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市井人家 作者：络缤 文案： 　　小户人家日常，市井百态，一群小人物的故事 　　傻子蔡小满落水之后开窍啦，拥有一手好厨艺，力气还倍儿大。 　　父母慈爱，兄弟姐妹团结互助，还有一群把她当老大的小伙伴，小日子过得美滋滋，这辈子好像没啥可愁的了。 ☆防雷小贴士☆ 　　①架空历史YY文，各种朝代糅合以及瞎编的不现实世界，风土人情也是各种混搭，请勿硬套和考据。 　　②慢热，家长里短，细细碎碎比较啰嗦。 　　③考据党慎入。尽力避免，但BUG肯定会存在。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美食 主角：蔡小满，顾怀瑾 ┃ 配角：蔡家一群人 ┃ 其它：街坊邻居 金牌推荐： 傻子蔡小满开窍了，拥有了前世的记忆，点亮了厨艺技能。从此靠着自己的厨艺带着一家人和小伙伴们一起发家致富，还和男主一起办科举辅导班，帮助没有门路的寒门子弟提前适应科考，收获了亲情、友情和爱情。本文文风接地气，主要描述了古代市井小民的家长里短，以及各种现代社会已经较为少见到的行业，铺开了一张古代市井风情画。整个文积极向上，现实的同时充满温馨感 ================ ☆、第 1 章 秋风凉爽，枯黄落叶在风中摇曳，略显凄凉。 蔡老根推门进院，背上的东西还来不及放下，就朝着正屋高声嚷道：“孩子娘，小满今天咋样了？” 高氏闻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上布满了愁容。 “还是没有起色，嘴里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说个啥，不管怎么叫就是不睁眼。他爹，这该咋整啊？你说咱们三丫头还能好不？”高氏用袖子拭泪，声音里透着沙哑和疲惫。 自打半个月之前他们家三闺女因为贪玩掉进河里，被人救起来之后就一直开始发热，昏迷不醒。灌了几服药下去，高热倒是退了，可人就是没有醒过来。 如今已经昏睡近十日了，换了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所幸还能灌下汤药和熬烂的米汤稀饭，好歹没有给饿坏了，只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让人更是担忧和心疼。 蔡老根和高氏生养了四个孩子，正好两男两女，凑了两个好字。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有些家底，日子过得还算殷实。现在来这么一出，整个家里都乌云密布了。 蔡小满排名老三，上头有个大哥和二姐，下头还有个弟弟。 虽说都是自己的孩子，可蔡老根最偏爱的就是这个闺女。 蔡小满一生下来就和别人不同，那震天响的哭声现在都是街头巷尾喜欢提起的话题。每次有孩子出生，都会用来对比一番。 自打她生下来，蔡老根一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大家都说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虽说后来长大发现这孩子好像缺了一根筋，比普通孩子傻气了些，也不能阻挡对她的喜爱。 况且万神婆说了，这孩子是因为命太好，福气太过厚重，现在年纪小还承载不住，所以才会如此。等长大了，能受得住这福分，就会找回丢失的那一窍。 万神婆是他们这一片最灵验的神婆，平日想找她都不容易，有缘才给你算，无缘重金也不会出山。能得她一句话，那得连烧几天高香。 所没人觉得蔡小满是个傻子，都觉得她有一天会灵光起来，就跟孩子渐渐长大就会懂事一样。 “咱们三丫头福大命大，咋不能好！”蔡老根笃定道。 高氏自觉这话说得不吉利，连忙‘呸’了三下，又忍不住担忧道：“可现在好几服药下去了，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大夫都说不出个究竟。” 蔡老根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坐到火塘边的草墩上，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烟斗，塞进烟草，用火钳夹出火堆里的一块火炭，点烟抽了起来。 屋子里烟雾弥漫，依然掩盖不住蔡老根干瘦脸上的愁容。 “万神婆那边还没有消息吗？”蔡老根问道。 高氏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万神婆近些年已经不大出来了，听说前一阵有个富商，带着几大箱子的好东西登门，都没能请动她，咱们这样的就更是见不着了。” 蔡老根又猛洗了几口烟，咬了咬牙开口道：“我们去请东街的杨大夫！” 高氏瞪圆了眼，东街的杨大夫可不是普通大夫，他的父亲从前可是京城的御医，那是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的，而他的医术绝不逊于他的父亲。 医术高明价钱也是非常的昂贵，普通百姓根本承担不起。莫说他，平日能请杨氏医馆里的坐堂大夫瞧病，那在他们这条街都是一件可以拿出来说的事。 他们家这些年虽说日子过得还不错，可是要请杨大夫还是勉强了些。 高氏也心疼这个闺女，可是现在拿出这么多钱还是忍不住有些犹豫了。 这几年他们家开销大，老大去年娶媳妇，他们把家里翻修了一遍。正巧那个时候，隔壁家的出了点事，打算把屋子给卖了。他们觉得原本的屋子确实太小了些，卧房统共才两间，平日转个身都能碰到人，这媳妇娶回来也得挤一起确实不像话。 而且新来的邻居也不知道是个啥样，虽说买家也得经过他们这些老邻居同意，才能卖给对方。可到底不清楚底细，有些人看着是好，可相处起来却不是那回事。 这也是他们不愿意有变动和排外的缘故，之前就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事，新来的是个事精，真是令人苦不堪言，偏偏又无可奈何。 那时候家里也有点积蓄，就把隔壁屋子给买下了，专门收拾出一间房子做新房，其他孩子也不用一窝子的挤在一起。 可如此一来手里就空了，再加上二闺女蔡小雪也大了，也要开始操持她的婚事。他们还打算送小儿子蔡小虎去学馆开蒙，不求以后考个状元啥的回来，好歹以后不是个睁眼瞎。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需要钱的。 不是她高氏心狠，之前为了给这个闺女看病，就花了不少钱，她也没吭一声。可现在要去找杨大夫，她难免有些蹉跎。实在是杨大夫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而言，那都是给有钱人和大官们看病的，他们这些小民根本想都不要想。 他们就算再宽裕，能跟那些贵人比？ “当家的……” 高氏还没来得及开口，蔡老根直接打断了，把熄灭的烟斗在火塘边上的围石敲了敲，将里面的燃尽的烟土给敲出来。 “就这么定了，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找不回来了。今天不管是小满还是其他孩子或是你我，只要能治多少钱都花！” 听到这话，高氏那点犹豫也没有了，只是道： “可咱们家那点钱够不够啊？现在咱们手头里没多少钱了。” 杨大夫于他们来说实在太远了，还真没人知道请他看病需要多少钱。只是很多流传每次他看完病，从那些贵人家里出来，手里都抱着个宝箱盒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 蔡老根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继续往烟斗里塞烟草，抽了好几口才下狠心道：“把大将军卖了吧，要是不够就把西屋的小东西都给卖了！” “啥？！当家的，你没烧糊涂吧？”高氏着实唬了一跳。 要说蔡老根对什么最看重，用她的话说不是她不是孩子们，而是西屋里那些小东西！ 蔡老根是个养蛐人，别人养蛐蛐儿是为了玩儿，他不仅仅是玩还以此为生。 他对蛐蛐儿的热爱超过了其他，他不知道孩子们身上有几颗痣，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些小东西身上的纹路。 你见过把自己孩子挤在一个屋，也要给蛐蛐儿专门腾地方的爹吗？ 蔡老根就是这样，家里现在一共有四个屋子，一间是他们老两口的，小儿子也跟他们一起住，一间是老大两口子的，小雪和小满两姑娘一间，还有一间就是专门养蛐蛐儿的。 这间屋子还是除了正屋最大、最好的屋子！ 街坊邻居每次过来，都要调侃，这小东西住的比人还好。 不过因为这些小东西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所以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虽说蔡老根靠这些小东西吃饭，可他更多是因为喜欢才养这些小东西。当初因为老爹的偏心和后娘从中作梗，没法继承家里的金刚钻，锔碗的手艺干不了，这才以此为生的。 没想到柳暗花明，还给他整出名堂来了。 只不过要是他碰到喜欢的，不管对方出多高的价也不乐意卖的。 比如大将军，用蔡老根的话就是，这只小玩意那绝对是蛐蛐儿界里一绝，等养好了必会不一般，到时候肯定会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是他最大的宝贝，照顾这小东西，比照顾自己孩子都要尽心。 虽说只拿出去溜了一圈，还没正式出场，也足以让人拍手就好。有人曾经出三十两银子，他都没舍得卖掉。 要知道三十两银子，已经够他们一大家子好吃好喝花个两三年。 现在，为了孩子的病，竟然能做到这般，这让高氏顿时红了眼。 这些年不是没有怨怼，自家男人对那些小东西的兴趣比对她比对孩子都大。有时候孩子都饿的哭得快厥过去，他这个老爹也不愿意分神看一眼，窝在那小屋子里捣鼓着。 这家里家外全是她一个人操持着，自家男人连碗筷摆在哪里都不知道，成天就惦记他那些小东西。说得那什么点，在床上办那事的时候，都能为了这些小东西他都能立马停了，从床上跳起来去照看。 如今看来，在她男人心底，最重要的还是他们。 “真卖啦？”高氏依然有些不确定道，她看得出蔡老根的不舍。 “卖！”蔡老根坚定道，只要能治好闺女，倾家荡产也得值得，更何况几只小虫子！想起他的那些宝贝，心底又不由狠狠一揪。 他的大将军啊，原本还想着靠它一鸣惊人呢。 正这时，屋里传来了动静。 蔡老根第一个反应，愣了愣：“谁在屋子里照顾着？” “没啊，就我一个人守家里，他们都忙去了……” 高氏说到一半瞬间反应过来，两口子急忙往里屋里冲。不一会，屋里传来了高氏的哭喊声：“儿啊，你可算醒了！” ☆、第 2 章 温暖的茶水滑过蔡小满的喉咙，让原本干得刺痛的喉咙得到了缓解，昏昏沉沉的脑袋也逐渐清明。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帐子。 这是哪里？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还没弄明白究竟，一个熟悉的声音砸过了过来。 声音高亢厚重，震耳欲聋。 “三丫，娘的乖乖，你可急死娘了！你知道不，爹为了你差点把大将军卖掉！” 大将军？ 蔡小满的眼前立马出现了一只蟋蟀的图像，青黑色、头项肥、脚腿长、身背阔，一只极品蟋蟀。 “不能卖！”脑子还没转过弯，嘴里已经吐出这几个字。 “不卖不卖！你爹是心疼你，想给你治病，这才想着卖掉大将军，你现在好了，就不用卖了。”高氏连忙安慰道，心里踏实了。 还知道惦记大将军，说明三丫头已经彻底好了。 这三丫头也很喜欢这些小玩意，没事就喜欢跑到外头犄角旮旯里去寻，有时候还真找回来些好东西，蔡老根看到的时候，嘴都快给乐歪了。 “你跟小满说这个做什么！”蔡老根没好气的瞪了自家老妻一眼，转头朝着蔡小满扬起笑容。 “小满啊，等你彻底好了，咱们带着大将军出去溜一圈，让大家看看大将军的威风。” 蔡小满看着这张干瘦充满褶子的脸，心底被暖意充斥着，乖巧的点了点头，很自然的脱口而出：“好，爹。” 听到这一声，蔡老根这才觉得脚踩到了地上，整个人都舒坦了。 前几天小满一直昏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不知道是否会醒来，他就跟在云里似的，干啥都不得劲。 “等你好了，爹带你去安乐坊，你想吃什么，爹都给你买！”蔡老根笑眯眯道。 安乐坊里都是吃食店铺和摊子，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小吃，是孩子们最向往的地方。 蔡小满听到这三个字，口腔里不自禁溢出唾液，脑子没动脑袋就猛的点个不停，生怕慢一步蔡老根就反悔了。 看到她贪吃的样子，蔡老根两口子最后那点担忧也烟消云散。 “这几天饿坏了吧？娘现在就给下碗面去！你舅舅前几天刚从北方带过来的面，特别的劲道，你肯定喜欢！” 高氏话没说完，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整个人风风火火的，壮硕的身材完全不影响她的速度和灵敏。 蔡老根看蔡小满没啥事了，叮嘱了两句也就离开了，这几天因为小满的事，都没好好照看他的那些小宝贝。 秋日正是这些小东西最要紧的时候，可不能怠慢了，这可是他们一家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身边安静了下来，蔡小满开始梳理自己的记忆。 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两个人的记忆，说是两个人又像是一个人，只不过处在的环境有所不同，更像是前世今生。 这一生因为年纪尚小，而且整个人处于比较混沌状态，所以更多是对外界的认知，而且范围很小。另一世则年长不少，记忆也就丰富得多。 另一世她尚且年轻就经历了死亡，那种清晰感到自己生命流逝的感觉，现在还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不甘、遗憾，与命运抗争的辛酸和无奈。 她望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真好啊，让她拥有另一世的记忆，才会更加珍惜此生。 上一世躺在病床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耳边听着外面悉悉索索的动静，蔡小满前所未有的满足，这种家庭的温暖是另一世她所没有体验到的。 高氏没一会就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个大海碗，着实令蔡小满唬了一跳。 虽然这只碗她很熟悉，可记忆中并没有具体的概念有多大，如今看到这碗跟脸盆一样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她现在还是个小豆丁呢，昏睡了几天才刚醒来，吃这些、还这么多不太合适吧？ 蔡小满心底有些纠结，理智上知道现在不应该吃这些，可看到这么一大碗吃的就遏制不住自己想往上扑。 这碗比脸还大，里面装得满满当当，手颤一颤汤汁都能给溢出来。面上卧着的鸡蛋，都已经出了面碗的水平线，虽然是汤面，却快和干面差不多了，只见面和配菜不见汤。 面是用猪骨汤煮的，里面还放了肉沫、木耳、酸菜、酸笋、黄花菜、葱和青菜等，配菜非常多，看着花花绿绿的非常的诱人，鼻子一吸，鼻腔里都是食物的飘香，口水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这是高氏惯用的烹饪方式，觉得好的都往里面丢，根本不管什么搭配，就是个大杂烩，味道却非常的好。 高氏看蔡小满半晌没动静，微微有些诧异，很快又反应过来：“你刚醒过来，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现在还不能吃辣的。” 一连好几天都只灌了煮烂白粥的蔡小满，完全被眼前美食给征服了，什么科学什么养生全都抛到脑后，颤微微的抖着小手把碗接了过来，拿起筷子就开始呲溜呲溜的吃了起来。 这味道比看着、闻着还要美味！非常符合她的口味，简直让人停不下来。 “慢点，慢点。”高氏乐呵呵的劝着，话虽是这么说，却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一想到这丫头前几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吃东西都靠灌，她就没法真的下狠心管她。那时候她就想着，以后这丫头想吃什么，吃得再多，也不会唠叨了。 蔡小满从来不知道吃东西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热乎乎的面从嘴里到喉咙到腹中，一路沿途激活了身上的细胞，每一处都透着愉悦感。 她上一世虽然是一个高级西点师，可事实上对美食并不热爱，后来甚至还得了厌食症。这对一个厨师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所以虽然她很有天赋，获得过很多赞誉和奖项，在这一行里可谓佼佼者，却难以突破。曾经有一位非常著名的美食家就曾感叹，她的技艺是好，却总少了一味。 她很清楚，那一味是很至关重要的，那就是对美食、对食物的热爱。 烹饪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不管你的技艺再精湛，也能传达出制作者的心。所以很多时候，明明一样的程序一样的人一样的材料一样的食谱，却可以做出完全不同感觉的食物。 只是越高明的制作者可以淡化这种差距，普通人也不去在意这里面细致的差别，可厨师本身却非常清楚。 而这一世，蔡小满找到了那种对美食渴望和喜爱的感觉，这并不是因为饿得厉害。要知道上一世，她即便饿了好几天，也不会有对食物如此的兴趣，甚至更加厌恶了。 每次看到大家对美食的渴望，总是处于无法理解的状态。 现在，她懂了。 这种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娘，您做的面真是太好吃了！嗝——”蔡小满迅速的把大海碗吃空，很不雅的打了个饱嗝。 虽然现在肚子吃得圆鼓鼓的，可她已经开始期待下一顿了。被美食征服的蔡小满，完全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昏睡几天这么大吃大喝，肚子一点事都没有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 高氏愣住了，这丫头长这么大还没说过这么长一句话呢。 “娘？咋了，为啥这么看着我？是我哪里不对劲吗？” 蔡小满下意识看了看空空的大海碗，难道是自己太能吃，把自个娘给吓到了？想到刚才的分量，好像吃的是有点多，都顶成人的一两倍了。 要知道，她现在还不满十岁。 这一世她之前好像缺了一魂，回忆过往非常的混沌，就跟睡得不踏实的时候，做的梦一样，非常的跳跃和模糊。所以也没有办法从以前的经验，去判断高氏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氏先是一脸愕然，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惊喜，表情不停变化着。 这是怎么了？ “我的儿啊！”高氏突然猛的把她给抱住，大声哭嚎了起来。 高氏的嗓门很大，又在蔡小满的耳边吼着，差点没把她给震聋了，整个脑袋都被震得有点晕乎。 得到小满醒来，刚从外头回来的蔡家人听到这动静，心底顿时一抽，啥都不管直接往屋里冲，眼泪水都给出来了。 “娘，三妹怎么了？是不是不好了？！” “三姐啊，你可不能走啊，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抢吃的了。” “三妹，你怎么可以丢下二姐……” 可等他们一进屋，看到蔡小满无辜的双眼在那眨啊眨，就跟被掐住喉咙一样，一下子都没声了。 “呸呸呸！瞎说啥呢，小满好好的呢，你们可别咒她。”高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一遍用袖子擦眼泪一边往地上吐唾沫。 “姐，你醒来啦！”蔡小虎跟牛犊子似的往里冲，硬是挤在高氏和蔡小满中间，把他的三姐紧紧抱住。 以前不觉得，自打三姐病了才发现，有三姐在的日子有多幸福。 三姐不在，南二巷那些小子又开始作怪了，他们好几处地盘都被抢走了。现在三姐醒了，再不怕被他们欺负了。蔡小虎想到这，那种喜悦更加真诚了，紧紧的抱着蔡小满，生怕不留神就消失了一般。 老大蔡大江憨厚一笑，抓着脑袋道：“娘，三妹醒了是好事，你刚才嚎啥呢，我们还以为她去了呢。” 高氏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她这个大儿子啥都好，就是一张嘴说好特别不动听，有时候能把人给气死。 不过她现在没有工夫计较这个，道：“小满好了。” 其他人纷纷点了点头，这不是见到了吗。他们就是收到了消息，所以才急匆匆的赶回来的。 高氏一看就知道他们没明白她的意思，一字一字铿锵有力的吼道：“我是说，小满开窍了，现在不傻啦！” ☆、第 3 章 屋子里炸开了锅。 “啥？小满不傻了？”蔡大江又惊又喜，直接吼了起来，大嗓门完美继承了高氏。“小满，你认识大哥吗？你是不是不傻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蔡小满面前晃。 蔡小满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瞎了重获光明。 “哥，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记得你了？”蔡小满笑道，撅起嘴佯怒，“再说了我那不是傻，是还没开窍！” 蔡小满之前在语言和思维能力上发育比一般孩子慢，典型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她看着比同龄人大，可思维能力跟三四岁大的孩子一样，语言能力甚至还不如。 就跟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每次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撑死了三四个字。 不过对身边的人，她还是能记住和分清的。 人傻整个人呈现的状态会和普通人不同，稍微留意就发现蔡小满和以前不一样。 “我就说我们家小满不可能是傻子！”蔡大江乐得一把将蔡小满抱起来举高高。 这是蔡小满小时候他们最喜欢的游戏，可自从六七岁岁之后，蔡小满长成个胖墩儿，看起来像个大姑娘，就很少这么玩了。也得亏蔡大江有一把子力气，否则还真做不来这动作。 蔡小满是名副其实的小胖墩，长得肉呼呼的，小脸蛋跟个白面馒头一样，那分量可不一般。 大家都被这气氛带动，都想用自己的方式确定蔡小满是不是真的好了。 “三姐，你抖抖腿试试。”蔡小虎眼睛里都冒着光。 蔡小满嘴角抽抽，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大脑袋：“我以前是脑子没开窍，又不是胳膊腿有问题。还抖腿，你不知道男抖穷，女抖贱吗。” 屋子里的人顿时都笑了，可依然忍不住不停的打量着她，恨不得瞧出花来。虽说万神婆说过小满是因为福气太盛，导致和别人小的时候不一样，可心底还是很不踏实的。 谁也不知道小满以后会不会好起来，会不会永远这个样子，如今是彻底放心了。 “娘，咱们小满还真是个有福气的，这次落水不但没啥事，还因祸得福，这真真是老天开眼。”大嫂秦氏真情实意道，要说这家里小满开窍了不傻了谁最高兴，绝对非她莫属。 蔡小满若是个傻的，他们是长房很可能要养着她一辈子。即便能找人家给嫁了，必定是要出很多彩礼，以后也得照应着。 虽说她小姑子力气大，是个能干活的，可吃得也多啊！家里人还特别惯着，很多吃食她以前都没吃过，公爹他们却经常给她买。她一天吃的肉，能顶她娘家一大家子三四天的量了，年纪不大那重量和个子都快赶上她了。 她家男人虽然憨厚，很听她的话，可对待家人尤其对待这个一直被看做是福星的妹子，那绝对是说一不二，她压根没法子说道。 起初她实在憋不住，也就开玩笑提了一句，说小姑子吃得有点太好还太多了，一般人家养不起。从不跟她发脾气，对她百依百顺的老实男人立马火了，吓得她再也不敢提半句。 现在小满好了，也就不愁嫁了，那她也就不用担忧以后要委屈自己孩子，去供养这个小姑子。想到万神婆之前说的，兴许还能沾点福气呢！ 秦氏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嫁进来也有一年了，可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万神婆要是这么灵验，不知道能不能找她看看。 眼珠子一转，秦氏开口道：“娘，小妹好了，咱们是不是得给万神婆送点什么去道谢？” 高氏一扫前几天的乌云密布，脸上放着光，心情大好，想都没想就给应了。 “这礼必须得送到！万神婆可是大能人啊，咱们可不能怠慢。你们大舅过几天就从海城回来了，到时候肯定会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咱们看看有什么新奇的，就给她送过去。” 阳城有一条大运河名为晋江，四通八达，而阳城则为中转之地，不管往南还是往北，往内陆还是海边，都会经过这里。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使其成为整个大周朝仅次于京城的繁华城市。在物资的丰富度上，甚至比京城还要盛之。 高氏娘家是跑船的，经常走南闯北，每次都会给他们带来各地稀奇的玩意儿。 东西不一定多贵重，却占了个新奇。 “娘，您别忘了街尾的顾秀才。”蔡小雪开口道，声音软绵悦耳，跟她的模样一般纤细软和。 蔡小满落水之后，幸得正好有人路过，伸手搭救了，否则现在如何还不好说呢。 搭救的顾秀在前不久刚和寡母从京城搬回到这里，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个老宅院，也是这条巷子最大的屋子，光那庭院都比好几家加起来还大。 那处之前已经多年未曾有人住过,平日也无人打理，早就变得破败、杂草丛生。 巷子里一些爱贪便宜的见状，便是从坍塌的墙壁溜进去，将里面的庭院占位己用。屋子上了大锁是不敢动，院子则被用来晒衣服、晒干活甚至养鸡养鸭养畜牲。原本就没有好好养护的院子，变得更加难以入目。 顾秀才母子刚回来的时候，还与那占屋之人闹了一场。顾秀才也是个硬茬，不仅拿回了自己的房屋，还把里面养的鸡鸭甚至还有猪都占为己有，作为赔偿。 大家听此都觉得应该，那么好的院子被这么埋汰，那光修缮的钱都不止这些。 也得亏这家的主人是个有功名的，非一般人可以欺辱，否则的话肯定不会这般容易解决。 占房之人是巷子里有名的泼辣货，那一张嘴能把人生生骂死又能给骂活了。平日最喜欢贪占便宜，几乎和巷子里每一户都对骂过，干架的都有好几家。 之前也不是没人说过这般不妥当，可是人家那嘴厉害得很，说你又不是主人，狗拿耗子多管啥闲事。又说他们是自己不敢占便宜，就看不得别人好。 又不是自己的屋子，也不知道现在这宅院是不是变成无主的，也就没人愿意跟着泼辣货纠缠，也不一定是撕不过，而是不想费这劲。不过背后那絮叨几句，表达自己的不屑和鄙夷。至于是否是为院子主人抱不平，还是遗憾自己没有占到便宜，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对母子明显和巷子里的人不同，寡母姓夏，说话轻声细语，用字用词明显和巷子里的娘们不一样。不管再粗俗的人，跟她说话声音都会下意识低下来，不敢造次。 而其子顾怀瑾则是个书生，不过刚十一二岁就已经考上了秀才。 阳城读书风气虽盛，可这般年纪就能考上秀才，还是比较少有的。所以没人敢因为他们是孤儿寡母而小瞧，去找他们的麻烦。 顾家平日深入简出，与巷子里的人鲜少打交道，跟大家隔了一层。尤其之前又闹了那么一出，因为不在就把人房子给占了，虽然只不过那一家，其他人也就偶尔进去晒晒东西，可到底感观很糟糕，把巷子里的人家都给恼上了。 没有想到顾秀才竟然是如此热心之人，蔡小满落水，他竟然会亲自下水搭救。 先不说下水救人有多危险，顾怀瑾本身年纪就不大，蔡小满还是个胖墩。两人虽差了两岁多，可长得差不多高，顾怀瑾清瘦，平日穿着书生长袍看着弱不禁风，蔡小满站在他身边，跟一座高山似的。 如此还有勇气下水，绝对的舍己救人。 “对对对，最该谢的就是顾秀才！要不是他，咱们小满肯定跟个秤砣似的沉下去，等人到的时候，她早就不行了。”高氏现在回想还很后怕。 蔡小满落水的地方比较偏远幽静，而且被柳树给挡着，远处的人根本瞧不见这边动静。若非那天顾秀才正好在那，等蔡小满被发现的时候，早就死透了。 他们之前也专门登门道谢过，还带了重礼。可那些日子小满没有醒来，家里一团乱，所以礼数也就不大周全，如今小满好了，他们心底的大石头落下，应该好好准备准备，不能让人家觉得他们失礼。 顾秀才可是蔡小满的救命恩人，该怎么谢都不为过。 再者，作为南三巷的老人，还是很不希望这个新来的能耐后生，觉得他们南三巷的这些人都是混不吝的。之前院子的事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可不能再让人瞧不上。 顾秀才是个有能耐的，即便不能交好，大家也不希望交恶。 “对了，爹呢？”秦氏最早从小满开窍了不傻了的喜悦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屋子里少了一个人。 这家里最疼爱小满的就是公公，除了每天关心那些蛐蛐儿，就是锲而不舍的每日一问：小满，你今天开窍了嘛？ 这么大的事公公竟然不在，着实有些奇怪。 高氏猛的拍了一下脑袋，发出‘咚’的一声响，惹得大家都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瞧我，都给高兴忘了！你们爹还不知道这事呢，小雪，赶紧去告诉你爹这大喜事，省得他每天都跟傻子似的问小满，‘你开窍了没’，都被街坊邻居当笑话传了。” ☆、第 4 章 蔡老根表达内心欢喜的方式是最直接和最实际的，一得知蔡小满开窍了不傻了，大手一挥直接带着一大家子人下馆子庆贺。 他们去的馆子还不是普通的地方，而是阳城有名的庆丰楼，虽然是市楼比不上官库，却也是鼎鼎有名的。里面的菜品十分丰富，可谓网罗天下美食，味道非常正宗，远近闻名。价格还算厚道，却也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消费得起的。 莫说巷子里的孩子，就是大人能到里面吃一顿，都能吹个几天几夜的。 “哟，你们这一大家子是去哪儿啊？搞这么大个阵仗。” 好不容易去趟庆丰楼，蔡家人都拿出过年时候才会穿的鲜亮衣裳，每个人都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顿，这才出门。 街坊邻居看到蔡家人这架势，全都好奇不已，也不管手里在忙活什么，都纷纷围了上来。 “咦，这不是小满吗？你终于醒来啦！”大家看到小满，顿时更起劲了。一副蔡家人要是不说明白，就不不放人离开的架势。 巷子里没有秘密，蔡小满落水导致昏迷不醒的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不少人还上门送了东西，出各种主意。 “这段日子让大家费心了，小满谢过大家这些日子的关心。”蔡小满也不惧人，笑盈盈开口。 街坊邻居都是看着蔡小满长大的，她什么样大家都非常清楚，一见这模样，立刻都明白了。 “小满这是大好了啊！”跟高氏要好的大婶直接高声道，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在远处的人听到这话，也全都围了过来，不停的打量着蔡小满，就跟看什么稀罕玩意儿似的，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蔡小满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笑眯眯的跟大家打招呼，用自己的行动表示自己不傻了，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大家伙虽然有些惊叹，却也并不觉得意外。巷子里没有秘密，蔡小满的事大家都很清楚，谁也不觉得她现在不傻了有什么奇怪，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万神婆果然灵验，早就预料到小满会有这么一出。” “小满这丫头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大江娘那时候红光满面的，漂亮得跟新媳妇似的，每天早晨都有喜鹊在屋檐上叫唤。果然，自打小满生下来这蔡家一天比一天好。” “可不是吗，那时候我就劝李老婆子别分家，家里有个福星……” 一个巷子老人忍不住感叹，还没说完就被别人打断了。 “这大喜日子，你胡说个啥呢！” 南三巷的人都非常清楚蔡家那点官司，这个名字是高氏的禁忌。平日里都不会在他们面前提起这茬，也就是一些嘴碎的老人，有时候忍不住念叨。 那老婆子连忙打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真是个没把门的，大江娘，你别往心里去哈。” 高氏人逢喜事精神爽，听到不喜欢的人也没有像平时一样脸色沉下来，全当听不见，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计较。 “今天小满彻底好了，为了庆祝我们一家人去那庆丰楼尝个鲜。其实按我说压根就没必要，那酒楼再好能有自家的茶饭香？偏孩子他爹说不想这大喜日子，让娘儿几个被油烟熏，所以只能去走一遭，希望味道别太让人失望，那可就扫兴了。” 高氏挑高眉撇了撇嘴，话语里透着不乐意，表情可不是这回事。 蔡小满听了差点没给笑出声来，不知道谁刚才知道要去庆丰楼，那欢喜得蹦起来，差点把地板给砸了个大坑。 如今倒是一副，我本来不想去，是家里老头子非逼着我去不可的不情不愿模样，没想到她娘也是个戏精。 “哇，庆丰楼，你们竟是要去庆丰楼？！” 街坊邻居一听到这三个字，那眼神都不一样了，尤其围过来的孩子更是馋得嘴角都开始溢出口水。 原本放在蔡小满身上的视线，刷刷刷一下收了回来，对庆丰楼的兴趣明显大于对蔡小满怎么就开窍的好奇要重。 “我要是能去一次庆丰楼，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你可使劲想吧，去一次都够吃一年了。” “我就说你们一家子怎么穿得这么鲜亮，要去庆丰楼是得好好收拾，否则门都进不去。” “显摆什么啊，不就是去个酒楼吃饭，至于这么张狂，又不是泥腿子进城。” 各种话语都有，蔡家人要去庆丰楼这消息，很快传得到处都是。 蔡家一行人在众人注目礼之下，昂首挺胸的前往庆丰楼。知道的是去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状元，要去参加鹿鸣宴呢。 “娘，咱们是不是太张扬了些？”蔡小雪有些忐忑道，街坊邻居那眼神，好像要把他们给吞了似的。 高氏高昂着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我们凭本事去吃饭，不偷不抢的，怕什么？” “可不是吗，再说了平日里咱们也不这样，这不是高兴吗。正好也让有些人瞧瞧，咱们家现在过得咋样，省得被人小瞧了。是吧，娘。”秦氏附和道。 秦氏这话让高氏心底熨帖得很，自从分家她心底就憋着一股劲呢，他们家要比那一家子要过得更好！ 蔡家的男人们都没有吭气，默默的埋头走着，只有蔡小虎这个半大小子看到自个小伙伴，会忍不住‘无意中’跟他们说道自己要去庆丰楼了，然后收获一堆艳羡目光，雄赳赳气昂昂的继续朝前走，那叫个得意，一点都不低调。 蔡小满失笑，原本还担心自己突然开了窍，会让很多人觉得古怪。甚至还想着，会不会有人觉得她是怪物，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拥有两世记忆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如今看来，这些想法完全是多余的。 现在南三巷最热门话题，绝对不是她蔡小满不傻了，而是蔡家人竟然要去庆丰楼吃吃喝喝了。只怕今晚不少人家都要睡不着觉，开始暗搓搓的算他们一家子一个月能挣几个钱了。 庆丰楼距离南三巷有小半个时辰的脚程，若是平时这点路肯定是靠双腿走过去。可今天不同往日，蔡老根很阔气的租了一辆牛车，直接从南三巷把他们送过去。 其实牛车是可以到家门口接送的，是高氏强烈要求要在人最多的巷子口大榕树下。 原因只有一个——为了显摆。 蔡家在巷子最里头，虽然安静却着实偏僻了些。虽然会路过，可就那么一会功夫，差了点劲儿。 “您们就是租车的主顾吧？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我给人赶车这么多年，没见过一家子都这么齐整的。”赶车人一看到蔡家一行人，连忙迎了上去，点头哈腰的那叫个殷勤。 不仅仅嘴叫个甜，那动作就跟看到官老爷似的，特别的恭敬，就差点跪下来给他们当马凳了。让人心底立马升起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极大的满足了虚荣心。 蔡小满心想，怪不得租牛车这么贵呢，都贵在服务上了！不仅解放你的双腿，还有心理的享受。 高氏的背挺得直直的，跟个官太太一样被搀着上了牛车，完全不畏周遭人是何眼神。其他人没有她这么硬气，可架势依然与平日有所不同。就连脸皮最薄的蔡小雪，也不过是耳朵微红，一副羞涩模样，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蔡家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可蔡小满是个傻的还是大家心底的一个结，到底是个瑕疵一般的存在。如今她大好了，那可不得抖起来。 那家人可是仗着这个在背后里，不知道怎么笑话他们呢。甚至还说都是他们当初不孝顺，做了不仁义的事，所以才会生出个傻子。不管他们日子过得再好，听到这么一句话都不得劲。 即便再有万神婆的话，可事实摆在那，他们的反驳是无力的。如今却不一样了，此时不显摆更待何时？ 一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很快传到那老虔婆，让她气个半死，高氏心底就说不来的高兴。 蔡小满并不太清楚上一辈的恩怨，只大概知道他老爹和继母、叔叔不对付，分家的时候还被狠狠坑了一把。虽然是一家人，可平日跟仇敌似的，从不往来。 大人的态度也影响到了孩子，她从前还把笑话她傻的堂哥胖揍了一顿，回到家不仅没挨骂，还被奖励了个大鸡腿。惹得她一想吃大鸡腿，就去蹲点把堂哥揍一顿，然后回家领功。 两家为此又闹了起来，她那继奶奶还想招呼大家伙把她给关起来，省得以后祸害街坊邻居。后来怎么解决的，她并没有印象，只知道自此以后就没有大鸡腿奖励了。 没有了大鸡腿，她还是会去蹲点，跟做日常任务一样，吃饭睡觉打堂哥。只是会暗搓搓的套麻袋，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她虽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很清楚的记得他们一家来了之后，自己爹娘很不开心。 那个堂哥还堵过大姐蔡小雪，把她给惹哭了；欺负弟弟蔡小虎，把他手里的糖果抢走。 让爹娘不开心的人，打！ 欺负姐姐弟弟的人，打！ 她蔡小满认准的事，就没有罢手这一说。 ☆、第 5 章 牛车驶出了南三巷，蔡小满贪婪的看着周遭一切。她以前极少出巷子，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太多印象。这个世界和上一世很多不同，让她充满了新奇感。 夯土铺成的街道非常的平整结实，牛车踏在上面，不会感受到颠簸。街道上人来车往，两侧店铺林立，到处都是叫卖声，繁华热闹。 蔡小满如同进入了上辈子看的清明上河图一般，甚至比里面的场景更加繁荣。每个人物是鲜活的，空气中弥漫着画卷无法展现的气息。 这一瞬间，蔡小满更加真实的体会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和前世完全不同的世界，并且逐渐融入其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庆丰楼到了。”赶车人吆喝道。 牛车停在一座三层高的楼前，房屋建得十分气派，屋顶上搭建了绚丽的欢门彩楼，构件中穿插着盛开的各色秋菊。 门口摆着灯箱，上面书写着庆丰楼三个大字。进出的人非常多，楼上人影晃动，依稀还能听到丝竹声，生意非常的红火。 “这么快就到啦？我屁股都没坐暖呢。”蔡小虎一脸遗憾道。 高氏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小子也忒没出息了，不过是一辆牛车就稀罕成这。既然这样，你那就在这坐着，我们进去吃好吃的。” 蔡小虎顿时跳得比谁都快，蹭的一下就窜下牛车，生怕被栓在车上似的。跳下去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要不是蔡小满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袖子，直接就给摔个大马趴。 “娘，我是在夸大叔车赶得好呢，没说想要一直坐车。”蔡小虎还没站稳就咧咧道，生怕自个被丢下了。 开玩笑，牛车偶尔还会坐一坐，可是这庆丰楼却有可能就次一回。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你这混小子，都是要上学堂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蔡老根微微皱眉，一脸不悦。 蔡小虎做了个鬼脸，就赶紧缩到了蔡小满的身后。 都说最小的最是被宠，在蔡家就没这回事。蔡小虎也不过六岁，被打的次数比哥哥姐姐们加起来的还多。他要不是被蔡小满护着，屁股早就开花了。 庆丰楼的店小二非常有眼色，看到他们一家子从马车上走下来，立马就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里面请，今儿有最新鲜的大闸蟹，绝对是阳城顶尖的。” 虽说蔡家一行人穿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可比起其他客人还是显得颇为寒酸。店小二却并未因此看轻有所怠慢，笑语盈盈的招呼着，让人心底熨帖。 这态度也让蔡家一行人没有那么拘谨，毕竟是第一次来这么奢华的地方，心底都有些犯怵。 “给我们找靠窗的大桌子。”蔡老根是最淡定的，他之前因为养的小玩意，曾被人请到这里吃过一顿。那时候他就想，有机会一定要带妻儿过来吃一顿好的，见见世面。 “好咧，客官这边请。”店小二跟只鱼似的在人群中自由穿梭，一边带路一边还为蔡家一行人开路，让他们不会被来往的人碰到。 一入座，肩上搭着白布条，手里拿着菜谱的堂倌连忙迎了上来，迅速的擦了一遍桌子，一边倒茶一边询问道：“几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蔡老根是家里唯一一个识几个字的，他拿着菜谱像模像样的看了一圈，抬头扫了眼妻儿：“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爹，我要吃上次你说的乳炊羊。”蔡小虎嚷嚷道，激动的都站了起来，生怕自己的意见被忽略。 “坐下！”蔡老根拿起桌上的筷子，直接抽了他的手背。“还有没有规矩，平日怎么教你的，咋咋呼呼的像什么话。” 蔡小虎撅着小嘴，缩成一团坐回椅子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还不忘望着自家老爹，可怜巴巴的低声嘀咕：“爹，你千万别忘了啊，羊，要吃那个羊，你之前说过带我们吃的。” “忘不了，你这小子让你干点啥从来不长记性，对吃的倒是上心得很。”蔡老根没好气开口，他上次来的时候都是一年前了，回来的时候不过提了一句，这小子竟然就记得这么清楚了，他自个都快忘了这道菜了。 “三姐也喜欢得不行，一直想要吃呢，对吧，三姐？”蔡小虎跟从前一样，把蔡小满给推了出来。 蔡小满笑了笑：“爹，我们都不懂，你看着办吧，这里不管什么肯定都好吃。” 这家店看着就不便宜，她以前不懂事喜欢什么就让老爹买，现在脑子清醒了，可就不能如此了。他们只是普通人家，这家店明显超过了他们的消费水平。不过是因为情况特殊，才会来这么一次，可也不能太狠了，否则后头家里可是要吃土了。 蔡小虎闻言，撇了撇嘴没再吭气。三姐开了窍就不太一样了，以前他这么说，肯定就会一口应下的。 “成，今天我们就吃点平日吃不到的。”蔡老根声音都温和了不少，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住蚊子了。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秦氏抿了一口茶，眼珠子转了转，心底暗想：小姑子原本就很得公爹喜欢，如今不傻了，还这般会说话，只怕以后在公爹眼里更是谁都比不过。 “洗手蟹、乳炊羊、荔枝腰子、葱泼兔、鹅鸭排蒸、紫苏鱼、金丝肚羹……” 扫了几眼菜谱，蔡老根就开始报菜名，前几样大家听着还一脸兴奋和期待，尤其是蔡小虎，直接蹦起来拍手。可他跟说书似的停不下来，除了不懂事的蔡小虎其他人全都给吓住了。 高氏暗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睛不停的眨：“他爹，够了够了。” “这还没几样呢，咱们家这么多人，个比个能吃，太少都不够塞牙的。”蔡老根不以为然道，还要继续开口被高氏直接捂住了嘴。 “就先这样吧。”高氏朝着堂倌干笑，蔡老根还想说什么，被她厉眼瞪了回去。 若不是怕丢面子，她早就吼起来了。 堂倌好似没看见他们的动作，笑眯眯的退下了，站在厨房门口开始一字不差的报菜名。 “你这是做什么！这样子像什么话。”蔡老根从高氏手底下挣脱，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悦。 高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地方，那价钱多贵啊，差不多就的了。你点这么多，回头我们全家吃糠野菜啊！” “我心里有数。”蔡老根不以为然道。 