他管辖的范围,毗邻的国家是大理国,两国一直邦交又好,怎么会打仗呢?   谢君河见楚璎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便知道兄长还未曾跟她说起此事,不过此时京都上下都传开了,楚璎迟早也会知道,他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嫂嫂,苗疆几十处苗寨发生□□,企图反抗宋国的统治,如今南疆府衙门已经比苗人占领了,霍将军已经在全力镇压了,可苗寨之人擅长使用蛊毒,宋国将士们死伤不少,皇上派我领军前往南边支援霍蔺将军!”   楚璎知道苗疆巫术的厉害,而且苗疆所在之地,皆是高山深谷,遍地都是毒虫野兽,宋国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北人,去南边作战,自然讨不到什么便宜,她暗暗心惊,可也知道,国事为重,既然他要去找徐疏影,她便不再担心了,只是叮嘱他道   “二弟此番前去,千万要小心”   谢君河微笑点头“嫂嫂放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继续发红包哦,前面没发的两章,今晚补上。 第79章 夜半私语   楚璎问了谢君河出征的日子后,便回到院子里,这时候,府上有几个婆子找她来拿对牌,她问明了事由,给了对牌后,想起谢君淮也出去半日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便拿出一双还未做好的厚底皂靴出来,在鞋面上绣起花纹来。   谢君淮还未回来,边关局势紧张,谢君淮定然是一时脱不开身了,楚璎用了晚膳之后,坐在窗下绣花,不知不觉已经夜深了,她打了个哈欠,红泪见她脸上有了睡意,便说道   “娘子,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郎君想必还有很多公务不曾处理完,娘子就别等了!”   楚璎将手中的绣活放下,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心里头依然是有些担忧谢君淮,便跟红泪说道   “你去叫长安过来一趟!”   红泪自然知道她叫长安过来的目的,点头转身出去了。   一会儿,珠帘子晃动,红泪从外面进来了,后面没有跟人,楚璎眼角瞥见窗外人影晃动,侧头一看,见窗外忽然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手中抱着一把长剑,楚璎明白长安为何神出鬼没忽然站在窗外,她定了定神,听到外面的人说道   “少夫人,找属下何事?”   楚璎看着他的身影,对这个护卫的忠诚和正直很满意,眼里露出一丝赞许之色,她说道   “长安,郎君现在还未回来,你去衙门里接应他一下!”   长安站在月下,听到里头少夫人声音轻柔娇软,不疾不徐的,仿佛夜里的微风拂在脸上,让人心情舒畅,别听声音娇滴滴的,却有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这点和自己的主子倒是有几分相像,不过主子可是交待过了,让他好生留在院子里保护少夫人,以防什么不测,即使这种可能性是非常之小。   他不假思索道   “少夫人,主子让属下留下来保护你”   这个意思,就是他不愿意去了?   楚璎对这个忠心的下属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他还真的只听谢君淮一人的话,未免就有些不好说话了,她眸光转了转,道   “你主子是否吩咐过你,让你听候我的差遣?”   长安还算个聪明人,不一定要等人将话说的太过明白,他无奈点头道   “属下这就去!”   其实他心里头一点也不担心谢君淮,除了他之外,谢君淮身边肯定也会跟上一两个他暗中栽培的死士,那些人的功夫并不在他之下,何况如今的宋国,敢对太傅动手的人的确不多。   长安领命去了,楚璎便针线笸箩搁置在一旁,准备上床睡觉。   红泪伺候她歇下了,将床帐放下,吹灭屋内的灯,自行出去了。   长安骑着马,在半路上遇上披着一身月光,骑马飞驰的谢君淮,尽管他是个文弱的书生,骑马的动作却是十分利落潇洒,长安听到清晰的马蹄声,然后在月光下看清骑马之人的脸,便将勒住马缰绳,停下来,谢君淮看到了他,猛地拉住马缰绳,那马四蹄扬起,长嘶一声,这才停稳。   长安抱拳叫了声“主子”   谢君淮看到是他,不由得长眉微挑,他身下的马在原地踏了几步,他道   “长安,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   长安便将楚璎的意思转达给谢君淮,谢君淮听着楚璎是在关心他,原本凝重的脸色,在月光底下缓缓露出笑意,随之轻笑逸出来,他一夹身下的马肚子,驾的一声,驱马前行,转头又朝长安喊了一句“走吧!”   长安嘴角轻轻的扬了扬,打马前行,跟在他身后。   谢君淮到家的时候,楚璎已经睡了,守夜的丫鬟睡在隔壁,他并没有惊扰任何人,推开门进去之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里屋内,他借着对屋中摆设的熟悉,找到灯台前,将火折子晃了两下,点燃一盏灯。   屋内亮堂起来,谢君淮将头上的乌纱帽和身上的澜袍出去,悄悄的走到床榻边上,掀开帐子,只见妻子躺在床榻上已经睡了,谢君淮在她的身边坐下,她的脸像白瓷娃娃一般精致,浓密的长睫覆盖眼窝处,她的粉嫩的小嘴微翘,灯光底下,蜜粉的唇色十分诱人,他抬起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甜美的睡颜,俯身在她的小嘴上轻轻一吻,随后起身,又看了一眼,眼底涌动着温柔的情绪,他总觉得楚璎的心一天比一天靠近自己,这让他十分欣喜。   他想在她心里一点点填满自己,然后彻底的忘掉她的从前。   亲完之后,离开床榻,去了隔壁的净房,沐浴之后,回到屋内,正要去灯台吹灭灯火的时候,看在她平时用的针线笸箩搁在桌上,东西还没有收好,里面摆着一双厚底皂靴,瞧着样式,应该是给男子做的。   谢君淮想不出,他的娇妻除了给他做鞋之外,还会给谁做,因此很是高兴的走过去,拿起鞋子一看,只见鞋面上绣着精致的银色竹叶纹,他端详了片刻,忽然察觉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看,那鞋子的尺寸,似乎比他的要小些?   不是给他做的?那是给谁的?   妻子做给其他男人的?想到此处,谢君淮心里头微微吃味了,为何她做的鞋子,不是给自己的?   谢君淮心中带着疑虑,不动声色的将鞋子放下,吹灭了灯火,来到床榻上,躺在她的身侧,黑暗中,他睁着眼睛看着楚璎,耳边听着的是她细微的呼吸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楚璎在睡梦中,似乎察觉到有人躺在身边,她侧躺着的身子,忽然往他怀里靠过来,谢君淮当然顺势就搂了满怀的香软,她胸前柔软的两团抵在胸口,脑袋搁在他的颈窝处,谢君淮单手握着她的腰肢,那腰又软又细,仿佛没有骨头似得,谢君淮只感觉身体的热度都往一个地方集中了。   偏那人还不知死活,脑袋在他的颈项处蹭了蹭,呢喃道“夫君…”   她这幅模样,即使谢君淮心里泛着一丝酸醋味,此时也消失的荡然无存,她睡得正香甜,本来他不想扰乱她的好梦,可他的小人儿,偏偏要过来撩拨他…   谢君淮的大手开始不规矩起来,她身上本来就穿的单薄,隔着薄薄的衣料,他都还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滑腻,迅速的褪下她的中衣,又解开小衣的带子,他将她的身子放平了,俯身就含住她的白兔儿。   楚璎在睡梦中感受到酥 麻感,一阵阵的往下面蹿,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手胡乱一摸,就碰到他的头,伴随着还有男人的喘息声,她睁开朦胧睡眼,声音也是软绵无力的,她抱着谢君淮的脑袋,娇媚又委屈的叫了声   “夫君…”   谢君淮听到她幼猫一般的叫声,反而撩得他身上越发燥热了,越发卖力起来,一会儿,雨露湿花,他便挺身捣进去,直撞得娇花乱颤,莺声破碎。   长安立在月下,听到里头传来的交缠不清的声音,喉结滚动,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脚下轻点,纵身一跃,从墙后越过去了。   半夜里,楚璎被他撞得支离破碎之后,谢君淮终于停下来,从她身体内出来,擦干二人的身子之后,他将她用力搂在怀里,不知为何,楚璎感觉他今夜里比平日都要用力多了,就连此时,他搂着她的力道也颇大,随后,男人喉结动了动,忽然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呢喃道   “蛮蛮,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了…”   楚璎睡意袭来,听不明白他还有其他什么情绪,只是半睡半醒的轻轻“嗯”了一声。   次日一早醒来,谢君淮已经出去了,楚璎满身的爱痕,红泪和翠袖已经见怪不怪了,脸上皆有一丝无奈之色,夫妻恩爱本是好事,可郎君这般没有节制,她们还真担心娘子承受不住。   不过,两人提醒了多次,楚璎是听进去了,可是谢君淮呢,她们也不敢说呀,所以久了,两人也就不说了,没用。   她酸软着身子下地,伺候她穿好衣物之后,梳妆好了,楚璎照例去给沈随心请安,只是走路的时候,磨到腿根处,微微有些不舒服,比平日也要到的晚些,沈随心并没有怪她,反而瞧着她气色极好,催促着她早些为谢家绵延子嗣,楚璎听了一阵脸红,却也不好反驳老夫人。   回来之后,安排了府上的事情,楚璎便将沈随心想要她生孩子的事情抛在脑后,转眼的功夫,已经日上三竿了,红泪将她昨天没完工的厚底皂靴拿出来,说道   “娘子,你这鞋子是给郎君绣的么?”   楚璎从她手里接过针线笸箩,摇摇头道“不是,给我阿爹绣的”   红泪笑了笑“咱们府上的姑娘们都羡慕老爷宠爱娘子,可谁那些人也不想想,娘子待老爷,可比其他人要有心多了!”   楚璎听了只是淡淡一笑道“孝敬阿爹,自然是应该的!”   她拿着针线,正要开始绣,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靴子,昨夜里谢君淮会不会也看到了这双靴子,以为自己是给他绣的?   或者他已经看出来不是给他绣的,心里面有些不舒服,然后晚上才那么野蛮用力?   想到这里,楚璎轻笑出声,这个男人…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长恨歌》   祝宝宝们七夕节日快乐呀!!   太傅这么卖力,宝宝们还满意么\(^o^)/~   感谢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6 06:30:29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7 17:37:11 第80章 乡试及第   宋国历代皇帝,皆是提倡“以文治国”,历朝皆是通过科举选拔官吏,所以每次科举考试,便显得极为重要了,今年开春之后,春闱考试便成了这一年的头等大事。   春闱是三月上旬,如今到了四月份,已经是放榜的时间了。   谢君淮作为当朝太傅,文官之首,这段日子,既要为苗疆之事,为皇帝出谋划策,又要忙着春闱考试的事情,每日起早贪黑的,十分忙碌。   好不容易,等春闱放榜了,他终于没那么忙了,一大早,楚璎还能看见他在屋里。   这日,她刚刚梳妆完毕,用簪子挑了一点桃花姬抹在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匀开,谢君淮瞧着她微微扬起下颌,镜子中便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她微阖双眸,眼尾上挑,带着天生的妩媚风韵。   谢君淮走到她身后,刚好她抹完胭脂,翠袖要替她画眉,他伸手将青黛从翠袖手中接过去,一手轻轻的托住楚璎的下颌,开始替她画眉了。   一会儿,两弯柳叶眉便画好了,谢君淮将青黛放下,然后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脑袋挨着她的脸对着镜子,他朝着镜子里绝色的容颜仰了仰下巴,道   “娘子喜欢吗?”   他在问他画的眉毛怎么样?   谢君淮是当世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替女人画眉自然是不在话下,将她的柳眉画的如同秀丽远山,楚璎眼波流转,露出一丝满意,还未说话,翠袖便在一旁掩唇笑道   “郎君越画越好看了,我们家娘子自然是喜欢”   楚璎被她说穿了,倒也不否认,回头将偷笑的小丫鬟啐了一口道   “就你嘴贫”   谢君淮听她声音里有笑意,自然是极喜欢,感到心情愉悦,他握住楚璎的手,扶着她站起来,两人往南窗的美人榻走去,坐下后,楚璎亲手替他斟了一盏茶递给他,谢君淮接过去,举杯轻轻的咂了一口,楚璎便问   “夫君这段日子,可是一直在忙着苗疆的事情?”   谢君淮在府上从不和楚璎谈公务,主要是他不想楚璎多操心,谁知她竟然知道苗疆的事情,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点点头道   “除了苗疆,还有春闱的事情!”   若是放在平时,她自然是不会多问,不过楚珞是她弟弟,今年参加了春闱考试,也快到放榜的时间了,她心里头一直记挂着,便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她眼睛转了转,轻声问道“这次乡试是皇上亲自出的考题,也不知道难不难?”   谢君淮抬起眉毛看她,他知道楚璎问的并不是考题难不难,她主要是想知道楚珞在这次考试中考的怎么样,然而她又不方便直接问,谢君淮的亲信是主考官之一,他虽然什么都知道,可也不能跟她说,否则就是公私不分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谢君淮拍拍她的手背,微微笑道   “就这几日放榜,你放心吧,珞儿考的很好,将来若是及第了,定然会重振楚家门楣!”   楚璎知道珞儿这些年学习刻苦,成绩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现在听到谢君淮这么说来,就更加放心了。   过了几日,终于等到放榜了。   楚璎早早就派人去楚家等候消息,派去的人半天才回来,进来院子,便忙不迭的告诉她,小郎君乃榜上第一名,成为京都今年乡试的解元,楚璎听后大喜过望,让翠袖抓了一把金瓜子给小厮,小厮捧着金瓜子,眼睛都笑眯了,然后又说道   “楚老爷说了,三日后,楚家为小郎君办庆功宴,请好友上门来一起庆祝,还让小的转告娘子,等庆功宴过来再回去,到时候一家人私底下再庆祝!”   阿爹不想她应付这些宴会,私底下庆祝自然是更好了。   谢君淮回来之后,便见楚璎眉开眼笑的朝自己走来,他双手将她搂住往怀里带,楚璎双眸亮晶晶的,嘴角含着笑意道   “云羡,阿珞考了第一名,我心中真是替他高兴,你是不是帮忙了?”   谢君淮虽然不是主考官,可这主考官中也有是他的人,她当然要谢谢他的。   谢君淮被她这么一问,就有些惭愧了,然而她还是如实告诉她   “这是阿珞努力争取到的,不关我的事,我可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他说的没错,他其实不仅没有帮忙,而且为了避嫌,从未干涉过此事,一切都是考试的官员在负责,这些官员们可是谁也不知道哪位才是太傅大人的小舅子,因此也没有特别关照,楚珞之所以能得第一,纯粹是靠他的才学。   楚璎并没有因为这个事情而怪他,毕竟楚珞靠自己的能力考到第一名,她心里头更加高兴了。   然后,她便同谢君淮说起要回娘家的事情,这段时间,谢君淮忙于公务,实在抽不出身来,只得跟她说道   “蛮蛮,阿珞考上解元,我心里同你一样高兴,可你也只知道,苗疆与宋国将士们的矛盾日渐恶化,如今已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朝中这几日也马上要派人过去支援了,我这几日与皇上正商量对策,就不能陪同你一块儿去了”   楚璎能体谅他,她双手搂着他的腰身,仰头道“云羡,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娘家就可以了,国事为重,阿爹和阿珞会明白的!”   谢君淮见楚璎这般体谅她,心中有些愧疚了,他低头用下颌蹭了蹭她的额头,将她搂在怀里,感慨道   “蛮蛮,娶了你,我真是三生有幸”他顿了顿,又说道   “替我准备一份礼物送给阿珞”   楚璎都应下了。   三日后,因为还要去买礼物,楚璎便同谢君淮起的一样早,因为顺路,谢君淮就等她一起出门,楚璎梳妆完毕之后,让翠袖去将替楚松龄做好的厚底皂靴拿出来,虽然用盒子装好了,可谢君淮早就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他轻轻的瞥了一眼翠袖拿着的盒子,便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开。   那日,看到楚璎做了靴子,第二日便不见了,他趁着楚璎不在的功夫便找了找,果然在柜子里看到那双崭新的靴子,他不知她要送给谁,只将这个疑问一直压在心底,今日看她拿出来,便知道她要送给娘家人,自然不是楚珞便是他的岳丈了!   送给她阿爹和阿弟也是情有可原,倒是自己多想了,目光又落在楚璎的身上,他嘴角微微勾了勾,也不知道哪个时候,他的小娘子替她也做一双鞋?   收拾好之后,几人准备出门,楚璎坐牛车,谢君淮骑马,一起走了一段路,到了街上,楚璎要去买礼物,谢君淮也要去衙门里了,他便翻身下马,挑起窗帘子,跟她低声说了几句后,然后又翻身上马离开了。   楚璎让小厮将牛车停在街口,从马车里下来,准备去街上替楚珞买礼物。   楚璎身后只带了翠袖和红泪两个丫鬟,另外还有长安一路保护她,此时街上的店铺全部开了,可往来的人却还不多,楚璎走了一会儿,到达京中最大的古玩珍宝铺子迎玉阁内。   这迎玉阁内最大的特色便是各种各样价值不菲的美玉,玉器的摆件便占据了大半的空间,楚璎姐弟都喜欢玉器,于是她还是决定,找个有特色的玉器送给楚珞。   在店铺伙计的介绍下,楚珞选了一块镂刻“三元及第”的羊脂玉,以及一对玉制狼毫,作为礼物。   买好之后,丫鬟们紧跟着她身后,一起出去了。   刚好到了门外,便听到一阵喧闹声,见对面的铺子前面有不少人围拢在一块,闹哄哄的,里头还传来粗鲁的叫骂声以及惨叫声,楚璎听后,抬头一看对面铺子上的匾额写着“聚财赌坊”几个字,便皱了皱眉,长安往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回头说道   “少夫人,别理会这些人,咱们还是快走吧”   楚璎微微颔首,转身要走,忽然间人群传了一阵惨叫声,人群迅速的往两旁分开,里头猛地飞出一个人来,长安见那人被踢出这么远,正朝着楚璎的方向过来,他赶紧将楚璎往身后一挡,低呵了一声   “小心”   楚璎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听到“碰”的一声,那人便倒在长安的脚下,脑袋着地,发出响亮的碰撞声,他再次发出痛苦的叫声,同时蜷缩着身子,捂着被摔破的地方,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来,转眼便流了一滩。   那赌坊里头几个高大的武夫都朝这边走过来了,那地上的人看到他们,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之色,双手抱着头哀求道   “几位大爷,饶命啊…你们放过我吧…”   楚璎本想一走了之,然而侧耳一听,这个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她微微一愣,没忍住从长安的身后探出头来,朝地上的人看过去,不过他背对着自己,抱着头,一下子倒是没有看到他的面容。   不等她看清了,一个武夫已经走近了,他是生的最为雄壮,肥头大耳,满脸横肉,这身子跟铁塔一般,足足有地上男人两个那么大,他俯视地上的男人,那眼神仿佛看见的是蝼蚁一般,脸上带着残酷之色,随后他抬起粗壮的长腿,猛地朝男人的胸膛踩下去。   地上的男人再次痛的嘶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发红包,上次的留言,明天发哦,   宝宝们猜猜那个被打的是谁? 第81章 见死不救   铁塔大汉踩着他的身子,恶狠狠的说道   “臭小子,敢在咱们老板面前出老千,你当咱们赌坊里面的人都是瞎眼的吧,今日老子就弄残你这双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奸耍滑!”   说的,他再次猛地用力踩下去。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耳膜都震了震,那人平躺在地面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可楚璎还是一眼便看出此人到底是谁。   在看清楚时,她的脸色变了变,眸光一下子暗下来,此人的眉眼是她最熟悉的,真是白瞎了这一张好脸,早知道是这个混账,她不该停下这一步,不等徐知远发现自己,她便将头收回来,在长安身后说道   “咱们走吧!”   长安也看出是徐知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之色,堂堂归仁候侯爷,竟然在大街上被赌坊里的伙计揍的遍体鳞伤,想当年徐家先祖是何等的英勇,却生出这等败类,真是家门不幸。   他转身要走,徐知远的一双眼睛,本就四下张望,想要求助,正好看到长安在眼前,他一眼就认出他来,见长安转身要走,慌忙之下,他抓住了长安的袍摆,求着他说道   “长安大哥,你认识我的,你救救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长安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归仁候,我只是个下人,哪里配得上当你的大哥,我可帮不了你!”   铁塔大汉见长安神色冷漠,也没当回事,只当这小子急疯了,胡乱见个人都要叫亲戚。   长安停步的时候,徐知远便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身量窈窕的女子,这般妙曼的身姿,任是谁见了也不会忘记,何况他还抱过…   见到楚璎的瞬间,徐知远心中涌着一种无比激动的情绪,他双眼精光闪烁,好像看到希望了!   他见长安不理会他,便叫朝着楚璎叫,他嚷道   “嫂嫂,救救我,我可是你的小叔子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听到他喊嫂嫂,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楚璎,对于楚璎来说,他被这样揍一顿,反而解恨,自然她也是不会帮他的,正要不理会他,谁知这混账却抱着那铁塔大汉的腿道   “她是我嫂嫂千真万确,我是归仁侯,她是我兄长的前妻,相国府的千金,她一定会帮我的!”   铁塔大汉本来也就是想要揍他一顿出出气,顺道从这混账身上搜刮些银子过来,也不想闹出人命来,他既然这么说,铁塔大汉也就相信了,瞧着楚璎带着两个丫鬟还有一个护卫,身份非富即贵,他朝身后的兄弟使了个眼色,那些伙计们便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几个人围拢在中间。   那铁塔大汉便看着楚璎说道   “夫人,既然他说你是他嫂嫂,若是想要留着他的性命,便拿三千两银子出来,若是拿不出来,可别怪咱们不客气!”   楚璎听到这厮理直气壮的向她要钱,十分恼火,自从一年前元宵节之时,她外出被辽人劫持之后,出门便带帷帽,因此当她转过身来之时,铁塔大汉并未看清她的容貌,只是隔着一层面纱,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精致的轮廓,尽管如此,那大汉也不曾轻易的将实现从她身上挪开。   谁知道楚璎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声说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和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简直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徐知远看不到她的脸,只是一双眼睛贪婪又急切的盯着白色的面纱。   长安将楚璎护在身后,他抱着长剑,对着铁塔大汉说道   “我身后之人,乃太傅夫人,不是他的嫂嫂,让你的人走开,别让我动手,得罪了太傅,可不是三千两银子的事情,你这家赌坊也别想在京都再开下去了!”   铁塔大汉听到是太傅夫人,神色变了变,天子脚下,就算是升斗小民也懂一点国家大事,这铁塔汉子又在赌坊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如何不知?并且楚家千金成了寡妇之后改嫁给当朝太傅这件事情,当时街头巷口都在谈论,莫非就是眼前这个…   若是太傅夫人,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权衡之下,只得命手下的弟兄们给楚璎让路,楚璎对徐知远脸看一眼也觉得多余,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徐知远在她身后不住的叫喊“嫂嫂,别走啊…,嫂嫂,你救救我…”   然后那说话声似乎是卡在喉咙里了,戛然而止,紧接着又是尖利的惨叫声…   楚璎没在搭理。   路上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她回到楚家后,看到阿弟和阿爹的心情,今日,府上的客人都散了,她回娘家就看到自己的家人。   早知道她要回来,一家子都在前堂内等着她。   楚璎看到大家都很高兴,给楚松龄行了礼,又跟姨娘,阿弟,三妹打招呼   “阿姐,我考了第一,没有辜负你和阿爹的期望!”   阿弟的个子越发高了不少,少年头戴着玉冠,身穿穿枝蔓草纹宽边直裰,面容俊美清秀,双眸明亮非常,一脸自信和豪气。   楚璎很高兴,她眸光温和的看着从小带着长大的阿弟,十分欣慰道   “阿弟,你考中了,阿姐为你高兴,阿姐盼着你,明年秋闱之时,也能一举高中!”   楚珞用力的点点头,朗声道“阿姐,你放心吧,阿珞不会让你和阿爹失望的!”   楚璎对阿弟自然是极为放心的,楚珞向来自觉,从小聪慧过人,何况她楚家的男子在读书方面都是极有天赋的,她自然是不用担心。   她将在迎玉阁内买的两件玉器拿出来,她将盒子打开,递给楚珞,笑着说道   “阿珞,这是我和你姐夫送给你的礼物,你瞧瞧看是否喜欢!”   楚珞见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一看便知道是价值不菲的,何况又是阿姐送的,他自然是喜欢了,他从锦盒中拿出镂刻三元及第羊脂白玉佩,手指轻轻摩挲上面的纹路   “阿姐送给我的,阿珞往后定然会日日戴在身上!”   楚璎点点头,他又看了那只白玉狼毫,自然将这个当做是姐夫送的,虽然他对谢君淮还没那么亲近,可看到阿姐过得好,姐夫一家子对她极是不错,对谢君淮的好感便多了些,收下礼物之后,还跟楚璎客气的说,要她替他谢谢姐夫。   弟弟向来懂事,虽然谢君淮不见得会在乎这一声谢,但是楚璎还是笑着答应弟弟。   一会儿,她又将替楚松龄做的靴子拿出来,送到他面前,见楚松龄不当官之后,看着比从前似乎还年轻了许多,面色红润,眉目轩郎,清雅闲适。   楚璎倒是乐意看到阿爹这般模样,她见手中的厚底皂靴放在他的脚下,说道   “阿爹,这是女儿替你亲手做的靴子,你试一试看穿着可合脚?”   楚松龄对女儿的孝顺很满意,也很是感动,女儿虽然成亲了,却还没有忘记他这个当爹的,他朝她点头道“好,阿爹这就试一试!”   他楚松龄膝下这么儿女,唯独楚璎是宠得最娇的,也是最贴心的,他这个女儿真是没有白养。   他弯身下来,将一双丝履脱下,换下厚底皂靴,那厚底皂靴上还绣了银色的竹叶纹,他穿着站起身来,试着走了几步,朝楚璎点点头道“很合适,过些日子,阿爹便要去清风书院讲学了,有你这双鞋子,穿着正好走路!”   听到他说要去清风书院讲学,楚璎双眼顿时一亮,十分惊讶。   楚松龄看到她这个神色,微微挑眉,捋了捋颌下胡须,笑道“阿爹现在虽然不当官了,可若论才学,当今宋国我认第二,可就没人敢认第一了,我这满腹经纶教学生还不行么?”   楚璎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她笑眯眯的摇摇头道   “当然不是,阿爹若能去书院教书,这可是学生们的福气!”   她一张甜嘴,楚松龄听后,朗声大笑了两声道“不愧是阿爹的好女儿,尽数会说好听的话哄阿爹开心”   用了午饭后,过了申时,楚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娘家,约莫一个时辰才回到谢家。   她回来之后,谢君淮也晚一步到了家中。   两人换了衣裳,谢君淮还有些公务未曾处理,便先去了书房,楚璎歇息一会儿,拿出楚松龄特地让她带回来的燕窝,煮了一碗,替谢君淮送到书房内。   这还是楚璎头一次来谢君淮的书房。   她进入之后,发现谢君淮正在伏案写奏章,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将手中的狼毫放下。   他看着她眉眼便温柔起来“我不累,怎么不在屋内歇着?”   楚璎笑着走过去,从身后丫鬟端着的红漆木盘里拿过燕窝,放在谢君淮的书案上,她柔声道   “我不累,阿爹送了燕窝给我,我便给你煮了一碗,你尝尝味道如何?”   有这般温柔如水,又绝美精致的妻子,谢君淮只感觉拥有她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他抬起手,将她近在咫尺的身子往怀里一带,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低头吻了吻她的侧颊,轻声道   “娘子,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楚楚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27 17:37:11 ?   楚楚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28 06:40:33 ?   楚楚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28 17:20:06 ?   楚楚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30 05:03:00 第82章 出征南疆   谢君淮将她抱在怀里,楚璎低头看了一眼,他正在关于苗疆□□的奏折,楚璎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便看到谢君淮写出苗寨部落□□的症结所在。   楚璎抿了抿唇,目光在那几行字上多停了片刻。   谢君淮并没有不允许她看,宋国大兴文教科举,民风开放,对女子并无太多束缚,也没有明确规定女子不得干政,所以谢君淮反而大方的同她谈起政事来。   他道“蛮蛮,可知道这次苗寨为何会联合起来□□?”   楚璎看到他在奏折中写到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挑起南疆宋军与苗人的战争,其意图是想要宋国边境打乱,然后趁虚而入   她凝眸想了想道“苗寨部落常年居住在深山峡谷,虽然与汉人风俗不同,可自从苗王归顺之后,苗寨与宋军便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得到宋国的庇护,让他们免去被周边强敌吞并,按道理来说,他这样□□,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除非…”   谢君淮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道   “说的有理,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蛊惑这些苗人作乱?”   她长睫垂落,细细的揣度一会儿,便冷静的说道   “我朝与南边的大理国,西边的吐蕃国,以及西域诸国皆是邦交友好,并且这些国家势力不如宋国,断然是不会来与宋国为敌的,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辽国和蒙古国,不过蒙古国正在处于内乱当中,自顾不暇,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吃了败仗却还不甘心的辽国了,也只有辽国才是最有可能离间咱们汉人与苗人的关系,或者说,他们给了苗人更大的诱惑,让这些苗寨的首领联合起来,想要摆脱的宋国的统治!”   谢君淮听完之后,忍不住将自家娘子夸赞一番道“娘子可真聪明,一眼便看出其中的猫腻,你说的没错,我们潜入辽国的探子已经送了消息回来,这件事情的确是辽国从中作梗!”   楚璎听后,倒并没有多少高兴,她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全部是因为徐知遥出征的那三年,她日夜的思念他,想知道他在战场上的情况,这才去了解边关战事,以及宋国与诸国的关系,她只是微微蹙眉道“不管是哪种战争,最后遭殃的定然是老百姓”说着,她扭过头来,看着谢君淮,说道   “夫君,难道此事非得靠战争才能解决么?为何不能派人过去游说苗寨首领,让他们知道利害关系,化干戈为玉帛,这样不好么?”   谢君淮深知战争不止伤害了百姓,更是对她也曾经造成很大的伤害,他将她搂紧了几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道   “蛮蛮,苗人擅长用毒用蛊,咱们已经有很多的将士们死在他们的蛊毒之下,若不镇压下去,只会让他们更猖狂”   他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只是宋国的将士们根本不懂蛊毒,到了南疆战场上去,岂非送死,她又想到了谢君河,便有些担忧道   “此次前往南疆战场上,凶险非常,君河前些日子同我说要随军出征,岂不是去送死?”   她关心小叔子,他们是骨肉兄弟,谢君淮自然也担心自己的弟弟,可作为顶天立地的男人,自当成就一番事业,如今国家有难,作为男人自然要挺身而出,哪里有贪生怕死的道理?   他握住楚璎纤细的柔荑,轻轻的捏了捏,道“我也担心,不过男人岂能贪生怕死?”   说到这里,楚璎便无话了,想起当年的事情,转念又将那些心事尽数掩下,都过去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从谢君淮的书房里出来,时间也不早了,楚璎便回屋去了,到了次日,她去沈随心的院子里请安。   自从吃了她的凝神丹之后,沈随心的头疾日渐康复了,这段时间很少发作,睡得也极为踏实,她看到这个儿媳妇,便将手中的正在缝制的衣物放下,楚璎给她请了安,便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正在缝制衣裳,这料子是名贵的云锦,瞧着上头绣着的花纹和尺寸,便知道她这时替谢君河准备的。   “阿娘,二弟几时出征,这么早便被他准备衣物了么?”   沈随心望着那一堆的衣物,虽然她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可儿行千里母担忧,自然还是放心不下,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阿娘我也不知他何时出征,只是这孩子长这么大,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也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我便提早替他准备几身衣裳,免得他到战场上没有衣服穿!”   沈随心这种心情,楚璎是深有体会的,毕竟当年苦等徐知遥的三年,她不知道有多么的煎熬,她看着沈随心眼中有些血丝,显然是眼力已经不济了,却还在坚持替儿子做衣裳,她看了心里不是滋味,便道   “阿娘,我绣活好,我身边的丫鬟也不错,不如就让我身边的翠袖来替你做衣裳,她手脚灵活,帮上你几天,这衣裳便做好了!”   沈随心听她愿意出力,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点点头答应下来。   谢君河出征的日子很快便确定了,是五月初一,这段日子谢君河每日在军营里操练,十分忙碌,几天下来,也见不到人影。   在四月最末的一天,楚璎将自己替他准备的鞋子让丫鬟送过去,谢君河收到之后,心中十分感动,打听到哥哥在院子中,便亲自来楚璎的院子中道谢。   谢君淮难得有闲暇,陪着楚璎一起,在院子里的六角亭里喝茶,谢君河远远的便看到二位 ,从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走过去,见了兄嫂二人,赶紧行了一礼。   谢君淮朝他点点头,示意他也坐下来,谢君河撩起袍摆,在铺了绣垫的石凳子上坐下,谢君淮亲自替他斟了一盏茶。   谢君河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后放下,他朝两人拱手道   “有劳大哥,大嫂替我准备鞋袜,兄弟此去,还请大哥大嫂照顾好阿娘!”   谢君淮闻言后,长眉微微一挑,他嘴角微扬道“家中的事情便交给我们,你安心去打仗,等战胜归来之日,兄长替你接风洗尘!”   谢君河没有像往日那样嬉皮笑脸,郑重的点点头,眸光转到楚璎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楚璎见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又不敢说的样子,心中了然,此事定然是关于徐疏影的,当着兄长的面,他说不出口来,他眼眸只停顿片刻,便往旁边移开,谢君淮正低头喝茶,并没有留意。   正在这时候,长安过来了,走到谢君淮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话,原来圣上又有事情要召见他,谢君淮只得赶紧去面圣,楚璎站起来,要和他一同回屋去换衣裳,谢君淮却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去,他看着妻子的时候,面带温柔之色   “蛮蛮,圣上急招我入宫,我便不换衣裳了,直接出门骑马便走”   楚璎便坐下来,等谢君淮一走,六角亭内便只剩下楚璎和谢君河,谢君河也站起来,朝楚璎拱手道   “嫂嫂…”   楚璎也站起来,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二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她的眼睛清亮明澈,仿佛能照进人的心里一般,谢君河知道自己的心思没藏住,嫂嫂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他平日里脸皮厚,性子又开朗,此刻却有些尴尬起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嫂嫂,我并没有去找疏影表妹…”   楚璎知道他心中是喜欢徐疏影的,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道   “这是为何,二弟,难道你不想娶她为妻么?”   谢君河摇摇头,眼底透着一丝无奈之色“此去南疆战场,凶险万分,若是我能平安回来,我自然会告诉她心中的想法,若是不能,岂非白白将她耽搁了”   说完之后,楚璎也沉默下来,若是谢君河当真去找徐疏影了,那她将来遭遇与自己又有什么差别,可这都是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若是不说,谢君河岂非要白白错过了,她想劝劝他,谢君河却摆摆手道   “嫂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是算了…”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只碧玉簪子,他递给楚璎。   楚璎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疑惑的看着他,谢君河低头看着那只碧玉簪子,神色中似有几分温柔,他道   “这原本是替疏影准备的簪子,嫂嫂替我收好,若是我将来得胜归来,我自会来跟嫂嫂取回这只簪子,若是我还没有回来,疏影成亲了,那嫂嫂便替我送给她做贺礼!”   楚璎将簪子接过去,心里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她点点头道   “我等你亲自来我这里取回送给她!”   谢君河当然也希望是这样,他“嗯”了一声,然后点点头。   交代完毕之后,他便告辞离开了,楚璎也回了屋子,将碧玉簪子小心的放入锦盒中,手指轻轻的抚摸上面的纹路,谢君河倒是有一颗赤子之心,不过也不知徐疏影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五月初一,宜出行,乔迁,嫁娶,乃黄道吉日,宋国援军从京都出发,一路往南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追剧,码完就到这个点了,抱歉宝宝们   文下有宝宝提到楚璎生孩子的事情,刚成亲还没多久,生宝宝太早了吧^_^   感谢: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31 15:29:29 第83章 粉面桃花   谢君河出征之后,谢府上似乎比从前要清静了些,沈随心每日在佛堂拜佛,乞求佛祖保佑,楚璎管好内宅的事情,与婆婆相处甚好,府上又没有妻妾,她这日子倒是十分顺心,如今她是谢家的女主人,这府上的应酬自然也落在她身上了。   这日,楚璎收到了一张请柬,是霍太尉府上送来的,原来半个月后霍太夫人七十大寿,请柬上邀请了谢家所有的人,既然请柬都送过来,自然也是要去的,否则岂非不给霍家面子,可一想到霍夫人母女,楚璎心里头便有几分疙瘩。   她将请柬给谢君淮看了,谢君淮同意过去,她这才命人准备礼物。   半个月的功夫,已经是六月了,烈日炎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裳,赴宴这一日,楚璎穿了一身水绿色轻纱齐胸襦裙,手上挽着粉色的轻纱,乌发挽成朝云近香髻,发髻上插着赤金累丝蝴蝶点翠步摇,身姿窈窕轻盈,纤腰不盈一握,随着她轻轻走动,步摇的流苏便随之晃动,越发显得轻灵俏皮。   她的脸上抹了胭脂,双颊透着淡淡的一抹红晕,额心贴着红色的桃花花钿,她的妆,也是时下流行的“桃花妆”   谢君淮如往常一样,替她画好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他只是淡扫蛾眉,却仍然觉得她的妆容太过于妩媚妖娆了些,不等出门,他捧着她的脑袋,低头就将她抹了胭脂的嘴唇含在口里。   楚璎推不开他,只得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嘴唇被男人含在嘴中,或重或轻的吸允着,舌头还探入她的嘴中,与她的舌头搅在一块儿,如同两只在水里游曳的鱼。   等他亲完了,这才将她放开,他平复了下喘息,低头看她泛着水泽的红唇,上面的胭脂都没有了,依然是红艳艳丰润柔软的诱人品尝,不过这…已经比方才要好了许多,谢君淮神色缓了缓,却发现楚璎的目光一直停在他的脸上,眼睛一眨不眨的,不动。   谢君淮的眉毛微微上挑,嘴唇轻勾道“这般看着我,难道平时都没看够么?”   楚璎的目光停在他的嘴唇上,方才她抹在唇上的胭脂都被他吃了,现在他唇角轻轻上扬,面容白皙如玉,加上他五官本就俊秀非凡,薄唇上沾了胭脂,倒是显得惊艳非常。   她微微打趣道“夫君嘴唇上沾了胭脂,倒是比女儿家还要好看了,这次去了霍家,那霍小娘子定然要盯着夫君不放了!”   谢君淮这才将目光转向镜中,的确看到自己的唇上沾了不少的胭脂,想到楚璎说的话,似乎又在吃味,他微微一笑,低头拿起她手中的帕子,将自己嘴上的胭脂全部擦去。   然后低声笑着道“现在娘子可满意了?”   谢君淮对她有种占有的欲望,楚璎对他同样也有,想起上次霍小娘子约着他去湖边说话的事情,楚璎心里头说不介意自然是假的,谁愿意别的女人惦记自己的丈夫啊?   她朝镜子里看看,去了那抹艳红之后,他有恢复平日里的俊秀优雅,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红泪在一旁看着这两个腻歪了一个早上的两个人,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便开口提醒两位道   “娘子,郎君,时候不早了,赶紧出门吧,可不能让老夫人等久了!”   谢君淮偏头一看,见红泪的眼睛一直看着两人,他也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尴尬,神色自若的牵着楚璎起身来,一同走出去。   沈随心比她们先来一会儿,此时已经坐到了牛车上,谢君淮将楚璎也送上去,然后翻身上马,吩咐启程。   霍家在内城,离皇城不远,从谢家过来,也要半个时辰才能到,今日霍太夫人生辰,霍家大门外整条街道上都很热闹,人来人往穿梭不停,牛车马车从大门开始往后延伸,像一条长龙似得,谢家的牛车排到最后面,仔细一看,前面还有十几辆。   谢君淮并不着急,慢慢的等着前进,他坐在马背上,很容易看到霍家大门口的情况,管事的在外头迎接宾客,霍家是现在京都城中最为鼎盛的望族,来霍家贺寿之人,多半是非富即贵的,在京都城中十分有地位之人,从前,楚家与霍家也算是不相上下,如今,楚家没落了,这霍家便无人能及了。   等了没多久,谢家的牛车在门口停下了,谢君淮将阿娘和媳妇扶着下来,在门口送了礼物,便被府上的下人领着进去了。   霍家的宅子可不小,楚璎还未嫁人之前,也是来过几次的,对这里她比谢君淮还要熟悉,几人绕过影壁,沈随心走在前面,谢君淮与楚璎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从抄手游廊上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便到了前院。   前院十分热闹,这里聚满了人,霍太尉和儿子亲自在门口迎客,自然,这个儿子不会是霍蔺,而是霍太尉的继室所生出,是太尉的小儿子,霍荆,因为是老来得子,平日里霍太尉对这个儿子也是颇为宠爱。   谢君淮夫妇上前,跟霍太尉打招呼,霍太尉身强体壮,双眸精光湛湛,他朝三人拱手道   “谢老夫人,太傅,少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霍荆也朝二人拱拱手道“老夫人,太傅和夫人一同前来,真是太赏脸了!”   沈随心朝两人点头微笑,楚璎则回了一礼。   此时,霍荆将目光落在楚璎的身上,霍荆生性风流,是猎艳的能手,虽然还未娶妻,然而府上却是姬妾众多,楚璎一出现,便将府上的姬妾都给比下去了,仿佛她一出现,这庭院里都亮堂了不少,这女人从前他也见过,虽然生的美,可却不像今日这般,风韵十足,尤其那双大眼睛,眸光流转,媚态横生,让人看着就心痒。   此时,楚璎穿着齐胸襦裙,脖子下面,露出一片白腻香软的肌肤,胸前鼓鼓的,瞧着那大小,竟然和他府上的胡姬差不多,然而那些胡姬却比不上这少夫人娇媚动人。   这环肥燕瘦,各有妙处,这女人他见过不少,可像楚璎这般浑身上下都长得这般勾人的,的确不多。   他目光盯着楚璎,露出一丝贪婪之色。   楚璎不曾察觉,谢君淮眸光一转,却正好撞见霍荆的目光,他的眉头微微一皱,霍荆的名声他是听过的,他往前一步,将楚璎挡在身后,凌厉的目光在霍荆身上扫了一眼,有几分警告的味道。   霍荆察觉到谢君淮的用意,尽管他提醒自己,并不需要怕谢君淮,他阿爹是当朝太尉,谢君淮还能拿他怎么样么?可触到他冷冽的目光时,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胆怯,将目光收回去。   谢君淮心里面哼了一声,嘴上却说道   “太尉和小郎君真是客气了”   霍太尉也察觉到谢君淮的一丝不悦,他看了看他身后的楚璎,心知肚明,偏头将身边的儿子横了一眼,透着几分严厉,霍荆撇了撇嘴,不甘心的退开一步。   谢君淮紧紧的牵着楚璎的手,跟着沈随心一块儿进去了。   适才谢君淮在外面给他脸色看,霍太尉自然不高兴,等二人走远了,这才瞪着儿子,低声呵斥道   “混账东西,谢君淮身边的人可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你若是惹怒了他,小心吃不了兜着我,到时候 可别怪当爹的帮不了你!”   霍霆尊如今虽然手握重权,可也不是个只会打仗的粗野武夫,如今朝中可以算得上他对手的,也只有谢君淮一人,此人连皇帝都敬他三分,霍霆尊绝不会轻敌。   霍荆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嘴角扬起冷笑“他算什么东西,阿爹也怕他,您可是当朝太尉,谁敢对付你的儿子,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霍霆尊见霍荆不听,转眼又有客人要到了,便懒得与他再说些什么,转头去迎其他客人去了。   楚璎等进屋之后,便给霍太夫人拜寿,这太夫人白发苍苍,额上勒着抹额,精神矍铄,脸色红润,十分精神。   霍太夫人看到了楚璎,等她们起身之后,太夫人便朝楚璎招招手,笑道   “是阿璎吧,老身可是很多年没看到你了,还以为你将老身给忘了!”   楚璎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和善的太夫人,太夫人出自将门,一身功夫,性子也爽朗大气,当年霍家与楚家联姻之事,也是她一力促成的,后来,她姑姑过世后,霍蔺便被她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养,如今霍蔺能顺利继承世子之位,老太夫人从中可出了不少力。   楚璎虽然不喜欢霍家人,可对这霍太夫人还是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敬佩,她微笑道   “侄孙女心里面一直记着太夫人,可从来没有忘记过!”   老太夫人瞧着她如盛开的牡丹一般,艳色逼人,脾气性子也极为好,温婉大方,不由得感慨道   “阿璎,你真是个好姑娘,太傅娶了你,当真是有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  求宝宝们给个收藏!!   接档更新古言《我抢了皇帝的女人》,暂时没有连接,羞射,劳烦宝宝们动手去专栏点收藏   卫祁是秦国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他本该名垂青史,在战场上被自己人放了冷箭,导致战事失利,自己不仅被敌军当场斩杀,还令秦国丢失了几个重要的军事重镇。   这一直让尚武的秦国人视为奇耻大辱,卫祁死后,还背负了败军之将的骂名,最可恨的是,愤怒的百姓冲进卫家,辱骂他的爹娘,云都郡王夫妇愧疚之下,当场自刎,当全世界都在唾弃他的时候,只有一个女人,偷偷的将他爹娘的尸体运出城中,在城郊羽山下找了的地方下葬,还替他立了衣冠冢,那是皇帝的女人,当朝的皇后。   老天爷愿意给他一次洗刷冤名的机会,重获新生之后,卫祁第一件事就是抢了皇帝的女人,然后再对付那些上辈子害他的人。   博陵崔氏乃秦国北方豪族之首,崔玉竹是二房嫡女,自小被爹娘捧在掌心里,娇宠无限,还生的一副柔情媚态,皓齿明眸的好皮囊,及笄那年却得了怪病,不得不拜访名医,谁知云都郡王之子卫祁竟然主动提出要护送她去   崔玉竹:卫祁哥哥,玉竹恐怕活不长了,我若真有个好歹,你将我就地埋了,别送回去,免得爹娘看到伤心。   卫祁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十分心疼,抬手用粗糙的指腹替她擦干眼泪,柔声道“别怕…”   他才不会相信她会死,因为她还要嫁给他。   感谢: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1 16:27:43 第84章 富贵闲人   第九十章:   可惜她孙儿没这个福气,霍太夫人心中这般想,当初若不是这丫头心里头惦记着徐家那位,她说什么也会替孙儿想尽办法,将这楚家的女儿娶回来当自己的孙媳妇,如果她那大孙子还未成亲呢,别人不知底细,她心里却是个清白的。   外面那霍家父子不讨人喜欢,老太太这句话倒是中听,瞧着也是个剔透的人,谢君淮神色缓了缓道   “老夫人说的没错,娶了阿璎,的确是晚生的福气!”   堂内,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是京都城中的贵人,适才楚璎进来之时,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她们夫妇身上,男人看到楚璎那张绝色妩媚的脸,她眼波流转间,将魂也给勾了,女人生不出这样一张脸,看着眼红,心里头酸溜溜的,只觉得这太傅夫人艳惊四座,那眼角仿佛带着钩子似得,天生就是个狐媚的,怪不得太傅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然而,当听到霍太夫人抬举她时,众人的态度倒是有所转变,那似乎有些敌意的目光也有所收敛。   谢君淮牵着楚璎在一旁坐下,不多日,人就到齐了,主人请客人移步到后花园中的,听雨水榭。   如今正是六月,炎炎夏日,天气十分的热,院子里头的客人走了几步,便汗流浃背,不住的摇着手中的团扇,没有扇子的,便挥着帕子扇风,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走过游廊,穿过月洞门,往后花园走去。   这霍府也是极大的,单主院便是三进三出的,另外还有七八座小院落,这规格比京都王爷的府邸也不遑多让。   走了约莫一刻钟,才到听雨水榭中。   水榭是挨着水边建造的几间房屋,从外观上看,和江南水乡的水榭没什么区别,精致优雅,时值盛夏,湖中的荷花盛开,一团团的荷叶密密的挨着,蔓延到水中央,铺天盖地,荷花在水中含苞待放,娇羞的微微打开花苞儿,露出里头幼嫩的黄色花蕊,时有蜻蜓在水面上高低起伏。   直到水榭,湖面上的清风徐徐送来,方才觉得凉快许多。   座位都是主家已经安排好了,客人只需要在府上下人的引导下坐下即可,刚落座,楚璎便听到一个轻快愉悦的声音   “大姐”   楚璎偏头一看,楚瑶不知何时,便出现在她的身边,看到小妹娇憨可爱的脸,楚璎一阵欣喜,起身将小丫头搂在怀里,抬手轻轻的抚她的头顶,高兴的说道   “阿瑶长高了”   楚瑶的确长高了许多,如今个子都到楚璎的胸口了,她从楚璎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仰头看着自家阿姐,楚璎低头一看,小姑娘圆圆的脸蛋似乎尖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慢慢的消失了,双眼明亮,嘴角挂着笑。   她握着楚璎的手,笑着说道“阿姐,今日是阿娘带我过来的,二姐也来了,阿娘让我过来同阿姐说说话”   楚璎的嘴角慢慢的往上扬,阿爹让三姨娘来参加这么重要的宴会,自然是已经拿她当做楚家女主人看待了,三姨娘得到阿爹的认可,总算也是熬出头来了,楚璎感到很高兴,如今阿爹身边没有其他的女人了,和三姨娘过平淡日子也未尝不可,她一抬头,目光往前方看去,正见白氏坐在斜对面,正好也看过来,白氏朝她微微点头,两人相视一笑,而她身边的楚琳,衣着十分华丽,妆容明媚,显然出门前是精心打扮过的,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正好触到楚璎的目光,只匆匆的看了一眼,便将眼睛移开,仿佛根本不愿意见到她一般。   楚璎不以为忤,对这个妹妹的态度也是见怪不怪了,低头对楚瑶笑着道“阿瑶,赶快回去吧,等吃了席面咱们姐妹再说说话!”   楚珞听话的回去了。   楚璎坐回位置,发现霍家人搀扶着太夫人过来了,她坐在主位上,旁边分开坐着霍太尉和霍夫人,其余的霍家子孙,便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   霍家世代将门,家中的男儿大部分都上了战场打仗,不少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因此,霍家子嗣不多,到霍蔺这一辈,大房连同孙女在内只有三个,二房只有两个,在世家大族中,算少的。   现在有空了,那霍荆的目光便肆无忌惮的落在楚璎的身上,尤其是她胸前高耸处,他时不时的瞟一眼。   打霍荆一进门,谢君淮便留意了,此时早就发现他一直盯着妻子看,他的脸色沉下来,只不过碍于场合,他暂时的忍了忍。   今日白恪,李蕴冰家族的人也都来了,连徐疏影也到场了,楚璎看到她坐在后面几排,同样也是打扮了一番,光鲜了许多,同时又透着一股斯文温柔的气息。   同样是败落的门第,楚家来她并不奇怪,毕竟楚家门第还在,即便她阿爹不当官了,朝中楚家族人当官的还有不少,至于徐家…没有任何人支撑门户,在朝中也无势力,为何霍家却请了这家人过来?   直到楚璎收回目光之前,徐疏影都没有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谢君淮见楚璎一直在走神,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将她纤细柔嫩的腰肢往怀里搂,转头故意凑近,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娘子,你在看什么?”   楚璎这才回过神来,将心中的疑惑暂时按捺住,不在继续猜测,她偏头瞥了谢君淮一眼,耳朵便贴着他的薄唇,他的唇细腻柔软,同时温热的呼吸撒在耳廓处,让楚璎感觉到一丝丝的热意,脸就不知不觉的红了红。   她眼睛闪过一丝娇羞,低声道“方才我看到了疏影妹妹”   霍家这种大族是看不上破落户徐家的,谢君淮听到了,眼睛里也有意思诧异,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抬头去看,寻找疏影表妹的身影,只是看着自己妻子羞红的脸颊移不开目光,楚璎不知他在想什么,又说道   “也不知道霍家打的什么主意?”   谢君淮听罢,嗤笑一声“你放心吧,徐家没什么能让霍家打主意的,咱们先不要声张,看看再说吧!”   楚璎点点头。   谢君淮与楚璎依偎在一块,脸贴着脸,在外人看来,便是这一对夫妇十分恩爱的模样。   对面的霍荆看到这一幕,鼻子轻哼了一声,脸上透着几分戾气。   旁边的霍箫言见兄长的神色看在眼里,事实上她一直在主意楚璎和谢君淮二人,似乎这二人自从进了霍家大门之后,仿佛天生就具备某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无法将她们忽视。   霍箫言曾经对这个男子表示过爱慕,可被他无情的拒绝,她霍小娘子从小到大,一直被人追捧,还没有哪个哪个男人拒绝过她,因此这心里头一直憋着一股子怨恨,她凌厉的目光从楚璎明媚的脸上扫过,若非是她,谢君淮怎么会对自己这般无情?   不过,楚璎二人是无法知道这一切的。   一会儿,便听到霍霆尊声如洪钟的说道“今日家母大寿,承蒙各位赏光,请开怀畅饮,喝个尽兴!”   说着便举起杯盏来,众人也跟着一同将手中的杯子举起来,一同畅饮。   酒过三巡,席面上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听闻太尉是个出了名的孝子,这次老夫人高寿,更是花了重金替老夫人准备寿礼,此礼价值连城,不知今日我们可否有幸一见?”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纷纷朝此人看过去,说话之人,头戴金冠,器宇轩昂,五官俊朗,身穿玄色金绣四爪蟒袍,楚璎瞧着有些面生,仔细一想,才认出来他到底是谁。   这位乃皇帝的小叔叔贤王赵邕,虽然比皇帝长了一辈,可年纪上面却比当朝皇帝要足足小了四岁。   当年皇帝登基时,这位闲王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乃太上皇的遗腹子,先皇登基之后才出生,先皇生母死的早,是太妃娘娘将他养大,先皇感念太妃收养之恩,便将这也年幼的弟弟一直养在皇宫之中,直到他过了十五岁,才赐封闲王,有了自己的府邸。   所谓闲王,是名副其实的“闲”,这些年他从不参与朝中政事,过着富贵闲人的日子,今日却降尊纡贵来了霍府,真是让人纳罕。   很明显,谢君淮也看到了他,他微微凝眸,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霍太尉今日兴致很高,听到闲王夸自己,顿时朗声大笑起来   “闲王这是哪里的话,老夫是个粗人,不懂得鉴赏宝贝,今日闲王在此,正好赏脸帮老夫鉴赏一番”   说完,便吩咐府上的下人去将东西抬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便知道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脸上都带着期待之色。   不多时,四五个下人,便抬着一样东西进来,也不知道什么,看起来挺沉的,短短的一段路抬过来,下人的衣背心都湿了。   待放落之后,下人们退下,霍霆尊亲自走下来,将物件上盖着的红绸子揭开,宝贝华光四射,艳丽夺目,众人看到之后皆惊呼了一声,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第85章 仙岛蓬莱   众人皆是一脸惊艳之色,连谢君淮这种平日里冷静自持之人,脸色也微变,在座之人非富即贵,可这高达七尺的红珊瑚还是头一回见到,也不怪他们看到眼前之物,要惊讶到这般地步。   人群里响起一阵抽气声,然后是一阵赞叹声。   楚璎的目光也被那七尺红珊瑚给吸引住了。   红珊瑚她也见过,可这么大的红珊瑚,却是头一回见到。   盖因这红珊瑚极为稀有,产自宋国的琉球以及海外的东瀛国,只有大海深处才能找到,人间能找到二尺的红珊瑚已属不易,何况是七尺来高的,简直是价值连城,说不定整个宋国,才有这么一座,连皇宫里头都没有,若论骄奢富贵,各大世族,没有哪一家比得上霍家。   那红珊瑚在水榭内,熠熠生辉,差点没闪瞎人的眼睛,霍太尉瞧着众人艳羡的眼神,颇为得意,笑着对霍太傅人说道   “阿娘,儿子给您准备的礼物,您可喜欢?”   自己儿子送的东西,她当然喜欢,笑的合不拢嘴,直点头道   “当然喜欢,我儿真是有心了!”   这母子二人说完后,便听到闲王赵邕忍不住的惊叹道“太尉,你这七尺的红珊瑚就连本王也是头一回见到,太夫人真是有福气了,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寻来这么一个好宝贝?”   霍太尉闻言,朗声大笑道“闲王真是抬举在下,这红珊瑚是在下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能入闲王的眼,真是在下的荣幸!”   众人都听得出来,两人你来往我,不过彼此吹捧,然而这两个人都是寻常人惹不起的,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太尉,一个是皇帝的亲叔叔,皆是位高权重,所以底下的人只得跟着附和。   谢君淮则神色冷静,只是不动声色的喝了一杯酒,然后抬头与坐在对面席位上的李蕴冰和白恪交换了一个眼神,楚璎坐在一旁,对她夫君的举动十分清楚,她见谢君淮侧脸微微的绷着,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面李蕴冰和白恪的神色也怪怪的,打那红珊瑚一露面,这几人的神色便不对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珊瑚观赏完毕之后,被府上的下人给抬下去了,这时,赵邕站起身来,朝霍太尉拱拱手道   “霍太尉,今日本王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礼物,特地准备了一副本王的字画送给老夫人”   说着,便身边的护卫将字画呈上去。   