这态度让高氏更加担忧：“你不当家，不管家里啥情况……” “好啦好啦，又不是天天吃，今天不是高兴吗，吃点好的庆贺庆贺。”蔡老根知道自个婆娘一旦开始那就没完，连忙出言打断。 “既然来了，就吃个痛快，扣扣索索的不尽兴还不如不来。你这些年跟着我吃了多少苦头，为了我家那点腌臜事受了多少委屈，吃顿好的怎么就不行了？我知道你省着都是为了这个家，可我挣钱也是为了这个家，今儿啥都别想，就好好品品这里的味道。现在小满好了，咱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 高氏听到这话，眼眶顿时红了起来，用衣角拭着泪水，这些年的委屈、辛苦瞬间都散了。 作为女人一辈子忙碌为了个啥，还不就是为了这么几句话吗。蔡老根平日闷不吭声的，可一开口就能说到人心里去。 “你这老头子，尽是会挑好听的说。”高氏心底熨帖，可嘴里依然嗔怪道。 蔡老根嘿嘿笑着，老两口对视一眼，那模样好似刚成婚的小夫妻似的。 小一辈们见此也不由莞尔一笑，各自反应不同。 秦氏看了一眼身边只会傻乐呵的丈夫，心底百感交集。自家男人啥都好，就是太过于老实了些，循规蹈矩的，一眼就能看穿在想啥。 快到适嫁年纪的蔡小雪，暗地揪着自己的帕子。她知道这些日子她娘已经开始帮她相看，想到未来不知道嫁到谁家，心底难免有些惶恐。看到爹娘这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心底又是憧憬又是担忧，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运气，未来也能跟爹娘一样，一辈子恩恩爱爱的。 “爹，那我还能点东西吗？”蔡小虎眼珠子转啊转，等了还一会终于忍不住出声。 手上托着各色小盘，在堂中穿梭的男子灵敏的听到了这句话，连忙凑了上来道：“小哥，要不要来点果干啊，我这有现炒的白果、栗子、枣圈、桃圈、橄榄、芭蕉干……” 那男子噼里啪啦的报了一堆果干名，舌头叫个溜就不带卡壳的，把人听得忍不住想要鼓掌，这口条有够顺的。 蔡老根大手一挥，蔡小虎忙不迭点了好几样小吃，生怕一会反悔。高氏心疼得紧，一盘就那么几粒，可是要十五文呢！额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愣是没吭一声。 “大家想吃什么小食，直接招呼这些人就行。”蔡老根道。 蔡小满想了想，也点了几样招牌点心。这家饭馆在阳城是拔尖的，点心的制作水平应该也是上等的，她想了解一下这里大概是什么情况。 她前世虽然对美食并没有太多热爱，可是依然不想放弃这门手艺，毕竟她也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因为它们让她生活变得更加富足，精神上也得到很大的满足。 “还没吃饭就吃点心，一会当心肚子装不下了。”蔡小雪道。 蔡小虎噗嗤笑了起来：“二姐，三姐的肚子怎么可能有装不下东西的时候。只要咱们有钱，她能把这酒楼都给吃空了。” “胡说什么呢！”高氏瞪了他一眼，一个女孩家好吃能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蔡小虎吐了吐舌头，心底不以为然，他明明说的是大实话。蔡小满失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世厌食，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一世她的肚子直接成了黑洞。如果这里可以开直播，她直播吃东西，怕都能圈不少粉。 “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她拈了一块雪花酥塞进蔡小虎的嘴里，蔡小虎顺势抿了抿嘴，顿时眼睛一亮，就跟夜空的繁星似的，果然是庆丰楼，这点心味道也太美了吧！ “好吃！”他忙不迭吃完一块，又向另一块进攻。 蔡小满笑了笑，又拈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咀嚼了几下顿时怔住了。 ☆、第 6 章 雪花酥的香脆清甜的味道瞬间在蔡小满的嘴里炸开，眼前如同放烟花一样，绚丽无比。 香、脆、酥、甜，将四种味道发挥到了极致，吞咽下去，嘴里还回味无穷。 这并不是让蔡小满最为惊诧的，雪花酥的味道虽好，却也不至于让她忘乎所以。让她想不到的是，她品尝的时候，脑子里竟是呈现了如何制作的全部流程。每一个细节都非常的清晰，好像亲眼看到糕点师傅在她眼前制作一样，而且还是传授解惑的那种。 从前她虽然品尝食物的时候，也能大致猜出食物的材料和流程，却也没有这般的清晰明了。烹饪烘焙是门学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即便拿到完整的菜谱，你严格按照里面所说的做，不同的人还是会做出不同的味道。 里面包含着很多小窍门，稍有不同，那味道就差距甚远。 如此详尽的演绎，比镜头下还要细致得多，能清晰看到里面的诀窍关键所在。她能轻易的知晓这些美食会在这样的手法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味道。每一个步骤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都会在脑子里形成，如同显微镜下看细胞形成一般详尽。 对食材本身以及在各种烹饪手法的作用下，还有和其他食材搭配的情况下，每一种融合和碰撞的变化，都能清晰的熟知。也就更加能知晓一味是怎样形成。 她之前就发现她这一世对食物的味道更加敏锐，可因为是熟悉的味道，所以也没有想太多，如今才知晓有多么的不同。 比如这个雪花酥，味道很好却不是顶好，糕点师在撒白糖的时候，时间早了大概十秒，所以有一丝淡淡的焦味，使得满分作品，被扣了一分。 她本来就是个优秀的厨师，如今有了这样的领悟和敏锐度，对食物的掌控能力将会更上一层楼。她不仅仅可以完美的复制她所品尝过的食物，还可以加入自己的想法，做出改良版和制作出新东西来。 创造力对于一个厨师来说非常的重要，从前这是她的短板，现在完全有可能克服掉，让她的厨艺更上一层楼。 蔡小满不过是吃了一口雪花酥，脑子里已经有了新的想法，蠢蠢欲动想要回去试试。 “小满，你怎么了？”蔡小雪用手在蔡小满面前晃了晃，有些担忧的问道。她这个妹妹一遇到吃的就走不动路，每次吃东西都跟抢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捏着个小糕点发呆了大半天。 其他人也感觉到她的异样，纷纷担忧起来，生怕之前落水昏睡有什么后遗症。 蔡小满这才回过神来，迅速把手里的糕点吃完，笑道：“太好吃了，我怕吃太快品不出味来。” 大家伙顿时笑了起来，他们也是这般想的。吃一口少一口，这些可都是钱啊。 “瞧瞧你们这点出息，咱们家以后越来越红火，不会只来这么一次的。”蔡老根心底不是滋味，作为一家之主，带妻儿们吃顿好的都这般稀罕，这也忒没用了些。 蔡小虎第一个蹦起来，嘴边还有沫子就那嚷道：“爹，真的啊？我们以后还能来，啥时候啊？过几天中秋行不？” “吃饭的时候少说话，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高氏没好气训斥，虽然自家男人的想法让她很是感动，可心也在滴血。吃这么一次她还能撑得住，再来几回就得带着药过来了，省得厥过去还得火急火燎找大夫。 “就算不来咱们可以自己做啊。”蔡小满笑道。 秦氏摇了摇头：“这种味道，咱们哪里能做得出来哦。” “试试才知道嘛，万一能做出来，可不就天天能吃到了。”蔡小满一派天真模样。 高氏笑道：“难得我们家小满不仅仅会吃，还想要去做。成，你要是想做，娘绝对支持你。你需要什么，跟娘说一声就成。” 这个闺女如今快十岁了，之前因为缺了一个弦，所以也没教她什么东西。她力气大，只怕针线活什么的是没法指望了。也不求她能有一手好茶饭，只要能在厨房帮个忙，也就不怕饿着了。 她着闺女这么爱吃，要是以后嫁人了不会做，其他人哪里乐意伺候。若是不会做，那岂不是要挨饿。 蔡小满不知道高氏已经想得如此之远，知道自己能去厨房折腾，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也有人不以为然，秦氏暗暗撇了撇嘴，很是不看好。她这小姑子一向只会吃，厨房的门往哪里开都不知道。哪怕现在是开了窍，也就是不傻了，本性难移。只盼小姑子别太胡闹，否则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食材。 这边的点心才刚吃了一块，第一道菜就上桌了。 “客官，你们的洗手蟹来咧。” 堂倌胳膊上摆着二十几个碟子，上面都摆满了各色食物，看着很悬乎实际稳稳当当的。他把洗手蟹放下，又转到其他桌去，堂里好几十桌，愣是没弄错一处。 这里的堂倌都是连轴转，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见一丝慌乱。什么时候该上什么，都分配得井井有条。态度都非常的好，没有谁敢懈怠和怠慢。 “他们好厉害啊。”蔡小虎瞪圆眼，佩服不已。 蔡老根扫了一眼，趁机教育道：“若是没点本事，哪里能挣到钱。这要是错一个，被骂不说还要被扣工钱。你要好好读书，否则你这毛手毛脚的性子，非要饿死在街头不可。” “知道了，爹。”蔡小虎瞬间蔫了，吃个饭还要讲大道理，大人真是太没劲了。 蔡小满被桌上的洗手蟹给吸引住，她前一世也听说过洗手蟹的大名，不过却是有争议的。很多食爱好者以宋人傅肱《蟹谱》“盥手毕，即可食，曰为洗手蟹。”论证这是一道生食的菜肴。也有人认为这道菜是宋代《吴氏中馈录》中记录的蟹生，它其中有一句“用生蟹剁碎，以麻油先熬熟”，说明这是熟食。 此世样貌和前一世几百年前的古代很相近，不知这边的洗手蟹和宋时是否相同？ 正思量一双筷子出现在蔡小满眼前，碗里顿时多了一块带着蟹黄的蟹腿，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蔡大江笑得憨厚的脸。 “小满馋了吧，别光盯着，赶紧吃，要不要大哥帮你剥壳啊？” “咱们家小满大好之后，倒是没从前那么干脆了，光盯着不动手了。”秦氏笑道，话说得漂亮，可听着总觉得不对味。 蔡小满也不计较，只道：“这洗手蟹上得可真快啊。” “之所以叫洗手蟹，意指当食客洗完手的一会功夫，这道菜便上了桌。”蔡老根笑着解释，“吃洗手蟹必须要配上米烧酒，大江，今天咱们爷俩喝两杯。”蔡老根对堂倌招了招手，点了一壶米烧酒。 米烧酒很快上桌，蔡老根让堂倌给高氏和秦氏也摆了杯子，道：“大江娘，大江媳妇，你们两也喝点，蟹属凉性，喝点酒暖暖身。” “早就听说庆丰楼的酒最是好，今天也能尝尝好在哪里。”秦氏笑道。 蔡小虎眼巴巴的看着酒杯，一脸期待：“爹，我也想喝！” “胡闹什么，你才多大。”高氏斥道。 蔡老根用筷子沾了点酒，往他嘴里送，蔡小虎一沾到就顿时脸皱成了一团，不停的‘呸呸呸’。 “酒也太难喝了，你们怎么会喜欢这个味道！” 大家伙顿时笑了起来，蔡大江揉了揉他的脑袋：“所以说你还小，不懂里面滋味，等你长大了，只怕恨不得抱着酒坛子过了。” “我才不会呢，我的舌头又没坏！”蔡小虎冷哼，完全不信这一茬。 蔡小满夹了一块蟹腿放到他的碗里：“赶紧吃吧，再不吃一会没了可别哭。” “还是三姐最疼我！”蔡小虎笑得灿烂，用手抓起蟹腿咔滋咔滋的咬了起来，眼睛顿时变得弯弯的，明明一嘴渣，肉和壳都嚼碎到一块，还一副享受模样。 蔡小满用指甲娴熟的挑剔螃蟹，没一会就挑出完整的蟹肉，放入嘴里脑子细细品尝。 蟹肉鲜嫩细腻，膏似凝脂，配上专门调配的汤汁，充分将蟹肉的鲜美给凸显出来，味道更加的浓香。再加上一些葱末，去腥、增香搭配起来更具味道。 她不知前世古时洗手蟹是如何，这里的洗手蟹的做法更贴近于《吴氏中馈录》中所说，是先用麻油熬熟，然后再将草果、茴香、砂仁、花椒末、水姜、胡椒几样弄成末，再加葱、盐、醋共按照比例配制成汤汁浇拌而成。 用筷子沾了沾汤汁，放入嘴边品了品，蔡小满对各种调料的比例就有了清晰的认识。那一刹，她心中蠢蠢欲动，很想尝试做一做。 洗手蟹是用梭子蟹制作而成，成本不像大闸蟹那么高，他们家平日还是可以吃得起的。 庆丰楼的洗手蟹虽美味，可还是有改进空间，她已经想好应该如何操作。她虽然是个西点师，可现在对任何美食都有想要尝试动手的欲望和冲动。想要知道食材在自己的操作之下，会变成什么样的味道。这种激情，是从前不曾有过的。 “哎哟，咋开始啃筷子了，这还有好多呢。”高氏眉头皱得紧紧的，连忙给蔡小满夹。从前觉得你这丫头一吃东西就不管不顾的，现在开窍了怎么又成这了，跟个小白菜似的，可怜兮兮的。 看着一盘子蟹肉一半都进了自己碗里，蔡小满有些哭笑不得。 “娘，我吃不了这么多……” “啥！这么点就说你吃不了？”高氏的大嗓门直接拔高，震天撼地的，惹来周围的人侧目。她连忙压低声音，一脸焦急道：“他爹，小满是不是还没好啊，咱们是不是要找大夫给她看看。” 得，她又说错话了。 她之前昏睡太久，家人现在还心有余悸，就怕她还有什么隐疾未愈。 “娘，我不是吃不下，是不好吃这么多，爹不是说蟹是凉性的吗。” 高氏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对对对，瞧我都忘了这茬了，女人确实不好多吃这玩意。” 说着，竟是又把蔡小满碗里的蟹肉又给挑了回去，放回了盘子。 这可真是…… 她不就这么一说吗，不要太当真啊！ 蔡小满看着桌上的男人们非常迅速的将那些沾了她的碗的蟹肉夹回自己碗里，压根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嘴角抽得快停不下来了。 心中暗想：下次再也不故作矜持了，稍微委婉点，那就没得吃啦。 偏有人还喜欢拉仇恨，蔡小虎左右手一起开工，把蟹腿咬得嘎吱脆，嘴里絮絮叨：“你们女人真是可怜啊！这么好吃的都不能多吃，不过正好，可以便宜我们这些爷们……啊，三姐，你又打我的头！我会变蠢的，上不了学堂都怪你！” ☆、第 7 章 “吃的真饱啊，回去再吃一碗面就够了。”蔡大江摸了一把油汪汪的嘴，茗了一口甘甜的茶水，一脸满足道。 蔡小满抿嘴一笑，这话也够矛盾的，不过……说实话她也没有吃饱。 别看刚才他们点的多，这里的分量也很足，可架不住家里都是能吃的。别说她和蔡大江这种壮实的，就连看起来最纤细瘦弱的蔡小雪，那胃口也比同年纪普通人要大得多。 她之前因为刚病愈，所以都是单独吃饭，之前又没什么记忆，今天一起吃饭差点被吓着了。 一家人吃饭跟打仗似的，都得靠抢的！并不是大家想要吃独食，纯粹就是吃得快、吃得多。刚开始她还保持上一世的礼仪，慢条斯理的，没一会也被带动得速度也飞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那叫个热闹，却让饭菜的味道比慢吞吞品尝要美味得多，让蔡小满真实体会到什么叫做‘饭抢着吃才香’的道理。 桌上的饭菜被扫得一干二净，那盘子亮得可以当镜子照，那盘子都跟舔过一遍似的，碗都不用洗了。可即便如此，高氏还瞪着自己闪亮的双眼，在桌上不停扫射，看是否有漏网之鱼。 “这里茶饭味道真是好啊，就是太贵了些。”秦氏忍不住叹道，心底十分羡慕那些可以经常来，每次都能吃得痛快的人。今儿才真的开了眼界，知道有钱人的日子过得是有多舒坦。 这桌上摆的免费给客人们喝的茶，味道都那么好，她娘家杂货铺里最贵的茶都比不上。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他们虽然都吃美了，可都没真敢往饱里点。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太贵了，就连平时最不懂事的蔡小虎，虽然还馋得很，也不敢再嚷嚷。 蔡小虎舔舔嘴，还在回味刚才的美食：“要是天天能够过来吃，我们就能成仙了吧？” “可不是嘛，天天过来吃，把家里都给吃空了，后边可不得升天成仙了。”高氏忍不住叹道，嘴里吃得是很满足，心里跟被刀刮了一样。 她刚才暗地里算了一下，就这么一顿，就足够他们家好吃好喝一年的！ 每回一想起这个，她嘴里嚼得就更重一点，差点没把牙都给磨平了。吃的时候还罢了，吃完脑子里闪的都是钱钱钱，觉得自个那点家底全都被掏空了，根本不想再回味，怕当场得了羊癫疯。 蔡老根点起了自己的旱烟，道：“你这老婆子，想那么多作甚。我们一年忙到头为的是啥？不就是好吃好喝吗。好不容易吃顿好的，你还老想些有的没的。”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啥都开始涨价，这个月的米价比上个月足足贵了两文钱，还有那猪肉……” 高氏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唠叨起来，被蔡老根挥挥手直接打断了。 “瞧你又扯到哪去了，这是什么地方，说这些作甚，让人听了笑话。” 高氏望了望四周，抿了抿嘴把嘴边的话硬是给压下去。即便他们是打肿脸充胖子，那也不能被人小看了去！她端着茶杯猛的喝茶，恨不得让这些不要钱的茶水把自己给灌实了，回去几天不用吃饭最好。 蔡小满看着一家人的互动，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她上一世被拾荒的老奶奶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养大，在她还没有成人，奶奶就已经故去。这是她上一世最大的遗憾，在她功成名就的时候，没法带着奶奶一起享福。食物从前对她来说不过是维持生存的玩意，再美味的食物也比不上奶奶煮的白水面，如今却不同了。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无法对美食产生热爱，如今她懂了。美食在和自己爱的人爱自己的人一起分享，才是最美味的。 现在他们一家人，虽然并不那么富足，吃一顿饭还得心疼好几天。会互相抱怨，也会有矛盾，可更多是体谅对方。平日的话题都是鸡毛蒜皮，听在她的耳里不会觉得无聊，而觉得真实亲近。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饭，感觉特别的好。 前世所没有能得到的，这一世全都有了，可谓幸运至极。 “等大将军养成了，再带你们过来吃个尽兴。”蔡老根猛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来浓浓的白烟。 蔡小雪乖巧开口：“爹，吃一次尝尝鲜我们就很满足了，还是不要花这冤枉钱了。” “怎么？看不起我的大将军，觉得我没钱带你们吃点好的？”蔡老根不悦道。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就是觉得……觉得……”蔡小雪顿时急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支支吾吾半响没吐出一个字。 高氏没好气嗔怪道：“你这老头子，又寻孩子开心。” “娘，这是爹心疼我们呢，知道我们喜欢吃，使劲想给我们弄好吃的。咱们家平日都很节省，干活也很努力，偶尔吃顿好的也没啥。”蔡小满笑道。 “还是小满最懂我，我这大将军要是养出来了，别说一顿好几顿都吃得起。”蔡老根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娘心底就是不信我，总担心那些小玩意养不成了，家里没饭吃，所以成天扣扣索索的。” 蔡老根这些年虽然靠养蛐蛐儿发了家，可大家总觉得这门手艺太玄乎。今天赚钱明儿却不好说了，全得看运道。 也是因为如此，高氏不敢大花销，那钱进了口袋轻易别想拿出去，更不敢让儿子们去跟老爹学这个。用蔡小满前世的话来说，就是觉得这工作不稳定，随时担心会崩盘。 老实说他自个心里也没底，所以一切全凭高氏做主。可另一头又想着，要真遇到这么一天，不好好吃一顿，岂不是以后更加没机会了？再说了，今天大喜日子，高兴啊！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现在有我了，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我可是福星！”蔡小满半开玩笑道，心底却是认真的。 上一世尝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痛，这一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也得亏她学的是厨艺，而不是计算机什么的。 这一世的人们对吃的都很在乎，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有钱权之人，对美食都非常的向往，这一行也做得红红火火，大家愿意在这上头花钱。 看他们一家，财力明明支付不起庆丰楼，也非要过来吃一顿，而不是买其他，高氏虽心疼钱，却也只是心疼钱的本身，而不是觉得这些饭菜不值这么多钱，就可以见此风气。 只要有市场，那么她的手艺就不担心没有用武之地。不说大富大贵，保证一家子好吃好喝她还是有信心可以做到的。 高氏和蔡老根听到这话顿时都乐了，蔡老根笑道：“对对对，我们家有小满在，怎么都不会过不下去的。” “以后我们老两口就指着你了。”高氏也乐呵道。 蔡小虎见爹娘都这么说，信以为真，连忙道：“三姐，你可千万别忘了我，我要求也不高，每天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就成。” “噗嗤——”蔡小雪失笑，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大脑袋，“你这还叫没要求啊，咱们阳城里，有几户人家可以天天吃这么多好吃的，想得可真美啊。” “三姐肯定能办到的！”蔡小虎憋着嘴，一脸不服气，“对吧，三姐？” “别的不敢说，每天给你好吃的，这个三姐还真能办到，明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蔡小满信心满满道。 哪晓得蔡小虎一听，立马就蔫了：“啥？你给我们做？三姐，你真不是想毒死我们啊？” “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以为我现在不收拾你啦，嗯？”蔡小满气得直接扑上去把他的头发弄乱，张牙舞爪的暴力镇压。 不过她也是最护着蔡小虎的，谁要敢欺负他，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绝对的护弟狂魔。 蔡小虎根本没有回击之力，嘴里连连求饶：“三姐，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大家伙见怪不怪，全那乐呵呵的看戏，没一个上前去救的。 蔡小虎从小就特别的调皮，典型的熊孩子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还特别皮实。平日里要说最服谁，绝对是蔡小满莫属。蔡小满以前虽然有些傻，却是从小带着蔡小虎长大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分给他一点。这小子只要一犯错，蔡小满就往死里揍，一点不留情，任谁说也没用。 他是犟驴，他三姐就是犟驴祖宗。 因此蔡小虎对这个姐姐又怕又爱，也就在她面前稍微能乖一点。 “既然你这么说，那等我做出来的时候，你可别嘴馋。”蔡小满把他折腾好一会，这才松开手。手感果然跟印象里的一样好！ 蔡小虎顾不上整理，就忙不迭点头。他平日跟三姐时间最长，哪里不知道她什么样，干啥事都特别粗暴哪里是能做好吃食的。估计啥玩意往锅里一扔，下面烧火就算完事。 这样子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他的小命还要呢！ 蔡家一行人把茶水喝饱了，这才慢吞吞离开。付账的时候，不仅仅是高氏，其他人的脸都沉了下去，那煞气叫个重，掌柜的差点以为他们一家子是来打劫的了。 心底不痛快，蔡家一行人化悲愤为食欲，一回家又下了一大锅面。热腾腾的面吃进肚子，那肉痛的感觉这才稍稍缓过劲来。 ☆、第 8 章 蔡家人还没从花大价钱吃了顿饭的惊叹中完全缓过来，就被新的问题给难住了，那就是给顾秀才送什么礼。 自古以来送礼都是一门大学问，若是送得不妥当，很可能适得其反。 若是平常接触的人，倒是不会难倒蔡家人。大家平日相处，都会有个大概的标准，什么事送什么心底都有数。可现在要送的对象和惯常接触的人不同，这就有些为难了。 偏生这个人可是救命恩人，半点马虎不得。如何投其所好，成了个大难题。蔡家人祖辈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糙人，从不曾跟书生打过交道，这会儿还真给难住了。 顾怀瑾上次救了蔡小满之后，自己也在家里大病了一场，汤药也灌了好几天。蔡家人原本想着要把这医药费给付了，毕竟是因他们家小满而起，这是应该的。 哪晓得他们不仅没收，还把送去的礼物都给退了回来，好说歹说也就收了几样不值钱的糕点。甚至到后面还有些生气了，好像他们送礼是瞧不起他们孤儿寡母似的。偏生那寡母夏氏说的话他们又听不明白，把送礼的高氏和秦氏弄得一头雾水，咋送礼还送出问题来了？ 她们弄不懂，就去问了巷子里的老人。他们说读书人好名声，舍己救人本是义事，可若是收了礼就是落了下乘。 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又不是挟恩求报，是他们主动感激，咋就不能收了？ “要我说这次还是跟上次一样，把鸡鸭直接扔进去吧！”蔡大江大咧咧道。 顾秀才母子之前说什么都不肯收礼，这当时可把蔡家人愁坏了。那时候蔡小满又昏迷不醒，那心里更是乱成一团。甚至觉得他们没有对恩人有所表示，老天爷觉得他们蔡家人不厚道，所以小满才醒不过来的。 人在慌乱的时候，很容易想些有的没的。还有不知道内情或者故意恶心他们的，说他们不知道感恩，别人救你都病倒了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什么？不收礼，那肯定是礼太轻了！为了救你一个傻丫头，一个秀才都给弄病了，结果随意打发，这不是侮辱人吗！这礼当然不能收了。 那个时候蔡家人可谓一团乱，这边小满死活醒不过来，那边恩人莫名其妙的对他们横眉冷对，外头又传他们不厚道，那阵子一家子的日子都不好过。 “这可怎么行，之前咱们也是腾不出手，现在小满好了可得好好琢磨琢磨。”秦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觉得自个男人真是少了一根弦。 顾家小子这么点年纪就是秀才，以后肯定是个能耐的。现在有机会能跟对方搭上关系，不抓紧可就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秦氏想得深远，蔡小虎都要被送进学堂了，以后他的孩子不也得送去？她的孩子她当然希望是有大出息的，什么样才算大出息？那必然是读书科举当官。 可这条路不好走，没人领着那就跟登天一样。他们大字都不识一个，没法领着孩子入这条道。可要是跟顾秀才搭上线那可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还差得远，孩子都没怀呢，可现在准备到时候才不会慌乱。 反正不为了这个，也得和这对母子打交道，多一点打算不更好。 蔡大江也知道不妥当，之前也是没法子，才这么做的，挠头道：“可人家不收啊。” “所以这不是商量着吗，肯定是咱们送的礼不合意才会如此。顾秀才是读书人，跟咱们不一样，所以才不会收这些寻常的礼。”秦氏道，读书人也是人，她就不信这世上真有不收礼的。 那些当官的不都是读书人，没见他们手软的。前一阵菜市口还有被斩杀的贪官污吏，那收起礼来比谁都要狠。 蔡老根在地上敲了敲燃尽的烟斗：“现在小满醒了，听说顾秀才也好了，她本人当面去道谢更成礼。” “可是送啥礼啊？”高氏发愁道，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蔡小满看大家一脸没辙的模样，便是道：“读书人最常用的就是笔墨纸砚，大哥不是做纸的吗，不如就送纸吧。既投其所好，又是大哥亲手做的，满满都是心意。” “这个好！我们之前咋没想到呢。”高氏猛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那动静叫个大，把人听得觉得大腿一疼。 蔡大江顿时红了脸，羞赧开口：“我现在就是个学徒，平时就是个搭把手干点力气活，哪里谈得上那纸是我做的哦，这传出去要笑死人了。” 蔡家人祖辈干的都是锔碗这手艺，可是因为家里的那点龌龊，让蔡老根放弃了这一行，自个养蛐蛐儿去了。 养蛐蛐儿大家总觉得不是正经行当，容易生变化。再者，蔡大江也不是弄这行的料，因此就重新找了一门生计。阳城人多，每年还有不少从乡下来的人想要到城里找活干，想要日子过得稳当，不怕被人抢了饭碗，还得学门手艺。 可这世手艺人大多不喜外传，为了让蔡大江能进入做纸这一行，蔡老根可是托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钱。即便如此，师父教的也就没有自个家族里的孩子那么尽心。 现在蔡大江依然还是个学徒的，多是做些体力活，虽然已经对做纸的步骤基本都熟悉了，却没有真正参与造纸的步骤里，领的工钱也非常的少。蔡大江是个实诚的，一听这话觉得心底可虚。 “你这是啥话，这做纸本就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出来的，你自个说说，要是没你做的那些事，那些纸能做出来吗？” 高氏听这话不乐意了，她联想到有人嘲笑蔡大江都娶媳妇了，还是个学徒没啥收入，年纪不小还靠老爹养着，心底一直不得劲。现在蔡大江自己都看轻自己，她可就不痛快了。 “娘，我就这么一说……”蔡大江不知道怎么又把自个娘惹火了，耷拉个脑袋一脸怂样。 “说也不行！”高氏厉声道，“你干这行都多少年了，早就学了一身本事，不是普通学徒能比的，你自个把自个看轻了，别人会咋想？” “我没看轻自个……”蔡大江低声嘟囔，高氏一个厉眼扫过来，顿时噤声。 高氏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心底也是有些后悔的。要是当初让大儿子跟着哥哥们一起跑船，也不至于现在这般，都娶了媳妇快二十的人了，那钱挣得没眼看。若是没有家里的补贴，只怕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 可现在手艺学得差不多，再跳出去跑船，那不代表前面的工夫都白费了？ 再者，外人看跑船挣得多，可她却很清楚这一行有多辛苦和危险。他们家是运气好，每一年都齐整的回来了，她认识很多叔叔们都在半路遭了难，钱再多也没命享。 每次一去至少就好几个月不见踪影，成天不着家，家里的女人们每天都愁得不行。而且在外头野了，还容易跟人学坏。这钱来得多来得险，不少人就喜欢玩刺激，染上赌博的都不知道多少。 所以她才不想自个儿子也走上这条路，在娘家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可不想后半生还这样。 当时她极力让大儿子去学门手艺，可手艺哪里是好学的，谁家不是藏着掖着的，不是自家人不会外传。如今弄成这样，她心底很不是滋味。 “好啦好啦，在说正事呢，都扯到哪里去了。”蔡老根哪里不明白咋回事，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 高氏也知道自个反应有些大，道：“那就这么定了，送纸，送最好的纸。” “光送纸好像也不太好看吧？”秦氏犹豫道，虽然纸张不是便宜东西，贵的纸更是令人折舌，这礼也不算轻了，可总觉得不是不太成礼。 “那就再送些书呗，读书人不是最喜欢看书吗。顾秀才是北边来的，咱们南边很多书他肯定没看过。”蔡大江提议道。 蔡小满笑道：“大哥，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哪里知道顾秀才啥书是没有的。我们压根不懂，到时送错了岂不是更加尴尬。” “这话也是。”蔡大江挠头嘿嘿傻笑。 蔡老根道：“笔墨纸砚咱们都凑齐了，这样就好看了，礼也不算轻。” 何止不算轻，可谓十分的贵重了。送礼不能送太差，这几样玩意稍微能用的可不便宜。不然为啥平民百姓没法让自己儿孙去读书，实在是开销太大了，读书就等于烧钱。 “这可得不少钱吧？”高氏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蔡老根顿时怒了：“你这是什么话，顾秀才可是救了咱们三丫头的命！就算倾家荡产那也是应该的。” “你朝我嚷什么，我又没说不送。”高氏听这话也急了眼，虽然心底确实不太乐意，可被这么说更加不痛快。 蔡小满两人要吵起来，连忙开口道：“爹，笔墨和砚台这些东西咱们不懂，这跟纸张不同。那些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不是喜欢的就会觉得不顺手，咱们要是送的不合意反倒是不美。送纸那是因为是自个做的，意义不同，而且没那么多讲究。” 虽然这么想有些忘恩负义，可家里要是实在拮据，想要感激也得量力而行。再者，若真有心那也不是谢过一次之后就抛到脑后，若是觉得现在做得不够，还有以后。 “可不是吗，顾秀才本就不是什么礼都收的，咱们也不能乱送。到时候一看不乐意，全都不收了岂不是更加不好。”高氏借坡下驴。 蔡老根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甭管我怎么想，理就是这么个理。”高氏也不甘示弱，她就是抠门怎么了，若不是她这些年一文钱分两半花，都跟昨天一样大吃大喝，一家子早就要饭去了。 “那我们就只送纸啦？”一直闷不吭声的蔡小雪见自个爹火气又要上来，连忙拉回话题。 大家顿时没了话，又跟刚开始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蔡小满想了想道：“顾秀才这样的人更注重的是心意，他救的是我，我亲自做些什么送过去岂不是更美？他之前不是落水感染风寒，现在身体应该虚得很，我煲点大补汤和一些点心给他送去，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下，屋子里更加安静了。 “那个，平常咱们该咋送礼，也这么随一份吧。”蔡老根假咳了一声，把目光扫到一边。 “我觉得成，就按照咱们平常规矩好了。之前是因为小满不省人事，所以他们不好收礼，现在不一样了。”高氏的表情异常认真。 其他人纷纷附和，直接把蔡小满的话给跳过。 看到家完全不信任自己，蔡小满顿时急了：“爹，娘，我……” 蔡老根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的话打断，语重心长道：“孩子啊，咱们是去送谢礼不是去结仇。” ☆、第 9 章 身为一个曾经颇有名气的厨师，被质疑了厨艺，不想露一手那是不可能的。 蔡小满从未曾像现在一样，急于的想要证明自己。她没有多争辩，打算直接上成果，事实胜于雄辩。不过她并不打算制作自己擅长的西点，而是准备制作中式糕点。 一来条件有限，想要制作味道好的西点，是离不开烤箱的。很多食材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就算有成本应该也会比较高；二来她其实最初入门的是中式点心，教导她的师傅是这一行里的翘首，祖上还是御厨。可因为太过传统，带徒弟的方式依然按照老规矩，在基本功上停留很长时间，一个和面都能让你练个一两年。想要正式拜师，还得经过长时间的严格考核，若是通过才有可能收为正式的徒弟。若是不成，就不会传授自己的技艺。 蔡小满当时太急于想要挣钱，觉得这个周期实在是太长了，还可能生变，再加上西点那边有个绝好的机会，便是放弃了中式点心。 这于她来说是非常大的遗憾，她内心深处更喜欢的还是中式点心。她人生第一次品尝到的糕点就是经典的桂花糕，当时惊为天人，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想着以后一定要学会它，然后做给奶奶吃。 后来她西点学成，也一直想要尝试制作中式点心，可是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总想着等明天吧等明天吧。哪里晓得，竟是离世了，都没有尝试只做过，哪怕最简单的中式点心。 现在重活一次，处女秀非中式点心不可。 蔡小满雄心壮志，必是要让大家见识见识她的手艺。原本担心家人太过震惊，她只打算使出她五成功力，如今这么被看不起，她得使出自己全部本事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个重要步骤得完成。 “娘，给我点钱呗。”蔡小满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向家里的财务总管支取费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即便有再好的手艺，没有食材也办不成事啊。 一提到钱，高氏原本和蔼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瓮声瓮气开口：“昨天刚吃了大餐，今天还想吃零嘴？不成。” “娘，我不是给自己买吃的，是为了给顾秀才送礼用的。” 高氏依然没松口：“这些我和你爹会准备好，明儿你就负责道谢就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用操心。” “娘，他救的是我，我亲手做谢礼更有诚意。再说了，你不是说支持我学习这灶上的手艺吗，现在怎么又不让我动了。娘，就让我试试吧。”蔡小满像从前一样摇着高氏的胳膊撒娇，这招对高氏最为灵验。 高氏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立马同意了：“好好好，娘答应了就是。别动不动就摇我胳膊，你那力气差点没把娘的胳膊给卸下来。” 这才是这招成功的真相？ “娘，我可能需要的钱会多有点多，因为这毕竟是送给顾秀才的谢礼，食材都得用最好的。”蔡小满一脸讨好。 高氏将捏着几枚铜板的手又给收了回去，看了她一眼，气呼呼的转回屋子里，过一会才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钱袋子。 “这里有五十文钱，让你二姐带着你去，她知道哪里东西便宜。”高氏不甘不愿的递过袋子，嘴里还不忘嘱咐：“省着点，剩下的要还回来。” “娘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花的！”蔡小满的眼睛顿时一亮，连忙接过钱袋子。“娘，回头你也尝尝我的手艺，保管比庆丰楼的还好。” 高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开了窍之后，就跟个小机灵鬼似的。跟庆丰楼一样我就不指望了，别糟蹋了吃不成我就心满意足了。钱拿好了，可别被小贼给顺走。” “娘，你放心吧，谁敢偷我的钱，我非揍他个满地找牙。”蔡小满把钱袋上的绳子套在手腕上，塞进袖子里头。 “我也要去！”蔡小虎连忙扑了过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就差身后摇着尾巴了。 蔡小满还没开口，高氏直接拒绝了：“你给我老实待着，你姐她们是办正经事的，你跟着去只会捣乱。” “娘，让我去嘛让我去嘛。”蔡小虎不停的跺脚，全身都在抖动。看没人同意，直接一屁股坐地上，想要在地上打滚。 高氏怒了，直接吼道：“蔡小虎！你给我起来，你这熊孩子，别把衣服给弄脏了，今天才刚换的。” 蔡小虎非但没有起来，闹得更欢了，还想要在地上打滚。 呵呵，在我面前熊？！ 蔡小满直接上前捏住他的耳朵，一只腿踢在他的屁股上：“起不起来！” “疼，疼！耳朵要被拧掉了。”蔡小虎疼得哇哇大叫，再不敢胡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蔡小满严厉道：“原本我还想着回来给你带糖葫芦，鉴于你今天的表现，我什么都不带了。你要是再胡闹，我晚上做的糕点也不准吃。” “啊，三姐，你不要这么对我……”蔡小虎顿时哀嚎起来，还想耍赖看到蔡小满厉眼扫来，顿时蔫了。 呜呜呜—— 三姐都开窍了，怎么性子也没有变温柔点啊。 收拾完熊孩子，蔡小满就跟蔡小雪出门了，直到走得很远蔡小虎还趴在门上，一脸欲哭欲泣的模样看着她们背影，就差没咬小手绢了。 “姐，你知道哪家药铺东西比较齐全吗？”蔡小满问道。 蔡小雪连忙伸出手放到她的额头上，一脸焦急：“小满，你病啦？哪里不舒服啊？” “我没病。”蔡小满笑着把她的手拿下来，“只是我煲的汤里需要那些东西。” “不是做吃食吗？干嘛要放药材，而且你说的煲汤是啥啊？”蔡小雪好奇道，自从她这个妹妹开窍了之后，说的很多话她都有点听不明白。 阳城的普通人家里并不流行煲汤，都是羹汤类的。饭菜里也不会放中草药，配料花样相对比较少，平日炒菜都不多，多以炖、煮为主。 一来炒菜费油，二来是继承从前的饮食习惯。 从前因为铁很贵，很多人家买不起大铁锅只有瓦罐之类的，根本没法炒菜。现在日子好了，虽然不少人家都有了大铁锅，可饮食上还是保留了以前的那种习惯。 “药材也可以当做食材用，煲汤就是慢慢熬出来的汤，总之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蔡小满道。 蔡小雪有些担忧道：“这药材可不能乱用，三妹，这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蔡小满神秘兮兮的看了看旁边，然后低声在她耳边道：“二姐，我梦里经常出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教给我好多好多东西，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哦。” 蔡小满并不打算以后藏着自己的手艺，所以干脆顺势编造一个理由。反正大家都觉得她是福星附体，又有万神婆做铺垫，她遇上什么怪事都不为奇。 果然，蔡小雪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还做了深层次的解释：“那个老爷爷肯定是神仙！之前你傻乎乎的，是因为被神仙带走一缕魂魄，现在学成了就回来了，人也就开窍了。你果然是大福星，天生就跟别人不一样。” “是这样的吗？”蔡小满眨巴眼，一副不敢确定的模样。 蔡小雪笃定的点头：“肯定是这样的！” 有了合理的解释，蔡小雪也就不再对蔡小满的举动有任何异议。 姐妹二人来到一家很大的药铺，里面的东西非常的齐全，只是价格贵了些。蔡小满要买的，里面都有，不过一丁点儿东西，就花了三十八文钱。这还是蔡小满使出浑身解数杀价的结果，那掌柜的都想把她们给轰出去了。 “这病可真是生不起啊。”蔡小满一脸心疼道，想到她昏睡那几天的花销，心态跟高氏一样了。 蔡小雪犯愁道：“现在只剩下十二文钱了，你还要买什么东西，贵不贵啊？” “我们先去菜市看看吧。”蔡小满也没有想到药材会这么贵，她明明记得一个肉包子也才两文钱，想着她就买很少一点，应该用不了几个钱，结果出乎意料。 所幸后面要买的东西倒是不贵，一根大猪骨只需要一文钱，只是上面的肉被剃得干干净净的。她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一斤的山药、半斤粉葛以及红枣、糯米粉和冰糖少许。 原本钱还不够，是蔡小雪用了自己的私房钱，这才凑够数的。 蔡小雪心灵手巧，很早开始就学会织布，且织得非常好。平日里还接了布庄的活，挣点家用。高氏收了她一半的钱，剩下的留给她自己存着。 “姐，等我挣了钱就还给你。”蔡小满并不指望高氏能报销，今天能给这么多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大家看她觉得是在胡闹，得做出东西来才好问要钱。 蔡小雪没好气嗔了她一眼：“怎么开了窍之后，跟我也这么见外？从前你问我拿钱买吃的，可不是这态度。” “我这不是懂事了吗，知道你织布不容易。”蔡小满傻笑着。 “再不容易这些钱我也是使得的。”蔡小雪底气十足道，她刚学了新花样，很多人都织不好，她会了可就变成了稀罕。不仅钱会挣得更多，还不用担心以后没活干。 “东西买妥当了，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要做什么了吧？” 蔡小满之前没说倒不是故弄玄虚，只是不知道是否能买到要的食材，钱够不够，会随时调整。现在东西都齐全了，自然不用藏着掖着。 她原本还是小瞧了这里，以为这里经济比较落后，会有很多东西没有，没有想到如此齐全。不怕买不到，就怕钱不够。 “这些药材和骨头是用来做枸杞头鸡骨草猪骨汤，这汤有清肝明目、补虚益精的功效。顾秀才经常看书，用眼比较多，之前又病了一场，身体比较虚，很适合这个汤。姐姐，平日也经常用眼，你也要多喝喝。山药、红枣则是要做山药枣泥糕，可健脾胃，易于克化，也是不错的补养小食。” 蔡小雪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哇，三妹，你现在懂的好多啊。” “姐姐，你要是感兴趣，一会我做的时候可以在一边跟着学。”蔡小满道。 多门手艺傍身总是没错，这世很多手艺都是藏着掖着的，会一点东西也就更为难能可贵了。更何况她做出来的水平绝对不低，更值得一学。 她二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会一手好茶饭，也能多点资本，可以谈个更好点的人家，少受点苦。 “我可以学吗，神仙不会责怪你吧？”蔡小雪心底高兴极了，可又有些担忧道。 蔡小满笑道：“你是我姐姐，又不是外人，看到我们姐妹感情好，神仙只会高兴。” ☆、第 10 章 两人回到家里正好赶上午饭，阳城的普通人家很多都是一日两餐，而蔡家需要三餐，否则下午的时候肚子就饿得像烧起来一样，根本没法做事。 高氏经常跟交好的邻里吐槽，他们家的钱大半都花在吃上头了。这话还真是不假，家里最不能吃的蔡小雪一顿都得吃两大碗米饭，经常还得加个饼子。 媳妇秦氏刚来的时候一小碗米饭就饱了，结果一来她们家，现在食量比蔡小雪还大。不过才嫁过来一年，那身板就跟吹了气似的，原本瘦瘦小小的跟干柴，现在现在那叫个珠圆玉润。每次回娘家，一群姐妹都那羡慕，觉得她嫁得好。原本那些笑话她的人，现在都不吱声了。 富贵人家以瘦为美，可平常人家却觉得胖一点才有福气，才说明这家人日子过得好。 高氏得知蔡小满的钱都花光了不说，还动用了蔡小雪的私房钱，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忍着没说什么。 蔡老根还有蔡大江乐呵呵的压根不当回事，不过那态度，完全当蔡小满在玩儿，没人觉得蔡小满是来真的。而蔡小虎看到没有自己的零嘴，那叫个难过，中午都多吃了一碗饭。 午饭过后，厨房就空了出来，让蔡小满有发挥的机会。 “小雪，你一会看着点，可别让小满把厨房给烧了。”高氏很是担忧道。 蔡小满哭笑不得，她以前也没干啥啊，为啥大家伙对她这么不信任。 “小满啊，你一会做不出来也不用逞能，东西留着以后用就是，我们不会笑话你的。”秦氏依然不放心道，知道这些东西就花了六十多文钱，心底那叫个不痛快。 婆婆对小姑子也太纵容了，平日里扣扣索索的，现在竟然给了这么多钱让她胡闹。虽说她现在开了窍，可从前除了吃连搭把手递个碗都不会，现在怎么可能会做茶饭？还要做什么听都没听过的煲汤，和他们都不敢做的点心，这不是明摆着让她糟践钱吗。 若是一两次还罢了，要是以后都让她这么胡来那还得了？ 偏偏她又不能多说什么，这个家现在还不是她做主。但是心底不得劲，不说一两句，总觉得憋得慌。 蔡小满知道大嫂心底怎么想，包括其他家人，也没有指望她真能做出什么来。之所以没有说，不过是体谅她之前大病一场，就惯着她罢了。 大嫂平日虽然对她还不错，可到底不是从小一起长大，骨子里流着一样血的人，没那么无条件纵着她也情有可原。 “大嫂，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即便做得不好，也不会浪费这些东西的。”蔡小满笑眯眯道。 高氏心底原本也是肉疼，可看到秦氏这模样心底又不痛快了：“这说的是什么话，帮不上忙也别一开始就说丧气话，原本事该成的，都被带扯了。” “娘，我没那意思，只是想着让小满心底别拧了，放宽心做事。”秦氏连忙解释道。 高氏冷哼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你之前昏睡，娘也是怕了，才会让你这么胡来。”两婆媳走后，蔡小雪开口道，“大嫂的话你也别介意，蔡小满笑嘻嘻开口：“知道大家都疼我，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不再废话，蔡小满开始动手制作枣泥山药糕，走进厨房的时候，她还有些愣神。 这里和她以前熟悉的工作环境并不同，厨房的工具也很不一样，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不过这样的犹豫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她就调整好。 身为一个好厨师，应该不管什么环境下，都应该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厨艺。厨具和环境只是外部的条件，掌控主场的应该是厨师本身。只有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游刃有余，才真正算是一个合格的厨师。 她并不急于开始，而是熟悉了一下厨房环境，将自己所需要的食材工具都按照自己的习惯摆放整齐，脑子里大概有个谱，这才准备动手。 枣泥山药糕是《红楼梦》中一种美食，为秦可卿病中所服之滋补品。既是点心，又有补血补气、健脾胃的功效。制作的时候颇费工夫，她从前也只是看师傅做过，自己并没有亲自动手。 保险起见，她把每一种食材都先处理好，又在脑子里走了一遍才开始，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蔡小满先将山药去皮切成薄片，她垫了垫手里厚重的菜刀，拿着在空中挥舞几下，试了试手感。蔡小雪站在旁边看到她的动作，没来由头皮一阵发麻。 “小满，你想要做什么？要不还是我来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这妹妹要举刀杀人似的，那模样和平常都不太一样了。 蔡小满朝着她笑了笑，没再说过起刀开始削皮。蔡小雪还没有反应，刷刷几下只见山药皮在空中飞舞，稳稳的落在了一处，一根白色均匀的山药就出现在蔡小满的手里。 “手有些生，削得有些厚了。”蔡小满微微皱眉，有些不满意道。 她虽然是西点师，可是最早的时候是在厨房帮忙的，刀工可是练过好一阵的。原本是因为人手不够，让她却切菜，结果厨师发现她很有天赋，切菜速度又快又好，就专门负责这个了。后来开始做西点，刀工就有些荒废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蔡小雪已经被她这一手给震到了，她平日经常在厨房帮忙，可也没法削得这么利索。 蔡小满并没有理会她，继续自己的动作，她一旦开始进行烹饪，整个人就进入一种空无的状态。对外界漠不关心，所有注意力都在食材上。 她再次起刀，动作比之前更加娴熟，刚开始还有些卡顿，很快手里的刀像有生命一样，有节奏的敲击着砧板。她的手越来越快，最后只看到了残影，一片片薄厚一致的山药薄片瞬间完成。 “呼——”蔡小满将山药全部切完，舒了一口气。 心底庆幸她的刀工并没有完全荒废，而且这一世她身体对力量和节奏的把握似乎比上一世还好。如今她可以找回巅峰时期六七成的功力，再练几次兴许就可以开始切豆腐丝了。 蔡小雪已经不知道怎么描述内心的震惊，嘴里都能塞个鸡蛋了：“这，这……这也太厉害了！” 若说之前还有些怀疑，看到这刀工，对蔡小满完全信服了。 果然是神仙亲自教导的人，一出手果然不一般！她已经开始期待成果，神仙教的必是比庆丰楼里的东西还要美味。 “姐姐若想学，回头我教你。只是刀工需要练习，非一日之功。”蔡小满一边将山药放入清水中，一边说道。 蔡小雪心底打鼓，深表怀疑：“我，我能学得会吗？” 那架势也太厉害了，感觉她完全学不会啊。 “有何不可，只需勤加练习就好。刀工是基础，只有刀工好了，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才会更好。若是一块大一块小，或是薄厚粗细不对，那么再好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会欠一些。”蔡小满笑道。 只是在家烹饪，对刀工要求不会像外面馆子那么高，多练练学个五六分都绝对够用。如此一来不仅仅让饭菜味道更好，更重要的是大大提高了效率。最对于忙碌于家中杂事的女人来说，非常的重要。 蔡小雪认真的点头，像一个乖巧的学生：“我以后都听你的。” “水烧好了吗？”蔡小满问道。 蔡小雪打开锅，锅里的水已经开始沸腾：“烧好了，现在要做什么？” 在山药片上撒上一汤勺白糖，蔡小满道：“你把蒸架拿来，将山药片放到上面，隔水清蒸两刻钟，一会再拿出来摊凉备用。” 蔡小雪麻利的照做，她平日经常在厨房里帮忙，很快就把一切准备好。 这个时候蔡小满已经将洗干净的红枣切成了细丝，撒了三勺白糖也放入锅中。 “红枣只需要一刻钟即可，一会记得拿出来，现在咱们先把煲汤的食材处理好。”蔡小满拿出之前买的粉葛，这次她并没有动手，而是让蔡小雪去皮切块，自己在一旁指导。 “刀要这么拿着，才会更加省力，手也比较稳。”蔡小满亲自上手纠正蔡小雪的动作。 蔡小雪悟性高，又心灵手巧，不过指点一二，很快就改掉了之前不太正确的姿势。 “这样果然更加利索。”蔡小雪惊喜道，不过是一点点的差别，手里的感觉就很不同。 “也不至于这般神奇，姐姐你也莫要以为是我教的，就觉得不一般。”蔡小满笑道，她这个姐姐现在对她是有些盲目崇拜了。总觉得她这一手是神仙才会的，所以看什么都加上了巨大的光环。 虽然她很享受这种崇拜感，可也不能因此去误导，太过神话也不妥当。 “本来就不同，现在切的东西少不觉得，若是切得多了，可就不是一般的省力了。”蔡小雪执拗道，完全不接受反驳，和平时温顺的模样完全不同。 蔡小满笑笑没有再说什么，拿起菜刀将猪骨斩成几段。一使劲，她心底忍不住感叹一番。 她这一世的力气可真大啊！从前她看骨头的时候，还是需要点劲的，现在切骨头跟切豆腐似的，还没用力呢，这骨头就乖乖的平整断开了。 不过才十岁不到的年纪，提起一桶水跟玩似的。要知道这一桶水可不轻，因为是木桶，木桶本身就吃水，会加重本身重量，再加上水的重量，那可比上一世铁桶或者塑料桶装的一桶水要沉得多。 蔡小满将猪骨用水汆好，用昨天专门买的瓦煲装入清水烧开，按照比例放入所有的材料，然后非常慎重的对蔡小雪道：“二姐，一会煲汤可全都得靠你了。” ☆、第 11 章 “啊？我？我，我不会啊。”蔡小雪唬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然后指了指自己，一脸懵逼。 蔡小满被她可爱的反应逗笑了，解释道：“煲汤的准备工作我刚才已经做完了，后面就是看火候了，这个活儿可不得你来？” 普通的煲汤并不算难，只是比较费时和要注意掌握火候。蔡小满对这里的火灶还真的是无能为力，她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就算是小时候最艰难的时候，用的也是蜂窝煤。 而且奶奶在的时候，根本不让她做这些，让她只管念书就行。后来她独立生活，以及在后厨帮忙用的都是天然气，掌控火候只需要扭动开关就好，哪里像灶火这般麻烦。 不过灶火煮的饭炒的菜好吃，这个也是天然气比不上的。 蔡小雪听到这话，顿时舒了一口气：“你跟我说该怎么弄。” “煲汤一般都是先用武火煮沸，然后转文火慢慢熬制半个到一个时辰。”蔡小满解释道。 蔡小雪点了点头，认真的记着每一个步骤，又问道：“武火有多大，文火又有多小？” “你先把这小炉子的火点起来，我一会跟你细说。”蔡小满看了看地上的柴火，又道：“这柴火怕是不够了，我出去拿点。” 蔡小满走出厨房，看了一眼房檐下堆得整整齐齐、没有劈开的柴火，二话没说撸起袖子抱了几根大腿粗的木桩，拿到一旁用斧头劈开。 将柴火放在立在地上的木桩上，拿起斧头往下轻轻一砸，“啪——”的一声，碗口大的木头一分为二。 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我的力气可真大啊！”蔡小满看着自己的小细胳膊，再次忍不住感叹道，此刻很想摆出健美先生的姿势，自我陶醉一下。 她就喜欢这种力大无穷的感觉！ 不过一会儿功夫，蔡小满就把柴砍好了。她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若不是厨房还有事她真想把家里的柴火都给劈了。 蔡小雪已经把火给点燃，小姑娘很厉害，炉子里的火在她手里特别的听话。煲汤最重要的火候问题，于她来说就不是个事。 这个时候红枣也蒸好了，蔡小满将其拿出用舂杆捣成枣泥。 “哎哟，你可轻点，别把石臼给弄碎了！”蔡小雪看她的动作，连忙上前拦住。 这哪里是捣枣泥，分明是在砸石臼啊。 “额，我没咋使劲啊。再说了，这石臼哪里有这么容易坏哦。”蔡小满觉得冤枉极了，她真的是很轻很轻的。 蔡小雪嗔怪道：“你是不知道你的劲儿有多大，家里多少物件被你‘不怎么使劲’给弄烂了。” “有吗？”蔡小满刚说完，脑子里就闪现出一些片段，嘴角顿时抽了起来。 额……好像真有这么些事啊。 比如，跟人去摇枣子，她直接‘不小心’把成人男子胳膊粗的树干给折断；比如，去舂米，直接把米都给弄成粉末，稻米皮弄成糠；又比如，去井边打水，把那轱辘的杆子给拧下来…… 例子太多，简直能拍成八十集连续剧。 怪不得大家不信她能做这灶上的活呢，这么大大咧咧的性格，确实让人难以相信会做这种精细的事。也怪不得蔡老根这么喜欢她，唯一粗中有细的活就是养蛐蛐儿，这绝对是老天派给他的接班人啊！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这一行，蔡老根是真的喜欢，也希望有孩子能继承他这门手艺。即便不能，也得有个和他同样爱好的人，否则人生简直寂寞如雪啊。 山药蒸好以后，也同样压成泥，加入糯米粉用手不断的揉搓。蔡小满在揉搓的时候，注意对力量的控制。她现在力气大，但是有些不知道怎么掌控，所以才会发生之前那些事。 徒有力气不会合理使用，那就太浪费了。 枣泥为馅，山药为皮，揉成鸡蛋大小的团子。因为没有模具，蔡小满便是手动捏造型。想着送礼自然要漂亮，便是把一个个团子捏成白莲模样。 “这，这也太漂亮了吧？”蔡小雪看到一朵白色的莲花在她手里轻松制成，形状惟妙惟肖，那些花瓣好像有生命一样，水嫩水嫩的，她忍不住抢了过来仔细打量。 而蔡小满却并不满意，太久没有露这一手，果然生疏了许多。不过有了经验第二个有了明显的进步，让蔡小雪拿在手里都舍不得放下来。 “这么漂亮，一会可怎么舍得吃啊。”蔡小雪又是喜欢又是惆怅。 得到家人的肯定，蔡小满心底更加欣喜，笑道：“这并不难，我教你怎么捏。” 蔡小雪这才舍得放下手里捏好的糕点，学着蔡小满的动作，开始捏起来。 “哎呀，为什么你捏得这么容易这么漂亮，我捏出来的这般奇形怪状的。”蔡小雪看着自己的成果，郁闷无比。 蔡小满捏的是白莲花，她捏出来的是没闭严实的包子。 “这并不是一时之功，慢慢练习就好了。”蔡小满安慰道，为了避免浪费，她让蔡小雪用手里拿着的失败作品继续练习，她在一边指导。 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蔡小雪终于捏出一个看着比较有样子的莲花。虽然和蔡小满完全没得比，作为家里吃的东西，已经非常出众了。 “这个一会我要自个吃了了，谁也别想抢。”蔡小雪难得霸道。 蔡小满让她继续，她却不愿意再动手了：“这些是你要送给顾秀才做谢礼的，我可不能糟践了。以后你拿泥巴教我吧，那个不怕弄坏。” 见她态度坚决，蔡小满也就没有勉强。这次材料确实少了些，而且不是自家吃的东西，到底不好胡来。 她制作了三个之后，就越发顺手了，动作又快有好。 蔡小雪就看着她拿着一个个小团子，好像变戏法一样，一朵朵洁白的莲花就这么做了出来。仔细一看每一朵都不一样，有含苞待放，也有灿烂开放的。原本她还有些不解，等蔡小满全都放在盘子里，她顿时明白了。 十余朵姿态各不同的白莲有序的摆在盘子里，拼成一朵盛开的鲜花模样，错落有致。可谓花中有花，精致无比。 先不说那味道，光看到这么漂亮的吃食，就已经觉得够本了。 这边将点心放入锅里隔水清蒸，那边的煲汤也已经熬了半个时辰，浓郁的香味飘入鼻中。明明肚子并不饿，嘴角依然会溢出口水，让人想要大快朵颐。 哪怕一直待在这个环境里，依然能感受到它的香味带来的诱惑，甚至越发让人心痒痒了。 “什么东西，好香啊！”蔡小虎的声音从门口窜进来，很快一个小黑影往屋子里弹，一蹦一跳就来到锅前，手就要往瓦煲伸。 “啪——”蔡小满直接猛的拍了他的手背，“还没好呢！别动。” 蔡小虎摸着自己拍疼的手背，鼻子不停的吸啊吸，眼睛亮闪闪的望着她：“三姐，我的好三姐，这到底是什么啊？为啥那么香啊，我在门外边都闻到了。” 蔡小满得意的挑眉，故意气他：“这是我做的，不知道谁之前说过，绝对不吃我做的东西。” “谁这么坏，竟然连我三姐的面子都不给。告诉我，我去揍他！”蔡小虎撸起袖子，一副义愤填膺随时要去干架的样子。 蔡小满没好气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这戏精，好歹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跟放的屁一样。” “哎呀，人家还小嘛。三姐、三姐，给我吃一点点好不好，就一点点，一点点嘛。以后我最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蔡小虎可怜巴巴的哀求着，鼻子还不忘猛的吸啊吸，好像多吸一点就能尝到那美味似的。 这玩意可真香啊，浓郁的香味里带着一种清甜味道，猛的吸一口，那叫个满足……不，想要更多了！ “这个是给顾秀才煲的，你可不能偷吃。”蔡小雪虽然也馋得很，却还记得这锅汤的用途。 蔡小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蹲在炉子旁边缩成一团，眼巴巴的看着那瓦煲。头往上仰鼻子不停的吸啊吸，跟街边不知道饿了多少天的乞丐似的，看到这模样，蔡小满简直哭笑不得。 “瞧你这点出息……” “什么东西这么香？！”又一个黑影窜了进来，这下没等两姐妹反应，瓦煲的盖子就被掀了起来了。 这下那浓郁诱人的香味更是弥漫开来，哈喇子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蔡小满刚想开口骂人，定晴一看是自己老爹，顿时把气给压了下去，无奈道：“爹，这汤还没煲好，还不能打开。” “都这么香了还没好啊？”蔡老根一脸遗憾，很是不舍的将盖子放了回去，之前还在锅上头狠狠吸了一口，那样子跟瘾君子吸到毒X差不多了。 他没像蔡小虎那么怂，直接蹲地上，而是拿了个小草墩子坐在一边守着。那抬头嗅味的姿势，和蔡小虎一模一样，两父子一看就是亲生的。 “爹，你不用看你的蛐蛐儿？”蔡小满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汤熬得确实香，却也不至于如此吧！ 平日这个时候，蔡老根还扎在那小屋子里，不到吃饭的点是绝对不会出来的。从前蔡小虎在外头玩，不小心摔了一脸血，哭了好半响他都没动静。若不是高氏赶回来了，怕是伤口都好了还没人理会这小可怜。 “总要出来晃悠晃悠嘛，总不能一天都盯着，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得不好用了。”蔡老根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离开过锅子。 我的爹也，你说这话心虚不心虚啊。 蔡小满此时不得不提醒道：“爹啊，这锅汤是煲给顾秀才的。” ☆、第 12 章 蔡老根听到这话，脸部僵硬了片刻，随即一脸严肃认真的开口：“送给顾秀才的肯定得是最好的，所以更应该先试试再说吗。你老爹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让我尝尝也才好知道啥情况。” “爹，爹，别忘了我啊。”蔡小虎终于不再像座雕像，从从炉边蹦了起来，怒刷存在感。 蔡老根摆摆手：“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一边去。” “哇，爹啊，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啊。”蔡小虎瞪圆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蔡老根不为所动：“哎呀，要是味道还不错，下次继续让你三姐做就是，又不是就这么一回了。厨子在这，你还怕吃不到啊？” “以后虽然有得吃，可这一次的还是吃不到啊。”蔡小虎根本没有被说服，反而更加怨念。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蔡老根点了点头，还没等蔡小虎乐呵，他又异常冷酷道：“不过，还是没有你的份。” 蔡小虎直接哇的一下哭了出来，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命苦的人，真是越想越难过。 “蔡小虎，你又干啥事了，是不是皮又痒痒了！”高氏的大嗓门从大门口传来，声音洪亮如钟，门框好似都被震得摇晃起来，“什么味道这么香啊？咱们家这是干啥了？” 高氏走进厨房，并没有去收拾蔡小虎，直接就往炉子边走。不愧是一家人，进门的动作、反应都是一样的。 蔡小满有些哭笑不得，她煲的汤确实香气扑鼻，可也不至于可以征服地球的架势。一家人如此给面子，让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为了鼓励她，刻意这么浮夸了。 “娘，这是三姐做煲的汤，老香老香了。”蔡小虎连忙开口道，一边还吞咽着口水。 高氏虽然也馋得很，却不至于像这两父子跟没见过吃的似的，抓住问题的关键，问道：“小满，这是你做的？” 虽然没有亲口尝到，可味道这么香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她离开家的时候，已经做好蔡小满糟蹋食材的准备，心底已经想着到时候不管多难吃，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毕竟这么多钱呢，可不能浪费了。 哪晓得这个已经傻了这么长时间的闺女，竟然有这样的手艺。 做菜要数炒菜最香，不过是煮了个汤都能有这沁人脾胃的味道，实数非常难得。刚才她一路走回来，就有街坊邻居那询问，他们今晚是做什么好吃的了，竟是这么香。还以为他们家还在庆贺，又开始吃大餐，那语气里的酸味都快可以腌萝卜了。 “娘，确实是三妹做的。”蔡小雪应道，想到蔡小满切菜和捏那莲花的手艺，眼睛里都冒星星了，“您不知道三妹有多厉害，怪不得万神婆说她天生不一般。” “娘，你一会看看是否还成，可不可以当做谢礼。”蔡小满谦虚笑道，之所以这么讨好高氏，因为她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以后想要做些什么，必须要得到她的大力支持才行。 蔡老根听这话有些不高兴了，一向向着自己的闺女，怎么这次没有主动邀请他呢。 “三丫头，你老爹我见多识广，你不叫我尝尝吗？” “爹，当然也少不了您的了。”蔡小满讨好道。 蔡小虎顿时急了，在她面前一蹦一跳：“三姐，三姐，你别忘了我啊，我是你最疼爱最可爱的弟弟。” “大家都有份，这还是我第一次动手，都来点评点评。”身为一个厨师，最高兴的莫过于食客喜欢自己精心烹饪出来的食物。有人捧场，蔡小满自然开心。她之前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除了送给顾秀才的，自家也能分一些。 不过蔡小满还是低估了蔡家人对美食的热爱，汤没熬好大家也不走了，全都窝在厨房里等着。不过也不是干等着，手里一边忙活一边拼命的用鼻子吸啊吸的，那样子放到前世，怕是都要引起警察的注意了。 枸杞头鸡骨草猪骨汤还没好，山药枣泥糕就先蒸好了，在蔡小满打开锅的瞬间，原本蹲守在另一边炉子的几人，全都震惊住了。 “这是糕点？弄得也忒好看了吧，比吴记糕点的还要精致。”这是见多识广的蔡老根，吴记糕点是阳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平日买糕点还需要排队，每天都是限量的，若是去晚了还买不到。 “我的乖乖，这白莲捏的，拿出去都能当花儿卖了！”高氏的心底已经默默开始删除很多备选未来女婿的人员名单。我的闺女这么厉害，那些凡夫俗子压根配不上！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蔡小虎若不是被拦着，整个人就往锅里扑了，他的眼里只剩下吃吃吃。这味道，这模样，无一不在跟他招手，快来吃我吧，快来吃我吧。 上一世蔡小满做厨师那么多年，哪怕赢得当时国际大奖，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 “不会缺了你的，现在还烫着，等凉了就可以吃了。”蔡小满笑道，话音未完，一只手就已经伸了过去，迅速的捏了一只放入嘴里。 这人正是蔡老根，他一边哈着气，一边吃着糕点，那表情叫个满足，眼睛里都沁出了泪光。 “这辈子，就等这么一口了。” 高氏见状，也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前几日哪里会想到会有现在这光景。” 她也不管糕点非常的烫手，拿起一只放在嘴里，吃进去第一口，眼睛明显亮起来，随即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掉落了下来。 “爹娘，你们这是……”这把蔡小满吓了一跳，她做的东西好吃，也不至于到催泪的地步吧，这又不是黯然销魂饭。 蔡小雪拍了拍她的手背，对她摇了摇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爹娘这是高兴，莫看他们从前不在意，别人提起你，他们都乐呵呵说，你是因为福气太大，所以才不开窍，可心底到底是担忧的。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或者嫁不了好人家，担忧他们去了，你以后连饭都没得吃。即便信任我们以后会照应你，可心底还是不得劲。现在看你这么能干，比普通人都能干，心底这才踏实了。” 蔡小满又是心酸又觉得幸福，能有这么关心自己的家人，老天对她真是太厚爱了。 “爹，娘，以后我会经常给你们做好吃的。” 蔡老根和高氏发自肺腑的笑着点头，嘴里的味道更甜了。 “爹，娘，你们别只顾自己啊，给我也吃一个啊。”蔡小虎完全没感受到这气氛，眼里只有锅里的糕点。他被堵着路，想要伸手去拿老被挡着，心底叫个急。 高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眼泪也给止住了：“你这猴子，除了吃还记得什么。” “连吃都不记得，那不是傻子吗。”蔡小虎不以为然道，不，连傻子都不如，他三姐傻的时候可从不忘记吃。 高氏听到傻子两字，眉头微微一皱，瞬间又舒展开。 我闺女以前傻怎么了，现在比谁都厉害！ 瞧瞧这糕点做的，好看的不似人间有的一半，这味道更是美得不行。入口既化，味道清甜，她从前吃过的糕点，完全和这没法比。就是心底有些舍不得，这模样太招人喜欢了。 可正因为好看，让人更是喜欢。 蔡小虎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一块糕点，他毫不犹豫的往嘴里塞，多好看对他来说都没意义，重要的是吃在嘴里的味道。 他吃进嘴里那眼睛简直会发光，一眨眼功夫就给吃进肚子里了，这味道也太好了！ 可是，他刚尝到味道，怎么就没了？ 眼神又开始盯向第二块，跟捕猎的狼一样，伺机行动，嘴还在吧唧的回味着刚才的味道。 “只能一块！”蔡小雪见状，连忙将他给拦住。 这次做得并不多，若是吃了可就没法送人了。 “再给我一块吗，就一块，我刚才吃太快了，还没怎么尝到味道呢，就没有了！”蔡小虎脸都皱成了一团，苦苦哀求，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糕点。 蔡小满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脑袋，故意气他道：“是你自个说绝不吃我做的东西，所以我压根没做你的份。刚才给你吃一块，都已经很不得了，现在还想来。” “三姐，我的好三姐，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说的！你做的东西天下第一，没谁能比得上，就给我吃一点吧，汪汪汪。”蔡小虎就恨不得跪下抱大腿了，不停的缠着蔡小满撒娇。跟个摇尾巴的小狗似的，壮呼呼的身体不停的扭啊扭。 蔡小满还没来得及推开，蔡小虎就被拎着领子给提到一边去了：“蔡小虎，你又在闹你三姐了。” “大哥，你回来啦。”蔡小满看到来人笑道。 秦氏从蔡大江高大的身体后面走了出来，眼神不停往里瞧：“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我在外头听人说我们家里请了厨子？” “噗，哪啊，是我做的小食。”蔡小满乐道。 秦氏诧异不已，完全没想到这小姑子竟是这么厉害。不仅没糟蹋东西，还搞出了大花样。 此时汤也熬好了，每个人都端上一小碗，点心也给每个人分了一块。 不出意料，所有人都被这味道给震惊了，心底都在感叹，这味道还真跟之前说的一样，做出来的东西不比庆丰楼差啊！ 蔡小满看到大家一脸满足，嘚瑟道：“我这两样东西，当做谢礼不磕碜吧？一会可以跟那些纸张一块儿送过去了吧？” 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收到大家的认同，其他人齐声拒绝道：“不行！” ☆、第 13 章 蔡小满错愕，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大家不是吃得挺欢吗，难道还觉得这不够格？虽然她觉得这次不过只做出她七成的水平，可那味道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为啥啊？还有哪里不好吗？” “哪里都好，所以咱们家先留着吃吧。”蔡老根理所当然道，和之前为感激恩人，愿意掏尽所有的架势完全不同。 蔡大江点头应和：“这可是三妹第一次做出的东西，肯定得咱们吃啊。” “可不是吗，再说了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肯定做得更好，送礼也更体面。”秦氏笑盈盈道，完全看不出之前是反对的。 心底已经闪过无数种念头，整个人蠢蠢欲动，那笑容别提有多灿烂了。 这个理由让原本心底还有那么点愧疚的蔡家人，瞬间全都觉得吞下这些吃食是理所当然的了。 财务总管高氏大手一挥：“就这么说定了，这次给的钱少，东西也不够齐全。这可是要送给顾秀才的，没有顾秀才就没有咱们今天的小满，再说了顾秀才是读书人还是京城来的，那礼可不能马虎。下次咱们再精挑细选好材料，做更好的送过去，今儿咱们尝一尝，都提提意见，到时候也好改善吗。” 大家纷纷鼓掌，对领导这番讲话表示非常的赞同。 蔡小满目瞪口呆的也跟着鼓掌，还能这么操作，厉害了我的亲们。为了点吃的，这么多戏也是挺不容易的。 蔡家人是行动派，一旦做了决定立马就不顾亲情一窝蜂往锅里扎，生怕自个少吃一块似的。不过虽然看似抢得激烈，结果都是平均分配的，不过喜欢做个样子罢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饭，才觉得更有味道。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觉得那红枣山药糕漂亮得下不去口了，下起嘴来那叫个毫不留情。 “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少了点，没尝出个究竟就没有了。”蔡老根砸吧嘴遗憾道。 高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这么点东西可是花了六十多文钱……” “才六十多文钱？果然自家做的就是便宜，这味道要是放在外头，没个一两百文根本拿不下来。若是放在好一点的酒楼，还得翻几倍。”蔡老根惊呼道，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况且这可是独一份！多少人都会好这新鲜，多少钱都乐意出。” “爹，这汤里还放了药草。小满说了，经常喝这汤还能补身子呢。”蔡小雪连忙开口，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蔡小满有多能干。 蔡老根朝着小满翘起大拇指，一脸赞赏道：“甭说其他，光这一点这几十文钱就花得非常值。多花钱算什么，大家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高氏这下没其他话了，虽说这么多钱超出了一天家里在吃食里的预算，可到底还是觉得值得的。自从去了庆丰酒楼花了大价钱，这两天去买菜，贵了那么一两文都不像以前一样能絮叨个好几天了。 实在是那一次大出血，让她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不就一两文钱吗，也就庆丰楼一片香菜叶的价钱吧，再省也不够人家一盘菜钱。 只不过碎碎叨叨习惯了，一天不说点啥心底不痛快。再者跟街坊邻居，每天说的不就是这点事吗。 “那如果把这些吃食拿出去卖，岂不是赚大发了？”秦氏眼珠子一转开口道。 她娘家是做小买卖的，很清楚生意做好了有多挣钱，可比那手艺人来钱快。她家男人每天这么辛苦，可拿回来的钱还不够他们两口子嚼用的。若不是公爹有些能耐，光靠她男人，日子必是过得苦哈哈的。 偏她又不是手巧的，没法像大姑子一样自个就能挣不少私房钱。偶尔也就给人打打杂，添补几个针线钱，压根不顶用。现在虽然也不缺吃的不缺穿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心底总是不得劲。 她那些小姐妹都说她是个不懂享清福的，别人恨不得躲懒，她倒好总想找事干。可她就是闲不住的性子，还想着给未来的孩子多存点。 家里啥情况她还算比较清楚，她这婆婆是个直性子所以也没刻意瞒着什么。家里虽然还算过得不错，可等大小姑子出嫁，小叔子开始上学堂，那也不剩下什么了。 她可打听清楚了，这读书科举可是要花很多钱的，不仅仅是平常费用，还得打通人脉关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一样不要钱？公婆再帮衬，也没他们做爹娘的尽心，她必须早做打算才成。 高氏一听她说这话，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你以为做生意这么容易，行有行规，里头水深着呢。” 阳城每一行都是有行会的，大大小小的行会管理森严，哪怕是个倒夜香的也是有专门的行会。你若没有打招呼，就贸然去哪一家收夜香，是会被同行人打的。所以想要入行，不仅仅有本事就够了。 而要入行会，不仅要守规矩，还得缴纳一些费用。有的行会很坑人，到头来白辛苦一场，全都给别人做嫁衣了。虽大多不至于苛刻到这般地步，可里面的弯弯绕绕着实不少。 “娘，您忘了我娘家就是做小买卖的，也算认识些门路。咱们真要做买卖，也不至于抓瞎。”秦氏连忙道。 她娘家在城北，距离婆家有一个时辰的脚程。虽然远了些，可毕竟都在阳城，很多东西是互通的。 秦氏原本只是提这么一嘴，现在越想越觉得可行。 “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小满不过是下了一回厨，你这都扯到哪里去了。”高氏没好气道，觉得这儿媳太不踏实了，小满不过做了点吃食，心思就飞到天边去了。 若钱这么好挣，哪里还有这么多穷人。 蔡小满却觉得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她本就想靠这手艺挣钱，有人提起她正和她心意。 “娘，我觉得嫂子说的挺好的，要是我做的吃食真有你们说的这么好，拿出去卖能挣点钱那可多美啊。我现在还欠了二姐十八文钱呢，到时候就可以还清啦。” 蔡小雪佯怒道：“我都说了这钱不要计较，再说了又不是你自个花了，现在还拿出来说事。” “那我也得记着，这可是你的嫁妆钱。”蔡小满笑嘻嘻道。 蔡小雪顿时红了脸，捏着小拳头砸在她身上，嗔怪道：“你胡说些什么呢，再这般我可就不理你了。” “姐姐，别不理我，我再也不敢了。”蔡小满笑嘻嘻的讨好道。 秦氏听这话心里很是高兴，连忙道：“小满，你放心吧，你嫂子我从小就跟家里做买卖，我说能挣肯定错不了。” “这些事后头再说，先说当前的事。”蔡老根直接把这话题给终结了。 秦氏顿时不敢再吱声，心底却开始盘算了起来。 “顾秀才那边我今儿已经让人送去拜帖了，明天咱们上门送礼。孩子娘，你这次多给小满些钱，食材啊啥都买最好的。咱们这次送礼可不能跟上次一样马虎，总得让他们瞧瞧我们蔡家人是知礼、讲礼的。” 为了表示诚意，蔡老根还专门去找了人。顾秀才母子那举止、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大户人家最讲究礼数，之前直接上门兴许让他们不痛快了，所以才有后面那些事。所以也就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办事，让他们知道自个的诚意。 所幸顾秀才也没那么麻烦，他听全套礼的时候，眼前都发晕了。想不明白这些人咋这么多事，不就一个上门做客，一来一回的能把人给折腾死，多少事都给耽误了。 “明儿一大早我带她去逛街，想要什么我直接掏钱就是。”高氏自然没有意见，虱子多了不怕咬，之前都肯拿出五十文钱给从不曾下厨的蔡小满胡闹，现在知道她有这手艺自然也就不会吝啬了。她再吝啬，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掏钱。 蔡小满听这话心里乐得很，这次因为钱不够，买的东西算不得顶好。比如那糯米粉，就不够细白，药材炮制的只算是中流等等。若是能买到更好的食材，那么做出来的食物味道也就会更美味。 “娘啊，今晚的饭菜也让三姐做吧！不，以后都让她来做饭吧。”蔡小虎把盘子舔了一遍，把骨头都给嚼了，吐出渣渣这才抬起头来。 这话一落，所有人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天天吃这么贵的糕点和煲汤不太可能，可每天都得吃饭啊，这些玩意做得这么好，饭菜也不在话下。 不过没人开口要求什么，非常尊重蔡小满自己的意见。 蔡小满自然不会推辞，笑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以后灶上的活儿就交给我吧。不过我生火不行，得有人帮忙才行。” “我，我！”蔡小虎积极举手，在厨房里帮忙，就能偷吃了！ 算盘打得好，却被高氏残忍拒绝了。 “你下个月初就要上学堂了，我听说每日还有不少功课，这些都得吃饭前做完，省得浪费灯油钱。对了，到时候给夫子也送些糕点，希望他能多照应。” 蔡小虎的脸顿时垮了，上学什么的最讨厌了！ “想要帮忙是得鼓励的。”蔡小满笑道。 蔡小虎顿时又活了过来，眼睛亮闪闪：“还是三姐最疼我。” “你就负责洗碗吧。” 厨房里顿时传出一道惨叫声。 ☆、第 14 章 煲汤和点心只是小食，不能完全代表蔡小满的水平。 家常饭做得好不好，不仅仅看味道，还得看是否经济、营养是否均衡、以及效率如何。 蔡家虽然在普通人家里还算殷实，却也不是可以随意挥霍的。再加上家里人不少，个个食量都大，吃食上的开支很大，也就更加需要算计。 营养方面自是不用说，需要懂得如何去发挥食物本身营养的最大效用，还要满足家里不同状况人的身体情况。比如若是家里有老人，那么有的饭菜就必须是好克化的。 这些之外效率也非常关键，普通人家不像富贵人家那么悠闲，还需要奔波生计，家里的活儿也很多。若做一顿饭消耗太多的时间，成天窝在厨房里除了做饭啥都干不成，那么即便做得再好吃、花钱再少也是不合格的。 家里的菜在一大早的时候，高氏就已经买好。这里和后世情况差不多，有专门的菜市场，也有临时的早集。前者相对稳定和贵一些，后者则比较便宜。 身为一个合格的主妇，摸清楚附近最经济实惠的市场，是必修的课程。高氏经常为了便宜，来回花了一个多时辰去其他地方买耐得住放的菜，一买就是上百斤。得亏她力气大，才能从这么大老远的挑回来。 比如这段时日他们就吃萝卜吃到吐，虽然秦氏和高氏已经想尽办法的变换花样，可也耐不住这么吃的。 蔡小满扫了一眼家里的饭菜，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三姐，晚上咱们做啥好吃的啊？你炒菜吧，炒的菜才香。”蔡小虎溜了进来，刚才那些点心和煲汤，非但没有把他的馋虫压下去，反而更加希望晚饭快点到来，害得他都没心思出门玩耍了。 蔡小满扫了他一眼：“美得你，炒的菜多费油啊，天天想着吃炒菜。” “可是炒菜好吃啊，每次有炒菜我都能多吃几碗饭呢！”蔡小虎一边想着一边吞咽口水。 “那正好少吃一点，咱们还能省点粮食。”没等蔡小虎哀嚎，蔡小满又道：““别再叽叽歪歪，赶紧给我烧火去，我已经想要晚上要做什么。” 蔡小虎没再二话，将火种从土灰里扒拉出来，熟练的放入柴火将其点燃，一边不忘问道：“三姐，晚上你要做什么啊？” “猪肉炖粉条、蛋花羹、萝卜丸子、番茄黑鱼还有红薯黄金烙饼。” 猪肉是肉类里最便宜的，与上一世相反，这里的瘦肉便宜肥肉贵。此时的人们多以体力劳动为主，荤油可以提供更多的能量。像蔡大江就不能吃素油，他干活费力气，容易饿得太快。 阳城有晋江河，鱼类丰富所以也不贵。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番茄也是自家院子里种的，虽然住在城里，可大家伙依然见缝插针的养殖和种植，能省一点是一点。萝卜和红薯是高氏之前千里迢迢挑回来的，十分便宜。 蔡小虎很配合的吸溜了一下口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除了蛋花羹，都是我没有吃过的，肯定超级好吃。” 阳城平民家里多以火塘为主，不仅仅能烧菜做饭，冬日的时候还能起着保暖作用。每天晚上都会埋下火种，第二天用这些火种升火即可。火种是不可以灭的，这会相当的不吉利。 此地虽不及北边寒冷，可因为潮湿冬日阴冷的感觉也十分难熬。平日一家子就会坐在火塘边取暖，吃食也基本是边烫边吃，防止菜会冷掉。柴火比火炭便宜，而且温度还高，辐射面积大，是很多平民家庭的选择，只是烟味也会比较重。 若一直待在厨房里，整个人都灰蓬蓬的。 蔡小满让蔡小虎把米给淘了，将煮饭的锅放在火灶旁边，这样一来一边可以炒菜一边可以做饭。只是每次要记得转动锅，否则一边很容易糊掉。 蔡小虎年纪虽不大，平时也皮得很，可是干起这些家务却并不含糊。穷人孩子早当家，再溺爱也不会让孩子什么都不会。 有了煲汤和做点心为基础，蔡小满现在已经基本适应这个厨房的操作，所以同时开工，以节省时间。不仅仅为了效率，也防止这道菜做完上一道菜就给凉了。 蔡小满先将肉片切好，用酱油腌制放到一边，然后开始切萝卜丸子要用的萝卜丝和瘦肉粒，她的刀工比之前熟练了不少，看得蔡小虎目瞪口呆。 “三姐，你这一手交给我吧！” 蔡小满诧异：“你也想要跟我学做饭？” “你这一手用来打架，绝对是武林高手啊！”蔡小虎双眼都要冒出星星来了，却把蔡小满听得嘴角直抽抽。 这么说，我还教你才怪了！ “别成天想着打架，你下个月就要上学堂了，给我收收性子。”蔡小满嘴里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慢下来。 蔡小虎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三姐，我不想去读书，你帮我跟爹娘说说呗。我想跟舅舅一样，出去跑船挣大钱！” 说到跑船，蔡小虎立马又精神起来，脸上尽是憧憬。 “你如果要跑船，那就更应该去读书识字。否则出去就是个睁眼瞎，别人把你诓了都不知道。”蔡小满现在看他确实不像个读书的料，性子太跳，安静不下来。可家里人希望能出个读书人，不仅能光耀门楣，还可以减税。 不过这种事说不准，兴许去学堂了就突然发现知识的可贵，想要钻研也不一定。不管如何，基础教育绝不能拉下，以后路子才会更广，可选择的事更多。 “可是读书好难啊。”蔡小虎哭丧着个脸。 蔡小满听到这话直接将手边的事停下，一脸严肃道：“你还没去怎么就知道难？难才值得去做，这才是男子汉。你这么怂，出去可别说是我弟弟。” “可是，可是……”蔡小虎委屈极了，憋了半天才开口道：“会打架才是男子汉！文绉绉的一点气概都没有。” “君子六艺，其中就有射、御两样。只会打架那是莽夫，跟男子汉大丈夫没关系。” 蔡小虎眨巴眼，三姐现在懂得好多啊。 他安静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的开口：“你们都不去，不也过得好好的吗？为啥让我去，还花这么多的钱，还不如给大哥呢，大哥现在在那个造纸坊又累又没钱。” 蔡小满这才明白问题所在，这小家伙还不完全的没心没肺啊。 高氏是个爱唠叨的，又喜欢把钱什么的挂嘴边。她经常跟蔡小虎说，送他上学要花掉很多钱，家里就要被掏空了云云。 她的本意是希望蔡小虎能够好好学，另一方面也有向街坊邻居炫耀的意思。毕竟能送上学的人家并不多，这不仅仅要花不少钱，还耽误挣钱。这里的孩子很早就开始去做学徒，开始为生计奔波了。再不济，也会帮家里干活。 送去上学，那就意味着少了一个劳动力，还得往外掏很多钱。虽然大家都明白读书的好处，可大多都先只看眼前。 这么唠叨不仅没有让蔡小虎有一颗奋斗的心，反倒更加退却了。尤其高氏还一直把让蔡小虎考个状元，给她挣诰命的话挂在嘴边，让蔡小虎压力更大了。 蔡小虎暗地里去找去了学堂的孩子调查过，结果让他更加不想去了。王家宝因为背不了书，手都被抽肿了，连碗都拿不了。他爹娘知道了，不仅没有安慰他，反而还罚他不能吃饭。 平日里王家宝的爹娘多疼他啊，每天都给他好多钱买吃的，可只要在学堂被夫子说个一两句，连饭都没得吃。 他还曾去问过王家宝都让背啥，结果一听眼前就开始冒星星了，完全听不懂啊！他还试着拿毛笔描红，结果写成一坨子，顿时觉得王家宝写的那一坨可好了。可即便那样，王家宝还被批写的不行，又被罚了。 诸多种种，让蔡小虎对那陌生的世界充满了排斥。 “想得还挺多。”蔡小满擦干净手，揉搓他的大脑袋，“爹娘是希望你以后能更好，所以才会送你上学。以前家里是没钱，所以没法子送大哥上学，只能去做个学徒。现在有些钱了，自然希望你以后能更好。” “我知道爹娘是为我好。”蔡小虎低头嘟囔道，所以他自己不敢去说什么，否则就成不识好歹，有很多人想要去上学还上不成呢。 蔡小满想了想道：“读书明智，你懂得多了，以后说啥爹娘才会相信你，才会答应你的请求。否则你想要去跑船根本不可能，要不然大哥早就去了。” 蔡小虎的眼睛顿时一亮，猛的抬头：“三姐，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我好好读书，爹娘会让我去跑船？” “那就得看你学成啥样了。”蔡小满不敢保证，只给了个含糊的答案。 蔡小虎顿时整个人熠熠生辉，好像背后有颗闪闪红星一样：“三姐，我会好好读书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另，火塘是根据我们那的习惯设置，没有啥道理就因为我喜欢2333 城里养鸡养鸭养猪啥的，清明上河图里就有记载 ☆、第 15 章 蔡小满说服了蔡小虎，还答应他以后同甘同苦。他去学堂学什么，她也会跟着学什么。夫子布置什么作业，她也会跟着一起完成。蔡小虎觉得自己三姐特别够义气，心里那叫个感动，根本没有预料到未来被伪学霸碾压的恐惧。 蔡小满手脚麻利的同时开工，这边将白菜、猪肉、粉条等用小火焖，杀鱼刮鳞。她用手抓着鱼用力往砧板上一拍，刀背刷刷刷的将鱼鳞全都刮下，切开腹部取出内脏，刀在鱼身上划拉几刀，一片片薄薄的鱼片就落了下来。 她切的鱼片很薄，不仅仅为了好入味，更让数量看着比较多。有时候吃东西也讲究个心理暗示，虽然总数是一样的，可块数多总觉得好像吃了不少。 蔡家人多，一人几筷子就没了，好像没尝到味似的，如此一来好歹心理上觉得吃了不少。 鱼伺候好，又开始制作萝卜丸子，将之前切好的萝卜丁、瘦肉丁香葱等搅拌均匀，捏成一个个大小相同的丸子，然后放在米饭上头的架子上，一起蒸煮。 柴火也是要钱的，火塘废柴，但是可以在四周放锅同时一起开工，只是受热点在侧面，温度没有上面那么高，可以烹饪的东西有限，味道也容易受到影响。 这些影响在成本面前不值一提，所以蔡小满也没有执拗于将味道做到极致，更注重将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全都利用了起来。 蔡小满没有停，将鸡蛋打入碗里，开始打鸡蛋。有一把子力气就是好，虽然只有两根筷子，鸡蛋打得又快又好，胳膊还不会酸疼。 鸡蛋调好味道，白菜粉条也给焖好了，盛出来放置一边将火生旺。早就放到灶边的炖锅里的水滚开，将调好的鸡蛋放入里面蒸。 这个时候蔡小虎也把锅洗好了，蔡小满紧接着放油烧热，将姜片和手撕的西红柿放入快速翻炒，直至西红柿熬烂加水烧沸放入切好的鱼片。 “一刻钟之后就可以开饭啦。”蔡小满拍了拍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火塘太矮，时间长了腰酸得厉害。 “三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做饭好吃还快，又会打架，长得又有福相，天下第一好姐姐！”蔡小虎将自己会的所有美好的词都恨不得往蔡小满身上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无比的真诚。 蔡小满哪里不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看在他今天这么乖巧帮忙的份上，用筷子在白菜粉条里夹出一块五花肉递到他嘴边：“今天表现不错，奖励你的。” 蔡小虎直接张口用力一咬，美妙的滋味瞬间溢满整个口腔，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人生最幸福莫过于此刻了！ 在这里忙活了这么久，就为了等这么一刻。 “好次！”嘴里还被堵着，就忍不住开口夸赞，说话都不清楚了。 蔡小满好笑的捏了捏他圆乎乎的脸，蔡家兄妹除了蔡小雪，其他人都跟高氏一样壮实。即便是蔡小雪，也不是那种现在常见纤细瘦弱的，长得珠圆玉润的，先不说长相好不好看，光这气色瞧着就喜人。 南三巷里蔡家不能说是首富，但绝对是在吃上头花钱最多的人家。 相较之下，一家之主蔡老根看着就有些太磕碜了，精瘦精瘦的。不过看他一天把烟斗捏在手上，就不会有人觉得他被苛待了，这烟草可不是谁都能抽得起的。 蔡小虎虽然很馋锅里的东西，却也没有再偷吃，主动去把碗筷给摆好，便跑到厨房门口，大声吼道：“吃饭啦吃饭啦！来晚就没有了。” 声音响彻云霄，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蔡小满无语的掏了掏耳朵，这一家子的大嗓门也是不能好了。 “啥？这么快就弄好了？”高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脸不可思议。 她的手里还捏着正在制作的鞋底。一边还用针在头上轻轻刮了刮，看都没看就精准的扎进鞋子里，稍稍一用力，这针就穿了过去，手绕过去抓住另一头一扯，针和线都穿过去了。她力气大，纳鞋底又快又结实。其他精细的针线活她干得不咋滴，就靠这门手艺换点嚼用钱。 “娘，今天三姐做了好多好吃的，有猪肉粉条、蛋花羹、番茄黑鱼、萝卜丸子和红薯黄金烙饼。”蔡小虎跑到高氏跟前，一边说一边吸着口水。 高氏闻言更是惊奇了，这么多花样竟是这么快就做好了？平日他们就做个大杂烩，也比这快不了多少。蔡家好吃，可厨艺却只是一般，主要不懂什么花样，又没那天赋能自个琢磨出来。所以平日除非过年过节和来客，大多也就是弄个肉汤锅底，然后烫菜吃。 简单方便速度快，味道也还不错，只要把蘸酱调好了就成，吃的是食物本身的味道。他们虽说好吃，有得挑的时候不含糊，可平日凑凑合合也没啥意见，饭量也不见少。 她走进去一看，看着围桌上摆着的热腾腾的菜，鼻子里闻着那浓郁的香味，心底当下做了个决定，这个闺女还是招个上门女婿吧！ 尤其她扫了一眼厨房里的存货，心底更满意了。食材并没有用多少，柴火虽然比平时多了些，却也差不离。也就是说这一顿饭，只比平时成本多了那么一点点，可味道不知道比平时高出多少倍。 “小满，一会粗粮饼你多拿出一些。”高氏道。这么多好吃的，一会一群吃货肯定又要添饭了。 蔡家虽然日子还不错，可也不能吃米饭吃到饱，哪怕吃的是不怎么好的糙米。谁让他们一个人就能顶别人家两三个人的食量，所以都会做一些粗粮饼添补。 这里说的粗粮饼，并不是后世营养丰富的五谷杂粮制成。主要是用米糠再添点玉米、红薯等制成。每次烙上一堆，可以放很久，吃饭的时候拿出来烤一烤就能吃。 虽然硬了点，口感也没有那么好，胜在便宜和能填饱肚子。 如此看来好像日子过得不咋样，可在南三巷里已经是非常好了，有的人家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沾点肉味，粗粮饼也难以吃到饱。 这一切都源于蔡老根养蛐蛐儿的手艺，虽然瞧着不太正经，可挣得多。大家眼看着他们一家子从刚分家时候还靠着高氏娘家帮衬，一直走到现在的样子。 不少人也想去学他养蛐蛐儿发财，结果不用想，没一个成的。大家不由感叹，怪不得这么能挣钱呢，别人都干不了，能干的可不就赚大发了。 晚上果然不出高氏所料，杂粮饼比平时多吃了快一倍！不过她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说些什么了，因为她已经撑得要扶墙走路了。 庆丰楼的饭菜虽好，可因为价钱摆在那里，根本不敢放开肚皮吃，而且很多都是不下饭的。而蔡小满做的吃食，全都是好下饭的玩意。白菜粉条和番茄黑鱼的汤汁用来蘸着吃饼，那粗粮饼都多了肉味变得美味起来。再加上大家想着粗粮饼子又不值钱，多吃几个也没啥，也就不怎么约束自己了。 锅里碗里被吃得蹭亮，都不用洗碗了，就这蔡小虎还用饼子在所有碗里碟里擦了一遍，想看有没有漏网汤汁让他蘸着吃。 “就这么个吃法，真是要吃穷哦，嗝——”高氏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叹道。 蔡大江道：“娘，今天师父找我说话了，说我现在学的不错，不用再做学徒了，跟着大家一起开始做纸，工钱也会涨不少。” “真的？！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憋到这个时候才说啊。”高氏顿时坐直了，一脸惊喜，“这喜事真是一桩桩啊，我可总算等到这天了。” 说着，眼睛竟是红了起来。 蔡大江见此，一脸愧疚开口：“娘，都快孩儿没用。” “说什么傻话呢，你们能好好的，我们当爹娘的再辛苦也值得。”高氏笑得见牙不见脸，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大儿子。 他这大儿子啥都好，就是太憨了，所以她才会给他娶会颇为精明的秦氏。他的手艺早就学好了，却一直只能做个学徒，她虽然知道手艺人学艺的时候很苦，却也知道这有些不对劲。 偏又不能多说什么，若是惹恼了师父，这一行都会混不下去，那之前的工夫都白费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不是说说而已，是表现在方方面面的。 如今，她总算放心了，好歹不是故意针对他。想要学手艺，刚开始受点委屈也是正常，有的学徒还被打骂当奴仆使唤呢。 秦氏也非常高兴，虽然现在公爹是个能挣钱的，可她很清楚以后要靠的还是自个丈夫。 “现在你外头的事稳定下来，也得把心分一点到家里了。”高氏别有深意道，还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秦氏。 “娘，你这话是啥意思？是还有啥活要干嘛？”蔡大江听不明白，家里的活他没含糊过啊。 秦氏却听懂了，嘴里发苦，喜悦感瞬间抽离。 她已经嫁进来一年多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婆婆一直明里暗里的敲打，却一直没提到面上来说，现在终是忍不住了吗。 莫说婆婆她心底也很是着急，上次回娘家还偷偷去看了大夫，花钱吃了几贴药调养，可就是不见效。 高氏直接明白开口：“你和你媳妇成亲也有一年多了，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了。” ☆、第 16 章 蔡大江顿时红了脸，傻乎乎的挠了挠头道：“娘，你在大家伙面前说这干啥。” “这有啥不能说的。”高氏白了他一眼，“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趁着年轻好生养的时候多生几个，以后也能早点享清福。” “娘，这事急不来，该有的时候就会有的，我们还年轻呢。”蔡大江心底其实并不着急，莫看他只会闷头干活，心底还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之前他根本挣不来几个钱，基本都是靠爹娘养着。他自己这样已经很没出息了，总不能生了孩子也得靠爹娘。现在虽然工钱涨了，可刚开始到底还是少了些，等过一阵多起来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他们还年轻，孩子啥时候没有，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秦氏低着头没敢吭气，没有孩子这种事对于女人来说，是最大的痛处。不管再如何好，光着一条就能让人万劫不复。 “这事不急还有啥事可以急的？”高氏不乐意了，看向秦氏的眼神都变得凌厉不少，打定主意今天要敲打敲打。 “这都一年多了，肚皮还没动静。南一巷的孙发财比你们还完成亲半年呢，现在他媳妇的肚子都已经挺得高高的了，过不久就要生了！别人问我你们咋还没动静，我都不知道该咋说。” 秦氏的脸煞白，外头怎么传的她很清楚。虽说每一家新媳妇的肚子都是被人盯着的，也知道自己的事别人家管不着，可还是会忍不住在意。若非自家男人每说啥，她真的是门口不敢出了。 原本品尝到美食的喜悦气氛，因为这么个气氛瞬间变得低气压起来，连喘气都下意识放轻。 高氏本来只是想敲打敲打，可越说越生气，想到有人拿这事笑话他们家，她的气就不顺。想当年她嫁过来第一年就有了孩子，还是个大胖小子！当时她的日子可不好过，哪里像现在好吃好喝的，整个南三巷也找不到几家他们这样的。 结果呢，这媳妇的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每次别人问起，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真是丢尽了脸面。 秦氏抿着嘴一声不吭，高氏越看越生气，平日不是能说会道吗，这个时候怎么就哑巴了？ “你别以为不吭气就行了，每天看你到处跑来跑去瞎忙活，一看身体就是康健的，怎么肚子就这么不争气？我看你们就是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这话说得就有些刻薄了，秦氏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平日她也是个泼辣的，可面对这事的时候，连吭气都不敢。 蔡小满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高氏不是个坏人，可若一直把这种话挂在嘴边，以后和大嫂之间的关系必定是不会好。 一个家最重要就是拧成一股绳，她可不希望家里鸡飞狗跳的。 她眼珠子一转，在蔡小雪耳边‘小声’道：“姐，以后咱们家人也会这样吗？那我还是不要嫁人了。” 声音虽然压低，可在座的人都听得清楚。 蔡小雪的耳根红了起来，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成天都想些什么呢，这种事是我们姑娘家该说的吗。” 蔡老根这时放下了手中的烟斗，瞪了高氏一眼：“在孩子面前也没个把门的。” 他虽然也着急，可听到蔡小满这么说，也有些于心不忍。若是自己闺女到时候遇到这种事可咋办？ “咱们家的事还容不得别人说，孩子的事是要紧，可逼着就能有了？” 高氏虽然心底还是有气，却也不好再摆婆婆谱，她今天也就是想要敲打一番而已。这秦氏平日总是想些有的没的，成天还喜欢跑回娘家，对她也没其他媳妇那样恭敬，这也是让她老实些。别成天不干正事，忘了一个媳妇的本分了。 “明儿去顾秀才家送完礼，咱们就去找万神婆。多带些好东西，感激的同时也让她给你们两口子瞧瞧。”高氏见差不多，这才道出这话。 先给棒子再给糖，这招她还是明白的。 秦氏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她原本还想着怎么提这事，没想到婆婆已经想好了。她不是不能去找万神婆，可苦于囊中羞涩，又不好意思用这个借口要钱。 “娘——” 高氏摆摆手：“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我刚才那些话也是为你们急。话是难听了些，可这理却是没错。” “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呢。”秦氏讨好道，她这个婆婆平日也还算好相处，不会故意找茬，或者故意给她派很多的活儿。虽然还是难免会有些矛盾，可比起别人她已经算好的了。 其他不说，光吃食这一块就不会苛刻。不少人家媳妇吃的比其他人差多了，她娘家就是如此。她的嫂子们连桌都不能上，她这做闺女的都比嫂子吃得好。要知道她这做闺女的已经比家里的男人们吃得差多了，从小都是好的要留给家里的男人，这也是她刚嫁过来一年就胖了不少的缘故。 蔡大江也道：“娘，你放心吧，孩子的事我们一直在抓紧，很快你就能抱个大胖小子了。” 高氏听到这些话这才气顺了不少，缓下声道：“这些日子我让小满多给你们做好吃的补补身子，你们也别成天想着这事，大夫说了，孩子的事是越想越不容易有。” 秦氏和蔡大江连连点头应着，这事过去家里又恢复了平常的气氛。 第二日，蔡老根带着高氏和蔡小满一起登门拜访顾秀才。 之前顾秀才病倒，只有寡母撑家，蔡老根也就不好登门。如今蔡小满也醒了，顾秀才也好了，就必须得家主亲自登门才有诚意。 顾家那大门明显瞧着就和其他人家不一样，虽然瞧着比较破旧，可那底子还在，瞧着很是气派。门口还立着马栓，上面雕着一头狮子。这马栓可是不便宜，很是一般的都能值几亩地呢。 这个宅子已经有十来年没有人居住，很多人都已经忘了这户人家了，直到顾秀才回来有些老人才想起了当年的事。 从前这里是属于一位姓夏的布商，也就是顾秀才的母亲娘家。这姓夏的布商买卖做得还不错，所以才能置办这么大的宅子。只可惜子孙运不佳，很大年纪了才得了个女儿。 布商后来领养了个义子，与自己女儿差不多一般大。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大家都道这布商必是把义子当做女婿养。如此一来这家产也就不会流落在外，也不用担心闺女嫁人之后没有兄弟撑腰。 这义子是个争气的，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没多久一家人就搬走了，也就不知道后来如何了。这所大宅子也就这么空了下来，一空就是十几年。 “咚咚咚——”蔡老根敲响了大门，等了好一会，大门终于被打开。 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郎印入眼帘，他面容白皙，眉眼俊俏，穿着蓝色长袍，身姿若竹，略显消瘦。此时已经能看出，未来必会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蔡小满心底有些诧异，这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顾怀瑾是个阳光少年郎，所以才会那么热心把她救上来。可事实上他看着眼神冷漠，一副疏离的模样。最关键是他身上还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气息，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不过对方把她救上岸是事实，兴许有些人就是表里不如一吧。要知道他们两个人年纪差不大，身高差不多，可她壮得跟个墩子似的，顾怀瑾则非常纤细，想要把她救上来那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否则一个不小心，很可能没把人给救上岸，自己也给沉下去了。 “顾秀才，这是小女小满，多谢您那天出手相救，才没有让小女遭祸。这些是我们的一些心意，还请你务必收下。”蔡老根直接开门见山道。 蔡小满则朝着他鞠了一个大大的躬，真诚道谢：“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有今日。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小点心和煲汤，我听说您为了救我还病了好久，所以专门给您熬着补身子的。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自家弄的也干净，还请你笑纳。” 因为之前的经验，还以为要扯掰一会，对方才会收下，没有想到顾怀瑾只微微点了点头，道：“有心了。” 事情顺利本应该高兴，却让已经打了一晚上腹稿的蔡家三人噎了好一会，精心准备的话竟然没说就搞定啦？那些话他们可是费劲脑汁才想出来的，充满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啊，顾秀才，你真不打算听一听？ 心底虽然有一股莫名的遗憾，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毕竟顺利是最好的。 蔡老根最快反应过来，笑眯眯道：“不是啥值钱东西，比起您的恩情差远了。” “请进吧。”顾怀瑾表情未变，侧着身子让三人进来，看到最小的蔡小满手上拿了不少东西，下意识要接过来。 蔡小满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的礼物送出去了，心底很高兴，直接就给递了过去。 东西刚一转手，顾怀瑾那严肃淡漠的表情顿时裂了。 ☆、第 17 章 顾怀瑾苍白的脸色憋得微微发红，硬撑着才让自己站稳了，提着东西的手却控制不住的发颤。 这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啊！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他们拿的真的是一样的东西吗？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的轻松？ 顾怀瑾努力的维持着面部表情，深吸一口气硬撑着，他望了一眼自家长长的走道心底充满了绝望。单手将这些东西提过去，他的胳膊会折了吧？ 不，他压根就走不动几步路吧。 “哎呀，小满，你也太不懂事了，你怎么能让恩人提呢，这是你的谢礼，你亲自拿才有诚意。”高氏一瞧这状况就知道不对劲，这些玩意有多重她清楚得很，顾小秀才这小身板，哪里是可以提得动的。 蔡小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把礼物给抢了回来，“我来，我来！” 太过激动，顾怀瑾又没反应过来手未及时放开，整个人硬生生被蔡小满拖过去半步。他那冷漠的表情，彻底是绷不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倒是有了这年纪该有的神态。 “小女天生力大无穷，顾秀才要是不嫌弃，以后让她经常给你干点粗活。这丫头其他不行，这点倒是利索。”蔡老根说得随意，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底很是骄傲，一副我闺女可能干的样子。 高氏原本想要瞪他一眼，这话说的，他们家小满虽说还小，那小模样一看就还是个孩子，可到底男女有别，哪能上赶着进别人家干活点。若是传了出去，外头得怎么想！ 可随即一想，这顾秀才是个能耐人，比小满又大不了几岁，若是有来有往能凑一对，那可不就更好了？ 虽说寡母带的儿子不好嫁，可他们现在没有别的族人，就在这南三巷里，有他们看着还怕了不成。之前瞧那夏氏也不是个刻薄的，细声细语的不像是个厉害的，影视挺好相处的。 再说了他们家小满也不是那可以欺负的主，顾秀才瞧着也是个有主意的，看着人也不错，应也不会让小满受委屈。 即便没有这个原因，跟顾秀才交好只好不坏。老大媳妇之前就在她耳边提过一两句，原本还不觉得什么，如今想想确实有些道理。再者，他又是小满的救命恩人，本就该多照应。 一个寡妇带着儿子确实比较艰难，她可是听说了，自打这两母子搬进来之后，就极少上街买东西，偶尔会让人送些米面。顾秀才救了蔡小满之后病倒，极少出门的夏氏还去当铺把一件首饰给当了，如此看来只怕日子过得不怎么好。 所以上次他们送不进礼，扔也要把几只鸡鸭给扔进去，就想着给顾秀才补补身子。怕他们没钱买好吃的，把身子骨耽误了，那可就罪过了。 要问为何人家家里吃啥都这么清楚，这只能说是群众的力量了。这巷子里就没有啥秘密，谁今天去了哪里买了什么跟谁说了话，能瞒得住人的还真是不多。只不过后来变不变味，有没有明明捡了一文钱最后传成找到一处宝藏这种情况发生，就不好说了。 “对对，挑水洗衣做饭啥的，我这闺女都做得可好了。人长的也有福气，万神婆说了她福气重，身边的人都跟着交好运呢。”高氏连忙应和，看向顾怀瑾的目光，都多了点别的东西。 长得唇红齿白，看着有些瘦弱却不至于弱不禁风的短命相，背挺得直直的，很有精气神，真是越看越喜欢。 顾怀瑾微微皱眉，是他多疑了吗，怎么觉得这妇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娘——”蔡小满暗暗用手肘推了推自个娘，她这眼神也太明显了吧。他们是来道谢的，想些有的没的，别让对方误会了。 还有，她才多大年纪啊！ 高氏这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把赤——裸裸的目光收了回来。 顾怀瑾将三人领到堂中，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放下下。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腐朽之气，典型的太久无人居住而致。柱子、房檐上的漆已经掉落，看起来有些萧索。 这个宅子很大，虽只是看到一小部分，可想到只有两个人住，也是怪冷清的。 尤其若是要打扫，那可真是能累死人。 “我们心底很是感激，却不知道该送些什么，还请莫见怪。”蔡老根坐了下来便是开口道，“这些纸可能不比你平日用的，因是我大儿子做的，所以也就一起送过来了，希望凑合还能用。” “你们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顾怀瑾道，明显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于我们可是天大的恩情！小满，愣着干嘛，赶紧让顾小秀才看看你做的吃食。”高氏给蔡小满使眼色，一副着急模样，生怕慢了会怠慢似的。 “现在？”蔡小满愣了愣，当场把礼物打开合适吗？而且还是新鲜的吃食，这是当场让人必须吃的节奏啊？ 高氏看她傻头傻脑的样子，顿时急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赶紧的，那煲汤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 娘亲啊，你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吧，您还记得您的闺女没有满十岁吗？ 蔡小满无奈，只能照做。 煲汤的盖子掀开的那瞬间，整个屋子顿时充满了浓郁的香味，沁人心扉。轻轻吸一口，通体舒爽。 这次有了金钱的支持，而且还放了话，只要东西好不差钱。她也就毫不客气的挑选了最好的材料，连煲锅都重新置办了。 价钱虽然高了些，可出来的东西也是之前所没法比的。味道自是不用说，营养价值也更高。她这次挑选的药材都是最好的，年份足、炮制工艺也好。 有时候同一味药的药效有差，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药材本身的问题。 高氏咽了咽口水，连忙道：“这是小满做的枸杞头鸡骨草猪骨汤，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最是滋补了。你平日用眼多，这个清肝明目，最合适你这种平日常用眼的。我二闺女平日经常做那针线活，也常用眼，就是喝了这个，眼神倍儿好，一里外的景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呢。” 我的亲娘也，您这涉嫌虚假安利啊，二姐就昨天喝了一次，况且哪有这么神啊。 “你们这厨房在哪？我去给你拿碗筷，赶紧试试这味道。” 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查看，这架势还真想去找厨房。 蔡小满连忙把她拦了下来，不带这么自来熟的。 高氏这才反应过来，也觉得自个这样有些不妥，刚抬起的屁股又给坐了下去，讪笑道：“小满，赶紧把糕点也拿出来，让顾小秀才现在就尝尝。” 当食盒打开，顾怀瑾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如白玉一般的莲花状糕点，被精心的摆放在铺着粉菊花瓣的餐盘上，又拼成了一朵盛开的花朵。瞧着既雅致又馋人，让人很想知道如此精美的点心，到底是何味道。 “这些都是你做的？”顾怀瑾不可思议道，这两样吃食，就这模样的气味，即便是在京城不错的酒馆，那也是能摆得上桌的。 一个不及十岁，还一团孩子气模样的小姑娘，竟然会有这样的手艺？ 高氏连忙道：“对，对，这些都是小满亲手做的。她啊，天生就对家里的活计很是擅长，不管什么到她手里，都能变出花儿来。” 蔡小满有些哭笑不得，娘啊，你这夸得有点过了头吧，人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哦。 类似这种夸赞自家人女儿的话，顾怀瑾以前也曾听过，尤其在小小时候考中了秀才，还拿了案首。那个时候他春风得意，踏入家门的人无数。未曾想他爹一遭难，一切如同过往云烟，瞬间全无。原本舔着脸的人，见到他躲都来不及。 “那很能干。”顾怀瑾肯定道，若是从前，这点小事根本不予理会。 高氏闻言大喜：“可不是吗，我这闺女绝对是家里一把好手，娶回去……” “娘！”蔡小满连忙出言打断，这些话说得也忒露骨了，没看对方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高氏却完全没有察觉，话到嘴边又被迫咽回去，很是不痛快的皱了皱眉：“叫我做什么？” 这个时候蔡小满又不好明说什么，正寻思着找什么借口，突然一个黑影飞了进来。那速度叫个迅猛，来势汹汹。 蔡小满下意识连忙张开手往高氏面前一挡，手一挥，把那‘暗器’给甩到了一边柱子上。 “砰——”的一道闷声，就再没动静。 ☆、第 18 章 在场之人定睛一看，看清楚那飞来之物，脸色各异，十分精彩。 原来那暗器竟然是一只大公鸡，现在被蔡小满这么‘轻轻’一甩，砸到柱子上就没了动静。谁也没有上前查看这鸡是死是活，完全被震惊住了。 这得多大的力气，才会把一只好几斤重，速度很快的鸡拍晕或者拍死在柱子上？这柱子距离肇事者可是近一丈远。最关键是肇事者还是手轻轻那么一扬，那只鸡就‘砰’的一声被甩飞了。若是用尽全力，这只鸡会不会穿过墙壁飞到街上去啊？ 顾怀瑾的眼神扫向蔡小满的手，小手白皙圆润，手背上还有窝窝，瞧着很软很好捏，跟棉花糖似的。这样的一双小手，怎么看也不像是带来如此力量的。手上更是没有一丝痕迹，好似甩的羽毛不是几斤重的鸡。 高氏脸都白了，原本还想继续夸赞蔡小满贤惠温柔体贴善良等等品质，现在彻底歇了心。脑子里一直在无限循环，完了完了，嘴边的鸭子飞了，要当状元的女婿也没了。 如此彪悍的媳妇儿，谁敢要啊！稍一不留神，就被弄死了啊。 蔡小满也没法淡定，她虽然很清楚自己自己的力气很大，可是并没有测试过。只是劈柴挑水的时候，会大概什么情况。刚才猝不及防，所以也不注意控制力道，哪里想到会有如此震惊的效果。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样的力气要是放在上一世，稍稍一培养弄个举重世界冠军之类的，肯定不在话下啊。 那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么一把子力气用在厨房里，好像有那么点浪费。 蔡老根是第一个从这凝固的场面动起来的人，他走到那只鸡跟前，扫了一眼道：“这不是上次我们送来的那只公鸡吗？” “也，还真是。顾秀才你怎么还留着没吃掉，这鸡我们养得好，吃了大补的。”高氏回过神，走上前打量了一眼，立马认出了这是自家之前养了一年的公鸡。当时他们扔进来了一只公鸡和一只老母鸡，自家养的鸡哪怕混进鸡群里她都能认得出来。 顾怀瑾抿着唇没说话，眼神有些躲闪。 “哎呀，顾秀才，您也太客气了，你是为了救我们小满才病了，送这些礼是应该。我就说咋你的气色瞧着不大好，原来没吃这些鸡补补啊。”高氏拍着大腿，心底很是不赞同。 她虽说没在这屋子里晃悠，可凭借她多年的眼里，还有之前得到的消息。这顾秀才家只怕日子过得颇为清苦，之前都那样了，有鸡也不知道杀了补补。 面子再重要有身子骨重要？况且又不是乞讨来的，是别人的谢礼，是对人品的肯定。脑子这般死板，高氏甚至觉得其实小满不能嫁过去也挺好。 如此不灵通的人，以后日子只怕不好过，小满嫁进来也不得劲。 这么一想，高氏心底的那点遗憾，顿时消散了差不多。 顾怀瑾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鸡问道：“它是死了吗？” “已经死了，一会正好拿去炖了，长这么大肉正好吃，再过一段时日那肉就老了。”蔡老根上前轻轻踢了一脚，那只鸡一点反应也没有。 顾怀瑾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高氏以为他心疼这只鸡。 “这鸡养着就是为了杀着吃，今天正好赶巧了。” 顾怀瑾的表情依然不太好，一直盯着那只死透了的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还有些郁闷？ 蔡老根见状，心底有些不得劲了。 这是个啥意思，怪她家小满把这只鸡错手杀了？这又不是故意的，要怪也怪这只鸡太冲动，你这么快冲进来干嘛，把人生生吓了一跳。她家小满是孝顺，以为有人要害她娘，这种孝举应该大赞才是！ 再说了这鸡本来就是拿来吃的，早杀晚杀都是杀，吃肉的时候不在意，这个时候就瞧不惯了，这就太没劲了。 高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是几个意思啊？还要怪他家小满杀生不成？ 天下父母多是如此，自家孩子可以打可以骂，别人要是说点不好，就能火冒三丈，完全没法理智。 两人都是特别护短的，要不是还惦记着顾怀瑾是蔡小满的救命恩人，早就冲上去问你这是啥眼神、啥表情了，非要弄出个所以然来不可。 蔡小满却明白了过来，道：“顾秀才，你若是不嫌弃，借用一下厨房，让我把这只鸡处理了吧。像您这样的人，肯定不沾染这些事的，与其到时候找别人，还不如现在让我来。” 蔡老根和高氏枉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顾秀才和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又不一样，瞧着就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虽说现在似乎落魄了些，以前日子必是过得不错，家中琐事不用着手亦是正常。而穷人孩子早当家，杀鸡这种小事小虎这么大的小子都能做了，哪里想着顾小秀才不会。 顾秀才的母亲夏氏瞧着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怕是看到杀鸡还会哭，也不可能做这事。如此一来，送鸡岂不就是给人送难题了吗？ “对，对，这种粗活就让小满去做吧，她手艺好，肯定不会糟蹋了这只鸡。”高氏连忙道，心底想着有这一出怕也是天意，正好让顾小秀才亲眼瞧瞧小满的能耐。 刚才他分明不太相信，这些吃食是小满做的，如此一来正好能够表现一下。 在高氏女婿候选名单里被删除的顾怀瑾，名字再次出现了。 “这……”顾怀瑾有些犹豫。 “小满手脚特别麻利，弄得又快又好，你在外头找人可做不得这么好。”高氏赶紧道，拉着蔡小满就往外走，“厨房在哪儿，现在伺候了正好晌午就可以吃了。” 这宅子虽然比较宽，却也不是庭院深深，高氏不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厨房。一看厨房里的样子，顿时傻了眼。 这厨房里叫个邋遢，好像被大风吹过一样，锅碗瓢盆到处乱放。还有不少没清洗，堆积在那里。地上还有不少碎片，也没来得及打扫。 莫看高氏五大三粗的，家里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在整个南三巷都是出了名的。大家都说一进这蔡家，就觉得不一样，干净、舒服，特别有一个家的样子。 她看到这一幕，额头的青筋都在跳了。 “这咋弄成这个样子啊？！” 顾怀瑾白皙的脸蛋微微发红，他从前只管读书，完全不通庶务。如今奴仆全尽散去，全都得自己动手。原本慢慢学着做亦可，可是母亲却总拦着不让。 她说他是家里的读书人，怎可自甘堕落做这些粗活。他如何说都不同意，甚至还哭着说对不起他的父亲，命苦之说又开始念了起来。娘亲的身体本就不好，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只能趁着她不注意偷偷摸摸。 每次被发现，又是好哭得快抽过去。他倒是不怕被骂，就怕娘亲伤心。 而他娘自己也是从小娇养着的，哪里会做这些，身子骨还不好。钱财也快全都散尽，生计都快成了问题，根本没有余钱请人。 他也曾想着给人抄书，或者寻些什么事做，可娘亲依然不许。自从父亲出事之后，他娘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本善良温柔甚至带些天真的女人，变得每天都哭丧着脸，怨老天为何如此不公，怨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忐忑，整个人变得十分阴郁。 他知道这般不好，又无可奈何。只能更加奋起读书，好歹让她心里舒坦些。只是这家里就有些顾不上了，弄得脏乱不堪。 原本就觉得不妥，现在被人指出更是羞愧难当。 高氏没多说话，直接撸起袖子准备开干：“天上的文曲星怎么能住这种地方，你放心，我一会就给你收拾整齐了。” “使不得！”顾怀瑾连忙阻拦。 蔡老根把他拦住：“街坊邻居本就应该互相照顾，更别说你还是我们家小满的救命恩人。你就让我们表达一下心意，莫要再拒绝了。” 顾怀瑾抿了抿嘴，最终没有再拒绝这份好意，拱手道：“多谢。” “我们这点算个啥，你可是救了我丫头的命！”高氏笑道，一边利索的开始收拾。虽然对这个地方不熟悉，可是平日活干多了很清楚该怎么入手。拿什么东西也不需要问，就这架势，问了还不如自个找呢。 厨房里的活交给高氏就足够了，蔡小满则去收拾那只被她不小心甩死了的鸡，结果发现这厨房凌乱不堪就算了，还真是要啥没啥啊！ ☆、第 19 章 这对母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蔡小满原本看到厨房的情形，已经猜想到没有什么调料，却没有想到你会惨成这样。 水缸是空的，柴火也就那么几根，这两样没有，她连鸡都没法烫了去毛啊。 “这几日柴火和水用得多了些，之前与人约好，傍晚时候才会送过来。”顾怀瑾见蔡小满一手提着大公鸡，站在那微微皱着眉头，这才想起了什么。 他很是窘迫的站在那，心底又羞又愧。日子过成这般，着实令人笑话。 “你还是先放着吧，我到晚上自个料理。” 蔡小满轻轻的甩了甩手上的鸡，一脸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你会弄？” 还真不会。 顾怀瑾羞愧，他从前看到的鸡都是做好的，活着的那也是斗鸡，哪里知道如何把这模样的东西，做成美食。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诚不欺我啊。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顾秀才是什么人，他的心思可不能放在这种杂事上。”高氏没好气瞪了蔡小满一眼，又不解道： “送水？你这宅子里头不是有井吗？” 阳城里百姓群居的地方，若是不靠河的地方都会打一口井，方便大家的使用。距离自家有多远，这就纯看运气了。 所以会有专门的卖水人，家里头境况比较好的，就会直接买水，让人送上门，省得自己还得跑大老远去挑。 蔡家的运气就属于不怎么好的，最近的井也得走好一阵。不过家里都是大力士，专门去让人做了超级大的水桶，一次就能填满大半缸的水，倒也不愁用水问题。 而像顾家以前有钱，自个掏腰包，在自家打了一口井。当时顾怀瑾没有回来的时候，附近的人家没少跑过来蹭水的。 他们家若是窜小道，距离顾家并不远，比起公用的井要近得多。高氏之前就打过这里的主意，蔡老根没同意。不管如何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就冒然闯入，实在是不妥。不管别人咋样，他们知道不对就不能去做。高氏虽然不以为然，却也没再打这里的主意。 现在顾秀才说他们家的水还得买？这可真是……钱多了没处花啊！ 自家的水不更好吗，谁知道挑过来的水，会不会有人往里吐口水？当然就是这么一说，可放着家里的井不用，还花钱买，这脑子绝对是被门夹住了啊。 顾怀瑾这下更是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了，他难道说他娘不让他提水，觉得这不是他该干的活。而她自己又提不动水，所以就只能买水这种话吗？ 他自个都觉得矫情得厉害，难以启齿。 若是从前的光景就罢了，如今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还讲这些，不必别人说，他也觉得荒唐至极。 娘亲现在的身子骨又不能受刺激，她到现在仍不愿相信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所以他只能明面上依着，暗地里自个偷偷干活。娘亲只看有人送来，并不看总数，也不会去计算一天会用多少，也就不会怀疑什么。 今天也是碰巧，刚好什么都没了，被瞧个正着。 顾怀瑾抿着嘴不说话，下嘴唇都快被咬出牙印。之前一直摆着小书生的模样，如今倒是瞧着很是孩子气。之前的清冷也散去了差不多，虽然硬撑着，可瞧着不仅不觉得疏离反倒觉得有些可怜。 高氏心底叹了叹，这孩子虽说很聪明，做学问很厉害，可到底也才十岁出头，以前日子过得又好，现在带着一个不经事的母亲，家里不成样也能想得通。 她之前见过夏氏，也和她打过交道，大致也知道她就是娇小姐一个。习惯别人伺候的，哪里知道怎么掌家。 也不知道这些年这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从前夏家可是风光得很，怎么如今落魄到这般地步。 所幸这顾怀瑾是个争气的，以后还是能再兴旺起来的。 “小满，你去把水缸给灌满，我去集市先买些柴火。”高氏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就要出门。 顾怀瑾连忙拦住：“不用这般麻烦，下午就有人送过来了。” “顾小秀才，这读书的事你灵光，可家这种事你得听我的。”高氏很是强横道，把平日在家的气势拿了出来，一副这里是我的天下，我来做主的架势。 顾怀瑾现在日子过得窘迫，还这般花钱没个数，这可是不行。高氏本就是个热心肠，更别提这人还救过自个的女儿，也就更加上心了。 “咱们有钱也不能这么花的，你们家这口井的水非常好，是外边比不了的。送上门的柴，虽然方便可比外头集市贵上不少，若是每天到城门口买，能至少便宜一半！钱，该花的时候要花，可不该花的咱们就算有钱也不吃那亏。” 顾怀瑾心底也很明白，除了娘亲的缘故，现在过成这样，也是因为他不通庶务。从前有任性的条件，如今却是不能。 “还请大婶赐教。”顾怀瑾拱手认真道。 高氏唬了一跳，连忙往一旁躲闪：“你这孩子，哪里用我这老妇人行这么大的礼。赐教更是不敢当，你是读书人是高学问的，这些东西不需要你学。” 顾怀瑾从前兴许也这么认为，如今经过这么多事，想法已经发生了转变。 他是该把更多精力放在读书上是真，却也不能其他事什么都不懂。生存为本，有些事你可以不去做，但是必须懂，才会适应每一种变化。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昨日还是高官贵族，后一刻兴许就被贬为庶民奴隶，多懂一些总没有坏处。 比如他现在，若是从前多学一些，也不至于狼狈如此。 他并未出言反驳，他想明白的事，无需他人认同。 高氏也没在多说什么，她说那些话也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罢了。事实上她也觉得这些活儿你可以不做，却不能不会，省得有个天灾人祸的，那岂不得饿死。 又不是多难的事，多看看就明白了。 “小满，你看料理这鸡还需要什么，我一道买了。” 蔡小满早就扫了一圈，情况已经摸清，便是道：“厨房里的东西基本都快见底了，买些米面、盐、生姜和油吧。其他菜啊啥的，你看着买就成。” 既然准备动手，干脆把一顿饭都做了。 “成，我知道了。”这么一说高氏就明白了，这里啥都没有，啥都得重新置办。还好以前的锅碗瓢盆还在，否则就跟搬了新家一样了。 顾怀瑾连忙又将高氏拦住，高氏道：“你还有啥要买的？一块说我，我正好顺道。这一带我熟，什么地方东西又好又便宜我都知道，你们刚从外地来，人生地不熟的容易被宰。现在的人可不比从前，一个赛一个的贼。” “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顾怀瑾转身还没迈出一步，就被高氏揪着领子跟拎小鸡仔似的，给提回来了。 …… 在场另外三人全都傻眼了。 我的媳妇也，才多大功夫啊，你就忘了他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是京城来的小神童啦！ 我的娘也，你这是揪小虎揪习惯了啊！ 顾怀瑾一脸呆滞，清冷之风是彻底不见，只留下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高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差点没个自己来个大嘴巴。平日她这么教训熊孩子习惯了，不管是自家小虎，还是别人家的，经常被她提来提去。 太顺手了，都忘了自个面前的孩子是谁了！ “顾小秀才，我，我刚刚，哈哈，那啥，你不要在意哈。”高氏讪笑，圆圆胖胖跟个白馒头似的的脸庞，难得浮上了红云。 顾怀瑾回过神来，耳根都微微发红。从小到大，还从不曾有人这般对他。哪怕是最严厉的夫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谈不上讨厌，就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高氏也没纠结太久，便是直接开口道：“你是不是想要去拿钱？” “这是应该。”顾怀瑾没有想到高氏说得这么直白，愣了愣才记得开口。 “你一个孩子家家的，心思别这么重。”高氏故意板着脸道，“这点钱哪用得着你掏。” 顾怀瑾还想说些什么，蔡老根道：“你没要拦着啦，我们心底现在还不踏实，总会想着若不是你，我这宝贝闺女还不知道咋样。你就让我们为你做些事，让我们心底踏实些。就当是菩萨在天上看着，我们不让他觉得我们是忘恩负义的。” 如此说话，顾怀瑾更不好拒绝了。 之前尝尽了人间冷暖，没有想到来到这么一个地方，让冷却的心似乎又暖了起来。 从前他的父亲不是没有帮助过别人，也不亚于救人一命，可是结果呢？从前说得好好的，可一遇到事，那些人早就忘记了什么恩情，躲之不及便罢了，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他以为他已经看透了这世间的冷酷，原来仍有一处带着光明。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两个干巴巴的字：“多谢。” ☆、第 20 章 顾怀瑾盛了一碗汤，带着点心走进后院。他推开房门，屋子里憋闷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瑾哥儿，他们走了吗？”一道温和柔弱的声音缓缓传来，语气里透着虚弱和乏力，“你带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窗户都被关上，屋子里十分暗沉，加上空气不流通，让人有种不愉快的窒息感。 “娘，这是他们带来的点心和煲汤，最适合身子骨不好的人食用。我瞧着不错，先给您带进来尝尝。”顾怀瑾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 “他们能带什么好东西来，不过都是些粗糙玩意。若不是我们家遭难于此，从前你哪里看得上这些东西。都是娘不好……”夏氏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可看到顾怀瑾打开窗户连忙阻止道：“不要开窗，我现在见不得风。” 顾怀瑾不赞同道：“大夫都说了，您这是心病更不能成天窝在屋子里不见光。屋子里不透气，对身子骨也不好。今儿太阳好，风不大，不会吹到的。” “娘自己的身子骨娘自己知道，娘现在不喜见这外面的阳光。这般灿烂，更显得我们如此的不幸。”夏氏期期艾艾，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泪又落了下来，整个人越发忧愁。 顾怀瑾不明白自己的不幸和阳光有什么关系，可他不想在这么任由她这么下去，便是转移话题道：“娘，你来看看这点心，这模样即便是放在京城的舒云阁也是妥当的。” 夏氏用手绢轻轻拭泪，失笑道：“这些粗人带来的东西，哪里能比得上舒云……这点心好雅致啊！” 她原本并不在意，毕竟她在这条小巷子里长大，虽从前不常出门，可这里的人是何模样她很是清楚。当初夫君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父亲觉得此处太多三教九流，对夫君未来的学习不利，便是千里迢迢的跑到了京城，这里也就被遗忘了。 哪里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现在这个地方成了他们母子落脚的地方。 若是没有这里，他们只怕就要流落街头了。自个受点苦没关系，想到她的瑾哥儿，心底就跟被刀割了一样。明明如此聪慧的孩子，怎么就要遭受这么多的磨难。 还好他是个争气的，以后科考必是能胜过夫君，能有更好的前程。可是，这条路真的对吗？夫君当初也是意气风发，可到头来贵人一句话就得下牢房，瞬间什么都没有了。官场太过复杂，瑾哥儿会不会也像夫君一样？ 夏氏想到这个，就觉得头疼心绞。 可若是不走这条路，又能如何呢？总不能跟他外祖父一样从商吧？这条路也太多的委屈和风险，又被世人瞧不起。况且，若是做了别的，只怕夫君就永远没法沉冤昭雪了。 可是…… 这条路太过坎坷，前途未卜，她可怜的瑾哥儿啊，为何就不能生下来无忧无聊，要遭受这么多的苦楚。偏偏她这个做母亲的，什么都帮不了。