那字画还没有拿出来,霍太尉便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感慨道   “谁不知道闲王的字画,乃宋国一绝,家母能得闲王如此垂爱,在下真是感激!”   说着,连忙从护卫手中将那字画给接过去,将杏黄色的锦盒打开,里头放着一个卷轴,他亲自将卷轴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将卷轴缓缓的展开。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那幅画,只见画的是一幅《松鹤延年图》,松是百木之长,常青不朽,鹤为仙家之物,长生不死,其寓意自然是希望霍太夫人长命百岁,其画工精湛,画上的丹顶鹤,三趾在前,一趾在后,后趾小而不触及地面也不能栖在树上,只能栖息在湖面的浅水滩上,栩栩如生,细致入微,的确能称得上是极品。   红珊瑚难得,这闲王的画作也同样难得,加之他是当朝王爷,谁也不敢来求买他的书画,也是有市无价的。   众人观赏之后,又夸赞了一番,因为这幅画霍太尉又敬了赵邕三杯酒,将那幅画当做宝贝似得收藏起来。   楚璎将目光收回,眼角余光一瞥,看到徐疏影坐在人群中,脸正朝着这个放心,楚璎偏头也一看,以为徐疏影还在记挂她的夫君,现在还在盯着看,谁知她想错了,徐疏影看的却是另有其人,楚璎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正好落在正与身边之人谈笑风生的男子身上,不正是那个高贵俊秀的闲王赵邕么?   楚璎心中一震,看徐疏影这眼神,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几分柔情缱绻的味道,难道就方才那幅画,就将她给吸引住了么…只是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难道两人以前就认识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与她又有何干系,徐疏影心里头惦记着谁,真不是她能改变的,只可惜了,君河一腔深情。   酒过三巡,楚璎又吃了些菜,她向来食量小,只吃了一点点就觉得有些饱腹了,谢君淮是个男人,吃的自然比她要多,她吃饱了,就想起身去园子里走一走,她小声的跟谢君淮说了   “夫君,我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一会儿就回来”   谢君淮顿了顿,本是不放心她在园子里走动,尤其是在进门的时候,霍荆用那种眼神望着他娘子,想想都觉得愤怒,可又不忍她积食难受,于是说道   “让红泪跟着你一起去,我吃完了你还没有回来,我便来找你”   这么多人在霍家,料霍家人也不敢胡作非为,何况红泪是会武艺的,保护楚璎自然是没问题的。   得到他的同意,楚璎开怀一笑,叫上红泪,起身离席了。   楚璎带着红泪从水榭里出来,一路有回廊遮挡太阳,倒也不晒,直接通向霍府的后花园。   楚璎也算是熟门熟路,走了不久就到了,霍家的后花园不小,她小的时候,姑姑还在世的时候,她和霍蔺在花园里还捉过迷藏。   花园中草木葱茏,楚璎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走入一个八角亭中,亭子建在高地上,可看到整个园子里的景致,不远处,有个小小的湖,湖上用太湖奇石堆叠成蓬莱仙岛的模样,仙岛上有屋宇,院子小巧而精致,回廊和飞桥都清晰可见,湖面上栽着睡莲,莲花盛开了,静静的躺在湖面上。   猛地想起儿时,与霍蔺在湖边玩耍的时候,因为自己喜欢湖上的睡莲,他便直接跳到水中,弄得一身湿,将莲花摘给她,还说要带她去蓬莱仙岛。   想想当时,总角之年,她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正出神,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略带笑意的声音   “楚璎表妹,咱们园子里的风景可好?”   霍荆比楚璎虚长一岁,跟着霍蔺叫她一声“表妹”并不过分。   楚璎被叫做“表妹”感到有一丝诧异,回过头一看,霍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她微微一愣后,屈膝做了一礼,客气的说道   “郎君府上这园子里的风景自然是最好的!”   他叫她表妹,她叫他郎君,这称呼明显就生疏了许多,在进入前堂时,楚璎虽然并没有注意霍荆的表情,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好,楚璎本能的疏远她。   尤其是他此时盯着自己看的时候,那双眼睛冒着精光,让人浑身都不舒服,楚璎皱了皱眉,这个人怎么会来这里?   霍荆走近了,与她同样的凭栏站立着,楚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此人肖像其母,和霍蔺的容貌并不相似,霍蔺生的健壮英武,高大挺拔,眼前的人却和其他的霍家子孙不一样,容貌偏秀气,看起来斯文许多,也许是常年养在院子里,没上过战场的原因。   霍荆偏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楚璎姣好明媚的脸,她用了饭没多久,小嘴红颜润泽,唇形十分饱满,让人有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霍荆向来肆无忌惮,但凡他看上的女人,没有哪个是弄不到手的,就算是有夫之妇,他也有办法让她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如今霍家手握兵权,是真正的权倾朝野,谢君淮不过是个文官,如何与他霍家来抗衡,他若是要这个女人,谢君淮还敢不给么?   霍荆年轻气盛,自以为霍家能只手遮天,压根就没将谢君淮放在眼中,因此对待楚璎美貌的贪婪,也丝毫不掩饰。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步,楚璎瞧见他的动作,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又往前一步,楚璎又退了一步,她继续往后退,他便继续前进,直将楚璎逼得抵住身后的廊柱,方才停下。   红泪在一旁看着霍荆的动作,眉头拧起来,正要出声说话,被楚璎一个眼神制止住,这里毕竟是霍家,让她不要冲动。   红泪忍着气将嘴里的话憋回肚中。   楚璎知道此人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愿与他待在一起,马上就说道   “妾身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便要走,霍荆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的,哪里会放她走,抬手猛地将她的手腕抓住!   霍荆握着她纤细皓白的手腕,只觉得她的手腕非常的细软,肌肤滑腻异常,仿佛能捏断一般,楚璎被一个陌生男人这般无礼的碰触,自然不悦,她恼怒道   “霍荆,你这是什么意思,快放开我!”   红泪见自家娘子被他扣住了,赶紧上前来,也不顾对方的身份,将手往霍荆的肩膀上一拍,扣住他的肩膀,企图让他整个人都转过身来,霍荆毕竟是将门之子,武艺比不上兄长,可也不弱,反手一抓,便将红泪的手腕也扣住。   对红泪他可没那么可以,直接将她的脉门捏住,然后偏头对楚璎冷笑道   “别装了,我什么意思你会看不懂,你天生就是个狐媚惑人的女人,若不然那谢君淮怎么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今日你乖乖的从了我,好好的服侍,让我高兴了,我便放了你这个丫鬟,若是不从,我便将这个胆敢偷袭我的贱婢给杀了!” 第86章 血染西楼   楚璎走后,谢君淮又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为了款待客人,一会儿,霍家便安排了几个胡姬过来献舞,宋国很早之前便与西域诸国通商,京都城中也经常能见到一些高鼻深目的波斯商人,霍家有几个胡人舞姬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些胡姬与宋国的女子不同,长得高挑许多,□□,身子十分火辣,此刻这些女子带着面纱,穿着露脐的鲜红上衣,火红的长裙垂直脚踝之上,露出雪白的小脚,脚踝上还系着铃铛,行走时,便发出清脆的铃声。   打这些胡姬出来后,水榭中的男人便将眼珠子黏在她们的身上了,眼光赤果果的,嘴里头啧啧称赞,白恪和李蕴冰见谢君淮落单了,便端着酒盏离席从对面过来,两个男人皆是大袖直裰,头戴幞头,儒雅斯文的面貌,起身时不少女人的目光也落在两人身上。   自从上次丁香闹了那一出之后,李蕴冰如今收敛了许多,尽管收到女子们仰慕的眼神,也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不过刚挨着谢君淮坐下,他便原形毕露,用眼睛瞥了谢君淮一眼,见他神色冷淡淡的,对起舞的胡姬连正眼也不看一眼,他用肩膀将他蹭了蹭,挤眉弄眼的说道   “云羡,现在嫂子不在,有这么多胡姬美人在眼前,你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谢君淮没有说话,白恪在他的另一边坐下,淡定的瞥了李蕴冰一眼,勾唇道   “你以为云羡是你啊,刚才还见你装的一本正经的,转眼就露出庐山真面目了,你这性子若是还不知道收敛,小心将来和丁小娘子又闹翻了”   李蕴冰听了他这番话,只觉得扫兴的很,却也无法去反驳,只是“嗤”了一声,不在说风凉话了,只用眼睛时不时的去瞟那些胡姬玲珑的身段。   在对待女色这方面,白恪同谢君淮一样冷静自持,他神色淡定看着那些妖娆的舞姬道   “听说这些胡姬都是霍荆院子里的侍妾,他养这么多女人在府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白恪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谢君淮,他眸子微微一眯,目光穿过那些扭动的身体,朝霍荆那个方向看过去,这才突然发现,对面早已没有霍荆的身影,谢君淮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大步离开席面。   白恪和李蕴冰见他起身要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在他身后叫了几句,谢君淮都没有回应,头也不会的走了。   白恪微微一愣“云羡这是怎么了?”   李蕴冰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不知,不过我肯定与霍荆有关”   两人对视一眼,将手中的酒盏放下,白恪冷声道“走,咱们去看看”   李蕴冰点点头。   谢君淮顺着楚璎离开时的方向走,她说她要去园子里走走,谢君淮便找了下人打听去园子的方向,好在那下人是个不知情的,便如实告诉他。   谢君淮加快脚步往前走,在过月洞门的时候,忽然间,眼前出现一个人。   那人身穿鹅黄色对襟半臂,及樱粉色轻纱千褶裙子,头挽着飞仙髻,手里拿着仕女图团扇,女子二八年华,姿容娇艳,五官秀丽,不正是府上的霍太尉最为宠爱的小女儿,霍箫言?   谢君淮见她无端冒出来挡在自己面前,微微皱眉道“霍小娘子,在下要去园子里寻我娘子,麻烦你让一让?”   霍箫言心里头一直记恨着上回谢君淮拒绝她的事情,她今日打扮的十分漂亮,适才宴席上又不少男人瞧着她的脸不动,可谢君淮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而是焦急的找寻自己的女人,这让霍箫言更加恼怒了,她仰起头,脸上带着不悦道   “谢太傅,这里可是霍家后院,你不经主人允许,擅自闯入,这说不过去吧”   谢君淮冷着一张脸,他没想到霍箫言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当初还道她只是个任性不懂事的大小姐,如今看来,他的确是高估她了,不过他此时还是忍着脾气说道   “那麻烦小娘子行个方便,让在下进去吧”   若今日不是为了楚璎,他早就说了一堆的冷言冷语,他还客气,那也是给霍家一个面子。   可霍箫言偏偏不识好歹,看着谢君淮忍着一肚子火不敢发作的样子,她有种报复的快感,捏着谢君淮的把柄,让她有点得意   “若是我偏不行这个方便呢?”   “平日里见霍小娘子,是个端方贤淑的大家闺秀,没想到私底下却还有这般不讲理的一面!今日咱们算是长见识了!”   谢君淮还未说话,他的身后便传了一个调侃的声音,不用回头,他便已经知道是谁了,眼角的余光一瞥,见到白恪与李蕴冰一前一后的过来了,走在前面的是李蕴冰,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刚才说话之人,也是他。   等两人走到他身后,白恪上前一步,与他低声耳语道   “云羡,你快去找嫂子,这里交给我们俩!”   谢君淮微微颔首,霍箫言被刚才李蕴冰的一句话,说的满脸通红,仿佛被人扇了一个耳光一般,脸上火辣辣的,不过这并没有让她改变主意,反而更加恼羞成怒,听到谢君淮要走,张开双臂,在月洞门前挡住,她涨红了脸,瞪着三人道   “我偏不让你过去”   只是她这样做,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要畏惧她霍家小娘子的身份,可谢君淮对这些并不放在眼里,他见霍箫言如此顽固,便抓住她的手往旁边一推,低声道   “得罪了”   然后便飞快的穿过月洞门,大步朝里面走去。   霍箫言被他一推,身子不稳,踉跄了两下跌坐在地上,面前的两个男人没有一个伸手去扶她,霍箫言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大家闺秀的形象,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抬脚就要去追谢君淮,李蕴冰身子轻轻一闪,挡在她身边,他抱着双臂勾着唇道   “霍小娘子若是再干涉谢太傅的话,恐怕明日里你撒泼不讲理便会传遍京都的大街小巷了!”   霍箫言被气的发不出声来,只得咬牙切齿的瞪着李蕴冰。   谢君淮走了一半路,迎面便有一个穿红衣裳的小丫鬟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他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楚璎身边的红泪,他站住身子,将红泪叫住。   红泪本来就是要跑回去找他的,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他,猛地刹住脚,扶着廊便的柱子才稳住身子,她气喘吁吁的说道“郎君快去西楼救娘子!霍荆那厮将娘子带去西楼了!”   谢君淮听完后,一颗心就沉入了谷底,狠狠的骂了一句“混蛋!”想到楚璎落入霍荆那个混蛋手里,他的心便紧张起来,他扶了扶红泪“西楼在哪里?”   红泪伸手指了指西边的方向道“在那边,奴婢小的时候跟着娘子来过西楼,记得去那边有条近道,现在带郎君过去!”   谢君淮点点头,红泪先走一步,他随后便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绕着小路直奔西楼。   话说,为何红泪能如此平安的跑出来报信,全靠楚璎急中生智,转移了霍荆的注意力。   霍荆在八角亭中,同时将两个女子抓住,扣住红泪的命脉,逼着楚璎就范,红泪疼的脸色苍白,额头上直冒汗,却一声不吭,楚璎自然不忍看着她在眼前出事,她咬了咬牙,对霍荆说道   “你放了她,我答应你便是!”   霍荆心里头一直将楚璎当做轻浮女子,只因她丈夫死后,没多久便嫁给了谢君淮,想这女子也不是个安分的,听到楚璎这么轻易的答应她,也不觉得奇怪,只当这女子是欲拒还迎,果然,他立马就将红泪给丢在一旁,双臂将楚璎的身子往怀里一搂,将脸凑过去就要亲她。   楚璎便将他往旁边推开,假装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说道   “这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看到了终究不好,我知道府上的西楼在最西边的位置,平日里没有人,最是隐蔽,不如咱们就去那儿”   她说话的时候,拿着一双水润妩媚的大眼盯着霍荆,霍荆搂着她的身子,那腰肢软的跟没有骨头似得,呼吸中尽是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早就神魂颠倒了,脑子里头出现短暂的空白,哪里功夫再去细想其他事情,便答应了,打横将她抱起来就往西楼走去。   这让他忽略了躺在地上的红泪,给了机会让她出来报信。   谢君淮走到西楼之时,只见阁楼的门半开着,他沉着脸大步走过去,刚到门口,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谢君淮神色微变,推开门一看,屋内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只见霍荆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胸口的血汩汩的往外冒,流了一地,然而楚璎则手里头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沾了不少血,她脸色煞白,微张着嘴,惊慌的望着忽然走进来的谢君淮。   谢君淮恨不得要他的命,哪怕他这个样子了,依然是不解气,照着霍荆流血的地方,又补上了一脚,让他身子猛地撞到不远处的桌上,霍荆的脑袋在桌腿上一碰,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谢君淮没理会他,走上前去,将楚璎整个都抱在怀里,楚璎绷紧的身子,在拥抱他的一瞬间,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她死死的搂着谢君淮的脖子,颤声道   “夫君,我杀人了!”   谢君淮将她抱起来,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心里头极为痛恨自己,若不是他让她一个人走开,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冷静的说道   “他还没死,何况人不是你杀的,要杀,也是我杀的,咱们走吧,别待在这里了!”   楚璎点点头,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想起刚才凶险的一幕,伤心的流出泪来。   谢君淮心疼的要死,冷着脸抱着她出去,两人回到听雨水榭后,宾客已经开始在散了,霍家忙着应付客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谢君淮便叫上沈随心,一家子早早的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继续送红包呦   感谢: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4 04:59:28 第87章 六神无主   谢君淮等人离开并未惊动霍家人,霍家前院都还在忙着欢送宾客,只有霍太尉见儿子不见了,只当他是偷懒鬼混去了,便安排下人满院子的找人去了。   此时,日已西斜,红云如鱼鳞一般在西边的天际蔓延,一缕斜阳从牛车的车窗外射进来,楚璎呆呆的坐着没有动静,只有一双出神的望着前方。   沈随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平日里温柔爱笑的儿媳妇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了,有些不习惯。   适才在宴席上她还有说有笑的,一顿饭的功夫,怎么就变了样,往日里那张脸娇的如同三月的桃花儿,红扑扑的,惹人喜爱,现在脸色苍白,唇色淡淡的,沈随心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触之下,才发现她手脚冰凉,她惊愕之余又有些担忧   “阿璎,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楚璎坐在牛车里,脑海里面一直在回忆西楼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个地方,霍蔺打小的时候,便带她去过,因为霍蔺躲在角落里忽然冒出来,装鬼吓了她一跳,她做了三天的噩梦,多年以后依然还记得那个让她做梦的地方,所以她诓骗霍荆去西楼。   他抱着她进屋子,放下她在床榻上,身子便顺势压下来,情急之下,楚璎将一早藏在袖中的金簪插入他的脖颈中。   一股鲜血便从他的脖子处喷出来,然后她推开他,将金簪又毫不犹豫的从他的胸口插进去。   霍荆倒在地上后,鲜血流了一地,她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一动不动的站着不动,直到谢君淮进来,她才猛地被惊醒过来。   直到现在她仍然心有余悸,她的确…杀人了。   若是霍荆死了,霍家势必要告上公堂,那她免不得要替人偿命的。   面对沈随心的询问,楚璎并不想告诉她,她怕吓坏了婆婆,神色缓了缓,反握住沈随心道   “阿娘,我没事,只是适才吃坏了肚子,有些难受!”   沈随心见儿媳妇神色郁郁,恐怕真的是吃坏了肚子,不过没有其他事情她也就放心了,握着楚璎的手拍了拍道   “好孩子,回去之后,请个大夫过来替你瞧瞧!”   楚璎心不在焉的,又不忍拂了沈随心的好意,轻轻点头答应下来。   牛车到谢家,已经天黑了,夕阳收尽最后一缕余晖,天边的云彩渐渐的暗下去,夜色朦朦胧胧的,谢家大门口的灯笼已经点燃了,灯火将大门口照亮,门口的小童儿,打着灯笼过来,候着主子们从牛车上下来。   帘子打起,谢君淮先将沈随心扶着下来,沈随心落地之后,便对儿子说道   “阿璎有些不舒服,你快去请个大夫过来替她瞧一瞧”   谢君淮垂眉敛目,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的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丫鬟   “送老夫人回院子”   丫鬟们屈身领命,簇拥着沈随心先走一步。   等沈随心进了大门口,谢君淮再次探身进牛车内,将弯身出来的楚璎抱着从马车内下来。   楚璎心事凝重,脑海里茫然一片,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抱着她的时候,她便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仿佛这样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   谢君淮一路上抿着唇,什么话也没有说,脚下飞快的抱着她往前走,身后红泪和翠袖,小跑着才能跟上。   一直到院中,谢君淮将屋子的门一脚蹿开,吓得屋内的两个丫鬟从绣墩上腾的一下站起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借着灯光一看,却是她家的郎君抱着夫人进来了,他的脸色凝重,下颌绷得紧紧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沉的目光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暗。   两个丫鬟伺候主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谢君淮这般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凛然,赶紧起身去迎,开口要说话,谢君淮理也没理会二人,直接越过去,进了里屋,带着身后的珠帘子一阵猛烈的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君淮抱着楚璎坐在美人榻上,一时半会还舍不得放开她,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肢,想到妻子被那个混蛋威胁,心中仍然无比愤怒,只觉得那混账东西,若是死了也当真是便宜他了,若是他来动手,他定然让他生不如死。   见楚璎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襟,他心里一阵难受,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道   “蛮蛮,别怕,有我在,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来担着”   楚璎虽然并不是个胆小的,可头一回亲手杀了一个人,这搁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需要勇气的,适才在路上她强装镇定,此时却终于忍不住了,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忍不住失声哭起来。   她像个孩子一般,叫唤他“夫君,我岂能让你替我受罪…”   谢君淮听到她低低的抽泣声,自责不已,胸前的衣襟很快被她的泪水浸湿,贴着他的胸膛,谢君淮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用力抱紧她的身子,抬手又用帕子替她擦干眼泪,一转眼,她的眼泪又冒出来了,他低下头,俯身吻住她的泪眼,将那咸涩的泪水儿允在嘴中。   他的唇顺着她的脸颊往下细细的亲了一会儿,贴着她的脸颊,柔声安慰她道   “蛮蛮,别哭了,现在还不知道霍荆是死是活,你下手并不重,他是习武之人,没那么容易死!”   这句话自然是有用的,楚璎的泪水顿时就收住了,她怔忪片刻,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那长睫上还挂着泪珠子,晶莹剔透,真是将人家看得都心碎了。   她哑声道“即便如此,霍家之人依然会找咱们的麻烦!”   谢君淮道“有我在,霍家不敢乱来,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四目相对,谢君淮的眼睛里黑沉深邃,让人难以猜透,可却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只要他说的话,她都可以完全相信,而事实上,谢君淮也从未让任何人失望过。   楚璎六神无主,心中情绪激动,此刻在他的注视下,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楚璎情绪不稳,谢君淮一时也没有走开,只哄着她睡了之后,吩咐屋内的丫鬟好生照看少夫人,有什么动静随时来告诉他,安排好之后去了书房。   夜已深,天上月至中天。   府上静谧如一潭深水。   他进入书房之后,将们关紧了,屋内点了灯,不多时,烛光晃动,从屋外迅速的进来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身形快如鬼魅,只感觉眼前人影一晃,一会儿屋内便多了两个人。   这是属于他的死士,人不多,但是每个人都是身怀绝技,还是当年今上是皇子时,两人韬光养晦,私底下养的一批人,当年这些死士有足足三百个,今上登基后,死士大部分都皇位争夺的过程中丧失了生命,如今只剩下三十人。   两人跪地行礼,谢君淮抬手示意两人进来,他直截了当的问“霍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其中一人说道“霍家现在乱成一团,霍荆如今昏迷不醒,不知生死!”   谢君淮神色平静,目光看向另一个人“其他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另外一个黑衣人道“属下查明,福州太守上月寻得一个宝贝,千里迢迢送来京都,想要进献给皇上,途中却被霍太尉给扣留下来,这宝贝便是今日宴席上众人看到的七尺珊瑚!”   果然不出他所料,霍霆尊的确做了欺君犯上的事情,他冷笑勾唇,有这个把柄在手中,他就不怕霍家来找事。   霍家那边,霍太尉从女儿的口中大概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这儿子的秉性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要去招惹一下,何况是楚璎那般国色天姿的女人。   谢君淮的自然是吞不下这口气,两相冲突,最后他儿子吃亏了。   他想想都来气,他霍霆尊一生征战沙场,斩杀敌人无数,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没用的儿子,那姓谢的,还是一介书生,霍荆栽在他手里,实在是丢人!   屋内,霍夫人伏在桌上哭哭啼啼个不停,霍太尉被他的哭声扰得一阵心烦,他对着霍夫人呵斥了一声   “好了,别哭了,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这个逆子去冒犯别人,他怎么会有今日这个下场!”   谁知,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激起了霍夫人心中的不忿,她反而哭的更加厉害,捶胸顿足的哭喊道   “我儿真是苦命人啊,有个当太尉的亲爹,可却护不住她,堂堂太尉,手握宋国三十万军权,却让一个后生晚辈欺负到头上来,打了自己的儿子也闷声不吭,我儿这苦算是白受了!”   霍箫言也在屋内,听到阿娘这么说,想起自己今日在谢君淮面前受的气,便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是啊,阿爹,难道你就任由谢君淮欺负二哥,不管不问么,若是不报此仇,他日谢君淮岂能将你放在眼里?我霍家的颜面何在?”   霍霆尊心中本来就烧着熊熊怒火,被两人一扇动,那火气就烧得更加旺盛了,气的胡子都发颤了,吼了一声道   “好了,别闹了,这事情我自会找他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发红包哟   谢君淮:别说杀人了,就算把天捅了个窟窿,我也要为老婆担着   楚璎:我舍不得… 第88章 强词夺理   楚璎晚上睡觉也不踏实,躺在床上,半夜里做了噩梦,梦见霍荆浑身是血走到自己面前,要杀了她,她被吓得尖叫起来,然后就惊醒了,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她身上穿着单薄的衫子,浑身都冒着冷汗。   谢君淮也被惊醒了,他睡眠浅,听到楚璎的惊呼声,便猛地睁开了眼睛,知道她是做了噩梦,赶紧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都紧紧的抱入怀中,他将她的头按在怀中,大手在她的脊背上一下下的轻抚。   夜里,他的声音低而缓和,仿佛是夏日里的一阵清风,让人不知不觉的安静下来。   “蛮蛮,别怕,我在呢”   楚璎搂着他的腰,紧紧的贴着他的身子。   目不视物,可谢君淮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气息,听到她的呼吸渐渐的平稳下来,他这才问道“蛮蛮,做恶梦梦见什么了?”   楚璎此时的声音小小的,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蜷缩在他的怀里,她道   “我梦见霍荆浑身是血,他想要杀了我!”   谢君淮叹了口气,内心仍然自责,这一切都怪他,他知道楚璎长这么大,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从未遭过这样的罪,若不是嫁给他成了谢家夫人,怎么会遇上那种事情呢。   他搂紧她道“蛮蛮,我派人打听过了,霍荆没有死,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听到霍荆没有死这个消息,楚璎似乎安心了许多,谢君淮又温声哄了她几句,楚璎这才安心下来,眼皮渐沉,没一会便睡下了。   次日一早醒来时,谢君淮已经出门了,楚璎梳妆完毕之后,昨夜没有睡好,神色疲惫,可也不能偷懒,领着也丫鬟就要去给沈随心请安。   刚要跨出门,被长安闪身过来拦住,楚璎望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护卫,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长安朝她拱拱手,如实说道   “少夫人,主子让您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去,老夫人那里,主子已经过去说了,您今日不用去请安!”   楚璎一大早起来就心事重重,听他这么一说,以为事情很严重,眉头不由得轻轻的皱了皱,抿着唇道   “长安,霍荆到底怎么样了?你主子打算怎么做?”   长安神色冷静道“少夫人,霍荆死不了,他如今只是昏迷不醒,属下派人查过了,他虽然受了伤流了血,可并未伤及要害,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至于主子要怎么做,少夫人完全不必担心,主子绝不会让少夫人受半点委屈”   楚璎自然知道谢君淮一定会护着她,可若是为了护着她,而害了自己,却是楚璎不愿意看到的,一双水灵媚眼望着长安,她揪紧手中的帕子,十分担忧道   “你家主子会不会有事?”   长安看得出来楚璎很在意谢君淮,他心里头暗想,这样一来,主子为少夫人做什么也都值得了,他神色轻松的说道   “少夫人不必担心,主子手中已经握住了霍家的把柄,霍家若是执意要来硬的,对他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元极殿内,站着文武大臣,龙椅上坐着当今的天子,左手第一位站着的是当朝太尉,右手第一位站着的是当朝太傅,站在龙椅旁边的小黄门,尖着嗓门喊了一声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这时,霍太尉便跨出一步来,手里头拿着笏板跪倒在地上,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那霍太尉平日里虽然不是,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可也是趾高气昂的,就连天子也要敬让三分,免了他的下跪之礼,今日他这个举动,让龙椅上的赵祯也十分惊愕   “太尉,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行此大礼?”   霍霆尊竖起上半身,神色凝重,朝天子抱拳道   “启禀皇上,老臣有冤,请皇上做主!”   太尉只手遮天,利用权力徇私枉法的事情比比皆是,通常只有他冤枉别人,哪里有人能让他受冤枉的,因此他说出口之后,群臣便在下面议论纷纷,天子一眼扫过去,就立马噤声了。   太尉继续说道“皇上,昨日老臣的阿娘七十大寿,宴请京中好友前来赴宴,可不是为何我霍家好像是得罪了谢太傅,谢太傅竟然在我府上行凶杀人,将我小儿霍荆伤害,如今小儿重伤未醒,恐怕这条小命是保不住了,请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他说出来后,殿中群臣哗然,皆是惊讶的不得了,似乎怎么也想不到谢君淮会动手伤人一般,而且这一动手就差点要了人的命,这也太狠了吧,不过谢太傅一介书生,动手伤人也不是他的强项啊,何况那霍荆还是个习武之人,被一个书生弄成这样,也未免太丢脸了吧   新党的臣子们心中暗暗耻笑,旧党的臣子们一直将谢君淮恨得牙痒痒,平日里抓不到他的把柄,现在好机会终于来了,旧臣们纷纷附和   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皇上,谢太傅重伤霍太尉的儿子,已经触犯了我宋国律例,请皇上秉公办理,以正国法!”   然后又有很多臣子站出来附议。   白恪和李蕴冰站在人群中,对视了一眼,李蕴冰见旧党臣子们往谢君淮头上泼脏水,说的话一个比一个难听,有点听不下去了,正要站出来替谢君淮说话,被白恪一个眼神制止住,白恪低声道   “此时云羡自有主张,莫要轻举妄动”   李蕴冰见他一副镇定的神色,再看前面站着的谢君淮,挺拔站立着,似乎依然淡定自若。   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且看看谢君淮会怎么做。   等这些臣子们说话,赵祯的目光便停在谢君淮的身上,他见谢君淮手执着笏板,垂着眸子,神色平静,便开口问道   “太傅,此事你有何话要说?”   谢君淮这才慢慢的抬起眸子,对着上位者躬身行了一礼,不紧不慢的说道   “皇上,霍太尉口口声声说微臣重伤他的儿子,可有证据?断案讲究的是证据,若是霍太尉没有证据,那便是污蔑毁谤微臣,请皇上替微臣做主!”   霍霆尊被谢君淮反咬了一口,气的胸膛发堵,可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证据,的确是没有,他也是凭小女儿的一面之词才知道是谢君淮伤了儿子,也没有得到儿子亲口证明,若是儿子醒来了,当场指证,还能驳辩一番,而此刻,他只能气血上涌,满脸涨得通红,指着谢君淮道   “你强词夺理!”   然后又朝赵祯猛地磕了两个头,痛心疾首道“皇上,您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可说到底,皇上私心里还是护着谢君淮的,尽管朝中这么多臣子要求给谢君淮治罪,不过他还是将这事情压下来。   他轻咳了一声,群臣立马安静下来,随后便严肃的说道   “霍荆受伤,朕很同情他,但是当日到霍家的人这么多,谁都没有看到太傅对霍荆动手,太尉给太傅安上这么个罪名,未免太过武断了,若是你能拿出证据,朕自当秉公办理,若是没有证据,朕也要还太傅一个清白”   “皇上…!”   群臣想要劝谏   赵祯挥挥手,脸色也冷了几分“别说了,此事朕会让人查清楚!”   然后,他便将此事交给了刑部侍郎周海川来处理。   谢君淮从元极殿内全身而退,李蕴冰和白恪在殿外等着他,见他出来后,赶紧迎上去,三人一同出了皇宫。   一个时辰后,太白楼的雅间内。   昨日里,白恪和李蕴冰只是将霍箫言给拦住了,并不知道里头发生什么事情了,今日早朝后,听到谢君淮伤了霍荆的事情,这才大吃一惊,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落座之后,两人便问谢君淮事情的始末。   谢君淮抿了一口茶水,将手中的杯盏放下,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他的确是我伤的”   楚璎伤的,和他伤的没什么区别。   白恪和李蕴冰听到之后,都很冷静,两人看了看对方,然后同时看向谢君淮   “说吧,当兄弟的该如何帮你?”   谢君淮勾了勾嘴唇,神色自若道“此事你们无需插手,我自有办法,不过这霍太尉是已经得罪了,我和他迟早是要撕破脸皮的,如今提早了倒也没什么不好,霍家滥用私权,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白恪你是大理寺少卿,此事你帮我查一查”   白恪点点头道“这自然是没问题,只是那周海川乃旧臣,他唯太尉马首是瞻,皇上交给他去查,到头来,他还是会帮着霍太尉,就算是没有证据,恐怕也会弄些证据出来指证你!”   这个谢君淮自然知道,他挑挑眉道“你们可记得昨日宴席上看到的七尺血珊瑚,那可是福州知府进贡给皇上的,被霍太尉拦截下来,收入自己的府中,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抖出来,霍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听罢,脸上同时露出震惊之色,然而两人都明白谢君淮的意思,他要以此为筹码和霍太尉谈条件,可是…李蕴冰不解道   “这可不是小事,为何不告诉皇上?”   谢君淮摇摇头道“如今霍太尉手握重兵,霍蔺又在南疆战场上,现在揭发他还不是时候,若是传到霍蔺的耳朵里,势必影响南疆战事”   他又交待李蕴冰道“蕴冰,明日你替我亲自跑一趟刑部侍郎府上,将此事透露给他,想必要不要多久,就会传到霍太尉的耳朵里,他若是识趣的话,就自然知道怎么做!”   李蕴冰郑重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太累了,昨天留言的红包,明天发放,今日留言依然有红包相送哟。 第89章 焦虑不安   三人在太白楼分开后,白恪去了大理寺,李蕴冰和谢君淮分别打道回府。   楚璎在屋内焦心的等了一日,太阳偏西的时候,谢君淮回到府上,他能平安回来,楚璎的一颗心也算落回肚子里了,赶紧迎上去,目光在男人俊美如冷玉般的轮廓上停了停,然后便飞快的扑入他的怀中,她的双手紧紧将他的腰身搂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之色。   对于妻子忽然扑入怀中,谢君淮先是一愣,随后又赶紧回抱着她,握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往怀中带。   她穿着夏衫,衣裳轻薄,身子柔软,透着一股淡淡的体香,让人闻之忧虑全无。   楚璎仰头望着他,那双水灵软媚的大眼睛里泛着柔和的水光,充满喜悦之色,和点点对他的眷恋。   “云羡,你可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出事了!”   直到此刻,楚璎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如坐枯禅一般等了一天,她的脑海里全是谢君淮的身影,那焦躁不安的感觉一直盘踞在心底,直到他出现,这种感觉才消失,她也终于发现,她似乎已经早就离不开谢君淮了。   谢君淮当然能看懂她的眼神,只感觉心头一股柔情在涌动着,占据着胸口,让他无比高兴,比起楚璎对他的感情来说,外头那些糟心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他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柔声道   “你和阿娘还在家里面等着我,我怎能有事?”   说着,便拥着她往屋内走,两人一起坐在美人榻上,楚璎递给谢君淮一盏茶,谢君淮没有接过去,只是就着她的手低低的饮了一口,他虽然说的轻松,可楚璎认为,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霍家那么难对付,你是如何脱身的?”   谢君淮并没有打算要隐瞒她,他瞧着她巴掌大的脸就在眼前,白嫩晶莹,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望着自己,微卷的长睫轻轻的扇动,谢君淮心事重重顿时就轻松了不少,他微微扬眉道   “就算是皇上要杀一个人的头,也要有罪证,霍家没有证据,奈何不了我!”   他的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人就进来了。   能被允许出入这个院子的男人,只有长安一个。   长安手里拿着长剑,上前抱拳说道“主子,霍家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说罢,又看了看楚璎,外面的事情本来不想要她多管,可谢君淮怕她胡思乱想,夜里睡不着,便对长安说道“在这里说吧,让少夫人也听听!”   长安便将霍荆醒来的消息告诉二人,不过霍荆醒来归醒来,可是楚璎弄伤她的脖子了,现在还不能说话。   果然,楚璎得知霍荆醒来了,自己没有杀人,便安心了许多,禀告完毕,长安退出去了。   次日一早,谢君淮照常去了衙门,李蕴冰亲自登门拜访刑部侍郎周海川。   李蕴冰同谢君淮,白恪三人,同科及第,关系好的像亲兄弟,朝中百官都知道,周海川明知他所为何来,将他拒之门外,并不愿意见他的面,他是旧党之人,就算明知道此事有蹊跷,也不能帮着谢君淮,李蕴冰只将一封匿名的书信送进去之后,周海川便赶忙亲自出门迎接。   周海川将他给请进去,李蕴冰也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周侍郎,适才那封书信你也看了,这可是霍家欺君的罪证,我现在给你送过来,你作为朝廷命官,此事该怎么做,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周海川此时浑身都在冒冷汗,眼睛瞥了一眼屏风后面,心中反复斟酌了一番,方才说道   “李大人,仅凭一封书信,让我如何相信你?何况霍太尉乃当朝一品大员,为宋国立下汗马功劳,怎么可能扣留福州知府送给皇上的贡品呢?”   李蕴冰神色淡定的说道   “这是信笺的拓本,我那里可是有举报之人亲笔书信,你若是不信,我只好呈到皇上那儿去,让皇上来主持公道!”   周海川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岂能不明白李蕴冰的意思,他多半是受谢君淮的指使才上门来的,周海川知道其中的利弊,若当真捅到皇帝面前,对霍家极为不利,他们都是依附霍家之人,霍家受损,等于削弱旧党的势力,虽然霍小将军如今在战场上杀敌乃为国效忠,可霍家这般明目张胆的占据天子之物,这口气普通人都吞不下,何况当今天子。   他权衡之下,只得妥协道“李大人,你此番前来,本官知道你的意思,本官会给太傅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蕴冰见他还算上道,很是满意,并不久留,事情办妥了就告辞了。   临走时,他看着周海川,勾唇笑道   “转告霍太尉,若是此时就此罢手,那封亲笔书信,自当送到霍太尉的手中”   李蕴冰走后,一人从屏风里面转出来。   霍太尉一张脸已经被气成了猪肝色,双目圆瞪,眼中冒着火,仿佛随时都能将人烧了一般,   周海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躬身行了一礼道   “太尉大人,您也听到了,这事情恐怕不好办啊…”   霍霆尊气急败坏的走过了,胡子都翘起来了,他咬牙切齿道   “这个谢君淮,果然狡猾的很!”   周海川看着太尉的脸黑沉如同锅底,一时胆战心惊的,本来这事情刚才他还与霍霆尊在商议,要坐实了谢君淮杀人的罪名,不仅要打倒谢家,而且要将整个新派连根拔起,重新恢复旧有的制度,维护旧派在朝中的权利。   可没想到谢君淮一招釜底抽薪,便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现在别说坐实他的罪名,这事情恐怕连查都查不下去了。   他道“太尉,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霍霆尊虽然为儿子报仇心切,可也并非那等会因小失大之人,权衡之下,这个亏只能吞下去,可这口气仍然未消,狠狠的跺脚道   “让那姓李的臭小子将书信送过来,这件事情不查了”   不查了,不代表他放过谢君淮,不然他儿子的苦可不就白受了,无论如何,这笔账要找他讨回来的!   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刑部没查出什么结果,上报给皇帝,说是霍小郎君喝多了自己撞伤了,和谢君淮并无关系,霍霆尊也当着群臣的面,说自己是误会太傅,好在皇上是个明君,如今宋国还要靠霍家来杀敌,霍太尉还是要笼络的,只当他是爱子心切,污蔑谢君淮也是无心的,便没有降罪他。   事情解决了,霍家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口,可这也不能怪别人,霍家那小郎君做了不少坏事,这次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   谢君淮回去之后,便告诉楚璎,事情已经解决好了,霍家不会再寻麻烦了,楚璎听后很高兴,免得不又要多问几句,他是如何搞定霍家的。   这其中纠葛并非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从此以后,谢家和霍家就要势不两立了,楚家与霍家是姑表之亲,都是名门望族,两家的牵扯也是不少的,将来霍家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楚家未必能完全撇得干干净净。   谢君淮说道“蛮蛮,上次咱们在霍太夫人的寿宴上看到的七尺红珊瑚,乃霍家私自扣下的贡品,那珊瑚原本是要送给皇上的,本来这事情十分隐蔽,只有福州知府的幕僚知道,那幕僚在福州知府那儿受了气,便将匿名写了一封书信送入京都,我就是拿着这份书信和霍太尉谈的条件”   楚璎这才知道,他是这样解决的,细细想来,当日寿宴上,七尺红珊瑚抬上来的时候,他神色便有些异样,恐怕那时,便已经知道这珊瑚树的来历了,她对霍荆动手,将他重伤,便让谢君淮错过了一个极佳的机会。   心中生出一丝懊悔,若不是她冲动做事,也不会给谢君淮带来这么多麻烦。   谢君淮见她垂着眸子,似乎在想些什么,有件事情他还是要提醒她的,便握着她的手道   “蛮蛮,若是在从前,我自然不会多说一句,可如今霍家越发猖狂了,居功自傲,完全不将皇上放在眼里,霍家之人横行霸道,徇私枉法的事情做了不少,他们这么做迟早是要毁了霍家的,楚家与霍家虽然往来不多,可也是名义上的姑表之亲,往后让你阿爹和阿弟离霍家远点,免被霍家牵扯”   楚璎明白他是一片好心,是想要保全楚家,可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她也明白,让楚家远离霍家,除了自保之外,还能防止霍家报复她和谢君淮不成,将仇恨都算在楚家头上。   她并非头一次接触霍家之人,霍霆尊是她的姑父,她对他多少有些了解,此人虽然是武将出身,可极擅长玩弄权术,心胸狭隘,谢君淮敢要挟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事多思无益,不管遇上什么,她都会同谢君淮在一起,与他共同面对所有的难事,她与他十指相扣,笑着道   “我明白的,此事我会提醒阿爹和阿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   有宝宝问太傅;什么时候生孩子   谢君淮:现在   楚璎:还没想好…… 第90章 绕翠山庄   第九十六章:   有把柄在谢君淮手中,霍太尉不想将事情闹大,这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霍家那些想要闹事的人将被他压着,一时倒是平静下来了。   又到了七月仲夏,正是烈日当头照,酷暑难耐,京中的许多官员的家眷都前往京郊的别院中避暑,谢君淮为了尽孝,也在京郊买了一个别院,专门用来给沈随心避暑。   从前,沈随心是不太愿意去的,一个人去那儿待着,心里头又记挂着几个儿子,总是没两天就会回来了,这回谢君淮又提出来让她和楚璎一起去别院避暑,沈随心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有儿媳妇陪同在侧,她好歹有个人一起说说话,何况她一直以为楚璎这段日子身子不舒坦,想着带她过去静养一段日子也好。   其实楚璎是没毛病的,只不过为了瞒着沈随心,只得出此下策,说身子不舒服,不过发生了那么一件糟心事情,楚璎也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忘记这件事,自然就答应同太夫人一同前往。   决定好之后,谢家两个女主人院子里的丫鬟便开始收拾东西,出门的时间便定在次日一早,刚好这日谢君淮休沐,便亲自将她们婆媳二人送过去。   谢家的牛车在路上走了半日的功夫,从官道上前行,又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过了午后,这才到京郊的别院。   到了大门口,谢君淮便将阿娘和媳妇给扶下来。   这京都大部分达官贵人的别院都在翠女湖附近,因为这一带依山傍水,风景极好,宁静优美,离京都较远,免去了凡尘纷扰,加上在山中,比京中也凉快几分,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不问世事,那日子简直比神仙还要快活,一时成了京中贵族热衷的避暑胜地。   谢君淮上任的那一年,为了沈随心养病,他便在此处购了一处别院,名曰“照影山庄”。   山庄的下人们知道主子要过来,早早的就将庄子里外都收拾了一番,等主子来的时候,已经在门外都候着了。   此时见到主子也齐齐请安,一行人进去之后,婆媳二人便住进了各自的院子里。   谢君淮刚到,便马上有人来庄子里拜访,他将阿娘和媳妇安顿好之后,便出门迎客,原来是李蕴冰和白恪二人。   三人坐在正堂内,丫鬟上完茶之后退下去,谢君淮看到二人倒是没什么意外,神色中透着一丝愉悦   “你们几时过来的?”   三人的庄子都是同一年买的,谢君淮之所以买到这个庄子,还是白恪托人找的,白恪祖居京城,世代书香,是京中的显赫家族,家中在城郊早早的便置地建了庄子,至于李蕴冰,得知两位兄弟在这里买了庄子之后,不甘落后也同样在附近买了庄子。   李蕴冰喝了一盏茶,笑眯眯的说道“昨日就过来了,看到你们庄子这边有动静,我和白恪兄便过来看看,果然你们一家老小都来了”   京中官员大部分都是七月来京郊避暑,遇上了也没什么奇怪的,白恪笑了笑道“既然来了,云羡不如带嫂嫂去我那庄子里走走?”   白家祖祖辈辈都是风雅之人,喜欢游山玩水,对翠女湖这一带的山水尤为钟爱,花了不少银子建造这座庄子,简直比京中的府邸还要好,谢君淮和李蕴冰去过几次,直夸那儿是神仙住的地方,白恪请楚璎过去看,完全是看在谢君淮的面子上。   谢君淮没有推拒他的一片好意,点点头道“好,今日正好我也闲,便带她过去看看”   楚璎这几日情绪都极为低落,带着她过去走走也好。   然后他瞥了李蕴冰一眼,勾唇道“适才,我看见丁家的车马在前面,瞧着丁家小姐也过来了,你去丁家拜访一趟,将丁香叫过来”   李蕴冰不情愿见丁香,他向来是潇洒自在,但凡丁香在身边,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可听听谢君淮这语气,他心里清楚,云羡让丁香过来,纯粹是看在嫂夫人喜欢丁香,让她过来陪自己的娘子,他是非去不可了,他撇了下嘴唇,然后点头道   “好”   两人各自回庄子里,谢君淮去后院将消息告诉楚璎,楚璎倒是有些意外,又听说白家的庄子很特别,自然便生出了好奇之心,想要去看看。   谢君淮让她换衣裳,晚上便去白家山庄赴宴。   楚璎依他所言,换了一身鹅黄色覆轻纱芙蓉镶边的襦裙,外罩着象牙白广袖罗衫,随意的挽了个发髻,头上的饰物仅有一样珠钗,尽管如此,她妙曼的身姿,妩媚的脸蛋儿,仍然美艳不可方物。   夫妇二人跟沈随心说了之后,她很乐意的答应了,谢君淮得了她的许可,便带着媳妇出门了。   因为离得近,所以两人便共同乘坐了一顶软轿过去,行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渡头边上。   白家的庄院在湖心,自然得乘小船才能过去,白恪早就安排好了,此时已经有船夫在渡头等着二人,谢君淮领着楚璎上船,等二人坐稳之后,船夫将船桨在岸上一抵,船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往湖中游去。   此时,正直落日时分,残阳斜着铺在水面上,湖水被染成红色,小船分开荷叶往前游,荷花在水中微微的颤着,远山衔着蔼蔼的暮色,那景色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楚璎不知不觉的将头靠在谢君淮的肩膀上,她喃喃道   “夫君,这儿的景致可真美,感觉一切都像做梦一般,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这样和你坐在一起看夕阳和远山”   她和谢君淮也算是相识多年,他阿爹过世早,家道中落,少年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沉默少言的文弱书生,那时候在她眼里,徐知遥的光芒掩盖了一切,对这个谢家的少年,她以为会一直保持那种生疏的关系,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她成了他的妻子,也成了她心中难以割舍的人。   谢君淮握住她的手,嘴角泛起一丝柔和之色,他垂着眸子看着她宁静的侧脸,在他眼里,夕阳和远山从来都不及她美   他微微笑道“你若是喜欢这里的风景,往后我常常带你来看,咱们一起看一辈子”   对于谢君淮来说,他岂止是想过,他是一直惦记着,他不抱有任何希望,老天却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拥有了她。   两个恩爱的片刻,船已经靠岸了,岸边有小厮来接他们二人,谢君淮先扶着她上去,紧跟着才上来。   两人跟着仆人往山庄内走。   白家的山庄叫“绕翠山庄”,庄子几乎占据了整个小岛,白墙青瓦,虽然并不见得华丽,却也清新淡雅,让人看着极为舒服,山庄四面环湖,白色的屋宇倒映在绿水中,与青山交辉相应,另有一种惊心的美。   楚璎跟着进去,绕过影壁,只见屋宇精巧,庭院并不大,但院中栽种了不少奇花异草,虽到了七月,花木却仍然盛开不衰,院子中芬芳馥郁,庭内更是一尘不染,闻着这花香味,楚璎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白恪和夫人已经迎出来了,在廊下与谢君淮夫妇相遇,白谢二人拱了拱手,楚璎和苏亦晴则屈身行礼,苏亦晴面上挂着笑,十分开心的说道   “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嫂嫂,嫂嫂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美,和云羡兄长站在一块,当真是一对璧人!”   苏亦晴前段日子刚好在娘家照顾生病的阿娘,甚少参与京中权贵家的宴会,因此也只是听白恪同她说起过楚璎,一直没能见过,她说着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楚璎的确是美的让人惊叹,谁也不能否认。   她称呼谢君淮是“云羡兄”,而不是太傅大人,或者谢大哥,楚璎暗暗觉得奇怪,为何这苏亦晴同谢君淮好像很熟一般。   其实,楚璎不清楚,谢君淮也没有同她讲过,这苏亦晴并非官家小姐,她是清风书院院长的女儿,她的阿爹乃宋国有名的大儒,当年白恪同谢君淮在清风书院求学之时,这苏家小姐便暗中喜欢白恪,两家也算门当户对,白恪高中之后,便上门提亲,将苏亦晴给娶过门了。   因此,这苏亦晴与白谢二人也相识于微时,她叫谢君淮一声“云羡兄”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苏亦晴生了一张巧嘴,这说话真是极讨人喜欢的,即便楚璎同她第一次见面,也生出了不少好感来。   楚璎笑道“妹妹过奖了,妹妹和白恪也是同样很般配”   白恪见两个女人只见说话自然,相处也十分好,他低低笑道   “嫂嫂这话倒是没错!”   他又道“咱们总不能一直站着说话,哥哥嫂嫂随同我一起去园子里坐坐!”   于是四人,便一起去了园子中。   今日白恪在园中设宴,只请了谢君淮夫妇,以及李蕴冰和他那未过门的妻子。   谢君淮夫妇刚坐下没多久,李蕴冰同丁香便过来了,因为不放心妹子一个人过来,随同前来的还有丁香的堂兄丁穆。   丁香穿了一身浅紫色轻纱襦裙,外头罩着直领绣花的罗衫,挽着飞仙髻,发髻上带着一只蝴蝶红珊瑚步摇,模样儿娇憨可爱,让忍不住喜欢。   见到楚璎和苏亦晴两人,人还没过来,便先欢快的叫了一声   “楚璎姐姐,亦晴姐姐”   然后便脚步轻快的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留言有红包掉落哟   追剧更晚了,宝宝们明天看吧   感谢: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4 04:59:28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5 23:58:25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7 01:28:48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8 00:32:44 第91章 庄园小聚   众人起身相迎,唯独谢君淮却是坐着没动,都见过礼之后,丁穆上前来给谢君淮作揖   “谢太傅”   谢君淮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停,微微颔首道   “今日不是在朝堂上,只是寻常宴会,丁大人无需如此客气”   白恪的目光往他身上打量,他瞅着丁穆说道   “丁大人真是稀客,听说丁大人在润州任知府三年,爱民如子,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润州子民无不夸赞,就连的皇上对丁大人也是赞许有加”   丁穆是丁家二房的嫡长子,他一副文士打扮,头戴逍遥巾,身穿天青色宽边广袖直裰,生的一副白净面皮,五官俊朗,十分清瘦,眉眼与丁香倒是有几分相像之处。   丁穆朝白恪拱手,神色温和从容,道   “白大人过奖了,在下为父母官,当然要替百姓做事,在润州这些年,在下也一直久闻三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得见几位,真是三生有幸。”   丁穆外放三年,政绩优秀,兵部侍郎早在皇帝面前多次为自己的侄儿说好话,皇上也有意提拔他,任期满了之后,便直接将他调回京都,如今他也同样在兵部当差。   三人对丁穆的印象倒是极好,此人不骄不躁,气度谦和,是个正人君子,打过招呼后,便都坐下了。   丁香也是很久没有见过楚璎了,今日见到她,心中十分的欢喜,挨着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   等人都到齐了,苏亦晴便吩咐下人们上菜,她这庄子里面有田园,庄内有专门负责打理田园的下人,因此这庄子里的一饭一菜都是园子里种的。   丫鬟们端着红漆木盘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将酒菜都上好了,一共有二十来道菜,色香味俱全,丁香闻着这气味忍不住流口水,肚子咕噜的叫个不停,她舔了舔嘴唇道   “亦晴姐姐,这饭菜闻着可香了!”   苏亦晴温和的笑道“闻着香你就多吃点”   此时,正是园子中葡萄和西瓜成熟的季节,苏亦晴早就吩咐府上的下人们摘了许多葡萄下来,又去瓜地里抱了几个大西瓜,在冰库里取了冰块出来冻着,等客人来了,便一盘盘的呈上来。   楚璎见那葡萄红如玛瑙,西瓜切成小块装在玉盘中,玉盘底部放着冰块,端上来的时候,这水果新鲜又冒着冷气,此刻就连她也要吞口水了。   苏亦晴见楚璎的目光在两盘新鲜的水果上停了片刻,知道比起酒菜,楚璎更喜欢这些新鲜的水果,她笑着说道   “这些水果都是不久前才从庄子里的果园中摘回来的,可新鲜呢,嫂嫂喜欢就多吃一些”   楚璎听到说是庄子里摘得,微微惊讶的张了张嘴,谢君淮事先也没同她说起过,见她这么意外,便笑着跟她说道   “娘子,弟妹说的没错,这蔬果都是自家人种的”然后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些菜肴,说道   “这清蒸鲈鱼的鱼是从翠女湖中刚捞上来没多久的活鱼,螃蟹也是湖中打捞上来的,荷叶鸡也是庄子内养的鸡”   楚璎听罢,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她不由笑道“听说这自家种的蔬果,自家养的鸡,比城里面那些要好吃些,今日我可算有口福了”   丁香听完之后,忍不住夸赞,小姑娘声音清脆悦耳   “今日咱们大家都有福气了,这庄子里东西可都是亦晴姐姐在搭理,园子里蔬果也是她让下人们种上的,咱们能吃上这些新鲜的食物,都是亦晴姐姐的功劳”   楚璎没想到苏亦晴竟然这般能干,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意,苏家是书香门第,苏家女的才学自然不在话下,又能操持家务,还能将偌大的庄子打理的这般好,真是不错,她心底对她倒是有种由衷的赞美。   