老天你就开开眼，把所有的苦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夏氏脑子里已经百转千回，表情在不停的变化着，最后竟是又比之前更加忧愁，看向顾怀瑾的眼神里还透着愧疚。 顾怀瑾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娘必是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从前不谙世事，哪怕年岁不小依然像个小女孩一样，天真乐观，眼角都是微弯，好似每时每刻都很欢喜。可自从家中大变之后，就开始胡思乱想，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成天愁眉苦脸，动不动就落泪，身子骨也变得病恹恹的。看到一个物件，就能联想到伤心事，整个人布满愁云。不过才一年功夫，整个人生生老了十几岁。 “是啊娘，我看到的时候也愣住了，这还是我救的那个女孩做的。没想到小小年纪，竟是这般厉害。”顾怀瑾佯作看不到他娘亲的表情变化，扬起笑容端着点心盘子抵到她面前，“娘，你吃一口试试看。” 夏氏原本并无食欲，可实在是这点心捏得太漂亮了，又是自己儿子递过来的，便是伸手捏了一只，放入嘴里细细品尝。 “这味道还真不错。”她暗沉的眼眸露出微光，不知不觉就把一只给吃完了，手不知不觉又伸向了第二只。 顾怀瑾见此，心底开心极了。要知道自从父亲出事，他娘亲就没有再好好吃东西了。之前还硬撑着，不想吃也强灌着，可到了这边之后，越发不厉害了。他前几日感染了风寒，他娘亲为了照顾他，又能好些，可他身子骨一好，又如从前。 偏他们现在囊中羞涩，吃不起外食，又请不起人做，娘亲倒是会些，可从前都是指挥丫头们做的，真的自己动手的时候，总是不对味。由此，吃得也就更少了。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暗想着要去赚钱，还不能被娘亲发现，还得想好了由头。可他人生地不熟，从前又不曾为钱财之事发愁，也就不曾在意过如何赚钱，这让他现在一头雾水。 “娘亲，你试试这汤。”顾怀瑾将汤端到她的面前，亲自用勺子喂她。 夏氏看着已经长成半大小子的儿子，咽下酸楚，眼眶微微发红，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由衷叹道：“真香啊。” 一勺又一勺，夏氏将一小碗的汤都喝完了，原本乏力又些发冷的身子，似乎好了许多。 喝完了一碗汤，夏氏又吃了几块点心，这让顾怀瑾欣喜不已。娘亲太久没好好吃东西，这让他非常担忧。他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在暗暗谋划着。 另一头，蔡小满在和厨房较量着。 不愧是富商的厨房，气派、实用、东西齐全！虽然混乱不堪，可蔡小满对它非常的满意。这宅子从前的主人应是很讲究吃的，厨房建得又宽又大，设置摆放也比自家合理得多。 炉灶和小火灶都有好几个，而不是不好掌控，炒菜还得矮着身姿的火塘。菜刀就有好多把，剁骨头的、切肉的、切菜的、剔骨的等等，分得非常的细致，十几年过去，还非常的锋利，一看好就是用了好料。还有各种大小的锅，碗筷也是一套一套的，非常的精美漂亮。 她虽然没有去过其他有钱人家的厨房，可依然可以断定这个厨房在这一世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就算是放在后世，除了这里得用柴火，没有抽油烟机，其他也是不差的。 哪怕是闲置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依然都还好好的，这质量绝对是杠杠的。 顾怀瑾之前就已经命人将这里清理过，虽不是很细致，却也不至于到处是厚厚的一层灰尘。厨房又是蔡小满的战场，她整理其他地方不行，厨房很是游刃有余，一看就知道该怎么下手。 “唉，家里有井就是爽啊。”蔡小满打了一桶水上来，在井边洗刷刷，忍不住叹道。 家里虽然有很多大力士，就是她挑一担水也还算轻松，可到底是辛苦活。附近居民多，每次去挑水都有很多人在排队，很是耽误时间。 所以每次用水都得省着，每一滴水都恨不得三四道的用，这边洗完菜那边涮个盆什么的。用惯了水龙头的蔡小满，觉得非常的不方便。 现在家里头就有一口井，虽然依然远不及水龙头方便，可还是舒爽不少。至少不用太省着，东西都觉得能洗得干净一些。吃进嘴里的东西，当然是越干净越好。 她得努力挣钱，为了家里有一口井，也得好好盘算盘算。 蔡小满将厨房大致整理好，又将那口水缸里里外外刷了一遍，挑着一担水打算将水缸填满。 心底再一次感激老天爷的厚爱，让她有这么一把力气，让这种重活变得轻松不少。这个世界平民家的孩子，都是早早就要帮家里干活，不存在童工一说。 只是，她会不会被压矮啊？ 很快这个念头被摒除了，她现在比同龄人都高和壮。从前有的孩子还暗地里叫她傻大个，要不是她的武力值太高，恐怕早就成了替代名字的绰号了。她娘一直担心她长太高了，到时候更加没人要了。 蔡小满挑着水，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顾怀瑾，她扬起了笑容跟他打招呼。 “顾秀才，你怎么在这？是有什么要拿的吗？” 顾怀瑾连忙迎了上来，眼底透着窘迫：“我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不，有我能做的。” 客人入家门，竟是来帮他干活的，这怎么都让他有些坐立难安。所以找了个借口，从客厅里逃了出来，想要看看自个能做点什么。 比她还小的丫头在一直忙活，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屋里喝茶，着实太说不过去了。 他想要将水桶担子接过来，被蔡小满微微一侧身给躲过了。 蔡小满抿着嘴笑道：“读书你擅长，可这活儿你还是算了吧。” ☆、第 21 章 顾怀瑾的脸‘唰——’的一下涨红，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好，面色窘迫。 “我竟连一个女孩儿都不如，还白长了两年。” 蔡小满笑道：“不过是擅长的地方不一样罢了，我又比较特别，一般人跟我比力气，那都是找不自在呢。” “你的力气是怎么练的啊？”顾怀瑾好奇道，他也算见过不少人，可没见这么大的女孩子甚至男孩，也没有这么大力气的。这两桶水多沉啊，同年级的男孩即便能挑得动，也没有蔡小满这样轻松的。 他也不是那只会读书的，从前也会学骑马射箭，射箭也需要力量，他在京城同龄人里是好手。他如今都可以拉开成人用的弓，力量不弱，所以之前结果蔡小满手里的东西时，哪怕猜到不轻，也没有想太多。 可是自己的力量，在她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愣是把他衬得跟文弱书生，手提不动，肩扛不了似的。 蔡小满将肩上的担子放了下来，一边往水缸里倒水，一边道：“这是天赋，没法比的。再加上我从很小时候就开始干活，也就越练越有劲了。” “可惜你身为女子，若是男子该有多好。”顾怀瑾无不羡慕道，若是他有这么一把子力气，再学点腿脚功夫，哪里害怕被人欺负！ 他们之前家境殷实，外公留下很多遗产。虽然为了父亲的事奔波，散去了大量钱财，可离京的时候还是剩了一些的。 只不过，后来打算离开京城，回到阳城时，识人不清，请了歹人护送他们，路途中被人讹走了银钱。明明知道这些人不厚道，可是他和母亲势单力薄，怕途中有什么闪失，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虽然来到阳城告了官府，却也很难再追回钱财。这些人就是干惯了这些活儿的，早就把一切打点清楚。明面上也不会大张旗鼓的直接抢夺，而是利用各种借口要钱。 糊涂官司最难道清，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到达阳城之后，才会这般落魄，连奴仆都养不起全尽散去，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若是他是个武功高强的游侠儿，那些人哪里敢这般对他们！那个时候他特别后悔为何没有好好去学腿脚功夫，就不会害怕这些宵小对自己不利，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力降十会，他即便不会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像蔡小满这样力大无穷，那也没有什么值得发愁的了。 那些人也就是欺软怕弱，真要遇上硬茬，也是不敢如何的。 蔡小满看他一副扼腕，恨不得把自己的力气夺走的表情，不由失笑，逗他道：“顾秀才不会是想要去学武艺，做个大将军吧？” 第一面见他的时候还是一副高冷的样子，没想到接触没多久，就露馅儿了。不管表现得有多成熟，也不过是个小小少年罢了。 “大将军还罢了，若是会一身武艺就不会被人欺负了！”顾怀瑾也知道这个方法很幼稚，可还是忍不住升起这样的念头来。 蔡小满笑了起来，不管装得成熟，到底还是个孩子。一旦受挫，就容易崇尚武力，觉得可以靠武力解决一切事情。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种种迹象表明，这对母子肯定是遭遇了什么，才会有些落魄的回到了此处。 “那可不一定，说书的可说了，莽夫只可解一时之气，常常还会后患无穷。只有成为人上人，才可解决一切。”蔡小满不希望这么聪明一个孩子走弯了道，比起去靠武力吃饭，他明显还是靠脑子更行得远。 顾怀瑾不由苦笑：“谈何容易。” “你这么聪明，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多加努力肯定不会差到哪去的。”蔡小满鼓励道，随即又一脸憧憬：“当官可威风了，那可比只会打架厉害得多。你不知道，我们这条巷子有个在衙门做小吏的，听说是最最不入流的，甚至都谈不上是官。就这样每天也可威风了，要是你能成正儿八经的官儿，那可不得抖大发了。” 话说得十分天真，却也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可是我却没有这个机会了。”顾怀瑾一脸苦闷，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在一个不过十岁的女孩面前表露了出来。 兴许对方一团孩子气，虽然很能干，可看着傻乎乎很讨巧的样子。一双眼睛又黑又圆，嵌在又白又软的圆脸上，看起来又天真又喜庆，让人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让人觉得很放心。 蔡小满听出话语里的不对劲，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你这么聪明，只要好好读书，然后一路考试，只要考过了就能做官了啊。” “可我现在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了。” 顾怀瑾说着，鼻子有些发酸。 他今天是怎么了，竟是把这话也说出来了。莫不是刚才的糕点和煲汤里下了东西，让他忍不住口吐真言？他以为烂在肚子里的秘密，竟是就这么轻易的说了出来，这也太没道理了。 顾怀瑾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圆乎乎的女孩，此人不简单啊，长的太有安全感了，让人很容易嘴快。 “啊？！”蔡小满被惊到了，“为什么啊？” 没有科考资格，这对于一个书生来说代表着什么，蔡小满不是当事人，也非常的清楚。 若是考不上，还能说能力不足，虽然很多人依然承受不起，可在最开始的时候，大部分人潜意识里也做好了准备。若是因为没有资格，那就非常的残忍了。尤其像顾怀瑾这种，十分聪颖会读书的，这么早就获得功名，心底肯定有自己的抱负。 没有想到还没开始，翅膀就被折断，这就非常的残忍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他失去了资格？总不能是徇私舞弊吧？ 蔡小满很快把这个念头摒除，如果是这样，那么身上也就没有了功名。他若还敢用此身份，那性质可就恶劣了，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 顾怀瑾微启唇，随即又闭上了。 虽说不是他们的错，可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让他难以启齿。 “这件事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你莫要跟人说起可好？”顾怀瑾道，他之所以瞒着是怕刺激了娘亲。 这些日子，娘亲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若是知道这事，必是会受不了崩溃的。这是她最后的期盼，不仅仅关乎日后为父亲正名，更是关乎他的前程。 在从前全都在他身上赋予了厚望，如今遭此变故，更是对他科举之路非常看重。甚至可以说，娘亲已经把这件事当做她生存的动力。如果这种动力消失，那么后果是他承担不起的。 所以他一直瞒着，一如从前般看书，可每次听到娘亲的期盼，因为这个借口不想让他做其他事，心底就憋闷得厉害。这种压抑让他喘不过气来，今日也不知为何，轻而易举的就给吐出来了。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有些震惊了，要知道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即便他娘亲不知晓，于他而言也非常不利。他们孤儿寡母的，在此处已经没有了什么亲朋好友。他虽然还有秀才功名，可还是不足够震慑一些宵小。 蔡小满心中虽然好奇，却没有追问，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好！我不会和人说起的。我蔡小满说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不知为何，顾怀瑾相信了她，他明明是多疑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更甚。可看到眼前这个小丫头，却觉得她是可以守住秘密的人。也不知是对方太让人放心，还是他依然有些幼稚。 “多谢。” 蔡小满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肯跟我说这么个大秘密，我才觉得开心呢。你不用难过，这世间的路多着呢，这条路不成，就换一条呗。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啊？我爹说了，行行出状元，你这么聪明，做其他也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能做什么呢？”顾怀瑾苦笑，他的心乱成一团，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从前总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一切游刃有余，如今却完全倒过来了，让他不知所措。未来一片灰暗，让他心中十分惶恐。 反正话已经开头，也不怕什么了。 “能做的事可多了，当夫子啊、给人做账房啊、抄书啊等等。”蔡小满掰着手指道，把平日爹娘说给蔡小虎的营生一一说了出来。 顾怀瑾轻轻叹了一口气，跟他所想的差不多，想到自己一肚子学问，就只能做这些，真是心有不甘。 蔡小满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不过，你这么厉害，我觉得你还可以干一行！” “什么？”顾怀瑾的语气有些蔫蔫的，心底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不过顺嘴一问罢了。 “教别人怎么考试！” ☆、第 22 章 “教人考试？”顾怀瑾微微愣了愣，脑子一时转不过来，“那不也是做夫子吗？” 蔡小满举起食指在他面前摆了摆：“虽然也是老师，可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比如说？”顾怀瑾闻字猜意，心底也大概知晓是什么意思，可依然想要知道蔡小满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其他夫子是教导书本上的知识，而教别人怎么考试，则是非常有针对性的去研究科考的重点，考试时的一些技巧等等。让考生们事半功倍，考试时候更加顺手。” 蔡小满有这样的想法，一是因为上辈子的经验，中考、高考、研究生考试、国考以及各种技能考试等等，各种考试辅导班花开遍地，各种考试攻略，还有押题的。做得好的辅导班，那盈利不消说。 二来，也是因为家里有个预备役，虽然现在学都没上，也不知道会学的怎样。可一到晚上闲着没事坐在院子里的一家人，就会开始畅想未来。其中有一点是大家最担忧的，那就是家里人对科考一无所知，很需要一个指以明路的人。 这里身份的界限还是非常严格的，蔡大江想要去学习造纸都这般艰难，更别说科考，这是可以改变阶级的渠道。虽然说现在科考不限制身份，商人之子也可以参加，甚至曾还有为奴者考上的先例。可事实上想要跨越阶级、跨越身份，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那种不过是小概率，且在特有背景之下，才会发生的奇事。 普通百姓想要识字不难，家里有几个钱便可。可若想深学想要通过科考，就非常难了。没有老师的指导，是非常难以掌握精髓的，天生奇才毕竟少数。家中又无氛围，没法形成特有的思维模式，后天又无人指导，还要和那些掌握资源的人比，难于上青天。 本就是独木桥，那些掌握资源的人，害怕自己的利益被侵占，除非特别赏识也不会分享自己掌握的东西。这些也算是一种家族的传承，所以也就造成了阶级和身份的凝固，难以打破。 这类的老师也不是没有，到底还是少了些，而考生的市场是非常庞大的。本朝经济繁荣，人民生活得到很大提高，寒门子弟多已入学，还有像他们家这样的，也会送孩子进学堂，想要试一试。 这些人家大多手里有些闲钱，也大多苦无门路，蒙着眼睛往前走。若这个时候有个指路人，只要不过分必是愿意出钱的。 “这不是投机取巧吗？”顾怀瑾微微诧异，重新审视眼前人。 蔡小满背着手，特别深沉的摇头：“非也，非也，不过是给人点亮一盏指引的明灯罢了，最终能不能考上还是靠自己。你又不是泄题，不过是让他们知道考试是个什么东西，知道自己要攻克的对象是什么样，才好研究策略拿下它！” 顾怀瑾点着下巴，进入了沉思。 “你看，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考上秀才，必是有过人之处，学习上肯定有技巧，才能比别人更短的时间通过了考试。这就是个大招牌啊，大家就想啊，我就算没你这么厉害，学个一招半式，考个几年十几年的，也能成吧？ “你读过书？”顾怀瑾抬头，黝黑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 蔡小满愣了愣，不是应该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对她翘起大拇指，高呼一声‘你真是太厉害了’，问这么多做什么哦。 “没有啊，怎么了？”她的表情呆滞。 顾怀瑾面露怀疑：“你没有读过书，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有些词汇明显不是一个小巷出来的、大字不识一个的丫头会说出来的，虽比较白话，可到底还是不同。 蔡小满捧着自己的胖脸，把脸颊的肉往上拖，眨巴眼道：“嘿嘿，看来我还挺聪明的吗，你这句话肯定是夸奖！觉得自己棒棒哒。” …… 这蠢样子，顾怀瑾已经没有问的欲望了。 “谢谢。” 顾怀瑾慎重其事道，若非她的提醒，他还真没想到那里去。虽不过是只字片语，却如同眼前的丫头话里说的那样，如同一盏明灯，将他前方的路照明。 原先眼前充满灰暗浓雾，如今被这一抹微弱的光明一点点驱散。他哪怕以后不是做这个，却让他明白世间有无数可能。 蔡小满‘噗嗤’笑了起来：“你今天已经道过多少次谢了，你要真谢谢我，等我弟弟上学堂了，你多给他指点指点就行。” “乐意至极。”顾怀瑾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白净俊俏的少年露出笑容，就如同雨后的新芽一样，真是嫩得能掐出水来，让蔡小满眼前一亮。 “你笑起来很好看。” 顾怀瑾一时不知该继续保持微笑，还是立刻收敛，他这是被调戏啦？ 可是看着眼前的大团子，怎么也没法与旖旎联想到一块。 “你应该多笑笑，成天板着脸多晦气啊，爱笑的人一般都比较好命。”蔡小满知道自己失言，便干脆将错就错，反正她现在是个孩子，还是个肉呼呼的胖孩子，长的很安全的那种。 倒不是丑，而是长的太讨喜，跟个福娃似的，一团孩子气。想要抱回家当吉祥物，而不是当媳妇暖床。虽然她现在确实是个孩子，可有些人家比较急的，已经开始物色女婿了，有了明显的男女之别。她，没有。 巷子里和她一样大的熊孩子们，都把她当大佬。以前脑子混沌的时候没太大感觉，这两天出门，就明显感受到了那种被人膜拜的待遇。 虽然那些眼神都是——‘大佬，什么时候带小弟们去搞事情’。 顾怀瑾的面部表情都快绷不住了，“歪理。” “本来就是啊，这是有科学研究……啊，这是有先人说过的！”蔡小满自知失言，连忙舌头绕了个弯。 顾怀瑾看了她一眼，越发觉得眼前的女孩和别人不同。 “总之啊，多笑一点好，其他不说，平时和人接触，肯定是喜欢和满面春风的人打交道啊。板着个脸，要不是情非得已，谁不是爹娘宠的，干嘛上赶着找不自在呢。”蔡小满指了指自己，笑道：“你看我，一笑多讨喜啊。” 蔡小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圆圆的眼睛变成了半弯，透着亮光，粉嫩白皙的脸蛋圆圆的，好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一般灿烂。 虽然有点傻，可是……确实让人想要亲近。 “真傻。”顾怀瑾冷哼道。 蔡小满不在意的朝着他吐了吐舌头：“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挑水。” “我该做什么？”顾怀瑾这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 “现在没什么了，一会等我娘把东西买回来，你可以看我做饭。要是能学几手，平日也能吃点好的。”蔡小满道，她刚才收拾的时候，看到那些残余就知道这些日子他们过成什么样了。 顾怀瑾闻言，耳根微微发热，这几日他们母子两过的日子，可真是难以言喻。 “还是我来挑水吧，以后这些活，我总是要做的。”他以前从不知道，这些粗活也是有技巧的。虽说蔡小满因为力气大，所以比较轻松。可是明显看她的动作和自己的不同，他每次都走得东倒西歪，水很容易洒出来，肩膀还容易落下伤痕。 蔡小满看了看他那纤细的身板，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咋样？” “交易？” “以后我们来你家挑水，顺便帮你把水缸灌满，成不？我们从后门进来就行，后门离我家还近。”蔡小满刚才就有这个想法，挑水的活儿对于他们家来说，虽然并不算什么难事，可到底是重活还耽误事。 明明有个便利的条件在这里，不利用利用，心里真是痒痒。 “你们要来挑水，来了便是，不需要做这些。” 蔡小满摇了摇头：“没有由头，对外不好说。你给我们一家挑，别人家也就眼红，之前可是不少人过来你这用水的。你若答应，家里就变成菜市了。你若不答应，不是我说，虽说都是小老百姓没啥权力，可想要膈应你还是很容易的。” 街坊邻里的一般也没什么大摩擦，可有些鸡毛蒜皮的事也很是烦人。处理不好，住在这也不得安宁。 “好，那就多……” 蔡小满连忙打断：“你可别再说谢了，这件事是互惠互利，你不知道能省我家多大事呢。平时我们挑水的地方远不说，还特别多的人。有的人还特讨嫌，喜欢插队，我娘都不知道为这事跟人拌过多少次嘴了，还上手了两次呢，我都跟人打过架！嘿嘿，不过后来他们看到我，就都不敢插队了。” 顾怀瑾看她面色有异样，顺嘴问了一句：“为什么？” 蔡小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因为我不打他们，去打他们的孩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比我小的一般我不打的。” 若是不一般就打了？ 社会我满姐，人狠路子野。 ☆、第 23 章 蔡小满将水缸装满的时候，高氏也从外边回来了，挑着沉甸甸的担子，一头是柴火，另一头是米面等物，加起来不下两百斤。行走的时候步履稳健，不见有勉强之意。 顾怀瑾这才明白，蔡小满的力气是从哪里来的了。 “我们就两个人，不需要这么多。你们的谢礼已经足够多了，无需如此。”顾怀瑾原本就觉得不好意思，见到这么多东西，更是难安。 从前这些东西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他几张纸，连一顿饭的钱都抵不了。可现在沦落如此，才知道一颗米都是如此的珍贵。蔡家日子看着虽过得还算不错，可到底是平民百姓，这些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随意可以送人的。 “小满，你先去劈柴。”高氏一边指挥一边整理担子里的东西，这头还不忘回道：“这些玩意值几个钱啊，是你之前被人坑了。原本送到家里就贵，给你的价格还翻倍。现在这些人啊，最是喜欢欺生，又看你们孤儿寡母的，不知道外头的事，所以就胡来了。以后这种事婶儿帮你办了，没得便宜那些恶心玩意。” 高氏很是义愤填膺，她最是看不惯这种事。欺负孤儿寡母的算什么本事，真是为了挣钱，良心都不要了。 “这怎么行，那得多麻烦。我现在知道行情了，就不怕上当了。”顾怀瑾一听连忙道，对高氏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 “麻烦啥啊，每次买这么多，就你们母子两，也就最多一个月一次。平时买菜啥的，我也是自个买了，顺道而已。我都是走小道，你家正好在路途中。”高氏不在意道，“不是我自夸，我买的菜绝对又便宜又好，多少人都跟我屁股后头淘货呢。” 高氏说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的气场都不同了。下巴微微抬高，非常的得意傲气。 这是我的战场，我是这的女王。 “这……”顾怀瑾还有些犹豫，总觉得不妥，这家人帮他太多了，即便他是救命恩人，也无需如此面面俱到。 蔡小满直接道：“你若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娘点辛苦费……哎哟！” 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氏猛的拍了一下脑袋，怒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把娘当成什么人了，就这点事还收钱。咱们要讲良心，顾秀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娘，打人不打脑袋，我又被打傻了咋办？”蔡小满摸着脑袋道。 高氏闻言心底也有点发慌，这闺女好不容易开窍了，真被打傻了老头子可不得休了她。可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白了她一眼道：“你刚说那话跟傻了有啥区别。” “娘，顾秀才是好人，所以他才不喜欢占人便宜。我们觉得应该，可他心里收得不踏实，那不是变成添麻烦了。”蔡小满解释道，心底也觉得这样太考验人性，毕竟长期这样保持，是一件很难的事。谁也不知道后来会不会开始不耐烦，就有了怨言。 若是做了没坚持到底，那感观就不好了，成了言而无信，还不如一开始别说这大话。 若以利益维持，一方坦然接受，另一方多了利益驱动更加尽心尽力，何乐而不为。 “娘，我们就是意思意思收点钱，再怎么着也会之前那些给顾秀才送的东西便宜又好很多倍。” “这个法子好。”顾怀瑾也认同道。 高氏看他表情不做假，没好气道：“真不知道你们咋想的，非把这事办得这么生分。”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这个意见，让顾怀瑾瞬间松了一口气。 见他这副模样，高氏心底的那点变扭也没了，直接道：“今天的就别给我算钱，否则我可是要怒了。” 高氏故意板着个脸，看起来严肃极了，可顾怀瑾却觉得十分的亲切。 “嗯！”他乖巧的应着，此刻的他才像一个晚辈，而不是一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天然有些身份隔阂的两类人。 东西买回来，蔡小满也就开始动手。开始料理之前，先劈了点柴，用来烧水烫鸡拔毛，便是开始正式忙碌。 高氏则负责其它柴火，没劈过的更便宜，大根木桩子也更加耐烧。 她看到顾怀瑾也跟着进厨房问了一声，知道他要学习做吃的，嘴里虽然又絮叨了一次，觉得他不必学，却也没有阻拦。 这时候，蔡老根也从前厅走了过来一起帮忙，两人在外头，两人在里头。 蔡小满检查她娘买了什么，然后做下一步计划。既然已经动手，干脆弄出一桌菜，也让顾怀瑾母子改善一下伙食。 除了米面，高氏还买了红薯、马铃薯、大白菜、萝卜还有一条猪肉都是耐放的玩意。厨房里各种调料买了不少，油盐酱醋糖等，全都给买了，甚至比自家还要丰富。兴许是觉得顾怀瑾看着是好人家出身，对这些比较讲究，不过却忘了，若是不擅长厨艺，调料越多越难以操作。 “你喜欢吃饺子吗？”蔡小满问道，京城在北方，那里面食很丰富。顾怀瑾在京城长大，虽然祖籍在这边，口味应是也会跟着变化。 顾怀瑾点了点头：“喜欢，我娘包的饺子很好吃，可是她不会擀面，所以过来之后再没有做过。” 富贵人家女主人多是不会亲自下厨，她们所谓的下厨多半是指导类，比较花费力气的部分都不会自己动手，所以真让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就变成了个不善厨艺的人。 “那我们就弄个萝卜鲜肉饺吧，这天气还能放几天。若还是怕容易坏了，用篮子装着放入水井里就成。” 顾怀瑾自然没有意见，从前他很是挑剔，前些日子被荼毒之后，已经什么都可以吃得下了。少爷的毛病，不治而愈。 “这把菜刀是你磨的吧？”蔡小满微微皱眉道，手里的菜刀没磨好有些卷刃了。 这么好的菜刀，一把能顶她家好几把，愣是被这么糟蹋了，还好还能救，否则她得心疼死。 顾怀瑾也知道自个没弄好，羞愧道：“我看别人就是那样磨的，我自己上手明明也是那模样，不知道咋就能成这样了。” “这些小活儿看着不大，也是有技巧的，否则人家磨刀人就没活干了。”蔡小满带着顾怀瑾去磨刀，手把手的教导他怎么磨刀。 一个圆团子，一个白净秀气的少年蹲在地上磨刀霍霍。一个认真教学，每个细节都不放过，另一个拧着眉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上手试试，好像研究什么大难题，那画面很是有意思。 高氏和蔡老根对视一眼，都不由笑了起来。 刀磨好，水也烧好了。 “这只鸡已经死了有一回，血已经干了，若是现杀的你记得往这里捅进去……”蔡小满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看了顾怀瑾一眼。“你要是实在不忍心，我先帮你杀一阵吧，等你发财了再请人好了。” …… 顾怀瑾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一个丫头说自己怂，这怎么能行！ “我自己就可以。” 蔡小满并没有感受到他心底的不痛快，点了点头道：“嗯，自给自足，丰衣足食。我给你示范，记着这个点就成。不过，你单手杀鸡，能抓的牢吗？” 单手杀鸡是需要技巧和力量的，否则鸡一挣扎，就给挣脱跑了。 顾怀瑾感到自己被贬低，好歹他也是个男人，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的。 “能！”他咬牙切齿道。 蔡小满耸了耸肩：“不能也不用勉强，省得戳到一半，鸡飞了，那就很可怕了。血染一地，跟命案现场一样。那只鸡也可怜，死之前还得受这折腾。” …… 顾怀瑾一脸黑线，想到那个场景，那点男子汉气概都退了不少。 蔡小满指点，让顾怀瑾在死鸡上示范，因为刚死还未硬，倒还可以作为练习。顾怀瑾记性很好，蔡小满说了一次就记得是何处，如何操作，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手里的刀不听他的话！ 那只可怜的被踹死的鸡，在死后也不得安宁，折腾了好久，才被放进热水中，烫身拔毛。 水很烫，虽然只是在是拔汤过水的毛，无需泡入热水之中，可依然还会感受到那炽热的温度。不是不可忍，可到底不舒服。 “你不觉得烫吗？”顾怀瑾看着蔡小满那飞速的动作，有时候胖乎乎的小手还会进入热水之中，白皙的小手都开始发红了。 蔡小满手里一边快速动作，一边道：“烫啊，可是烫点才好拔毛，水太凉了就拔不动了。” 顾怀瑾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蔡小满笑道：“干啥事都不容易。” “我如今才真的体会到粒粒皆辛苦这话之意，从前老师总说我不识民间疾苦，难以真正参透圣人之意，我还有不服，如今倒是明白了。” 他的老师是当今名士，与其他老师非常不同，经常让他们去关注一些从前他不太瞧得上的事，觉得如此小事有何可去了解。现在换了一种心境，才变得不同。 想到老师，顾怀瑾的情绪低落下来。他辜负了老师的期许，不知那老头子会是什么反应？ ☆、第 24 章 京城。 秋风徐徐，盛开的菊花绽放着最美的姿色。 花丛中立着一座凉亭，亭下有两个人在饮茶对弈。 “你倒是狠心，对自己的爱徒不管不顾。”其中一名长须男子道，长相清瘦，摆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另一名男子长着圆脸，年纪更长，笑得和蔼可亲，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辈，可是手里的棋子却风格凌厉，毫不留情，每一子都充满了杀气。 “这个时候离开京城，于他是好事。他天生聪慧，却少了些历练，不够沉稳。” 长须男子捋了捋胡子：“你就不怕他承受不住打击，从此堕落，毁了一个好苗子。” “若是这点事就熬不过去，还如何做我的弟子？”圆脸老者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 长须男子失笑：“一个读书人没有科考的资格，等于未来的路全尽断了，这还是一点小事？莫要忘了，他今年还不满十二岁，即便天资再聪颖，若非你揽着如今至少是个举子，可到底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孩子。” 圆脸老者的举棋的手微微顿了顿，又利落放下，此招充满了肃杀之气：“我自有打算。” “当你的弟子，还真是可怜，竟是半点消息不露。”长须男子摇头叹道。 圆脸老者的笑意渐散，语气微微下沉：“朝中之事瞬息万变，谁也不知将来如何。” “谁能想到他父亲会牵扯进去，他那父亲就是个做学问的，其他皆是不管，哪晓得会有如此变故。失去性命不说，还连累了他。”长须男子摇头叹道，语气里透着惋惜。 圆脸老者将手中棋放下，茗了一口茶，道：“朝中之事，本就如此，非自身正就能立足。他这次吃了个大教训，以后就不会像他爹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你言下之意，以后他还会入朝？”长须男子抓住了重点。 圆脸老者挑了挑眉：“这可是我看好的弟子！” 长须男子顿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有后手，不吭不响的，就不是你晋江居士。” —————— 蔡小满和顾怀瑾两人合作……或者说，一个负责料理，一个负责捣乱，终于把鸡毛拔干净，内脏也都清理好。 两人心底都不由感慨，每个人的天分还真是呈现不同，顾怀瑾是很聪明，可在厨艺上实在没什么天赋。 直到把鸡给炖上，顾怀瑾还觉得自己手里有一股屎味。刚才鸡肠是他清理的，若是从前他必是不会明白，这么点肉有啥好费这么大劲的。可现在一句话不敢说，明明恶心至极，还得很认真的去学。 “还在那犯恶心呢？一会吃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觉得啦。”蔡小满看他一脸菜色，安慰道。 这种安慰还真是不如不说，他从不吃这些下水，现在还亲手料理，这滋味…… 蔡小满看他一脸抗拒，又道：“菜还是粪伺候出来的，你以后还要不吃菜啊？” “你是跟我有仇吗？”顾怀瑾极为不满道，这不是找恶心吗！ “我说的是事实啊，哎呀，不要太在意这种细节啦，你真要追究，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了。”蔡小满摆摆手道，态度十分不以为然，一点不顾及顾怀瑾那敏感的小神经。 顾怀瑾选择无视她的话，转移话题道：“你打算做什么？” 他原本还有些怀疑蔡小满是否真有那本事，不是他以貌取人，实在是这年纪能做出这么一手好茶饭，实在是太少见。而且稍微需要些技巧的玩意，大多厨子都是不喜外传的。只有跟着师傅学，才能学到精髓，可这个女孩儿却没有师傅，就有这本事很是不一般。 可看她那利落的拔毛，那动作一看就非常熟练，倒是信了几分。 不过想到自己，也就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了。若非师傅之前拦着，他现在即便不是进士也该是个举人了，在他这年纪，能考上的凤毛麟角。 “复杂的你一时半会儿怕是学不会，所以我打算做最简单的，也是阳城老百姓家里常做的。只需把鸡煮熟，捞出用鸡汤作为锅底用来汤菜，鸡肉捞出切好，蘸着调料吃就行。” 蔡小满道，说完又解释：“我家养的鸡，鸡肉很好吃，所以也不需要做什么复杂的，味道就很不错。如此也省得麻烦，二来多少掩盖了本身的鸡肉味。你只需要学如何调制蘸酱，就非常的美味了。如今天气越来越凉，这么吃也不怕菜凉了。” 顾怀瑾点了点头：“这般倒是方便。” 这是阳城平民家里最普遍的吃法，虽然烹饪手法很简单，但是胜在原汁原味。而且方便快捷，冬天还能保温，对新手很友好。 蘸酱也很容易制作，只需要油盐酱还有辣椒、蒜、葱、碎花生等调配即可，具体只需要根据个人口味来搭配就好。这样的吃法，最大保留了食物本身的味道。 鸡放进锅里炖，蔡小满便开始准备制作饺子。和面的时候，她心底再忍不住感叹，拥有一把子是多么幸福的事。手上有力，面和得更加劲道。 切萝卜的时候，蔡小满又收纳了一个小粉丝。器具趁手，她的刀工也就更加漂亮了。就如同表演一样，一根根均匀的萝卜丝迅速的切了出来，手里的动作挥舞得只见残影。 顾怀瑾之前心底的不信任，在这一瞬间彻底不见。 这刀工，绝了！ “你这一手放在品食汇也毫不逊色。”顾怀瑾由衷赞叹道。 蔡小满眨了眨眼：“品食汇？那是什么？” “是京城每年秋季，也就大概是这个时候举办的美食比赛。那个时候各路顶尖的厨子都会汇集一堂，制作出自己最拿手的菜用来比拼。那时候人山人海，非常的热闹。”顾怀瑾充满向往道，他的老师是老饕餮，最喜欢的就是品尝各种美食。这种盛事，他总是最积极的那个。 他跟着老师，也尝过不少好东西，让舌头变得十分挑剔。 可家中巨变之后，短短时日让他改了这毛病。不过好美食之心依然未死，每次回想，对京城最大的印象竟然是品食汇。 “听起来很有意思啊！”蔡小满一听，就充满了兴趣。 身为一个厨师，这种大会对她充满了吸引力。她也想知道这个世界顶级水平是什么样的，而她的手艺在这个世界，又是会处于什么样的水平。 “是啊，有时候还会有外国来的厨子，还能尝尝异域美食。有些东西见都没见过，看起来很是新奇。”顾怀瑾挑了几样他念念不忘的吃食说起，一边说着一边十分惋惜道：“可惜，那次以后声名大噪，想要吃很是不容易。” “若是我能尝尝就好了。”蔡小满听着也很心动，她现在其实很想试验自己的品尝能力，看能做到什么地步。可惜这种机会非常难得，口袋空空的人，啥都做不成。 还是得赶紧找个挣钱的营生才行，家里的舞台远不能满足她，她还想做出更多美食。 “以后会有机会的，反倒是我，恐怕难以尝到了。”顾怀瑾叹道，倒是他不知道是否还回到那个伤心处。曾经有多意气风发，离开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若是不能衣锦还乡，宁可永世不归。 可是谈何容易，他如今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未来的路一片迷茫，提这些都觉得有些羞耻。 蔡小满点了点头，看他的情绪不太好，安慰道：“你不用遗憾，到时候我看到什么好吃的，我学会了就给你做。” “好。”顾怀瑾笑道，心底却并未指望。这种顶级菜肴，不会有哪个厨子会泄露秘方，这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再者，即便有秘方，没有手把手教，也难以掌握精髓。 美食向来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每个人做出来的东西都不会是同一种味道，拥有自己的特点。 蔡小满看出他并未相信她的话，心底不以为然，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拿出真本事一切才作数。 待到蔡小满将一切制作好，高氏和蔡老根也把整个院子各个角落都收拾了一遍，柴火也劈好码得整整齐齐，和之前刚进来的样子完全不同。充满了生活气息，不像之前没有半点人气的样子。 一家三口并未留下晚饭，做完就直接离开，顾怀瑾硬是塞了些饺子给他们带回去。 他们一回到家，蔡小虎就眼尖的看到了带回来的生饺子，“哇，怎么会有饺子，你们不是去送礼了吗，是不是偷偷出去吃好吃的没有叫我！” 蔡小虎气急了，觉得自己遭受到了背叛。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顾秀才让我们带回来了。”蔡小满点了点他的脑袋。 蔡小虎眯眼道：“你们真的没有在外面偷吃？” “我们需要偷吃？”蔡小满冷哼一句，还没等蔡小虎高兴，又开口道：“我们向来都是正大光明的吃！” 蔡小虎直接嚎了起来，直到吃到饺子，这才缓过神来。 没过几日，蔡小虎的学堂生涯终于开始了。 非常争气的，第一天就被夫子打了手板。 ☆、第 25 章 蔡小虎上学的那天, 阳光明媚，一家人都站在门口看着他出门。 那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蔡小虎要远离家门去前线打仗似的，高氏还夸张的拿着手绢在那挥啊挥, 时不时还用来拭泪。蔡小虎更是以雄赳赳气扬扬的气势，昂首挺胸的背着蔡小雪为他做的, 蔡小满负责设计的书包出门。 若非怕影响不好，一家子都要护送到学堂门口。 一路上都有不少人询问蔡小虎这要是去哪，蔡小虎道明之后，大家那羡慕又带点嫉妒的眼神，极大的满足了蔡家人的心。 小巷子里愿意花钱把孩子送进学堂的人家并不多, 能送的基本都是家境比较殷实的。能上学堂，一定程度上表达了这一家的财力。 高氏之前就已经开始显摆，今天更是到达到了顶点。 一天里的对话, 多为这般： “唉，也不知道我家小虎咋样了，啊？我家小虎没生病，就是第一天上学堂, 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哎呀, 其实也没花多少钱啦, 为了孩子吗，多少都是应该。状元就不敢想了，我家小虎虽然聪明，可那也不是能想的, 考个举子啥的就差不多了。” 诸如此类，炫耀之意根本不加以掩饰。 结果，上学第一天就被叫家长，还被打了手板，小巷子是藏不住秘密的，去夫子那读书的不止蔡小虎。蔡小虎还没有回到家，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南三巷。 整个蔡家都陷入低气压之中。高氏自是不用说，脸色沉得能压出墨汁来。她之前吹得那么厉害，脸上就差点刻上了“嘚瑟”两个字。结果第一天，蔡小虎就被打了手板，还把蔡老根叫过去，这真真是要被人笑死了。 在这一片里，也没孩子如此过啊！ 刚才她从外边回来，就有那些多嘴的老娘们在嘲笑她，说她家小虎那牛脾气，怕是状元没考上，手都给打折了吧。甚至还说，只怕没多久，整个阳城都没夫子肯收他。 嘴稍微没那么毒的，也暗搓搓的让她还是给蔡小虎去找个别的活，读书这事不适合她。 有的人面上好像没这回事，可嘴里的话，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小虎的丰功伟绩，成为小巷子热门话题之一。之前有多显摆，现在就有多打脸。 高氏很是不忿，自家供不起孩子去学堂，就知道眼红他们！ 就连平日只管蛐蛐儿，不管孩子的蔡老根脸色也非常的难看。他虽然没有高氏那么张扬，可到底还是给予了希望的。结果第一天，就闹出这样的事。要不是他各种讨好，还带上了蔡小满做的点心，还做了各种保证，把夫子给哄好了，否则那夫子直接就要把蔡小虎给赶走了。 “呜呜呜——夫子好凶啊，人家的手都被打肿了啦！”蔡小虎哭嚎着，小模样委屈极了，小眼神时不时瞟一下大家的反应。身子紧绷着，随时准备迎接暴风骤雨。 高氏气得磨牙，转身操起一根木质粗的柴火，直接往蔡小虎屁股上抽：“还敢怪夫子太严厉，也不看看你做的啥事！这才第一天，就把你能耐了啊！” “哎哟，娘，我已经被教训了，你不能再打我了，再打我身上每一块好肉了！”蔡小虎一边躲闪，一边叫道。 高氏见此，更加生气了：“还敢躲，你现在还敢躲！？” “你抽我那么疼，我不躲，我不是傻吗！哎哟，救命啊，杀人啦！”蔡小虎上蹿下跳，叫得十分凄惨，时不时还躲到蔡小雪或者秦氏身后，去避开抽打。 他跟只猴子似的，高氏一时半会儿还真打不到他，看着自家小儿子做错事，回来非但没有觉得自己不对，还敢瞎叫唤，心底那口火气就快冲到嗓子眼里了。 偏偏她又抓不到他，把她气得够呛。 就那么一会，她就气喘吁吁，干脆直接停了下来。蔡小虎从秦氏身后探出头来：“娘，你是不是累了，不打了？” “想得美！”高氏冷哼了一声，直接祭出自己的秘密武器，“小满！” 蔡小满听到这话，立马站了起来，不用她多说，直接就冲蔡小虎方向过去。她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只是高氏在动手，她才不上的。 见状，蔡小虎脸色刷一下白了，刚抬脚想跑，蔡小满阴测测开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现在跑以后就被打的更惨！还有，以后还想不想吃我做的饭菜了。” 