苏亦晴笑了笑“别光说话了,赶紧吃吧,不然饭菜可就凉了!”   主人动了筷子之后,客人们跟着也动筷了。   白恪亲自为客人们斟满酒,白家用的是银质的杯子,倒入杯中的酒水是深红色,她闻了闻,是西域葡萄酒的香味。   谢君淮见她低垂着眉眼,望着酒杯,便笑道   “这是用庄子里的葡萄酿的,用木桶装好埋在地窖中,味道与西域葡萄酒差不多,你莫要喝多了,只尝一尝便好”   她的酒量不好,谢君淮不想她多喝,主要是怕她宿醉醒来之后头不舒服,楚璎抬起头来,眸光流转,嗔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了”   谢君淮对娇妻这般细致的关心,让坐着的其他两个女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羡慕,再看看身边自己的男人或者未婚夫,连一点想法也没有,真是嫁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命。   谢君淮完全没理会旁人怎么想,刚叮嘱完,一桌子人都碰杯喝了一杯酒,丫鬟们再次将酒满上,楚璎拿起筷子夹菜,目光在一盘蒸好的螃蟹上停了停,然后又移开,她倒是想要吃螃蟹,可螃蟹吃起来麻烦,她不想剥,于是伸手夹了一块鱼肉。   那边苏亦晴替白恪拿了一只螃蟹放在盘子里,自己又拿了一只,丁香也拿了一只螃蟹,剪掉蟹脚,撬开蟹壳,用勺子将蟹黄舀出来吃。   谢君淮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嘴角往上微微一扬,抬手拿了一只螃蟹,放在面前的白玉盘子里,拿起一旁的小银剪,用剪子将蟹脚给剪断,扳开蟹壳,拿起小勺子,将蟹壳上的蟹黄慢慢的舀出放在盘子,又将蟹脐舀出来扔掉,将蟹身里的蟹黄也掏出来,最后将蟹肉从壳中剥出来,剥完之后,他在蟹肉上淋上了一点陈醋,整整一盘子,随手便放在楚璎的面前。   楚璎一低头,发现眼前忽然多了一盘剥好的螃蟹,有点好笑,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想要吃螃蟹的?   她嘴角愉快的勾起,低声道“你不吃么?”   谢君淮眼中含着笑意道“我想吃再拿,你先吃吧”   苏亦晴和白恪两人都在剥螃蟹,她们慢条斯理的,一边吃一边剥,两个人的都没有剥完,这边丁香剥的很认真,只不过蟹壳太硬,她想要吃蟹腿里的蟹肉,正用剪子将蟹脚剪断,吃力的将里面的肉往外面挤出来。   看到两人的动作后,苏亦晴和丁香都停下来了,目光都落在楚璎面前那盘蟹肉上,苏亦晴倒是神色如常,可内心却难免有些叹气,至于丁香,她年纪小,藏不住心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便幽怨的望着李蕴冰。   小娘子咬了咬唇,怎么李蕴冰对她就没有这么好过?   桌上的气氛因为一盘蟹肉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男人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相互对视了一眼,在看看楚璎面前的盘子,顿时就明白了。   白恪轻咳了一声,眼睛看了看苏亦晴的侧脸,见她神色如常,他心中感到一丝愧疚,赶紧将自己面前剥好的螃蟹送到苏亦晴面前,再将她那个没剥好的拿到自己面前,给自己找台阶下,低声道   “娘子我的剥好了,你先吃我的”   苏亦晴见他从善如流,也不计较这么多了,点点头笑道“好”   那边李蕴冰是最懂女人心的,他怎么会看不明白丁香的意思呢,只是他就没有白恪那样容易学乖了,他不喜欢吃螃蟹,也懒得剥螃蟹,勾了勾唇,替丁香夹了一筷子蟹肉双笋丝,放在她面前的碗里,笑道   “这也是蟹肉,吃这个还省事!”   这样多省事,吃了蟹肉,也不用自己剥。   原本以为她会高兴,结果丁香看着盘子里的蟹肉,气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明明知道自己在乎的不是螃蟹肉,而是他的那份心意,这个人连螃蟹都不愿意替她剥,还说娶了她之后会对她好,简直就是在骗人!   楚璎和苏亦晴都注意到了丁香的脸色,小娘子鼓着双颊,撅着嘴不高兴。   楚璎想将自己的螃蟹给她哄她开心,刚抬手,那丁穆便重新拿了一只螃蟹在手中,望着堂妹微微鼓起的脸颊,柔声道   “妹妹,你喜欢吃螃蟹,哥哥来替你剥”   他知道丁香爱面子,旁的女人都有丈夫剥蟹肉,她的未婚夫却没有替她做这件事,她自然是不开心了,因此便给妹妹一个台阶下,想要妹妹开心起来。   谁知丁香根本不领情,她猛地站起来,将李蕴冰瞪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耷拉着小脸对堂兄说道   “我吃饱了,去庄子里走走,哥哥不要剥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应,转身就走了。   丁香一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蕴冰的脸上,丁穆也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悦,李蕴冰看了看大家的脸色,微微挑眉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   白恪看着自家兄弟,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个女人,惯着点能怎么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丁香去庄子里逛,你去看看,别让她迷路了!”   李蕴冰还没有动,丁穆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站起身来,朝三位拱拱手道   “我去找妹妹,不麻烦李公子了!”   丁穆拂袖而去,只剩下他们三人和各自的女人,谢君淮看了看自己这个兄弟,摇摇头道   “平时看着你挺开窍的,今日怎么这么糊涂!”   李蕴冰被他这么一说,心里面也有些无奈,撇了撇嘴道   “云羡若是不帮嫂子剥螃蟹,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留言哟,红包继续掉落 第92章 藕花深处   宴罢,已是月落星沉,谢君淮与楚璎同白恪夫妇告辞,相携离去,两人登船后,船夫将木浆在水中划动,小船迅速游到湖中。   谢君淮搂着楚璎立在船头,他的眼睛望着前方,只见远山沉默的伫立的黑夜里,山行起伏,如同沉睡的巨兽,头顶上星光隐现,翠女湖中微风盈袖,吹得荷花举袂,送来阵阵荷香。   楚璎却扭头去看庄子那边,庄子外头挂着一串灯笼,远远看过去,仿佛一串明珠一般,近处荷花身姿摇曳,只是她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事情上,只见荷花深处,有一艘小船,小船上站着两个人,借着庄子外的灯光,楚璎依然能清晰的辨认出两个人的外形,那两人相拥在一起,男子捧着女子的后脑勺,嘴对着嘴,亲的难舍难分,女子双手握着拳,抵在男人的胸口,居然是李蕴冰和丁香二人。   楚璎感到一丝诧异,适才两人还在闹别扭,这一转眼就亲成这样,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楚璎扯了扯谢君淮的衣袖,用手往回指道“夫君,你看那儿…”   谢君淮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立马就认出来那个男人来,他嘴角泛着一丝笑意   “看来他们已经和好了”   低头见楚璎一副仍然忧心的样子,他抬手将她的脑袋转过来,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这是好事,不是么?”   两人挨的近,他身上的酒味似乎更加浓烈些,楚璎闻着也不觉得不舒服,她抿了抿小嘴,仰头望着他“夫君,李蕴冰同丁香在一起,他们会幸福么?”   看得出来楚璎是听在乎丁香的,或许这个小姑娘同她投缘,忍不住替她操心。   谢君淮却不担心这些,他的兄弟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李蕴冰看似乖张不羁了些,可他却从未辜负任何人,既然他已经当丁香是未婚妻看了,他自然会对她负责的。   他微微笑道   “他们之间小打小闹也是常有的事情,你就莫要操心这么多了,幸不幸福不是咱们说的算,丁香觉得幸福,那就可以了”   楚璎将他的话细细琢磨了一下,虽然她对李蕴冰还是不放心,可谢君淮说的话却并非没有道理,丁香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心甘情愿的为李蕴冰付出,那李蕴冰看似不正经,可谁又知道他心中对丁香有多在乎呢?恐怕他自己才能清楚吧。   既然他们是两厢情愿的,那她也管不着了,这样一想,楚璎便放宽心了,喃喃道“也对…”   她垂着眸子,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抬起头来,那双大眼睛在夜色里闪烁着光,她声音在风里轻轻的“夫君,我瞧着亦晴妹妹当真是个不错的女子,不仅满腹才华,性子脾气也好,又会搭理家务,这样的女子,从前定然有不少人求着娶她吧!”   苏亦晴是清风书院院士的女儿,和京中的闺秀往来不多,因此楚璎对她所知甚少,可想到谢君淮和白恪还是同窗时,与苏亦晴也是相熟的,那时候明明谢君淮这般出色,她忽然有些好奇,为何苏亦晴没有喜欢上自己的夫君,而是选择了白恪。   谢君淮好像听出来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在拐弯抹角的问他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苏亦晴,谢君淮胸膛轻震,笑出声来,他道   “当年我们都是院士的学生,有不少学子想要娶院士的女儿为妻,可唯独白恪对她最真心,当年为了得到她,他不知写了多少酸腐的情诗偷偷的送到她的手中,苏亦晴就喜欢他这酸劲,旁的人都不能入她的眼!”   楚璎饶有兴致的听完后,眉毛扬了扬“那你呢…?”   谢君淮很明白她的意思,他神色淡定的说道   “别忘了那时我已经订亲了”   倒是,楚璎差点忘了谢君淮从前也有个未过门,跟着其他男人跑了的妻子,那段经历一直是他的耻辱,没人敢在谢君淮面前提起,久而久之,大家都淡忘了,谁知今日他却主动说出来。   不过,她总觉得这事情极为奇怪,像谢君淮这般出色的男人,才华横溢,容貌俊美,即便是那时候身份低位,也照样能让女儿为他神魂颠倒,那李家千金既然在他卑微的时候同他定亲了,为何又无缘无故的抛弃他,和其他男人私奔了,若是认为谢君淮家境不好,当初也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被人揭开伤疤,心中肯定是不好受的,楚璎本也不在乎这段往日,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免得大家都尴尬。   小船终于到了渡口,船夫将船停稳,对二人说道“郎君,夫人,请上岸”   谢君淮对他抱了抱拳,道了声谢,扶着楚璎上去了。   经过床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吹拂,他那点微微的醉意也消失了,留在岸边等候的也红泪和长安见两个主子回来了,赶紧迎上去,扶着二人上了软轿。   回到庄子内,灯火都熄灭了,红泪和长安打着灯笼送二人回院子里,到了屋内,翠袖和紫星赶紧准备热水,两人梳洗之后,同榻而眠。   谢君淮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此刻依然还清醒着,楚璎也没睡,她翻了个身,往他怀里靠,一双柔软的玉臂缠着他的脖子,黑暗中,她的嘴唇在他的脖子上轻轻的擦过,谢君淮伸手搂过她,闻着她身上的体香有些动情,又见她难得如此主动,他翻身就将她压在下面,不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一阵阵娇嫩破碎的莺声。   次日一早,谢君淮便离开庄子了,楚璎去同沈随心请安,沈随心瞧着进来的儿媳妇,脸蛋白里透红,眉梢眼角都挂着娇软妩媚之色,仿佛春光里的一株桃花,便是沈随心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看了,也要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儿媳和儿子恩爱,她看在眼里,只是楚璎嫁过来都大半年了,瞧着两人日子过得是蜜里调油的,沈随心心中欢喜,却隐隐也有些期待,她活了五十多岁了,儿子都长大成人了,她也不用再替她们操心了,若她还有什么没操心完的,便只剩下儿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下来,不过她心中虽有想法,也不好明说,免得儿媳妇说她啰嗦,还是顺其自然的比较好   拍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示意儿媳妇坐下,楚璎点点头,含笑坐在她身边。   沈随心对儿媳妇越发喜欢,她喜欢的不仅仅是楚璎的善良,还有她体贴和聪慧,她拉着楚璎的手,脸上的笑容极温和,她道   “我的乖儿媳,你可真是让阿娘喜欢,便是亲生的闺女也没有你好!”   楚璎笑道“阿娘,儿媳孝敬你是应该的”   沈随心拍拍她的手,笑道“如今云羡成亲了,有你这么个媳妇我也放心了,若你能替云羡生个一男半女,阿娘就算跟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虽然这事情不能说的太过于直接了,可提醒一下,也是不过分的。   楚璎脸上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心里头却是在想,果然当娘的都是想要抱孙子的,如今楚璎的年纪也不小了,论理也该有孩子了,她心中对孩子倒是有些喜欢的,若能有个自己的孩儿,倒也不是件坏事。   可是这也不是她一个人说的算,想到要和谢君淮一起生孩子,脑海里不禁又想起昨夜里那些旖旎的画面,便红着脸低头道“阿娘,这…儿媳知道了!”   楚璎陪着沈随心在这庄子里白日看湖光山色,晚上纳凉赏月,不知不觉又过了半月,谢君淮亲自将她们娘俩接回去。   马车走过一段颠簸的山路之后,便进了官道,一路通畅,半日的功夫,便到了京都,外头车马辐辏,人声喧哗,楚璎从清静之处再次回到京都繁华热闹的地方,一时忍不住,便挑起帘子看外头的光景。   只见街上人来人往,街边上的铺子连城一片,里面摆了满目琳琅的商品,小商小贩挑着担子吆喝,她的目光游动,忽然间便定在一家胭脂铺子走出来的两个人身上。   这是京都城中最大的胭脂铺子,里头的胭脂有些来自西域,有些是用很昂贵的香料花粉做成,每一盒都价值不菲,来这里的人全部是富贵人家的女眷,因而,今日她看到徐疏影从铺子里出来,感到十分诧异。   上次在霍家见过徐疏影,她便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同了,可一直想不出来,今日在此看到她,她忽然就明白了。   此时,徐疏影穿着一身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外面披着轻薄的桃红色罗衫,罗衫上用金线绣着并蒂芙蓉花,十分娇艳明媚,她挽着单刀半翻髻,髻上带着珍珠攒成的牡丹,额心贴着红色花钿。   仿佛从前那个清雅素净的女子,一下子变得娇俏明媚起来,她身上的衣裳面料极贵,如今徐家那王氏自然是舍不得给她穿这么好的,那她这些衣裳…是哪里来的?   再看看徐疏影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楚璎一瞬间便明白过来了,同时一颗心也沉入了谷底。   那男人与她并肩同行,偶尔偏头与她说话,徐疏影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笑意,脸蛋红扑扑的,完全是个沉寂在男女情爱上的女子。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头戴紫金冠,身穿杏黄色金丝绣四爪蟒袍,脚上穿的是云纹绸面长靴,正是当朝闲王赵邕。   她早该想到这一点,那日徐疏影看这个男人的眼神就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继续掉红包呦 第93章 攀上高枝   牛车一路往前行,楚璎的目光却一直胭脂铺的门口没动,只见徐疏影在门口与赵邕面对着面说话,似乎在道别,说完之后,她脸上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便转身离开,赵邕则立着不动,目送她离开,直到徐疏影走入人群中,渐行渐远,他脸上的笑容便淡去了。   当然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倒是没有注意太傅府上的车马,楚璎微微拧眉,这个赵邕,莫非当真是看到了她从前的小姑子?   她微微摇头,将马车帘子放下,只将心底的一丝疑惑按捺住,沈随心见儿媳妇扭头过来的时候,脸上似乎带着忧色,感到奇怪   “你看到什么了?”   楚璎看了沈随心一眼,见她眉眼温和,犹豫了一会儿,心念转了转,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吞下去了,她换了一副笑容道   “阿娘,没事,媳妇好像看到了疏影妹妹,可仔细一看不是她,肯定是看错了!”   沈随心听到她提起徐疏影,她一直惦念着侄女,可想到上回的事情,她也不好意思再让她来谢家了,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这孩子,也不知现如今怎么样”   楚璎自然知道她是内疚,不过她也好奇徐家最近发生了什么,还有上回徐知远在街上被人打,眼看着就要丧命了,为何后面一点风声也没有了,便笑了笑说道“改日让府上的人替疏影妹妹送点东西过去,顺道打听一下疏影妹妹的情况!”   回府一路顺畅,到府上各自安顿好,楚璎将在街上看到的事情告诉谢君淮,谢君淮听到徐疏影名字的时候,神色淡淡的,只是赵邕最近在京都出没频繁,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只过了三日的功夫,沈随心便让楚璎从库房里拿了些绸缎首饰,另外还准备了些吃食,打发人给送到徐家去,半日的功夫,那送东西的婆子竟然原封不动的拿回来了,回来将徐疏影的原话说给老夫人听   “表姑娘说,老夫人对她的关心她已经收到了,只不过不能府上丝绸首饰都不缺,上次在府上已经叨扰数日,不能让老夫人再破费了,吩咐奴婢将东西拿回来”   沈随心听了之后,心中悻悻的,知道定然是因为前事,让徐疏影同她谢家生分了,她也无可奈何,又听到说徐家丝绸首饰都不缺,诧异道   “归仁候游手好闲,挥金如土,身上又无一官半职,府上的积蓄恐怕早就挥霍完了,怎能还有丝绸首饰留个妹子,恐怕嫁妆都没有了!”   那嬷嬷回来之前也打听了一番,便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沈随心道   “奴才听说,是归仁候结交了闲王赵邕,那表姑娘被赵邕看上了,听说那上门到徐家提亲了呢,也不知道这事情成不成。”   沈随心对闲王了解不多,只是在那日霍家的宴席上见过一回,倒是个极为出众的男儿,侄女若是嫁给他,成了王妃,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倒是为侄女高兴起来。   很快,楚璎同谢君淮也知道了这事情,两人都没有想到,徐疏影这样一个清雅内秀,满腹诗书的才女,会存着攀龙附凤的心思,那日在街上瞧着徐疏影的样子,显然是对闲王赵邕是动了真情的,楚璎微微蹙眉道   “这赵邕可是有王妃的人,若是疏影当真嫁给他,无非就是做个侧妃而已,日后处在妻妾成群的王府后院里,若论勾心斗角争夺男人的宠爱,她恐怕是不会的”   谢君淮坐在她的对面,闻言只是微微扬眉,嘴角扬起一丝嘲讽之色   “赵邕虽然没有权利,可好歹也是个富贵的王爷,徐家若是能攀上这根高枝,也算是上辈子的造化,有什么不好的?”   楚璎没想到谢君淮对表妹如此无情,也不怪他这种反应,毕竟他与徐家那边交情也不算太好。   说到这里,谢君淮竟然有些不悦,他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十分硬,她对自己的亲弟妹也没这般关心,反倒是一个徐疏影,让她这么在乎,这难道不是看在死去的徐知遥的面上么?   那个死去的男人,在她心上留下的印记是不可磨灭的,因为对那人还有一丝眷念,所以她对徐疏影才会尤为上心。   谢君淮抿了抿嘴唇,他抬眸看向娇妻,见她微蹙柳眉,一副困惑的模样,心中的那只野兽便开始,他忽然冷声道   “往后莫要再管徐家之事,她若是当真嫁给赵邕,也是她自己选的道路,与你何干?”   楚璎见他仿佛生气的样子,一时不明所以,转念一想,又似乎有些明白了,谢君淮还依然以为她还惦记着徐知遥不忘么?这也太高估她了,往前的事情她已经放下了,如今只想同他好好过日子。   现在她担心徐疏影,只不过为着的是自己的小叔子,她还记得年轻的男人郑重的将白玉簪子交给她的场景,谢君河眼中中流露出的一点眷念和不舍,让她十分深刻,她想君河是真心喜欢徐疏影的,只可惜徐疏影并不能明白他的心思…   真是可惜了。   谢君淮让她不管徐家的事情,无非就是吃一个死人的醋,楚璎望着眼前这个别扭的男人,抬手过去,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一双柔媚的大眼水光盈盈,她的声音软耨甜腻,音调慢慢的拉长了一些,撒娇似得同他说道   “夫君,我答应你便是,莫要生气嘛”   谢君淮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这样跟自己说话,只感觉她那声音听起来甜丝丝的,让他浑身都酥了,刚才那一股子酸气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神色缓了缓,嘴角微不可见的一扬,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哪里还舍得再责她,胸中酝酿了一股子柔软,低声道“知道便好”   一晃到了八月,京都已经入秋了,院子里草木零落,秋风习习,北雁南飞,一场秋雨下来,天气便凉快了许多,夏日的轻薄罗衫已经不能御寒了,楚璎也换上了长裙褙子,这日,她刚看完府上的账本,将上一季庄子内收的租税和粮食核算了一遍,从头到尾,都没有半个错处,她倒是十分高兴,这府上的下人,做事也越发规矩起来。   南疆战场长传来的捷报全部记在谢君河的家书里,一封是给沈随心,一封是给他的兄嫂的,谢君淮白日在衙门里,楚璎便替他将书信给打开了。   谢君河不善文章,写书信也是寥寥数语,主要是说他在南疆一切平安,让兄长不要挂念他,并说南疆之战十分顺利,已经在那些一百多个苗寨面前揭穿了辽国的阴谋,苗寨最终还是选择归顺宋国,战事不久就要结束了,立冬后就可以班师回朝。   若是宋国与苗寨那些擅长使毒使蛊的苗人硬拼,自然是不可能这么顺利,好在,谢君淮早就在皇帝面前举荐朝中官员去苗寨游说,最终破了辽国的离间计,减少了宋国士兵与苗人的正面冲突,最终让苗寨的苗人心甘情愿的归顺。   楚璎看了之后,自然替谢君河感到高兴,他在战场上立功,回来之后,皇上自然会嘉奖他,到时候恐怕就不仅仅是一个步军司副指挥使了,只可惜…他心里头惦念的那个女子,却要辜负他了。   没过多久,闲王赵邕要迎娶归仁侯亲妹做侧妃的事情便在京都传开了,婚期便定在九月下旬。   听说除了娶徐疏影之外,他还娶了霍家二房庶出的三女儿,闲王娶正妃都是要通过天子册封的,可侧妃却没有严格要求,他想娶谁都可以自己做决定,徐家只是个破落户,霍家庶出的女儿,也不受重视,对赵邕并无任何益助,因此天子也没往心上放。   楚璎对此并没有太多震撼感,只觉得徐疏影嫁给赵邕并不是个好的选择,既然她答应过谢君河,若是徐疏影成亲,便将白玉簪子送给她作为贺礼,她自然要实现自己的承诺。   徐家她是不便再登门的,便写了一封书信让红泪送去徐家,亲手交给徐疏影。   她约她三日后,在太白楼见面。   徐疏影拿到那封书信之后,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不知道楚璎为何要见她,她凝神想了想,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改变了主意,答应下来。   红泪告诉楚璎,徐疏影答应赴约,楚璎倒是非常意外,没想到徐疏影还愿意见她一面,三日后,她拿着白玉簪子,去了太白楼。   太白楼在内城,挨着皇城不远,在御道之侧,太傅府也在内城,从府上到太白楼,约莫要半个时辰的路,出行那日倒也顺利,楚璎到了之后,离她们约好的时间还提前了一刻钟。   街上人声鼎沸,楼内出出进进的都是客人,她在楼下下了牛车,店里头的小二便赶紧迎出来,笑着请她们进去,楚璎让楼内的小二找了个也雅间,她先叫了壶龙井,慢慢的喝茶等着徐疏影。   徐疏影姗姗来迟,如今的她,与从前也是完全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有红包掉落呦 第94章 爱慕虚荣   徐疏影穿了一件云锦妆花缎折枝海棠对襟褙子,下头搭配的是一条百褶如意月裙,她头挽双环髻,发间那攒珠如意簪子十分显眼,那珍珠足足有拇指大小一粒,产自东瀛,十分珍贵,换在从前,她断然是用不起这么名贵的东西的。   楚璎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想想从前的徐疏影,单纯善良,可如今她看到的,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尽管如此,楚璎心中依然还带着一丝希望。   她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一抹笑,略显轻蔑,楚璎知道徐疏影已经当她是仇人看待,只不过她要实现对谢君河的承诺,也不忍心谢君河满腔深情白费了,所以这一趟,她也是非来不可。   徐疏影在她面前坐下,她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叫青书,主子如今不同了,丫鬟也跟着体面起来,身上穿的绸缎衣裳都是新的。   她慢悠悠的开口道“说吧,你找我出来,是想做什么?”   她的神色十分淡漠,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与她相处多年的嫂嫂,而是一个不相熟的陌生人。   楚璎看着对面的女子,尽管她已经变了一个人,她却依然不想放弃,她斟酌一番,道   “疏影,我听说你答应嫁给闲王为侧妃了…”   徐疏影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之色“表嫂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没错,我的确是要嫁给闲王了,表嫂今日是来跟我道喜的么?”   她望着楚璎的眼睛里,有一丝浓烈的怨恨和冷漠,她厌恶她这张艳于常人的脸,那么好看,一个眼神,一句酥酥绵绵的话,便能让男人神魂颠倒,否则谢君淮凭什么迷恋她这么多年连她嫁为人妇之后,都要使出那样卑鄙的计量来算计她的兄长,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水,她害自己一腔深情错付,害她被心爱的男人狠狠的刺伤…   即使她什么都没做,这一切也都是她的错…   她说话的时候,楚璎察觉到她话里头那丝冰冷冷的气息,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她终于明白,徐疏影恨她。   想到谢君河,她心中叹了口气,她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疏影,闲王已经娶了王妃了,想必你是知道的,王府后院妻妾成群,你嫁给他,是不会有幸福的!”   谁知,徐疏影听完之后,脸上并无动容之色,她依然冷冷的瞧着楚璎,嗤笑一声道   “表嫂,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作态,说起来,我嫁给闲王,还不是多亏了嫂嫂见死不救么?”   楚璎听完之后,一头雾水,面对如今的徐疏影,她心中越来越不喜,她无语道   “我什么时候见死不救?”   徐疏影冷声道“嫂嫂难道忘了,那日表嫂回娘家,在大街上遇上我兄长,他被赌坊的人围住了,那赌坊里的人要拿他的性命,表嫂刚好路过,兄长告诉我,他那日被一群人围着暴打,可嫂嫂对此袖手旁观,视而不见,若不是刚好闲王路过,搭救了兄长的性命,恐怕现在兄长已经成了九泉之下的亡魂了!”   楚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经过提醒,她脑海里慢慢的回忆起那日的事来,可事到如今,她依然不后悔当日的举动,若是徐知远是个品行端正之人,她自然不会丢下他不管,可他是个不要脸的混账,还企图染指她,这样的人死了活该。   此刻她心中渐渐的明白了,徐知远再坏,终究是她的二哥,血浓于血,她这个曾经的嫂嫂只是个外人,兄长纵然有错,她也不会怪罪他,只会认为她这个当嫂嫂的无情。   “所以,那日闲王替他还债,他就将你抵押给了闲王做人情么?”   徐疏影讽刺的笑道“表嫂对我二哥当真是了解”   她顿了顿,眼睛望着前方,像是在回忆什么,喃喃道“那日,二哥请闲王来府上做客,摆宴感谢他,我将亲手画的一副《采莲图》送给他,他说我画的极好,还替我题诗,从此我便知道,他才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知己,即便他娶了王妃又如何,只要他心中有我,疼我爱我,我便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说到此处,她的眸光忽然柔和下来,嘴角也泛起了丝丝笑意,仿佛是想到了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依她对徐知远的了解,他断然是不会错过这么个攀高枝的机会的,他用了什么手段,她也能猜得到,那闲王是个风雅之人,于是他就投其所好,安排自己的妹妹与闲王见面,徐疏影才华过人,被闲王看中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那闲王是否当真是喜欢她,还是贪图新鲜…   楚璎明白,如今徐疏影一颗心都在了闲王身上,而且她们谢家的人都是罪人,即便是阴错阳差,她当初只是个还债的筹码,如今也是心甘情愿了,她的一颗心,完全在那个风流倜傥的男人身上了。   多说无用,楚璎便放弃要说服她的想法了,只得在心中替谢君河惋惜,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从袖中缓缓拿出一个锦盒,送到徐疏影的面前,她道   “疏影,其实君河一直很关心你,这是他出征前买回来的簪子,他说你若是成亲了,这只簪子便送给你当贺礼!”   楚璎没有说谢君河为何在出征之前要买一只簪子留在嫂嫂那里,不过这其中的原由,也不用说的太清楚,她想徐疏影是能明白的。   徐疏影低头看了眼那个锦盒,微微一怔,她的脑海里想起那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虽然是个习武之人,待她却很是细心体贴,她知道他对她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可她清高自傲,知道谢君河虽然一腔热忱,可她喜欢的是能与她谈诗作画的人,而不是一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随时可能丧命之人。   她将锦盒缓缓打开,看到白玉簪子躺在红色的锦盒上,那簪子是上好的羊脂玉雕成,价值不菲,她将簪子拿出来,低头打量了一番,然后又随手放回去,嘴角泛着一丝苦涩的笑意,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   “那就替我多谢君河表哥了”   徐疏影虽然恨着谢家人,可也分得清好坏,她知道谢君河真心对自己,所以此刻,并没有恨意,只有一丝陌生的疼痛在心中划过,从此萧郎是路人。   楚璎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感到无可奈奈何,可又不甘心   “疏影,你明明知道,君河心中有你…”   还未说完,就被徐疏影冷声打断了“他若是真的有我,为何不敢当面同我说清楚,不敢上门提亲,就算他真的喜欢我,那又如何,难道我还能舔着脸再嫁入谢家么?你们谢家践踏了我的尊严,现在又在我面前装好人,你以为我当真这般善良可欺么?你以为,除了谢家,我便嫁不出去了么?”   谢君河此去生死不知,即便是回来了,也不过是个将军,闲王是天潢贵胄,谢君河如何能与他比,虽然谢家二郎不错,可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她的声音不大,可说的全部是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楚璎被她气的发堵,徐疏影完全不识好歹,她也没必要再和她说下去,只当她和谢君河好心都喂了狗吧!   她的脸色发白,腾的一下从凳上站起身来,她沉声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告辞!”   说完,便要往外走,徐疏影见她气急了要离开,心中尝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意,等她走到门口,徐疏影转过身来,忽然叫住她   “楚璎,你站住!”   楚璎微微侧眸“你还想说什么?”   徐疏影站起来,在她身后缓缓走了几步,她眼底闪过一丝恨道   “楚璎,哥哥打小就喜欢你,但凡他有什么好东西,一半给了我,另一半给了你,哥哥曾经说起过,你是他见过最美好的女子,他有时候关心你胜过关心我,后来哥哥死了,表哥娶了你,他将你又放在手心里疼,为了你可以得罪全世界,你知道那日,他为了让我死心,跟我说了什么话么?”   楚璎揪紧手中的帕子,脊背绷得很直,她道“什么…”   等她付了帐,从太白楼里头出来,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了,秋高气爽,她抬头望了望头顶上湛蓝的天空,心情轻松了不少,在楼下立了片刻,平复了下心绪,这才上牛车,启程离去。   回到谢家,到了晌午,她回到院内,先给沈随心请了安,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紫星等人见主子回来了,赶紧摆饭,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些,便放下了。   中午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之后,翠袖说外头有婆子侯了多时,楚璎让人进来,采办的婆子拿对牌去账房领银子,楚璎心不在焉的将事情处理了,直到日落时分,谢君淮才从外头回来。   他进了屋子后,发现楚璎沉默的坐在美人榻上,见到她也没有像平日那样起身笑盈盈的过来迎她,他疑惑着换了燕居的常服,大步朝她走过去,他搂着她的肩膀往怀里带,声音低柔道   “怎么了?”   楚璎抬眸看了他一眼,身子轻轻的将他挣脱开,然后垂下眸子,抿着唇道   “我今日见过徐疏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有红包掉落呦 第95章 前尘往事   谢君淮瞧着她神色不对劲,也不知道徐疏影同她说了什么,他原就嘱咐她,不要再管徐家的事情了,她却不曾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对此,谢君淮无可奈何,楚璎的眸光在他的脸上停了停,她依然还是担心他会误会,解释道   “这番我是为君河才见她的,你本就知道,君河对她一直有那份心思”   谢君淮听完之后,眼底的那一抹冷意淡了几分,楚璎没跟他说簪子的事情,不过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区别,谢君淮都猜得到楚璎会做什么,无非就是还想让徐疏影回心转意,可他知道,这个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他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楚璎那双乌黑水润的大眼睛望着他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她不知道该不怪怪他,仔细想想,他虽然有错,可无非就是让她在新婚之夜里独守空房而已,若是她换在以前知道此事,她断然会痛恨谢君淮,可她的爱早已破灭,往事她已经不介怀,徐知遥也不是因为他而死的,想一想也没有怪他的必要。   半晌,她终于开口道   “她跟我说了四年前的事情,我和徐知遥洞房的那一夜!”   谢君淮一听果然是这个事情,他做这个事情的时候,原本是问心无愧的,上次用这个借口来打发徐疏影,他说的也是理直气壮的,可现在被楚璎知道了,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生出几分心虚起来,他担心她会怪她。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脸道“蛮蛮,我承认当年这么做,的确是卑鄙,我伤害了你,你能原谅我么?”   说到后面的,他的声音竟然放软了许多,神色中透着一丝丝的紧张。   或许楚璎还不知道,此时他握紧的手心里,已经出汗了。   楚璎嘴角扬起一丝丝笑意,她摇摇头道“若是在三年前,我自然会怪你,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又岂会耿耿于怀,纵然晚一两天又如何,他照样还是会出征,命运还是改变不了,我们既然成了夫妻,那自然就要放下过往的种种”   她说完这些话,谢君淮那紧张的神色顿时就放松了许多,他为官这么多年,哪怕遇到再凶狠的对手眼睛也没有眨过一下,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的衣背心都湿了,如今她既然能宽容相待,这么多年他心里的隐忧终于能放下了。   他不怕任何人的指责,却唯独在意她的态度。   他猛地抬手,将楚璎抱入怀中,他将下颌搁在她的头顶,低低的唤她的名   “蛮蛮…”   楚璎怀抱着他的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垂着长睫,声音轻轻的说道   “你娶我,和报复徐家有关吗?”   自从徐疏影同她说过那事情之后,她便知道,谢君淮一直憎恨徐家,他娶她会不会是想要徐家丢脸,因为至今楚璎都不明白,谢君淮到底爱着她的什么,她们之间,床笫间的欢好,他对她怎么也要不够,因为他喜爱这具颜色无双的躯体,除此之外,那么唯一的原因,也只有这一个了。   谢君淮听完这句话,只感觉心被狠狠的抽了一下,心口堵的慌,他怎么也料不到她会这样想他,他捏着她的下巴,被迫她将整个脸抬起来看着自己,此时的谢君淮一张脸紧绷着,抿着薄唇,眼神凌厉的盯着自己的脸,楚璎愣了一瞬,便听到谢君淮冷着脸说道   “徐家本来就成了破落户,那个不务正业的归仁侯早就让徐家声名扫地,还轮得到我来出手么?你难道就不明白我的一番心意么,楚璎,这么多年我心中一直只有你,你可知道?”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力道颇重,楚璎感受到一丝疼痛,她不过猜测而已,他又何必这般生气,想着心里头有些委屈,鼻子一酸,眼中便泛起了泪光,她微微张开红唇,哽咽道   “疼…”   谢君淮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弄疼了她,赶紧将手松开,他将她娇软的身子紧紧的搂住,低头用额头贴着她的脸颊,抬手轻抚她的脸颊,轻声道   “蛮蛮,还疼吗,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楚璎娇软的身子贴着他的怀抱,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想起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伤心之余又有些甜蜜,原来他的心里一直喜欢她,她摇了摇头,咕哝道“不疼了…”   谢君淮抱着她,两人都没有动,默了一会儿,谢君淮又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道“你是何时喜欢我的?”   他怔了一怔,然后低头看了看她的脸,思绪一下子飘到很远很多年以前。   他阿爹谢旻与楚松龄一直交好,谢旻是寒门出身,楚松龄却是名门望族之后,两个人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一年,谢旻高中状元,同年又娶了京都沈家的女儿为妻,可谓一时风光无限,他进来翰林院,从此便在京都立足了,次年谢君淮便出生了,也正是谢君淮出生的那一年,谢旻结交了楚松龄,有才华的人总是惺惺相惜,同归仁侯世子三人一起饮酒赋诗,视为平生第一大快事,并以兄弟相称。   谢君淮长至八岁那年,谢旻染病辞世,那一年,对谢家来说,仿佛是天塌下来一般,沈随心每日里哭泣,谢君淮那时候年纪也还小,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他跪在阿爹的灵前,低着头,小声的抽泣着。   他记得那日,下了一场大雪,大地一片银白,楚松龄带着妻女过来吊唁,彼时,楚松龄尚且年轻,他身边跟着眉目如画的妻子,怀中抱着一个穿着白狐斗篷,梳着双丫髻小姑娘。   楚松龄一家子过来上香的时候,谢君淮便跪在灵前回礼,在长辈面前,谢君淮强忍着眼泪没有往下掉,楚松龄牵着女儿过来安慰他,像其他长辈一样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让他坚强的活下去。   谢君淮知道他是一片好心,点点头应下,咬咬牙,硬是将一股子哀伤给逼回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时,忽然见雪团似得小姑娘挣脱开阿爹的手,朝他走过来,走到他身边,她那时候身子圆滚滚的,站着和谢君淮跪下的高度是一样的,谢君淮偏头看着小姑娘,只见白狐毛绕着她的脖子,将一张粉妆玉琢的脸衬得更加白了,小姑娘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出神,谢君淮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被小姑娘看着感觉十分丢脸,忍不住脸红了红,然后猛地将头偏过去,就在这时,那小姑娘在袖中摸了摸,将手中的一块粉色的小帕子递过来,小声的说道   “哥哥,不哭,蛮蛮把帕子给你擦擦眼泪”   小姑娘的声音软糯的弹牙,谢君淮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只白嫩嫩胖胖的小手,再移到她那张胖嘟嘟的小脸上,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   谢君淮没有去接,小姑娘见他半天没有动静,粉红的小嘴嗫嚅了一下,眼睛转了转,往前又走了一步,抬手用帕子,替他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水   那细细的触感,笨拙的动作,却让谢君淮感到一丝丝的暖意,那是他第一次见她,他在还只有四岁大小小姑娘面前哭了。   他和她之间的见面,似乎总是少不了眼泪,第二次见她的面,已经是几年后,他跟随他的姨父,徐知遥的阿爹一同去楚家拜访,趁着长辈们谈话之时,他和徐知遥跑入相国府的后花园里,那时候她已经六岁了,成了一个顽劣的孩童,从族学里偷偷跑出来,在园子里放风筝,因为风筝断了线,挂在树梢上,她站在树底下掉眼泪。   徐知遥比他先找到她,他的表兄安慰好了小姑娘,他看到小姑娘仰起头来朝表兄笑,她长高了不少,身子比以前瘦了些,下巴尖尖的,双颊依然带着婴儿肥,脸蛋像个花苞一般美,一会儿表兄上树将风筝拿下来,少年的身手十分利落漂亮,马上将小姑娘给哄开心了,小姑娘的眼中露出崇拜之色。   想想自己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有这么好的本事来逗小姑娘开心,因此他忍着,没有走出去,让她发现他的存在。   徐知遥答应替她做一个蝴蝶风筝,于是他自己偷偷的也做了一个,表兄发现他做的比自己做的漂亮,便主动提出要将风筝对换,他欣然答应,于是,送给她风筝的人,是他。   如此又是多年,他一心求取功名,让阿娘和阿弟过上好日子,不知不觉,他们都长大了,他还在清风书院念书的那段日子,表兄已经考上状元,他文武双全,成了京中闺秀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那一次,徐家为了庆祝,大宴宾客,他随着阿娘前往,她也随着阿爹来了徐家。   那一年见到她,她正是豆蔻年华,娉娉袅袅,正是一个银装素裹的雪日,她站在冬日的梅花树下,回首望过来,那张明媚的笑脸,让满园子梅花也黯淡无比。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平静的心,清晰又剧烈的跳动起来,从其以后关于她的事,他的心再也没有平静过。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太晚了,昨天的红包,明天发哟,今天的留言依然有红包掉落 第96章 雨雪霏霏   楚璎同谢君淮倒并没有因为那些陈年往事而生分,在得知谢君淮打小喜欢她之后,她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又有些欢喜,夜里夫妇二人恩爱缠绵一番,第二日,夫妻二人比以往更加亲近了。   楚璎想想从前的事情,年少的时候,她的心思全部在徐知遥的身上,偏那个时候,谢君淮沉默少语,不同她们亲近,她将他疏忽了,好在爱着她的人一直在等着她,她又是何其有幸?   八月暮,谢家接到了闲王府的请柬,邀请谢老夫人同谢君淮夫妇前去参加他成亲的喜酒   谢君淮却之不恭,自然要去,他们心里头都清楚,说的好听的是成亲的喜酒,说的不好听点,就是纳妾,京都的富贵人家纳妾,只需一顶小轿子将人抬进门便可,闲王这么做,算是给自己的妾室体面了。   徐疏影太让她失望了,到时候徐知远夫妇必然在场,楚璎是不愿意再见到徐家人了,跟谢君淮说不想去,谢君淮也不迫着她,闲王成亲那日,他带着谢老夫人去了,闲王府上的人问起,只说娘子身子不舒服,不便前来,一句话也就带过去了。   京都十月便入冬了,天气日渐的寒冷了,一夜北风过境,次日便下起大雪,不到半日的功夫,整个京都便笼罩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御街上行人渐少,小商小贩都收了摊子回家睡炕头去了。   白雪将谢家的庭院覆盖,鸟雀匿踪,院中的几株红梅一夜之间在冰天雪地盛开,欺霜傲雪之姿,楚璎身上披着月白暗纹白狐斗篷立在廊下,远远的欣赏那一树梅花。   正在这时,院门从外面轻轻的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往里面走进来,此时天还下着大雪,鹅毛一般的大雪扑簌往下掉,他手里头拿着一把青竹柄的油纸伞,他披着黑色鹤氅,穿朱红色斓袍,面如冠玉,白皙清俊,楚璎的目光便停在他的身上,嘴角扬起丝丝笑意。   谢君淮大步走到廊庑下,身后雪地里留下两行清晰的足迹,他收了油纸伞,在廊下将伞面上的雪抖了抖,紫星过来从他手里将伞接过去,谢君淮转过身看着楚璎,柔声道   “外头这么冷,为何要站在廊下,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楚璎笑了笑,目光移到庭院中的那株梅花上,她伸手指了指   “我来瞧瞧那树梅花”   宋国的百姓受文人和士大夫的影响,对梅花尤为钟爱,每家每户都种了梅花树,谢君淮家里头的这株约莫也是几十年的老树,虬枝峥嵘,白雪红梅,交辉相应,十分好看。   谢君淮虽然也喜欢那树梅花,可不想娇妻继续立在冰天雪地里,他想了想说道   “我帮你摘一枝放到屋内的花瓶里,这样,你便可以在屋内赏梅了”   说完,他转身便冲入雪地里,楚璎都还没来得及叫住,只看到他冒着大雪走到梅花树下,抬手折了几枝梅花下来,转身又朝这边大步走回来。   只不过转眼的功夫,他便沾了一身的雪花,他自己却尤自未知,红泪从他手中将梅花接过去,楚璎走过来,替他拂落一身的雪,谢君淮瞧着伸过来的纤纤玉指,往旁边一躲,笑道   “你站着莫要动,我自己来就好,受冻了可不好”   他一连两次怕她沾雪受冻,不肯她碰自己,楚璎却执意要帮他,不顾他阻拦,抬手就伸到了他的肩膀上,轻轻的将上面的雪拂去,谢君淮正要阻止,抬头触到她柔和的眼神,心中温暖涌动,只得任由他去了。   谢君河进门之后,便看到他嫂嫂替兄长拂去肩膀上的雪,他的兄长微微向前俯身,仿佛在迁就比他矮一些的嫂嫂,嫂嫂仰起头,脸庞柔和,手上的动作,轻柔细致。   谢君河在战场上待了快一年的时间了,忽然见到自己的亲人,双眼微湿,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梗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紫星最先发现谢君河,忍不住叫出声来“是二郎君,二郎君回来了!”   楚璎手头上的动作轻轻一顿,和谢君淮二人同时转过身来朝门口看去,只见谢君河立在雪地里,身穿银色铠甲,甲胄寒光如雪,谢君河也朝兄嫂看过来。   楚璎怔了怔,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谢君河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从前那个开朗的热血少年郎似乎变成了一个冷毅严肃的男人,他看起来比以前还要长高了些,体魄也健硕了不少,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一般,锋芒毕露,让人见之生畏。   楚璎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愧是亲兄弟,她总觉得这两人的气质越发是接近了。   雨雪霏霏,谢君河冒着风雪朝他们走来,直到廊下,他看了看二人的脸,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叫了声“阿哥,阿嫂”   谢君淮也看了兄弟半天,看着如今兄弟的模样,他眼中有欣慰之色,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回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当兄长的出城去接你!”   谢君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皙整齐的牙齿,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天寒地冻的,阿哥出来接我做什么,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他特地没告诉家里人今天回城的消息,一来他知道此时此刻京都特别冷,二来也是想要给家中亲人一个惊喜。   他这样说话,咧嘴笑的动作,眼中透着一丝明朗干净的光,倒是又有了几分过去谢君河的味道,楚璎看到他得胜归来,心中也是高兴的,只是不知道谢君淮知不知道徐疏影的事情,若是他知道了,该有什么反应?   谢君河与兄长叙话完毕,便问候楚璎,他面上带着敬意道   “嫂嫂,这一年可还好?”   楚璎看到他眼中的关心之色,论起年龄来,谢君河比她还要长一岁,可他心底里却是真的将她当做嫂嫂来敬重,颔首笑道“我很好,二弟平安回来了就好”   谢君淮望着兄弟道“去见过阿娘没有?”   谢君河点点头“见过了”   谢君河回府上与家人见过面之后,逗留了一会儿,便离开家门,回皇宫复命去了。   到了夜里,楚璎特地吩咐下去,准备家宴替谢君河接风洗尘,开宴之前,沈随心拉着两个儿子去祠堂里跟列祖列祖磕头谢恩,眼中带泪又是对谢君淮的阿爹念念有词的说了几句,等她拜完之后,两个儿子这才就她扶着出来走入正堂。   家宴上,这许久不曾见面的兄弟二人,喝了不少酒,到最后,两人都喝的烂醉如泥,楚璎和长安一左一右搀扶着谢君淮回房,谢君河则被他院子里的小厮给扶着回院子里了。   即使当天夜里喝的酩酊大醉,谢君淮次日依然早早的起床去了衙门处理公务,楚璎早早的给老夫人请安,刚好在沈随心的院子里碰到谢君河,请安完毕之后,两人从院子里出来。   走在回廊上,谢君河见没有外人,便停下脚步来,问了一声道   “阿嫂,她还好吗?”   楚璎的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她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谢君河一直就没有放下徐疏影,她顿了顿,抬头看着自家的兄弟,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道   “二弟,你还是忘了她吧…”   谢君河神色变了变,双手不禁紧紧握成拳,他深深吸了口气   “嫂嫂,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楚璎不敢直视他锐利的目光,她微微垂头,叹气道“君河,她成亲了,嫁给了闲王,皇帝的小叔叔,贺礼,我帮你送到了!”   谢君河听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楚璎说的这些,楚璎看着他眼底 一闪而逝的伤痛之色,她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   当她知道徐疏影如此爱慕虚荣之后,便也认为,或许谢君河得不到她也许是一件幸事。   谢君河沉默了半天,良久才开口,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他道   “这样也罢”   “君河…”   谢君河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抬手摆了摆道“嫂嫂无需安慰我,我没事”   楚璎看着强装平静的样子,心中感到十分难受,可知道谢君河是个极为有主见之人,想必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她多说无益,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唯有放下,才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楚璎走后,谢君河失魂落魄的回到院子里,他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又起身出去,在马厩里牵过一匹马,在门口翻身上马,冒着风雪,往闲王府的方向奔去。   等到他到了闲王府,也并未马上登门拜访,而是在闲王府附近徘徊了一阵,直到一辆马车在闲王府门口停下,他便勒马停在斜对面,目光直直的望着那辆马车。   不一会儿的功夫,里头弯身出来一个锦衣玉冠的男人,谢君河认得那是闲王, 接着又出来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那女子生的一张清丽的容颜,身上穿着云锦宫装,十分华丽。   谢君淮的神色微微一滞。   那人不正是他在梦中时常见到的姑娘么,嫂嫂说的没错,她当真嫁人了,他嘴角泛着一丝苦笑,也许她本不该属于他吧   只见闲王扶着徐疏影下了马车,从谢君河的角度看过去,她低头的时候,脸上带着羞涩而甜蜜的笑容,看来她…是幸福的…   徐疏影抬头之时,看到不远处坐在马背上的男子,等她看清风雪中那人是谁,又猛地匆匆别开目光,不去看他,随着闲王一同进去。   直到她消失不见,谢君河这才收回目光,刚才的那一刹,他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她看到了自己,却视而不见…说到底,她对他是没有任何情分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牵挂了! 第97章 庆功宴上   既然徐疏影已经觅得良人,谢君河骑马从闲王府狂奔而走之后,在太白楼上大醉了一场,次日醒来之后,心中平静了许多,知道自己也该放下了。   楚璎知道他借酒浇愁了一夜,暗暗担忧,跟谢君淮说起,她的夫君却不愿意多管此事,也不让她多管,因为她们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只能让时间来慢慢愈合伤口,楚璎只得作罢。   此次平叛,谢君河立了大功,可他只不过是朝廷派遣过去的援军,功劳最大的并非是他,这里平叛功劳最大的,是主帅霍蔺,这次他领着驻守南疆的大军回京复命,皇帝在元吉殿内为他摆下庆功宴,犒劳他以及其他一些立功的主帅。   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都已经接到圣旨,前去参加庆功宴,时间就定在大军回朝的三日后。   自从谢君河回来之后,楚璎心里头就清楚,霍蔺也已经回来了,想起自己这位表兄,楚璎也不知如何是好,怕就怕他到时候心里头对自己还未释怀,两人见了面彼此尴尬,可这庆功宴,不去也是不行的。   红泪见她微微蹙着眉,似乎又郁闷之色,她自小跟着楚璎长大的,当然最清楚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便说道   “娘子是不想见霍蔺将军么?”   红泪能猜出她的心事,楚璎半分也不意外,她坐在屋内,眼睛看着上回谢君淮在雪地里折的那几株梅花,有些出神。   红泪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安慰她道“娘子,霍蔺将军毕竟是你的表兄,他打小对你好,如今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未必还一直放在心上”   红泪这么说,是因为她并不懂霍蔺的为人,他的性子那般偏执…若是真放下倒是好,楚璎听完之后,只得苦笑,但愿如此吧!   三日后,楚璎早早的便起床梳妆打扮,这几乎是她嫁给谢君淮之后,第一次参加宫宴,自然要穿的隆重些,她穿了一身月白云锦暗纹宫装,头上挽了朝云近香髻,发间带着金累丝牡丹点翠步摇,落梅妆,额心贴着淡粉色的梅花花钿。   谢府上的女眷坐马车入宫,男子则骑着高大的骏马,谢君淮身穿朱红斓袍,头戴乌纱帽,一张脸如同冷玉,谢君河则一身银色铠甲,眉目冷峻,锐气难藏。   马车在进入第三道宫门时停下,楚璎和沈随心先后从马车里出来,谢君淮兄弟下马,谢君河解下身上所佩的长剑,四人一起步行入宫。   此时,元吉殿内,也来了不少官员,谢君淮一家子都到了,身份比较低的赶紧起身行礼,大家互相打招呼,其中自然包括李蕴冰和白恪,楚璎也和其他官员的女眷都见礼,打她们几人出现,这元吉殿内的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她和谢君淮身上了,这样一对璧人,男子位高权重,英俊挺拔,清冷如玉,女子更是倾国倾城,容色无双,众人眼中纷纷露出艳羡之色。   谢君淮夫妇在众人的注视下,神色自若,太傅府上的位置是排在最前的,龙椅下方右边第一排最前面,他领着三人走过去,楚璎和谢君淮挨着坐,谢君淮兄弟分别坐在沈随心的两侧。   楚璎刚坐下,眸光四下里一看,正发现她们的对面坐的正是闲王夫妇,楚璎的目光微微一顿,落在闲王身边的女子身上,闲王的王妃姓王,是太原王氏的后人,王氏乃宋国的望族,只不过王妃这一脉却并不显贵,在朝中也并无势力,当初先皇替赵邕选中这个王妃,也是看在她娘家势力单薄这一点好处上,才让闲王娶王氏的女儿为妻。   闲王妃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一张鹅蛋脸儿秀美柔丽,柳眉凤眼,眼尾微微上扬,透着几分精明之色,薄唇绯红,打扮十分精致,衣着华贵,看着不像是什么好惹的人。   宋国的历代有好几个皇后,贵妃出自王氏,这王家女生来高贵骄傲,楚璎不明白,这闲王妃看着不像柔弱的女子,怎么容忍闲王在后院中藏这么多莺莺燕燕。   再看闲王身边的徐疏影和霍箫音,两个都是新人,脸上都带着被夫君宠爱过的娇媚,刚好徐疏影也看见了她,四目相对,徐疏影脸上的得意之色难以掩饰,楚璎知道,她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她过得有多好,楚璎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之色,有这样的王妃,恐怕以后有的她受。   楚璎将目光收回,瞥见不远处的谢君河,他自然也是看到了徐疏影的,只不过他神色极为淡定,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楚璎心下稍安。   赵邕一边同王妃低声说话,暗中也注意到了楚璎,这样一个绝色的女人,很难让男人不多看几眼,他自然也不能免俗,楚璎那种美是与寻常的女子不同的,她那张脸蛋儿,精致又带着媚态,仿佛能将人的魂给吸了过去,又生的这样一副妖娆的体态,他心中也生出几分旖旎的念头,只不过已经嫁为人妇,难免心中生出一丝遗憾…   正当他遗憾之际,殿内再次引起一阵轰动,转眼间又有人从外头进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这次庆功宴的主角霍蔺,以及太尉府上的人。   霍家的男子各个都是习武之人,生的也是高大挺拔,尤其是霍蔺,他久经沙场,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冷肃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他身穿银色铠甲,五官立体,轮廓深邃硬朗,龙行虎步的走进来,适才哄闹的殿内,瞬间安静了一瞬,众人屏息凝气,没有说话。   他虽然落后霍太尉一步,可气势却比霍太尉还要更盛几分。   霍蔺目不斜视,走到殿中央的时候,忽然之间,一双凌厉的眸子朝楚璎的方向看过来,他似乎早就知道她坐在那个地方,因此才能这般极为精准的找到她,捕捉到她还没来得及转开的目光。   楚璎见霍蔺眼神清冷锐利,抿着唇,五官线条都显得凌厉无比,一时间也无法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霍蔺待她一直很好,若不是他心里头一直有疙瘩,她是一直会拿他当做亲兄长一样看待的,见霍蔺一直盯着自己,楚璎对他毕竟还存着一分善念,她想想终归是自己的表兄,便在这对视的瞬间,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谢君淮也发现霍蔺眼睛盯着妻子不动,他微微皱眉,心中十分不悦,其余霍家的人都已经落座了,霍蔺却忽然改变方向朝他们这边走来,谢君淮眼底透着一丝冷意,他站起身来,神色平静的朝霍蔺拱手,道“霍将军,别来无恙”   霍蔺的目光从楚璎身上移开,他冷着脸抱了抱拳道“有劳谢太傅关心,我好得很!”   谢君淮低头,牵着还在发怔的楚璎站起来,他微笑道   “说起来,霍将军也是我娘子的表兄,成亲那日,霍将军已去南疆,连喜酒都没来得及喝一杯,这次咱们得多喝几杯!”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提醒他,楚璎已经嫁给他为妻子了,他除了祝贺之外其他什么的想都别想。   霍蔺凌厉的目光扫过谢君淮牵着楚璎的手上,楚璎乖顺的站在他身边,她似乎非常赞同谢君淮所说,脸上露出几分期盼之色。   他心里一阵刺痛,她想要他祝福她?   她休想!   霍蔺听得出来谢君淮什么意思,他心里面冷哼了一声,冷笑道   “多喝几杯倒是可以,不过就怕谢太傅喝不过本将,要是没喝几杯酒醉了,岂不是要扫兴了!”   谢君淮勾唇道“那倒未必!”   霍蔺正要说话,殿外已经响起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高高的唱道   “皇上,皇后嫁到!”   霍蔺不得不回到对面去,群臣全部站出来,跪在地上给帝后行礼。   九五之尊携同皇后一同进来,只听得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响起,楚璎低着头没抬起来,不多时,只见明黄色的袍摆从眼前闪过,随后便听到一个清朗平稳的声音道   “众卿家平身!”   楚璎这才站起来,衣袂响动,众人坐回位置上去。   皇宫设宴,皇上赏赐臣子也是常有的事情,皇帝坐下之后,殿内安安静静的,只听他一个人说道   “这次平定叛乱,收服苗寨部落,让苗人对宋国臣服,朕心中甚慰,南疆的将士们都立了大功,尤其是主帅霍将军,统领将士们出生入死,誓死抵抗强敌,让朕感到十分高兴!”   霍蔺听到皇帝在夸他,赶紧从位置上站出来,躬身一拜道   “皇上如此夸赞,微臣愧不敢当,臣为宋国臣子,守卫宋国疆土和百姓是微臣应该做的,何况这场平叛之战能取得胜利,全靠将士们的功劳,非微臣一人所为!”   皇帝对霍蔺这个不骄纵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接下来便当众赐封霍蔺为从二品的金吾卫上将军,食邑千户,依然统领宋国十万兵马大权,虽然官阶提高了,俸禄和田宅多了,可实权却还是同以前一样,可这个赏赐,霍蔺依然辛然接受   谢君河此番也立功不小,何况皇帝还有意提拔他,不仅赐他食邑百户,还封他做殿前司都指挥使,让他掌管整个皇宫的禁军!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宝宝们,更新晚了 第98章 假传圣旨   朝中其他将领也都得到了封赏,谢过恩之后,都心满意足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君臣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实则各怀心思。   皇帝的这个封赏虽然还算公平,不过在有些人的眼里,觉得今上对谢家未免也太过看重了些,谢君河年纪轻轻,立下的战功并不多,就提拔他当禁军首领,让人难以服气,不过想归想,就连霍太尉对此也不置一词,捋着胡须坐着没动,其他人也不敢多言。   赏赐完毕后,皇帝身边的老太监传令宴会开始,众人就举杯敬酒,这酒自然是先敬皇上,敬完之后,便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好像咱们都是好友,把酒言欢,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都不存在了一般。   楚璎心不在焉的喝了几口酒,乖乖的坐在谢君淮的身边,低头吃些时鲜的果子,她没有四处乱看,生怕看到霍蔺同刚才一样这般看着自己,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然而霍蔺并没有因为她的回避而移开目光,他的眼神时不时的往她身上瞟,瞧着她这副故意与自己撇清关系的模样,心中便有一股子无名的怒火。   这次平叛他立了大功,作为霍太尉的继承人,朝中想要巴结他的官员数不胜数,因此前来敬酒之人也不少,霍蔺好歹也要给个面子,象征性的喝上一杯,如此一来,他忙着应付这些人,并没有太多闲暇的功夫来生气。   别说霍蔺这般盯着楚璎看,就算是霍蔺只在心里面惦记着楚璎,谢君淮也十分不满,好在他心里明白,这件事情楚璎并没有任何过错,霍蔺这样做,会让她心中不安。   他转过头来,正好对上楚璎看过来的目光,谢君淮在桌下,轻轻的握住她的细嫩的手指,他的目光柔和安定,低声道   “别怕,有我在”   霍蔺这般直白,她不自在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怕谢君淮心生误会,不过谢君淮很理解她,这让楚璎心中立马就轻松下来,她轻轻点头回应他。   皇帝赵祯象征性的坐了一会儿,喝了两盏酒,便起身离开了,皇帝一走,底下的臣子们没有了顾忌,便开始开怀畅饮了,一时殿内便闹哄哄的,官员们放下平日里架子,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喝的有些忘了行迹。   皇帝走了没多久,便安排小太监过来传话,召见谢君淮,谢君淮沉吟了一会儿,便应了那小太监,偏头又看了看楚璎,说道   “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   楚璎点点头。   谢君淮起身随着小太监出宫了,楚璎仍然是神色淡定的坐着,浅浅的尝了些果酒,又吃了些果子,苏亦晴最是善解人意,见楚璎落单了,跟白恪说了一声,往楚璎这边过来了。   她在楚璎身边坐下,笑着说道“嫂嫂,妹妹陪你来喝一杯”   楚璎瞧着是她,便笑着举起杯子同她喝了一杯酒,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苏亦晴善谈,楚璎也不弱,两人说着说着,竟然越说越投契,倒是让楚璎一时忘了适才霍蔺带来的小小不快。   两人说了许久,谢君淮还未回来,楚璎再次抬头看时,不知何时霍蔺也不见了。   若是放在平日里,她也不会往多出想,主要刚才霍蔺说要和谢君淮喝酒,她知道霍蔺一定会为难谢君淮,苏亦晴被白恪叫走之后,她便对身边的沈随心说道   “阿娘,宫内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沈随心见楚璎双颊酡红,额头上的确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瞧着的确是有些热,儿媳妇向来懂事,她也不愿意拘着她,便点头答应了。   楚璎拢了拢身上的白狐斗篷,带着红泪一起出去了。   宫内外灯火通明,白雪在黑夜里反射着晃眼的光芒,入夜的时候下雪,至今未停,天空上还飘着细细的雪沫子,与宫内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她出来之后,正好一阵寒风吹来,她将斗篷又拢了拢,搓了搓双手,站在殿们外四下里望了望,她来皇宫的次数也不少,对这里的路也不陌生,她找了个小太监问了问适才太傅往哪个方向走了,小太监指着御花园的方向。   楚璎朝红泪使了个眼色,红泪马上从怀中拿出五两银子塞到小太监的手中,那小太监年纪小,瞧着太傅夫人打赏又大方,心下里十分欢喜,瞧着两个弱女子要去寻人,便主动说道   “夫人,现在外头正下着雪,去御花园的路不好走,奴才送你过去吧”   楚璎没有推辞,点点了头,道了声谢。   那小太监和红泪两人,一左一右提着八角仕女图宫灯在前,慢慢的引着楚璎过去。   这么大的雪,皇上顶多叫谢君淮去宫里面,烫一壶酒,或者煮一茶,君臣对饮,断然是不会来御花园的。   除非…有其他人假传圣旨。   楚璎站在御花园的入口,低头看到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有四排脚印,其中两排的大小她很熟悉,是谢君淮的,另外两排陷入雪中颇深…   她穿着厚底的鹿皮靴子,慢慢的走进去。   御花园内,只有寒梅在凌寒而开,在冷冰冰的夜色里散发着一阵幽香,梅花树下挂着一盏盏宫灯,仿佛是夜里发光的明珠。   她走了没多远,便看在梅花树掩映的八角小亭内,小亭角上挂着宫灯,八角往上翘起,亭内冷冰冰的石凳子上,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中间的石桌上摆着十几瓶还未开封的酒。   正是谢君淮和霍蔺。   两个人冷冰冰的对视,气息凝滞,如同这雪夜一般寒冷。   两人面前摆着两坛子开封的酒,楚璎听到霍蔺的冰冷的声音   “谢君淮,事情我都调查清楚了,你趁着楚家落难的时候,以我舅父为筹码,要挟阿璎,逼迫她嫁给你,阿璎并非心甘情愿的,枉你为当朝太傅,竟然对她用这种手段,当真是小人行径”   楚璎猛地一怔,没想到霍蔺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她站在梅花树下,并没有继续往前走,借着梅花树遮住了她整个身子,呆呆的立着没动。   对于她嫁人那件事,没有谁比她自己更加清楚了。   她听到谢君淮镇定的声音道“我谢君淮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绝不做任何卑鄙下流之事,我并没有逼迫阿璎,你休要污蔑我,我岳父的事情你们霍家袖手旁观也就罢了,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正因为那件事情,他被霍太尉赶去南疆,这次借着立功,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回来一趟,她却嫁做人妇   霍蔺虽然被谢君淮堵得无话可说,可让他对楚璎就这么放手,他是极为不甘心的,从前楚璎一心一意惦记着徐知遥那小子也就罢了,现在半路杀出个谢君淮将他的心上人劫走了,他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谢君淮瞧着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神色郑重的对他说道   “霍将军,我与阿璎已是夫妻,望你莫要再为难阿璎”   霍蔺冷笑两声,他咬着牙,楚璎透过树枝,看着灯光下他狰狞的神色,听到他冷冰冰的说道   “好,今夜咱们就来喝酒,你若是喝赢了我,我就再也不干涉你和阿璎的事情!”   楚璎没想到谢君淮答应的这么痛快,她的心瞬间沉下了去,谢君淮说到底只是个文弱的书生,霍蔺是个武夫,酒量一向很大,谢君淮平日里在一堆文官里喝酒还算过得去,可若是和霍蔺比起来,他明显处于弱势。   眼看着二人抬起酒坛子,仰头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大喝起来,楚璎嫁给他这么久,从未见谢君淮这般喝酒,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那些酒,若是真按照这个喝法,霍蔺没事,谢君淮定然会喝出毛病来的!   就在她踟蹰的片刻,那边亭子里的二人,一坛子酒已经下肚了,楚璎赶紧上前去,抬高嗓门朝亭内的二人说道   “别喝了,快停下来!”   众人见楚璎不知何时到了,皆是一愣,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来。   谢君淮见她冒着风雪走进来,身上沾了不少雪,顿时就拧起眉头来,他放下手中的酒坛子,严肃的看着楚璎道   “蛮蛮,你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去!”   楚璎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打转,见他清冷如玉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晕,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径自走到他身边,她抬手将他手中的一坛子酒夺走,抿着唇道   “别喝了!”   她转过头又看霍蔺,霍蔺见她刚才只关心谢君淮,对自己视而不见,身体内除了那股子往上冲的酒劲之外,还有一丝丝蔓延开的疼痛,他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心中翻滚的情绪压制下来。   楚璎此时已经不能心平气和的同他说话,她心中情绪起伏,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冷了几分   “表哥,他在阿爹危难之时出手相助,我心中感激他嫁给他,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并非他强迫我,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留言哟   后面霍蔺的戏份会有点多哦,宝宝们不介意吧?? 第99章 花园斗酒   楚璎一味的护着谢君淮,让霍蔺火气更胜,他如今总算是看明白了,谢君淮用了手段得到了她的人,如今连她的心也一并哄走了,此刻,若不是楚璎在跟前,他连将谢君淮杀了的心都有了。   霍蔺脸色铁青,双眼瞪着谢君淮,额角的青筋突起   他咬着牙道“你若是个男人就别躲在一个女人的身后,有种的就站出来跟我喝个痛快!”   谢君淮神色清冷,他将酒坛子从楚璎的手中拿出来,楚璎不肯松手,他便抬手将她的手指扳开,他看着眼前楚璎沉着的脸,严肃道   “蛮蛮,别管我,今日这酒我是喝定了”   他谢君淮从来不是个懦夫,有人胆敢当着他的面,如此打着他娘子的主意,这让谢君淮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今日这茬是他提起的,关键时候,他怎么能认怂了。   就算霍蔺不挑衅他,他也会杀杀他的锐气。   楚璎的力气没有他大,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酒坛子给抢过去,这时候,谢君淮又扭头吩咐她身后的红泪,让她照顾好自家的娘子,红泪迫于太傅的淫威,只得上前来将楚璎拉到一边去。   她的脸上挂着担忧之色,谢君淮抬头朝她微笑道   “蛮蛮,别怕,输的那个人未必是我!”   楚璎知道他这只是在安慰她,脸上仍然是担忧不已,然而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斗酒。   待楚璎离开后,两人便拿起坛子仰头就猛地往嘴里灌下去,那酒水哗啦啦的倒下去,部分的酒水往下滴,将前襟全部打湿了。   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喝了两坛子酒了,好在到梅花树下的时候,红泪将那小太监打发走了才跟过来,不然今夜里的这一幕传出去了,说太傅和大将军为了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在御花园里斗酒,传出去了,定然会让人笑话!   两人喝完一坛酒,就将酒坛子往地上摔下,那酒坛子瞬间碎裂成无数块,残存的酒水在白雪上洒下一片酒渍。   楚璎看着两人这个阵势,心里头有些发憷,越来越担心,她从来没有见过谢君淮这样不要命的喝酒,此时此刻,他的脸一直到脖子上都是红的,双眸透着一丝迷离之色,似乎已经有了一些醉意,楚璎知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她镇定下来,想了想,终于想出一个主意,两人都是位高权重的人,一般人管不住他们,也不敢来管他们,可唯独有一个人另外,那个人就是皇上!   楚璎朝红泪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红泪依言,楚璎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红泪点点头,抬脚就要走。   就当她刚迈出一步的时候,忽然有个酒坛子朝自己砸过来,听到风声,红泪赶紧往旁边一闪,堪堪的将那酒坛子避开,碰的一声,那酒坛子便在她的脚下砸成碎片,接下来,她就听到霍蔺粗声粗气的说道   “谁也不许找人来帮忙!不然谢君淮就算输了!”   饶是红泪会武艺,可也被霍蔺这野蛮的路子给吓了一跳,她怔了怔,回头看了看楚璎,楚璎被霍蔺气的说不出话来,谢君淮扶着酒坛子,身子微歪,他转头盯着红泪道   “站着别动,不许去!”   红泪只得退回去,站在楚璎的身侧。   然后,两人继续喝酒,此刻,谢君淮已经有了微微的醉意,霍蔺却依然气定神闲,神志清醒,显然,谢君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楚璎心中越发着急了。   这个时候,谢君淮喝酒的速度渐渐的慢下来,他刚才是直接拿着酒坛倒灌,现在至少将酒水倒入大碗中,一碗一碗的喝。   霍蔺看着他这醉态,眼中露出一丝对文弱书生的轻蔑之色,心里头不屑的想,凭他也敢跟自己比酒量。   眼角余光瞥见楚璎,只见她站在旁边,眼睛关切的看着谢君淮,他越看越恼火,一张脸黑沉沉的如同锅底,他真不知道这个姓谢的哪点好,楚璎的一颗心全部在他的身上。   他原本就可以得到楚璎的,当初若不是他被逼走,那么现在娶楚璎之人就是他,他的小表妹娇滴滴的,看着是个妖娆妩媚的美人儿,实则性子软,脾气温顺,他打小一直惦记着,后来她成亲了,他便将念想压在心底,后来她成了寡妇,他心中的希望又重新被燃起,可还没下手,就被谢君淮给半道上劫胡了,想想心中就气人,霍蔺的肠子都悔青了,他越想心中越是难受,拿起酒坛子猛地又灌了几大口,转眼间的功夫,一坛子酒也就下肚了,这借酒浇愁,自然是越愁越想喝,眨眼的功夫,他又揭开另一个酒坛子的封印,抱起来咕咚咕咚的大喝。   对面的谢君淮也在喝,只不过他的喝的速度慢了,身子歪歪斜斜的,眼看着就要醉倒了,只不过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楚璎在一旁看着谢君淮这个模样,心中不是滋味,她就站在亭子中等着二人喝,看谁先醉了,其实谢君淮输赢都不重要,霍蔺赢了又如何,她的心里没有他,只可惜,霍蔺并不能明白这一点。   霍蔺只当谢君淮渐渐不胜酒力,心中便开始大意起来,他喝了一坛子的功夫,谢君淮只喝了半坛,等他喝了两坛酒之后,谢君淮堪堪只喝了一坛子。   霍蔺停了停,瞧着谢君淮虽然醉了,可却还没有喝趴下,当初两人定下的赌约是,谁先醉了谁就认输了,于是,霍蔺便说道   “谢君淮,你若是喝不下去了,就趁早认输算了,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想要赢我简直的是做梦!”   谢君淮双眸迷离,似乎有些醉态,可神智依然很清醒,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勾起被酒水浸润的亮泽的薄唇,他冷笑道   “霍将军,我现在清醒的很,我没醉,今日你若让我趴下了,我便认输,若是你趴下了,就是你输了!”   霍蔺向来自负,对他的挑衅毫不在意,被谢君淮的话一激怒,他似乎又将刚才想起的事情给忽略了,他哼了一声道   “本将会看着你趴下”   他如今是彻底被激怒了,不仅仅是对谢君淮的愤怒,还有两人在他面前恩恩爱爱,让他心中刺痛,因此倒是丧事了几分理智,便不管不顾的大喝起来,似乎非要看着谢君淮在他的眼前趴下不可。   楚璎愣愣的看着二人喝了不少,她站在亭子中,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她感觉自己的双脚好像要被冻僵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谢君淮仍然是没有醉,霍蔺虽然海量,却并不是个神仙,哪里有什么千杯不倒的,他喝多了,醉意终于上来了   他扶着酒坛子,歇了歇气,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发红的眼睛直盯着眼前的谢君淮,见谢君淮依然能清醒着,还没有趴下,他似乎终于想起什么事情来,用手指着谢君淮道   “谢君淮,你竟然敢耍诈!”   谢君淮一开始的确喝了不少,可却还没能醉倒他,他早早的就装醉,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而已。   谢君淮虽然喝的没有他多,可也喝了不少,明明只有三个人在他面前,他的眼睛里却好像有无数的人在晃动一般,大脑一片混沌,只有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还在支撑着,他嗤笑了两声   “霍将军,兵不厌诈,这一点不用我教你吧!”   他说完之后,喝了不知道多少坛酒的霍蔺忽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谢君淮说道   “混账,你敢耍我,本将军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着,抡起拳头就要照着谢君淮的脑袋打下来,谢君淮知道霍蔺对他动手了,不过他没有动,因为他实在没有力气动了,然而,霍蔺的拳头并没有打下来,而是到了半途中,忽然卸了力气,他感觉到脖子上一痛,身子摇晃了两下,然后直挺挺的便栽倒在地上。   等他倒下来,楚璎将手里拿着的酒坛子丢开,和红泪两个赶紧去扶谢君淮,等她靠近了,谢君淮这才松懈下来,将半个身子都倚靠在她的身上,他浑身都是酒气,温热的呼吸拂在楚璎的耳边,他轻声呢喃道“蛮蛮,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的!”   说着,一路摸索过来,将楚璎的手给抓在手心里紧紧的握住。   楚璎鼻子有些发酸,她握紧他的手道“我哪里也不去,一辈子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谢君淮仿佛放心下来,不再多说,任由楚璎和红泪两个扶着他往亭子外面走。   说来也巧,沈随心见楚璎和谢君淮走了也有一阵子没回宫去,那边的宴会都散了,她便差使谢君河一路找过来了,谢君河刚穿过梅花林,便看到楚璎扶着兄长出来,他赶紧大步上前来,将从楚璎的手里将谢君淮接过去,楚璎顺手也接过他递来灯笼。   谢君河回头看了看亭中,只见一身铠甲的霍蔺倒在亭子内,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嫂嫂,霍将军也在此处,这是为何?”   楚璎来不及跟他解释,顿了顿,说道“君河,先带你兄长离开,回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哟!! 第100章 身怀有孕   第106章:和亲   那日夜里,谢君淮被醉醺醺的带回府上去,睡了整整一夜,到了次日清早,他宿醉醒来,只是有些头疼,却也没什么大碍,在床上稍坐了一会儿,便彻底的清醒了,反倒是楚璎,在亭中站了许久,吹了一夜的冷风,晚上睡了一夜,到了早上仍然沉沉的睡着,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谢君淮坐在床榻上,低头看着躺在里头的女人,只见楚璎的头朝着里面,耳边传来她细细的呼吸声,谢君淮嘴角柔和的一弯,俯身想要凑到她身边,去亲亲她小脸。   刚好弯身下来的时候,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若是换做是平日里,他一点点小动作,便能将她给吵醒,所以每日他起床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扰了她睡觉,今日怎么…   他眸光微沉,抬手在她的脸颊上一触,果然,那细腻柔软的肌肤滚烫的惊人,她现在一直处于昏睡中的状态,身子发热,定然是昨夜里受了风寒导致的。   这个时候,谢君淮也顾不得将她吵醒来了,赶紧将她的脑袋给扳过来,他俯身下来,轻轻的在她的耳边唤了一声   “蛮蛮,快醒来”   楚璎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是谢君淮的声音,她想要睁开眼睛看他,可眼皮沉沉的,脑子里一阵阵钝痛袭来,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微微动了动小嘴,喃喃道   “夫君…好痛…”   谢君淮听到她喊他,他有些激动的将她脑袋搂在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柔声道   “蛮蛮,哪里痛,快告诉我”   他问完之后,楚璎的双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咕哝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小嘴动了下,睡梦中拧了拧秀气的柳眉。   “蛮蛮…”   “蛮蛮…”   无论他怎么喊,就是没有醒来,谢君淮瞧着她的样子,十分心疼,手掌紧紧的握成拳头,昨夜里若不是他执意要和霍蔺斗酒,楚璎也不会在亭中站一个晚上,受了风寒。   他将她的身子放下,赶紧翻身下床,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好,便趿着鞋子走出去,他迅速的打开门,朝庭中叫了一声“长安,快出来!”   紫星和翠袖一直在门外候着,见谢君淮急匆匆的出来,身上只穿了中衣裤,头上未梳,凌乱的披散下来,两人被他这副模样都吓了一跳,谢君淮是个温雅君子,这般衣冠不整的走出房门来,还是头一回。   翠袖神色变了变,问道“郎君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君淮偏头看了眼,翠袖触到那么冷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哆嗦,只听谢君淮冷冷的说道   “快去准备一块冷巾子过来,快!”   翠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只瞧着谢君淮这目光着实吓人,她的身子抖了抖,赶紧飞快的就去准备了。   长安在谢君淮面前已经站了一会儿了,等翠袖一走,他这才吩咐长安道   “快去请大夫过来给少夫人看病!”   长安神色一凛,抱拳领命后,飞快的就出去了。   屋内,谢君淮将一块被冷水浸湿的帕子放在楚璎的额头上,翠袖看着昨日还好端端的娘子,忽然之间便病倒了,急的快要哭出来了,红泪看着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看着就不舒服,便说了一句   “你别哭丧着脸,娘子会没事的”   长安一路上快马加鞭的去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不多时便带着大夫进来了。   那大夫也不敢怠慢,一进门之后,便将肩上背着的药箱放下来,赶紧去里间给楚璎诊脉,谢君淮等人多退到一旁,静静的等候大夫。   那大夫诊断完毕,抬头看了谢君淮一眼,便朝他走过去,谢君淮瞧着大夫脸色严肃,心都提到嗓门眼上了,他眼里透着一丝紧张之色,道   “大夫,我娘子的情况如何?”   那大夫是城中的老大夫了,这谢府上但凡有什么病痛都是请他过来,因此大夫对谢君淮也不陌生,他神色难看的说道   “谢太傅,恕草民直言,令夫人可是怀着身子的人,你怎么还能让她受风寒呢,亏得她身子骨好,换了身子虚的,恐怕连孩子都保不住了!”   “大夫,你说什么?我娘子怀孕了?”   谢君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猛地就抓住大夫的手,双眼急切的看着他。   谢君淮在人前向来是个温润清冷的男子,待人宽厚有礼,那大夫来过谢府多次,还是第一次看到谢太傅如此失态,见他这般紧张,想来对自己的娘子是打心底里关心的,他的脸终于没有再绷着了,神色缓了缓道   “没错,少夫人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终于得到大夫的肯定之后,谢君淮心中一阵狂喜,阿璎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当爹了!   他忍不住心中的那份高兴,笑出声来,嘴中喃喃自语道   “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不仅仅是谢君淮,屋内的丫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欢喜的不得了,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大夫瞧见向来冷淡的男子,嘴角,眼角的笑容慢慢的绽开,仿佛冰雪消融一般,他朝谢君淮拱拱手道   “待我待会开一个方子,赶紧煎药给少夫人服下,喝了之后,少夫人就会醒来,等她醒来之后,太傅让人好生照顾着,可别再冻着身子了!”   谢君淮朝着大夫长长的作了一揖,郑重的说道“多谢大夫,我会的!”   长安领着大夫去开方子了,谢君淮走到床榻边坐下,他心中的激动一时无法平复,他握住楚璎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柔声道“蛮蛮,我要当爹了…”   待吃了大夫开的药,楚璎睡到午后,终于是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见谢君淮坐在床边上,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手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他见楚璎终于醒过来了,顿时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柔声道   “蛮蛮,你可终于醒来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楚璎见他双眼紧紧的盯着自己,仿佛生怕她会消失一般,她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的,还能想起昨夜里扶着谢君淮出宫的场景,后来发生什么了,竟然也想不起来了,她茫然的问道   “夫君,我这是怎么了?”   谢君淮带着歉疚的说道“你昨夜受了风寒,身子发热,昏睡了一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蛮蛮,你怀孕了!”   楚璎和谢君淮的反应是一样的,从不可置信转变为狂喜,她低下头,用手轻轻的抚上腹部,眼中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之色,她有孩子了!   尽管庆功宴斗酒的事情在场的人不多,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还是传到了少数人的耳朵里。   谢君淮在没去上朝,下午,皇帝的旨意就到了谢家,让谢君淮进宫。   谢君淮虽然挂念着妻子,可皇命不可违,只得吩咐屋内的丫鬟好生照顾楚璎,自己换了衣裳,出府去了皇宫。   两人明面上是君臣,私底下也多了一层好友的关系,皇帝批阅了一堆奏章后,命宫中的小太监煮了茶,又邀了谢君淮坐下,陪他一同喝茶。   小太监将茶斟好,那茶盏是龙泉窑的冰裂纹瓷盏,茶色清亮,散发出浓烈的清香,赵祯朝谢君淮举了举杯盏,笑道“云羡,尝尝这是什么茶?”   谢君淮端起茶盏,先是放在鼻端闻了闻,又看了看杯中的茶,只见茶色清冽,香味馥郁,茶香中又透着一股幽香,他慢慢的说道   “这是用冬至后的梅花树上的初雪煮的茶,茶叶是蛾眉雪芽”   赵祯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下,朗笑出声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谢君淮浅浅的尝了一口,放下茶盏后,他不紧不慢的说道“皇上叫微臣过来,除了喝茶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事?”   赵祯和他之前多年的君臣,两人说话也没必要拐弯抹角,赵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云羡,那日在御花园里的事情,朕都知道了!”   谢君淮并不意外,皇宫中到处都是皇帝的人,他知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神色淡定的说道“皇上想说什么?”   赵祯眉心微皱道   “云羡,朕想与你说说霍家的事情,自从楚家衰弱之后,霍家的势力便越发强大了,如今霍家父子手握兵权,朝中旧党尽数归顺于他,旧臣负隅顽抗,新政实行这么久,可仍然处处受阻,朕虽然身为一国之君,空有一腔抱负,却处处掣肘,不得施展,云羡,如今朝中我能信赖之人,也只有你一个了!”   谢君淮神色微微一凛,皇帝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他心里面十分明白,这次皇上这般提拔谢家之人,自然是想要倚重他们兄弟二人,且不说皇帝对他兄弟二人的赏识,做人也要知恩图报,推行新政,不仅仅是皇帝心中的抱负,更是他谢君淮这一生的志愿。   他朝皇帝拱了拱手,郑重道“皇上,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赵祯点点头,谢君淮衷心与他,这点他从不怀疑,两人是君臣,更是志同道合的兄弟,他嘱咐道   “云羡,这次你就大胆去做,无需有所顾忌,到时候若是有需要,皇宫的禁军任由你调派,万事小心!”   谢君淮郑重的点点头,领旨谢恩,从皇宫出来后,已经到了晌午,他快步出了宫门,长安正在宫门外候着,两人翻身上马,一路回府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哟,   有些宝宝们期待的小包子来了呦。 第101章 狼子野心   第108章:   谢君淮骑马回府后,便赶回院子内看楚璎。   上午便有丫鬟去老夫人那里报了信,说少夫人怀孕了,楚璎昏迷的那一阵,沈随心来过一回,因瞧着她没醒来,待了一会儿就回院子里了,等她醒来了,谢君淮出去不久,她便又来了院子里,此时还守在楚璎屋里头没有走。   谢君淮进屋的时候,看见两三个婆子,七八个丫鬟围在床榻边上,沈随心则坐在旁边上的绣墩上守着楚璎。   他叫了声“阿娘”   沈随心转过头来,见儿子身上穿了官袍,急急的就走进来,昨夜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早就打听清楚了,知道楚璎染了风寒都是儿子造成的。   及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此时也没给好脸色,她拉下脸来道   “云羡,阿璎肚子里怀的可是谢家的骨肉,你怎么能让她跟着你在外头冻一个晚上,万一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阿娘如何跟咱们谢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如何跟楚家交代?”   众人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目瞪口呆,老夫人的性子向来温和宽厚,对下人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何况是儿子呢,所以,在老夫人的心里,少夫人还是非常重要的。   当众被指责了一顿,谢君淮并没有觉得难堪,反而有种深深的自责感,他低着头道   “阿娘,我知错了,儿子下次再也不敢让阿璎受苦了”   楚璎坐在床榻上,背后垫着一个绛紫绣金线引枕,听着她婆婆说了这番话,心中十分感动,知道沈随心真的是将她当做亲闺女一样看待,见谢君淮低头悔悟的模样,便心软了,何况这事情也不能怪他的,楚璎拉了拉沈随心的衣袖,低声道“阿娘,我没事,别怪夫君了”   毕竟是自个的亲生儿子,沈随心也不是想要真心责备他,只不过想要提醒他,让他对楚璎多花些心思,如今儿媳妇给儿子求情,她也就顺着台阶往下走,又唠叨了几句,谢君淮都一一点头应下来,她这才放了心,又嘱咐了几句,让楚璎好生将养着身子,吩咐丫鬟去厨房将煮好的燕窝端过来给她喝,想着自己带着许多人待在屋内也多有不便,便去起身回院子了。   屋内,剩下只有谢君淮夫妇和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一会儿翠袖去厨房内将燕窝端过来了,谢君淮亲自喂楚璎吃完,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将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着没有午前那般滚烫了,心下稍安,知道这大夫开的药起了作用,柔声道   “感觉舒服些了没有?”   楚璎脸上的红潮褪去之后,如同羊脂玉一般,半分瑕疵也没有,唇色淡淡的,带着几分病态。   她微微的弯了弯唇,湿润的眼眸给谢君淮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她道   “好多了”   说着,她翻开身上盖着的绸被,想要下床来,谢君淮阻止她的动作,微微皱眉道   “身子还没好,不许下来,好生歇着”   楚璎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声道“夫君…”   声音里头带着撒娇的味道,每逢此刻,谢君淮都是难以抗拒的,必然就会马上答应她,顺着她的心意来做事,这次却将心肠硬下来,不答应她,抬手重新将她身上的绸被盖好,将她的身子又按回去,他脸上挂着严肃之色   “不行,好生睡一会儿,身子好些了才能下来”   楚璎“…”   昨日,下完早朝之后,谢君淮被皇帝召进宫中的事情,是瞒不过霍家的耳目的,霍蔺这次并没有着急去南疆,霍霆尊也有意让他留下来,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霍太尉便马上将儿子叫去了书房。   霍霆尊坐在书案后的楠木盘螭纹圈椅上,他是个习武之人,只是粗通文墨,这书房里的东西大部分只是个摆设,书房的功能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个避开闲杂人等,用来商议大事的地方。   霍蔺进去之后,见霍太尉神色严肃,他上前行了礼,在霍霆尊对面的四出头官帽椅上坐下。   霍霆尊凌厉的目光在霍蔺身上扫了一眼,他冷静的说道   “今日咱们的人传来消息,昨日下朝之后,皇上单独召见了谢君淮,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霍蔺长神色平静的说道“难道和咱们霍家有关?”   霍太尉扬扬浓眉,他冷哼了一声道“岂止有关,皇上和谢君淮完全是在商议怎么铲除咱们霍家一事!”   霍蔺与霍太尉虽然是为父子,可两人的行事却大相径庭,霍蔺虽然脾气暴躁,不好招惹,可却还还算得上正直,可霍太尉却不一样,在为宋国立下不世战功之后,他已经越来越自满了,野心也越来越炙热,他早就知道皇帝对他已经开始忌惮了,对付霍家是迟早的事情,就好像当初对付楚家一样,他们这些旧族势力会一个个的被拔起,若是想要自保,除非…   霍蔺对这些年,阿爹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他冷冷的嗤笑一声道   “阿爹明知道皇上忌惮咱们霍家,却不知道收敛些,反而在朝中拉帮结派,与皇上作对,我劝阿爹还是见好就收,毕竟这天下是姓赵的天下,不是咱们霍家的天下,否则咱们整个霍家恐怕就要葬送在阿爹的手里了!”   他说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他并不想与霍太尉同流合污,也不愿意帮他的忙,助纣为孽,反而是要跟他撇清关系。   霍太尉不傻,听得懂他的意思,他冷笑道   “就算我现在退让,也来不及了,皇上是下了决心想要对付霍家,既然皇上容不下咱们,想要保全霍家,那就只有改朝换代,你身为霍家的一份子,当然要与我这个当爹的共同进退才是!”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的理直气壮,霍太尉对皇家,连一丝丝的敬畏之心也没有了。   霍蔺神色凛然,他不愿意买他这个帐,他虽然是霍太尉的儿子,可自幼却不得霍霆尊喜欢,若不是凭着自己在习武方面有过人的天赋,年纪轻轻上战场杀敌,立下战功,不然霍家世子的位置,定然会传给他那个被偏心宠爱的二弟霍荆。   如今,霍荆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身子又受了伤,霍霆尊便只好将希望放在大儿子身上了   不过,霍蔺并不买的他的账,他虽然不在京都,可京都霍家的事情,他了如指掌,如今霍太尉同闲王往来密切,又将霍家的庶女给他当侧妃,无非就是想扶持一个很好掌控的傀儡,霍太尉早就有了谋反的念头。   霍蔺刚直,平生所愿便是忠君报国,断然是不愿意将来背负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他果断的就拒绝了   “阿爹,你若是想要谋反,那么他日咱们父子就是敌人了!”   说完,他起身便要走,霍霆尊没想到他一手栽培的儿子,竟然是这般翻脸不认人,胸膛里面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了,他双眉倒竖,怒瞪着虎眼,一掌拍在书案上,怒吼道   “竖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以为霍家出了事,你还能在朝堂上继续效忠皇上么?皇帝会将你一并除去,以绝后患!”   霍蔺继续往外走,一副不为所动的神色,霍霆尊气的一张脸黑沉如同锅底,在霍蔺将要推门出去之时,他猛地叫住他道   “霍蔺,难道你不想得到你心爱的女人么?”   霍蔺脚下一顿,脑海里想到了楚璎,她成了别人的女人,她爱上了别人,他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手上的青筋狰狞的凸出来。   霍霆尊知道这才是儿子的软肋所在,他继续说道“霍蔺,杀了谢君淮,那个女人就是你的…”   楚璎怀孕的事情,一夜之间便传遍了谢府,谢君河昨日在宫中训练禁军,不曾回来,今日从皇宫中回来之后,便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十分欣喜,专门跑去谢君淮的院子里,找到兄长。   楚璎刚刚睡下了,谢君淮这会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谢君河进去之后,便面带喜色道   “大哥,恭喜你!”   谢君淮放下手中的公务,心中也十分欢喜,郎笑道   “这该多谢你嫂子才是!”   “那是自然!”谢君河点头称是。   兄弟两人说完之后,谢君淮见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刚从外头回来,他想起昨日的事情,神色认真的说道   “君河,如今你掌管皇宫的禁军,往后皇宫的安危便交给你了,你让手底下的人都打起精神来,皇宫内外千万不能马虎,尤其是皇上,一定要好生保护!”   谢君河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只是微微疑惑道   “兄长何出此言?”   谢君淮此时还不愿意说明,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自然是越好,何况,此时他也不愿意将谢君河牵扯进来,他沉吟片刻,道   “无需多问,你记住我今日跟你说的话便是!”   既然他不愿意多说,谢君河也不便多问,他知道兄长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他心中却有种预感,总觉得有些大事情将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哟… 第102章 阿爹关怀   楚璎怀孕,没几日后楚家人都知道了,楚松龄为此高兴得一个晚上都没睡,次日一早,从库房里拿出一堆品种珍贵的补品,打发楚珞来了谢家。   谢君淮这日刚好休沐,京都下了几场大雪,这几日天气已经放晴了,冬日的阳光十分暖和,加上楚璎的身子也康复了,谢君淮便扶着她在庭院中走动走动。   楚珞走到院子门口,便看到这一幕,庭院内的积雪还未消融,寒梅在枝头盛开,阳光穿过枝头,光影斑驳,高大的男人扶着娇小的女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两人依偎在一起,他瞧着楚璎外面披着一件白狐斗篷,雪白的狐狸毛绕着脖子,衬着一张小脸白皙精致,下巴尖尖的,虽然瘦了些,可她的神色却极为宁静安详。   那个男人低头下来,手臂环住她的腰身,眼底透着一丝柔和宠溺,仿佛与他平日里见着的那位清冷严肃的太傅是不一样的。   楚珞微微一怔,如今他长大了,人也越发懂事起来,他知道当初阿姐嫁给姐夫,是有些迫不得已的,不过阿姐和姐夫相处,似乎很是融洽,姐夫待姐姐也是真心的好。   看到这一幕,楚珞已经放心了,他大步朝面走出去,楚璎和谢君淮也察觉到有人进来了,默契的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挺拔俊秀的少年郎从院子门口走进来。   等看清是楚珞,楚璎嘴角便洋溢着欢喜之色,谢君淮也低声笑道“是阿珞,咱们过去吧!”   楚璎点点头。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娇弱,能走能跳的,可谢君淮似乎不怎么放心,非得要扶着她慢点走,楚璎是极为不习惯的,可也拗不过这个固执的男人,只得任由他扶着,慢吞吞的往前走。   楚珞走的快些,没几下就到了她们的面前,他朝两人作揖,规规矩矩的叫了声“阿姐,姐夫!”   楚璎最疼爱的就是这个阿弟,见他来了,上上下下的仔细瞧了两眼,楚珞长得玉秀温雅,容貌与她有四五分相似,只是眉眼略有些不同,楚珞眉如刀裁,显出几分男子的硬朗之气,一张脸是有种说不出的俊美秀气,哪怕整日里刻板如同教书先生,也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楚璎道   “阿珞,来了怎么也不同阿姐说一声,阿姐好去前院接你!”   楚珞抬起头来,看向楚璎,嘴角愉快的扬起,他道   “心中很想念阿姐,便直接过来了!”   楚璎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谢君淮,谢君淮对她微微点头,然后又看着楚珞说道   “阿珞,别在外头站着了,快进去坐吧”   楚珞看了谢君淮一眼,说了声“多谢姐夫”   谢君淮也察觉出来了,楚珞待他不似从前那般戒备了,只是这孩子在他面前依然是有些拘谨,他不禁失笑道   “都是自家人,客气做什么”   言罢,三人一同进了主屋。   楚珞让下人将带来的补品都呈上来,放在楚璎的面前,他看着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东西,说道   “阿姐,这是阿爹让我送来的,里头都是咱们库房里最名贵的补品,阿爹说让你每日多吃些,将身子养好!”   楚璎知道,阿爹让人送过来的东西,多半是价值不菲的,她听完楚珞说的话之后,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么多补品哪里能天天吃,这样补下去,身子可受不了!”   楚珞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挠挠脑袋说道   “阿爹恨不得将整个库房里的东西都搬出来给阿姐,阿姐可别辜负阿爹的一番好意,纵然吃不了这么多,每日少吃些,将自己和肚子中的孩子照顾好,阿爹同我,也就放心了!”   楚璎见她这阿弟说话这般啰嗦,老气横秋的,懂事的简直不像个十多岁的孩子,便打趣道   “怎么你也和阿爹一般,学会唠叨了,如今长大了,都要管起阿姐来了!”   再说下去,这姐弟二人可要拌嘴了,谢君淮及时插嘴,他柔声笑着对妻子说道   “岳父和阿珞也是为你好”   然后他转头又对着楚珞,脸上露出几分郑重之色   “阿珞,你放心吧,我定会好生照顾你阿姐”   楚珞见谢君淮帮着他说话,对他的好感不由得多了几分,点头颔首。   楚璎留饭,楚珞在院子里同楚璎夫妇二人一同用饭,楚璎吩咐厨房准备的,都是楚珞最爱吃的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楚珞虽然喜欢吃,可却吃东西的时候却十分斯文,每样菜都吃一些,却不多吃,有姐夫在场,自然是没有和姐姐独处那般自在。   饭后,谢君淮似乎也意识到了妨碍她们姐弟二人说话,便主动提出要去书房处理公务,等谢君淮一走,刚才还规规矩矩的楚珞,一下子便活络起来,同楚璎说了许多关于府上的事情,说的最多的便是楚松龄的事情。   如今楚松龄每日在清风书院教书授业,告别从前当相国时的生活,也不再迷恋美色,倒是显得十分清心寡欲起来,楚璎想了想,那次四姨娘的死,对阿爹的打击还是挺大的吧。   然而,逝者已矣,多说无益,楚璎转开话题,嘱咐楚珞要好生念书,楚珞都乖乖的听了,申时前后,楚珞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楚璎许久不曾回娘家,本想留在他多住几日,奈何他学业繁重,明年又要参加秋闱考试了,想要他安心读书,便放弃了心中的念头。   她送楚珞到门口,目送他远去,这才折身回来。   朝堂上,霍霆尊以为霍蔺已到了该成亲的年龄,要议亲为由,请旨留京,霍太尉言辞恳切,充满了一个严父对儿子的关切,说的群臣动容,纷纷帮着霍太尉附议请求皇上,赵祯迫于群臣的压力,只得让霍蔺暂时留在京城,让城外的三万大军先撤回南疆去。   霍蔺留在京城,对霍太尉来说,无非就是如虎添翼,这让皇帝有些寝食难安起来,霍家这根大刺如果在不拔掉,他这个皇位是岌岌可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手。   自从谢君河成为禁军首领之后,守卫皇宫的责任便落在他身上,他自然是要全力负责皇宫的安全,尤其是前段日子谢君淮嘱咐他之后,谢君河反复细细的想了一会儿,终于是想明白了些什么,如今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暗藏危机。   若是说皇上如今最忌惮的人,除了霍家之外,就没有谁了,谢君淮让他这么做,主要是要防着霍家?   难道皇宫中,霍家安插了不少眼线在里面么?   他想到这一点,却依然没有动手,还琢磨着要先禀明皇上,再做打算,谁知赵祯却提前召见了他,君臣一商之后,在这件事情上,竟然是不谋而合,赵祯便给他下了一道密旨,让他肃清皇宫中霍家的眼线。   这事情一做,无非就是得罪了霍家,最起码得有个合适的借口。   谢君河毕竟年轻,何况他只是个习武之人,于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的确是欠缺些经验,他知道皇帝既然告诉他,那自然也不会瞒着谢君淮。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到皇帝嘱咐他的那句话,若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去请教你兄长。   无论智谋或者胆识,谢君淮都在众人之上,若说霍霆尊是匹狼,那么谢君淮便是只狐狸,狐狸虽然不像狼那般凶残,可他足够狡猾机智。   书房内,谢君河与谢君淮说完事后,便道“兄长,皇上这么做,岂不是打草惊蛇,若是惹怒了霍家,只怕不好收场!”   谢君淮沉吟了一会儿,微微勾唇冷笑道   “霍太尉让霍蔺留京已经触犯了皇上的底线,皇上为了自保,不得不对付他,这也是无奈之举,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该怎么办?”   谢君淮冷静的说道“想要除掉霍家在皇宫中的眼线,要先从皇宫禁军下手,禁军的副指挥使,俞冷是霍霆尊极力举荐上去的,你想要在禁军立威,还要铲除异己,自然先要除掉他,而且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谢君河目光一凛“什么理由?”   谢君淮道“我派人查过了,这个俞冷原是霍家的护院,因为武艺超群,这才被霍霆尊看上,被他安插在皇宫中,听闻此人,出生贫寒,极好钱财与古董…”   谢君河经他提点,顿时眼前一亮,既然知道此人的弱点在哪里,要对付他就容易了,他站起身来,朝谢君淮拱拱手道   “多谢兄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晴了好些日子,京城大街小巷都有打更的更夫敲着铜锣子在夜里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是夜,月明星稀。   皇城的东南角,忽然传出一阵阵尖叫声,伴随还有火光冲天而起,黑夜里不断有人在高呼   “走水了,走水了…”   夜里,大火被扑灭,幸儿没有任何人伤亡,只是皇宫的承光阁内,却丢失了好几样名贵的古玩和玉器,全部出自前朝,乃西域进贡的物品。   谢君河作为禁军统领,皇宫走水,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立马便派人四处搜查,不出三日的功夫,便查出来是副指挥使俞冷监守自盗,偷了皇宫中的宝物,怕被人发现,还放火掩盖…   此事水落石出之后,顿时在京都传开了,从朝中官员到弄里小民都在议论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留言哟 第103章 稀客来访   得知楚璎怀孕后,苏亦晴约了丁香,一道往谢家来探望她,楚璎听闻两位芳友来访,心中欢喜不已,正准备去前院接客,刚到院子里,两人就被丫鬟领着过来了。   苏亦晴和丁香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身后各带了一名梳着双丫髻的侍女,苏亦晴纤细柔丽,身上披着一件银白底色翠纹斗篷,挽盘福髻,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斯文气质,   丁香娇憨秀气,披着粉红云锦斗篷,乌发挽成元宝髻,衬着一张脸越发是可爱俏丽,两人朝她盈盈走来,一瞬间,这冬日里的院子里,除了那株寒梅吐艳之外,便另外多了两道鲜明的景色。   楚璎看到二人,脸上便有了笑,待二人走到跟前来了,见过礼后,楚璎便说道   “二位妹妹可是稀客,快快屋里请”   丁香扬扬眉,嘴角噙着笑意,不以为然的说道   “楚璎姐姐,亦晴姐姐来谢府走动的少,说是稀客倒是没错,我可是来过谢家好几回,怎么能说是稀客呢?”   楚璎还未说话,苏亦晴便打趣的说道“你的确来谢家次数不少,不过来后院可是头一回,你心中畏惧太傅,今日若不是随着我一同过来,说不定还不敢过来呢”   丁香被她揭穿了,脸微微一红,朝苏亦晴吐了吐舌头,楚璎掩嘴轻笑道   “今日刚好我夫君不在,你可不用担心什么,既然来了,咱们便开开心心的玩一会”   说着,便将两人给请进去了。   待两人坐下,楚璎便吩咐屋内的丫鬟赶紧去准备茶水点心,不一会儿,便端上来了。   这时候,苏亦晴让丫鬟们也将礼物端上来,放在桌上,楚璎看看那些礼物,又看看她们,无奈笑道   “两位妹妹能来,我心里头已经十分开心了,何必还要拿这么多礼物过来,这可太破费了!”   苏亦晴浅浅的咂了一口茶水,随后将手中的青花白瓷盏放下,她眸光一转,微笑道   “我的好嫂嫂,这可不是送给你的,这是送给咱们将来的小侄的”   这样一来,楚璎倒是没有什么理由来拒绝了,苏亦晴不仅满腹诗书,还懂得做人,又待人真诚,这让楚璎与她又亲近了几分。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有丫鬟进来了,说是谢君淮派人过来传信,说今日衙门公务繁忙,便不回府用晚膳了,让楚璎莫要等他。   楚璎点点头,让丫鬟先下去了,她面上平静自然,心中却在想这几日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她知道谢君淮定然是在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她觉得十分蹊跷,为何好端端的皇宫会失火,并且向来还算尽职的殿前司副指挥使会盗窃皇宫之物,这件事情又发生在谢君河上任不久之后,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原本不着痕迹,可却被苏亦晴看到了,苏亦晴略一琢磨,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苏亦晴道   “嫂嫂可是在想皇宫失火的那件事情?”   苏亦晴是个冰雪聪明人,在她面前也无需掩饰,楚璎点点头。   宋国民风开放,虽然女子从政的事情少之又少,可并没有三纲五常,伦理道德来束缚女子,也没有规定女子不得干政,反而有才学的女子是极为受尊敬的,对女人讨论政事,也并没有限制。   丁香听完之后,吃糕点的嘴巴停了停,一双乌黑的眼睛在两人身上看了看,只听苏亦晴说道   “此事的确蹊跷,嫂嫂想想,俞冷是殿前司的副指挥使,他背后的靠山是霍家,霍家在朝中可谓一手遮天,敢动霍家的人,除非是…”   楚璎微微一惊“你说是皇…”   话说到一半,她又吞了回去,显然有些话,心里知晓,可嘴上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苏亦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给她投去一个眼神会意,然后神色淡定的继续喝茶。   楚璎的心一时不能平静。   丁香并没有听懂二人在说些什么,只是见两人好像各怀心事的样子,眼睛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放下手中的梅花枣泥糕,嘴上还沾着糕点的碎屑,她轻轻用帕子擦了擦,这才狐疑说道   “两位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何一句也听不懂?”   楚璎和苏亦晴不约而同的看向她,倒是觉得她这幅无忧无虑的样子最好,什么烦恼也没有,才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楚璎笑道“没什么”她转开话题,说点小姑娘能上心的事情,道“丁香妹妹,你和李蕴冰成亲的日子定在何时?”   丁香没想到楚璎会问这个问题,倒是愣了一下,随后又摇摇头说道   “此事李家倒是过来府上提过几回,只不过阿爹和阿娘一直没给个准信”   苏亦晴促狭道“那你心中如何想?着急想要嫁过去么?”   丁香的脸又红了红,将苏亦晴剜了一眼,撅着小嘴咕哝道   “我才不要这么早嫁给他呢,我还想多陪陪阿爹和阿娘几年!”   两人看着小姑娘一个口是心非的模样,没有去揭穿她,心中却又想着其他的事情,丁香是兵部侍郎唯一的千金,自小就是娇生惯养,当眼珠子一般疼爱,如今她已经过了及笄之年,爹娘若是真为女儿的终生大事着想,自然是希望她早日成亲,可丁家这么拖着…莫非有其他的打算?   晌午,楚璎留饭,两人用了饭之后,又闲聊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楚璎见丁香极为喜欢吃她这里的糕点,便让翠袖准备了两盒,让两人都带了回去。   将人送走之后,她回到屋内,许是怀了孩子的缘故,竟然有些困乏,便躺在床榻上歇息下来。   这一睡醒来,纱窗外射进来橘红光线,竟然已经到了落日时分了。   翠袖和红泪伺候她起身,梳洗了一番,紫星和紫月也从外头进来了,紫月手中捧着这个月的账本进来给楚璎看,楚璎让她放下,如今紫月对算账已经上手了,楚璎基本也不用在旁边教了,她自己便能完全的将账本上的账都计算清楚   楚璎看过她算的账本,见每一笔账都记的清清楚楚,满意的点头道   “紫月,你的账算的不错,我瞧着账房那边也忙不过来,往后你便待在账房里管账,不用再来我屋里伺候了!”   紫月自从开始学会算账之后,便对算账这件事情越发的上心了,她本来就聪慧,学了不到一年,便完全学会了,这算账自然是比在屋子里当大丫鬟伺候主子还要体面些,她听到楚璎这么说,高兴的不得了,赶紧跪地磕头谢恩   “多谢少夫人,紫月往后一定会好好帮账房做事,不辜负少夫人的提携!”   楚璎满意的点点头。   紫星瞧着自己的亲姐姐被提拔了,她们两个在屋子内伺候的丫鬟,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去账房里帮忙,去账房里做事,不就和从前紫苏是一样了么,紫星心中羡慕不已,便也说出来道   “好生羡慕阿姐,不知有朝一日,少夫人也是否愿意教教我?”   楚璎瞧着紫星这幅艳羡的模样,不由得好笑道   “你若真有这个想法,我自然愿意教你!”   紫星听后不禁大喜,马上磕头谢恩。   谢君淮夜里披星戴月的赶回来,见院子里还亮着灯,屋内有人临窗而坐,她用手托腮,在窗纸上投下一个柔和精致的剪影,他大步走进来,珠帘好晃动,转眼间,男人已经进了里屋。   屋内烧了地龙,暖和如同春日,可外头却十分寒冷,他身上带着寒意,因此他先脱下斗篷,换了衣裳才朝楚璎走过去。   楚璎已有些困倦了,她穿着睡袍,撑着下巴坐在灯下打瞌睡,因此,谢君淮进来了,她也还不曾察觉,他放轻脚步朝她走过去。   只见她托着下巴,眼皮在不住的打架,长睫一眨一眨的,他俯身过去,将她整个人都拦腰抱起来。   这样一个动作,还有鼻端传来的檀香味道,让楚璎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来,看到谢君淮的脸,她提起精神来,可还是忍不住用手掩唇打了个哈欠,看来是真的很困了,他微微皱眉,严肃道   “既然困了,为何不早点睡?”   楚璎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脸蛋在他的胸膛前蹭了蹭,感到一阵安心,微阖着眼睛说道   “没看着你回来,睡不踏实”   听到这句话,谢君淮的心便软了半边,低头见娇妻一张安静的侧脸,心中一松,那些阴谋算计统统都抛在脑后了,只觉得世间的美好尽在她的身上,哪里还舍得怪她,将她放在床榻上,拿起绸被替她盖好,又掖了掖被角,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柔声道   “你先睡,我先去净房沐浴,一会过来陪着你”   楚璎轻轻的“嗯”了一声,本打算他回来后,与他说一下今日的事情,刚到了床榻上,浓浓的睡意便侵袭而来,眨眼的功夫便陷入了梦想,等谢君淮沐浴完回来后,发现她已经睡熟了,他不忍吵醒她,轻手轻脚的灭了灯,上床掀开被子,搂着她一起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留言,更晚了,抱歉 第104章 上门请罪   次日,楚璎跟谢君淮提起紫月的事情,要将她安排到账房里做事情,谢君淮同意了。   只是没了紫月这个丫鬟,这屋子里伺候的大丫鬟便又少了一人,楚璎怀着身孕,身边自然不能少了人来伺候,谢君淮打算去其他院子里调派丫鬟过来,可沈随心持家这些年,一直秉承着勤俭的原则,家中并没有安置多少奴婢奴才,因此他倒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过来。   他只得让府上的管事的去买几个头脑灵活,手脚利索的丫鬟进来,这件事情刚过了两天,便有人带着四个丫鬟亲自登门拜访了。   谢君淮和楚璎正在饮茶,听到有人主动送丫鬟上门,也是微微惊讶,管事的按照吩咐将丫鬟领到后院里头来,进屋来给楚璎和谢君淮二人看。   领头的是个婆子,穿着一身豆绿色比甲,头发挽了一个髻,见到楚璎和谢君淮便笑眯眯的下拜道   “老奴见过太傅,见过大娘子”   楚璎一看这婆子似乎有些眼熟,可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就见过,她又称自己为大娘子,倒好像是楚家的人,正疑惑,那婆子便笑眯眯的说道   “大娘子,老奴是白夫人身边伺候的,老奴姓吴,相国得知谢府上缺丫鬟,便让夫人在府上挑几个机灵会伺候人的过来,给大娘子使唤!”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白夫人将府上几个好使唤的都挑出来了,让奴才给少夫人带过来!”   楚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婆子面相熟悉,原来是白氏身边的婆子,她阿爹交给白氏来做,白氏安排身边的婆子送人过来,这的确是她阿爹会做的事情,楚松龄一直将女儿宠的厉害,即便嫁来谢家了,也担心她过得好不好,这不,刚知道楚璎院子里少了丫鬟,便立马让人送过来了。   吴嬷嬷让丫鬟都上前来,让楚璎挑选。   这些丫鬟身上都穿着桃红褙子和艾绿长裙,梳着双丫髻,年龄都在十四五岁左右,楚家家业庞大,府上里里外外有两百来号人,这些丫鬟虽然是楚家的,可她未必全部都能认出来。   既然是楚家送来的,又是训练有素的,伺候主子自然是没有问题,倒是让谢家省了不少事情,谢君淮心中对楚松龄充满感激,他将丫鬟都看了一眼,然后偏头对楚璎说道   “阿璎,既然是岳丈送来的,你就将她们几个都留下吧!”   楚璎摇头失笑道“我们这屋子里头哪里用的了这么多丫鬟”然后她又说道   “你们都会什么,说来听听!”   