这么一句话，让原本跟只跳蚤似的，到处蹦跶乱窜的蔡小虎，直接停住了脚，跟长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三姐，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要打我啊？我都知道错了。”蔡小虎苦着脸，举着自己肿得跟馒头一样的手，一脸可怜兮兮的。 蔡小满却不吃他这一套：“蔡小虎，你第一天就闹这么大的事，是不是不想去上学啊？” 第一天就敢把墨水洒在夫子脸上，捉虫子捉弄同学不说，还和同学打架，不，应该是单方面殴打。 不过才短短一天，竟然就能闹出这么多的幺蛾子。蔡小满早就知道他熊，可没有想到熊到这个地步。 今天不好好教训，以后就无法无天了。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蔡小虎连忙道，“这真的不能完全怪我，是刘宏跟我说，写字前就是要这么甩笔，否则的话，就写的不好看。我本来也是不信的，结果我拿笔往纸上一放，就是乱七八糟一大坨，根本不听我的话，于是我就信了。然后我就用力甩，哪里晓得我劲儿这么大直接甩夫子脸上了，我明明坐最后一排的。” 蔡小满微微皱眉，这个理由勉强能够说得过去。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就喜欢出各种馊主意，根本不会去想其中的合理性，蔡小虎也没想这么多，会傻乎乎的去做也可以理解。 “那捉虫子吓人呢，别说你不知道这事是不对的，我可没有这种傻弟弟。” 蔡小虎依然喊冤枉：“明明是刘宏自个说，他想要虫子玩，可是不敢抓，我才好心帮他捉的。哪里晓得，我虫子拿回来了，他竟然不承认了，还说我拿虫子吓他。最气的是，有好几个人都给他作证。我知道我被耍了，被夫子教训了一顿，放学后气不过，就找他单挑。谁知道他单挑输了，又去告状说我打他！” 蔡小虎气愤不已，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无耻，竟然玩这么一套，真是一点都不爷们。比他还大两三岁，打不过他就来这么一招。 “真的？”蔡小满微微皱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 蔡小虎猛的点头：“当然是真的啦！大丈夫敢作敢当，绝不会说假话。我觉得他们就是故意针对我，所以才会用这种阴招！” “你没有跟夫子提起？” 想到这个蔡小虎就郁闷，鼓着圆乎乎的脸：“怎么没说啊，可是夫子压根不信。” 蔡小满微微皱眉，虽说蔡小虎这孩子很熊，可一般来说倒是不会撒谎。他是个直性子，一撒谎很容易识破。 况且毕竟是上学第一天，这孩子熊也不至于不带脑子，一上学就搞这么大事，也不太符合他的风格。出门前，她和他可是约定了，若是他好好上学，她就给他做好吃的。 美食对蔡家人来说是大杀器，对于蔡小虎这屁大孩子更是诱惑力巨大，看在这份上，也不会胡来才是。 所以，很大可能他们家小虎被针对了。新同学被欺负，这也不算太稀罕的事。有的孩子就喜欢搞这些，想要给新来的下马威，以后就能多一个人欺负，让对方听自己的话。 大家这么一听，顿时炸了。 高氏直接跑了过来，把蔡小虎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跑。 “跑啥！我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娘，我要是骗你，我发誓，发誓我以后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了！”蔡小虎觉得自己的誓言前所未有的毒。 蔡家人这么一听，心底一点疑虑都没有了，顿时都怒了起来。蔡家人最是护短，自己打自家孩子可以，别人碰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杀千刀的，我去找他们爹娘去！教的什么孩子，这么小就这么多鬼心思，以后长大了还得了。”高氏怒道。 脾气最是温柔的蔡小雪也忍不住微微皱眉，语气不善道：“这些孩子怎么这么这样啊，我们小虎招他们惹他们了，竟然这么害人。” “这也太黑心了，小虎是第一天去学堂，闹这么大的事，这是要逼着我们小虎被退回来啊。”秦氏也很是气恼，她心底虽然担心蔡小虎上学会花太多钱，影响以后自己的孩子，可也听不得自家人被欺负。 蔡小满问道：“那个刘宏是咱们南三巷的孩子吗？” 这么大点的孩子，能在第一天就想出这么多的连环招数，未免也忒熊了。不过巷子里家境好的孩子，熊的比例还真挺大。 “不是，是南一巷的。”蔡小虎见自己危机已过，没人要打他，顿时心底舒了一口气，不在那么警惕的想要随时逃跑了。 南一巷？大家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还真是巧啊。”秦氏似笑非笑，语气诡异极了。 蔡老根拿起了烟斗，又开始抽起烟来。高氏的不悦达到了顶点，直接冷笑一声：“我就说我们家小虎这么乖巧，平时就是有点儿活泼而已，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娘啊，您是带了多厚的过滤镜，才能昧着良心说出小虎乖巧这话的。这家伙可是南三巷一霸，自己打不过，还会拉着她去报仇。 蔡小满嘴角抽抽，总算明白蔡小虎为何在她的镇压之下还能这么熊了。 “娘，你这话是啥意思啊？”蔡大江挠头，一脸不解道。 高氏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这木鱼疙瘩，那个孩子是南一巷的！你没听见吗。” “南一巷又咋了？”蔡大江还是弄不明白。 秦氏连忙道：“那家人就在南一巷呢。” “你们有话就不能往明白的说吗，这让人根本闹不明白啊。那家人，哪家人啊？”蔡大江郁闷不已，一家人说话怎么也跟打哑谜一样。 蔡小雪看不下去，直接道：“大哥，继奶奶家就在那呢。” “我知道啊，那有怎样，这跟有孩子欺负小虎有啥关系啊？”蔡大江依然一头雾水。 蔡小满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也难为这个憨直的汉子了，这些弯弯绕绕要是不直接说出来，根本没法理解。 “你这孩子，真是脑子都不带转的。那家人啥样子你这些年还没看明白吗？那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之前用损招害了我们多少回了，现在你还不吃教训。那个刘宏一个屁大的孩子，为啥小虎第一天上学就搞出这么多事？这种阴损的点子，肯定是那家人想出来的！”高氏咬牙切齿道，一想到那一大家子，尤其是那个老虔婆，心底的火就压不下来。 老虔婆带的孩子也没个好的，那个蔡强以前就老喜欢笑小满是个傻子，还想哄小满去妓院。还好小满不是真的傻的啥都不知道，直接把他狠揍了一顿，后来见一次打一次，这才不敢使这些坏点子，可只要有机会就会立马给你下绊子。 今天这事要是跟这家人没关系，她立马把她的头拧下来，给大家当凳子坐。 “怪不得我之前从别人嘴里听说，那老虔婆跟人说小虎以后肯定会被退回来的，原来早就有这种阴损招数等着啊。”高氏气愤不已，走到蔡小虎身边，心疼的看着他肿肿的左手。 “唉哟，我的乖儿子，疼了吧？老大家的，赶紧去我武力拿上次你们舅舅从外头带回来的伤膏。真是的，看到小虎这模样，你这做大嫂的也不知道拿药。”高氏很是不悦道。 秦氏脸有些难看，终究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蔡大江不乐意了：“娘，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你一回来就逮着小虎打，关大妮啥事啊。” “长嫂如母，小虎伤这么重，她这个时候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这点事都想不周全，以后还怎么当家。”高氏完全不觉得自己错了，锅甩得非常自然，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反正你这就不对！”蔡大江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 高氏不乐意了，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以前老大可是最老实，从来不顶嘴的。原本也不过是为了推卸责任，这下是彻底不高兴了。 “怎么？我做这个娘的还不能说你媳妇了？我白白养你这么大，你有了媳妇，就忘了我这个娘了是不是？！” 蔡大江瞪圆眼，这都啥跟啥啊，他支吾了半天也没别处一句话，只木愣愣的发表自己观点：“反正这事大妮没错。” “你！你长大了就觉得为娘管不着你了是不是。”高氏气极，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蔡小虎非常机灵的领回到了，连忙将刚才要打他的棍子捡了起来，递给了高氏。 蔡小满连忙将棍子给截了下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真是熊孩子，唯恐天下不乱啊。高氏不过是做做样子，都是成婚的人了，为了这点小事打人，那传出去蔡大江也没啥脸面了。要真把棍子递了，高氏为了避免下不来台，就只能动手了。蔡大江跟他不一样，肯定不会躲闪的，那就闹得有些难看了。 “娘，大哥就这性子，你跟他急啥啊。”蔡小雪连忙安抚道，为高氏顺背高氏原本也不至于气得要打人，可要是蔡小虎直接递给她棍子，她还真是骑虎难下，只能把戏唱下去了。还好三丫头给拦住了，否则还真不好办。 “哼，你们一个个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娘的话了。”高氏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背着蔡大江，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这就是当母亲的矛盾，孩子小的时候盼着长大，长大了又怕不再跟自己一条心。不结婚吧，操心，结婚了吧又觉得自己辛苦生下来养这么大，结果变成别人的了，闹心。两口子感情不好吧，愁，感情好了吧，还是一样的愁。看女婿还能越看越喜欢，可看媳妇即便再满意，有时候也难免不舒坦。 蔡小满笑道：“娘，瞧你说的，我们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高氏没吭声，明眼人看着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可架子还得摆着，不能轻易就谅解了，打算趁着这事怒刷存在感。这小子成婚以后，就把媳妇当眼珠子一样宠，把她这个当娘的都放到后面了。 蔡大江不知该如何是好，站在那如同一座大山一样，整个人却怂得不行。他心底还是觉得娘这事做得不对，可也不能任由娘生气，但是让他承认是自个媳妇不对，他又不乐意。 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没有因为生气了就妥协的。 秦氏拿到伤药走了进来，看到气氛很是不对，也没敢吭气，而是走到小虎身边，给他上药。知道自己男人护着自己，心底美滋滋的，面上却不敢露出来。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谁也不敢吭气。 “每回谈正事，你们就不知道胡扯哪里去了。”最后还是蔡老根这个一家之主开了口，又正色道：“这事如果真不是小虎的错，那我们蔡家人也绝对不能吃这个亏。” 送一个孩子上学容易吗，竟然在这上头使绊子，其他事他尚且都不能忍，这种毁孩子前程的，更加不能放任不管。 “可这事又没证据，说给夫子听，怕他也不信啊。”蔡小雪蹙眉，愁道。 蔡小虎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喃喃开口：“我问了其他同窗，他们说着刘宏平时就很会讨好夫子，在夫子面前那叫个乖巧，所以夫子很喜欢他，根本不相信他说谎故意害我。” 被人冤枉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尤其他被打手板的时候，刘宏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更是让人气愤不已。 今晚一定要多吃两碗饭，否则真是要气死了。 “这夫子每个月拿这么多束脩，结果还这么糊涂，真是一点都不值当。”秦氏很是不忿道。 高氏眼皮掀了起来：“你就心疼那点钱！”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若是夫子为人处世这么糊涂，那学问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别到时候白交那么钱不说，还耽误了我们家小虎。”秦氏连忙解释道。 听到这话，大家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附近的夫子也不止这么一个，若是这个不好，重找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之前听人打听，这个夫子的学问最好，开学堂也有好多年了，教出了好几个秀才。束脩虽然高了些，却也是值得的，这才把小虎送过去。 现在看来，怎么都觉得不太靠谱。 “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虫子的事先不说，小虎确实把墨汁甩到了夫子脸上。夫子不知道他的力气，以为是故意针对他也能理解。而打架，也确实是我们家小虎去找那孩子的茬，这也没有冤枉。这次教训，也让小虎以后别那么冲动，凡事多想想，省得落了别人的套。”蔡老根开口道。 蔡小满表示赞同，点了点头道：“现在想夫子如何，倒不如想怎么把这事澄清，若以后夫子还是这么糊涂，再做打算也不迟。” “我们找那孩子去，让他给我说实话，不然就揍他。”最为憨直的蔡大江，想法最简单粗暴。 这一决定得到大家的支持，秦氏附和道：“这孩子就是个欠抽的，连我们家的人也敢使绊子，真是找打呢！” “可不是吗，这孩子也太坏了，小小年纪就使这样的法子，虽说主谋不是他，可事是他做的！”蔡小雪也气得脸鼓鼓的。 高氏微微眯了眯眼：“教训这孩子不够，最重要是指示他的人！只有把他打怕了，才不敢出这么阴损的招数。” 蔡老根抽着烟没有说什么，可那眼神里也透着杀气。 这一家子都是暴力分子啊，一遇到问题就是想着打打杀杀，每次遇到这种事，意见真是无比的统一。没错，她刚才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咱们要真这么干，到时候又有话说了，说我们屈打成招。到时候告到夫子那，以后不仅仅是这个夫子不收小虎，其他夫子也会不收的。读书人最是傲气，不喜欢这种鲁莽行事。”蔡小满尽量收回自己的理智，一一分析道，“还有这事我们只是猜测和那头的人有关，可谁也没有真凭实据，我们闹就是我们没理了。如此一来，反倒更是中了他们的计策。小虎以后不去上学是一回事，上不了学却是另外一回事啊！” 两家人这些年也斗了很久，大打出手的事也没少干过，她自己都不知道揍了堂哥多少回了。可是他们学乖了吗？并没有，反倒越打反而越起劲了。 也真是孽缘，世界上总有这么一款人，跟你纠缠不休。 毕竟只是私人矛盾，虽说互相都恶心对方，却也不到至死方休的地步。大家不会真的下狠手，否则把自己赔进去也不值得。所以想要彻底吃教训，还真是没法子。 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从前的矛盾其实都忘了差不多了，可是多年以来一直斗好像成了一种习惯了，彼此不闹点事好像就少了什么似的。 “真是好阴毒啊！这种计策也就他们能想得出来，看不顺眼就打啊！玩什么花样啊，怂不怂啊。”高氏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 蔡大江猛的抓了抓脑袋：“那可咋办，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绝对不行！”高氏直接吼了出来，大家都不由揉了揉耳朵，这大嗓门即便是自家人有时候还是会被震到。“我们家的人啥都吃，就不吃亏！” “娘，我可不吃屎。”蔡小虎嬉皮笑脸道。 高氏直接拧了他的耳朵：“我们在这里为你个臭小子出气，你还在这给我胡说八道，要不是你太蠢别人坑了，我们现在也就用不着在这费神想主意了。” “娘，娘，你轻点，耳朵掉了。”蔡小虎哇哇叫起来，高氏冷哼一声这才松了手。 蔡小虎揉了揉受伤的耳朵，继续蹲在一边装乖巧。唉，这个时候好像到火塘那烤个芋头啊，边吃边聊多好啊。 不过他没敢吱声，也不敢动弹，只能心里暗暗想着。原本今天气个半死，看到一家子为他的事发愁，心底那口气顿时消散了，就开始想着吃了。 “对，我们家可不是怂货，被人欺负了不还手，那还活着干吗！”蔡大江卷起袖子，一副就要干架的模样。 蔡小满无语的把他给拉着坐下：“咱们不能动不动就打架……” “唰唰唰——”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就连惦记一会怎么溜出去烤芋头的蔡小虎也被拉回来注意力。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家里最暴力的那个，竟然会说别动不动就打架？ “三姐，你不傻了，咋连血性都没了？”蔡小虎一脸失望，这个三姐虽然也很好，可是以前那个三姐带着他打架也很帅啊。 蔡大江也一脸担忧道：“小满，你之前被水泡了，脑子也跟着进水了吗？” 一口老血差点没给吐出来，要不是了解蔡大江的为人，蔡小满绝对以为对方在骂他。 蔡小满嘴角抽抽：“我又没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只是不能只会挥拳头。我刚不是说了，那些人都被打皮实了，到时候跟我前面说的反咬一口，岂不是更加中计？咱们家在这一片也算有些名气，刘宏那小子还敢这么干，说明就不怕揍的，兴许揍越惨好处越多，那岂不是让他更高兴。” “怎么还有人就喜欢被揍的，肯定是没有被揍狠过。”蔡大江心底叹息若不是怕出人命，一定揍得这些人老老实实的。 蔡家人虽然暴力，却也有小市民生存的智慧，知道有个度在。不会因为气恼，而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不能打，那该咋办啊？”高氏眉头皱得紧紧的，她最厉害的就是自己的拳头，这个不管用，那还真没辙了。 一屋子里的人抓耳挠腮，一时想不出其他办法。他们家的人个个都是直肠子，哪里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弯弯绕绕。 “小满，你有什么主意吗？”蔡小雪问道，从前小满傻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她很靠谱，现在灵光了，蔡小雪对她更加信服了。她可是被老神仙亲自教导的人，脑子肯定不一般。 原本大家一脸丧气，听到这话把目光都投到了蔡小满身上，目光灼灼宛若聚光灯。 蔡小满犹豫了片刻，道：“办法我倒是有一个-……” “什么？” “可能不太厚道，有点欺负小孩子。”蔡小满有些犹豫，觉得好像有点小题大做。可另一面又觉得这才带劲，敢欺负他们家的人，管你男女老少，就得狠狠抽一顿，怎么都不算过分。 “快说！”这话几乎是大家异口同声吼出来的。 蔡家人的嗓门都大，这么一起在耳边吼出来，那杀伤力不亚于狮吼功。蔡小满揉了揉耳朵，这才赶紧道来。 听完，其他人的眼睛都亮了，这主意真是太绝了！ 原本还以为恢复神智的蔡小满虽然聪明了，却少了以前的气势。现在看，小满还是小满，更劲儿了！有仇必报，这才是他们蔡家人！ 蔡家人一致通过蔡小满的提议，那就是——装神弄鬼。 这世间没人不怕神鬼的，虽说总是听别人说鬼的故事，自己从不曾遇见，可依然对这个未曾见过的东西，非常的害怕。蔡小满前一世科技发达，依然有很多人很怕这玩意，那恐怖片经常把人看得贼刺激。这一世的人更甚了，从小在我隔壁的某某、我大姑的儿子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的故事里长大，更是对这玩意怕极了。 这个时候，让这玩意出马最合适不过。就是……动静可能太大了点。 且，问题来了，谁去装鬼？ 第二天，蔡小虎就去找刘宏，问他为什么要故意诬陷他。 刘宏扬着下巴：“说我诬陷你，你拿出证据啊，你去跟夫子说看看，他只会觉得你撒谎，然后更加讨厌你！你就会被赶出学堂了。” “你信不信我打你！”蔡小虎挥舞着拳头，一脸凶神恶煞。 刘宏心底咯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得意洋洋道：“打啊，打啊，我就怕你不打我，你打了我以后更加上不了学堂了！” “你知不知道撒谎是会遭到报应的！你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的。”蔡小虎气愤道。 刘宏不以为然：“反正没人相信你的话，有本事你让鬼给你作证啊。” “你不会得意太久的，哼！会有老天惩罚你的。”蔡小虎说完就跑了。 刘宏朝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捏了捏藏在兜里的碎银，心底满足极了，心底的那点忐忑瞬间全无。 到了晚上，刘宏吃完晚饭就溜出来玩耍。临近中秋，月光皎洁明亮，让大家在黑夜中也能看到光亮。再加上一些富足人家门口挂着的大灯笼，让夜晚的能见度颇高。 这个时候还未至深夜，很多人都会出来转悠一圈。 刘宏跟小伙伴们玩了一会，便是打算回家，原本大家结伴而行，可他无意中看到穿戴得颇为讲究的女子，穿过一条巷子的时候掉了一方手帕，却并不自知的走了。他眼睛顿时一亮，连忙将小伙伴们先打发走，自己往那小巷子走去。 他走到巷子口，果然看到了那一方帕子。蚕丝帕子，瞧着做工就非常好，一定能值几个钱！ 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这才矮下身子想要捡，没有想到帕子竟然往前飘了，没抓到。刘宏这个时候所有注意力都在帕子上，根本没有发现此时根本没风，手帕根本飞不起来，一心就想把这精致的手帕占为己有。 可每次他想要捡起来，那帕子就跟长了腿一样，往前跑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偏离他家很远，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屋子边，这里人烟稀少，平时很少有人会过来。这个宅子从前也是个大户人家居住的，听说当年出了怪事，里面的人接二连三的死掉，可谁也不知道为何。 后来一查才知道，这家主人从前是匪徒，靠着杀人越货发的家。他们都说这是遭了报应，被以前冤死的人找上了门了。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刘宏吓了一跳，一阵凉风吹过，他响起老人们给他讲这个宅子闹鬼的故事，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连手帕都顾不上了，拔腿就想跑，却被一个白影给拦住了。他抬头一看吓得直接尖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是来跟我作伴吗？”那白影穿着白衣，头发散落着将大半张脸挡住，只能隐约看到白得不正常的脸，和如血染一般的红唇，眼睛完全被挡住好像能隐约看到两个黑窟窿。她说话的声音阴森森的，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刘宏整个人都在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只是路过。” “说谎的人，最合我的胃口，呵呵呵呵呵。”女鬼笑了起来，那血盆大口仿若能把人给吞咽入腹一般。 “我，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是无意中跑过来的。”刘宏吓得快尿裤子，腿软的从地上都没法爬起来。 女鬼冷冷开口：“昨天你就撒谎了，你敢骗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吃了！” 刘宏吓得脸都白了，腿一抖只感觉裤裆湿意一片。 “我，我说实话，别吃我！我昨天骗了夫子。小虎说的是真的，是我让他捉虫放我桌上的，也是我要和他单挑，然后说他打我。还，还有甩墨也是我故意跟他说的。” 刘宏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就这么一吓，什么都给招了，连谁让他教他这么做的人都说了出来。 藏在后面的高氏牙痒痒，心底暗骂，果然是那家人，真是太狠毒了！ 这些人是想要断他们家小虎的前程啊，如果真闹起来，很可能以后都上不了学堂了。这些夫子之间大多是有联系的，互通消息也很正常。若是再被害那么几次，蔡小虎就真没人敢收了。 之前他们确实觉得一大家子闹这么大一出坑个屁大孩子，有那么一点点不厚道，如今觉得，该！ 毁人前程相当毁人性命啊！ 不管你年纪大小，不管出自何种目的，只要做了这事那就是恶毒至极。 直到刘宏答应明天坦白，不再做一个撒谎的孩子，‘女鬼’这才放他离开。 等刘宏跑远了，藏在远处蔡家人这才走了过来，蔡小满手里还拿着用绳子绑着的手帕。 “我刚才演的怎么样？你们说他明儿会不会去说实话？”秦氏激动的询问。原本让她装女鬼她是拒绝的，可家里还真没其他人合适，蔡小满太小，蔡小雪那性子怕是会演砸了。 总不能让高氏来吧，不是她做媳妇的腹诽婆婆，还真不适合。 于是她主动揽下这事，不仅让大家伙对她更加有好感，更没想到这么有趣。看着刘宏那小屁孩吓个半死的样子，她刚才差点破功给笑了。 “你这脸，还真是不敢看第二遍，赶紧先去洗洗吧。你演太好了，我要是那小子，也给吓到了。”高氏夸赞道，不过有些不敢看秦氏的脸，这脸折腾的还挺像那回事的。 秦氏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可怕，连忙把头发梳好，用带过来的水袋把脸洗干净。 “大嫂，你刚做的好极了，不出意外，这小子明天肯定会去说实话，他害怕你去找他呢。”蔡小满夸赞道，“大嫂，你是大功臣，回头我给你做好吃的！” 秦氏听这话心底更高兴了。 “小满，你这脑袋长的，真是什么点子都能想得出来。”秦氏笑道，“要我说你这脑子加上手艺，不去做吃食生意真是太可惜了。” 说这话的时候，秦氏偷偷瞄了一眼高氏。 高氏哪里不知道秦氏这话的意思，见她今天出了这么大的力，不管怎么说装神弄鬼的总是有些晦气，便是道：“这事啊还得你们爹同意才行，他要是觉得好，我也没意见。” 秦氏得到这话，顿时觉得一晚上的忙活没有白费。她这些日子越吃小满做的东西，越觉得这手艺若不拿出去挣钱就太可惜了。要知道，有些小食摊子看着不起眼，可一年下来，挣得那叫个多！ 作者有话要说： 另，文里的角色大多没有绝对好坏，包括男女主，就跟很多普通人一样，优缺点都有。他们的行为立场不代表作者立场，2333 ☆、第 26 章 第二日, 刘宏果然主动去跟夫子承认错误，将事情的原本, 一五一十告知清楚。不仅如此，还把南一巷的蔡家人指示他做这件事, 还给他不少钱的事说了出来。除了这些，还有其他捣乱的事, 全都一一说明。 夫子听完很是生气，没有想到自己还颇为喜欢的弟子，竟然是这般。三岁见老，他现在都已经十来岁了，还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做这些事, 让他失望至极。 他没有将刘宏直接轰出学堂，他能主动承认错误，那还有可以改的余地。毕竟年纪小, 容易被人误导也可以理解，不过也声明只给一次机会，下不为例。 让人意外的是，夫子竟然找蔡小虎道歉, 说自己没查清楚就冤枉他, 是他的不对。这让大家都震惊了, 这里老师的地位很高的，如同父亲一般。既然是父亲，即便是错了，也不会和晚辈道歉, 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何问题。 没有想到这位夫子竟然能如此，之前心底的那点怨怼瞬间全无，蔡家人都不由感叹，怪不得这位夫子风评这么好，在为人处世上就非常值得学习。其他不说，跟着他学习做人的道理，这些钱就不算亏，原本还想换夫子的蔡家人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而刘宏也亲自跟蔡小虎道歉，还把他挣到的钱分给他。蔡小虎并没有收，只是让他拿着钱请同学们大吃的了一顿。这让刘宏觉得蔡小虎这人还不错，两个孩子竟然一笑泯恩仇，后来玩到了一起。 高氏起初还有些担忧，毕竟刘宏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怕人品有问题，蔡小虎跟着会学坏。 蔡老根却不以为然，他道：“小虎性格冲动，有刘宏这种心眼多的朋友在身边，反倒也是一件好事。男孩子就要多跟人打交道，才知道世间的弯弯绕绕。有咱们盯着，小虎又吃过一次亏，不会出什么大岔子的。” 高氏闻言也就没再说些什么，心底暗做决定，若是还有一次，坚决不让小虎跟这样的孩子往来。 刘宏这小子也是个心大的，虽然被鬼吓得半死，一连好几天都噩梦连连。可没过多久缓过劲，就开始把他这段经历大吹特吹，没多久就传得到处都是，各种版本都有。 有说他遇到鬼的，也有说他遇到了长相恐怖有十几只手、人面马身的怪物，还有说他遇到了仙女。那一阵子，每个人看到他都要询问一下那天的经历，刘宏说着说着，最后自己都快忘了真实的场景是什么样。跟说故事似的，今天扯这一出，明天扯那一出，每天都有新感觉，非常享受大家震惊的模样。 刚开始不少人还信他真遇到鬼了，后来全都当乐子听了。事实如何对于大家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故事可听，在和别人吹嘘的时候，也有新鲜玩意可以讲。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刘宏若胆子不大，怎么可能敢拿钱做这种事。这和小孩子不懂事，喜欢恶作剧可不一样。这是很直观的知道自己做坏事，是要去害人的。若是被抓住，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起初他确实很害怕，可后来没见动静，自己又老实没再说谎，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小孩子忘性大，天大的事也不当一回事，刘宏尤甚。 刘宏这边解决，蔡家人并没有忘了始作俑者。 直接上门去找那家人的麻烦，不仅如此，还联合的刘宏的家人。 不管刘宏的行为，其家人是否认同。可也知道道义上是不可取的，面上也得做些表态。都是护犊子的，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儿子有问题，肯定是别人带坏的！ 为了转嫁恶名，不管愿不愿意，刘家人都会跟蔡小满一家去闹一场。 这事是大人之间的战争，因此并没有让几个孩子一同前去，蔡小满也就听个大概，具体细节也就不知情了。 那家人自然是不承认，反咬了刘宏一口，说这孩子自己心眼坏，还把责任推给他们。又说蔡老根联合外人欺负他们，不管如何，他们也是一家人，这般行径实在是令人心寒。 能养出刘宏这样孩子的人家，又是什么善茬。刘家人是做小买卖的，平日走街串巷的卖东西，这种人脸皮厚嘴皮子溜，原本不过是做做样子，这么一听，顿时火了起来。 刚开始还是蔡家人内部撕，最后蔡老根一行人硬生生被降为二线，成那家人和刘家人互撕了。准确说，应该是那家人被单方面吊打。 “你们不知道，刘宏娘那张嘴有多利索，骂人都不带重样的，还一个脏字不带，把那家人骂得脸都绿了。还好那老婆子没出来，否则肯定被气得厥过去。”秦氏抿着嘴笑道，她也算是嘴皮子利索的，可是看到刘宏娘，她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而且她也不过刚嫁过来一年，连孩子都没有，也还算是新媳妇。若太过于泼辣，名声实在是不好听。 “最后咋收场的啊？”蔡小满好奇道。 秦氏撇了撇嘴：“那家人咬牙死不承认，刘家那小子拿的钱上面又没写名字。还说真要能证明是他们的钱，也不能证明是为了这事，兴许还是刘宏偷了他们的钱呢！所以啊也就只能骂骂而已。” “啊？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啊？”蔡小雪郁闷道，刘宏这小子都已经吃了教训，可出点子的那家人却什么事都没有，心底着实不痛快。指示一个孩子去做这种事，未免也太缺德了，这可是要毁了两个孩子啊。 “否则还能咋办，都是街坊邻居的，又没凭没据的，告到官府里也没用啊。”秦氏叹道，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磕得脆响，一边吐皮，嘴皮子还上下动着说话。 “不过他们这次也是破了点财，结果啥事也没干成，也算是得了点教训。而且刘家可不是那吃闷亏的，那家人害他儿子闹出这么大的事，以后说起来多难听啊，所以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刘家平时做生意就是不吃亏的，缺斤少两的缺德事没少干，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亏，到时候就有好戏瞧咯。” 话是这么说，没有听到对方因为这件事受到教训心里还是不得劲。被人骂确实心底不痛快，可到底不痛不痒的，左耳进右耳出，当天晚上就能当没事发生一样。 “看来还是得套麻袋。”蔡小满拧眉道。前阵子她因为生病躺床上，后来清醒了也就不像以前干这种事了，哪里晓得，这家伙立马又开始作妖了。 真是欠扁得厉害！ “也就这一招能让他们能老实一些。”蔡小雪也很是气恼道，心中不平。 “这家人也就得意不了多久了，他们日子过得这么好，还不是靠上一辈人那点东西。他们家就没有一个出息的，以后也会坐吃山空。”秦氏虽然也就刚嫁过来一年，可是对两家的事摸得十分清楚，不比蔡小满两姐妹都知道得少。 那家子都是靠李老婆子也就是蔡小满的继奶奶撑着的，李老婆子当初跟蔡小满的爷爷生了两男一女。 老大继承了锔碗的家业，手艺马马虎虎，要是勤快点养家糊口还是没问题的。可是他是个酒鬼，每天有点钱就去喝酒，根本不好好干活，手里拿着金刚钻，就不好好用，手艺都快荒废了。 高氏为此不知道多气闷，要知道这可是当初蔡老根为了挣到这玩意，差点连命都给丢了。 蔡老根虽说喜欢蛐蛐儿，可真正一门好手艺就是焗碗，也是他以为自己会干一辈子的活计。他焗的碗，就算碎成好几片的，拼一起也不会漏水。不仅如此，他焗的碗非常漂亮。若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那是裂的，还以为是故意弄的花样。 这是蔡家祖辈焗碗逐渐积累的本事，和一般的焗碗匠并不相同，属于细活。所以挣得也比较多，家里还算殷实。 蔡老根非常富有天赋，他是蔡家有史以来这门手艺掌握得最好的。当时就有富贵人家找他去修补昂贵的破损瓷器。蔡老根利用裂纹的走向，用金、银、铜锔钉锔出一枝梅或几朵桃花等花样，如此一来不仅没有破坏了原本瓷器的美感，还多出了一种味道来。 蔡老根的这一手细活当时可谓一绝，无人能及，他根本不需要走街窜巷的去给人焗碗。只要有一个富贵人家找他，焗一次就能顶普通焗碗匠几个月的活。 蔡家祖传的金刚钻本应该是传给他的，一来他是家中的老大，二来他的手艺也是最好的，最有资格继承这蔡家的宝贝。 结果没有想到事与愿违，老爷子一走，蔡老根就被轰出了家门，除了自己的衣物被褥，其他什么都没有拿到。那个时候高氏正大着肚子，也没法像平时一样干架，还是娘家兄弟们过来给他们挣腰。 虽然没拿到祖传的金刚钻，却把应该分到的财产给拿到了，包括蔡老根亲娘留下来的遗物。蔡老根的亲娘家里还算不错，给的嫁妆还算不错。虽说这些年挥霍得差不多，却也还剩几个值钱的东西。这让李老婆子还有他的子女们，觉得被狠狠的刮走一块肉，心疼不已，也为后面的事埋下了伏笔。 尤其一个翠玉镯子，李老婆子最是喜欢，一直惦记着占为己有，没有想到被蔡老根给拿走了，心底不知道有多恨。 蔡老根和高氏拿着钱置办了一个宅子，虽说破旧了些，到底是自己的新家，不知道比之前那个家好多少倍。 以后挣的钱，都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不用放入公中，辛辛苦苦干了很久，结果自个啥都没有分到。要不是高氏泼辣，只怕是吃饭都要被克扣。原本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虽然没有了金刚钻，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小活，但是富贵人家的活儿还是能接的。因为可以让他们自己准备金刚钻，这些人家也不在乎那么一点。 因为蔡老根之前就有些名气，所以很快就接到活儿了，若是成了那套金刚钻也送给他。作为一个焗碗匠，吃饭的家伙就是金刚钻，没这玩意啥都干不成，所以他直接就应了。 没有想到，有天晚上，蔡老根从外头回来，竟然被人套了麻袋痛打一顿。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手还被打折了，手指都给断了！ 焗碗也是个精细活，尤其是蔡老根的那一手，手一断几乎就等于失去了活路。 那双手医治了许久才好的，而且伤了筋骨，需要养很久也不一定能跟以前一样灵活有力。 偏巧，蔡老根接的活儿，是有时间限制的。 而且这个活儿和其他活儿不一样，其他活儿是因为东西坏了，需要修补，这个是小少爷故意弄坏的。那小少爷之前就找过蔡老根，结果发现补过的东西竟是比没补之前还好看，身价非但没有跌反而还上涨了，大家都稀罕他这物件，争着想要从他手里买走。 小少爷后来因为那个紫砂壶在众人面前得了脸，那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便是又找到蔡老根，想要让他再来这么一手，给的报酬更高。 故意将上好的紫砂壶打破，然后去修补，这事可谓闻所未闻。若是平常，蔡老根肯定不敢应下。毕竟若是对方不满意，肯定会怪到他的头上。你不小心打碎，修不好那是意外惊喜。若是故意打碎，稍微修补不好，那对方肯定把这口气撒修补人的身上。 那些有钱人可不是人人都讲道理的，大多数都是蛮横无比，对他们这些匠人并不尊重。 可当时蔡老根太想拿到那套金刚钻了，再加上对自己的手艺非常的自信，所以就把这个活儿接了。 为了想好如何更好将紫砂壶弄碎，又不至于碎得太厉害补不了。蔡老根想了个法子，在紫砂壶里装黄豆，然后放入清水，黄豆遇水膨胀就会将壶给撑裂。 没有想到碗还没有焗好，蔡老根的手竟然废了！虽然可能只是一时的，可那小少爷哪里等得了。 小少爷得到消息暴跳如雷，要知道这紫砂壶非常难得，他原本是打算给老爷子做寿礼的，后来觉得这样还是普通了些，便是想到了这么个主意。 没有想到中间竟然出了这么个大岔子！钱财是小，丢面子是大，他还指着靠这玩意一鸣惊人，消息都给放出去了！ 虽说蔡老根也是个受害者，可抓不住施暴者，小少爷只能把怨气洒在了蔡老根身上。再说了，要不是他自己行为不妥当，哪里会招来歹人害他。 因此不仅让他赔了不少钱，还扬言以后他这辈子也别想再焗碗，否则的话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所以，蔡老根的手后来虽然基本好了，却再也不敢动这玩意了。 高氏因为这事，差点连肚子的孩子都没保住，这一招实在是太阴损了简直不给人活路。虽说没有证据，但是他们非常肯定这些事是那家人干的。否则无冤无仇的，谁会对蔡老根下此狠手？还专门挑了他的手指下手。 偏偏那时候高氏要生了，所以也没法去找那家人的麻烦，等能腾出手来，事情又过得太久，无凭无据的也就变得没理了。兴许是动了胎气，虽然是第二胎，可高氏生得十分艰难，刚生完身子骨也明显差了不少，孩子也很瘦弱，让人十分操心。 这个孩子就是蔡小雪，蔡家最纤细的一个，高氏一直觉得都是因为那时候动了胎气，所以蔡小雪怎么也养不胖。 高氏一想到金刚钻，就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这些年家里但凡碗砸了，直接就给扔掉，不会让人焗碗。生怕看到了，心底不痛快。这些年日子过得好些了，蔡老根重新找到了新营生，这才有那么点缓过劲来。 而当她看到那蔡大福这般模样，心底又高兴又气。高兴的是，这家人怕以后就这样的了，生气的是明明拥有这么个好东西，也不知道珍惜！ 从那以后，蔡老根和高氏就变了，从前性子都很憨厚，吃点亏也不吭声，根本不像现在动不动就要撸袖子干架。实在是被逼的，所以只能彪悍起来，倒是让那家人安静了不少。 而那老二蔡大贵更是个混不吝的，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原本娶了个媳妇，硬生生把人给气跑了，现在二十好几了还是个大光棍。给刘宏出那损人主意的，多半就是他。 两个兄弟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孩子们也一个比一个熊和没出息，从小就偷鸡摸狗的。女孩子们也不好好管管，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往那大商铺前面来回晃悠，心里打什么主意，大家都清楚得很。这般不安分，以后怕也不会落好。 “对，他们肯定会有报应的！”蔡小雪猛的点头道，这么一想，心底也稍微能舒坦点。 蔡小满却不相信这些，这种人有时候反而活得好，所以说，套麻袋计划还是要实施的。以前打的是那几个堂兄弟，现在她要考虑挑战难度系数更大的，直接打那几个大的。 当初她爹被套麻袋，肯定有他们的份！ 这种人就应该以暴制暴，其他办法都没用。 “这瓜子炒得可真香，比酥香坊里的都好吃。”秦氏还想抓一把瓜子，发现一大碗竟然都被吃光了，不由叹道。 蔡小雪笑道：“那当然啦，这可是小满炒的。” 现在大家对蔡小满的手艺推崇至极，明明都是和以前一样的东西，从蔡小满手里弄出来和从前完全不同。吃了她做的东西，觉得以前自个做的简直就是垃圾。 不过也因为如此，蔡家人花在吃食上的钱比之前多了三成，让管钱的高氏每天都咬牙，可给钱的时候依然很大方。 蔡家日子过得不错，所以平日这种零嘴还是不少的，其中以瓜子消耗最大。和邻居唠嗑，拿到一手消息没瓜子可不行。蔡小满看生瓜子和熟瓜子价格差距很大，哪怕用好料也还是划算的，便是干脆自己炒。 她炒的是五香瓜子，用芭蕉、桂皮、香草、桔皮、砂糖等一起翻炒而成，若是炒得好非常的香。稍微带些花样的瓜子，那只有店铺里才有卖，价格十分昂贵。家里翻炒的基本不放什么料，跟这种完全没得比。 蔡小满上一世就很喜欢嗑瓜子的，她当时可谓吃了市面上所有知名牌子和口味，直到现在还记得那种味道。她回想那时候的味道，脑子里虽然没有现在品尝美食出现的画面，可比从前要更加清晰每一个步骤。 本身她又有这方面的知识，便是想着要自己炒炒试试。 没有想到，第一次就非常成功，她自己都觉得味道非常好，属于她吃过瓜子中的上品。 “这些瓜子拿出去卖，肯定能挣不少钱。”秦氏说完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种小玩意消耗最是快了，若是做这些拿去卖，成本不高，篮子提着就走，特别的方便。 “这瓜子好不好炒，我们要不卖瓜子吧？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我们找一个热闹的地方，肯定能卖不少。” 蔡小满也忍不住拍掌：“这可以有！” 她一直都想利用自己的手艺挣钱，可是不知道一开始做什么合适。若是炒瓜子，那倒是风险小很多，如果卖不掉自己吃了也不亏。这东西走街窜巷就能卖掉，也就不需要守太多规矩，也不用交摊位费等，成本无形中就下降了很多。 秦氏高兴不已，大厨都同意了，那这件事就成了一大半了。第一次做生意，公婆肯定不会给太多的本钱，她要想一直做下去，第一次就绝对不能亏，还不能太麻烦小姑子。 这个五香瓜子不就正好吗！成本低，容易卖，就算积货也不愁，怎么想觉得怎么适合。想来公婆他们应该也会答应，毕竟又不是什么大买卖，就是个小打小闹而已。 原本以为板上钉钉能成的事，毕竟高氏之前已经答应了，家里这种事基本都是她决定的，哪里晓得蔡老根竟然不同意。 ☆、第 27 章 “爹, 为啥啊？我们就是做个小买卖，给家里添点家用, 咋就不能做了？”蔡小满不解道，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蔡老根这里碰到钉子。 蔡老根平时基本不管事, 家里都是由高氏操持，他只管看他的蛐蛐儿挣钱养家。大事他会看着, 小事基本上不会过问，偶尔瞧不惯了才会说几句。 平日他们做什么，他也不怎么管，只要不伤天害理，他基本都随意你折腾。像蔡小虎经常在外头惹是生非, 都是到了比较严重的时候，才会出来说一两句话，平儿都是高氏在管教, 一心扎入蛐蛐儿的世界里。 尤其现在大将军要养成了，更是一天除了吃饭时间，别的时候全都围绕着这些小东西转。 所以蔡小满根本没有把自个爹的意见放在考虑的范围之内，觉得他肯定不会管这种小事。若是摆摊开店还有可能说道两句, 毕竟成本比较高, 各种费用缴纳得也多, 还有各种风险，会过问也是正常。他们现在不过是说出去卖个瓜子，怎么就不同意了？ 蔡老根瞥了她一眼：“咱们家又不缺你们吃的，不缺你们喝的, 折腾这些做什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每天干完家里的活，还有好多时间空着。我有这手艺，用来换点钱不好吗？”蔡小满闻言更是不解，她印象里自个爹还是很开明的啊，之前看他吃自己做的吃食的时候，也经常夸赞她若是拿出去卖，必是会挣大钱。 所以她一直觉得的，她老爹是支持她的，她想要做生意，想过很多障碍，唯独没有想到过这个。 “觉得闲了就去玩儿，或者学点针线活。以后嫁人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趁着现在还小，多玩或者多学点东西也好。”蔡老根的态度很坚决。 秦氏听到这些话，顿时一声不敢吭。她也没有想到公爹会是这样的态度，若是他知道是她怂恿的，回头岂不得怪她？想到这个，秦氏不由自主的就往后缩，让自己的存在感压制到最低，佯作正巧在的架势。 心底无比庆幸，她没有贸然来提，也没有一开始就道出她们要一起干这活的话。 不过一会心底百转千回，秦氏心底很是焦虑。 若是公爹不同意，那她之前计划的生意岂不都泡汤了？原本还以为能靠小姑子这门手艺挣钱私房钱呢！希望小姑子能说服公爹，她这个做媳妇肯定是不好开这个口的，而她的丈夫别的倒是百依百顺，可若是公爹说不行，他绝对也不会同意的。 蔡小满郁闷不已：“爹，为啥啊，为啥就是不让我们去啊？