从左边往右边,那四个丫鬟依次说道   “奴婢擅长厨艺”   “奴婢擅长女红”   “奴婢擅长煮茶”   “奴婢擅长医术”   于是又问了名字,那擅长医术的叫秋清,擅长厨艺的叫夏浓,楚璎便留下这两个来,其余都让吴嬷嬷带回去。   吴嬷嬷自然不敢违拗她的意思,大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没被选中的两个丫鬟脸上都露出遗憾之色,要知道被送来这里之前,楚家也是答应了她们,一旦留在谢家,可是给双倍的月例的,不但楚家那份不变,就连谢家也会给一份。   被选中的自然是面露喜色,赶紧谢恩。   不过她们来了一趟,楚璎也没有亏待她们,每个人都打发了赏钱,吴嬷嬷谢过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楚璎让红泪将两个丫鬟带下去先安顿好,等人走了之后,谢君淮便跟楚璎说道   “改日我亲自去楚家谢过岳父大人!”   楚璎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个丫鬟在谢家安顿好之后,紫星教了二人学规矩,次日便来楚璎屋子里做事了。   这日的早膳,便是夏浓准备的,她厨艺好,熬粥做点心比府上的厨子要强,也比翠袖和红泪好,饶是楚璎这张嘴被翠袖养刁了,吃她做的东西,依然觉得味道不错,今日比平日还要多吃了一碗,饭后,秋清替楚璎把脉   楚璎坐在美人榻上,面前的丫鬟手指轻轻按在她的手腕处,神色认真,一会儿她把完脉,将手收回,起身站在一侧,恭谨的说道   “娘子的脉象很正常,只是才病过一次,身子有些虚,平日里要多吃些滋补之物”   楚璎看着眼前这个神色从容不迫的丫鬟,虽然来了不到一日的功夫,可见得出此人对自己还是尽心尽力的,她微微颔首笑道“你从前是哪个院子的,我为何从未见过你”   这样有能力的丫鬟,在府上不应该被埋没的。   秋清一五一十的说道“奴婢是半年前入府的,一直在小郎君屋里伺候,前几日夫人说要从院子里调几个丫鬟来伺候娘子,小郎君便派我过来了!”   这丫鬟斯文稳重,说话不紧不慢的,既然是楚珞屋子里头的,那她自然不怀疑。   歇了一会儿,夏浓又端了一碗燕窝过来,放在楚璎身边的矮桌上,她一脸是笑的跟楚璎说道   “娘子,奴婢刚煮的燕窝,你看味道喜不喜欢”   夏浓说话亲切,性子活泼些,不比秋清沉稳,她的厨艺好,曾得楚松龄也夸赞过,楚璎点点头道“先搁这儿吧”   夏浓笑着点点头,抱着红漆木盘退下去了。   霍蔺下令三军南撤,回到驻地去,自己则在京都待了下来,入京南疆诸国与宋国友好,苗人不作乱了,边境风平浪静,他也可以安安心心在京都议亲。   他回来后不久,便去了楚家一趟,拜访楚松龄,如今这次,倒是第二回过来了。   楚松龄今日并未去清风书院授课,一个人在园子的凉亭内饮酒作诗。   霍蔺从前院进入之后,来到园子中,远远的看到凉亭内站着几个书童,楚松龄峨冠博带,广袖直裰站在凉亭内,挥毫泼墨,男人虽然到了中年,却依然有种洒脱俊逸之感。   霍蔺虽然不喜欢文人,但是对楚松龄这个舅父倒是十分的敬重。   他朝楚松龄抱拳行了一礼“舅父”   楚松龄早就知道他已经进来了,可依然是目不斜视,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神色十分冷淡。   霍蔺又叫了一声“舅父,外甥今日来,是向您请罪的!”   楚松龄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往旁边的笔架上一搁,然后抬起头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负手站立起来,冷笑道   “你何罪之有?如今霍将军越发厉害了,可是我等平头百姓得罪不起的,我等如何敢问罪于你?”   楚松龄眼下虽然不是相国,可京都楚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在朝中也依然大有人在,皇帝根本没有想法要彻底清除干净,所以那日御花园的事情,他想必也是知道了。   霍蔺见楚松龄并不待见他,神色倒是冷静,也不见得生气,他仍然耐着性子,说道   “舅父,这些年你也是知道的,我对阿璎是一片真心,可那谢君淮却半路杀出来将她抢走了,让我如何甘心!”   他不说还好,说完之后,楚松龄一股子火气便上来了,他一双眉毛差点竖起来了,瞪着霍蔺说道   “阿璎如今已然嫁人了,你若是当真在乎她,便不要去破坏她和谢君淮之间的感情!霍蔺,我一直当你是亲儿子看待,阿璎回楚家之后,我也曾明言,让她知道你待她好,可你如今却做出这等事情来害她,我对你当真是失望至极!”   “舅父…”   “你走吧!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霍蔺心甘情愿挨了这一顿骂,他心里头一点气也没有,他得知楚璎冻了一夜,后来又病了好几日才好,心中也一直自责,想到要去看望她,势必会遭到谢家的阻拦,也只好来楚家,在楚松龄面前认个错,自己心里头也好受一些。   不过楚松龄显然不想原谅他,这不,立马就下了逐客令,完全不给霍蔺半分面子,霍蔺见楚松龄神色冷硬,仿佛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只得作罢,朝他拱拱手   “外甥告退”   他离开凉亭之后,并没有直接出府,而是拐了个弯,直接来了楚家二娘子的院子里。   早就有丫鬟在院子门前守着,见霍蔺过来了,将院子门往里打开,让他进去,霍蔺直接进了楚琳的屋子里。   此时楚琳还是未嫁之身,今日她妆容明媚,十分艳丽娇俏,可看在霍蔺眼中,他却并无几分动容之色,反倒是楚琳,目光流转,面露娇怯之色,柔声喊了句“霍蔺表哥”   霍蔺奏上前去,并未说别的,只是神色冷淡的问道“事情都办妥当了没?”   楚琳见他心思不在自己的身上,神情有些低落,可想着她答应自己的事情,又宽了宽心,道   “表哥放心吧,人已经安排进去了,在大姐身边伺候着”   表哥依然是放不下那个女人,楚琳心里头不是滋味,可想到表哥答应,只要拆散了谢君淮和楚璎,便娶她过门当霍家的媳妇,她心里头便有盼头了。   按照霍家的情况来说,霍太尉是断然不会让嫡长子娶一个嫁过两次的女人的,届时霍蔺得到了楚璎,即便他金屋藏娇,她也忍了,只要能嫁给他,成为霍家的少夫人,她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霍蔺听完之后,神色缓了缓,他目光中的冷意淡了几分,道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答应你的,都会实现!”   楚琳欢喜不已,如今霍蔺已经到屋,她准备了一些酒菜,想要留着他下来喝一杯,正要开口,却听到霍蔺淡淡的说道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着,朝她拱了拱手,转身便出门去了,楚琳拦都拦不住,只得立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他走。   作者有话要说:  楚璎:我爹真帅!   谢君淮:我才是男主角╭(╯^╰)╮ 第105章 不仁不义   虽然禁宫副指挥使俞冷被抓入了大理寺,可他自个却一直喊冤枉,咬死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前朝的臣子们也为此争论不休,不少人为俞冷说情,并且认为谢君河初次接手禁宫统领职位,皇宫中便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新旧党派为此争论不休,闹得不可开交。   霍霆尊极力维护俞冷,奈何皇帝并没有给他面子,当着群臣的面,将俞冷治罪,杖责一百,发配去漠北充军。   这可是完全给霍太尉打脸了,让霍太尉在群臣面前下不了台,奈何这个人是皇上,这哑巴亏只得吃下去,因此下朝之后,霍太尉脸色极为难看的从元吉殿内出来了,在宫殿外的白玉阶上,他见谢君淮还没有走远,便大步朝他走过去。   霍太尉虽然年纪大了,可走路的姿势依然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谢君淮偏头看见霍霆尊在他的身侧,脚下一顿,微微拱手道“太尉大人!”   霍霆尊黑着一张脸,将长袖一甩,冷哼了一声道   “谢太傅,你当真是好手段,让本官真是佩服!”   谢君淮当然不会认为霍霆尊是真的在夸赞他,只是淡淡一笑道“谢某不知太尉说的时间什么意思!”   霍太尉见谢君淮依然在装模作样的,心里头的火气便又上来了几分,他怒极反笑道   “谢太傅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不用老夫说的太明白,谢太傅这么做难道不是想要对付我霍家么?”   谢君淮微微挑眉道“霍太尉严重了,此案证据确凿,乃俞冷监守自盗,和太尉并无半分关系,和谢某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太尉这么说,未免太牵强了吧!”   霍太尉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朝他干瞪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   “谢君淮你今日说的,我都记住了,咱们走着瞧!”   他记在心上了,那这笔账自然是迟早要找他算的。   说完之后,他便大步离开,谢君淮反而脚步慢下来,目光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底的冷意慢慢的凝聚。   霍霆尊堂堂太尉,一连在谢君淮兄弟手上栽了两个跟头,这口气自然是咽不下去,回去之后,府上的人看到霍太尉铁青着一张脸回来,都是胆战心惊的,大气都不敢出。   霍蔺是武将,平日不上朝,如今闲赋之时,他多半的时间在训练霍家私自招募的将士,每日里傍晚才回府,他的继母霍夫人也在着手替他挑选妻子,郡主自然知道替嫡长子挑的夫人,才貌家世都不能太差,也不能太好,若是太好,显然会将她儿子的风头都盖住,到时候,她们母子在府上就没什么地位了。   不过,霍蔺对此似乎根本不在意,霍夫人每次拿着写着姑娘们生辰八字的册子给他看时,他也只是敷衍一下,没有任何表示,也说明他压根就看不上。   为此,霍夫人在霍霆尊面前,不知抱怨了多少回,不过如今霍太尉要依赖儿子,也没有多说什么,霍蔺回来之后,便让府上的下人将他叫去书房。   霍蔺见他阿爹脸色不善,他并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扬了扬眉道   “阿爹有何事不顺心?”   能让他阿爹如此不顺心的,朝堂上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了,霍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霍家和谢家早就已经杠上了,不撕个鱼死网破,也罢休不了。   霍太尉见儿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而好像在嘲弄他这个当爹的,心中极为不悦,他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   “我为的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   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霍蔺,别忘了,你是我的儿子,咱们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霍蔺的神色冷下来,他抱着双臂站在霍太尉的对面,抿着唇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霍霆尊冷冷的说道“既然皇上和谢君淮都想对付咱们,咱们肯定是不能坐以待毙,如今最为重要的便是拉拢朝臣,成为我霍家的后盾,时机成熟就动手,既然皇上不仁,休怪我们不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兵部侍郎丁晟膝下有一独女,至今还未出嫁,为父让你将她娶进门来,当你的夫人!丁晟爱女如命,你若是将她娶回来了,等于是捏住了丁晟的软肋,日后,不怕他不听我的话!”   霍蔺听完之后,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之色,微微点头道“阿爹安排就是,我娶谁都无所谓!”   次日,霍太尉便给兵部侍郎下了请柬,邀请他上门一叙,兵部侍郎虽然人到中年,在朝中为官数载,虽然没有明确表明立场,可见他让丁李两家结亲,把丁香许配给李蕴冰这一点上,可见他对谢君淮等人的新政是极为推崇的,因此,他对霍太尉并不认同。   然而霍霆尊给他下请柬,他自然是不得不去。   青呢小轿停在霍家门口,里头下来一个幞头朱袍的官员,被府上的下人请进府上去。   丁晟在太尉府上待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出来了,到了门口,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然后才上轿。   自从怀孕之后,楚璎常常有倦怠感,每日打不起精神来,这日,谢君淮陪她一起用饭,谢君淮亲自替她舀了一碗淮山薏米红豆汤,放在她的面前,他看着妻子脸上又恢复了从前白里透红的颜色,心中十分满意,他柔声道   “这做饭的丫鬟也是心细的很,做的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菜!”   楚璎顺手就接过去,将碗端在手里,没想到,连谢君淮也看出来了,夏浓的确很细心,就算翠袖和红泪没有交待什么,她对楚璎的喜好也十分清楚,平日里做的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连楚璎不喜欢吃栗子这个习惯,她也是知道的。   她笑了笑道“夏浓的确是个细心的丫鬟”   谢君淮道“这得感谢岳父大人,明日我便去一趟楚家,当面跟岳父说一声谢!”   楚璎当然同意,谢君淮也不多说了,低头吃饭,楚璎低头喝汤,刚进入嘴中,胃中一阵翻滚,她猛地将手中的碗放下,捂着胸口,转过头来,一阵干呕。   谢君淮见她这般模样,微微皱眉,侧身过去扶她,他神色一变道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楚璎呕了一阵,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只感觉胸口依然难受的很,她摇摇头道   “我也不知为何…”   在一旁伺候的翠袖,赶紧端来一盏茶,以为楚璎又出什么事情了,心里头十分担忧,将茶水递过去,焦急道“娘子,快喝点水!”   谢君淮和翠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手足无措,倒是楚璎心里清楚,不过她一时没法跟她们解释。   反倒是夏浓十分冷静,她道“娘子怀着身孕,这是害喜的现象,吃点酸的东西便没事了!”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谢君淮这才猛然醒悟过来,想到自己的院子里似乎没有什么酸的东西可以吃的,便赶紧吩咐屋内的下人,去找酸的东西来给少夫人吃。   不多时,红泪便从老夫人那里拿了一罐子酸梅过来,她用小碟子装了放在楚璎面前,楚胤吃了几颗下去,才将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给压制下去。   经此一事之后,谢君淮总算是明白了,孕妇喜欢吃酸的东西,便赶紧出门,去街上买酸果和蜜饯。   他出门不久后,便买了许多东西,全是为楚璎准备的,长安在后面跟着,长剑别在腰上,手里头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作为一个常年显得很冷酷的护卫,长安第一次做这等逛街提包的事情。   路过太白楼下之时,长安仰头往上看了一眼,猛地瞥见窗口坐着一个人,一身象牙白直裰,头戴幞头,不正是李蕴冰!   长安提醒谢君淮,主仆二人便一前一后的去了太白楼,上了雅间。   谢君淮发现,李蕴冰是一人在喝闷酒,他一手执杯,一手拿着酒盏,仰头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谢君淮皱眉,走上前去,伸手就将他手中的杯子给夺走   “蕴冰,为何独自一人在此饮酒?是不是心中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   李蕴冰正喝的起劲,见有人过来将酒盏夺走,十分不悦,睁开眼睛来,看到是谢君淮,好在他没有喝醉,见谢君淮问起,脸上便露出一丝苦笑   “明明已经说了,选个好日子成亲,现在丁家又改变主意了,说什么只有一个女儿,要在身边多留一段日子,等明年再说,你说我这心里能痛快么?”   谢君淮在他的对面坐下来,李蕴冰抬手替他倒了一杯酒,又将他拿走的酒盏又拿过来,替自己满上之后,仰头又是猛地灌了一杯下肚。   谢君淮端起酒盏,浅尝辄止,他沉吟了一会儿,不紧不慢的说道   “丁香今年已经及笄了,若是丁家真想留着她到府上多待一段日子,前段时间便不会说要李家把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他们为何忽然改变主意呢?”   李蕴冰也是一脸困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谢君淮眸光一深,道“我先派人去丁家打听一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106章 有事相求   谢君淮回府之后,将大包小包的蜜饯拿回屋子里,让几个丫鬟拿去收好,他在楚璎的对面坐下,楚璎自从怀孕之后,对气味尤为敏感,很快就闻到他身上有股酒味,她似乎很意外,谢君淮居然会去买蜜饯的途中饮酒。   谢君淮见她水润清亮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困惑之色,便跟她解释道   “适才出去,路过太白楼,见李蕴冰在楼上饮酒,便进去陪他喝了几杯,他心情有些不顺,我便开导了他几句”   原来是这么回事,楚璎倒是不怀疑他说的话,李蕴冰性子洒脱率性,比谢君淮和白恪都要豁达的多,楚璎实在想不明白,他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谢君淮并不是很介意告诉她这件事“以前李家和丁家也说好,要选个良辰吉日,将亲事给办了,谁知丁家却忽然改变了主意,说要将女儿在府上多留一段日子,舍不得将她这么快嫁出去了,李家自然是不高兴!”   楚璎听完之后,眼中倒是有了一丝笑意   “我一直以为李蕴冰不在乎丁香,现在看来,恐怕他是早已陷进去了!”   谢君淮听她说了这句话,一时笑而不语,他望着楚璎精致柔和的脸蛋,眼底显出温柔之色,若说是陷进去,他才是陷的最深的一个。   楚璎并没有察觉到他眼底的那一丝意味不明,只是想到丁香和李蕴冰情路坎坷,倒是有些担忧,她想让谢君淮帮他们。   谢君淮将她神色看在眼底,知道她的心思,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不由得笑道   “莫要担心,这件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李蕴冰是我的挚友,我自然会帮他的”   楚璎微微点头一笑,忽然间又想到些什么,她道“丁晟当年是我阿爹提拔上来的,夫君若是遇到难事,可找我阿爹去帮忙!”   谢君淮点头应下了。   谢君淮手底下的人,很快便将事情的缘由查清楚了,其实根本没费什么周章,因为霍家已经登堂入室,上门找丁晟议亲了,丁晟为何不肯嫁女的原因显而易见。   就这几日的功夫,霍蔺亲自来了一趟丁家,他英武不凡,年纪轻轻又位高权重,丁夫人对他十分满意,丁晟又是个惧内的,经过霍太尉这么一威胁,丁夫人在耳边吹枕头风,心中便有些动摇了,这几日,丁香想要出门见李蕴冰,皆被丁夫人给拦住,直接让她在院子里学规矩,哪里也不许去。   谢君淮得知此事后,叫上白恪和李蕴冰,一起在太白楼上商议。   李蕴冰得知是霍家在后面捣鬼,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张俊秀白皙的脸都便黑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杯盏不住的晃动。   白恪见他这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   “往日里,要你在丁家好好表现,你偏偏不答应,如今她被别的男人惦记上了,又是当朝太尉的儿子,正二品的金吾卫将军,现在你终于知道后悔了!”   李蕴冰被他一句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只得给自己倒酒,一阵猛灌。   谢君淮抬手止住他的动作,他看了一眼白恪,淡淡的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白恪耸耸肩膀,将嘴唇一勾,拿着一杯酒喝下去,他勾起嘴唇道   “好,我不说了,那咱们总该像个法子,总不能看着霍家就这样将蕴冰的女人给抢走了!”   谢君淮微微沉吟道“这样吧,咱们也别喝酒了,一起去一趟丁家!”   白恪挑挑眉“你有什么主意?”   谢君淮摇摇头道“没有,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就算没有主意,为了兄弟,硬着头皮也要去的。   谁知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谢君淮三人骑马到了丁家,还没有进门,便被人拦在府门口。   府上的几个下人无论如何也不让三人进去,还说丁夫人病了,老爷在照顾夫人,谁也不见。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不可理喻,可放在丁晟身上 又是情有可原,毕竟当年,丁晟和丁夫人是患难夫妻,当年两家门第不太登对,丁夫人却执意要嫁给这个他,丁晟没有中举的那几年,都是靠丁夫人和她娘家的供给过日子,因此,丁侍郎当了大官之后,对自家皮肤暴躁的夫人一直十分忍让。   无论谢君淮几个人怎么威逼利诱,府门口的下人就是不让他们进去,还说若是谢太傅想要进来,除非踩着他们的尸体进去,谁也不想闹出人命来,那就只得作罢!   三人转身离开,骑上马背,谢君淮偏头见李蕴冰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开口安慰他道   “此时你莫要担心,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丁香嫁给你”   白恪自始至终都相信谢君淮,因为在他的眼里,谢君淮从未让任何人失望过,他道   “云羡,你想怎么做?”   谢君淮道“丁晟不肯给我们面子,但是有一个人的面子,他自然是会给的!”   李蕴冰眼中一亮“谁?”   “我的岳父大人!”   谢君淮备了些礼物来到楚家,一来是想感谢楚松龄,二来也是想要求楚松龄伸出援手。   这段日子,楚松龄在清风书院授课,等他授课完回来,已经是午后了,谢君淮在楚家登录可他一个上午,这才看到楚松龄飘然进入正堂。   “岳父大人!”   谢君淮起身行了一礼,楚松龄朝他微微颔首,走上前来,坐在主位上。   楚松龄对谢君淮这个女婿总体来说还算满意,毕竟女儿在他府上日子过得不错,想当初女儿的选择也是没错的,若是真的嫁到霍家,霍家人不知道收敛,已经让皇上忌惮了,迟早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他见到谢君淮,自然就想到自己的女儿“云羡,前些日子,派到府上的丫鬟,阿璎可还用的习惯?”   谢君淮朝他作乐一揖,拱拱手道“阿璎很喜欢那两个丫鬟,小婿这次来,就是想要谢过岳父大人”   楚松龄倒是没放在心上,他见谢君淮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心事,楚松龄目光如炬,自然看得出来今日他来并不是感谢自己这么简单,不过他有这份心思,他也很满意了,他笑道   “云羡,你今日前来,可还有其他事情?”   谢君淮道“岳父大人,实不相瞒,小婿的确有事相求!”   楚松龄神色镇定,点头道“说来听听”   谢君淮便将丁家的事情告诉楚松龄,楚松龄这段日子在清风书院授课,倒是不知道丁家还发生了这么一出,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想想一切也都是在情理之中。   丁晟虽然为兵部侍郎,可比起权倾朝野的霍太尉,当真是不足一提,霍家想要对付丁家,简直毫不费力。   丁晟是楚松龄提拔上去的,对他一直春这感恩之心,若是他能出面说情,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管是为了楚家,或者是为了女儿,还是为了宋国的江山社稷,楚松龄点头答应了他。   不过谢君淮去拒绝了,他道   “岳父大人愿意帮忙,小婿感激不尽,但若是岳父大人参与进来,势必得罪霍家,并且会将楚家给卷进来,这样,对楚家是极为不利的!”   楚松龄没想到他还会为自己和楚家考虑,捋了捋胡须 “那你想要我如何帮你?”   谢君淮平静的说道“丁侍郎向来惧内,府上的事情,只要夫人说一句,他不敢说第二句,若是能让丁夫人改变主意,那事情就好办很多!”   楚松龄只略微一沉吟,就说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谢君淮道“既然丁晟不肯见我们,小婿请求岳父大人将丁夫人约出来,我自有法子对付他们!”   楚松龄也不知道谢君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当初谢君淮与他在朝堂上,也是棋逢对手,他的心思,楚松龄多半能猜到一些,不过他也没有多问,沉吟一会儿,便答应了   “我倒是真有个法子,能让丁夫人上门来见我,三日后,你来府上,我定然让你见到丁夫人!”   既然他说有法子,那自然是真的有法子,谢君淮大喜过望,谢过之后,他又陪着楚松龄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谢君淮便起身告辞,楚松龄也没有留他,让小厮将他送出府去。   丁晟夫妇虽然没有儿子,但是有个侄儿从八岁那年便入京了,一直养在府上,此人便是丁香的堂兄丁穆,这个丁穆如今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这段日子,丁家一直在为侄儿挑选合适的女子,知道楚松龄家还有两个待嫁的闺女,尤其是楚琳,生的一副好容貌,并且知书达理,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如今楚家已不如从前了,丁家却依然风光似旧,这样一来,丁家求娶楚家的闺女也不算高攀了。   丁家那边派了媒婆过来说媒,楚松龄虽然没有马上答应,但是也有这个意思,便说得空选个日子,让丁夫人带着丁穆上门来,两家相看相看。   用这个借口,简直再好也没有了。   楚松龄当下便修书一封,让府上的下人送到丁府上去。 第107章 太傅之计   楚松龄的请柬送到丁家后,因为丁晟去了衙门里,因而这请柬便直接送到了丁夫人的手上。   丁夫人虽然在装病,可将唯一的女儿管束的很严,不让她出门,这日,刚好丁香在丁夫人的院子里闹了一场,嚷着要出门去见李蕴冰,若是丁夫人不答应,她便绝食饿死在屋子里,可丁夫人都习惯了女儿这一套,每回她要绝食,饿的头昏眼花的时候,只要塞只鸡腿进入屋子里,她必然拿起来就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所以丁夫人相信丁香绝对舍不得饿死,因此最终还是没有让丁夫人松口,郁郁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丁夫人也被女儿气的发堵,一时有些气不顺,嘴里犹自唠叨道   “我这女儿当真是白养了,竟然为了李蕴冰来跟我顶嘴,真是气死我了!”   丁穆则在一旁心平气和的安慰她道   “伯母,香香的性子你也知道,她不过是一时冲动,等想明白了,自然知道伯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丁夫人看了一眼懂事的侄子,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阿穆,丁香若是能有你一般懂事,我也不必操这么多心了。”   丁穆笑了笑,其实他私心里是帮着堂妹的,有心想要替她说几句,道“我是兄长当然是要比妹妹懂事些才行,其实伯父伯母这么做,我也能理解,毕竟有霍家这种显赫的家世,妹妹嫁过去了自然过的是荣华富贵的日子,可是伯母有没有想过,虽然李蕴冰不讨人喜欢,但是毕竟是咱们知根知底的,可霍蔺他手握重兵,杀伐决断,性子冷厉刚绝,这样的人未必适合妹妹,妹妹嫁给他,也不一定能幸福!”   丁夫人听他说完,眼珠子转了转,她承认当初考虑霍蔺,的确是先看中了他的家世背景,和男人的权利,想着自己的女儿若是嫁给他,就是堂堂的将军夫人了,霍家未来的主母,丁家也跟着沾光,可听丁穆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说道   “霍蔺将军我见过,是个极好的男子,说话客客气气的,他并不像你说的那般冷酷严厉,他到了这般年纪,却还未曾娶妻,府上连个侍妾也没有,反而是李蕴冰,朝三暮四的靠不住,丁香若是真嫁给他,说不定将来会后悔!”   丁穆再要说什么,外头的丫鬟便拿着请柬进来交给丁夫人,便退下去。   丁夫人大字不识几个,便将请柬直接给了丁穆,丁穆打开请柬一看,原来是楚松龄请他和丁夫人去府上做客,落款处是楚白氏,丁穆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什么,想到要去楚家去见楚家的小娘子,丁穆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色神色。   丁夫人问他请柬上写的是什么,丁穆眼神闪了闪,然后告诉她是楚松龄的夫人白氏邀请丁夫人和他去府上坐一坐,丁夫人一下子便明白了,楚家是想让他带着侄儿去府上相看相看。   丁夫人顿时就眉开眼笑起来,对于侄子的婚事,她并没有那么看重,楚家虽然不如从前了,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说道   “看来楚家对你也是有意思的,那改日,你就陪我一起去!”   丁穆点点头。   太白楼上,谢君淮将他的计谋与白恪,李蕴冰说了,两人听完之后,顿时福至心灵,认为谢君淮这个法子倒是妙得很。   隔了三五日,谢君淮带着楚璎回娘家,楚璎虽然怀着身孕,可并未显怀,身子依然和往日一样苗条,穿着宽松的褙子更是看都看不出来,不过谢君淮对此还是小心翼翼的,出门的时候,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楚璎在上马车之前,在府门口看见一个人,穿做小厮打扮,嘴唇上还贴着胡子,只是面容白皙的很,五官也非常清俊,楚璎定睛一看,见那人对着自己笑眯眯的拱了拱手,顿时就醒悟过来,认出此人是李蕴冰!   她目瞪口呆,不知为何李蕴冰要打扮成这样,和她一起去楚家?   李蕴冰见楚璎满脸疑惑,朝她拱拱手道“嫂子,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到楚家你就知道了!”   还没有到楚家,谢君淮便将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了楚璎,楚璎惊讶道   “夫君,你相信丁穆会将丁香带出来么?”   那日在京郊的别院里,她分明就见丁穆对李蕴冰十分不满,让他出手帮忙,楚璎认为不大可能。   谢君淮握着她的手,低低笑道   “等到楚家,你就知道了”   原来,丁香和李蕴冰两人只见,早就两情相悦了,这世间的感情总是有千百种形态,这样打打闹闹的未尝不是另一种相处的方式,如今两人多日没有见面,心中对彼此的思念倒是与日俱增,谢君淮见他这段日子情绪低落的很,便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楚璎见他这样神秘兮兮的,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紧紧的瞅着他的脸道   “你到底用什么法子,来让丁家放弃和霍家结亲的念头?”   谢君淮伸手将她的手掌握在手心中,轻轻的捏了捏,然后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   楚璎听完之后,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楚家,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正看到楚家斜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算命的摊子,那算命先生旁边摆着一个招子,上面写着“算命,测字”几个黑色的大字,楚璎的目光在算命的身上没停多久便移开了,她们的正对面也有一个人,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此人一身藏青色直裰,头戴玉冠,挺拔英武,不是霍蔺是谁?   楚璎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微微感到诧异,目光还未来得及从霍蔺身上移开,他的一双眼睛便看过来了。   霍蔺见谢君淮扶着楚璎,两人站在一起,仿佛是一对璧人,他看着十分刺眼,将手中的马鞭子交给身边的护卫,大步朝楚璎二人走去。   霍蔺看了一眼谢君淮,嘴唇勾起一丝冷笑道“真是巧,没想到太傅和表妹也来了!”   他始终不肯承认楚璎是谢少夫人,谢君淮微微一哂道   “今日在这里遇上霍将军,的确是巧!”   他面上平静,心中却微微起疑,为何霍蔺会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只是碰巧这么简单么?   两人没有的多说,霍蔺的目光微微下移,从楚璎的腹部滑过,然后又不着痕迹的移开,抬头往她们的身后看过去,李蕴冰刚好站在谢君淮的身后,见霍蔺看过来,他赶紧将头低下去,若是被拆穿了,这戏倒是不好演下去了。   霍蔺并没有看清李蕴冰的真容,见他手中拿了许多的礼品,只是扫了一眼,又将目光收回来,转身大步朝里面走去。   虚惊一场,楚璎和谢君淮对视了一眼,这才相携走进去。   谢家的人来了没多久,丁家的人也到了。   这三家人都好像事先约好了的一般,竟然都在同一天来到楚家,霍蔺在看到丁夫人和丁穆的时候,忽然之间就明白,谢君淮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想要楚家说服丁家,放弃和霍家结亲。   三家人都聚在楚家的正堂内,出来接待客人的是楚松龄夫妇二人,丁夫人与白氏见礼了,丁穆又给楚松龄夫妇见礼,白氏看了丁穆一眼,心里头暗暗觉得满意,偏头又看了楚松龄一眼,见他目光中也露出一赞许之色,白氏心中便有数了。   不过丁夫人看到谢君淮却好生尴尬,不过谢君淮仿佛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反而是和楚璎一起起身,朝几人拱拱手道   “我先扶阿璎回院子休息了,你们慢慢聊,告辞!”   她们在场也不合适,楚松龄也没有拦着她们二人,让谢家的人都跟着去了。   谢君淮将楚璎送去她住的院子里,从回廊上穿过月洞门,到了后院中,正走着,忽然之间环抱的大树后面,窜出一个人来,挡在几人的面前,那人站稳之后,叫了一声“楚璎姐姐,太傅大人!”   声音清脆软糯。   楚璎仔细一看,眼前的人虽然一身小厮打扮,可仔细一看,却是个秀美清丽的姑娘,圆圆的脸,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不正是丁香。   没想到丁穆真的将她带过来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有人快了她们一步,从身后站出来,伸手就将丁香给抓住,然后带着往花园里走去。   丁香看清他的人,原本要出声嚷嚷两句,话到了嘴边又吞下去,乖乖的闭嘴跟着他走了。   谢君淮和楚璎一直看者两人走到花园深处,这才回过头来,相携一起往前走,楚璎感慨道   “我以为丁穆不会将丁香带出来!”   谢君淮微微一笑“我想的刚好与你相反,丁穆对李蕴冰虽然有些偏见,可他到底心里面还是向着妹妹的!”   楚璎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只希望霍蔺不要出来捣乱便好了!”   她轻松的吐了口气,随后又说道   “那丁夫人那边该怎么办?”   谢君淮微笑道“丁夫人自幼没念几句书,性子暴躁,又十分迷信,若是她发现霍蔺和丁香八字相冲,她就绝对不会让丁香嫁给霍蔺的!”   楚璎挑眉“所以…”   难道他还安排了人,故意来…是门口的算命先生!   谢君淮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第108章 太傅之计(2)   谢君淮送楚璎去后院的目是让李蕴冰和丁香见面,楚璎在屋内待了一会儿,便跟谢君淮提议去梅园中走一走,谢君淮自然是依着她的想法,外头虽然是天晴了,可也是十分寒冷的,出去的时候,谢君淮将一件厚厚的丁香色芙蓉纹斗篷披在她的身上,两人手拉着手,一起慢慢的往梅园里走去。   宋国人爱梅,许多文人墨客都是爱梅成痴,楚松龄也喜欢梅花,因此专门建了一个园子栽种了不少梅花树。   眼看就要到腊月,园子中的梅花盛开,十分烂漫,一阵风吹来,红粉如雨,夫妻二人回廊下,见园子中还站着另外一个人,背对着她们,身姿窈窕,乌发如云垂在背后,旁边还跟着两个丫鬟,楚璎认得出来,此人是楚琳。   楚璎站的地方离她们不远,虽然两人并未说话,可她仍然能察觉到有人已经进来了,她知道今日府上请了丁家的人过来,让她和丁家的郎君相看相看,可她心中不喜那人,又不敢大胆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意愿,也不敢违拗楚松龄的意思,只得不情愿的顺从楚松龄,出来见那男子。   见一见倒是没什么要紧,看了后不答应便是,她就不信阿爹会强迫她嫁过去。   她以为现在进来的,便是那丁家的男子。   她缓缓的转过身来,往那个方向定睛一看,却见一男一女并肩站着,不是丁家的人,而是她的阿姐姐夫!   自从陆氏被驱逐出府上之后,楚琳对楚璎的憎恨与日俱增,现在她嫁人了,喜欢的男人还是惦记着她,楚琳一直觉得她碍眼,此时,也不喜欢看到她的脸。   她微微皱眉,不知为何楚璎会忽然回娘家,见谢君淮也在一旁,倒是不好视而不见,那太傅可是个不好得罪的,她慢吞吞的走过去,站在回廊外面停下,对着二人见了一礼   “阿姐和姐夫今日怎么回娘家了?”   她说话冷淡,一副明显不欢迎二人的语气。   楚璎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自然是回来看看阿爹”   楚璎自从嫁人之后,和楚琳相处的也少了,从前在府上的时候,姐妹二人锱铢必较,如今倒是看淡了,她笑着继续说道   “适才在前院里看到丁夫人和丁家郎君,想必是来看妹妹的,妹妹真是好福气”   楚琳听完这句话,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随后便冷笑道   “若说有福气,谁能比得过姐姐?”   楚璎见她依然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似乎还是不怎么待见她这个做姐姐的,便没有继续往下说,拉着谢君淮走向梅园中,去四处逛逛了,也不再管楚琳。   白氏和丁夫人在前院中聊了一阵,楚松龄和霍蔺也没有走,霍蔺还同丁夫人寒暄了几句,丁夫人是不知道楚家和霍家有嫌隙,楚松龄虽然看在眼里,可也没有多说什么,当着丁夫人的面,他也不好对这个外甥下逐客令,只是静观其变。   两个人终于聊到要去后院的梅园中的走走了,总算是进入主题了,于是,楚松龄也说,反正闲着没事,便一同去园子中走走,霍蔺自然也要跟着一块儿去的,大家便一同起身,去往梅园中。   她们还未到梅园,便已经有小丫鬟,飞快的跑去园子中告知楚琳,楚琳没想到霍蔺也回来,顿时就慌了起来,若是霍蔺知道丁家人过来是相看她的,会不会认为她是个三心二意的女子?   她脸上露出焦虑之色,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改如何是好。   然而,就算她此刻想要改变主意也来不及了,因为楚松龄和白氏已经带着丁家的人走到了园子门口。   楚琳只好快速的收敛好脸上的失态之色。理了理鬓边的头发,纠正好自己的姿态,一转眼,便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优雅又矜持的楚家二娘子。   她转过身来,故意去看梅花。   耳边听到一阵脚步身,丁家的人已经进来了,丁穆一进来,便看到梅花树下站着的女子,窈窕婀娜,一身月白色对襟卷草纹褙子,搭配千褶长裙,落花沾在她的裙裾和衣裳上,丁穆一时移不开目光。   楚琳假装不经意间转身看过来,见到走进来的众人,脸上的惊讶之色也表现的恰到好处,见到有外来的男子,她的脸微微泛红,透着几分羞涩的垂下头去。   众人已经来到她的跟前,楚琳盈盈下拜,给众人施礼,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丁夫人看到这楚家二娘子,生的这般美丽,又十分温婉贤淑,心中欢喜不已,若是她之子能将这样的闺女娶过门了,倒是赚了个大便宜。   楚琳羞涩的将脑袋抬起来,却没有将今日前来相看的男子多看一眼,反倒看着霍蔺,霍蔺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他神色平静,眼中毫无波澜,看到她也没什么神色变化,楚琳满心欢喜化为失落,再将目光往旁边一移,顿时便触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丁穆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脸。   楚琳虽然不喜欢他,可被男人这般神色看自己,分明是对自己很满意,这让楚琳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一丝骄傲,这些年,愿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也有不少,这个丁穆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并没有勾起她的兴趣,她一颗心仍然扑在霍蔺身上。   楚璎和谢君淮刚好在园子中已经走了一圈,又绕回原地来,见一家子人都过来,便和谢君淮相携走过去,楚松龄见女儿在园子里走了许久,便说道   “阿璎,你怀着身子,好生待在屋子里,不要到处乱走”   楚璎笑道“阿爹,有夫君陪着我,没事的”   白氏笑着替楚璎解围道“我在园子的凉亭内摆了瓜果酒水,不如咱们去凉亭内坐一坐?”   丁夫人自然是十分赞同她的说法,丁穆望着满园子的梅花,兴致颇高道   “伯母随着夫人去凉亭内坐一坐,侄儿想在园子中走一走,看看梅花”   白氏知道楚松龄对丁穆十分满意,又见楚琳没有看了就走,也没有露出不满意之色,她就当楚琳并不讨厌丁穆,只要不讨厌,总该有些机会,便有意撮合两人,笑着说道   “既然郎君要在园子里走一走,不如琳儿陪他一起走走,免得郎君在园子中迷路了!”   可楚琳不走的原因并不是丁穆,而是霍蔺,这下,倒是让白氏和楚松龄都误会了。   白氏说完,楚琳却犹豫起来,她看了看霍蔺,一时有些为难,生怕霍蔺误会些什么,然而,霍蔺的神色间并没有任何异样之色,反倒帮着白氏说话道   “的确,这园子这么大,容易走错了,表妹陪着丁郎君最好,据我所知,表妹也喜欢梅花,正好丁公子也喜欢,你们可以一起赏梅!”   至于霍蔺为何知道跑楚琳喜欢梅花,根本就不用猜,自然是受楚松龄的影响。   楚琳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心中一阵难受,可碍于众人都看着自己,不好拒绝,只得点头答应了。   楚璎则和谢君淮,以及其他的人,去凉亭内,喝了些用梅花雪煮的热茶,然而她毕竟是怀着身孕之人,一会儿,谢君淮便带着她离开了。   两人一走,霍蔺跟着也没多留。   等楚琳和丁穆赏玩梅花回来,几人都不见了,楚琳没见到霍蔺,脸上的失落之色便露出来了,终究是没法再装下去,说身子不舒服,先行离开了。   她走后,丁穆有些郁郁,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楚松龄和白氏也不知楚琳到底是什么心思,眼看都到晌午了,白氏留饭,霍蔺也厚脸皮的留下来,吃晚饭后,才和众人一并告辞离开。   楚璎夫妇,丁夫人和丁穆,还有霍蔺一起走到府门口,府门口的几辆马车都停在路边,看门的小厮和马车便的丫鬟小厮走开了,围拢在斜对面的算命摊子上,似乎在请算命先生算命!   楚璎看到这一幕,脸带诧异之色   “这算命的究竟是何等本事,竟然将这些人都吸引过去了?”   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便来了兴趣,要知道她平生最容易相信这些不着调的江湖术士胡说八道,楚璎看见她眼中发亮,并说道   “若是真准,我倒是想替丁香去算算命,看看咱们家丁香到底是不是个有福气的人!”   楚璎笑着说道   “丁小娘子有丁侍郎和丁夫人这样的爹娘,自然是个有福气的!”   丁夫人又说道“爹娘好有何用,总归是帮不了她一辈子的,嫁个好人家,有个好郎君才是有福气!”   这话,似乎是说给霍蔺听得,霍蔺当着楚璎的面,难得从善如流的说道   “若是丁夫人愿意相信晚辈,晚辈将来一定会替贤伉俪照顾好丁香!”   霍家有意与丁家结亲的事情都传开了,霍蔺倒是并不介意让楚璎都知道。   楚璎对霍蔺虽然并无男女之情,可听到这句话不免有些失望,只觉得霍蔺恐怕从此以后,真要与他那阿爹同流合污了,不过她没失望多久,便见翠袖和红泪往这边跑过来,兴冲冲的说道   “娘子,那算命先生算命可真准啊!奴婢只让他替娘子测了一个字,他居然连娘子怀有身孕都算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留言有红包掉落呦,给作者菌留言鼓励一下吧 第109章 太傅之计(3)   翠袖和红泪来到跟前,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通,总而言之就是那算命先生如何如何之神通,丁夫人一听这算命先生居然能算的这么准,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双眼发亮道   “若真这么准,我倒是要替咱们家丁香算上一算”   丁穆虽然不信这些江湖术士神神叨叨,但是伯母喜欢,他自然会顺从长辈的意愿,陪着她一起去。   欣然道“我陪伯母一起去看看”   霍蔺还没有走,他似乎看出些门道来,两个丫鬟替楚璎测字?一听就知道荒唐的很,楚璎如今日子过得顺遂,无缘无故去测字做什么,难道测肚中的是男还是女么?他是不相信楚璎会指使两个丫鬟去做这种事情,除非…   霍蔺想到这一点,心猛的就沉下去了。   他想明白了,丁夫人已经从他的眼前走过,他想要伸手阻拦,动作却猛地滞住了,丁家的人他都派人调查过,丁夫人对迷信十分执着,又听不得逆耳的话,若是他出手阻拦,按照这个女人粗鄙的性子,定然会心生不悦,而且不一定会拦住她   这个谢君淮…果然是卑鄙的很,他明知丁侍郎怕得罪霍太尉不敢见他,便从丁夫人身上下手,竟然还将这种法子用上了!   霍蔺放弃阻拦,回头目光凌厉的看向谢君淮,谢君淮神色自若,挑眉道   “既然算命算的这么准,不如咱们也去看看吧,霍将军可愿一起去?”   霍蔺冷哼了一声,甩袖大步朝那算命摊子走去,不在搭理二人。   待丁夫人走过来,围拢在摊子前面的小厮好像都商量好了一般,往旁边让开,留出位置给几人。   楚璎第三人也随后过来了,站在摊位前,那算命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眉毛都垂下了,一双眼睛里只看到眼白,看来是已经盲了。   丁夫人一瞧见这种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神棍就十分热情,连侍郎夫人的架子都没有了,好声好气的说道   “听说先生测字很准,我有一个字,想请先生测一测”   那老神棍捋了捋长胡子说道“夫人请说!”   “我想测的便是一个“香”字”   那算命先生熟练的拿起摊位上的一支笔,在纸上写上了一个“香”字,写完之后放下,说道   “夫人看看,可是这个香字”   丁夫人说了是,那算命先生便开始用手指掐算起来,他一边掐算,嘴里面念念有词,楚璎和谢君淮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霍蔺抱着双臂,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装神弄鬼,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要玩什么把戏!   算命先生掐算了一阵之后,随后便说道   “这位夫人,若是我没猜错,您应该是为令千金测字吧?”   被算命先生一语猜中,丁夫人连连出声附和。   算命先生又说道“令千金如今正值妙龄,待嫁之身,她在天明时候出生,五行属木,逢水则生,润泽富贵一生,应嫁给处于东边,命中有水的男子为妻,遇火则枯,若是南方命中带火的男子,是断然不能嫁的,否则将毁令千金一生!”   算命先生是断然不知道她的底细的,若是知道,这些话是编排出来的也未可知,如此一来,他倒真是个神人,竟然将丁香的生辰算的如此之准,简直好像是亲眼看到了一般,顿时大惊失色,丁香遇水则生,遇火则枯,丁夫人仔细一想,李蕴冰的名字中,不就有水么,遇火则枯,火和霍字不就是同音么?   想到这里,丁夫人脸色一变,赶紧跟那算命先生道谢“先生算的可真准,还好遇到先生解惑,这番我心里面也有数了!”   说着她朝丁穆使了个眼色,丁穆从善如流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出来,放在摊位上,他嘴角微微上扬,他是不相信这算命先生真有这么神的,他想来想去,大概也能猜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今日楚家邀他前来府上相看,这一切都是谢君淮联合楚家故意安排的,无非就是想要丁夫人掉入她们的陷进,这些人早就知道丁夫人相信这些江湖术士胡说八道,不然为何这楚家门口,会忽然多了一个算命的摊子   只能说,谢太傅当真是好手段,竟然用这般巧妙的法子,让丁夫人回心转意!   他虽然看穿了,可也并不戳穿,毕竟他还是比较懂妹妹的心,而且他也不想真的和霍家扯上什么关系。   谢君淮见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之色,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偏头和楚璎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霍蔺却一脸铁青之色,对谢君淮恨得咬牙切齿,居然当着他的面使出这种手段,也只有哄骗一下丁夫人这种无知妇孺了,霍蔺一股火气冲上来,冷声道   “丁夫人吧,你莫要听这些人胡说八道,这一切都是谢太傅安排的,她故意让着算命的说这些给你听,为了就是要你改变主意,不让丁香嫁给我!”   那算命的老先生听完这句话,倒是也不生气,只是对着霍蔺的方向,心平气和的捋了捋胡须道   “这位郎君命中带煞,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杀伐之气太重,性子刚猛固执,若令千金嫁给他,说不定会被他身上的煞气所冲,命运坎坷,夫人还是慎重些比较好!”   丁夫人听完之后,顿时又打了个激灵,脸色白了白,回头去看霍蔺,好像见鬼了一般,神色古怪之极,她往身后退了一步,和霍蔺拉开距离,她说道   “霍将军,此事我和我家老爷还要慎重考虑,何况丁香已经许配给了李家,我丁家断然没有悔婚的道理,霍将军还是另择高就吧!”   既然丁夫人这么一说,那事情也就没什么希望了,霍家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其实霍蔺并不在乎娶不娶丁香,而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般玩弄,这口气当真是难以下咽,他气极反笑道   “当真是愚不可及,不嫁便不嫁,我霍蔺还怕没有女人么!”   说完,便沉着脸,拂袖而去。   霍蔺一走,这件事情就这么完蛋了,丁穆带着心事重重的丁夫人先行离开了,楚璎和谢君淮还站在算命摊子面前,等那些人都走远了,算命先生便捋了捋胡须,脸对着二人这个方向,微微笑道   “太傅大人可也想要来测一测字?”   楚璎见算命的直呼太傅大人,那就说明他和谢君淮早就认识了,她偏头看向谢君淮,眼底带着诧异之色,谢君淮知道她心中有疑惑,还没说话,便听到那算命先生说道   “昔日老朽在京中遭人驱逐,全靠太傅出手搭救,今日老朽算是报答了太傅当年搭救之恩了,两位都是心善之人,夫人又身怀六甲,将来一定会儿孙满堂,乐享天年。”   谢君淮道了声谢,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给黄老,他坚决不肯受,谢君淮便只得作罢,和黄老分别之后,两人便坐上了返程的马车,马车内,谢君淮拥着楚璎坐着,楚璎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望着他清瘦的侧脸,说道   “夫君便不答应,霍家继续威胁丁家,让丁侍郎不敢拒绝?”   谢君淮低下头来看着她,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道“你放心吧,只要丁夫人不答应,她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丁侍郎即便是冒死也会拒绝不霍家”   他对丁家的了解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她隐约猜测谢君淮暗中有势力一直在替他卖命,因而才让他的消息如此灵通,不过这些事情她也不便多问,点头道   “但愿如此!”   如谢君淮所料,丁夫人回去之后,便将自己在街上测字的事情都告诉了丁侍郎,那丁侍郎原本也是不信的,只是和丁夫人夫妻这么多年,耳濡目染渐渐被丁夫人给带偏了,竟然对丁夫人的话深信不疑,也终于下定决心,若是霍家还要相逼,那就一口拒绝算了,同时赶紧修书去李家,将两人成亲的日子赶紧定下来。   那日丁香扮成小厮在楚家和李蕴冰见面之后,便又偷偷的溜出来,趁着丁夫人在测字的时候,回到马车旁边,然后等丁夫人上了马车之后,就跟着一同回去,到了院子里,便将身上的衣裳赶紧换掉,派人去前院打听消息,得知爹娘终于要选日子让李蕴冰和她成亲之后,心里头真的是又高兴又甜蜜。   因为这件事,丁侍郎对霍家也算是彻底改变了态度,他冒着脑袋不保的危险,在霍家人上门来拜访的时候拒绝了他,霍家对此愤怒不已,可也无可奈何。   霍太尉的如意算盘,也算是落空了。   李家自己儿子的不够稳重,做了些对不起姑娘的事情,对此也并不计较,接到丁家送来的书信后,便邀请了丁夫人一起去相国寺请高僧选个黄道吉日,将婚事给办了。   七日后,谢家接到了丁家送来的婚帖,楚璎将大红色的喜帖打开一看,上头写着丁香和李蕴冰的生辰八字,以及两人的婚期,就定在第二年的上元日。   楚璎看着婚帖一阵感慨,如今两人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算命先生那些话都是作者君胡说八道… 第110章 瑞雪丰年   一转眼,楚璎已经怀孕四个多月,肚子渐渐的大了起来,秋清每日替她诊脉,将她身子调养的很好,让她多动一动,这样生孩子时就顺畅些,楚璎为此,特地让红泪教她习了一套拳法,楚璎每日早起后,便在屋内将这拳法打一遍,虽然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可楚璎依然身轻如燕。   到了年底,谢君淮衙门里的事情也少了许多,他忙完之后,就回府来陪着妻子,冬日天黑比以往都要走,他回到家的功夫,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刚进来屋子,见屋内还有个婆子在,跟楚璎商议过年做新衣的事情,谢君淮听楚璎交待了她几句,那婆子便行礼告退了。   谢君淮换了身衣裳,在楚璎身边坐下,他握住她细嫩柔软的手指,柔声道   “娘子,如今你怀着身子,这府上的事情不如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得了,可别累坏了你的身子”   楚璎柔软一笑,身子轻轻的靠在他的怀中,笑道   “只不过交待点小事,你不用这么紧张”   谢君淮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嘴角微微上扬“哪能不紧张,你若是有个好歹,我会心疼的”   妻子怀孕之后,脸蛋圆润了许多,下巴也没有之前那么尖了,肤色莹莹如玉,一双大眼睛依然明亮如星,含情若水,身子上也多了肉,她的胸原本就鼓胀胀的,如今更加饱满了许多,俏挺挺的掩在衣襟下,将衣裳高高的撑起来。   谢君淮眸光滑过,便暗淡了几分,自从楚璎怀孕之后,他便没有要过她,夜里搂着她娇软的躯体在怀中,极度渴望之时,也只是拉着她的手,让她替自己解决,如今她已经怀孕就将近五个月,他私底下也问过大夫,胎儿稳固之后,行房事倒是不受影响。   外面天已经黑了,刚好这个时候,夏浓带着几个丫鬟端着饭菜进来了,见两人相拥坐在一起,谢君淮灼灼的目光紧盯着楚璎,丫鬟们年纪小,看到这一幕脸色登时就红了,夏浓年纪大些,可也毕竟是个没出嫁的姑娘,也有些不好意思道   “郎君,饭菜都做好了,趁热吃吧”   楚璎每日都是等他回来后才用饭,想必肚子还饿着,谢君淮身体内复苏的欲望才慢慢的压制下去,不急,等喂饱她了,再来不迟。   楚璎倒真有些饿了,对男人的心思一时还未察觉出来,站起身来,拉着他一同去用饭。   她如今胃口越来越好,一顿饭吃下来,倒是和谢君淮一样的多了,谢君淮吃完后放下筷子,在一旁静坐着,看着娇妻吃东西的时候,细嚼慢咽,不紧不慢的,腮帮子小小的鼓起一团,谢君淮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吃完后,从袖中拿出帕子,抬手替她将小嘴擦干净。   饭菜撤下去之后,谢君淮一心惦记着楚璎的身子,早早的将她给哄到床榻上去了。   她躺在床上,谢君淮撑着身子在她的上方,楚璎见他俊秀的脸泛着红色,呼吸略有些粗重,一双眼珠子幽幽的盯着她的脸,这才明白他想着什么事了,怪不得刚才非要拉着她躺在床榻上。   楚璎的脸微微发热,谢君淮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哑声道   “蛮蛮,我想要你…”   头往下移,顺着她雪白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唇滚烫,被他亲过的地方,仿佛被点着了一般,微微的发烫,谢君淮许久都没有碰她,楚璎久旷的身子便越发的敏感起来,就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让她浑身酥软起来,她檀口微张,溢出一丝娇吟。   谢君淮一开始还是试探一下,看她愿不愿意,听到她的声音,仿佛在邀请她一般,让他全身都亢奋起来,他的手飞快的解开她的衣裳,从外头的褙子到里面的兜衣,脱的一件都不剩,他的衣裳也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精壮的胸膛。   谢君淮目光往她的颈部下移,她胸前风景简直让人血 脉愤张 ,的确比 以前更大了些,屋内的烛光摇曳,照的她的肌肤也莹莹发光。   谢君淮的手 掌掌控着她的娇 软,他的动作极为克制,仿佛怕伤到她的身子了一般,不过那动作依然弄得她娇声细细的,身子软的跟没骨头似得。   罗裙逶地,他身上的衣裳也除掉了,谢君淮分开她白藕般的长腿,进去的时候,楚璎忽然一丝理智唤回,将他阻止住,一双水润的大眼媚态横生的望着他   “不,夫君…会伤到孩子的…”   她声音极细软,如丝如蜜一般缠着她。   谢君淮轻易的就拿开她的手,贴身上去,吻了吻她的脸颊,低声道   “蛮蛮,我问过大夫了,可以的,不会伤孩子…,我会轻一点…”   楚璎被他说服了,双手顺从的被他放在头顶上,谢君淮的动作微微一顿,将她的身子侧过来,他躺在她身后,从她的身后进去了,她的身子和从前一样紧,谢君淮进去一半便不能在进了,退出来后,又重新挺身进去,这深深浅浅的动作,让楚璎浑身都在轻轻的发颤,那种酥麻感瞬间传到她的身体的每个角落,当他抵达最深处的时候,两人齐齐发出喟叹声…   他弄了一阵,将楚璎抱起来,楚璎浑身软绵绵的,只得任由他摆布,他让她跪趴在床上,背对着自己,他还是用后背式的姿势进去,双手放在她纤细的腰眼处,紧紧的扣着,这一次,顺畅了许多。   红泪进来之时,见床榻摇曳,里头传来那羞人的声音,刚要掀起珠帘子的手便顿住了,红着脸退出去。   尽管谢君淮要了她两次,可谢君淮仍然觉得还不够,完事之后,仍然舍不得退出来,在她的身体内埋了一阵,楚璎也困倦了,两人竟这般相拥着睡过去。   次日一早,楚璎醒的颇晚了,感觉到身子有些发酸,并没有任何黏腻不舒服的感觉,应该是谢君淮起床的时候,便替她擦干净了。   如此开了荤之后,谢君淮便没有之前克制了,不过也顾及她和孩子,她孕期的身子越发是诱人了,他每七天便来一次,楚璎无奈,任由他放纵,谁让她心里爱着这个男人呢。   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新年了。   朝中的官员都放假了,回府陪着家人过年,过年这几日的功夫,天气越发的冷了,北风大作,雨雪纷纷,整个京都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瑞雪兆丰年,这是好的现象,谢家门口都贴了春联,屋内挂了大红灯笼红红火火的,十分喜庆,到了年三十夜里,一家子吃了团圆饭,沈随心作为家中唯一的长辈,给了楚璎两份压岁钱,一份自然是给她肚子里孩子的。   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十分开心,只是谢君河看着兄嫂这般恩爱,未来的侄儿或侄女也快出世了,团圆美满,而他还是孤身一人,心中便生出一丝丝的惆怅之意。   闲王府也沉寂在一片欢乐喜庆中,闲王夫妇带着府上的姬妾在正堂内过年,闲王夫妇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两侧坐的是府上的姬妾和闲王的子女,徐疏影的位置并没有挨着闲王,而是离得比较远,反倒是霍家那位庶出的女儿,倒是坐在闲王的身侧。   虽然是过新年,可徐疏影心中却半分滋味也没有,目光掠过对面那些浓妆艳抹的娇媚女子身上,这些女子当众有两个还是最近这一个月新来府上的歌姬,因为容貌生的好,便被闲王纳入房中,正得宠,而闲王也渐渐的开始冷落她了。   徐疏影目光看着屋内坐着的男子,那一身金尊玉贵的表象,已经成了她心中无比的眷恋了,她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了,她依然想要他多看自己一眼,她站起身来,走到中间,盈盈下拜道   “值此良辰美景之际,疏影愿意为王爷抚琴一曲,以助雅兴!”   闲王看了她一眼,点头笑道“也好,爱妃想要奏什么曲子?”   徐疏影弹的是一曲前朝人做的《春江花月夜》,琴音极为精妙,闲王是爱琴之人,造诣极深,听到她弹琴,也忍住要夸赞几分,在场的人听得如痴如醉,忽然间“铿”的一声,琴弦忽然间断了,琴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听到女子的轻呼声,徐疏影猛地将手捂住。   鲜血从白皙的手指上流出来,她咬着牙忍着痛意。   抬头看向闲王,眼中露出一丝惧怕之色,闲王的脸色果然不好看,闲王妃看着徐疏影,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转头又对赵邕说道   “王爷,妹妹这也太不小心的,将手弄破了,见了血,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赵邕虽然并不相信一些怪力乱神只说,可过年的时候,看到听到这些,自然觉得极为扫兴,冷声道   “丢人现眼,退下吧!”   徐疏影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的走了。   除夕这一夜,霍蔺从席上离开,独自来到西楼,他推开门进去,将里面的灯火点燃,望着里面多年不便的摆设,默默的失神了片刻,静坐着独饮了一宿。   作者有话要说:  很有诚意的船戏,宝宝们不留言鼓励一下吗?留言有红包呦!!! 第111章 新年拜年   欢欢乐乐的度过了除夕夜,春节头一天,谢府上就有不少人上门拜年的,里面大半是朝中的官员,还有一些族中的兄弟,李蕴冰和白恪也上门来了,招待完府上的客人,到了第二日,谢君淮便携着楚璎回娘家拜年了。   虽然天寒地冻的,可也改变不了京都的百姓过春节上门拜年的习惯,大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路上的积雪都被踩融化了,谢家门口的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几个丫鬟和小厮都在门口候着。   谢君淮小心的扶着楚璎出来,楚璎身上披着一件粉红色绣玉兰白貂斗篷,出门的时候,翠袖在她的手中塞了一个汤婆子捧着,自从怀孕之后,府上的人伺候她比从前更加小心了,生怕她受冷受冻。   上了马车后,长安驱车往前赶路,约莫是一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到了楚家大门口。   楚家门口也人来人往,仿古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气,谢君淮下下来,随后又扶着楚璎下了马车,两人一同朝里面走去。   楚松龄一家子也都在正堂内,府上的人都穿的很喜庆,楚松龄一身诸色直裰,头戴东坡巾,清俊疏朗,楚璎脸上带着笑意和谢君淮一起给他拜年,她正要下拜,被楚松龄及时伸手扶住,他笑道   “跟阿爹还这般客气做什么,你怀着身子,可不能乱动”   楚璎没有继续往下拜,楚家的姐妹们还有楚珞都过来跟姐姐妹夫见礼,相比楚瑶和楚珞,楚琳就显得冷淡许多,似乎根本不愿意见到两人。   上回,丁穆来府上相看,丁穆虽然是相中了她,可楚琳一开始还好好的,忽然间离席,似乎好像没看上丁穆,丁家正忙着应付霍家,因此这事情也就暂时搁下了。   楚琳如今已过了及笄之年,楚松龄和白氏为她操心了不少,可她自己看起来却似乎浑然不在乎一般,也不知道心里面到底想的什么。   楚璎这个姐姐她也是没放在心上的,因此她倒不想多管她的事情。   这谢家的人刚上门,霍蔺居然带着新年的贺礼也过来了。   小厮进来禀告之后,众人脸上都有诧异之色,唯独楚琳脸上的神色是欢喜的,眼睛里闪烁着柔光,大过年的听到这个消息,楚松龄不太高兴,冷声道   “他来做什么?”   顿了顿,毕竟也是亲外甥,想到他的母亲,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他顿了顿,又说道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霍蔺便进屋了,意料之中,楚璎夫妇二人都在,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轻轻滑过,给楚松龄拜了年,又和众位姐妹见了礼,这才在楚家姐妹的对面坐下。   他端起桌上的一盏茶,拨了拨茶沫子,浅浅的尝了一口,然后他抬起头来,目光在楚璎身上停下,白色的雪貂毛衬着她一张脸,显得那张脸十分的小巧精致,白瓷般的肌肤透着一丝粉红,水润的一双大眼,眼波流转间便有几分媚态,几分柔情,如今她怀了身孕,那即将为人母的温柔□□,和以往是大有不同的。   他目光下移,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笑了笑道   “表妹如今身怀六甲,要不了多久,我便又要当舅舅了!”   他的笑容未达眼底,眼中依然充满了冷意,仿佛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厌恶一般,楚璎明知他口是心非,这大过年的,也没有让他难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如今谢家和霍家的关系,势同水火,她的孩儿是断断不能认这个舅父的。   谢君淮看着他这副酸溜溜的表情,嘴角便露出一丝冷意。   中午楚松龄留饭了,一家子吃饭完后,楚璎和楚瑶还有楚珞一起回到院子里去了,谢君淮留下来陪楚松龄说话。   楚璎的屋内依然保持的很好,一丝尘埃也没有,屋内烧了好几盆雪炭,红泪将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姐妹三人围坐在软榻上,中间摆放着矮桌,铜壶内煮着茶水。   楚璎见弟妹都长高了不少,尤其是楚瑶,过了年虚岁已经十四了,脸蛋也长开了,从前脸上有婴儿肥,圆圆的十分娇憨,如今似乎瘦了些,下巴也尖了,个儿高了不少,身子苗条纤细。   楚璎笑道“我瞧着阿瑶怎么瘦了许多?”   楚瑶见了楚璎原本是很开心的,被她问到这句话,忽然间又有些不开心了,她说道   “阿姐可不知道,这半年的时间,阿娘每日让我读书写字,学琴棋书画,我可不喜欢学这些,每日又这般刻苦,自然就瘦了!”   原来是这样,从前楚瑶不受重视,因此没人管她,如今白氏成了主持中馈的人,自然就管教的严些,哪个当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变好呢,只是这样似乎违背了楚瑶的天性,楚瑶的性子和她有些相似,没有大志向,不像楚琳,生来聪慧,又心高气傲。   楚璎笑道“你阿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阿瑶长大了,再过两年也要议亲了,你阿娘自然是希望你更出色些,嫁个好人家!”   楚瑶有些羞涩,小娘子年纪大了,也有些懂事了,道“我又不是阿姐和二姐,可不指望能嫁姐夫这样的人”   小姑娘虽然对成亲的事情似懂非懂,可毕竟没有经历过,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楚璎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往后她自然就明白了。   楚珞坐在一旁看了看楚璎的小腹,又看了看她的脸,笑眯眯的说道   “霍蔺表哥说他要当舅舅了,我才是真的要当舅舅了,等阿姐的孩儿出生,我便是他的嫡亲舅舅”   楚珞虽然聪明,可毕竟是个孩子,不懂世道人心,楚璎便提醒他说道   “阿珞,你霍蔺表哥已经变了,往后要同他走远些,不要再靠近他!”   楚珞见楚璎神色难得露出一丝严肃之色,微微一怔,其实他并非完全不懂,他这段时间每日刻苦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阿爹也没跟他说过什么,可看家里人对霍蔺的态度,他隐约也猜到些什么,心想一直很敬仰的霍蔺表哥变成了坏人,略有些失落,知道阿姐是为了他好,便轻轻点头答应了。   楚松龄不搭理他,楚璎又回了自己的院子,霍蔺闲着没事,在后院随意的走了走,他向来是不喜欢和霍家人相处在一块的,倒不如来这里,若是从前,还能寻到一丝安慰,可如今连楚家也冷落他了,虽然是过年,他心中却一丝暖意也没有。   到了楚璎院子的门口,伫立了一会儿,听到屋内说话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动,想要往里面走,刚走出一步,脚上仿佛有千斤重一般,便再也没有动过,他脸上神色复杂,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终究还是进去,一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胡乱走了一通,居然到了梅园中,刚要踏进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唤   “表哥!”   霍蔺转过身来,看到回廊下站着的楚琳,她身上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外头披着同样颜色的折枝海棠灰鼠毛斗篷,俏生生的站立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   霍蔺望着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竟然忘记了要拒绝她,他缓步朝她走去。   到了她的跟前,霍蔺低下头来,楚琳亦仰头望着他的脸。   楚璎和楚琳是姐妹,两人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却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往日里霍蔺眼中只有楚璎,压根便看不到她的存在,所以从未仔细的看过她,楚璎见霍蔺看着自己,眼神似乎比往日里要柔和一些,便笑着说道   “表哥,这外头冷的很,我吩咐院子里的丫鬟烫了一壶酒,不如你去我那儿喝几杯酒?”   霍蔺对楚琳的心思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他对她无意,也不愿意与她又过多的瓜葛,干脆就视而不见,可那一次楚琳却主动提出来要帮他,霍蔺答应了,有了这一层关系在里面,霍蔺对楚琳或多或少也要多留意几分了,他见楚琳目光殷勤,姐妹二人眼睛相似,水润润的含着光,他就想,若是楚璎能这般待他那该多好,只可惜,他永远也等不到哪一天。   他沉默了一会儿,楚琳以为他不答应,心里头刚要放弃,谁知他又点头答应了,楚琳为此高兴不已,她笑的很开心,仿佛这是过年最开心的一件事。   霍蔺跟随她来到院子里,屋内烧了地龙,暖意融融,两人除掉身上的斗篷,坐在软榻上,楚琳亲自替他倒酒,笑盈盈的说道   “表哥多喝几杯,暖暖胃”   霍蔺本就有烦心的事情,好像这杯酒来的刚刚好,他接过她递来的酒水,仰头好喝下去,杯中滴酒不剩。   霍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似乎有些醉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的原因,还是因为屋内烧得地龙,竟然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一双迷离醉眼看向楚琳,却发现对面坐的,居然是楚璎,她脸上含着笑意,眼波如春天的湖水,霍蔺难以克制的伸过手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纤纤素手,柔声道   “阿璎,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心里头有多想你…”   然后,他发现,“楚璎”似乎并没有拒绝他,他手上一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拉过来,搂在怀中。   他握着她的纤细腰肢,不受控制的往她的脸上亲了亲,谁知,“楚璎”的真个身体便朝他贴上去,她在他的耳边柔声道   “表哥,我也想你…”   霍蔺本来身体就热,这么一具柔软的躯体靠上来,他感觉身子清凉了几分,浑身舒畅不已,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来,带着醉意,将她抱到床榻上去。   不多时,床榻下便散落了一地的衣裳,帐内传来女子的一阵阵娇吟以及男子的粗喘。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出游,更新可能不稳定,但是作者君会尽量更,祝大家国庆中秋快乐!!! 第112章 上元佳节   霍蔺醒来时,感觉头痛欲裂,男人皱着眉,睁开双眼时,见到眼前粉色绣芙蓉纹帐顶,眼中有一丝迷茫之色,转瞬间又恢复清醒,眸中透着一丝冷意。   他微微偏头,看到枕上铺满了女子乌黑的发丝,那女子偏着头正熟睡,只露出白皙的脸颊同脖颈。   霍蔺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震,赶紧坐起身来,他这个动作扯到了盖在两人身上的绸被子,将身边的女人给弄醒了。   楚琳揉揉惺忪的睡眼,转过头来,睁开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头顶上的男子。   见霍蔺正垂着脸看着自己,她的脑海里闪过的是两人在床榻上纠缠的一幕幕,白皙得瑟脸颊透着羞人的红晕,她柔声叫唤他   “霍蔺表哥”   果然是她,霍蔺的心往下沉,脑海里回想起午后发生的事情,他随着楚琳来她屋子里,没喝几杯酒,就不对劲了,脑袋眩晕,浑身发热…然后,他就将楚琳当做了楚璎,抱她入了床榻,还对她做了那种事情。   霍蔺暗暗咒骂了一声,他平日里喝酒不说千杯不醉,可也没有几个人喝酒是他的对手,上次因为谢君淮耍诈,所以他输了,这次…一定是那酒有问题。   楚琳的目光一直在霍蔺身上打转,然而霍蔺的神色却越来越冷,他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你在酒里面下了药?”   反正迟早是要被他发现的,楚琳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她眼睛一转,未着寸缕的身子忽然贴过来,环住他的腰身,有些委屈的说道   “霍蔺表哥,明明是你喝醉了,将我当成了阿姐,抱着我不肯松手,这才…”   后面竟然有些说不下去了,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不过霍蔺对她并无一丝同情,他抬手将她环在腰上的手拿开,大掌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冷漠的说道   “你若是不说,我便杀了你,我绝不允许一个有辱我声名的女人活在这个世上”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楚琳感觉到一阵疼意,蹙了蹙柳眉,然而最疼的却不是这里,而是她的心,他为何待她总是这般无情,他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为了他,她跟长姐争风吃醋,不惜用尽下三滥的手段,来引诱他,可他依然无动于衷,哪怕此时,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也打动不了他。   楚琳双眸中蓄满了眼泪,她的长睫毛轻轻一眨,眼泪滚落下来,在脸上留下两道泪痕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倔强的说道   “那你便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便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霍蔺低头看着她的脸,眼底依然是深深的厌恶之色,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烧起,此刻,他的确动了杀意,他的手往下滑,掐住了楚琳细软的脖子,手上微微的用力,楚琳呼吸不顺,睁开眼睛看着他,忽然间冷笑,哑声道   “你杀了我又如何,你以为没有我,阿姐会爱上你吗?不,她永远不会爱你,她的心里只有谢君淮一人!”   霍蔺被她激怒了,更加气愤,手上的力道更大了,楚琳一张脸涨得通红,求生本能双手抓住霍蔺的手,想要拉开他。   屋外的丫鬟听到里面的争吵声,赶紧情况不对,赶紧推开门进来,走入里间的时候,正好看到霍蔺和楚琳都躺在床榻上,霍蔺掐着楚琳的脖子,浑身散发出逼人杀气。   杏红脸色猛地一变,赶紧上前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床边,同时伸手去扯霍蔺的手,一边扯一边喊道   “霍将军饶命啊,二娘子毕竟是您亲舅舅的女儿,求您看在老爷自小对你看重的份上,饶了二娘子一命吧!”   杏红是楚琳的心腹丫鬟,这事情她也是个知情的,她知道霍蔺不是个好惹的人,原本是苦劝楚琳,她死活都不听,杏红没办法,只得顺从自己的主子,果然…就出事了!   那丫鬟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喊,霍蔺总算是换回了一丝理智,手上的力道一松,被丫鬟给拿来,楚琳睡在外面,好不容易从他的手上逃命后,差点就丧命了,也许是真的害怕了,顾不得遮挡身体,连忙从床榻上滚下来,捡起地上的衣裳,勉强挡一挡身子,蜷缩着退开在一旁。   杏红赶紧上去,将她整个人都抱住,免得霍蔺再过来伤害她。   霍蔺心中的杀意退了几分,眼神如同刀子般从楚琳主仆身上划过,他冷哼了一声,从床榻上起来,杏红瞧着他身上也没穿,低头不敢去看,霍蔺自顾自的穿好身上的衣裳,大步走出去了!   夜色正浓,楚家的院子里还有护院在巡逻,府上许多灯还是亮着的,他自然不会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出去,只得从后院翻墙而出,这丝毫难不倒常年征战沙场的霍将军,只是一个起落,他便悄悄跃出墙。   屋内,杏红搂着好不容才缓过来的楚琳,用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愤怒道   “娘子,你这么做根本不值得,霍将军是铁石心肠的,他还要杀了你,这太可怕了!”   楚琳的手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然后抬起头来,望着身边唯一懂得自己的丫鬟,苦笑道   “杏红,你不懂…”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是丁香和李蕴冰成亲的日子,楚璎的肚子渐渐大了,原本谢君淮是不许她再参加宴会,然而李蕴冰却是个特殊的,何况丁香还反复嘱托了好几次,一定要楚璎亲自来喝喜酒,所以,楚璎这次也不得不去。   马车到了李家之后,府上的人将她请进门去,在正堂内,楚璎同李蕴冰的爹娘打过招呼了,吩咐府上的下人好生照顾楚璎,千万不能出半点马虎,李家二老对谢君淮是十分感激了,就上次的事情跟他谢了好多次,还让谢君淮当李蕴冰的主婚人。   谢君淮却之不恭,只得答应,因此,今日谢君淮比楚璎要早来许久,等他看到楚璎进来了,便脱身出来找她,同她说了几句话又有事情忙着走开了。   府上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客人,楚家的几个姐妹都来了,霍家人却没有到场,自从上回闹了那事情之后,霍家便与兵部侍郎恶交了,如今兵部侍郎更加倾向与对谢君淮的推崇。   不多时,新郎官便将新娘给接进府了。新娘穿着凤冠霞帔,头上带着头盖头,被新郎抱在怀里,走入正堂内。   楚璎见李蕴冰稳稳的抱着自己的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色,低头看丁香之时,眼中尽是温柔之色,看到这一幕,楚璎也总算是放心了,丁香这般执着的爱着他,总算是没有白费。   两人在堂上站好,李家二老看到这一对新人终于修成正果,眼眶都红了。   作为主婚人,谢君淮也穿了一身绛红直裰,站在信任的对面,开始高唱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完洞房后,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在酒席上陪宾客,李蕴冰今日十分高兴,喝酒的兴致也很好,宴席上不少人过来敬酒,谢君淮和白恪担心他喝多了支撑不住,两人也帮着去挡酒了。   因为楚璎是个怀着身孕的女人,李家又独为她准备了一份,那口味和饭菜倒是十分符合她的胃口,她吃的很好,饱了之后,就起身出门,这时候,新郎官已经被亲友簇拥着入洞房去了,这些跟着去的,自然是要闹洞房的,楚璎自然是不能去的,不过谢君淮早就安排好了,等她吃好了,长安刚好过来,对她恭谨的说道   “少夫人,主子吩咐过,让奴才送您回去!”   楚璎点头答应,几人走了没多远,正好迎面就碰见朝这边走来的楚琳,姐妹二人都看到了对方,楚璎觉得和上次比,楚琳似乎又有点不一样了,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楚琳本就生的好容貌,稍微一打扮就是艳丽逼人的,今日见了,这份艳丽中又透着几分妩媚风韵,眉梢眼角都带着□□。   楚璎微微纳罕,姐妹二人打了招呼,反正楚琳对她的态度和从前也没什么不同的,楚璎也不想多说什么,正在错身过去的时候,楚璎听到身后一个呼唤声   “楚娘子,原来你在这里,我可找了你好久了!”   楚璎以为是在叫她,所以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男子从回廊上正朝这边走来,等走近了,楚璎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前来送亲的丁穆。   丁穆走到二人跟前,没想到楚璎也在,愣了一下,随后朝她拱了拱手   “少夫人”   虽然是在跟她说话,眼睛却看向她身边的楚琳。   原来不是叫她的,是冲着楚琳来的,楚璎笑着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便带着府上的人离开了。   留下丁穆和楚琳,丁穆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内心飞快的跳动起来,活了二十多年,他平日里做事情向来稳重自持,没想到今日为了一个女人,倒是有些乱了方寸!   楚琳目光随意的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冷不热的“大郎君找我何事?”   丁穆岂能察觉不出来她的冷淡,感觉到楚琳对他并不喜欢,他适才以为她是故意遗失了帕子,好让他捡到送过来,原来是他会错意了,心中倒是有一丝失落,将手中的一块帕子拿出来,递给她道   “适才娘子丢了帕子,我正好捡到了,所以一路追随过来,将帕子还给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一直在外面,电脑连不上无线,红包等5号回去统一发,希望宝宝们继续留言哦,明天是中秋节,提前祝宝宝们中秋节快乐!花在杯中,月在杯中,花好月圆人团圆 第113章 一意孤行   楚琳不知自己何时遗失了帕子,愣了一愣,然后有些尴尬的将帕子从他手里抽出来,行了一礼,道了声“多谢”   丁穆神色自然,淡淡的说道“无需如此客气”   楚琳“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一双眼睛在丁穆身上转了转,然后便提着裙子匆匆离开了。   丁穆见她媚眼如丝,眼尾带勾一般瞧着自己,只觉得浑身一酥,如入魔怔一般,楚琳走了也没回过神来。   楚璎回去后已经夜深了,谢君淮还未回来,她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平日里晚上谢君淮都早早就回来了,陪着她一块儿入睡,今夜里他不在,她便有些睡不着了,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   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有开门的声音,随后轻轻的脚步声近了,珠帘晃动,不一会儿,床帐便被人从外头掀开了,窗外的月光射进来,让她看清了他的脸。   谢君淮正低着头,眸光定定的看着她的脸,月光落在她的脸上,白净柔和。   他坐在她的身边,低声道“怎么还不睡?”   他还没来得及换衣裳,身上带着酒气和他身上檀香揉和在一起的味道,可楚璎闻着安心,她伸手抓住他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轻声道“我想等你回来”   她声音轻柔细软,脸颊在他的手上轻轻的蹭,谢君淮不忍心责备她,让她先躺下,起身去净房擦了擦,回房后换了睡袍,便掀开被子在她的身侧躺下。   他抬起她的头,将手臂放在她的脖子下让她枕着,然后又抬手摸摸她隆起的肚子,贴着她的发丝,见她望着床帐顶上出神,问道   “蛮蛮,你在想些什么?”   楚璎将眼神收回,微微偏头,与他额头抵着额头,轻声道   “我瞧着丁穆对楚琳似乎有几分意思,只是楚琳待他却一直不冷不热的”   谢君淮没想到她还在为那个不识趣的妹妹操心,眼底情绪复杂,他一直派人留意霍家人的动静,霍蔺在楚家后院待到夜里才回去,还是翻墙而过,若是没做什么亏心事,何必这样鬼鬼祟祟的,他的人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了,只不过他不想楚璎来担心,因此便没有跟她提起。   他淡淡的说道“蛮蛮,你那妹妹心气高的很,恐怕丁穆这样的家世背景她未必能看得上,你还是少操心为好,而且她也不曾将你这个当姐姐的放在眼里,你何必去管她?”   楚璎其实并不想为楚琳操心,只是替丁穆有些担心,看他今夜里那神色,显然是动了些真情,若是不懂得知难而退,最后恐怕伤心的是自己。   谢君淮看她垂着眸子,似乎猜到她在想些什么,说道   “丁穆那里我会提醒他,让他莫要这般自作多情”   楚璎点点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相拥而眠。   过了几日,谢君淮下朝后,在出宫的时候遇上丁穆,如今丁穆在兵部当差,颇得皇上赏识,仕途十分坦荡,谢君淮走到他身后,叫了声“丁大人”   丁穆回过头来,见不知何时,谢君淮忽然到了身后,赶紧行了一礼,“太傅大人”   谢君淮拱手回了一礼,道“丁大人,谢某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丁穆不知谢太傅忽然找自己所为何事,见他神色严肃,脑海里一片茫然,不知太傅忽然找自己做什么。   “太傅大人有话尽管直说!”   谢君淮不喜欢拐弯抹角,言简意赅的说道   “丁大人,楚家娘子无意于你,你心里应该清楚”   他说的话虽然突然,可丁穆仔细想想也该明白了,那日在李家他遇上了楚璎,那太傅夫人虽然看着简单,可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定然是她跟谢太傅说了些什么,丁穆并不知道楚璎姐妹之间关系如何,以为是楚琳让楚璎来跟他转达些什么,心里头便越发失落了,只是脸上神色依然,他拱拱手道   “多谢太傅大人提请,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君淮提醒过后,也不再多说,他知道丁穆是个聪明人,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该怎么做,他应该能明白。   如此又过了两月,到了阳春三月,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京都的桃花都开了,还是新年的时候回过娘家,她心中有些思念阿爹和阿珞,难得这时节天气好,楚璎便提出来要回娘家看看。   沈随心见儿媳妇肚子渐渐大了,怕她出去走动动了胎气,有些不放心,好在当日谢君淮休沐,两人便一同前往。   到了楚家门口,两人进去,便听到里头一阵争论声,楚璎微微蹙眉,她偏头看了谢君淮一眼,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谢君淮道   “别着急,有什么事,咱们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走路的时候,楚璎脚下便有些急促了,谢君淮只得拉着她,让她慢慢的走。   走到庭院中的时候,楚松龄身边的小书童见二人过来了,赶紧迎上去,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说道   “大娘子,你可算回来了,快去劝劝老爷吧,丁穆并没有听从谢君淮的劝告,丁家替侄子上门提亲了,老爷觉得丁郎君人品好,要将二娘子嫁给丁郎君,可二娘子却不答应,还说自己已有心上人了,这个人竟然是霍将军,老爷十分生气,还说要打二娘子!”   夏茗口齿灵活,一口气将事情的始末说的清清楚楚了,楚璎和谢君淮两人神色同时变了变,赶紧走进去。   到了正堂内,楚璎看到楚琳跪在地上,楚松龄坐在大圈椅上,胸膛起伏,脸上犹自带着怒意。   “阿爹”   楚璎叫了他一声,赶紧走上前去,楚松龄见楚璎挺着大肚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女婿,即使他平日里宠爱女儿没有底线,可此时也忍不住要责备谢君淮几句   “云羡,你明知阿璎大着肚子,还带她回来做什么?”   谢君淮的确是不应该将妻子带回来,他还没说话,楚璎就皱着眉头替夫君辩解   “阿爹,是我让他带我回来的,你别怪他,今日先不说我的事情,你这又是何苦跟二妹在这儿置气?既然她不愿意嫁入丁家,你为难她做什么?”   既然女儿已经知道这件事,楚松龄也不瞒着她,将跪在地上垂泪的楚琳看了一眼,沉着脸道   “阿璎,你不知道,你这个妹妹做了多么不要脸的事情,那霍家的人,如今京城谁都要跟他们家划清界限,她却偏偏往霍家人身上凑,我楚松龄怎么会生出这般不要脸的女儿来!”   楚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听楚松龄说的这么严重,心中大概是有数了,难怪那日,她看到楚琳有些不对劲,原来是…想到这里,楚琳脸色一白,身体往后踉跄了两步,谢君淮在她的身后及时将她扶住,心中只道,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楚琳这样做,无非就是让楚家有把柄抓在霍家手上,他的岳父大人,虽然待女儿的确有些厚此薄彼,但是对楚琳也是真心的宠爱,将来霍家若是以此来威胁楚家…和威胁他谢君淮没什么两样。   楚璎揪紧手中的帕子,咬着牙说道   “二妹,你为何要做那种事情,你难道不知道霍家人如豺狼虎豹,根本没安好心么?”   楚琳听她说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楚璎道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当初阿爹与谢君淮不也是政敌么?你不是一样投身敌人的怀抱,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楚璎没想到她居然用这种话来怼自己,简直无言以对,何况对这个妹妹,她并无太多说话的资格,被她气的一阵头晕,却不想再说什么,楚松龄见她神色不对头,便紧张起来,吩咐谢君淮道   “快扶阿璎去院子里休息”   谢君淮点头,将楚璎送走之后,回到前堂内,只听楚松龄指着楚琳说道   “此事我绝不会同意,你若是要嫁给霍蔺,就当没我这个阿爹!”   楚琳听罢,泪如雨下,然而她的眼里却露出决然之色来,她咬牙道   “不管阿爹要不要我,我都要嫁给他!”   说着,一抹眼泪,转身便跑出去了。   楚松龄余怒未消,等了一阵,谢君淮见他神色缓和下来,说道   “岳父大人,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楚松龄皱了皱眉,揉揉太阳穴道“我楚松龄是绝不会将她往火坑里推,她若要一意孤行,我只好不认这个女儿了!”   谢君淮神色微微一凛,并没有多话,看样子事情是挽回不了了。   楚琳从楚家愤愤的跑出来之后,暗暗下了一个决心,在半道上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往霍家奔过去。   来到霍家之后,她并没有见到霍蔺,而是在府上遇见了霍太尉,约莫一个时辰后,楚琳从霍家出来,脸上带着一种隐约的愉悦感。   不到三日的功夫,霍家便来楚家提亲了。   楚松龄自然是一口就拒绝了,谁料到,京都第二日便传来风言风语,说丁侍郎的侄子看上了楚家的二娘子,谁知道这二娘子早就和霍将军私定终身了,腹中还有了霍将军的孩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楚琳的事情一夜之间成了京城的笑柄。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宝宝们的红包一定会发,但是今天作者君实在太累了,改明天统一发,请见谅! 第114章 楚璎临盆   霍家这么做,无非便是想要打丁家的耳光,报上次丁家不给面子的仇,托楚琳的福,这耳光打的着实响亮无比,丁家简直颜面无存,因为这事情,丁穆还被丁夫人臭骂了一顿,说他有眼无珠,被楚琳灌了迷魂汤,鬼迷心窍的想要娶她为妻。   楚家也没面子的很,虽然宋国民风开放,可男女之间在成亲前,还是不允许私相授受的,楚琳这么做,简直是丢了楚松龄的了脸。   这倒也算了,关键是传闻霍蔺虽然干了那事情,可也没有打算娶她的念头,还是楚琳自己找上门去的,跟霍太尉坦言自己怀了霍蔺的孩子,霍家这才不得不上门提亲。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楚松龄就算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然而,他也宣布楚琳一旦嫁入霍家,那边他便要同她断绝父女关系。   尽管如此,楚琳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霍蔺。   再耽搁下去,楚琳的肚子也会慢慢的变大,于是婚期便定在三月二十八。   楚璎和谢君淮知道这事情也无力回天了,也只得作罢,一切都看楚琳的造化了。   楚璎不在管这件事情。   楚琳成亲那日,霍家上门来迎亲,楚家并无任何人送亲,也没有谁前去道贺,事情就这么收场了,霍家虽然给她的身份是嫡夫人,可这嫡夫人的娘家已经将她抛弃了,将来她到了霍府上,这委屈的日子可有的受了。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份,离楚璎临盆的日子也近了,挺着大肚子,她也出去走动的少了,不过苏亦晴和丁香倒是时不时的上门来看望她。   楚璎吩咐丫鬟们将茶水和点心都端上来,招待两位客人,苏亦晴坐在楚璎对面瞧着她,这几个月的功夫,楚璎的脸明显要圆润了许多,白里透红的,可脸上那股子柔媚之态却并未减损半分,她这样的美,怪不得让谢君淮如此倾心不已,微笑着说道   “嫂嫂眼看就要临盆了,孩子可起好名儿了?”   楚璎低头摸了摸肚子,笑着道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名字都还没有想好呢”   苏亦晴掩嘴轻笑道“那到也是”   两人说完之后,楚璎便将目光转移到吃着糕点的丁香身上去,楚璎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   “丁香,你堂哥可还好?”   虽然是堂哥,可实际上丁香一直将他当做亲哥哥一般看待,见楚璎这么说,便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事情,她将糕点嚼碎了咽下去,顿了顿,这才说道   “嫂嫂不必担心,我兄长没事,这事情原本就不能强求的,兄长早就释怀了!如今兄长已经跟礼部侍郎的千金定亲了,婚期很快就会定下来”   楚璎听她这么一说,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这个丁穆也是个固执的人,当初若是他听谢君淮一句劝,也不至于弄得如今楚丁两家都尴尬的局面,不过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他又选择了其他女人,这样也好,楚家也不用觉得亏欠他了。   她正想着,忽然间感觉到肚子一阵剧痛,她忽然弯身下来,捂住肚子,紧紧的蹙着眉头,苏亦晴见她这幅模样,大惊失色,赶紧站起身来,过来搀扶她   “嫂嫂,你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楚璎痛的脸色惨白,她苦笑摇摇头道   “不知道…”   这时,屋内的丫鬟都围拢过来了,丁香站在一旁看着楚璎痛的直不起腰来的模样,着急道   “这可怎么办才好?”   还是苏亦晴比较果断,她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也听人说起过生孩子的经验,瞧着楚璎这幅模样,又算了算日子,约莫是要生了,她立即说道   “快去叫大夫过来,另外把府上的产婆叫过来,你们家夫人可能是要生了,把太傅大人也叫回来!”   众丫鬟听她这么安排,赶紧就散开出去了。   苏亦晴和丁香两个扶着楚璎走到床榻上,然后让她躺下去,楚璎疼的一脸是汗,苏亦晴抬手用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时秋清从外头正好进来了,看到这一幕,将手中煮好燕窝的碗往旁边一放,飞快上前来,她握住楚璎的手腕,替她把脉,随后便说道   “夫人快要生了”她抬起头来看着苏亦晴道“夫人,可否请你帮忙去弄一些热水过来?”   苏亦晴见这丫鬟是个稳重的,又精通些医术,自然愿意听她吩咐,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楚璎痛的叫出声来,秋清在一旁安慰道“少夫人,忍住,产婆马上就来了!”   谢君淮早就将她临盆的日子给算好了,因此早早的将产婆都给安排好了,三个产婆随时都待命,等着给少夫人接生。   不多时,几个产婆都进来了,屋内顿时便多了好几个人,苏亦晴也端着热水进来了,其中一个产婆上前来,掀起楚璎的裙子往里一看,见楚璎的羊水已破了,便大声道   “少夫人快要生了,除了打下手的丫鬟之外,其他人的都出去,一会只有大夫可以进来,其他人都不要进来!”   苏亦晴和丁香也知道,待在产房里并不是件好事,赶紧出去,另外又出去了几个丫鬟,只留下红泪和秋清在。   那产婆见楚璎疼的满头大汗,疼痛难忍,她便坐在床榻边上,先将楚璎安慰几句   “少夫人,生孩子是有点痛,可是每个女人都要经过这一遭的,奴才要开始了,你痛的话就喊出来!”   楚璎点了点头。   屋内产婆正在给楚璎接生,府上的下人也飞快的出去通知谢君淮了,好在他也正好在赶回来的路上,听到小厮说完后,便脚不沾地的跑回来了,谢老夫人沈氏也匆匆的过来了。   谢君淮一进门,便听到屋内传出来一阵阵惨烈的叫声,他听在耳朵里,顿时感觉心都被揪成一团了,他走到门口,就要冲进去,被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给拦住了,谢君淮将二人冷冷的扫了一眼,沉声道   “让我进屋!”   紫星冒着得罪主子的分先,拦在他的面前,死也不肯让出一步,焦急道“郎君,这里面你可不能进去!”   谢老夫人也跟着过来了,她叫住谢君淮道   “儿子,进产房不吉利,咱们就在外头等着,里面有那么多产婆在守着,阿璎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也十分担心儿媳妇,可这产房终究还是不能进的。   谢君淮双手握成拳头,回头看了沈随心一眼,沈随心看到儿子这张脸,猛地一怔,自从儿子长大后,她从来没有看到儿子这般脸色,谢君淮盯着自己的母亲,默了一会儿,道“阿娘,阿璎还在里面等着我!”   说完,转过身去,冰冷的眼神又将挡在身前的紫星扫了一眼,紫星从来没有看到郎君这般可怕过,打了个寒颤,身子往旁边一缩,让出一条道来,谢君淮伸手将门一推,跨过门槛进去了。   沈随心看着儿子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轻轻的叹了口气,耳边又听到里面一阵阵的叫声,她的心也跟着忐忑起来,嘴里面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希望儿媳妇和腹中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   苏亦晴和丁香两人也都站在门外,看到这一幕,也很是震惊,心里对谢君淮倒是又多了几分敬佩。   谢君淮进去之后,将产房里的产婆和丫鬟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产婆看到一个大男人进来了,脸色猛地一变   “太傅,你…”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谢君淮给呵了一声打断了   “闭嘴!”   那产婆见谢君淮的脸色这般难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产房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楚璎躺在床上,疼的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喊声,产品正在替她接生,那盆子的水都是红的,谢君淮的眉头死死的拧起来,他大步走过去,坐在床榻边上。   接生的产品显然也没有意料到太傅居然会进产房来,愣了一下,谢君淮只是对她说了一句“别管我,继续!”   说完,他便低头去看楚璎,楚璎显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将紧闭着的眼睛睁开来,她微微张着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云羡…”   谢君淮听到她的呼唤声,顿时心都碎了,将她垂在一侧的手握在手中,柔声道   “阿璎,别怕,我陪着你”   楚璎痛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床的那一头,产婆一直盯着,边喊道   “少夫人用力,头还没有出来,再加把劲!”   楚璎又猛地使了一下力气,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裂开了,头发全部被汗湿了,谢君淮见她痛苦的模样,心中比她还要难受百倍,只恨不能代她受过,他见她紧紧的咬着牙关,十分难受,他伸手扳开她的嘴,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嘴边,低声道   “蛮蛮,你若是觉得难受,便咬着我!”   楚璎实在疼得厉害,也没看清他伸过来的是什么,张口就将他的手给咬住。   外头的人急的也是在庭院内走来走去,只听到屋内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心里紧张的狂跳不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的声音,苏亦晴眼睛一亮,心里头顿时松了口气,道   “终于生了!” 第115章 初为人父   在婴儿发出啼哭的时候,屋内也安静下来了,只剩下孩子闭着眼睛哭得十分用力,楚璎浑身虚脱的躺在谢君淮的怀中,汗湿的头发粘着莹白的肌肤,眼睛微微的睁开一隙,见产婆将孩儿的脐带剪断后,浑身都擦洗干净,用襁褓包起来。   她生产的时候,其实一切都顺利,孩子很快就出来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吃了不少苦,谢君淮低头心疼的瞧着楚璎发白的小脸,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柔声道   “蛮蛮,真是苦了你”   产婆笑盈盈的抱着过来,将孩子送到谢君淮夫妇的面前,道   “恭喜太傅和夫人,是个小郎君!”   楚璎的嘴角泛着丝丝的笑意,她和谢君淮的孩子终于出生了,谢君淮心中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愣了一会儿,伸手从产婆手里,将孩子给接过去。   谢君淮将孩子抱在怀中,低头一看,只见孩子一张红红的,皱巴巴的小脸,闭着眼睛,小嘴一张一翕的动,瞧着眉毛像他的,嘴巴像楚璎的,只是组合起来又并不好看,他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低声道   “为何孩子长得这般难看?”   可怜的孩子还在抽抽搭搭的哭没有歇停,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出生居然被亲爹给嫌弃了。   那产婆瞧着谢太傅初为人父的这幅懵懂的模样,不由得好笑道   “太傅,你有所不知,这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等过个十天半月,眉眼长开了,就好看了,奴才瞧着小郎君长得和二位极为相似,再长大一点,肯定特别的好看!”   楚璎在一旁听到谢君淮说这样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堂堂太傅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谢君淮听完这句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过身去,将孩子放在楚璎的身边,让她好好看看。   楚璎瞧着自己生下来的孩子,神色温柔极了,她伸手摸了摸孩儿皱巴巴的小脸蛋,嘴角扬起温柔的笑,然后她抬起头来看谢君淮   “夫君,给咱们的孩子取个名吧!”   谢君淮瞧她躺在床上,孩子睡在她的身侧,那场景竟然让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他偏头一看,只见秋日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金黄色,说道   “叫谢楚阳,蛮蛮,你觉得如何?”   “谢楚阳,楚阳”楚璎喃喃念了两声,谢是谢君淮的谢,楚是楚璎的楚,阳是太阳的阳,倒也是不错,她点了点头,笑道“这大名是有了,还欠缺一个乳名!”   正说着,外头焦急等候的人也都进来了,沈随心看到楚璎身边躺着的小小的一团,那是她的小孙子啊,顿时连也眼眶都湿了,赶紧走上前去,苏亦晴和丁香两人也高兴的走过来。   谢君淮从床榻上起身,将位置让出来给沈随心坐下,沈随心并没有立马去抱孩子,而是瞧着楚璎这幅虚脱的模样,十分心疼道   “好孩子,让你受罪了,你真是我谢家的好媳妇,看到把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阿娘心里头真高兴!”   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她赶紧拿起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随后又露出笑容道   “瞧我,这么好的日子,竟然哭了!”   然后将楚璎身边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抱起来,那产婆看到沈随心抱着孩子一脸激动之色,又多说了一句   “恭喜老夫人,老夫人真是个有福气之人,是个小郎君!”   原本以为沈随心听到小郎君几个字会更加高兴几分,可沈随心的喜悦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抱着孩子,用手轻轻的碰碰他的小脸蛋,说道   “郎君和娘子我都喜欢”   其实说实在的,沈随心更希望是个小娘子,毕竟她养了两个儿子,一直遗憾没能有个女儿,若是楚璎给她生个小孙女,那她心里头就更加高兴了,这点子遗憾也就没有了。   产婆没想到这老夫人竟然是如此开明,心里头觉得很诧异,她当了半辈子产婆,这辈子不知道为多少女人接生过,尤其是大户人家的,是谁不盼着多有几个男儿来继承家业,至于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多多少少没那般重视,就连生下女儿,这生孩子的女人也要抬不起头来,谁知,到了谢老夫人这里,竟然没有这样的偏见,这让产婆倒是多了几分敬意。   苏亦晴和丁香也凑过来,两人四只眼睛都盯着沈随心怀中的孩子,苏亦晴嘴角微微往上翘,随后又看向谢君淮夫妇二人,笑着说道   “两位有后了,真是恭喜恭喜!”   楚璎和谢君淮相视一笑,看向苏亦晴,楚璎笑道“你和白恪也要抓紧哦!”   说来,苏亦晴和白恪成亲还在谢君淮之前,可这么长时间了,苏亦晴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苏亦晴倒是心宽,浑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只当有孩子是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此时楚璎这么一说,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笑眯眯的说道   “这种事情急不得,不过你这孩子先认我做了干娘,也好让我先尝一尝当娘的滋味”   楚璎和谢君淮对此也并无不可,谢君淮点点头,立马就答应了,丁香盯着孩子看了好一会儿,见着干娘的身份已经被人抢走了,只得作罢,又问这孩子取了名儿没,谢君淮说道   “叫谢楚阳”   众人听了都道这是个好名字,又夸赞了一番   “那乳名呢?”   丁香又好奇的问。   乳名还没起,谢君淮偏头问楚璎什么乳名好,楚璎想了想,换做是其他的娘,都希望孩子能出人头地,有一番大作为,不过她对孩子却没有这样的期待,只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无忧无虑即可,她道   “不如乳名就叫平安吧”   “平安好,平安好啊!”沈随心抱着孩子在怀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楚璎累坏了,谢君淮让屋内的人都出去了,让孩子躺在楚璎的身边,吩咐丫鬟准备赏钱,给产婆以及府上的下人们打赏,又派长安出去,给楚家报信,说楚璎平安生下孩子。   阖府欢庆。   到了十月,楚璎便出了月子,月子期间,她整日躺在床上甚少走动,身边的丫鬟都尽心尽力得瑟伺候她,在秋清配的药物的调理下,她不仅没有体态臃肿,反而很快的便恢复了昔日的苗条,每日人参燕窝养着,气色比从前都要好了不少。   过了一个月,小平安的五官张开了不少,脸蛋胖嘟嘟的,粉团子一般白白的,一双黑葡萄一样大的眼睛,眼睛转个不停,长睫毛微微卷曲,小嘴红红的一抹,简直比小姑娘还要漂亮。   楚璎坐在摇摇车的旁边,轻轻的推着车晃动,低头看着摇车中的小平安,小平安同样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楚璎朝她伸出手,他便用自己的小手给抓住她的手指握在手中,翠袖站在一旁看着小平安,笑着说道   “小郎君可真乖,不哭不闹的!”   她刚说完,小平安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小脸蛋憋的通红。   谢君淮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儿子在摇摇车中哭闹,他见楚璎低头将孩子给抱起来,便赶紧走上前去,抬头问楚璎“这是怎么了?”   楚璎也不解,只是看着小平安哇哇的哭个不停,她抱着孩子在手中,轻轻的摇着,低声哄着1孩子,可这也没什么用,小平安还是不停的哭。   谢君淮将孩子从她的手中接过去,一开始还不会抱孩子,调整了好几下,才将抱孩子的姿势做好,轻轻的拍着孩子,笨拙的哄道   “乖儿子,别哭了”   翠袖看着忽然哭泣小平安,说道“娘子,你说小郎君是不是饿了?”   孩子不会说话,饿了自然只会哭了,当然要给他喂奶。   大户人家,自然都是要请奶娘的,谢家早就挑选了好几个奶娘入府,只不过楚璎的奶水非常的好,生育以后,她的胸前那里比从前更加饱满了,在衣裳下撑起鼓鼓的一团,奶水多的时候,胸前的两团饱胀难受,若是不给孩子吃了,也得将奶水挤出来方才舒服些,这样一来,还不如自己喂孩子好。   也许是真的饿了,楚璎赶紧从谢君淮手中将孩子给接过去,谢君淮看着她抱着孩子,目光不知不觉的竟然落在她高高耸起的地方,看了两眼,楚璎察觉到他的目光,见他盯着自己那个地方,脸不禁微微一红,将他瞪了一眼,心里头呸了一声,这男人真没个正经。   谢君淮看的有些口干舌燥,这段时间他便留意了,妻子原本就妙曼婀娜的身段,越发的前凸后翘,竟然比从前还要妖娆了,生了孩子之后,她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不一样的风韵,见楚璎没搭理他,走到美人榻上坐稳,掀开衣襟准备喂孩子,他看着那哭的泪眼汪汪的儿子,心中居然生出一丝羡慕,她将衣裳解开了,露出白晃晃隆起的雪堆,谢君淮移开目光,担心自己把持不住,转身就往外面走了。 第116章 长命富贵   谢家为刚出生的小郎君举办了百日宴,虽然是第一个儿子,不过谢君淮并没有大肆铺张,只是邀请了京都一些要好的朋友以及亲戚上门来。   门口的小厮将客人们一个个请进门来,最先来的是楚家的,楚松龄,白氏带着楚瑶和楚珞先进了门,外孙出世了,让他这个当外公的实在太高兴了,谢旻死后,时隔多年,他再次踏入谢家,正堂内,府上的奶娘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楚璎和谢君淮坐在一侧,见楚松龄衣袂飘然的进来了,楚璎和谢君淮赶紧起身迎接。   “阿爹!”   “岳父大人!”   两人同时行礼。   楚松龄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这时,沈随心也站起身朝他走过来,行到跟前,看着楚松龄如今白面长须的模样,风骨依稀还似当年,目光中露出一丝感慨之色,她叫了声   “亲家公”   楚松龄的目光投到她身上,看看如今的谢老夫人,隐约还能记起当年谢旻身边那个柔弱的女子,他点点头道“亲家母”   都打了招呼后,那奶娘也将平安抱过来,楚松龄看到小外孙,不由得眼前一亮,伸手就将平安给抱了过去。   平安被外公抱着,也不认生,睁着一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盯着楚松龄转,小嘴不停的吐着小泡泡,楚松龄见着外孙白胖的小脸蛋,抱在手里头沉甸甸的,心中欢喜不已,白氏,楚瑶,楚珞也纷纷凑过来,几个大人几双眼睛都盯着平安看,楚珞瞧着自己的小外甥,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蛋,只觉得小外甥的脸软软的,捏着真舒服,一直严肃的少年,此时也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   楚瑶看着小平安,不由赞叹道“平安长得可真好看”   白氏趁着她们几人都在盯着平安看的功夫,从身后下人的手中拿过一个锦盒,她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装着一个赤金的长命锁,用璎珞串成链子,她将锁拿出来,笑着说道   “这是老爷特地为小平安准备的长命锁,快给她带上”   楚璎瞧着那长命锁,也微微露出一些惊讶之色,这长命锁是赤金打造的,两面嵌着红色宝石,分别刻有“长命富贵,福寿万年”八个字,她从前在府上的时候,也没见过这物件,许是阿爹最近才得来的,特地为平安准备的,阿爹对外孙的这份心意,当真是难得。   楚璎将那长命锁给接过去,挂在长安的脖子上,然后让楚松龄抱了抱孩子,毕竟小平安还要去跟其他的客人打招呼,没多久,楚松龄便将孩子交给了奶娘,自己回到座位上去。   不多时,李蕴冰夫妇,白恪夫妇也都来了,身后都有小厮拿着送给小平安的礼物,白恪早就听说苏亦晴认了个干儿子,一进门就以平安的干爹自居,将孩子给抱过去逗弄,小平安谁也不认生,反倒被逗得咯咯笑起来。   谢君淮原本也没有大张旗鼓的给儿子举行百日宴,可今日有些没有被邀请的客人,居然自动找上门来了。   如今,霍家和谢家简直是死对头,谁知道霍蔺将军居然威风凛凛的走进来,还有闲王侧妃居然都来了。   来者是客,谢府上的家丁,也不可能将他拒之门外。   也是凑巧的很,两人居然是同时进门的,屋内的人看到二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谢君淮神色却很平静,走上前去打招呼   “霍蔺将军,徐侧妃”   霍蔺朝他拱拱手,今日他来赴宴,倒是也没要和他弄得剑拔弩张的,他平平静静的说道   “听闻太傅儿子百日宴,今日特地前来祝贺,顺便看看我的小外甥”   谢君淮微微挑眉,他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没有拆穿他,点头道   “那我替小儿谢过将军了”   不过徐侧妃却并不是因为自己要来的,她是代替闲王过来的,将闲王准备的礼物也拿出来了,谢君淮倒是不好推辞。   收了礼,请二人坐下,楚松龄看到二人,心里头却不如何高兴,尤其是看到霍蔺,楚松龄脸色都青了。   谢君河看到徐疏影,神色也很平静了,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微微停顿了片刻,然后就将目光移开,跟看到别人没什么区别。   徐疏影进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谢君河,从前她心里头眷恋着谢君淮,后来又爱上了闲王,然而闲王却是个三心二意之人,待她也不如从前好了,她饱受冷落之后,终于发现,原来也只有谢君河曾一心一意的待她过,如今倒是怀念起他的好来了。   只是谢君河神色极为冷淡,让她那颗还怀着一丝丝期待的心,慢慢的凉透了。   一会儿,百日宴也开始了,谢君淮夫妇在席面上陪着客人,小平安和亲戚朋友见过面之后,有些困倦了,楚璎便让奶娘带着回院子里了。   宴罢,楚璎陪着一些客人在园子中逛一逛,如今正是秋季,园子中的菊花盛开,一簇簇的挨着,十分漂亮,这些女眷们一边赏菊,一边低声笑语,正说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   “表嫂”   楚璎愣了一下,随后便回过头去,见徐疏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楚璎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便笑了   “徐侧妃,可有什么事么?”   徐疏影见楚璎对她的态度已经完全不如从前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微咬牙道   “表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璎挑挑眉,并不愿意跟她多说什么,仍然淡淡的笑道“侧妃想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好了”   徐疏影见她这般无情,想着自己在闲王府受的委屈,一时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她拿起帕子抬手轻轻的抹了抹眼泪,楚璎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脑海里念起许多往事,想想终究是不忍道   “随我来吧”   两人走入花园里的僻静之处,在亭子内坐下,楚璎道“你想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徐疏影望着她道“嫂嫂,早知道会有今日,我便当初要听你的话,不嫁入闲王府,闲王并非可托付终生之人,他对我只是出于一时新鲜而已!”   说完之后,想起自己在王府受到的那些委屈,闲王冷落,王妃的压制,其他妃子的排斥,一桩桩的都浮现在心头上,让她心酸不已,还是闺女的时候,府上哥哥嫂嫂虽然刻薄自私些,可多少也是有些关心的,那样的地方竟然比待在王府还要强百倍。   如今她的这颗心,可真的被伤透了,回过头来,也终于明白,到底谁才是待她最好的。   楚璎听完之后,脸上闪过一丝了然,随后又淡淡的说道   “既然你觉得王府不好待,何不就此离开?”   宋国虽然是以男子为尊,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对女子也十分宽容,若是女子不想在夫家待了,可以自请和离,丈夫若是同意,便写一封和离书,大家便都能获得自由。   说道此处,徐疏影的眼泪又来了,她垂着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哽咽道   “从闲王将我二哥救了那一刻开始,我便注定摆脱不了他,那日在街上,那些人要杀了哥哥,若不是闲王替他还了债,我二哥这条命压根就留不住,若是我要离开闲王府,那这笔账自然是要还给他的!”   楚璎听了之后,微微皱眉,还没有说话,徐疏影便接着说道   “当日闲王替二哥还了十万两白银,我被二哥送给闲王抵债,如今哪里这么多银子来还他,何况我一个弱女子,离开了王府又能去哪里?”   楚璎见她神色凄楚,回想起今日在正堂内看到她的情形,亦不是十分光鲜,想来这个日子的确过得不好,既然她主动过来求助,那就说明在她心底还是顾恋着旧情的,楚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你今日来,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事情的?”   徐疏影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今日是闲王让我过来的,表哥毕竟是太傅,他想让我多跟太傅府走动走动,拉拢王府和太傅府的关系!”   原来这才是她来的真正目的,若是刚才徐疏影说的那些话,她将信将疑,此时,她和盘托出,就让她彻底相信了,想必徐疏影日子是真的难捱,不然不会动了背叛闲王的心思,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此事,我同夫君商量一下,你且先回王府去,不要打草惊蛇!”   徐疏影点点头,含着泪看着楚璎道“嫂嫂,谢谢你不计前嫌,愿意帮我!”   楚璎看了她一眼,随后叹了口气道“什么也别说了,这是看在往日我和你哥哥的情分上,帮你最后一次!”   徐疏影走后,楚璎心事重重的从凉亭内出来,还没走出多远,抬头便看到一个人朝自己走过来,那人生的器宇轩昂,英武不凡,不正是霍蔺么?   眼看他就走近了,楚璎是不想与他说话的,霍家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寒了心,有心要避开他也来不及了,只得站在原地,等着他朝自己走来。 第117章 身陷囫囵   霍蔺信步走到她面前,两人面对面站着,他负手而立,微微垂着头,一双眸子紧紧的瞅着楚璎的脸,楚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随后便移开,霍蔺见她抿着唇,低头不语,心里头仿佛被一双手揪着,隐隐作疼,他语气缓了缓道   “阿璎,打我去年从南疆回来后,你便没有对我笑过,如今,我竟然这般可恶了,让你对着我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楚璎听他说完,将微垂的粉颈抬起来,她看着眼前的人,霍蔺的嘴角挂着苦笑,一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却少了往日里锋利,多了一丝柔和,然而,楚璎对此无动于衷,她神色淡淡的说道   “霍蔺表哥,不,如今该叫你一声妹夫了,咱们既然是这样的关系了,你便应该知道,对我以礼相待!”   霍蔺听她说话,这般理直气壮的,内心真的是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楚琳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他自愿的,若不是他被那个女人算计,如今又怎会娶她过门,若是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娶,除非那个人是她,只可惜…她不能理解,反倒对他冷眼相待。   她希望他不要再为难她,可明明就是谢君淮将原本属于他的人夺走了,这种恨让他怎么能放下。   他嘴角慢慢的扬起,透着一丝冷色   “阿璎,你以为娶楚琳是我自愿的么?这一切都是拜你妹妹所赐,是她自己下作不知廉耻,偷偷在酒里面下药,让我着了她的道!”   