这里头有什么忌讳吗？” “你这丫头，别人还想躲懒，你倒好偏是闲不住的。做生意哪有这么容易的，炒瓜子、走街串巷哪一样不累人？还得舔着脸，让别人买你的东西，有可能还要被小痞子欺负。家里又不缺你这点钱，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了。”蔡老根说着就要站起来，打算继续伺候他的蛐蛐儿去。 蔡小满不甘心，连忙将蔡老根拦住：“爹，我又不觉得累，还觉得好玩。再说了钱哪里有嫌多的，多挣一点不好吗？这生意又没什么成本，也不怕亏了。” “小姑娘家家的，别成天把钱啊啥的挂嘴边，太俗气！”蔡老根微微皱眉，训斥道。 蔡小满听这话直接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她亲爹。这竟然是她亲爹说的话，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她爹虽然不想她娘一样把钱挂嘴边，可也绝对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就跟很多普通老百姓一样，不会跟读书人一样讲究什么铜臭味。虽说有时候会酸几句暴富的人，可谁也不会刻意掩饰自己对金钱的热爱。 现在他爹竟然会跟她说这样的话，这也忒奇怪了吧。 “爹啊，您没事吧？”蔡小满走向前举着自己的小胖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蔡老根嘴角抽抽，避过了她的手：“我好着呢。” “那你咋会说这种话啊？说钱俗气，你这是要骂我娘呢？” 高氏成天把钱挂嘴边，今天买这个贵了两文钱，谁谁家给人干活拿了多少多少钱等等，每天不知道提多少回。他们这些做子女的经常都觉得太过于啰嗦，听得人耳朵都长茧了，可她爹却毫无反应，对此非常的习惯。既不会觉得烦，也不会像一些男人一样，觉得这是一种对男人的暗示和施压，让你多挣钱。 他每天就只管自己干活，其他事都不管，你咋说他该如何还是如何。 蔡老根的脸色立马严肃起来，看了看外头，没看到高氏的身影明显舒了一口气。他缓过神来狠狠瞪了蔡小满一眼：“你这孩子，说啥话呢！这不是让你娘找我麻烦吗。” 虽说大家都说蔡老根是个怕老婆的，家里都是老婆当家，兜里一点钱都没有全交给媳妇了，想买点吃的还得可怜兮兮的问着拿，说东不敢往西。事实上，高氏在外头泼辣，在自个男人面前却并非如此。 两人互相尊重，高氏性子急，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蔡老根都是让着高氏的。可蔡老根要是做什么决定，高氏却也是听他的。典型的大事蔡老根做主，小事高氏做主。 只是平日瞧着好像高氏更压一头，事实上，两口子有商有量，所以才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红火。 “这不是爹你自己说的吗。”蔡小满摊手，觉得自己非常的无辜。 “你这孩子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个拧的，不说明白就不罢休。”蔡老根叹了一口气，“你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以后是要做官夫人的。所以这种抛头露面，到处和人打交道的事最好别做，省得以后有人拿这个说事。” 蔡小满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缘故。 “爹，我现在才多大啊，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哦。况且就算我以后是官夫人又怎么样，我这又不偷又不抢的，靠着自己勤勤恳恳的劳动，正常做买卖，有啥好让人说道的？” “那是因为我们这种平常人家不讲究，那些富贵人家都讲一个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咱们虽说也不用做到这般地步，可这种事还是莫要沾染得好，省得以后被人说事。”蔡老根固执道。 蔡小满无语了，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未来，耽误现在的挣钱，她怎么都觉得不靠谱啊。再说了这世界门庭森严，像她这种平民女孩，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可能嫁入这种人家的，至多也就是做个妾啊什么的。 当然也有例外，现在外头说书人最喜欢讲的一个故事，就是镇南王妃的故事。那镇南王妃是杀猪女出身，听说还是无盐长相，却是走了狗屎运嫁给了镇南王，还成了王妃！不仅如此，你镇南王除了她没有其他妾侍，对她宠爱有加。 最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这镇南王是个风流才子，样貌英俊非凡，偏偏对这么一个杀猪女情有独钟，真乃当世一大奇闻也。 可这种事毕竟是少数，否则也不会被人当奇事到处传播。 蔡小满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爹会对她有这种幻想，平时说她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她以为大家觉得她是幸运儿，哪里想到中毒这么深，还为以后打算起来。 “我的爹啊，你未免也想太多了吧。”蔡小满都无奈了。 “我是你爹，当然要为你的长远做打算，没得必要为这些蝇头小利损了名声。”蔡老根说完，又安抚道：“爹知道你是一片孝心，希望为这家做点事，可你是有大富贵的人，别沾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 蔡小满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甚至有一种重新认识她爹的感觉。如果她以后嫁不成官员夫人，是不是这辈子都不用成亲啦？若是这般也好，她上一世就对结婚没有期盼。这一世给人当媳妇更加辛苦，也就更加没有心思了。 不过眼下还是要解决自力更生的问题，没有什么比自己能挣钱，更具有安全感的了。 “爹，那我不出去卖，我弄好了让别人去卖行吗？”蔡小满退一步道。 蔡老根依然固执的摆摆手：“我说不行就不行，别再说了。” 蔡小满还想说些什么，蔡老根却不语废话，直接扎进养蛐蛐儿的屋子里了，不让人打扰。大将军过两日就要正式亮相了，蔡老根一门心思都在这上头。 蔡小满无法，只能去找高氏。 “娘，你帮我劝劝爹吧。”蔡小满摇晃着高氏的胳膊撒娇，一副你不答应我就抓着你不放的架势。 高氏将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你就算把我的胳膊给拧下来也没用，你爹属于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不能改的。他要是不同意，我也没辙。” “娘——爹怎么这样啊。”蔡小满郁闷极了，之前看大家对她的手艺这么肯定，又见家里氛围也不错，压根就没有想过会在这上头行不通。她的伟业还没开始，就被拦住了。 “我姐不也是给人织布挣钱吗，都是靠自己手艺，为啥她可以我就不行啊。” 高氏其实也不太明白蔡老根想啥，只是觉得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也就不会说什么。 “你和她又不一样，她以后又不会嫁给官老爷。” “娘，你也信这话啊。”蔡小满都无语了，原本很感激有福气一说，让她突然开窍变得没那么奇怪，现在看来反倒又成了障碍了。 “怎么不信，你都能从傻子变得这般聪慧，嫁给个官老爷不是应该？”高氏之前光顾着高兴，都忘了万神婆还说过这一茬。这让她也歇了为蔡小满相看的心。虽说他们家不兴早嫁，不过但凡家里有女儿的，大多从很早开始就观察周围的后生，看哪个比较可靠，跟自家姑娘比较合适。 “说起来，万神婆也不知道得空了没。自从你开了窍，找她的人更多了，想要见一面更加不容易了。” 之前他们就去过一次，根本见不着人，早被大户人家请走了。 以前万神婆的名气也就是在他们南巷这一片，如今都传到外头去了。不少人为了证实，还专门跑过来打听，还过来看小满。害的小满第一次遇到的时候，还以为碰到了拍花子，实在是那眼神闪闪发亮，好像看一只待宰的老母鸡似的。 “娘，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怎么又扯别的去了。”蔡小满焦急不已，心底很不甘心，她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她拥有前世的记忆，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像普通孩子一样，只要帮家里干点活就够了，她还是喜欢发挥自己的特长去挣钱的感觉，让她有安全感和成就感。 况且这里又没什么娱乐，小孩子玩的她又不喜欢，大人玩的又是花钱的，而且也不能成天往外跑啊。她也不用上学，家里的活也就那点，大家都是麻利的，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蔡小雪每天还能织布，她真的是无所事事。 “给万神婆还愿还不是正事啊？！小满，咱们可不能这么没良心，要不是她，你现在指不定怎么样了呢。”高氏听这话不乐意了，直接训斥道。她说这话并不作假，虽说他们家不嫌弃小满，可到底是个傻子，难免会有人耻笑。有的人就可坏，看你傻就故意欺负你，就跟逗猫逗狗一样。 她娘家那边就有个傻妞，就被人给盯上了，没过多久竟然大了肚子，问她也不知道是谁的。 小满因为万神婆的话，让大家不会把她当做真的傻子，平时也比较客气。 蔡小满听到这说法，虽然也肯定有万神婆的一定关系，不过更多的觉得是她从前一把子力气很彪悍的缘故。不过这里的人多半迷信，而且觉得自己的孩子总是那么的娇小柔弱，很容易被人欺负，所以更愿意把原因放在神怪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上。 “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蔡小满哭丧着脸，就差点没学蔡小虎坐地上赖皮了，“我真的很想靠自己手艺挣钱，就跟爹就跟哥哥和姐姐一样。我做的吃食你们都觉得好，卖出去肯定能挣钱，为啥就不能让我试试呢。钱难道还嫌多啊？你就当我给我自己攒嫁妆不行吗，我要是当官太太，手里没钱可不行。” 高氏听到这话心底也有些犹豫，事实上她也觉得能挣一点是一点。女孩家不方便抛头露面，她可以去啊。况且就是些小零嘴，也不怕吃亏。那五香瓜子她拿的最多，很多都分给了街坊邻居，大家都说好吃得很，比外头的好吃多了，还想问她买。 她当时可心动，这瓜子的成本她可算得清楚着呢，若是能拿出去卖，一天可是挣不少钱呢。这玩意别看少，消耗量大啊。一天那些老娘们闲侃天，最不能缺的就是这个，一个个吃的门牙都缺了个口子。光是在他们这一片，就能卖不少，更别说拿出去了。 “你求我没用，你爹不同意，这事就干不成。”高氏板着脸直接拒了，她男人会这么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她不会去拆台。 “娘啊——”蔡小满简直想在地上打滚了。 “叫祖宗都没用。”高氏却不为所动，“你个小丫头片子的，怎么这么想要做生意？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说，是不是你大嫂怂恿你的？肯定是她，要不然你怎么非要做不可，咱们家就她最热衷做买卖。” 高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目光扫向门外想要找寻秦氏的眼睛。 一直在外头盯着动静的秦氏，一听到这话，连忙躲了起来，压根不敢出头。 “娘，这事跟大嫂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想法。”蔡小满连忙道，不愿意把她娘的炮火引到大嫂那里。 她大嫂确实有私心，一直明里暗里想要怂恿她做生意。不过她本身也有这个想法，所以也不能算是忽悠，都是一个屋檐下的，没必要计较太多。只是知道她的性子，以后不能指望她撑事而已。 再者，自古婆媳关系乃一大难题，两个不坏人的在一起，也能吵翻了天，有时候还真不好说谁对谁错。 她娘和大嫂说起来已经是关系不错的了，在外头互相给对方脸面，也很少对外说对方的不是，可在家里矛盾却从不曾停过。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可小打小闹多了也伤感情。 “你少给她说话，我还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啊？还以为开窍了聪明了，结果还是被人当枪使。”高氏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她面向朝向门外，声音拔高道：“我当初也是看她机灵有想法，所以才给你大哥娶回来的，她平时还好，有时候就是拎不清。她现在孩子都没有，还尽想着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像咱们家缺了她吃的一样。女人的本分就是多生孩子，伺候好丈夫，照顾好家里，这些做好了，才有资格想其他！” 后面的话高氏故意把音量拔高，好让外头的秦氏听见。虽然没看到她的踪影，但是高氏敢肯定她正在外头躲着听呢。 蔡小满看这架势也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失去了精神头。 蔡小雪看她这个样子，心底也不好受，安慰道：“爹娘也是为了你着想，灶上的活多脏多累啊，平日里你给家里做饭就已经很辛苦了，再做吃食拿出去卖，就得成天在厨房里烟熏火燎。以后身上油烟味啥的，就很难去掉了。以后你要成了官太太，那是要被人笑话的，还要连累你的夫君。” 为了安慰她，蔡小雪连害羞的话都挂嘴边了，蔡小满虽然郁闷却也没有再哭丧着脸，心底还是憋的慌。 “姐，我知道的，我就是心里难受。”蔡小满靠在她的肩膀上，撅着个嘴巴，很是气闷。 蔡小雪抚摸着她的头：“你现在还小，别想那么多。爹说的对，你还小应该多玩玩，以后成了官太太可不能想现在可以瞎胡闹了。我听说那些当官的家里可多规矩了，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晚上睡觉都有人睡在床榻上。” “姐啊，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已经订下来似的，这影子都没见呢。再说了，咱们家是什么门户，怎么可能和那种人家搭上关系。”蔡小满实在是哭笑不得，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跟着了魔一样，竟是连这种没谱的事都相信。 蔡小雪却并没有这些担忧，道：“你之前傻的还能开窍，还有啥事不能发生的？反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家又不缺你这点钱，爹娘也心疼你，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蔡小满还是不甘心，又去求了几次，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蔡老根直接不搭理她，而高氏则把炮火冲向了秦氏。秦氏一直没孩子本就心虚，更是一声不吭，暗地还找蔡小满说道，她不再参与生意的事。 家里的人这么反对，蔡小满只能暂且不再提，不过心底却没有歇了这心。 她是个厨师，家里这个小厨房并不能满足她，她想要做更多好吃的给更多人品尝，可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破这僵局。不过她深信总有解决的办法，她现在年纪也还小，现在不行还有将来。 可到底心底不舒坦，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打水的时候都变得有气无力的。 “你是生病了吗？”一个清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第 28 章 蔡小满没回头, 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摇着轱辘，将水桶从井里拉上来, 又提到井边，这才转身开口道：“没病, 就是心情有些不好。” “你还会心情不好？”顾怀瑾看着眼前这个长的像福娃娃一样的人，一脸惊讶道。 蔡小满失笑：“那当然, 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你还知道七情六欲？”顾怀瑾更是诧异，他这段时间可是打听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孩有多么的传奇。以前竟然是个傻子，他把她救出来之后, 竟是突然开窍了。 而且这事早就有神婆预言，说她并不是真的傻，而是福气太胜了, 小小年纪的时候承受不住，所以才会暂时如此。若是平常，大家对于这种说法都是一笑了之，并不太当回事。很多家里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都喜欢这么说, 不愿承认自己孩子傻了。 这也是为了孩子的将来, 否则以后娶媳妇或者嫁人，对方一知道是个傻子，谁还乐意啊？这虽然有些不厚道，却也是很多人家掩盖的原因。 没有想到还真有人跟预言里的一样, 真的开窍了，着实令人惊奇。 不过世间离奇的事多得很，所以顾怀瑾也没太当一回事，只是觉得开了窍的蔡小满和这么大的孩子很是不同，有些谈吐根本不像是这么大的、这样的背景下长大的女孩说出来的。 “具体指的是啥我不知道，不过大概知道啥意思。”蔡小满很是自然的解释，其实她也意识到自己因为拥有上一世的记忆，使得她的一些语言思想等等，让她会显得有些特别。她没有刻意掩饰，因为知道这种深入骨子里的习惯是很难改的，干脆很自然的流露，大家反而觉得没什么了。 人很会给一件事做解释，你只要表现的理所当然，总能给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而语言不是单独的，是在语境里呈现的，有时候她说的话这里的人并不会说，可是在那语境里，大家毫无障碍的明白了。这就跟很多稀奇的网络语言一样，有的单独剥离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可若是在合适的环境里出现，瞬间秒懂。 顾怀瑾心底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再问，只道：“谁惹了你了？” 这个女孩一直是乐呵呵的，长得白白软软的，瞧着就让人觉得开心。现在变成这模样，让人很是不适应。 “唉。”蔡小满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隐瞒，将自己想要做点小生意，但是家里人不同意的事说了出来。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栽到这种理由上，说出去真是笑死人了。”蔡小满郁闷极了，这个阻止她的理由，实在是令人太过无语。 顾怀瑾也觉得有些可笑，不过也能理解她家人的想法。 “你就这么想做生意？” “也不是想要做生意，而是不想浪费自己的手艺！再说了，干嘛要和钱过不去啊，我又不觉得累。”蔡小满郁闷不已，怎么也没法想通。要是因为别的她还没这么郁闷，因为这种让人想翻白眼的理由，简直令人无语。 顾怀瑾笑道：“你就不怕以后你真的成了官太太，会被人嫌弃？” “我正经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偷不抢也没有违法乱纪，凭啥嫌弃我？这么嫌弃做生意的和我们这种手艺人，有本事他们一辈子别买东西啊。”蔡小满不以为然道，她无法阻止别人的优越感，也不会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若是你未来夫君因他们嫌弃你呢？” 蔡小满更是不以为然，特高傲的挑着圆润的下巴：“这种人也配得上我？” 白白嫩嫩的小圆脸翻着个小白眼，说不出的逗趣，让顾怀瑾不由一笑，心中郁气都散了不少。虽然他很清楚男女有别，两人年纪已不算小，应该有所顾忌，可看到她心情莫名的愉快和释放，所以每次她过来都忍不住过来瞧一瞧。 “你若真想做这生意，也不是不行。”顾怀瑾道。 蔡小满顿时眼睛一亮，又圆又黑的眼睛眨巴着，水汪汪的样子跟顾怀瑾在京城看的哈巴狗一样。 “你有什么想法？” “你平时是不是挺闲的，还可以到处去玩？”顾怀瑾并未回答，只是问道。 蔡小满点了点头：“是啊，家里的活就那些，很快就干完了。我虽然每天都做饭，可是我手脚麻利，也占不了太多的时间。我可以经常往外跑，我力气大，一般人都打不过我，所以我家人都很放心。” 哪怕上次落水，家里人也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只是叮嘱了几句，就不怎么管她了。这里的孩子都是散养的，没几个会拘在家里。只是女孩儿会相对有所限制，不过这里头不包括蔡小满。 毕竟没几个女孩子像她一样，能把整条巷子的男孩打趴下。 “那你可以来我家炒瓜子，只是兜卖的话得自己溜出门取卖了。”顾怀瑾说完这话，有些担忧道：“可是这样一来，你家人就不知道你的行踪，若是有什么事都不知道哪里去找你。”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借你家厨房吗？”蔡小满开心不已，至于后面的事她压根不愁，小巷子里的孩子不都这么散养长大的吗。虽然偶尔会出事，也就那一阵约束着，没过多久又恢复原状了。 自从上次用了一次，她就对那个厨房恋恋不忘。 顾怀瑾家的厨房可是有那种超大的铁锅，也不知道以前是干什么用的，最适合用来炒瓜子了。 “可以，你想用就随便用。”顾怀瑾十分大方道，还没等蔡小满感动，又道：“只要你每天帮我做饭就行了。” 他很是虚心的和蔡小满学了最简单的厨艺，可不知道为啥，那个味道就是不对。而且这种烫菜吃多了，就特别馋炒菜。可一来他不会，二来他娘亲也不会让他去做的。 请人，又请不起，只能把主意打到蔡小满的身上。 蔡小满那厨艺，顾怀瑾一想到那天的饺子，他就忍不住吞口水。虽说平时蔡家也会送来一些小点心，可还是不够解馋。 “也不用天天做，只需三天，哦不，五天一次就好。你炒瓜子用什么，我家有的都可以拿。”顾怀瑾怕蔡小满不答应又补充道。 一个厨子的佣金可是不便宜，像蔡小满这种手艺的，酬劳更是高得离谱。就借个厨房就让人给他们做饭，实在是有些不厚道。 蔡小满听到这话，整个人天空都放晴了。 “一天一次都行啊，不过只能中午，晚上那顿我就不好过来了。我可以中午做的多点，晚上你们热一热就行，只是味道难免会差点。” 晚上还窜到别人家确实不太妥当，人言可畏，虽然她不在意可也别太过于挑战这里的规则。 “那倒是不必，你若真要做这生意，又是要炒瓜子又是拿出去卖钱，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偶尔做一些，让我们嘴里有点味儿就好。”顾怀瑾连忙摇头，对方厚道她也不能太压榨。 蔡小满笑道：“我又没说是我去卖。” 她是厨师，更喜欢的是制作食物的过程，喜欢看到食客满足的表情。让她走街窜巷，或者摆摊直接面对顾客兜售，要做一些接待的工作，她就不怎么乐意了。 她更喜欢的还是厨房这个小天地，只要深处这个坏境，不管是中式还是西式，都有一种莫名的愉悦感。 “你要卖给店里？” 蔡小满摇头，笑嘻嘻道：“让店里兜售我就挣不到几个钱了，我手下有很多闲得发慌的虾兵蟹将，让他们帮我卖就行了。” “虾兵蟹将？”顾怀瑾甚是好奇。 巷子里也有不少人家日子过得颇为殷实，不需要自个的孩子小小的就给人干活。这些孩子很大部分不会去上学，在十岁以前基本都很闲，成天在外头晃，家里头也不怎么管。 这些孩子若是家里不管教，有的还会跟人学坏，或是养成了游手好闲的习惯。 蔡小满只要给他们找点事做，还能挣点钱，吃零嘴，必是有不少人愿意。其实就算没啥福利，只要是蔡小满吩咐的，肯定会有人愿意去做的，这就是巷子大姐大的魅力。 其实一早秦氏跟她说的时候，她就没有打算自己去兜售，早就已经打了这些孩子们的主意。 卖瓜子虽然只是很小的生意，还是流动的，可每个地界都有各种管事的，你贸然进入肯定是会被驱赶或者收取各种费用。可若是孩子，东西又不多的话，一般来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况且这些小子平时东窜西窜，早就混熟了每一个地方，个个跟泥鳅一样，想逮着他们还真不容易。多数都是见人说人话，见人说鬼话，年纪不大可心眼却已经不小了。 蔡小满解释了一番，顾怀瑾听罢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也省得你抛头露面了。其他不说，晒黑了就没现在好看了。” 瞧瞧，果然是读过书的，多会说话啊！ 第一句说完，蔡小满还有些不满，觉得这人怎么年纪小小也这么封建，后面那句话就让人舒坦多了。 虽然她觉得健康小麦色也很好看，不过她这种类型的长相，还是白一点好。哪个女人不爱美，她也不例外。 一切好像都齐全了，仿若已经看到了未来美好场景，蔡小满却蔫了。 顾怀瑾不解：“怎么了？还有哪里不妥当？” 操作地点、人员有了，现在却差了最关键的一个点——成本。 “我没钱。”蔡小满哭丧着脸，虽然瓜子的成本并不高，可对于蔡小满这种一天零花钱就一文钱的人来说，还是非常多的！ 就这每天一文钱的零花钱，那也是被很多孩子羡慕的。要知道一文钱的购买还是很强的，可以买不少零嘴呢。若是卖瓜子，一文钱也有一大把了。 可是要用来做生意，哪怕是这么小的生意，也不知道要存到猴年马月去。她一直没有存钱的习惯，还傻的时候嘴馋，经常买吃的。不傻了，自己不吃也会给别人买吃的。 最关键的是，这一文钱实在很少。 顾怀瑾笑了：“我看你想得这么周全，还以为你都安排好了，竟是最关键的一点没准备好。” “唉——”蔡小满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认定家里肯定支持了，估计是对自己的厨艺太过自信，觉得只要征服大家的味蕾，万事都容易了。 她忘了这里的规则，全都想当然了。 “过一阵我还能借你的厨房吗？”蔡小满问道，现在虽然不可以，可不代表以后不行。她再去想法子去挣点钱，就她这一把力气，加上上辈子的记忆，总能有点儿用处吧！ 她还把主意打到了蔡小雪身上，她姐姐应该有不少私房钱，也可以拉她入股。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找她的好，她肯定更听爹娘的话，到时候走漏了风声就断了后路了。 大嫂那也不太靠谱，这人不坏就是遇到事就先跑了，没啥担当，怕也是不太靠谱。 实在不行她就去搬砖！卖瓜子的成本不高，刚开始卖少一点，一点点像滚雪球一样滚起来就行。就是得错过中秋这个大好时光了，那天戏台子肯定特别多，对瓜子这种消遣物的需求量也会非常大。 “你随时可以用。”顾怀瑾十分大方道，这座宅子设计得很合理，大厨房和后院是隔开的，所以不用担心会打扰到他们，院子门一关，这边的人直接没法儿进主宅。 蔡小满的笑容再次扬起：“那就成！” 挣钱不易，总要慢慢谋划，这事急不来。瓜子相对成本低，而且一开始可以少量，还是很快可以把这生意做起来的。只是需要小打小闹比较长的时间，才能积累原始积累，然后去做其他。 “你一开始需要多少钱？” 蔡小满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想了想道：“一开始有个一两百文就够了，虽然这么一来挣得少点，可只要能挣后面就越滚越多的。” 这些小钱虽然不起眼，可一点一点的加起来数目也非常的可观。 “我借给你五百文，你不用还，帮我做饭就好。”顾怀瑾道，把厨房借给她，再给五百文钱好歹瞧着稍微像样一点。 这笔钱现在虽然对他来说非常多，可为了自己和娘亲的五脏六腑，还是忍痛一下为好。娘亲本就郁郁寡欢没有食欲，东西不好吃，更加食不下咽了。 蔡小满瞪圆眼，连忙摆手道：“那个，我跟你哭穷，不是想问你拿钱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顾怀瑾笑了起来，“是我想趁着你艰难的时候给自己占点便宜罢了，若是从外头请一个厨子，就你这水平一个月五百文都是不够的。” 蔡小满抿了抿嘴，想了想道：“那要不这样，你给我钱我也不还了，到时候挣到钱我们对半分？” 挣钱宜早不宜晚，晚会一天就少挣一点，这些钱她还真有点想拿。 “这倒不必，我不是说了，我这般还是赚了。” “做点吃的算什么哦，我爹娘本来就想让我过来给你们做吃的，是你们不乐意而已。这五百文钱是额外的，还加上要用你的厨房，烧你的柴火，这些钱可是不少。” 蔡小满越说越觉得还是当做入股最好，这样她就更加有理由占用这里的厨房。她以后可不仅仅是要炒瓜子，还会做很多东西。他们自家的厨房是不够用的，这里可以让她好好发挥。 “就这么定了，这生意当做我们合伙做的。” 蔡小满一脸不容易拒绝的模样，顾怀瑾失笑：“你那瓜子也就挣几个辛苦钱，你还要分给我，你这一天可不是白忙活了。” “你可别小看这些小玩意，只要有人买，积少成多可赚了呢！” 顾怀瑾只是笑笑，心底并不以为然。一文钱就能抓一大把的玩意，再赚又能赚多少呢？没有想到，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两人最后约定，三七分，三分是顾怀瑾的，七是蔡小满的。 蔡小满说干就干，一拿到钱就去集市上选料。为了节约成本，她专门跑到西市去。葵瓜子是外来物，虽然传入已久，到处有人种植，可最便宜的地方还是最开始出现的西市。 西市距离南三巷很远，快走也得需要大半个时辰。蔡小满却不在意，把钱揣得紧紧的，一路不是快走就是小跑，小脸都变得红彤彤的。 阳城的格局非常方正，蔡小满虽然没去过那里，只需要一直沿着主干大道朝着西走就行，倒也不怕迷路。 四百多文钱买了一大袋子的葵瓜子，那大小能把蔡小满给埋了。大老远的大家就好像看到一个麻袋在行走似的，走近一看，竟是有个小人儿在那扛着。 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小脸白白嫩嫩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又圆又黑，透着灵动的光亮，令人一看就是喜欢。可背上的东西又如此笨重，好像能将人压垮一样，令她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出来背这么重的东西？我来帮你背吧？”一个干瘦的男人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在蔡小满身上上下打量，好像看一个活物一样，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蔡小满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不用了。” “别那么害羞吗，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在外头要知道让人帮忙。大叔我不要钱，看你不容易才帮你的。”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若非那眼神太过直接，还真以为遇到了好人。 蔡小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扛不动。” 男人直接笑了起来，心底不以为然。虽说这个袋子这么大，看着好像也挺沉的，可这么大点孩子都能背得动，他一个大老爷们还不行？只不过是看着大，事实上肯定没有那么沉。 “你看看，又跟我客气了吧？别把我当坏人，你在这条街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胡三四最是热心肠了，一看到有人困难就恨不得拔刀相助。”胡三四把自己的胸口拍了啪啪响。 有人也见到了这一幕，微微皱眉终究没说什么离开了。胡三四是这条街有名的地痞，大坏事虽然没有做过，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多管闲事被缠住就麻烦了。 至于这个小姑娘……光天化日的，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蔡小满看他阴魂不算，正好走了好一阵热得很，想要停下来休息，便是将背上的麻袋放下来。 “行吧，那你扛吧。” 胡三四一看鱼儿上钩，顿时一乐，雄赳赳气昂昂单手提着扎好的麻袋口，非常帅气的网上一提—— 麻袋纹丝不动，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这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抓着想要往背上提，动了一点，可是根本抬不上来！ 胡三四不信邪，深吸一口气又使劲，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至于完全提不动，可这么沉，很难往自己背上扛。就算可以，也走不了一会就扛不住了。 这小姑娘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背着这么沉的东西也不带喘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胡三四还是有些不死心道。 蔡小满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淡定道：“也就是一些瓜子，可能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有点儿沉。” 胡三四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什么叫你们这种人？这也忒瞧不起人了，可是当他看到蔡小满轻轻松松将麻袋背到背上，一边走一边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顿时闭了嘴。 此乃神人啊！ 胡三四再也没有跟上去，看着蔡小满如同乌龟一般的背影，兔子一般的速度消失在自己眼前，内心有种我已老，江湖不再是我的世界的忧伤。 蔡小满回到南三巷已经有些晚了，她先把瓜子放在顾怀瑾家里，然后又把巷子里的小伙伴约了出来共商大计。大家一听她的计划，想都没想双手双脚都同意了。 “满姐，钱我们不要，就给我们瓜子吃就成。”小弟甲道。 “对对对，我们保证不吃多，一天就这么一把就成。”小弟乙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圈，没一会就被人拍了一下脑袋。 “你咋不说全都吃了呢。”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对这事非常的感兴趣。反正他们平时也是到处窜着玩，现在能边吃边到处窜，有啥不行的。 “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包括你们爹娘！”蔡小满警告道。 孩子们拍拍胸膛，纷纷保证。 其中最大的小弟甲道：“谁跟别人说谁是王八蛋，这是咱们蛮牛帮的秘密，谁要敢说就是跟大家伙过不去，以后甭想在咱们南三巷混了。” 等等，蛮牛帮？他们什么时候组成帮派了？！还有这鬼名字是怎么回事？ ☆、第 29 章 “蛮牛帮？什么东西？”蔡小满一听这个名字, 就知道是他们这群孩子组建的。没办法，这么挫的名字, 未免也太敷衍了，一看就是做不大的那种, 稍微有点理想的帮会都 不会起这个名字。 原本兴致勃勃畅想美好未来的小弟们，一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副你背叛了我们的眼神看着蔡小满，里面饱含着受伤，愣是把蔡小满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满姐，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可是我们的帮派啊，你现在是不是不想认了！” “你是我们的帮主，连我们的帮派都忘了, 我们这些帮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个小胖墩那架势简直想要慷慨就义了。 其他人也那期期艾艾，一副受到沉痛打击的样子，五个熊孩子围着自己，用一双怨念的眼神看着你, 这感觉还不是一般的别扭。 喂喂喂, 你们戏过了啊, 搞的我始乱终弃一样。 “少给整这些有的没的！”蔡小满沉下脸，握紧拳头在他们面前挥了挥，带过一阵凉风，让几个熊孩子顿时老实了。 小胖墩胖球道：“你落水之前咱们组建的帮会啊, 这个名字还是你亲自起的呢！” 蔡小满斜了他一眼，还真当她傻了啊。她之前很少说话，偶尔才会吐那么一两个字。她如果还会起这名字，也不至于被人说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前太过默契了，她恢复神智了，说话利索竟然也没让这群孩子有太多反应，好像他们一直可以言语无阻碍交流一样。 也就一开始的时候对她的声音有些新鲜，然后就很自然的接受了。身边的人太过坦然，让她想让自己有点担忧自己太过特别，都显得过于大惊小怪了。 她还有以前的记忆，根本不记得跟这群孩子建立什么帮派。以前的她也不会有这种心思，做什么完全凭借本能。看你顺眼，有糖分你一颗，看你不顺眼，就打你一顿。态度直白，根本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 能收这些小弟，那也是因为拳头够硬，又是个什么都不怕的。平时零花钱也还不错，兜里都有点吃的，于是靠着自身魅力，让他们主动拜她为大姐。 她根本没当一回事，也更不会搞什么帮派，这么复杂的东西不符合她的作风。 小胖子见被戳破谎言，嘿嘿傻笑一声，缩到了小弟甲白面身后。白面用手肘狠狠的推了他一下，然后才道：“名字是我们大家一起想的，你当时没反对。” 她压根没当回事，当然不会说什么了。 “小孩子家家的，学人家弄什么帮派啊。”蔡小满无语道。 话一落，五个熊孩子顿时不乐意了，有的眼圈都红了起来，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其中一个最瘦小的被叫矮瓜的孩子，眼睛红得最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落泪似的，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满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都把我们帮派的标志、旗帜啥的都画好了，还专门去学了蛮牛帮这三个字，你，你怎么现在说这样的话！” “满姐，你是不是不傻了就不要我们了啊？” 这话一落，那气氛顿时变得哀怨起来。 蔡小满没理会他们，接过那张纸，一脸的惊讶：“这是你画的？” “是啊，我可是花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矮瓜觉得委屈极了，觉得自己的努力白费了。 蔡小满惊讶极了，眼前这孩子约莫和她差不多大，可这画画得好极了，非常的具有天赋。蛮牛帮这么挫的名字，可旗帜标志却画得很像那回事，最神奇的是还把蛮牛帮三个字融入其中。矮瓜根本不识字，不过是死记样子，对什么字的构架根本不了解，可看画里根本不像不懂的人。 若是不知晓的，根本不知道是小孩子的手笔，还以为专门请人设计的。图案上的牛竟是有种威严感，让人臣服畏惧的同时，又感受到了它的包容。 不过寥寥几笔，就能饱含这么多内容，可见画手高超所在。 “你是自己想的，不是临摹的？”蔡小满依然不敢相信道。 矮瓜顿时觉得更加委屈了：“那当然是我自己想的啦！这可是我们的帮派，咱们的大旗怎么可以和别人一样。” “你学过画？” 矮瓜顿时笑了起来：“画画还要学的啊？不就是把自己想的画出来就好啦，干吗要去学啊？” 说的可真是简单啊，想是一回事，画出来是另外一回事啊！这世界多的是灵魂画手。 蔡小满没有想到身边竟然藏着这么个高手，如此有天赋的孩子，若是被埋没了可真是可惜。 “你以后没事可以多画画。” “没钱买画笔和纸啊，不过以后我卖瓜子挣了钱就可以买了。”矮瓜充满向往道，他真的很喜欢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画出来的感觉。 他家里是一群孩子里境况最差的，只是因为孩子多，他又是不上不下的那个，所以没人管他，他也不需要干什么活，所以经常出来到处溜达。 他爹娘不能说不疼他，可是一共八个孩子，他是第五个，上头有大的扛事，下头还有哇哇要人抱的，关注也就少了。大家也知道他喜欢乱画，可是都当孩子在玩。 平时他也就是喜欢用树枝在地上随意乱画，画完就给抹掉了。这次因为组成了帮会，需要旗帜标志，他在脑子里想好，就和胖墩溜到他家里，偷偷用胖墩哥哥的笔墨画的这张东西。 第一次用笔墨，笔还是难以操控的毛笔就能画成这个样子，蔡小满惊讶得不行，心底更是扼腕不已。这么个好苗子，不应该就这么浪费掉。可惜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上一世想要发展特长并不难，而在这里…… 蔡小满一声叹息，她虽然不懂画，可也看得出矮瓜很有天赋，若有人提点必是有一番作为。其他不说，想要靠画画生活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还是要挣钱啊。 有了钱才能买笔墨颜料，才能去做想要做的事。就算矮瓜没法拜名师成为画家，在街头摆个摊卖画也是没问题的。又满足自己的爱好，又能养活自己，比做其他体力劳动要轻省得多。 “满姐，你是不是也很喜欢？那你还要我们吗？”矮瓜可怜兮兮的问道，其实人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好像蔡小满的一句话，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一样。 蔡小满心底一软，建立所谓的帮派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群孩子学大人折腾出来的，只要正确引导，兴许还是好事一件。 “我蔡小满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吗？” “哇呜！太好啦，我就知道满姐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五个孩子欢呼，比刚才知道能做生意挣钱还开心。 蔡小满失笑，一询问也知道蛮牛帮这个名字的来由。 蛮，在阳城时指很厉害很凶悍的意思，所以会有蛮女子，蛮汉子一说，基本都是代表这个人很厉害。虽然包含着鲁莽等贬义的意思在里面，可在孩子们眼里，这就是一种力量的代表。 牛，在这里非常的贵重，私自杀牛是重罪。若发现有人家虐待牛，也是会被处罚的。它可以用来耕田用来当交通工具，用处非常大。 最要紧的是，牛肉非常好吃！用来劳作的耕牛不能随意杀，但若是老了或者意外死的，那些肉也不会浪费，通过一定的手续还是能贩卖的，而且还有北边来的耗牛肉。所以家里条件还算好的，牛肉也是吃过的。 又暴力又贵重又能干还好吃，这就是他们蛮牛帮。 蔡小满简直也要被洗脑了，一开始十分嫌弃这名字，现在竟然觉得挺不错。 “等我卖瓜子挣了钱，我就在我背后文上我们蛮牛帮的标志！”五个孩子里长得最高大粗壮的铁锤道。 蔡小满差点没被口水呛着，你要真这么干，你爹会把我给打死的！还真把自己当混道上的了。 铁锤的爹是打铁的，那一身的腱子肉，胳膊都比普通人腿粗了。她力气是大，可到底年纪小，对上铁柱爹一点胜算都没有。 这里的纹身行业已经非常发达，蔡小满之前就见过上半身纹着左青龙右白虎的，敞着上半身走在大街上，那叫个嚣张高调。不过这里对纹身的人还是有偏见，一般都觉得不是良善的人才会纹这些玩意。 “纹什么纹，你现在才多大，现在纹了，以后长大了身体撑开，我们的蛮牛就变成胖牛了。”蔡小满白了他一眼，直接阻拦是没有用的。什么叫熊孩子，那就是不听人说话的。哪怕她是老大，也不是每句话人家都会听的。 铁锤这孩子就属于天生非常固执的类型，得会捋顺毛，才会乖乖听你的话。 “哇，那你可不能纹！胖牛，那也太难看了，一点气势都没有。”大家纷纷道，不允许铁锤现在去纹。 你丑是你的事，害得我们帮被耻笑，那就不行了。 铁锤也觉得不妥，便暂时歇了这心。 第二天，蔡小满早早的就来到了顾怀瑾家，开始了自己的炒瓜子大业。 蔡小满之前在家已经炒过好几次，各种香料的搭配以及火候等，都已经摸得非常清楚。虽然这个锅很大，还用的是大锅铲，但是并没有为难到她，大锅大灶还不容易糊。 在炒之前，挑选瓜子也是非常重要的步骤，瓜子正吃的香，来一颗发霉的，再好吃也没了味道。这些就交给五个小跟班，让他们一点点的挑。 五个熊孩子平日最是闹腾，蔡小满把他们带进来还很担心一会到处乱跑就麻烦了。顾怀瑾的母亲明显不喜欢外人，除了顾怀瑾生病的时候，没办法出来招待，平时根本不见外人。若是被打扰了，以后她就很难再进来了。 她原本不想带这么多人进来，只想让里头比较坐得住不闹腾的进来，可是这五兄弟不干，就想要同甘共苦，不愿意分开。 无奈，她只能把他们一块带来了。 还好几人也知道轻重，老老实实的干活，没有闹腾。虽然有些坐不住，可还是老老实实完成任务，没有高声大叫，也没有到处乱跑。 火烧起，调料配置好，大铲子翻啊翻，香味逐渐飘了出来，让人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香，真是香啊！ “铁锤，火别那么大。”蔡小满见铁柱被香味带走神，连忙提醒道。 铁锤不愧家里是打铁的，他对热度很敏感，让他来控制火候最合适不过了，比蔡小雪还要熟练。 一大锅五香瓜子，在一群童子军的通力合作下，终于完成。热腾腾的刚出锅，一群孩子也不管烫得厉害，就往直接抓了一把，一边被烫着直跳脚，一边还不肯放下，就往里塞。 “咔嚓——”利落的一声，籽皮分离，嚼几下肚子，香！ “哇，真好太好吃了，比前几次的都好吃。”胖球第一个发表意见，嘴巴还不停磕着，那速度贼快，没一会就吐出一堆瓜子皮了。 白面点了点头：“我敢说这五香瓜子比咱们阳城所有卖瓜子的都好吃。”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边还在那猛嗑，整个厨房都是咔嚓咔嚓的声音，跟进了一堆老鼠似的。