楚璎听完,震惊了一会儿,可仔细想想,她那妹子性子素来任性妄为,对霍蔺又一直有着一股子执念,她若是真豁出去了这么做,也并非不可能,至于为何她会相信霍蔺的话…那自然是霍蔺如果真想得到楚琳,完全犯不着用这种手段。   “即便如此,我已经嫁给我夫君了,表哥为何不能对此释怀呢,为何一定要揪着不放?”   这句话,刚好又戳到了霍蔺的痛处,他刚才还保持着冷静,这个时候就好像一直炸毛的猫的一般,脸上顿时露出凶狠之色,他抬手一把抓住楚璎的手臂,双眼狠狠的盯着她道   “你心里头只有那个男人,自然是帮着他说话,可他用奸计将你夺走,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本就是我的,舅舅都要答应将你嫁给我了,你让我如何释怀,如今放下对他的仇恨!”   楚璎被霍蔺这幅如同要吃人的目光给吓到了,她打了个寒颤,内心冰冷一片,她的手被霍蔺紧紧的扣着,甩又甩不开,只得缓缓的启口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霍蔺目光幽幽的盯着她,咬牙切齿道“当然是将你夺回来,谁阻碍我,我便杀了谁,若是全天下的人都阻碍我,我便灭了这天下!”   他竟然如此的狂妄,看来他留在京都,的确是要…犯上作乱的,而她…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他真正想要得到的是无上的权利,而谢君淮,是他成功路上的一个绊脚石。   楚璎双手冰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从前信任的表哥,会变成今日这幅模样。   霍蔺也没有为难她,在激烈愤怒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终于被一丝理智唤醒了,他…怎么能在谢家说出这种话来,见楚璎看着自己,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神色复杂的将她的手放开,转身便大步离去。   平安的百日宴终于结束了,夜里,楚璎夫妇将府上的客人都送完了,又去看了平安,瞧着他睡得十分香甜,这才轻手轻脚的出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累了一天,两人沐浴完后,终于躺下来了,在床榻上,楚璎却一直睁着眼不睡,谢君淮将她搂在怀里,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闻着她身上干净的香味,他的手在她的腰肢上轻轻的游移。   楚璎听到耳畔男人的呼吸有些重,知道他的想法,可是此刻她却没有心思来同他做这些,她的手往下抓住他乱动的手,轻声道   “夫君,我有话要同你说!”   谢君淮听她说话的语气有些严肃,便将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在黑暗中抬起头来,盯着她的脸,低声道   “何事?”   楚璎忽然伸手将他环抱住,将脸贴在他的颈窝处,道   “夫君,霍家真的有不臣之心么?他们是不是想要动手了?”   谢君淮不知道楚璎为何问起这些,他今日在前院里招待并可,也不知道今日她同谁往来过,不过这件事情定然是和霍蔺有关的,黑暗中,他的神色冷下来,手掌顺着她的头发轻轻抚摸,   “ 这事情你无需操心,霍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早就有要除掉他们的打算,只要霍家敢作乱,那便是必死无疑!”   即便他如此说来,楚璎仍然不安心,她道   “霍蔺一心想要对付你,你可要小些才是!”   谢君淮听到这句话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冷冷一笑道   “我知道”   说完这事情后,楚璎又提到徐疏影的事情,谢君淮对这个麻烦的表妹有些不满,既然都嫁入闲王府了,还来他娘子这里来哭诉什么,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直到后来楚璎说了闲王派徐疏影过来,一切都是想要拉拢他,徐疏影能说出这些,可见她是真的悔改了,谢君淮听了,楚璎见他只是应了一声,也没说要帮还是不帮,估计他自有自己的较量,便只得作罢。   不过,谢君淮倒是真没有对此视而不见,他将事情跟沈随心说了一下,沈随心自然还是心疼这个侄女的,另外谢君淮当初将她无情的拒绝,心中到底还是有一丝愧疚,想想,还是愿意出手帮她一把。   他本身并不愿意与闲王府上有过多的往来,这件事情也只得暗中进行。   若是要让徐疏影离开王府,也只得让闲王主动提出来将她休弃,可怎么才能让闲王主动将徐疏影休掉呢?   然而这事情要办起来也没有那么难。   很快,在闲王府的徐疏影,便收到一封书信,书信是匿名的,虽然不知道是谁写的,可上面却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离开王府。   徐疏影收到之后,登时大喜,将书信妥帖的收藏起来,放在枕头底下,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她这书信藏起来后,屋子内伺候的丫鬟乃是王妃的人,安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正好将她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了,等徐疏影带着贴身丫鬟出去,便去枕头底下将东西拿出来,她自己不识字,便将书信拿去给王妃看了。   王妃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恨不得将闲王身边这些妖艳贱货,一个个都拔出干净,如今好不容易将徐疏影的把柄给抓住两颗,自然就不会放过,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闲王,很快闲王就将徐疏影给叫过去了。   徐疏影进来后不久,见众人都在屋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谁知闲王二话不说,当场就给她来了一个大耳瓜子,将她整个人都掀倒在地上,徐疏影被打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捂着半边被打肿了的脸颊看着闲王,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儒雅斯文的男人会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她委屈的问闲王为何打她,然后赵邕便将那封匿名的书信掷在她的面前。   徐疏影面如死灰,目光怔怔的看着地上的书信,赵邕不给丝毫情面的指着她说道   “贱人,我将你娶进门来,给你侧妃的位置,你竟然这般不识好歹,还和外头的男人一起谋划着要怎么从王府逃出去,本王真是养了白眼狼了,你越是想要出府,本王便偏偏不如你的愿,以后你也别当侧妃了,待在素秋院中侍弄花草,哪里也不许去!”   素秋院相当于是王府的冷宫了,这里头住的几个女人,都是触怒了闲王费了夫人的名分,被打发过去的,徐疏影万念俱灰,她没有做任何辩解,只是呆呆的流着眼泪,被府上的婆子给拉走。   闲王虽然拿到了那封书信,可上头是匿名的,也查不出到底是谁写的,便只得作罢。   时间一晃过了半月,王府那边却依然半点消息也没有,楚璎一早便知道谢君淮的计划,等等了这么多天,却还是没有动静,她便忍不住问了谢君淮   “怎么还没有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谢君淮派人过去打听,打听回来后,才知道,真的是出事了。   徐疏影被抓起来了。   此时,到底是由谢家引起的,他不好坐视不管,他既然不方便出面,那徐家人总能到王府上去,他打算让徐家人出面,然而这事情还没有去做,便遭到了谢君河的阻扰。   谢君淮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谢君河,惊讶道“君河,你有什么想法?”   谢君河也是从沈随心那儿知道,谢君淮要帮徐疏影,他想若是顺利,便不插手了,可如今出了事,他也不好袖手旁观,他神色淡淡的说道   “兄长,此事交给我来做,我会将她救出来!”   谢君淮担心他又陷进去“君河…你…”   谢君河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兄长,你放心吧,我早已释怀了,既然兄长不便出面,那就由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要完结啦… 第118章 王府救人   谢君淮从书房出去后回房了,见楚璎手里头拿着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将平安逗得咯咯的笑,小家伙朝妻子伸出手,想要去抢她手里的东西,见楚璎不肯给他,嘴里面便发出不满的声音。   谢君淮瞧着这一幕,心中一阵暖意,他脚步轻快的走上前去,在楚璎的身侧坐下,他笑着轻轻的揽住楚璎的肩膀,楚璎回头看着他,脸上同样带着柔和的笑意   “咱们儿子可真是调皮”   谢君淮朝奶娘怀中抱着的小小婴儿看了一眼,那小平安也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望着他,适才还高兴的很,等他一出现在楚璎身边,他便将小嘴扁了扁,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谢君淮还没看明白自家儿子这是几个意思,只顾着跟楚璎说道   “若是生个女儿便好了,女儿乖巧些,何况阿娘也是喜欢女儿的”   楚璎没想到这人还嫌弃起自家儿子来,真是有些好笑,这谢家上上下下都盼着有个女儿,若是真生了个女儿,肯定得被宠到天上去了。   想到这里,她用眼睛瞟了瞟儿子,那小家伙似乎是听懂了,小嘴扁扁的,朝楚璎张开双臂,泪眼汪汪的,呜呜就要哭起来。   奶娘“哎呦”了一声,低头瞅着怀中的孩子道“小郎君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要哭了!”   见平安看着楚璎,知道他是要娘了,她也跟着眼巴巴的瞧着楚璎。   楚璎只得伸手去抱他,将沉甸甸的儿子抱在怀中,平安终于来到亲娘的怀抱中后,这才收住声音,楚璎抬手用帕子替他轻轻的擦了擦眼泪,他转头在楚璎的胸前蹭了蹭,一副很依赖的样子。   谢君淮见儿子赖在楚璎怀中撒娇,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要将儿子抱过去,谁知他的手刚伸出来,平安便将小身子往旁边一扭,不让他抱   谢君淮没想到儿子居然不喜欢他,瞪着小平安笑骂了一句   “臭小子”   楚璎好不容易将平安哄睡了,奶娘将孩子抱走,屋内刚好没有丫鬟在,楚璎便问他   “疏影那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谢君淮握着她细嫩白皙的手指往嘴边亲了亲,低声道   “交给君河去办了!”   “交给君河,这样做妥当吗?”   楚璎微微诧异,虽然要帮徐疏影这件事情是她提出来的,但是谢君河插手却不合适,至于为何不合适,其实很简单,她们都怕谢君河再次陷进去。   “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你放心吧,君河不是小孩子,他做事是有分寸的!”   他和妻子担心的都是一样的,不过他选择相信谢君河,毕竟他们是亲兄弟,谢君河的性子他最了解,既然他说自己已经释怀,那就要一定能做到。   他们夫妇二人在这里商量着,谢君河那边已然开始行动了,他若是想要先见到徐疏影,自然要先见到她,知道她在哪里才能将人给救出来。   闲王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但也是皇亲国戚,王府戒备森严,要想堂而皇之的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好在,深秋时节已到,王府的菊花开的十分好,王妃忽然兴致所至,在王府举办一次赏菊宴会,因此早早的便下了帖子到京中一些达官贵族家中,邀了许多人前来赏菊。   太傅府上也拿到了这个帖子,帖子上邀请的人有楚璎夫妇还有谢君河,楚璎拿到这个帖子的时候,十分犹豫,因此和谢君淮两人一起商量了一下   “从前王府为了避嫌,已经好多年没有举办过宴会邀请京中官员的女眷了,今年为何突然要举办赏菊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谢君淮从她手中将帖子拿过去,翻开看了几眼,然后放在手边上,他声音低低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王府这种举动恐怕另有深意,你便留在府上,哪里也不要去,让我和君河过去看看!”   楚璎摇摇头道“闲王府虽然危险,可他还不至于在自己的府上对我动手,我不会有事的,你带我过去,也多一个帮手!”   谢君淮见她神色坚决,想想她说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下来。   到了赏菊宴那一日,谢府上的人都收拾妥当的出了门,谢君淮兄弟骑马,楚璎坐着马车,闲王府挨着皇城,离太傅府的距离并不远,只半个时辰便到了。   王府大门口此时车马如云,前来参加宴会的京中贵族倒是不少,楚璎等了多时才从马车上下来,被府门口的下人直接请入府中。   王府的赏菊宴被安排在后花园中,楚璎跟着府上的下人从抄手游廊上一路前行,跨过也月洞门,不多时便到了王府的后花园中。   此时,王府内秋意正浓,园中菊花盛开,一簇簇挨着,金灿灿的十分漂亮,那些郎君娘子们一路走过去,一边赏菊一边说笑。   楚璎和谢君淮并肩走过去,谢君河跟在身后,不一会儿,便走到花园中间搭建的凉棚里,那闲王妃正在园子中待客,见到几人过来了,便走上前来,她身后还跟着王府的数位姬妾,楚璎的目光不经意的在她身后的女子身上转了转,一共十来个人,每一个都满身珠翠,衣着锦绣,打扮十分艳丽,其中霍侧妃也在,没发现徐疏影,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都见过礼了,闲王妃的目光在楚璎身上打了打转,眼中带着笑意说道   “瞧瞧,太傅夫人一来,把咱们王府的女子,都给比下去了”   楚璎的目光也在闲王妃身上停了停,只见闲王妃雍容华贵,看似温柔端方,可眼底却藏着一丝精明,并非好相与之人,随后便淡淡的笑道   “王妃过奖”   这样寒暄过后,闲王妃便让下人领着几人去坐下,自己则去招待其他的宾客了。   不多时,宾客都到齐来,宴席设在菊花丛中,分开两排,面对着面摆放着矮桌和绣墩,楚璎和谢君淮并肩坐下,谢君河坐在兄长身侧的位置,这时候,闲王也过来了。   开宴之前,闲王说了一通话,大概就是感谢在座的各位前来赴宴之类的话,然后敬了一杯酒,闲王风雅,随后便安排了歌舞表演,府上的舞姬穿着鹅黄色的舞裙,扭动着妖娆的身段,丝竹声十分悦耳,众人一边欣赏歌舞,一边把酒言欢。   谢君淮兄弟神色皆十分平静,尤其是谢君河,此刻表现的比平日还要冷静,楚璎仔细一听,那奏琴之人,乃贤王身边的一个侍妾,比徐疏影的琴艺不知道要差多少倍,这么重要的场合,贤王不让徐疏影来奏琴,反而选了这个琴艺普通的侍妾,显然是大有问题的。   一会儿,歌舞结束后,众人推杯换盏的,酒过三巡,众人都喝的面红耳赤,这酒菜入腹,自然就有了些饱意,许多人已经站起身来,离席去赏菊了。   谢君淮一家子也起身了,他牵着楚璎四处赏菊,谢君河则一个人在附近转了转,闲王见他们一家子起身了,便跟身边的王妃使了个眼色,王妃会意,和闲王一起,带着身边的丫鬟朝楚璎夫妇走过去。   这些菊花倒都是名品,不同的品种,很显然,王府在这一丛丛菊花上面是花了许多心血的,楚璎指着其中一朵盛开的白菊道   “夫君,你瞧瞧,这花可真好看”   谢君淮笑着回应妻子,点头道“的确是不错,这是极珍贵的品种,这盆花叫“瑶台玉凤”看着像是宫中的贡品”   这时候,闲王已经到了他们二人的身后,听到两人说起,便不由得笑道   “没想到太傅大人这么懂菊花,这的确是宫中的贡品,皇恩浩荡,这是皇上特地赏赐给本王的!”   两人听到身边,便转过头来,看着站在身后的闲王夫妇,谢君淮朝闲王拱拱手道   “原来如此”   闲王将目光移到那盆菊花上面,伸手指了指,目光看向谢君淮夫妇,道   “瞧着太傅和夫人都喜欢这盆菊花,不如本王便将这盆菊花送给二位,如何?”   谢君淮自然是不能要的,当即便推辞道“王爷,这可使不得,皇上御赐之物,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那闲王听到这句话并不意外,顿时朗笑了两声“本王也是开个玩笑”   笑完之后,他又继续说道“今日难得高兴,不如太傅兄弟二人便陪我饮上几杯,如何?”   谢君淮原本想说自己不胜酒力,想要拒绝,可赵邕转身已经吩咐府上的下人另外开一桌宴席,重新摆上酒菜,他要与太傅兄弟二人痛饮几杯。   让谢君淮兄弟觉得盛情难却,只得答应下来,这样一来,就等于将二人同时监视了,让他们都没有机会在府上随意的走动,打听到徐疏影的下落。   这厢,闲王妃也拉着楚璎的手,笑着说道“妹妹既然这般喜欢菊花,那咱们便一同去赏菊吧”   这一切好像都已经安排好了一般,将他们几个都困住了,楚璎只好无奈的答应下来。   闲王妃拉着楚璎走了,谢君淮兄弟二人也陪着闲王喝酒了,这样一来,谁也没有机会去就徐疏影了。   三人喝了有一阵了,酒量都还算不错,唯独谢君河的酒量稍微差一些,不多时便喝醉了,他满脸赤红,用手微微的扶着额头。   谢君淮瞧着他这个样子,只得跟闲王致歉,抱拳道“王爷,舍弟不胜酒力,在下还是先送他回去歇息吧!”   闲王看着谢君河都快喝趴下来,便不由得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道   “太傅,令弟的酒量倒是让我意外!”   他见谢君淮起身要走,伸手将他拦住,虽然喝了这么多杯酒,可他看起来仍然十分精神   他脸上带着笑说道   “太傅,今日咱们难得在一起共饮几杯,岂能这么快就结束了,不如将令弟扶去王府的厢房内歇息,等咱们喝痛快了,再回去不迟!”   谢君淮迟疑了一会儿,随后嘴角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点点头,对赵邕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王爷了!”   然后他转头吩咐长安道“送二郎君去王府的厢房!”   长安领命,上前过来,将谢君河扶起来,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而扶着他,在下人的带领下,往后院走去。   后花园中依然一片和乐的景象,长安扶着谢君河一路往里面走,那小厮并不知情,从抄手游廊上一路穿过垂花拱门,到达后院中,将长安和谢君河带到王府的一间客房里。   他在前面推开客房的门,让长安和谢君河两人进去,随后转过身去关门,就在他转身关门的这一瞬,感觉到脖子上猛地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栽倒在了地上。   等那小厮如同软泥一样躺下了,刚才一直装醉闭着眼睛垂着头的谢君河忽然睁开眼睛,眼中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意,又重新恢复以往的清明锐利。   他站直了身子,手臂从长安的肩膀上放下来,长安偏头看向他道   “二郎君,赶紧将你身上的衣裳换下来,让小厮替你躺在床上,你穿上小厮的衣裳赶紧出去救人!”   谢君河点点头,长安便蹲下身子,三两下的将小厮身上的衣裳给除去,谢君河也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脱下来,接过去穿上。   换了衣裳之后,长安将小厮扛到床上躺着,然后和穿着小厮衣裳的谢君河一道出来,怕闲王起疑心,他便直接去了后花园中,而穿着小厮衣裳的谢君河则站在门外守着。   两人刚出门,藏在树后的身影忽然一闪,匆匆就离去了。   谢君河和长安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开始分头行头。   等长安消失在视线中,谢君河便离开客房门口,毕竟一个小厮在王府走动,是没有任何人会注意的。   在长安回来之前,府上的小厮已经匆匆去给闲王报信了,那人附在闲王耳边说了两句,闲王脸上便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朝小厮点点头,小厮好像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得了他命令,便走开了。   此时此刻,王妃同楚璎正好在园中赏花,两人对着一丛丛在轻言细语,时不时的会发出笑声。   小厮走到王妃身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王妃,适才后院里的婆子来报,说小郡主正哭闹着要找娘亲,请王妃过去看看,安抚一下小郡主”   闲王和王妃成亲这么多年,直到去年,王妃才诞下一个女儿,这也是王妃为何这么多年能容忍闲王纳妾的原由,这小郡主一出生皇帝便给了封号,闲王夫妇只此一女,一直当做眼珠子似得疼,这不小郡主一哭,闲王妃马上便皱眉头了,只得跟楚璎致歉道   “好妹妹,本妃这女儿可真是个不省心的,我得去看看”   楚璎不知道这闲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笑着点头道   “王妃尽管去,不用顾及我!”   闲王妃匆匆离去。   楚璎立在当场,凝眸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出神。   话分两头,谢君河在王府的院子里一阵乱找,始终没有找到徐疏影的人在哪里,心里头微微有些泄气了,站在一处园子门口伫立着,吐了口气,眼睛望着前方,不知该往哪里走。   正思索着,忽然听得墙后有一阵细细的哭声传来,他神色一凛,足下轻点,身体轻轻跃过墙头,看见一个丫鬟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正抽抽搭搭的哭着。   谢君河定睛一看,蓦地发现那个丫鬟的脸似乎有些眼熟,脑海里思绪飞转,猛地就想起来,这个人正是徐疏影身边的丫鬟青书。   他从墙头上跃下,落在那丫鬟面前,低声道   “你可是青书?为何在此哭泣?你家娘子何在?”   青书一听到是男子的声音抬起头来,等看清了谢君河的脸,她眼中一亮,仿佛见到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跪在地上猛地磕了几个头,道   “二郎君,你可要救救咱们娘子啊,她被人关起来了,此时正在受苦呢!她被关在素秋院中,你快点去救她,带她远走高飞,这王府可真不是人待得地方!”   谢君河神色一冷,将青书从地上扶起来,冷声道   “好,我答应你,只是你又为何这般模样?”   青书垂泪道“二郎君有所不知,自从娘子被关起来之后,咱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受罪了,奴婢被安排到厨房里当烧火的丫鬟,厨房里那些婆子都是些欺善怕恶之人,见如今娘子不受王爷宠爱了,奴婢没有主子庇护,她们每日变着法子欺负奴婢!”   谢君河没想到表面上光鲜的王府,内里却是如此阴暗见不得人,心中一团怒火熊熊烧起,他拉着青书道   “走,你随同我一起去!”   青书“嗯”了一声,在他前面替他领路。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到了素秋院。   谢君河抬头看了看那破旧的院门,便知道这定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的内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回头对青书说道   “你留在门口守着,我进去看看,一有什么动静,你便进来通知我!”   青书郑重的朝他点点头,然后就看着他推开门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啦 第119章 王府失火   谢君河推开那扇脱了漆的院门,院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他抬脚往里面走入,院子是前后两进的,门后有影壁阻隔,因此他进去之后,也没有被看守院子的护院立马就有发现,他贴着影壁,探出头去往里一看,只见院中只有几个长得甚是强壮的粗使婆子,在庭院中打扫落叶,他的目光四下里看了看,此处简陋无比,应当是关押王府犯错的女眷以及女仆的地方。   如今庭院中有人,不过他身上穿着的是府上小厮的衣裳,料也没有人能发现。   他略一思索,便转身从影壁后方走进去。   他虽然是垂着头,可目光却一直在注意周围的动静,正走着,忽然间头顶传来一个婆子严厉的喝声   “你是哪个院子的,来这里做什么,谁派你来的!”   他的轮廓生的甚是硬朗,身量也极为高大,即便扮起小厮来,也完全不像一个小厮,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张扬的五官便让那婆子都看到了,在婆子疑惑的目光中,他神色自若的说道   “是王妃派奴才过来的,要奴才去看看那新进来的徐侧妃!”   那婆子见这个小厮脸上毫无惧色,目光在他的脸上凌厉的审视了一番,忽然间似乎发现了什么,眼中凶光毕露,说道   “你不是咱们王府的!你是哪里来的,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混入王府!”   她的话音刚落,庭院中其他的婆子便纷纷站起来,目光齐刷刷的朝谢君河看过来,然后提起手中的扫帚,围拢过来,谢君河知道已经演不下去了,他目光一凛,双手握成拳头,脸上杀气顿现。   那些婆子见他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拿着手中的扫帚和朝他扑过来,不过他的身手岂是几个婆子能对付的了的,只听到一阵“碰,碰”拳打脚踢的声音,那些粗壮的婆子便躺倒在地上,疼的“哎呦”的叫。   将这些人打倒之后,事不宜迟,谢君河也没有多耽搁,往院子里面跑,与此同时,那些被撂倒在地上的婆子们便扯开嗓门乱叫起来   “快来人啊,有贼人闯入王府!”   这么一叫,院子里的人听到声音,便从里头打开房门出来了,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色衰爱弛,被闲王丢在这院子里。   这几个女人并没有上前拦住谢君河,只是站在门槛边上,用一双呆滞的眼睛看着他,谢君淮将这几个人扫了一眼,见其中并没有徐疏影的身影,他走上前去,揪住其中一个女人的衣襟,恶狠狠的说道   “说,新进来的徐侧妃在哪里?”   …   话分两头,前面闲王妃匆匆离开花园中,入了后院,却并非是要去看所谓的小郡主,而是吩咐府上的婆子,将闲王一个晕过去的侍妾抬出来,送到客房里去,这侍妾便是适才在菊花宴上奏琴之人。   原来自长安将谢君河送到客房之后,闲王便派人偷偷的过来跟踪,见长安回去复命,谢君河又躺在了客房里,心中便生出一个计谋来,谢君淮兄弟现在无疑是皇上最倚重之人,若是能拉拢这两个人,将来不愁大事不成。   于是,他就借着谢君河醉酒之际,将府上的一个姬妾送入他的房中,想要造成谢君河染指他侍妾的假象,这样,他不仅抓住了谢氏兄弟的把柄,而且可以假装宽宏大量的将侍妾送给谢君河,名正言顺的在谢府安插自己的势力了。   那侍妾被送进去之后,几个婆子将她身上的衣裳都剥下来,露出白腻香软的肌肤,只剩下一件肚兜和一条亵裤。   然后,她们将侍妾放在床榻上,并将床上朝里面侧躺着的人给翻转过来,却发现里面躺着的人并不是筵席上的谢君河,而是府上在前院打杂的小厮赵小三,婆子们大吃一惊,几个人留在后院中,其中两个婆子跑出去通报。   闲王妃接到婆子消息的时候,知道她们都被谢君河给骗了,这谢家兄弟当着她和王爷的面演了一出戏,糊弄她们,闲王妃气的咬牙切齿,让婆子们赶紧去通知闲王,免得谢君河那个小子将徐疏影给带走了,既然她们已经知道徐疏影对谢家兄弟如此重要,那断然是不能让她这么轻易的离开王府了!   婆子们刚踏出门,就听到一阵惊呼声同时府院中的东北角烟尘冲天而起,伴随着还有火光,那几个婆子吓得面无人色,同时看到院中的的小厮和丫鬟手中提着水桶,惊呼奔走   “走水了,走水了!”   那几个婆子跌撞的又走回去,神色惨淡的来到闲王妃面前道   “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这个时候,府上乱成一团,到处有人惊慌的奔走,生怕大火蔓延过来。   此时,谢君河从素秋院中将徐疏影给带出来,另外前面还有青书在领路,青书和徐疏影来王府这般长时间了,自然是知道该如何走,两人领着谢君河选择最近的路出王府,自然,不能走前门,就只得走后门了。   不过,点燃厨房的大火,却并非谢君河放的,而是去前院复命之后的长安,借着如厕的机会,偷偷的溜回来,他功夫不错,只消跃上屋顶,便能看清楚这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看到谢君河从院子中带出一个女子来时,他知道二郎君已经成功了,他当机立断,从屋顶上跃下去,飞快的跑到东北角,在离客房比较近的厨房里点了一把火,如此一来,王府就会乱成一圈,府上的人顾此失彼,谢君河三人出逃的机会便要大些。   果然如他们所料,厨房失火后,那火势很快便蔓延到了客房上,闲王带着一干人怒气冲冲的过来,跟随而来的,还有宴席上的宾客,虽然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有人告诉他,客房里的人被掉包的事情,素秋院中有贼人闯入,正乱成一团,不过,他也无暇顾及这些,只吩咐府上的下人赶紧去救火!   救火的时候,这些人也一直站在回廊的另一头,眼睁睁的看着府上的下人从客房里抬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府上的侍妾,还有一个是身穿谢君河衣裳的小厮。   众人看到这里,都目瞪口呆,怎么王府的侍妾和穿着谢家二郎衣裳的小厮在一个屋内,那侍妾还衣不蔽体的,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   闲王看到这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简直难看无比。   弄了大半天,王府的火也扑灭了,当然谢君河带着两个女子也逃出去了。   楚璎和谢君淮还留在王府内,等天黑下来,王府也终于消停下来了,府上的宾客渐渐的散去,谢君淮和楚璎正起身也要走,却被府上的护院给拦住,两人对视一眼,回头看向闲王,似乎有些不解,闲王看着二位,冷下脸来,沉声道   “谢太傅,你们这样未免太过分了,将人带走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王府放火,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本王!”   谢君淮神色平静的很,只是疑惑的挑挑眉道   “王爷,下官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下官一直陪着王爷在亭子中饮酒,内人也一直待在菊花宴上,怎么会去后院中放火呢,王爷这么说,岂非冤枉我们二人!”   闲王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谢君淮放火烧院子,被他这一句话竟然堵得说不出话来,可他又甘心,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   “徐疏影是本王的侍妾,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如今谢二郎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将此人从本王府上带走,你们兄弟二人简直太过分了!”   谢君淮闻言,只是笑了笑道   “适才扑火时,包括我们夫妇二人在内,还有府上的其他宾客,可都是看到小厮穿着我兄弟的衣裳和府上的侍妾躺在一处,这样的情形只有一种解释,闲王故意在我二弟醉酒之时,往客房内塞人,好让人误会,下官的二弟染指了王爷的侍妾!”   他这样一种说话,全然都是猜测,他并没有足够的证据,然而闲王被他一口就猜中,自然是有些心虚了,他当然不会承认,反而恼羞成怒道   “谢君淮,令弟带走了本王的侍妾,府上的下人都看到了,来日本王定然奏明皇上,请皇上公断!”   谢君淮冷笑道“王爷既然要禀明皇上,那就请便吧!”   说完,他便带着楚璎告辞了。   府上的下人没有得到闲王的命令,也不敢拦着他,只得让他走了。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楚璎的神色才慢慢的缓和下来,适才闲王同谢君淮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让她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的,替谢君淮瞧瞧的捏了一把汗,她的确有些担心闲王会对他们二人动手,她紧紧的牵着谢君淮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   “夫君,君河被闲王府的人都发现了,来日这些人定然会站出来指证,咱们该怎么做?”   谢君淮抬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   “你不用这么紧张,既然都被发现了,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120章 先发制人   谢君淮同楚璎回去后,天已经全黑了,谢家大门口已经挂起了灯笼,谢君淮扶着楚璎下马车,门口候着的人见两人下来了,赶紧走上前去,给两人请了安,道   “大郎君,少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二郎君可是等了你们好久了!”   听他这么一说,谢君淮便明白谢君河已经带着人回到家里了,王府那边并没有要来谢家要人的意思,不过想必也不会放过谢家。   谢君淮面色沉沉,带着楚璎走入大门,前面那出来迎接二人的小厮在前面打着灯笼给二人照路,不过此时月亮已经悄悄升起,银光泄地,将庭院回廊都照亮了,那盏灯倒是没有起到作用。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正堂。   屋内灯火通明,堂内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旁边还站着一个形容狼狈的丫鬟。   谢君河和徐疏影见她们进来了,赶紧起身,谢君河叫了一声“阿哥,阿嫂!”   徐疏影也转过身来,眼中泪光顿现,她走上前来,神色有些激动,差点落泪   “君淮表哥,表嫂,谢谢你们救我出来!”   双膝猛地一弯,就要往地上跪下去,楚璎和谢君淮同时伸出手,将她的手臂扶住,阻止了她的动作,徐疏影微微一怔,抬起头来,见两人的神色都很温和,楚璎微微笑道   “疏影妹妹,你这就客气了,你和我夫君还有君河都是表兄妹,从前我和你还是一家人呢,救你是应该的!”   楚璎说话时,谢君淮已经将扶着徐疏影的手给放开了。   自从她进入王府之后,因为家族式微,在府上经常遭人白眼,抬不起头来,王府内的人哪个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见她毫无势力,无所依傍,娘家人还时不时的要上门打秋风,府上没几个能看得起她的,刚进去的时候,闲王对她还算宠爱,可时间长了,他又有了新欢,便就渐渐的就将她冷落了,后来她被关进素秋院中,就更加没人看得起她了,她就如同下人一般,那素秋院简直就是吃人的地方,里头的婆子一个个都是凶蛮无比,变着法子折磨她。   如今来到谢家,这么多人关心她,让她冰冷的心瞬间融化了,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双眼微红,哽咽道“表嫂,从前是疏影对不起你,如今知道错了,还请表嫂不计前嫌,原谅小妹不懂事!”   楚璎笑道“我若是不原谅你,岂会来救你,事情都过去了,别多想了”   徐疏影见楚璎神色坦荡,很显然是打心里愿意原谅她了,这才安心下来,她站起身来,谢君淮见她的确有悔改之意,   “可见过阿娘了?”   徐疏影垂着眸子,规规矩矩的没有去看他,她还没有开口,谢君河便替她说了   “怕阿娘看到她的模样担忧,还没有去”   谢君淮点点头,看了徐疏影一眼,神色冷静道   “先回房歇着吧,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徐疏影虽然已经从王府脱险,可一直忧心忡忡,怕王府人找上门来,她一肚子话要说,然而既然谢君淮已经这么安排了,那她也只能作罢,听从吩咐,带着丫鬟青书,在下人的带领下,去了客房。   剩下的事情,谢君淮也不想楚璎多参与,让她先回房去了,楚璎知道,谢君淮是不想让她多操心,何况这事情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领着红泪,翠袖先去了后院,留下这兄弟二人在正堂内商量事情。   等谢君淮坐下来,谢君河便按捺不住的问道   “阿哥,王府那边情况如何?”   谢君淮端坐着,神色在灯光下略显清冷,他淡淡的瞥了兄弟一眼,说道   “倒也不是个什么麻烦事情,就看王府是不是想要将事情给闹大了!”   谢君河眯了眯狭长的凤眸,抿着唇道“兄长有什么好的计策?”   兄弟二人在前堂内商量至夤夜,这兄弟二人才各自回了自家的院子里。   楚璎虽然有些忧心,可白日里在王府的园子里逛了一日,的确是有些累了,沐浴完毕后,躺在床榻上,不多时便睡着了,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躺在身边,伸手将她往怀里搂了搂,闻到熟悉之人的气息,楚璎睡得更加安心了。   次日一早,谢君淮夫妇都早早的起床了,那边,徐疏影换了衣裳,梳妆打扮了一番,去见沈随心,沈随心听闻她在府上的遭遇之后,便十分心疼,好在徐疏影还算聪明,没有将自己被关入素秋院中的事情告诉沈随心,免得沈随心为她伤心难过。   从沈随心这儿出去之后,她便直接去找谢君淮,谢君淮在庭院中看到她,见徐疏影一副有话要说的神色,便将她带着到书房内。   徐疏影神色郑重的说道“表哥,我曾在王府听到一个秘密!”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次的事情王府可能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到时候闹起来,谢家终究是理亏的,为了自保,她不得不铤而走险,将事情说出来。   谢君淮目光无比锐利的看向她道“说!”   徐疏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她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表哥,我曾听闲王与霍太尉密谋,想要联合所有的旧派贵族,推翻皇帝的新政,废了新帝,改立闲王!”   饶是谢君淮知道他们有这种狼子野心,早就做好对付他们的准备,可听到这些话从徐疏影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震惊之感,这两个人狼狈为奸,私底下做了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神色凛然“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徐疏影想起半年前,霍太尉来王府做客,她并不知情,将做好的一盘点心给闲王送到书房去,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里头低沉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等她听明白他们的意思后,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好在她还算镇定,在没人发现自己之前,匆匆离开。   她从前被闲王的宠爱所迷惑,渐渐的就将这个事情给忘记了,后来如梦初醒,才发现温文儒雅只是闲王的表象,他其实大逆不道,野心勃勃,还对皇位图谋不轨,直到现在,自己因为那个男人深陷困境中,她才将这事情想起来,或许凭借这个,可以多一个对付闲王的机会!   当他说完之后,谢君淮当机立断,让她将这些话原原本本的白纸黑字写下来,他要面呈皇上。   徐疏影写完后,谢君淮让长安送她回院子里,并且随时保护徐疏影,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长安犹豫了一会儿,谢君淮知道他担心什么,他平静的说道   “我身边还有潜伏在暗处的死士,不会有事的!”   那些死士各个都是身怀绝技,平日里从不出现在人前,只有当谢君淮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从暗处出来保护谢君淮,这些人的来历,以及藏身的地方,连长安都不知道,或许这世上,除了谢君淮之外,无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长安答应了,和徐疏影一起走了。   事不宜迟,谢君淮带着那封书信,直接去了皇宫。   很显然,闲王比他要快一步,等他到了之时,闲王已经将谢君河在王府中强行将他侧妃抢走的侍寝跟皇帝说了,还在圣上面前掺了谢君淮一把,说谢君淮是帮凶,指使下人在王府内点火,差点将王府内的宅子都烧了。   皇帝听后,并没有将闲王的话放在心上,谢君河是赵祯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他这次是要执意护短了,等闲王说完,他便说道   “王叔,区区一个女人,既然谢统领喜欢,那便送给他,王叔想要什么女人,朕宫中多的去,你尽管随意挑喜欢的,朕都上次给你!”   既然皇帝都为谢君河说话了,闲王若是不答应,那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他心中憋着一股怒意,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与霍太尉还未商量好,先不要露出端倪来,免得小皇帝起了疑心。   只得将这哑巴亏给吞进了肚子中。   事情顺利解决的超乎想象,皇帝往闲王府上塞了二十个美人,将谢君河惩治了一顿,罚了一年的俸禄,又打了三十个板子,不过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谢君河被罚了板子之后,被宫中的小太监扶到偏殿内上药,正殿内,谢君淮将徐疏影所书的东西面呈给圣上,赵祯看了之后,眼神晦涩难测,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   谢君淮道“如今霍太尉和闲王并不知道皇上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了,依臣下所见,不如咱们先发制人,若是再等下去,迟早会天下大乱!”   让赵祯极为气愤的是,他一直待闲王不薄,他却还是这样不甘心,想要夺取他的皇位,皇家之人,历来都是冷酷无情,所谓骨肉亲情比不上他们内心对皇位的贪婪私 欲,他既然为天子,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的,他当机立断的说道   “好,云羡,朕如今唯一可以信赖之人就是你了,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谢君淮一揖到地,郑重道“微臣遵命!” 第121章 伪造龙袍   却说赵邕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带着一众皇上赏赐的美人回到王府,   心中的愤怒久久不能平息,他将美人们交给府上的管事的安置好,这些美人们环肥燕瘦,这姿色多数在徐疏影之上,可闲王此时并无欣赏美人的心情,反而看到这些美人十分碍眼。   皇帝赏赐的人到了王府,就可以明目张胆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了。   他正烦心该如何将这些美人送出王府,忽然有下人进门来报   “王爷,霍将军来访!”   赵邕一听,赶紧说道“快请霍将军进来!”   小厮听后,转过头立马就去了,不一会儿,便将穿着一身玄色直裰的霍蔺给请进门来。   赵邕起身相迎,两人分宾主坐下之后,又有丫鬟过来上茶,霍蔺端起青花茶盏,用茶盖子拨了拨茶沫子,只见闲王拧着眉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霍蔺微微上挑浓眉道   “闲王似有忧愁,不妨说来与微臣听听”   闲王本来就是憋着一肚子怨气,这霍蔺来的正好,他刚好一吐为快,他叹了口气道   “这还不是拜我那个好皇侄所赐…”然后将自己为谢君淮兄弟在府上闹事的事情进宫面圣,最后皇帝拿二十个美人来搪塞他的事情告诉霍蔺,并说皇上为了谢氏兄弟,竟然不给他这个皇叔面子,简直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霍蔺听后,并无意外之色,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了一般,他平静的听闲王说完,然后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朝闲王递过去   “王爷说的只是小事,你不妨看看这个,方知道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了!”   闲王身边的侍从将他手里的纸条接过去,呈到闲王面前,闲王带着疑惑将字条接过去,展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手指微微发颤的拿着纸条道   “霍将军,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霍蔺面带冷意“皇上身边霍家早就安插了人手,今日王爷走后,谢君淮在皇上面前举报王爷,说你我要密谋叛乱,皇上已经跟谢君淮下了诏书,要清除朝中的乱党!也就是你和我霍家!”   闲王心中如同翻江倒海,惊骇不已,他没想到皇上的动作会这么快,快得让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他知道,他们迟早是要动手的,可是这种情况下,倒是有些猝不及防,一时倒是有些慌乱了。   “这…”   霍蔺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暗暗冷笑,就这样就已经把他吓坏了,闲王优柔寡断,就不是能成大事之人,真不明白,为何霍太尉会选中这样的人,不过若事情成了,他这种人倒也好控制的很,至少比现在的皇帝容易对付,到时候这天下就是他们霍家的,而闲王只是一个傀儡。   他镇定的说道“王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若是不动手,皇上可不会看在你是他王叔的面子上对你手下留情”   闲王被他这么一激,如今已经被发现了,也只得一不做二不休,他咬咬牙道   “好,霍将军,只要此事成了,本王定然不会亏待你!”   霍蔺听罢,朝他拱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闲王移步太尉府,共商大事!”   闲王点点头,回屋换了身衣裳,准备和霍蔺一起出去。   闲王的车驾出门不久,禁卫军便蜂拥而来,将闲王府团团包围住,一个银甲将士带着一对士兵闯入王府,那银甲将士乃殿前司副统领武唯道,进去之后,便是一阵乱搜,不多时,王府里面,上上下下的百来个人,就被全部赶出来了,站在中庭中。   那闲王妃从未被人如此无礼的对待过,顿时满脸怒容,那端方形象终于是崩了,手都指到武唯道的鼻子上去了,咬牙道   “大胆,这里是王府,岂容你等在这里撒野!”   武唯道目光看了闲王妃一眼,神色十分冷酷,有些不近人情,他冷声道   “王妃,下官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王府搜查,闲王在哪里还请告知!”   闲王妃也是一头雾水,皇上不是才送来几个美人到府上么,怎么说变就变了,她心中疑惑,可也知道闲王府这回是要遭殃了,她和闲王这么多年夫妻了,自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好在闲王适才出去了,若是被抓住了,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下场,她心中忐忑不安,表面上却还是维持镇定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只管内宅的事情,闲王去哪里了,当真不知道!”   武唯道见她神色坚决,又碍于她是王妃身份,也不好逼问,只得下令   “将闲王府包围起来,里面的所有人,一概不许出去!”   将士们除了将人赶出来之外,还在府上搜出来一些东西,其中一个禁卫军,便在王府的库房里搜出一样东西,看了之后,顿时神色大变,赶紧将东西拿出来,飞奔过来送到武唯道的手上。   那武唯道透过包裹,看到里头明黄色的一角,他将包裹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件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曳撒处是江崖海水的图案,武唯道没想到今天还能有这样的收获,他将龙袍拿给闲王妃看,冷声道   “王妃,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闲王要造反!”   闲王妃吓得面无人色,身子往后踉跄了两步   “怎么会…”   武唯道命人将王府围住之后,因为没有逮到闲王,只得派人先去给谢君淮报信,从王府到谢家,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便能到,然而就在士兵往太傅府送信的这会功夫,已经到达霍家的闲王,和霍太尉父子商议了没多久,便有霍家的探子前来报,说闲王府已经被包围了,皇上要捉拿闲王,闲王听后,大惊失色。   他慌慌张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问霍太尉   “太尉,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要怎么做!”   霍太尉神色阴冷,沉声道“事到如今,咱们之前的计划是没办法施行了,只得走一步险棋!”   “什么险棋?”闲王问道   霍太尉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道“自然只能造反!”   “逼皇上退位,禅让于你!”   闲王道“如何才能让皇上禅位?”   霍太尉冷静的说道“闲王不必忧心,我已秘密调回驻在楚州的五万兵马,三日之内,必然到达京城,谢君淮等奸臣乱党,在朝中玩弄权术,混淆视听,到时候再以“清君侧”为由,杀入京都,逼皇上退位!”   闲王道“那我该如何做?”   霍太尉挑眉看了他一眼“闲王只需待在老夫府上即可!”   谢君淮得知闲王伪造龙袍,离家之后逃脱,便又派出一对人马在城中搜寻闲王的下落,并派不少禁军把守城门口,严格盘查出入的所有人。   那件龙袍已经上呈给天子了,如今可是铁证如山,闲王想要赖都赖不掉了。   可是这样搜了整整一天,都没有闲王的下落,闲王畏罪潜逃,若是他心中无鬼,自然没有必要躲藏起来,可是他若是出现,进入皇宫中,遭到皇上的猜忌,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夜里,谢君淮才从衙门里回来。   楚璎见他到家了,吩咐丫鬟们将厨房里热好的饭菜端过来,谢君淮换了身衣裳,先去看了看躺在摇篮里儿子,见小平安睡着十分香甜,微微卷曲的长睫毛覆在眼窝处,乖巧极了,谢君淮脸上略显凝重的神色不禁柔和了几分,站起身来,然后和楚璎一起,在矮桌旁边相对而坐。   楚璎已经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如今闲王出逃,全城戒备,消息都传到府上来了,不过谢君淮并不愿意与她多说外头发生的事情,只是吃饭前,先嘱咐了她一句   “现在城中很乱,切莫出去走动”   楚璎点点头,也没有多问,只是温和笑道“府上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操心”   谢君淮答应了,两人一同用了晚饭,奶娘将小平安抱走,楚璎也歇息下了,谢君淮则趁着星夜,去了一趟皇宫,皇宫中戒备森严,每一道宫门外都有重兵把守,就连谢君淮到了宫门外也要下马车,搜身检查方才能进去。   如今在城中搜人的是京畿府衙门的人,京兆尹今日带着人马将京都每个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闲王的踪迹,到了夤夜,来宫中复命。   京兆尹进宫之后,发现宫中不仅有皇帝,还有当朝的太傅大人,他行礼之后,将搜查的接过告诉二人   “皇上,微臣将整个京都都查遍了,不见闲王的踪迹”   谢君淮微微拧眉,皇帝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赵祯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威严   “可有遗漏之处?”   孙杭想了想,说道“倒是有一处,就是太尉府上,属下的人被太尉府上的护院拦住了,没能进去!”   谢君淮眸中冷光一闪,朝皇帝抱拳道   “请皇上下令,让微臣带人搜查太尉府!”   不多时,谢君淮就拿着皇帝的金牌,和京兆尹孙杭带着禁卫军出了皇城,一路直奔太尉府。   此时,正是黎明前后,城内一片漆黑,太尉府上门口挂着两盏灯笼,门口只有值夜的护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水平有限,大家将就看看吧,平叛之后差不多就结局了,其实对这篇文并不太满意,原因是一直没有写好大纲,每天都基本在裸 奔, 作者君已经把希望寄托在下篇文上了O(∩_∩)O 第122章 老谋深算   今日的太尉府似乎比以往要森严许多,就门口把守的护院都有二十来个,还不包括在府宅周围看守和巡逻的人,谢君淮等人下马之后,往里面走的时候,被门口的护院给拦住了,守在正门口的几人将腰间的长剑抽出,将想要闯进去的人给拦在外面   谢君淮神色不变“本官奉皇上之命来太尉府搜查,尔等胆敢拦住本官,难道想要违抗圣旨不成?”   那守门的护院一共十来个人,各个都是十分健硕高大,生的虎背熊腰的,一身褐色短打下肌肉紧绷,孔武有力,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的。   当头的那个浓眉大眼,一脸横肉,面相凶恶,不为所动,仍然态度蛮横的说道   “奴才们奉太尉之命看守院子,太尉吩咐过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行!”   门口的动静不小,很快便让在其他地方看守巡逻的人都听到了,只听到四周脚步声响动,眨眼的功夫,便都在正门口这儿汇集了,见两方人马对峙,便纷纷抽出腰上的阔刀出来,将谢君淮等人拦在外面。   谢君淮神色一凛,目光沉沉的看着众人,冷声道   “难道你们想要看抗旨不成!”   那当头的护院依然寸步不让,哪怕明明看到了谢君淮手中拿着的明黄色圣旨,脸上也没有丝毫惧怕之色,反倒是语气无比的坚决道   “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太尉不要为难我等!”   谢君淮这下是听明白了,这些护院是明摆着想要抗旨不尊,诚心要和他作对了,他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眼,当即下令   “来人,将他们都拿下!”   太尉府的门口,一片混乱,谢君淮带来的百来个禁卫军同太尉府上的护院打起来了,双方都亮出了兵器,雪亮的刀锋在黑夜中寒光闪烁,谢君淮站在刀光剑影中,岿然不动,反而是京兆尹孙杭有些发怵,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然后拉了拉谢君淮的衣袖道   “太傅大人,我们到旁边避一避吧!”   谢君淮瞥了他一眼,又看看四周护着他们二人的禁卫军,还有长安挡在他身前保护,对孙杭说道   “孙大人放心吧,这些人伤不到我们”   这门口的厮杀声,兵器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太尉府的人又不是耳聋了,当然可以听得到,门外来人的时候,便有府上的小厮急匆匆的往太尉的房里去传信了。   太尉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临敌的应变的能力非同一般,听到回廊上小厮的脚步声,他便睁开了眼,翻身起床,迅速的穿好衣裳,将陪伴他多年的玄黑铠甲穿在身上,将杀敌无数的宝剑拿在手中,小厮进来之时,便见太尉身穿甲胄,正襟危坐于榻上,那小厮见他这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慌慌张张的说道   “太尉不好了,外头皇上派人过来了,说是要来太尉府上搜查闲王的下落,护院们拦着不让进来,现在已经在门口打起来了!”   霍太尉冷笑两声,将手中的那柄长剑抽出来,森冷的寒光照着狰狞的眉目,显得十分可怖,那跪地的小厮抬头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只听得太尉声音冰冷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不多时,太尉府上的人便全部给惊醒了,听闻外头的刀剑声,吓得衣衫不整的就出来了,那闲王睡得正香甜,迷迷糊糊的就被人从温软的被褥中给拉出来了,睁开眼睛一看,见将他拉出来的竟然是霍蔺,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此时霍蔺还揪着他的衣襟不放,闲王不顾往日的风度,恼怒道   “霍蔺,你想干什么,竟然对本王如此无礼!”   霍蔺懒得听他说话,揪着他的衣襟便将整个人都拖出去,直到正堂内,才将人往地上一丢。   这个时候,赵邕已经完全清醒了,见堂内站了一屋子人,霍太尉父子皆是甲胄加身,外头又传来一阵阵厮杀声,闲王打了个哆嗦站起来,脸上带着惊惶之色   “太尉,发生什么事情了?”   霍蔺瞥了他一眼“皇上派人来抓你,如今咱们霍家可算是全部搭进去了,闲王,你这下满意了么?”   闲王到现在总算是弄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吓得浑身都冒冷汗,他顾不上秋夜里寒冷,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中衣,忙说道   “太尉,这府上可不是久待之处,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霍蔺看了一眼霍太尉和闲王,冷静道“阿爹,外头那些人守不了多久,依儿子之见,咱们还是先逃出去,出了城与南疆调回的兵马回合,到时候再破城而入,杀入皇宫,逼皇上退位让贤!”   霍太尉点点头“我儿说的有道理,你带着闲王,咱们三个先走!”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屋内顿时响起一阵惊慌声,随后便是低低的抽泣声,这些被留下来的人都是霍家的家眷,霍太尉冷眼看过去,沉声道   “尔等留在府上,免不得要受些苦,且耐心等候数日,我必破城而入,将尔等救出!”   霍霆尊虽然知道小皇帝这回是铁了心要除掉他,所以他必须反,若是不反,他必然是死路一条,整个霍家也会灭门,为了春秋大业,牺牲府上几个女人又有何妨!   然后这府上被留下来的女眷,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太尉,霍蔺带着那昏庸无能的闲王走了。   当谢君淮的人马将霍家的护院给拿下了,禁卫军如同破门而入,里头的人便如同受到惊吓一般四处散开,谢君淮下令将府上的人全部抓起来,却唯独不见霍太尉父子以及闲王的踪迹。   谢君淮亲自带着长安在霍家搜寻了一遍,当二人来到霍霆尊的书房后,谢君淮将书房的布局反复看了看,只见书房极大,正南面是一张楠木长案,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东边是一排博古架,架子上摆着不少古玩珍器,西边墙上还挂着一张前朝的《韩熙载夜宴图》,谢君淮冷笑一声,大步上前,那幅画被掀起,果然便看到画后有一个兽面青铜盘镶嵌在墙上,他抬手将那铜盘用力一扭,东边的博古架开始缓缓往两旁分开,并发出沉闷的移动声,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入口来!   长安自然知道这书房藏着玄机,只是不知为何谢君淮一眼就看出来那机关在画后,谢君淮似乎猜出他的心事来,说道   “霍太尉是行伍出身之人,他平日里最看不起文人,又怎么会将一副韩熙载夜宴图挂在屋内呢,用这般名贵的画摆在这里,除了是想要与周围的摆件档次相当,还有就是想要掩人耳目”   长安虽然不知道韩熙载是谁,不过肯定是个文人,他没有往下说,将屋内的烛台点燃,连带着烛台伸进去半个身子,看了看,回过头来道   “主子,这里是一个通道,也不知通往何处,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谢君淮摇摇头道“不用了,人已经不在密道里了,这条密道定然是通向城门口,咱们留几个人在这里看守,你和我出城去追!”   霍家经营了这么多年,这条密道想必是早就挖好了的,为的就是等今日这样的一天,霍霆尊这个老狐狸,果然是老谋深算,他早就想要造反了,现在只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而已!   等谢君淮和长安二人从霍家的书房出来,外头已经天亮了,他回到前堂内,和孙杭说了刚才的事情,然后两人便开始分头行动了,孙杭这边带着霍家的人回复复命,禁卫军留小部分在霍家看守,另外一部分随着他去城门口抓人!   禁卫军过街之时,街上的小商小贩都往两边避开,如今全城戒备不说,加上这几日禁卫军在京都里里外外的搜查,已经引起人心惶惶的,街上有些谣言散开了,有些怕是的小老百姓便哪里也不去,关着门躲在家里面。   谢君淮一夜未归,楚璎不用想也知道如今这事情十分棘手,她心中担忧不已,自知又帮不上他什么忙,只得暗暗在心中求菩萨保佑他平安。   夏浓将做好的糕点放在她的面前,正是用着秋日的菊花做的菊花糕,糕里面是羊奶酪,味道极好,楚璎平日里很是喜欢吃,然而今日这糕点摆在她面前,也没见她眉毛动一下,夏浓还以为哪里做的不好,抬头一看,见主子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了然,便出声安慰她道   “娘子且安心,郎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这个时候,楚璎知道,就算她着急也没什么用,只得轻轻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旁的夏浓一眼,喃喃道“也不知此时外头的情况如何?”   夏浓道“娘子若是想知道,不如奴婢派人去外面打听一下,如何?”   楚璎答应谢君淮好好待在府上,可心中却实在挂念他的安危,也不知外头情形如何,心里头没个底,夏浓这么一说,她也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了   “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另外派人去楚家提个醒,嘱咐楚家上下,让府上的人这几日出门小心些”   夏浓点点头,应声去了。 第123章 追踪出城   谢君淮带着一对人马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将士见是谢太傅,又见他手中拿着皇上御赐的金牌,赶紧让开一条路,让他带着的人马出城。   谢君淮出城之后,勒马停住,坐在马背上目光看向远方。   从京都出去,除了一条官道之外,还有几条小道从四面通过来,官道上都是有重兵把守,霍太尉不会傻到自投罗网,那么也只有这附近的小路了,至于霍太尉会走哪一条,谢君淮思索了片刻,他右手边的路通往雍州,雍州乃京畿要地,总兵是先帝在位时的禁军统领,今上登基后,将他派到雍州镇守,此人与霍太尉向来不和,霍自然不会去哪里,左手边是通往宁州,宁州乃京都往南走的唯一途径,宁州总兵乃霍太尉昔日麾下的先锋,霍太尉会逃往哪里,也就可想而知了。   若是让霍太尉去了宁州,然后直接南下,回到南疆驻军之处,那他很有可能便领着南疆的部下,杀入京都,逼皇上退位。   谢君淮紧紧的拧着眉毛,目光凝重无比,他指着左手边的那条路,偏头对禁军副统领武唯道说道   “武都统,咱们走这条路,一定要赶在晌午之前追上霍太尉的车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武唯道如今一切听从谢君淮的指挥,立即领命,只听谢君淮又说道   “派人回去送信给皇上,请皇上下令,派人过来支援本官”   这命令下达之后,其中一个禁军便回城报信了,谢君淮领着百来个人朝小道上追去。   山路崎岖,霍家的人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并没有准备好马,只是在城外购得一辆马车,霍蔺赶着马车,里头坐着霍太尉和闲王,赶车的速度快,山路又十分颠簸,这让坐惯了宝马香车的闲王很不适应,颠得他晕头转向的,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马车继续前行,闲王趴在车窗上,吐得连肚子里的酸水都出来了,他脸色惨白,实在受不了了,便不停的朝霍蔺嚷嚷   “霍将军快快停下,再这样跑下去,本王命休矣!”   霍蔺明明听到他的说话声,也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打马前行,闲王遭了罪,心里头隐约有几分后悔了,若是他继续在京都当他的王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每日里饮酒作乐,又有佳人陪伴在侧,日子不知有多么的舒坦,偏偏要听这个霍太尉的蛊惑,来造什么反,这下,好日子没有了,他还要被皇上追杀,此刻,他的心里就已经在打退堂鼓了。   他看了一眼马车内岿然不动的霍太尉,然而自己却狼狈不已,不由得埋怨道   “太尉,没想到逃亡的日子这么难受,本王不去了,将本王放下来,本王要回京都!”   霍太尉抬眸扫了他一眼,目光中冷光湛湛   “王爷,这拉弓哪有回头箭,你以为皇上还会顾恋昔日的叔侄情分,对你网开一面么?你如今已经背上了谋逆的罪名,回京都只有死路一条”   闲王叫苦不迭道“那件龙袍是你送给本王的,并非本王自己私底下做的,等回到京都,我定然会跟皇上说明此事”   霍太尉冷笑道“闲王,你既然已经跟着老夫出来了,那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说着,将手一扬,闲王只感觉脖子一痛,整个人都栽倒在地上。   陡峭的山路,马车并不占多少优势,一个时辰的功夫,谢君淮等人沿路追过去,终于在云横山的山脚下看到了一辆马车的踪迹。   霍太尉父子都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是听到了身后有杂乱的马蹄声,霍蔺神色一凛,将马缰绳一拉,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烟尘四起,一队人马在陡峭的山路上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追过来!   霍太尉听到动静,在马车内粗声粗气的骂了一句“混账!”   然后将车帘打起,冲着霍蔺道“将马车弃了,咱们往山里面走,只要能挨过两三日,咱们的援军到了,就不用怕他了!”   霍蔺猛地将马缰绳拉住,飞快的跳下马车,霍太尉紧跟着也从马车里出来,手里头还提着昏睡的闲王,他看了看山上茂密的丛林,当机立断的往里头走去。   霍蔺拿了车中的水和干粮,随后跟上,刚走出一步,他忽然想到什么,回身将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入马背上,那匹马吃痛,撒开四蹄,发疯似得往前狂奔起来!   借着树林的掩映,谢君淮等人并未看到这一幕,只见那马车越走越快,他们也加快速度追过来。   终于,越来越近了,拐过一个小小的山坳,就通往山脚下的路了,谢君淮的当先,他的马离马车只有数十步的距离了,眼看就要追上了,刚好路旁边有个不大的水塘,那马车似乎失去控制一般,往前一冲,直接载入水塘中。   谢君淮亲眼看到马车栽进水中,他神色一凛,骑马行至水塘边,从马车上翻身下来,那武唯道也一同下马,对眼前这一幕也十分意外,他朝身后的禁军喝了一声   “快下水,看看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   等那些士兵从水中湿淋淋的上来,说马车内并没有任何人的时候,谢君淮这才发现,他已经又中了那老狐狸一计。   他马上上马,调转回头去,道“咱们回去,将山上通往宁州的各路口都守住!”   谢君淮带着的人有限,云横山方圆三百里,他也可能让这一百多号人全部进山去搜,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山的出口堵住,他笃定霍太尉会带着人去宁州,若是去其他地方,这三人必死无疑,因为他也没有选择,等京都的援军一到,在下令搜山,   直到日薄西山,京都的援军才到了此处,领军的人从冀州连夜调回来的总兵赵长丰,此人乃皇室宗亲,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因为收到皇帝的密旨,因此连夜赶回来,此时,刚好派上用场。   谢君淮朝他打招呼“赵将军,你赶回来真是太好了!”   赵长丰朝谢君淮拱手道“皇上命本将助太傅一臂之力,太傅想要本将怎么做,尽管吩咐!”   赵长丰忠肝义胆,一腔正气,虽然年事已高,可仍然精神矍铄,威风凛凛。   谢君淮点点头道“霍家父子带着闲王已经进山了,请将军下令搜山”   赵长丰点点头,将士们得令之后,冲入山中。   那霍蔺和霍太尉拉着半死不活的闲王在山里面一阵乱走,林中的树木遮天蔽日,将头顶的光线都挡住了,天色渐晚,林中也陷入了漆黑一片,父子二人见无人追上来,也有些累乏,便找个块空地坐下来,霍蔺借着一点昏暗的光线,捡了些树枝,从怀中又掏出火折子,点了一把火,然后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水,父子二人将就的用了一些,正在这时,闲王也醒来了,借着火光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见霍家父子坐在他的身侧,他憋着一肚子委屈不敢说出来,如今总算是明白了,这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的道理,触到霍太尉那冷酷中透着凶狠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   霍蔺见他这副瑟缩的样子,扫了一眼,将手中的干粮丢给他,闲王饿的肚子咕咕叫,见有干粮,脸上一喜,拿着烙饼,低头咬了一口,嚼了两口,没吞下去,又吐出来了,苦着脸道   “本王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怎么能吃这等难以下咽的东西!”   霍蔺冷笑道“你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算了!”   闲王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好将口里的食物吞下去,还没有第二口,树林中,便传来隐隐的人语,霍蔺低呵一声   “不好,有人来了!”   霍家父子起身了,霍太尉揪着闲王的衣领,抬脚将火一蹿,将正在燃烧的火堆给扑灭,低声道   “快走!”   这样一来,霍家人东躲西藏,加上两人又十分熟谙兵法,及时谢君淮派这么多人上来搜山,也没有将二人抓住,一眨眼,一夜又过去了。   闲王在山上过了一夜,当真是生不如死,他夜不能眠,担惊受怕,山上蚊虫鼠蚁多不甚数,又将他咬的一身都是包,霍家父子又对他冷言冷语,他想了一夜,总算是明白了,这霍家父子,其实早就想造反了,之所以找到他,又送给他一套龙袍,并非打心底里拥戴他,实际上他只不过是被霍家父子利用,成了他们的傀儡,将来若是他真的当了皇帝,朝中大权也会旁落他人之手,这样想清楚之后,闲王的退意更加坚决了。   他趁着霍家父子正闭目浅眠的时候,偷偷得溜出去,还没有走出多远,眼前便有一人将他的去路拦住,他战战兢兢的看着此人,霍蔺无情的说道   “若不跟我们走,那你也别想活着回去!”   闲王被他威胁之后,惊慌的大叫起来,那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传出去很远,带着人上山搜寻的赵长丰听到这个声音,赶紧掉转头,朝着声音来处奔过去。   追出很远,又不见了这三人。   正踟蹰之际,忽然听到头顶有烟花绽开,在白日里发出赤红的光芒!   是“南火焰”   这是南疆将士们发出讯号的工具,这个赵长丰早有耳闻,他神色一变   失声道“这霍贼搬救兵了!” 第124章 按兵不动   谢君淮随着赵长丰的人上了山,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天空中赤红的光芒闪烁,转瞬即逝,当赵长丰失声叫出“南火焰”之后,他的神色也跟着猛地一变。   既然“南火焰”在这里出现了,那自然霍太尉已经从南边秘密调军回来京都了。   若是让南归的将士们找到霍家父子,势必会引起一场动乱,他不是不知道,南疆的将士们对霍家是誓死效忠的,让这两头狼带着这样一群如狼似虎的将士们,原本就是皇帝的心腹之患,这也是皇上为何下定决心要除掉霍家父子的原因。   他凝神想了片刻,上前叫了声“赵大人!”   赵长丰回过头来,神色凛然道“太傅莫急,只要咱们赶在南军抵达之前抓住这三人,一切偶读还来得及!”   谢君淮点点头,赵长丰的将士们开始在山中疯狂搜寻,多亏了闲王的那一声喊叫,将将士们往那个方向引去了,终于在一处山坳中发现几人的踪迹,将士们将三人团团围住,原本几人也是困兽之斗,然而天色渐渐晚了,林中又看不清路,稍微疏忽就被几个人给逃了,正当将士们在林中追寻的时候,对面的树林里忽然亮起了火光,紧接乱箭如同急雨一般朝这边射过来。   林中不少士兵中箭倒下,赵长丰低喝了一声“不好,援军来了!”   对方显然来了不少人马,没想到眼看就要得手了,居然功亏一篑,他吐了口恶气,正在这时有一只流矢般的羽箭破风射来,他听得风声,赶紧往旁边一避,两方人马交战到半夜,敌军似乎极为熟悉云横山的地形,赵长丰的人马不敌,最终还是被霍家父子带着闲王给逃走了。   转眼间,一夜过去,天又亮了,最后谢君淮等人不得不从山上下来,到了山脚下,赵长丰朝谢君淮拱手,颇为愧疚道   “谢太傅,老夫有负你所托!”   谢君淮摆摆手道“将军严重了,昨天夜里来的人非常熟悉云横山的地形,我看这些人根本不是南归的军队”   赵长丰浓眉一皱“太傅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宁州的官兵?”   谢君淮点点头道“没错,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霍太尉早就和宁州总兵薛好海扬串通好了,云横山离宁州较近,宁州的官兵对这一带山最熟悉,他们赶来救人最方便!”   赵长丰眉眼间挂满怒容,冷声道   “这等乱臣贼子,老夫这就带人去宁州城,将这些人杀个片甲不留!”   谢君淮劝他道“将军切莫动怒,你带人前去,先将宁州城围住,咱们再想想攻城之策,我先回京,向皇上禀明此事,调军前来增援将军!”   两人在云横山脚下分别,赵长丰带着一千多人马去了宁州,谢君淮和长安两人则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来。   谢君淮抵达京都之后,先是去了皇宫,向皇帝禀明此事,皇帝当即下令,让城外驻守的赵长丰带回来的三万大军前往宁州增援,大军启程,谢君淮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城中处理一些事情。   宁州总兵薛海扬虽然家眷都在宁州,可还有个亲兄弟在朝中为官,另外一位八十岁的老母因为在宁州与儿媳不和,儿媳妇顶撞了她几句,一气之下便回来京都,住在大儿子的府上,往后,不管薛海扬是如何恳求,老夫人却坚决不踏出京都半步,薛海扬被逼的没办法,只得将发妻给休了,可老夫人却依然不肯赏脸。   传言,薛海扬虽然是镇守一方的总兵,可对这个老母亲却是十分畏惧,也很听母亲的话,薛老夫人说一,他便不敢说二。   谢君淮去拜访薛老夫人之前,匆匆回府一趟。   楚璎等了两三日,都没见他回来,外头发生的事情夏浓都跟她说了,得知谢君淮一路追出京都之后,便有些担心起来,谢君淮终究是个文人,霍家父子都是能征善战之人,即便是她的夫君聪明非常,然而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也未必是对手。   她只感觉等候的这段时间里,日子尤为漫长,从天黑盼到天明,就是不见他的身影,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这日,她刚用了早膳,小平安哭嚷着要母亲,她便将平安抱在怀里哄了哄,正低头逗着儿子,眼前的光却忽然被什么挡住了,她心中似乎有种预感,猛地一跳,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谢君淮那张憔悴的脸。   那双狭长的眸子布满了细细的血丝,正紧紧的瞅着她的脸,短短几日,他的胡子也长出来了,下巴和唇上都冒出青茬来,楚璎看到他这副模样,暗暗心惊,她抱着平安站起身来,目光中透着关切   “云羡,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外头的事情可否办妥了!”   谢君淮抬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疲惫的脸上透着几分柔和之色,他低声道   “还没有,回来看看你!”   楚璎见他神色并不轻松,知道这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她似乎也帮不了什么忙,只得在心里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谢君淮见她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出声安慰道   “你在府上替我照顾好阿娘和平安,外面的事情不用担心,我相信邪不胜正,凡事一定可以找到法子来解决的。”   楚璎点点头,知道有些事情不方便多问,便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又抬头朝谢君淮微笑道   “平安好几日不见阿爹了,你可想抱抱他?”   谢君淮闻言一笑,看向她怀里的孩子,才几日不见,他似乎发现儿子又长大了些,白嫩嫩的小脸,一双圆圆的眼睛跟黑葡萄似得,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看。   谢君淮瞧着儿子见到他时,完全不像和楚璎在一起这般开心,他心里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回,平安倒是没有抗拒他,当他将儿子沉甸甸的身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平安倒是没有抗拒,反而抬起小脸在他的脸上蹭了蹭,被他的胡茬扎疼了,又缩回来,转头看着自家娘亲,伸出手要抱。   楚璎只好将她这傲娇别扭的小儿子给接过去,谢君淮和妻儿温存片刻,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出去了。   长安要跟着出去,谢君淮却将他留下,让他待在府上保护好从楚璎母子,长安只得领命,重新又回到院子中。   谢君淮出府后,骑上快马,直奔薛家。   谢君淮见到了薛老夫人,老夫人听闻薛海扬被霍太尉鼓动,与此人狼狈为奸要造反,别看薛老夫人年事已高,可毕竟是将门出身,从小习得一身武艺,身子骨硬朗的很,顿时暴跳如雷,当即便答应谢君淮,要前往宁州,打死这个逆子。   谢君淮成功的请到了薛老夫人,另外,又派人去了大牢,带了三个人质出来,带了三百禁军,匆匆前往宁州。   他选的这两个人质,便是霍夫人和霍箫言,以及霍荆,这一双儿女向来最得霍太尉的宠爱,另外霍夫人与霍太尉也是多年的夫妻,即便夫妻之间没有多少个感情,可虎毒不食子,霍太尉断然不会对一双儿女无动于衷。   谢君淮到达宁州之时,赵长丰的叁万大军已经对宁州城形成的包围之势,将整个宁州城围的水泄不通,如今霍家父子和薛海扬虽然在城内,有宁州城的从城墙做保护,可里面的人依然是按兵不动。   这主要是因为薛海扬一直犹豫不决。   薛海扬昔日是霍太尉的帐前先锋,一直对霍太尉的提携之恩,铭感五内,总想着要报答他,好不容易机会来了,在云横山上将霍太尉救了,可若要造反,一时半会还没有下定决心,这造反成了,他自然功劳不小,将来免不了封王受爵,若是败了,岂非要连累他薛家整个家族?   薛海扬想到自己要背负整个家族覆灭的风险,便有些踟蹰了。   现在南军还未到达宁州,霍太尉一时也不着急,给他时间考虑,当然这是他在绝对有把握薛海扬会追随他的情况下,才允许的,毕竟他现在还在宁州,需要利用薛来保护自己,何况,他认为薛海扬救了他就等于跟朝廷作对了,反正也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他几乎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谢君淮带着几个人,在路上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在次日的清早,抵达宁州城,此时赵长丰的军队已经在宁州城外扎营。   谢君淮与赵长丰会合,让霍箫言姐弟和霍夫人一起关押起来,只将薛老夫人带出来,赵长丰明白谢君淮的意图之后,便派人扮作小厮,将薛老夫人送入城中去。   宁州城城门上有不少士兵把守,现在城门紧闭,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让城楼上的将士们警戒起来,待马车在城楼下停下,赶车的小厮便从马车上跳下来,朝着城楼上大喊   “快开城门,是薛老夫人来了!”   听到是薛老夫人到了,虽然老夫人这个时候来的极为蹊跷,可也无人敢怠慢,城楼上的士兵赶紧去传信,不一会儿,薛海扬便带着一队人马,亲自出城将老母给接进城中去。 第125章 首战告捷   薛海扬无论如何都料不到,八十岁的高堂老母会在这节骨眼上来宁州,他匆匆将老母迎回总兵府的院子中,薛海扬是众所周知的大孝子,别看他是镇守一方的总兵,可对八十岁的老母却是毕恭毕敬的,进来府上后,他和颜悦色的伺候薛老夫人坐下,端茶递水的十分周到。   “阿娘,你怎么忽然就来了,也不跟儿子说一声,儿子好派人前去接你!”   薛海扬的阿爹年轻的时候战死沙场,是老夫人手把手的将几个儿女拉扯大的,薛年少顽劣,好逞凶斗狠,若不是薛老夫人一直秉承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原则,但凡他做错事情,拿起荆条就是一顿好打,将儿子治的服服帖帖的,没让他长歪了,后来宋国危难之际,老夫人亲自将儿子送入军营中,他立下不少战功后,才终于有了今天的位置,薛海扬打小见了薛老夫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总有种敬畏之感,同时也一直感恩昔年老夫人的教诲。   薛老夫人坐了一日的马车,的确是口渴了,她没有回应薛海扬的话,顺手端着茶咕咚就喝了好几口,喝完之后,她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掼,然后抻着脖子,厉声道   “你个兔崽子,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娘没在身边看着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竟然与霍家那些乱臣贼子勾结在一块,你忘了你能有今天的身份是谁赐给你的,这天下是姓赵的天下,不是他霍家的,你若是胆敢跟着作乱,便是赔上我薛家整个家族的性命,将来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你做这等不忠不孝的事情,居然还有脸叫我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薛老夫人也是丝毫不给儿子半分面子,句句话都往他的心窝里戳。   听薛老夫人这么一骂,薛海扬脸上顿现羞愧之色,只见老夫人眉毛倒竖,双眼圆睁,怒瞪着他,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薛老夫人虽然是个没识几个字的老婆子,可这番话却是句句在理,他的确是拿着薛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做堵住啊,薛海扬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薛老夫人继续骂   “我薛家世代忠良,哪一个人不是为国尽忠,你祖父年过七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替宋国守住城池,你阿爹死于与辽国交战之中,你作为薛家之后,不知道精忠报国,却妄图谋反,你枉费我薛家子孙,你若是执意要这么做,从此以后,便不是我薛家的人!”   薛老夫人疾言厉色的说完之后,屋堂内的人都默默的垂下来脑袋,薛海扬毕竟是良心未泯,何况宋国的新君待他不薄,他救了霍太尉父子一命,也算是给他们报恩了,他薛家世代忠良,他怎么能败坏家风,他双膝一弯,给薛老夫人磕头认错道   “阿娘,是儿子错了!”   薛海扬将薛老夫人安抚好了,还腾出自己住的主屋给老夫人住,也下定决心要和霍家父子撇清关系,他只要将霍家父子交出去,在皇上面前戴罪立功,说不定还能保住现在的位置。   霍太尉和霍蔺都知道薛老夫人来了总兵府,还听说薛海扬要改变主意,霍太尉勃然大怒,霍蔺倒是冷静的很,到了下午,薛海扬就派人过来,将两人住的地方给团团包围住了,美其名曰是要保护三人,实则是将三人软禁在院子内。   入夜,薛海扬便修书一封,让人送到城外谢君淮的手中,表明自己并无谋反之心,也会将霍家父子叫出来,不过这封信还没有被送出去,就被人半路劫走了。   这劫信之人,便是悄悄的从重兵把守的总兵府溜出去的霍蔺,依霍蔺的身手,想要从总兵府出来简直易如反掌,他劫完之后,将送信之人灭口,把信带回来,交给霍太尉。   这个时候,闲王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两人说话,可半点顾忌也没有。   霍太尉看完信笺之后,眯了眯眼睛道“既然他不仁,就休怪老夫不义”   当天夜里,总兵府老夫人住的院子便有刺客闯入,然后里面传出一声惨叫,等外面的人闯进去的时候,便发现老夫人和院子里的人,都躺倒在血泊中,地上还放着一柄血迹未干的长剑,上面刻着一个“赵”字。   这个“赵”字,自然指的是赵长丰的赵,这让薛海扬误会成,赵长丰派人过来刺杀他,闯进来之后,发现里头的人并不是他,又怕老夫人泄露出去,只好杀人灭口。   薛海扬堂堂总兵,在八十岁的阿娘死后,跪在地上悲恸的哭起来。   谢君淮到军营足足有两天了,城内却半点消息也没有,他倒是还沉得住气,赵长丰却有些着急了,在军营内走来走去,见谢君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停下脚步说道   “谢太傅,这薛老夫人都进城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莫非这老夫人已经改变主意了,站到薛海扬那一边了,现在故意替她儿子拖延时间,这北归的大军离宁州城已经不远了,咱们再这么等下去,肯不是办法,你得拿个主意啊!”   谢君淮看了他一眼,神色淡定的说道   “薛老夫人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她是绝不会让儿子叛乱的,她也不会偏袒儿子,且再等一等,若是明日再无消息,咱们便攻城!”   若非万不得已,谢君淮也不想走这一步,宁州城内都是宋国的百姓,这一场仗打起来,遭殃的依然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所以才将薛老夫人给请出来。   正在这时,有一个士兵忽然掀帐入内,手中拿着一封信笺,躬身抱拳道   “太傅,将军,城中有探子来报!”   “快快呈上来!”赵长丰亟不可待的说道   士兵将手中的书信呈上去,赵长丰也不等谢君淮,率先便将书信打开,看完之后,顿时就呆愣了片刻,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他转头看向谢君淮,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谢君淮眉头微动“发生什么事情了?”   “薛老夫人被人杀了!”   赵长丰脸上透着一丝可惜之色,谢君淮起身从他手里将书信拿过去,端起来看了一眼,神色顿时冷下来,眸中透着慑人的光,薛海扬自然是不会杀害自己的阿娘,可薛老夫人这么做,却让另外两个人有了危机,霍太尉父子为了逼薛海扬走上绝路,便狠心将一个老人给杀掉了,若是他没猜错,霍家父子一定将这杀人的罪栽赃在他和赵长丰的头上了。   如今也别无他法,纵然知道,他们都已经中计了,可也不得不这么做,谢君淮道   “既然如此,赵将军,下令攻城!”   那宁州城中,原本想要归顺的薛海扬再次改变的主意,打算和他们决一死战,要拿谢君淮和赵长丰的人头,来祭奠他阿娘的亡魂。   次日,战鼓声响彻四野,两军对峙。   宁州城内驻守的大军,足足有五万,赵长丰带来的人马只有三万,不过对于薛海扬的这支军队,赵长丰依然还有必胜的把握,可若是北归的将士到了宁州,形成内外包围之势,赵长丰这三万大军,必败无疑,所以,他们一定要在南军回来之前,攻破宁州城,然后抓住霍家父子,拿回兵符,阻止南军的动作。   自从霍家父子从京都出逃之后,谢君淮终于再次见到二人,他一身朱红官袍坐在马背上,面对千军万马,依然神色自若,目光看向对面身穿铠甲的霍太尉和霍蔺,他嘴唇冷冷上扬道   “两位真是别来无恙!”   情敌见面了,可是分外的眼红,霍蔺看到谢君淮,简直就想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他脸上戾气顿现   “谢君淮,既然你敢来送死,今日本将就成全了你!”   谢君淮应付霍家父子,那边薛海扬身披铠甲,一马当先,抬起手中的长枪指着赵长丰,气愤道   “姓赵的,你想对付本将,冲着我来就是了,你居然敢杀了本将的亲娘,本将今日就让你血债血偿!”   赵长丰是个粗人,脾气性子都很大,被薛海扬这么一骂,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混账东西,我赵长丰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等无耻的勾当,去对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下手,你是非不分,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助纣为孽,薛海扬,我都是守卫宋国疆土之人,我敬你也是一条汉子,你今日若是肯改变主意,交出霍家父子,本将和太傅定当禀明皇上,放你一条生路,若还是这般执迷不悔,本将就让你成为本将刀下的亡魂!”   赵长丰被他激怒了,当即下令,派人出来杀赵长丰,赵长丰也不是示弱,首战拉开序幕,两军中各派出一员大将出来对战,然后又厮杀了一阵,赵长丰麾下的将士们十分勇猛,反而薛海扬军中士气低落,因此,赵长丰这边首战告捷。   两军鸣金收兵,眼看着天又黑下来,赵军清点了人数之后,发现伤亡甚少,夜里,三军痛饮庆祝首战告捷。 第126章 上下离心   两军短短的交战了一场,虽然薛海扬这边死伤不多,可依然还是挫了将士们的锐气。   薛海扬将军队整顿了一番,说了一些慷慨激扬的话来鼓动将士们,将士们的斗志仿佛又被重新激起来了,事情办妥后,薛和霍太尉等人商量好对策,打算明日再出城迎战,一定要报了今日战败之仇。   城外的军营中,谢君淮同赵长丰也在商议明日对付薛海扬的办法,两人商议了许多,赵长丰的想法是,趁着现在打了胜仗,军中士气大作,一鼓作气,直接灭了薛海扬的大军,攻入宁州城,杀了霍太尉父子。   谢君淮却有另外的计策,这宁州城是除了京都之外,第一个推行行政的地方,新政在这里实施比其他地方都要顺利,谢君淮沉吟了一会儿,随后说道   “赵将军,谢某倒是有一个计划…”   两人商议完后,已经是月落星沉,谢君淮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想起楚璎在府上,一人照顾着平安,这些天肯定日夜为他忧心,他坐在长案后,将狼毫醮满墨汁,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等书信写完,他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然后折叠好放入信封中。   接着,他叫了一个士兵进来,将书信交给他,嘱咐他快马将书信送去京中谢家。   次日一早,薛海扬带着人马出城骂战,赵长丰挺身相迎,两位主将交手近乎一百个回合,也没有分出胜负,最后厮杀了一场,两军打了个平手,各自回营中。   赵长丰的将士们虽然不及薛海扬的多,但是赵长丰治军甚严,麾下的将士们每日勤于操练,十分精悍,和薛海扬的士兵们对抗起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打了两次,霍太尉见一时半会还取胜不了,便没有再急攻,反而是冷静下来,让薛海扬暂时不要出兵,静观其变。   霍太尉得知此消息之后,登时喜出望外,这个消息在军中传开了,又让军中的将士们士气大振。   霍太尉在得到消息的同事,谢君淮这边也有探子来报,说是北归的五万大军,已经到了成州附近了,三日之内必到宁州。   赵长丰和谢君淮都吃了一惊,不过两人都十分冷静,谢君淮道   “赵将军,赶紧修书一封送去雍州城内,请求雍州总兵李云高派兵过来支援!”   雍州总兵李云高是霍太尉的死对头,两人素来就不怎么和睦,之所以没将雍州的兵马调过来,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赵长丰点点头,立即修书送往雍州城。   另外谢君淮又召了二十名士兵过来,让这些人扮作普通的老百姓,今日天黑的时候,随着百姓们入城,再趁机混入军中。   经过这两场对战,谢君淮早就看出来,宁州的将士们造反的决心并不坚定,这些京畿要处,朝廷每年拨出大批的银两来供应军需,军中将士们的军饷丰厚,加之自从新政推行以来,朝廷允许将士们闲暇之时,回到家中帮忙干农活,这样一来,将士们不仅仅可以参与打仗,而且能照顾家中老小,这让很多将士们都十分满意,若是帮着霍太尉造反,将来新政推翻了,这种待遇自然就不存在了,这些将士们表面上服从军令,可实际上心中是不愿的。   因此只要让宁州城内的将士们,上下离心,宁州城不攻自破。   那些士兵乔装之后,随着外面的老百姓入城,虽然宁州城盘查很严,但是依然被这二十来个人分批的混进去了,很快他们便来到军营中。   到了半夜,一个士兵拿了几壶烫热的酒出去,给外头外头守夜的士兵喝,原本守夜的士兵是不能喝酒的,可几个士兵闻着酒香酒瘾就上来了,何况现在宁州已经入冬了,有这么一口热酒在,是在让人抗拒不得,那些士兵们喝了酒之后,便开始热络的聊起来,那送酒的士兵道   “几个兄弟,你们认为咱们这个仗该不该打?”   一个士兵说道“什么该打不该打,咱们这些小兵,自然是上面说什么,咱们做什么,难道咱们还能自己做决定不成?”   这个刚说话,另一个士兵性子耿直,又喝了几口酒,胆子大了起来,无所顾忌的说道   “依我看,这仗要是真打赢了,对咱们这些人可没什么好处,从前朝廷不重视咱们,军饷每月才五百钱,今上登基后,咱们每月发的军饷足足有一千钱,一年下来就有十几两银子,这银子不仅能帮着咱们养活一家老小,闲赋的时候,还能回家帮忙干活,又不用缴人头税,你说要是咱们仗打赢了,皇宫换了新主子,咱们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听他说完,另一个士兵低低的咒骂了一句“呸,你胡说八道什么,咱们赢了就是立功了,霍太尉可是答应咱们,只要这次打赢了,咱们的赏银还能少么?到时候别说是一年十几两银子,这赏银下来了,咱们就算是花个十年八年都花不完,还能在军中受到提拔,这样有什么不好!”   刚说话,一个巡逻的将士带着一队人就朝这边走来了,见着几个人交头接耳的说话,顿时便呵斥了一声“都在说什么,谁让你们喝酒的!”   这几个士兵们听到吆喝声,猛地将手中的酒碗往地上一掷,赶紧散开,那将士便劈头盖脸的将几个士兵骂了一顿,这不打紧,然而喝酒毕竟是犯了军法,那几个将士被罚了二十军棍,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开了,夜里士兵们说的话,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在军营里传开了。   到了第三日,雍州那边传来紧急的情报,赵云高终于赶在南军抵达宁州境内之时,将这五万大军成功的拦截住,守住成州进入宁州的唯一要道“秋陵道”,南军若是想要这里通过,除非将雍州的将士们打败了,即便如此,也能够拖延数日了。   得知南军在“秋陵道”上受阻,霍太尉勃然大怒。   霍蔺知道,谢君淮绝不会这么容易对付,京畿要处皆有重兵把守,谢君淮一早就料定,他们父子绝不会去雍州,只能来宁州,如今,宁州城中军心不稳,南军又被雍州的李云高拦住,唯一的出路,只能杀出去,先灭了赵长丰的人,然后赶去“秋陵道”,和南军来个里外夹击。   当然,霍太尉也是这样想的,两人和薛海扬商议,薛海扬现在被仇恨蒙蔽的双眼,已经决定要和两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誓死要杀掉赵长丰和谢君淮替母报仇,他们说什么都听,商量完毕之后,霍家父子留在军营中,整顿兵马,薛老夫人刚过头七,原本该留在军营中的薛海扬,回去给老夫人烧纸祭奠。   等他烧完纸,回到总兵府的后院中,路过安置霍家父子的院子时,耳边听到女子的一阵娇呼声,他略微驻足,只听的那声音有几分不堪入目,薛海扬一股火气便冲上来,以为是总兵府的小厮和丫鬟背着主子偷情,他提着长剑就跨进去,抬脚将门蹿开,里头的人听到动静,匆忙拿着被子做遮掩,只是还没来得及被完全挡住,薛海扬已经走到了眼前,等看清楚这对男女,薛海扬心中的怒意更胜几分。   赵邕居然在他的总兵府,和他府上的歌姬勾搭上了,他的阿娘才刚死不久,宁州城外,还有强敌环伺,这个昏庸混蛋的王爷,居然还在过这种荒淫无耻的生活,薛海扬简直就气炸了。   那被子堪堪盖住女子半个身子,上半截不着寸缕,袒露在人眼前,一对白兔上红痕点点,还沾着水泽,赵邕则赤着上身,企图挡在女子面前,谁知,还没有动手,薛海扬一把长剑就照着女子的心窝刺下,结果了他的性命。   他将长剑拔出来,再次指向赵邕,那柄长剑上还沾着女人身上的血,赵邕脸色苍白,见薛海扬双眉倒竖,杀气腾腾的样子,心中便害怕起来,他哆哆嗦嗦的说道   “薛将军,不要杀我,将来等本王登基后,本王一定会加倍封赏你,赐你无数的美人”   薛海扬冷笑道“你这种昏庸无能之人若是登基了,将来宋国自然会毁在你的手里,你以为除了你,赵家就没有其他子嗣了么?”   说着他的长剑又往上递了几寸,抵住了赵邕的脖子,冰冷的刀锋贴着脖子,赵邕浑身一僵,他赵邕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若是死在这里,未免太过可惜了,他内心一阵惊慌,努力的维持镇定道   “薛将军,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事关你阿娘的死”   薛海扬瞳孔一缩,眼睛紧盯着他,本来想要杀掉这个畜 生泄愤,可此人偏偏拿捏住他的要害   “你若是敢说半句假话,否则本将立刻让你成为剑下亡魂!”   闲王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战战兢兢的说道“你阿娘是死在霍太尉的手中,是他亲手杀的,他说只要老夫人死了,你就会跟着他一起造反!”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宝宝们还在看吗? 第127章 不攻自破   薛海扬听完之后,浑身如坠冰窖,沉默不语的提着一把血迹未干的长剑出门,闲王见他终于走了,再看一眼身边已经凉透了的女尸,面无人色的从床榻上连滚带爬的下来,连衣裳也不及穿,赤着上半身就跑出去了。   他重新整顿好之后,回到军营中,只是这次,他却没有去找霍太尉父子,而是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提笔写了一封书信,让人连夜送出城交给谢君淮。   谢君淮正和赵长丰在商议战事,外头有士兵进来将书信交到他的手中,谢君淮展开一看,眸中露出一丝意外之色,然后他又转头看向赵长丰,道   “赵将军,薛海扬向我们投诚”   赵长丰皱了皱眉道“薛海扬颇有城府,莫不是他故意给咱们设下的陷进,想要引咱们上钩?”   谢君淮挑眉道“不管是真是假,他既然答应要杀了霍太尉替母报仇,那咱们就等着他奉上霍太尉的项上人头来!”   夜里,薛海扬提了一坛子酒,来到霍太尉的营帐中,霍太尉看到他进来,倒是有些意外,薛海扬将一壶酒放在他的面前,他道   “太尉,可否陪属下喝几杯?”   霍太尉看着那坛酒,隐约想起一些昔年的事情,当年薛海扬还是他麾下的先锋官时,每逢大战前夕,他便会叫上几个人一起喝上几杯,给几人打打气或者践行,从前行军打仗之时,他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薛海扬调离他的军中已经数年,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因为有这个习惯,薛海扬忽然找他来喝酒也不奇怪,何况他并没有察觉到薛海扬已经知道他杀了薛老夫人的事情,霍太尉不疑有他,那张严肃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微微颔首道   “好,咱们也好多年没这样喝酒了”   薛海扬将酒水倒出来,两人碰了碗,仰头一口气就喝下去,一连喝了三杯,薛海扬才将手中的碗放下来,他站在霍太尉的对面,垂着眸子,冷静的说道   “大人,这三碗酒是敬你昔日对我薛某的提携之恩”   霍太尉点头微笑“海扬,你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当年我霍某并没有看错你!”   等他说完,薛海扬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他道   “我薛某自认没有哪点对不起太尉,可太尉为了逼我造反,竟然狠下杀害我阿娘,一个把十来岁的老人,太尉可真是下得了手啊!”   霍太尉嘴角的笑容一僵,神色也冷下来,这件事情被他揭穿之后,霍太尉并无愧疚之色,他冷笑道   “你想怎么样?”   薛海扬脸上露出几分狠戾之色,他抽出腰上的长剑,指向霍太尉,冷声道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自然是拿你的人头来祭奠我亡故的阿娘!”   霍太尉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脸上露出几分轻蔑之色道   “就凭你?”   说着,拿着案上的长剑就要站起身来,忽然间却发现,他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般,来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霍太尉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的手上试图再次使力,想要撑起身子,最后不仅没有站起来,还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薛海扬阴测测的笑道“没用的,你越是动,药效便发作的越快!”   “你……”   霍太尉怒瞪着双眼,说不出话来,他英明一世,没想到在这条阴沟里翻船,薛海扬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敢算计他,刚才两人饮的同一坛酒,这厮定然是在喝酒之前便服下了解药,才没和他一起中毒,想他霍尊霆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栽在昔日部将的手里,心里头就有种极为不甘心的念头。   然而,不管他如何不甘心,眼下却连半分转机也没有了…   薛海扬持着长剑缓缓走近,营帐内,剑光闪动,伴随着一声惨叫,一股鲜血迸出,薛海扬被溅了一脸的鲜血,他抬手将脸上的血迹一擦,长剑再次挥下,将霍太尉的整个人头都砍下来。   薛海扬提着霍太尉的人头出帐,守在帐外的两个人原本就是他的得力干将,两人曾也劝过薛海扬,反对他跟着霍太尉造反,如今薛海扬终于醒悟过来了,又见他提着霍太尉的人头出来了,两人皆欢喜,齐声道“恭喜将军报杀母之仇!”   不多时,一个将士带着一行人过来,当头的那人对着薛海扬拱手道“将军,霍蔺那小子已经逃了。”   薛海扬闻言,冷笑一声道“任他逃到天涯海角,都是死路一条!下令下去,全城搜捕霍蔺!”   当夜里,谢君淮在城外的军营中就听到探子送来的消息,薛海扬果然已经杀了霍太尉,想想那个权势滔天的太尉最终死在自己昔日的部将之手,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次日清早,宁州城的大门就被打开了,薛海扬率领宁州城的部将亲自迎接城外的大军进入。   好在薛海扬迷途知返,自知罪责难逃,自愿交出宁州城的兵符,随着谢君淮回京请罪。   谢君淮将宁州城的兵符交给赵长丰暂管,自己则领着薛海扬,带上霍太尉的人头,回京复命了。   楚璎在府上等候数日,只收得谢君淮一封书信,谢君淮在书信上除了对她诸多关切之外,并没有提及宁州城的情况,不过这几日京都也出了乱子,朝中有几个和霍太尉同党的旧臣,上书弹劾谢君淮,被皇帝给抓了,撤职的撤职,抄家的抄家了,皇上这是要将旧族的势力连根拔起,得知这个消息后,楚璎隐隐有些庆幸,若非她阿爹早早的撤离官场,恐怕这个时候楚家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谢君淮回京的前昔,楚璎去西厢看过小平安,小平安刚刚吃了奶,现在已经睡着了,楚璎看他睡的香甜无比,长长的睫毛轻轻的覆在眼窝处,小嘴红红的,越发玉雪可爱,她温柔的看了两眼,便悄悄的出去了。   谁知,过来一个时辰不到,房内的奶娘便匆匆的赶过来,带着哭腔跪在地上说   “少夫人,不好了,小郎君被人抱走了!”   楚璎脸色一变,失声道   “是谁?”   奶娘抹着眼泪呜咽道“是夏浓!”   楚璎大骇,感觉心都被人揪成一团,这个丫鬟   “走了多久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少夫人走后,夏浓又回来了,跟奴婢说,少夫人想抱抱小郎君,奴婢当时没多想,便将小郎君给她抱了,事后又觉得不对劲,就跟了出去,谁知夏浓抱着小郎君并不是来夫人的院子里,而是朝后门走了,奴婢追上去,谁知夏浓一闪身就不见了!”   红泪听完之后,顿时咒骂了一声,咬牙切齿道   “这个贱婢,藏的可真好,这段日子我们都被她骗了,她一定是受人指使的,娘子,莫要担心,咱们赶紧去找长安,让他去追抱走小郎君的那个贱人!”   长安身手好,说不定还能追上去,将孩子夺回来,楚璎从失去孩子的那种慌乱中勉强找回一丝理智,她冷静下来道   “让长安先去找,另外赶紧派人去报官”   红泪点点头,刚走到门外,一个小厮匆匆走进来,将手上的一封书信递过来“红泪姑娘,外头有人送信过来,说是要小的将这封信交给少夫人!”   红泪知道这封信来的有些蹊跷,回屋赶紧交给楚璎,楚璎打开看了之后,脸色极为难看,她拿着书信的手,不住的发抖,红泪见她半晌没说话,急的跺脚道   “娘子,信上写的什么,你倒是说一说,真是急死奴婢了!”   楚璎咬着牙道“别去报官了,我知道夏浓将平安带去哪里了!”   书信上说,只要她一报官,那人便立即杀了平安,那人虽然没有说明身份,可书信上的字迹是楚璎熟悉的,楚璎咬着牙,这个畜生,这种事情也下得了手!   楚璎简单交待之后,便带着红泪和翠袖坐马车出门了,一行人往城外十里的银杉林中去了。   马车穿过银杉林,终于在指定的地点看到了一间小屋,楚璎几个下了马车,走上前去,在离小木屋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她抬高嗓门朝里面喊   “霍蔺,我已经来了,你把平安还给我!”   只听到“吱呀”一声门响,里头出来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他的目光定定的看着站在对面的女人。   她身上披着一件狐毛披风,一张精致绝美的脸,肤若凝脂,眉目婉转妩媚,被白狐毛衬着更显白皙,她如今和从前也大有不同了,她身上那温柔似水般的风韵是从前没有的,偏偏这样的她,越发让他心中难舍。   霍蔺垂着眸子,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放了平安可以,你跟我走!”   楚璎几乎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他“好,你让红泪和翠袖将孩子带回谢家,我跟着你走!”   霍蔺很意外她如此痛快,不过却掩饰不了心中隐隐的喜悦,虽然用这种手段来逼迫她,并不光彩,他也知道她定然会恨他一辈子,可是他没有其他办法,若能跟她一起一辈子,被她时时刻刻的恨着,又又何妨,也好过当这个不痛不痒的表哥吧,他道   “好,你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的打赏   宋茜的老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0 19:46:27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2 17:29:53   宋茜的老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2 23:06:40 第128章 大结局   楚璎移步往木屋走,红泪往前一步将她拦住,她转头张开双臂挡在她的面前   “娘子,不能去!”   楚璎自然知道不能去,平安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如果她不去,霍蔺对谢君淮恨之入骨,他定然会对平安下手,她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受苦   “让开”楚璎冷下脸来,对着红泪低声呵斥了一句。   红泪自知拦不住她,只得为难的退开到一旁。   楚璎走近木屋,站在霍蔺的面前,她那张脸如珠似玉,嫣红的小嘴,挺翘的鼻梁,眼波柔软娇媚,可此刻,那双眼睛里装满的却只有冷若冰霜的距离感,这让霍蔺很不习惯。   他往前走出一步,将门关好。   这时,楚璎看到木屋内,有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身上盖着被,正睡得十分香甜。   楚璎在看到儿子的这一刻,一个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她快步走过去,扑到床边,掀开被子将平安抱起,正要往外走,被霍蔺伸手扣住肩膀,他目光沉沉的扫过平安的脸,冷声道   “孩子给我,你留在这里!”   楚璎见霍蔺一丝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无可奈何的将平安交出去,霍蔺从她手中夺过孩子,转身就出去了,楚璎扑到木窗旁边,推开窗门一看,霍蔺果然还是将平安交出去了,等他再次回来时,手中的孩子已经不再了,楚璎亲眼看到红泪抱着孩子上了马车才放心的将目光收回来。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霍蔺见她站窗口不动,始终都与他保持着距离,窗外的阳光射进来,投在她身上,仿佛她身上也透着薄薄的柔和光芒,她微微垂着眸子,长睫不安的抖动着,见到他仿佛心里十分害怕。   霍蔺一步步的朝她走去,行至跟前,楚璎正要往后退一步,被霍蔺及时的抓住了手腕,他凌厉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却又有无比的复杂情绪在里头,他声音中透着隐忍   “怎么了,如今已是打心底里厌恶我了?”   楚璎被迫抬起头来看他,她神色冷淡,对于霍蔺,既然他能对她的儿子下手,那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冷漠和恨意,她道   “霍蔺,我和你之间早就已经势不两立,你是我夫君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你若是想要杀我,便早点动手!”   谢君淮马不停蹄的回到京都,将霍太尉的人头交出,薛海扬也由皇帝亲自定罪了,他虽然知道事情依然还没有结束,可思妻心切,将事情交接好之后,便匆匆的赶回来,到府上后,红泪哭着出来告诉他,楚璎被霍蔺给带走了。   谢君淮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他问清红泪霍蔺的去处后,转头就冲出府去。   到了府门外,他正骑马前行,忽然间从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位银甲的年轻男子,正是谢君河。   谢君淮打马前行,与弟弟会合,原来长安在找寻不到夏浓和小平安之后,便当机立断的送信去宫中,请谢君河出来帮忙。   京都内大乱子没有,无非就是几个守旧的文臣在朝堂上死谏,皇帝已经将这些还企图恢复旧制的臣子,革职的革职,下狱的下狱,处死的处死了,京都小小的动荡已经平复下去了。   目前宫中又有武唯道协助,因此,谢君河便特地请旨出来搭救嫂嫂,皇上对此也非常关切,让他带了一队人马出来协助救人。   谢君河与他说明之后,两人便一起前行,一路疾奔城外。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到城郊的银杏林中,阳光射入林中,秋天的银杏叶在地上铺了一层金黄色,秋风吹来,落叶卷起,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又落了下去,因为一行人忽然闯进来,惊飞了鸟雀,林中此刻十分安静。   几人来到林中的木屋,谢君淮将屋内屋外都看了个便,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张木床上遗了一块帕子,谢君淮弯身将那块帕子拾起来,紧紧的握在手中,突出的指节泛着白色,他下颌紧绷着,强压着心中的愤怒!   谢君河下令四处搜寻,禁卫军把林子都翻遍了,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回来复命。   谢君河见他立在床边上沉默不语,他知道兄长是担心嫂子的安危,嫂子自从嫁入谢家之后,不仅待阿娘如同亲娘一般,对他这个小叔子也十分关照,谢君河自然是一样担心,不过好在还没乱了方寸,他冷静到   “兄长,林子中都找遍了,不见嫂嫂和霍贼,咱们还是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吧,若是我没猜错,霍贼一定是往南走了,与北归的南军汇合,咱们只要往南追,一定能追到他!”   谢君淮的目光从那块白色的帕子上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冰冷锐利,仿佛要将人给射穿一般,即便是谢君河触到这样的眼神,也略微怔了怔,隔了一会儿,才听到谢君淮声音沉沉的道   “不,他不会去南边…”   不多时,谢君淮兄弟便领着人从里面撤出来了,由于没有找到人,只好离开。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银杏林中一阵阵的秋风瑟瑟,忽然间,漆黑的小木屋忽然亮起来,柔和的光芒在昏暗的银杏林中非常耀眼。   霍蔺在屋内站了一会儿,四下里看看,确定屋外并无半个人了,这才往墙边上走了几步,他将墙上一个斗笠掀起来,露出镶嵌在墙面上的一个青铜兽嘴,他将兽嘴上的铜环轻轻一拉,只见屋内的地板忽然裂开一个很大的缺口,他立马跳下去,进去不多时,便抱着一个人上来,此人身上绑着绳子,嘴巴被堵住了,正是楚璎。   原来,这间木屋之下,便是通往城中太尉府的密道,霍蔺知道谢君淮会找到这里,他本欲带着楚璎回到南疆,去与南军汇合,就算打不赢这场仗,领着人马回到南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迟早会卷土重来,不过若是现在就出去,势必会遭到两方人马的追击,一面是京城的禁卫军,另外一边是宁州城的官兵,到时候,他腹背受敌,逃脱的机会就少了,不若先在这林中待上四五日,等谢君淮等人无功而返,放松警惕之后,再往南边逃,逃出去的机会自然就大了。   霍蔺将楚璎放在床榻上,并没有替她解绑,只是拿掉她嘴里塞着的帕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他将瓶塞拔开,把瓶嘴凑到楚璎的鼻子下方,让她闻了闻里头的气味,一会儿,楚璎便掀开卷曲的长睫,悠悠转醒。   睁开眼,看到霍蔺的脸,楚璎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霍蔺的手还搂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楚璎微微蹙眉   “放开我!”   霍蔺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仍然固执的搂着她,手上的力道收的更紧,他将她往怀里带,直到贴着自己的身子,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脸道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蛮蛮,我带你去南边,谁也别想从我手上将你夺走”   说着,他的眼中便露出执拗疯狂之色,楚璎双手被反绑住,浑身都难受的很,神色却依然倔强的很,她咬牙道   “你做梦,我死也不会跟着你走!”   霍蔺知道她自小就任性娇蛮,打小他凡事都顺着她的心意,可这次霍蔺却不会惯着她了,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冷声道   “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木屋的门就从外面被人蹿开了,借着微弱的光芒,可看清楚外面男子的脸,那人一身铠甲,手中提着长剑,目光凛凛,正是去而复返的禁军统领谢君河。   谢君河立在门外,目光看向被绑着的楚璎,露出关切之色   “嫂嫂,你没事吧!”   楚璎看到谢君河,双眸顿时一亮,摇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   确定楚璎没事后,谢君河的目光转到霍蔺身上,他冷声道   “霍蔺,我劝你乖乖的将我嫂嫂交出来,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此时,霍蔺手中的匕首已经抵住了楚璎的脖子,冰冷的刀锋贴着她细嫩的肌肤,楚璎感受到一阵凉意,只听霍蔺道   “若是敢进来,我便杀了她!”   谢君河自然是担心他伤害楚璎,一时不敢上前,反而是楚璎神色镇定,眼神冷漠   “霍蔺,你有种便杀了我!”   霍蔺当然不会杀她,有她作为把柄,谢家兄弟都不敢为难她,僵持之下,谢君河终于做出退让,准备马车,让两人离开,霍蔺用刀抵住楚璎的脖子,两人缓缓的走出去,楚璎见谢君河站在一边不肯动手,便焦急的说道   “君河,你快点动手,他不敢杀我的,你快动手啊!”   谢君河压制着怒火,他紧紧的握着长剑,克制着想要杀了霍蔺的冲动,摇摇头道   “嫂嫂,我不能动手!”   正当霍蔺挟持楚璎走到门外,忽然间银杏林中,火光顿现,从林子中走出不少人来,这些人浑身都笼罩在黑衣中,只留下两只眼睛,鼻孔和嘴巴没有被遮掩住。   这二十来个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黑衣人往旁边让开,他身后的人便朝前走来,楚璎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二人,吃惊的微微张开嘴,霍蔺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后又恢复冷酷无情。   谢君淮扶着挺着大肚子的楚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楚琳还未成亲之时便已经怀了身孕,算着时间,应该也快临盆了,此时她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袍子上面还画了一个“囚”字,显然是刚从大牢里被人带出来的,谢君淮站在她的身后,手中同样用匕首抵在楚琳的后背上,他的目光却落在对面的楚璎身上,深深的望着她消瘦的小脸。   楚璎不禁的叫了一声“夫君…”   谢君淮听到这个声音,心都碎了,他柔声道   “蛮蛮,别怕,我来救你走!”   然后他看着霍蔺道“霍蔺,放了我的妻子,否则你的妻儿都会死在你的面前!”   霍蔺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手上却没有松开楚璎半分,他冷笑道   “这个女人,你想杀便杀,与我何干?”   那个孩子的存在,不过是一个意外,他从来没有想过有这样一个生命来到他的人生当中,而且那个女人居然用这种无耻的方式来怀上他的孩子,得知孩子存在之后,霍蔺并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心中痛恨不已,他厌恶这个女人,同时也厌恶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是他人生当中最大的耻辱,所以,谢君淮以为拿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威胁到他?真是笑话!   楚琳听他说完这句话,心里一阵阵发寒,她为了他,不惜牺牲自己清白的身子,为了嫁给他,她不惜和家中断绝关系,可这个男人对她却如此无情,就连肚子中的孩子,也无法打动他半分…楚琳苦笑,她为他做了这么多,最后得来的就是他的一句,与他无干?   楚琳心口发痛,她朝谢君淮看了一眼,那死灰一般的眼神,让谢君淮怔了怔,他仿佛看明白了什么,只听楚琳低声道“我会将姐姐还给你”   谢君淮相信了她的话,将她的手松开,任由她朝着霍蔺的方向,一步步的走过去,霍蔺没有动,因为他笃定,无论如何,楚琳都不会对他动手,他紧盯着她的脸,抿着唇冷声道   “你过来做什么!”   他说这些并没有半分用处,楚琳还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她忽然瞪着楚璎,脸上露出凶狠之色,恨恨的说道“楚璎,是你抢走了我的丈夫,你去死吧!”   此时,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金簪子,抬手猛地朝楚璎的身上扎去!   谢君淮看到这一幕,神色大变,他惊呼了一声,要出手已经来不及,霍蔺没想到她是想要杀楚璎的,这个疯女人,他咒骂了一句,抵着楚璎脖子的匕首,转过来向楚琳刺去。   那把匕首正好刺入楚琳的肩膀处,楚琳手上一痛,金簪掉落在地上,身子也往旁边踉跄了两步,她伸手抓住楚璎的手,将她猛地拉到身后,说迟来那时也快,一支羽箭凌空射来,霍蔺听到羽箭破风的声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羽箭从他的后背穿透。   霍蔺捂着中箭的地方,低头看那只掉在地上的金簪,再抬头看看站在对面的楚琳,知道自己中了这个女人的计,他怒瞪着楚琳道   “贱人,我要杀了你!”   他那凶狠的表情,将楚琳吓了一跳,楚琳往后退了一步,然而不等他持剑砍过来,无数的羽箭朝霍蔺的身上射去,霍蔺挥剑挡隔,趁着他手忙脚乱的时候,谢君淮赶紧上前去,从将楚璎从楚琳手里拉过来,他将人紧紧的按在怀里护着,然后带着她往安全的地方走。   羽箭射完之后,黑衣人便冲上去,霍蔺身上早已经中了好几箭,可看到这些黑衣人,他脸上仍然没有任何惧怕之色,只是冷笑道   “你们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说着,他边走边退,一边杀一边退入木屋中,他站在木屋门口,看着一群堵在木屋外面,想要杀了他的人,他浑身都在流着血,忽然仰头疯狂大笑了两声,隔着幽幽夜色,他看向被谢君淮护在怀里的女子,他道   “楚璎,我霍蔺今日为你沦落至此,心中依然不悔,若是能让我重来一次,我自然还会这么做!”   楚璎看着他站在门口,目光中充满无尽的固执和眷恋,她只感觉到一阵痛惜,她和楚琳,霍蔺之间,为何走到了今日这步田地,她不想去触及那狂热又执迷的眼神,她将脸埋在谢君淮的怀中,紧紧的闭着双眼。   霍蔺最后看了她一眼,忽然间,将门从里面关上,随后他打翻了屋内的油灯,火瞬间将木屋点燃…   楚琳看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她跪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抽泣…   火光中,她满脸泪痕,内心的痛,早已蔓延她的全身,她知道从此以后,霍蔺再也不会回来…   她执着爱着的男人,终于走了,她的所作所为,都成了一场空。   楚璎看到火光腾起的那刻,眼泪也不禁流出来…   谢君淮先派人送走楚璎和楚琳,他和谢君河一直等到火烧完,在一堆灰烬中,有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手中还握着霍蔺用的长剑,谢君淮命人拿起他的长剑,和尸体上挂着的玉佩,以及南军的兵符,回城交差了。   得到兵符足以号令南军,得知霍太尉父子已经伏诛之后,南军也退回南疆去,短短三月,一场叛乱也就此平定了,朝中的百官也进行了一番大的清洗,旧族势力已不能再兴风作浪了,天下渐渐太平起来。   清楚旧族势力,瓦解霍家势力,谢君淮功不可没,皇帝封他为郑国公,食邑千户,并称他为有勇有谋的“一代贤相”,然而这一切对谢君淮来说并不重要,他只要每日回府上,能看到妻子那张娇艳明媚的脸,与她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对视,与她相依相伴,一生便已觉满足。   本书完   2017-10-26   夜半栖蝉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宝宝们对这个结局还算满意不,后面就不多写啦,感谢宝宝们一路陪伴,没有你们给我鼓励,我想我是很难坚持的,作者君其实不满意这篇的,但是依然有很多宝宝一直在支持,这让我很感激,预计大概十一月中旬会写新文吧,到时候 还希望宝宝们继续支持一下,这篇文有诸多遗憾,希望下一篇都能得到解决吧,最后,再次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