蔡小满对这次的作品也非常的满意，不比前世她吃过的差。 她现在对味道敏感，也就能在烹饪的时候，从最细微的方向做调整。这也使得做出来的食物有质的提高，她还非常享受那种食物发生微妙变化的感觉。就如同有生命一样，看着它成长，一点点的变成它最美丽、健康的样子。 几个孩子吃得欢，却也没忘了自己的使命。把手里的那一把吃完，就准备开工了。 他们各自从自己家里带来了一个手提篮子，垫上芭蕉叶，将瓜子装在里头。又听蔡小满的吩咐，提早到河边摘了很多大竹叶，两片叶子一卷弄成一个斗子，用来给不方便的客人装瓜子。量斗是蔡小满砍下拳头粗的竹子制成的筒子，一筒一文钱，非常方便。 “今天谁要是卖不完，谁就自个买回家去！”白面眯着眼阴测测道。 白面是五个孩子里长得最白净最漂亮的一个孩子，唇红齿白，尖尖的小脸蛋，看着特别的秀气。他小时候一直被人当做女孩子，因为这不知道跟多少人打过架。 蔡小满打人狠，是因为自身的力量碾压。他打人则是阴损了，因为力量不足，所以会想各种办法去制服痛打对方，若是被缠上跟疯狗似的。 蔡小满和他第一次打交道，就是他咬着对方不放，又抓又挠，只要能伤害到对方根本不管不顾。蔡小满看不过眼，就直接把他给提溜了起来，将两人分开。 白面还想打她，蔡小满直接一拳头上去，顿时老实了。后来还想用各种招数去坑蔡小满，可当时的蔡小满虽然人傻，但是在武力上却异常的敏锐，非但没有被坑到，还反噬到了白面身上。 白面这才彻底服了，一心一意的给蔡小满当小弟。他在蛮牛帮也是军师的存在，若非蔡小满严禁大家把这他们帮派传出去，肯定就是帮主军师护法的叫了。 蔡小满可不敢挑战家长们的神经，若只是一块扎堆玩，大人们不会说什么。还闹什么帮派，搞不好就要被狠狠教训了。虽说都知道小孩子在胡闹，可还是容易扎眼，首当其冲就是她这个帮主。 五个孩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临行前，蔡小满不放心的叮嘱：“人最重要，别窜得太远，要是实在卖不动也别勉强。” “满姐，你怎么尽说丧气话，我们蛮牛帮的气概呢！”铁锤不满道，其他人也纷纷觉得这话听着太不顺耳了。 蔡小满嘴角抽抽，举拳挥臂，大吼道：“不完成任务，提头来见！” “是！” 五人大吼，这才乐滋滋的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跑了。 有街坊邻居看到他们提着个篮子，上头盖着布，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由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去干吗啊？” “我蛮牛帮的事，是你能知道的吗！” 那语气，那神态……牛上天了。 蔡小满扶额，说好的低调呢。 “你这些伙伴还挺有意思的。”顾怀瑾走了过来笑道，他刚才一直没有出面，在远处看着他们折腾。 他和蔡小满还知道如何相处，和这些同龄孩子就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平时闲着也是闲着，做点事也能少惹点事。”蔡小满对于自己雇佣童工一点愧疚感都没有，人最怕闲了。这些孩子现在虽然都还是好的，可再这么闲下去就不好说了。 比如之前他们其实就开始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倒也不是差那么一口，就是觉得好玩刺激，还能占点便宜满足自己的口欲。若不多加管教，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想得很周全，他们没冤枉叫你一声姐。”顾怀瑾重新正视眼前跟个糯米团子一样的女孩，发现她比自己想的还要懂事。 蔡小满扬着下巴，一脸嘚瑟：“那是当然，跟我混我当然要罩着他们啊。是不是很心动，要不要跟姐混啊？” 顾怀瑾看了她一眼，道：“我还真有件事，想要委托你帮我去做。” “什么事，你尽管说。” 顾怀瑾的表情有些别扭，却也没有扭捏，直接道：“过几日便是中秋，我听闻这里的中秋字画还算好卖，你能不能帮我卖掉我的字，得来的钱我们平分如何？” 他这些日子其实经常给人抄书，得来的钱用以维持生计。可抄书实在太慢钱也不多。快要入冬了，这里十分阴冷，没有火炭必是不妥。再加上她娘的身子骨需要调养，每一样都是要花钱的。 他现在手头上虽然还有些钱，可为了以后的生活，还得多想想挣钱的门道。他的字就连老师都夸赞，虽然现在还未到大家之风范，可放到街上贩卖应还是值几个钱。 平日兴许一日卖不了多少，可若是遇上节日却是不同了。他从前在京城还曾为了玩乐，在街上卖过一日，收获颇丰。 现在沦落于此，反倒是不能理直气壮出去卖字，倒是嘲讽。其中虽有娘亲之意，也何尝不是自己抹不开那面子。 “这当然没问题啦！我也不要跟你分钱，咱俩谁跟谁啊。不过你得跟我交个底，卖多少钱合适。”蔡小满想都没想直接应下，又问道：“你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有什么打算吗？” “明年二月才开始县试，那时候是个契机。” 教人考试固然是好，可上赶着不是买卖。这里的文人骨子里有那么点清高，一边很想打探各种消息，取得捷径，可另一面又很是不屑一顾。 你若主动对方反而不接受，可若你盛名在外，对方偶尔几句指点，却又成了宝典，其中尺度需好好琢磨才成。若还想从中牟利，更是要做各种打算。 他想要挣钱是真，可也不能让人觉得唯利是图，这是文人大忌。他虽失去科考资格，可对外还是不能丢掉文人气节。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还包括了很多的利益因素。 顾怀瑾自从听了蔡小满的意见，就已经开始做了布置。如何让自己的名声大噪，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别人看到成果。他找到几个数次落地的书生，时不时加以指点，若明年二月能中一个，那么后面的事，就容易许多了。 蔡小满点了点头：“这事确实急不得，你得让人求着你给钱，不能你求着人家给你掏钱。” 一句话：钱要挣，逼格还得在。 “也不知道那些猴孩子们卖得怎么样了。”蔡小满将水缸里的水装满，不由有些担忧道。 说实在话，她还是不太放心这几个人的，毕竟年纪小，平时又淘气得很，没正经干过一件事，还真不知道会如何。五个人个个都是馋猫，别最后一份没卖出去，全给自己吃了。 蔡小满没有急着炒第二锅，想要看是什么样的状况再做决定。她先帮顾怀瑾做午饭，当饭菜都做好的时候，一群猴孩子们好像闻到味道一样，全都回来了。 ☆、第 30 章 “渴死了, 渴死了！我要喝水。” 门一打开，胖球就滚了进来, 直接冲向了厨房。一到厨房，就拿着水瓢从水缸里要舀了一勺水, 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速度太快，蔡小满都没来得及阻止。 “别喝生水, 这里有烧开的。”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拿出碗给其他人倒水。 其他四个虽没有胖球那么夸张，可一拿到水也喝得飞快，一看就渴了好久了。 “下次渴了在外头买点水喝，我又不是周扒皮, 连水都不让买。”蔡小满见他们一副狼狈的样子，心疼道，说完又想到什么：“你们不会一份都卖不出去吧？” “周扒皮是谁啊？”矮瓜好奇问道, 没等蔡小满回答，胖球把他推到一边，笑得见眉不见眼，满脸的嘚瑟。 “满姐, 我们的瓜子都卖完啦！后面还不够卖呢, 你后来又炒了吗？赶紧的, 我们现在就拿出去卖。” 蔡小满诧异：“都卖完啦？” 这才一会儿，竟然都卖完啦？每个孩子分的量还是不少的，一份又不多，每个人至少要卖好几十份。这里距离闹市虽然近, 可为了让熟人看见，要去更远一点的地方。这一来一回也耽误不少功夫，没有想到就那么一会，竟然全都卖完了。 “对啊对啊！”几个孩子纷纷涌了上来，展现自己空荡荡的篮子，七嘴八舌的道出自己芳草的经历。 “满姐，你不知道有多好卖，后头都快抢了！还好我机灵，否则都来不及收钱了。” “我也是我也是，刚开始还有人瞧不上，哼哼，后来吃不上了吧，馋死他们！” 矮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是多亏了白面，那些老娘们太讨厌了，只尝不买，不给还说我小气。要不是白面教我咋卖，我估摸现在还没有卖完呢。” 白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说呢，差点没被你气死。不过一群老娘们都不知道怎么对付，我要是不来，你那一篮子都要被那些女人们吃完了。” 矮瓜去的是集市，那里人流量大，可是去那买东西的很多都是为了一文两文钱能跟你吵一天的人。不少人很喜欢贪人便宜，不管买不买先给你尝了再说。好说话的就就又尝又拿，便宜是能占一点是一点。 矮瓜平时虽然也经常接触这些人，可那时候他不卖东西，欺负不到他头上。现在遇见了，就不知道该咋办了。 “她们都长得五大三粗的，胳膊比我的腿还粗，我打不过啊。”矮瓜郁闷道，他是五个人里头最瘦小的。明明年纪只比铁锤小半岁，却是最矮的那个，铁锤直接比他要高一个头。 白面听这话更是气愤，直接动手摇晃他的脑袋：“你傻不傻啊，谁让你打架了，你不知道哭不知道嚎吗？” “啊？” “啊什么啊，谁要敢吃不给钱，你直接往地上一坐，哭嚎说这是你的救命钱，吃了就救不了你爹了。说他们吃的不是瓜子，是你爹的命。总之，怎么惨怎么嚎。这些老娘们脸皮再厚也是要脸的，看他们还敢吃不。就算他们敢吃，别人也会看不下去的。” 在场的人包括蔡小满，都一脸敬佩的看着白面，纷纷翘起大拇指，还有这样的操作，厉害了，白面哥。 矮瓜的嘴巴张的快跟一个鸡蛋一样大，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他是几人里最不会打架的，腿又短跑的没瘦猴快，从前没跟他们混的时候，都是被欺负的。他其实是有些自卑的，觉得自己啥都不会，现在被这么一提醒，总觉得哪里不大一样了。 白面冷哼一声，对于大家佩服的眼神表示不屑一顾，这才哪跟哪啊，他的手段多着呢。 “白面，你为啥卖得这么快啊？”胖球好奇问道。 五个孩子人小鬼大，在分配区域的时候，是按照每个人的特点划分的。白面最机灵，去了规矩比较大的区域，铁锤体力最好，去了最远的地方。瘦猴最灵巧，则去人鱼混杂的地方，胖球最胖走几步就喘气，和最为腼腆的矮瓜在附近晃悠。 原本以为白面的瓜子最难卖，没有想到他反而是卖得最快的。 “我不耐烦一点点卖，直接到戏园子里，找了里面管事的，让他们直接包圆了。管事的说，若还有可以继续往那送。”白面轻描淡写道，可是谁也不会因此觉得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要知道每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规矩，哪怕是这种小食，也有自己固定的供货商，里面牵扯各种利益。一个戏园子的人流量是有限的，这些小食的供应量也就是有限的。 蛋糕就这么大，你要是分走了，就意味着有人要失去。所以一般来说，没有门路是难以打入的。 可是白面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办到了，着实令人惊讶。 “哇，白面，你也太厉害了吧！那种戏园子我想进都进不去呢。”胖球一脸崇拜的看着白面，除了蔡小满，他最佩服的就是白面了。 白面一脸高傲，对此不屑一顾：“这算什么。” 真是被埋没的一群孩子啊，谁敢说这些孩子熊，她蔡小满跟他们急。 老实说，如果换做她，估计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推销能力也是一种天分，她做点吃的还行，在这方面只有听来的经验，真要去做还指不定成啥样呢。 “我能这么顺利也是因为咱们的瓜子好吃。”白面得意归得意，却不忘其中根本。 原来白面先是到一个戏园子门口蹲点，看到模样比较和善的又比较和善的人，便是迎上前去推销自己的瓜子。蔡小满炒的瓜子很香，而且又是新鲜出锅的，一打开遮盖的布块，迎面就会扑来一股香味。 这使得一些人感兴趣，顺手就给买了。阳城人不管男女老少还是贫贱富贵，都喜欢嗑瓜子。那些人嗑着觉得不错，回头又吩咐人出来代买。 几番过后，白面见情况差不多，就去找了戏园子的人，直接以批发的方式卖给戏园，让他们自己再零售。戏园里的人早就看到白面之前的动作，又尝了一口五香瓜子，发现确实比别家的好，价格也还算公道，便是直接同意了，还嘱咐下次还可以继续送过来。 说到底，还是东西够好，否则的话是没法吸引到人购买的。 “你全卖给戏园，戏园也要赚钱，他们收的价肯定就不高，那你岂不是全都便宜卖了？”瘦猴觉得若是这样就有些可惜了，他们卖得也很快，若是一口气卖掉得少挣一点，那还不如自个多辛苦一点呢。 “放心吧，我又不傻。”白面冷哼，“大白天能这么闲去戏园子听戏的，有几个是穷的？我本身卖的就比较贵，卖给戏园的也没压多少价，所以最后挣到的钱还是比你们多。而且以后我每天都至少能卖这个数，根本不怕囤货。” “好像是有些道理。”其他几个这方面没白面灵光，心底其实还是想不太明白，但是知道能挣钱就是好的。 蔡小满却对白面又有了深一层的认识，他不愧是商人的孩子，天生就有商人的敏锐直觉。 白面家里是这几人之中最为殷实的，原是走街窜巷的小商贩出身，现在已经有了几家店铺，生意做得十分红火。白面的父亲可谓是南三巷里最为励志的人物，从前穷得饭都吃不起，现在大房子住着，身边还有人伺候，连穿衣都不用自己动手。 白面的父亲还纳了个妾侍，令一杆男人羡慕不已。普通人家娶个媳妇都不容易，更别提纳妾了。这不仅仅是享受齐人之福，更是一种财力的象征。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白面，就没有那么愉快了。 所以平时他都喜欢在外面乱窜，哪怕和别人抢着吃东西，也比待在家里头舒服。 蔡小满见小伙伴们这么给力，她也就不来虚的。之前的五百文还剩一些，她老早就把菜买好，打算让他们回来吃一顿好的。 “你们是打算饿一会吃顿好的，还是现在随便吃点先垫吧垫吧？”蔡小满心底虽然已经决定做大餐，在这之前还是征求了一下意见。 大餐的代价就是会消耗一些时间，哪怕这里的厨房足够齐全，她的手脚足够麻利，也没法很快完成。 五人想都没想，直接选择了等待。 矮瓜直接道：“我家中午就不吃饭，等多久我都能等。” “满姐，你刚才又炒了瓜子吗？我们要不趁这个时候再去卖一会吧，回来正好能赶上吃饭。”白面道，他从前很不喜欢掺和生意，他爹让他去学，他压根懒得搭理。 可今天做这小买卖，虽然还不够家里最差店里的零头，可他觉得有意思极了。当东西卖掉，收钱的那一刻，有种难以形容的欢喜感。 蔡小满摇了摇头道：“已经忙活了一大早上了，还是先歇一会吧。今天第一天不知道什么状况，所以没有继续炒。现在先不急，咱们吃完算一算再说。” 大家闻言皆没意见，虽然他们现在热情高涨，可也不像白面一样好热衷。现在更想要分享自己的经历，还想等好吃的。 他们早就听蔡小虎说过蔡小满的手艺，蔡家每次到饭点，那满院子的飘香藏不住溢出街道，让多少人嘴馋得不行。现在终于有机会品尝，心里甭提多高兴和期待了。 蔡小满也没有令他们失望，直接来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一做好，让几人眼珠子都快要等瞪出来了。 糖醋里脊、大盘鸡、酸汤鱼、豆腐肉末酿香菇和香煎藕饼，全都是好下饭的家常菜，一看就会勾起人的食欲。 五个孩子没一个害羞的，菜一上齐直接就扑了过去。刚才要不是互相监督，不让对方去偷吃，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开动。 尝到第一口，所有人都觉得哪怕再辛苦一百倍，就冲着一口吃的，也值了！ “满姐！我以后都跟你混了！”铁锤吃得满嘴油光，一边说着话，筷子却也没有停过。 其他人纷纷附和，以前就觉得蔡小满是他们当之无愧的老大，现在更是这么认为。 瞧瞧这手艺，跟着满姐混，至少不怕以后饿肚子啊！ 几人在一起本就热闹，到了饭桌上更是如此，好几次差点大打出手。还好厨房距离正屋比较远，否则这么吵闹，怕是就要被轰出去了。 做的几样菜全被扫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光洁的空盘子，那架势和蔡家情况一样一样的。 蔡小满深感物以类聚这个词非常巨有道理，瞧瞧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每次吃饭都跟打仗似的，不抢好像就要挨饿了。 吃完饭，开始清算大家今天一早上的成果。 一大把铜钱哗啦啦撒在地上，哪怕之前已经整理好，现在都直接拆了重新数，就是为了体验一大把钱堆在地上的感觉。 “一共是五百八十二文钱！”白面把各自数的数加了起来，最终得到结果。 “哇，好多钱啊！”其他人顿时欢呼起来，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最要紧的是，这些都是他们自己挣的！ 这一次的瓜子只用了一半，加上柴火等，成本大概在两百五十文左右。也就是说这个早上大概挣了三百文钱出头，这个数目已经非常可观了，若是去给人打杂，一个月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蔡小满对此非常满意，开门见喜，是个好兆头。 “今天大家表现得都非常好，先给大家每人十文钱当做买零嘴的钱，剩下的留做成本。以后的工钱按照多劳多得的形式，谁活干得多，谁卖得多，谁就拿得多。” 虽然都是一群孩子，蔡小满依然打算一开始就说明白，省得以后大家觉得不公平闹别扭。 工钱按照销售量计算，扣除各种成本之后，纯盈利的一半作为对方的报酬。不是以雇佣的形式，而是合作者的方式。 “哇，十文钱啊，好多啊！”胖球惊呼，他除了过年的时候拿到过这么多的压岁钱，平时爹娘最多给个两三文顶天了，经常都是一文钱。他今天就跑了那么一会，竟然就挣到了这么多，心底那叫个高兴。 若他一天都在外头卖瓜子，那他岂不是发财了？！ 其他人也开心极了，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挣钱，而且也不累，就是跟平常一样到处乱窜，时不时吆喝一下而已，根本不费什么力。 “满姐，你给我们这么多钱，自己不会亏了吧？”矮瓜皱着小眉头道，其他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也都变成了担忧。 蔡小满摸了摸他的脑袋，谁说这群孩子是熊孩子的，瞧瞧，多体贴多听话啊。 “放心吧，我又不傻，肯定是算好了的。” 听到这话，孩子们也就没多想，直接欢呼了起来，只有白面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面，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当吗？”蔡小满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铁锤看他别扭样子，顿时不高兴了：“白面，你这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都是兄弟，别成天算那么精，这是为咱们蛮牛帮做事，倒贴钱都是应该。再说了，满姐也没有亏待我们。” “别只会动手不动脑，我是嫌弃钱少吗？满姐这么做太亏了！”白面没好气道，“满姐，你其实给我们工钱更划算，我们就出点力气，根本不值当什么，你那才是大头。咱们是亲兄弟也得按照规矩来，你不用特地照顾我们。” 其他人听不懂蔡小满的分配方式和直接给工钱有什么区别，白面心底却十分清楚。 蔡小满这么做无疑是亏的，找跑腿的多容易啊，满大街多的是想要找事干的，几个钱就打发了。他原本想着，若真想挣钱，至多是挣里头的差价。也就是在外头卖的钱，比他们定的要高，回来不说那么多出来的钱自己就能私吞了。 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大家都是兄弟，哪里需要分这么清楚，这些都是当玩而已。他家虽然乱，让他不喜欢回家，可在钱上头却没有被亏待过。 蔡小满见他认真，也没有把他当做一般孩子看，也在有意识的引导：“即便是在商言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啊。多劳多得，会让你们更加努力，卖得越多我赚的越多。我们的生意可不仅仅是卖瓜子，以后还会有其他。” “我们蛮牛帮的旗帜要插满全天下！”瘦猴直接蹦到灶台上，一手插着腰，一只握紧挥舞着呐喊。 其他人纷纷挥臂：“蛮牛帮威武天下！” 气势汹汹，震人心扉。 “等咱们的生意做大了，就会有很多帮众，我就是长老了。”瘦猴开心道。 胖球的笑容把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线：“嘿嘿，我到时候要买一屋子的好吃的，张开嘴就有人把好吃的喂进我的嘴里。” “我要买很多很多的颜料，画很多漂亮的画。” “我要买两个大铁锤当我的武器，一个榔头下去，能把人的脑袋砸扁了的那种。” …… 几人手里捏着十文钱，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那模样好像明天就能发大财似的。 蔡小满没有耽搁，继续开始炒第二锅。有了第一次经验，这一次又有了进步。几个孩子也同样有了进步，比之前更快的完成了任务。尤其有了白面的示范，大家有样学样，都尝试去店里询问要不要收货的。 虽说除了白面，其他人基本都失败了，可依然斗志昂扬，尝试去拓展自己的渠道童子军们虽然稚嫩，可那工作的热情却非一般人可比，他们将平日瞎胡闹的精力全都放到了生意上。每天数钱的时候，让他们拥有巨大的成就感，让他们更加热衷于这件事。 只是蔡小满的精力有限，所以虽然瓜子越卖越好，到达一定程度，也就没法继续增长了。偏偏这五个孩子每一个在厨艺上有天分的，哪怕她调配好原料，就让他们翻炒一下，都没法做好。 没有人打下手，蔡小满一个人实在忙不来，只能忍痛少挣一些。 瓜子虽然利薄，可这么累积下来，过一阵子，也让蔡小满赚了不少钱，积累了最初的资本，到时候可以再考虑做其他。 “原本我以为能挣点青菜钱就已经不错，没有想到比我抄书还赚得多。”顾怀瑾那到自己那份，不由感慨道。 “抄书对你来说本来就是大材小用，等你的辅导班办起来，多的是捧着钱上门的人，那个时候就是我们羡慕的份了。” 开辅导班的收益是长期的，眼前有钱拿，若是辅导的人里有人考中了，好处更多了。这是一种无形的资产，是纯粹的商人无法得到的。同样是做生意，可得到的却是不同的。 顾怀瑾笑笑，他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他就不信他一肚子的学问，还怕无法立于人世间吗。 若是从前，他兴许因为经过连番打击会灰心丧气，可看到蔡小满和她那些小伙伴们，整个人也充满了干劲。不过是一群只会在街上到处窜的孩子，他们都能活得这么好这么开心，他凭什么不行？ 临近中秋的时候，大家伙的腰包都变得鼓鼓的，每个人成天都眉开眼笑。蔡小满正打算中秋的时候来一发大的，没有想到却出事了。 矮瓜爹娘拧着矮瓜的耳朵，找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钱的数量什么的，看看就好别较真 ☆、第 31 章 矮瓜娘揪着矮瓜的耳朵, 矮瓜爹则跟在后面低着头一脸不虞。三人一起进了蔡家，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矮瓜一进到蔡家, 顿时更加窘迫了。他一边护着自己揪疼了的耳朵，一边叫着：“娘, 娘，我们快回去吧, 你别来找满姐，跟她没关系。” “你再嚷嚷，我就把你卖了！”矮瓜娘呵斥道，矮瓜一听这话，顿时不敢再吭气了, 这句话对他来说是最可怕的威胁。 “大妹子，这是怎么了？”高氏一脸诧异的迎了上去，不明白这一家三口这是唱的哪出。 矮瓜娘一脸铁青, 面色很难看，目光恶狠狠的：“大江娘，我们街坊邻居这么年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 都是有啥说啥的。今儿拐弯抹角的话我也就不说了, 我就想问问你们家小满, 这些天带着我们家矮瓜到底干啥事去了？我们家矮瓜人单纯，容易被人往沟里带，都是一块长大的，可不兴这样的。” “啥？你这话是啥意思啊？”高氏一头雾水, 见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小，便是回头问秦氏：“小满哪里去了？” “娘，我也不知道。她自打病好了之后，又跟从前似的，经常跑出去玩儿。因为没耽误事，所以我也没有多问…”秦氏放下手边的事，也走了过来。 蔡小满以前就经常一个人跑出去玩，她虽然傻可了饭点都知道回来，所以家里头也就没人管她。巷子里的孩子们基本都是这么长大的，只要知道回来，平时去哪都不怎么管。只是会叮嘱别跑远了，否则被拐子给拐走了，就会被打断手脚，永远回不来了。 高氏心底不高兴秦氏这个做大嫂的成天在家，可家里啥是都不知道，真真不知道成天在想些什么，却也没有在外人给她下面子。 “大妹子，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啊？别这含含糊糊的，一来就先骂人。” 矮瓜娘拿出一个竹筒子，一面竹节上开了个小口子，大小只能放一个铜板。竹筒子已经裂开了，轻轻一掰开，就能看到里面的钱。 “你看看，这是我从矮瓜身上搜出来的。我从来没给孩子这么多钱，可他却不知道哪里拿到的，怎么问都不肯说。这些天他都是跟你们家小满混一块，肯定是你们家小满不知道带他去干啥了。” 高氏微微皱眉，从这话语里听出了点什么。 矮瓜家里啥状况他们这些街坊邻居都很清楚，孩子太多，越生越穷。这么多钱别说矮瓜身上不可能有，只怕这个家里一共加起来都没这么多钱。 这里头肯定是有问题的，一个孩子哪里来真么多钱？不是偷就是抢啊。 可是，这跟他们家小满有啥关系？这么气势汹汹的找过来，分明是在指责他们家小满带坏了矮瓜。 高氏本就护犊子，况且这种事若是被甩过来，那话可就难听了。 “矮瓜娘，你今儿过来，敢情是觉得我们家小满带着你家矮瓜去做啥坏事，才得的这些钱？”高氏的脸色非常难看，声音都往下沉了。 “我们家矮瓜最是听你家小满的话，连我这当娘的都要靠后。平日里他最是老实胆小，根本没这本事弄到这么多钱，肯定是你们家小满带着我家矮瓜不知道干啥事去了。你们家小满自打开了窍，心思可就多了起来，你应该好好管管了！” 高氏听这话心底的火气蹭蹭蹭往上窜，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怒道：“矮瓜娘，你这话啥意思，你给我说明白了。” “啥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家矮瓜是个好孩子，虽说没啥本事，可也不能给带坏了！你家孩子要是不能好好管家，我帮你！省得以后带累我家孩子。” “什么叫我们家小满带坏了，哦，你家孩子突然兜里有钱了，你就怪到我们家孩子头上。你咋知道就不是你家孩子，自个不知道去哪里偷鸡摸狗了？以后你家孩子拉不出屎，是不是还怪我们家不给他抠啊！”高氏再也憋不住，直接嚷了起来。 “不是你们家小满还能是谁？谁不知道这条街的孩子最怕的就是她。我家矮瓜最是乖巧，整个巷子谁不这么说？他不可能去做那些事，只会是别人带着的。” “我呸！就冲你这当娘的一有事就是别人的错，你这孩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娘，不是这样的，我这些钱不是偷来的！”矮瓜听到这话，心底更加焦急了。眼看两家人就要吵起来，也不管耳朵快疼得好像要掉下来，连忙喊道。 秦氏也连忙将两人分开，劝道：“娘，婶子，你们先别急，咱们先把事情闹明白。” “这还有啥好问的，肯定是你们家小满带着我们家矮瓜去偷东西了。我们家矮瓜干啥都不行，没有你们家小满，能偷到这么多钱吗？”矮瓜娘的口水直接往秦氏脸上喷，把秦氏恶心坏了，当场就反胃，差点没给吐了。 高氏直接将秦氏扒拉到后面，自个站上前对峙：“哟呵，你自己没把自己儿子管好，倒是赖到我家头上了。你们家缺钱，我家又不缺，我们家小满才不会去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怕是你们家孩子，故意引着我家傻妞去偷东西吧！呵呵，我还没找你，你反倒赖上我们家了！” “我家是没你家有钱，可我们也不是那无赖。不知道谁小时候看到别人有好吃的，就直接抢过来！” “呵呵，那我也不像有的人，说什么尝一口啥味道，结果直接用口水被舔一遍，让人没法继续吃了。” “……” 气氛剑拔弩张，新账老账全都翻了出来，把两人还不会走路时候的糗事都往外喷，撸起袖子插着腰对骂，一副随时要干起来的样子。 矮瓜夹在中间那叫个急，再也忍不住嚷道：“这不是我们偷的！是我们赚的！” “赚什么赚！你个屁大孩子做啥能赚这么多钱，要是钱这么好赚，这天下就没有穷人了！”矮瓜娘直接上手抽他的屁股，一边打一边骂：“我们家是没啥钱，可我们从来不偷也不抢，就算饿死也不会跟人伸手。你这孩子倒好，尽是跟人学坏，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蔡小满得到消息跑回家，一进门就看到矮瓜娘追着矮瓜抽，拇指大的木棍，抽得啪啪响，把她看得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二话不说连忙上前将矮瓜娘拦住：“婶儿，你这是干嘛呢。” “小满，你回来的正好，你来说说这些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带着矮瓜去偷的？！”矮瓜娘见到当事人，这才收手。她孩子是被带坏的，真正坏的那个好好的，她的儿子可不能白遭罪。 “你当我是死的啊，在我面前威胁我家小满。”高氏听这话不乐意了，“小满别怕，你尽管说实话，别被吓到了。” “这些钱确实和我有关系……” 蔡小满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矮瓜娘高声吆喝给打断了。 “看看看，看我说的对吧。街坊邻居们，你们都听到了，是蔡小满自个承认的，可不是我逼她的。” 巷子里向来是哪里有热闹，就不会缺围观群众。矮瓜娘揪着矮瓜的耳朵上蔡家的门，没一会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不少人都专门跑过来瞧热闹，手里还不忘一边做着自己的活计，干活看热闹两不误。 高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斜了蔡小满一眼：“你跟矮瓜好是一回事，可也不能啥都扛下来。” “高秀梅，你这话啥意思，怎么现在你闺女都已经自己承认了，你还想赖账不成！”矮瓜娘指着高氏怒道。高秀梅是高氏的闺名，两人娘家离得不远，算起来还是一块儿长大的，所以矮瓜娘知道她从前叫什么。 高氏冷哼：“李三妞，你也别啥屎盆子都往我们头上扣，我高秀梅可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又开始争吵起来，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别看矮瓜娘瘦瘦小小的，站在又高又壮的高氏面前一点也不怯。反倒是一块跟来的矮瓜爹，就站在一边跟个隐形人一样。 其实他是不耐烦找上门的，但是这事实在不小，所以才过来了。结果都是一群老娘们，那蔡老根到现在也没动静，只能让自己娘们冲锋陷阵，自个躲在后头了。 蔡小满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连忙开口：“这钱不是我们偷的抢的骗的，是我们卖瓜子挣的！” “啥？卖瓜子挣的？” 两个撸袖子就要开干的两个女人，顿时都停了下来，异口同声道。 “你们要是不信，你们到栖乐桥那边问问，是不是有叫蛮牛香瓜子的，那就是我们之前卖的瓜子。” 几个孩子自作主张给瓜子起来名字，还溜了一句广告词：“蛮牛香瓜子，嗑完顶呱呱。” 她知道的时候，已经在那片打出了点名气了。 蔡小满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会瞒不住，巷子里的人个个消息灵通，跟朝阳群众似的。为了安全她不会让一群孩子跑太远，省得出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遇上熟人的概率会很高，到了那个时候，就根本藏不住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暴露得这么快，她的钱还远远不够呢。 话一说开，蔡小满没有隐瞒，将事情的原本道出，只是将去顾怀瑾家这些细节给省略了，省得外面的围观群众又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你这孩子，做了这么个大好事怎么还藏着掖着，瞧瞧，被误会成什么样子。”高氏瞪了她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心底总是惦记着别人。” “娘，这不是之前你们不同意，这才偷偷试试。娘，你不生气啦？” “生什么气啊，你是热心肠的好孩子，心底知道惦记着别人，娘高兴还来不及呢。”高氏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的看向矮瓜爹娘。 这话是说给矮瓜爹娘听的，我闺女想要提携你们，让你家能好过点，你们还冤枉她，臊不臊！ 矮瓜爹娘顿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就上门骂人，确实是他们没理。 “你这小子，怎么不早说啊！”矮瓜娘拍了一下矮瓜的脑袋，一副恼怒模样。 矮瓜抿着嘴没说话，心底觉得难受极了。这本来时他们蛮牛帮的秘密，现在因为他给捅出来了。他本来就是帮里最没用的，现在好了，以后更加没法立足了。 蔡小满连忙解围道：“婶儿，这是不怨矮瓜，是我让他别说的。我爹娘不想让我辛苦去操心挣钱的事，可我又不想浪费自己手艺，所以才偷偷跟矮瓜他们一起干了这些事，没有想到让你们误会了。” “刚才都是婶儿不好，乍一看这么多钱，实在是被吓的了。这孩子啥又不说，还以为你们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了。小满，你不怪婶儿吧？” 蔡小满笑道：“婶儿也是怕我们走错了路，所以才急了些。您这是关心我，我怎么会怪你呢。” “瞧瞧这张嘴，真是甜得很。小满果然是有大福气的，一开窍又能干又会说话。”矮瓜娘笑眯眯的夸赞着，方才找麻烦的样子完全不见了。 高氏冷哼：“要不是我们小满命大，就刚才你们那样，怕她早就被吃了。” “秀梅，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没啥恶意，就是急啊。”矮瓜娘上前挽着高氏的胳膊，“我们家矮瓜和你们家小满都是好孩子，我也是怕两孩子一时想岔了，现在不管教，以后可就难了。” “呵，我们家小满可不敢跟你们家矮瓜一起，省得教坏了他。”高氏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 矮瓜娘并没有被她的冷脸下走，依然笑眯眯的套近乎：“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家矮瓜要不是有你家小满罩着，早就别外头那些坏小子给欺负死了。秀梅，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回头榕树口那戏班子开了，我给你占座成不？” 榕树口旁有个简陋的戏台子，时不时会有戏班子过来唱戏。每次人山人海，想要占个好座位很是不容易。高氏非常喜欢看戏，每次为了个位置，差点没跟人打起来。 矮瓜娘别看长得瘦瘦小小的，抢座位那还真没几个人能比。 “哼，下次你再给我没闹明白，就把事推别人身上，看我还理你不。”高氏斜了她一眼，语气明显和之前不同。 “那还不是我跟你好，所以才会憋不住话吗，别人我还不稀罕吵呢。”矮瓜娘笑嘻嘻道，随即又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还记得一枝花不？” “谁能不记得那个女人啊，当初我还是姑娘的时候，跟我最不对付了。” “前阵子我回娘家，听说她啊丢大人了……” 两个原本在前一刻还吵得要干架的两个人，凑一起开始说起八卦来，根本看不出刚才恨不得把对方怼死的模样来。 这才是真·塑料花姐妹情啊。 一直当做背景板的矮瓜爹这个时候走了出来，问道：“小满，你们卖瓜子真能挣这么多钱？别不是你为了照顾矮瓜，才给这么多的吧？” “叔，这都是矮瓜自己靠本事挣的，其实也没有多少，只是他一直攒着所以瞧着才比较多而已。” 五个孩子里，矮瓜是控制力最强的人。其他孩子一拿到钱，就开始买买买，给多少当天都给用完了。唯独矮瓜，几乎没怎么动过。即便花钱也是为了请几个兄弟吃点东西，感激他们平时的照顾。 他心心念念想要买纸笔画画，这次要不是因为快到中秋了，他见别的孩子都有好吃的，他们家什么都没有准备。看自己弟弟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于心不忍才拿出几文钱给他们买糖果，结果就出事了。 先是被逼问哪里来的钱，然后就搜到了他的这个竹筒。他记得他们蛮牛帮的规矩，所以怎么都不肯说，结果就闹了这么一出。 他平时都跟着小满玩，听她的话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再加上两家平日关系也很不错，所以他娘第一反应就是去蔡家寻个说法。 矮瓜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那么点瓜子，能挣几个钱啊？蔡小满是啥样子的人，他们都很清楚。别看是个女娃儿，别男孩子还要仗义大方。从前傻的时候就已经这样，有啥好吃的都会分给他们的娃儿。现在不傻了，更是明里暗里的帮衬。 “叔，你放心吧，我自个也没钱，哪里有钱白给矮瓜啊。” 矮瓜爹心底还觉得不妥，可肩上的重担压得他放弃了追问。矮瓜现在能挣钱了，那就少管一个人的口粮。家里那么多张嘴，能少负担一个肩上的担子也能轻点，而且这钱还不少，家里的境况也能跟着好些。 蔡小满看矮瓜爹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到了什么。看着矮瓜羞愧之后又有些兴奋的样子，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并不知道自己的钱怕是已经被爹娘惦记了。 这也无可厚非，辛苦养这么大，不就是为了后头享福，能挣钱了给家里补贴也是应该。只是矮瓜想要花钱去画画，家里怕是不会同意。画画非常的花钱，笔、纸还有墨，哪怕是最差的，像矮瓜这样的人家也是没法支付的，有钱也舍不得花在这种吃不了穿不了的东西上。 这里不像后世工业发达，那些颜料都是天然提取物，成本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世里，普通百姓人家里想要出个大家实在太难了，哪怕再有天分，没有后天的土壤，没开始生根发芽就已经夭折了。 说到底还是要挣钱啊，蔡小满心底感叹，若是她有钱，肯定不会看这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就被这样埋没的。 可蔡小满很快就没法去管别人了，矮瓜三人一走，高氏直接就把门给关了起来，脸色十分暗沉。 “蔡小满，你倒是能耐了啊！不让你出去做生意，你就给我背地里偷偷摸摸，是不是翅膀长硬了，就不听爹娘的话了！” 蔡小满心底咯噔了一下，刚才看高氏笑嘻嘻的，还以为看在钱和矮瓜爹娘感激的份上，会把这事带过去呢，没有想到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的，我就想靠自己的本事挣点钱，为家里做点事。而且我真的很喜欢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被大家喜欢的感觉。”蔡小满哀求着，心底依然抱着希翼。 她现在年纪还小，又是一个女孩，没有家里人的支持，必是会寸步难行。这里和上一世不同，太多的规矩和约束，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就可以完成的，她的性别在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劣势。 “你这孩子主意怎么这么大，都跟你说了这事不成，你怎么就是不听？我们当爹娘的还会害你不成？肯定是觉得这事不妥当，才不会让你去做的。”高氏深深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 “娘，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我真的很想去做。” 高氏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性子，真是接了我们高家的，跟你舅舅们一样一样的，倔得很。认定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娘，你这是同意了？”蔡小满听出话语里的妥协，眼睛顿时一亮。 高氏白了她一眼：“我说什么没用，你爹不同意，就没辙。” 蔡小满顿时又蔫了：“娘，你说爹为啥不同意啊，我才不信因为什么官太太的理由。” “你爹的心思我哪里知道，他向来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这么多年他也没错过，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高氏见蔡小满一脸失望，叹道：“我去帮你说说看吧。” “娘，你真是太好了！”蔡小满扑上去，用脑袋蹭着她。 高氏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孩子，自从开了窍，就越发喜欢粘人了。” 可事与愿违，哪怕高氏亲自出马，蔡老根虽有了些退让，可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你就卖到中秋吧，以后就别再做了。你要是实在没事干，就跟我带着大将军走场子。” 大将军已经正式养出来了，开始亮相人前去厮杀。秋天，正是斗蟋蟀的最佳时节。 ☆、第 32 章 阳城乃至整个大佑朝, 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甚至僧尼都好斗蟋蟀。每年秋季, 许多地方都会搭建起宽大的棚场，开设赌局斗蟋蟀。只要路过一处, 看到有一群人扎堆的地方，多半就是在斗蟋蟀。 这小虫莫看不大, 寿命也非常的短暂，可顶级蟋蟀能值数金。所以养这小虫主要收益是在秋季，可只要能找到好的，卖出了价格，那么一年都不用干活了。 蔡老根平时经常扎在蟋蟀房里, 也是在研究如果把蟋蟀养得更加好斗和能斗。他如今心底已经有一本蟋蟀谱，可谓其中行家。 秋季未来之前，就已经有人与他预定好, 想要在秋季时候获得头筹。每逢秋季，就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想要花重金买走上等的蛐蛐儿。 大将军是蔡老根最得意的作品，之前刚养出来就不少人想要买走, 他一直不肯, 也等着成虫时大放异彩。 蔡小满本来对斗蛐蛐儿也很感兴趣, 她恢复神智之后还没有正经看过这门古老的活动。可现在心底有事，让她一时没有了兴致。 “当初我还以为你会继承我这门手艺，没想到现在竟是连你之前最喜欢的大将军，都懒得去看了。”蔡老根叹道。 蔡小满听到这话, 心底也不好受。可是现在距离中秋没有几天了，她不能停了卖瓜子大业。之前她又买了不少瓜子，若不赶紧炒完，只怕中秋过后还会剩下。 这次被逮着，下次想要继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如今能挣一点是一点，不能耽搁时间。 “爹，等中秋之后，我就跟你一起看大将军怎么大杀四方的。我现在先去炒瓜子了，我进了一堆的货，还得赶紧处理掉。” 蔡老根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背着手又扎进了蟋蟀房里。 态度坚决得让蔡小满心底更加难受，又不知道该如何破这僵局。她爹平时很好说话，可一旦决定了什么，根本不容改变，连让你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这使得蔡小满有力无法出，又不知真正的症结所在，心中焦躁无比。 “小满，你别怪爹，他也是为了你着想。”蔡小雪上前安慰她道。 蔡小满摇了摇头：“我没怪爹，就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她想不通都是靠自己的劳动赚钱，为啥她就不行？她这些小玩意根本谈不上叫从商，跟蔡小雪依靠实际的劳动换取报酬，并不是倒买倒卖。她想叫自己商贩，商贩还不答应呢。 她也没有抛头露脸，怎么就不成了？ “姐，你说到底是为啥啊？”蔡小满苦闷不已。 蔡小雪沉吟片刻，道：“在这个家里，要说爹最看重谁，那肯定就是你了。从前我们以为你没开窍，所以偏爱一些。如今看来，只怕爹一直觉得你不一样。” “不一样？” “嗯，你从前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开了窍之后，更加不同了。”作为一起长大的姐妹，蔡小满到底是什么样，蔡小雪心底非常清楚。 她不是没有见过其他傻子，可她的妹妹是和那些人不一样的，否则也不可能光靠一双拳头就能让身边有人愿意追随。巷子里的孩子，个个精得很，越喜欢惹事的，脑子越清楚，不是那么容易信服人的。 而蔡小满开了窍以后，更是觉得大不同，和她从前接触的人都不一样。她说不出来那个感觉，总之和巷子里的女孩很不同，和男孩子也不一样。 哪怕没有万神婆那些话，她也觉得小满以后是和他们不一样的。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仔细想很是没有道理，可就会让人这么想。不仅仅是她，爹娘他们都有。 蔡小满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自己离奇的经历，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个人的经历是会影响她的整体感觉和气质的，除非一个非常高明的演员，从头至尾都在表演，否则是难以掩饰的。就如同一个军人，若是不刻意伪装，那股子气质、习惯是难以隐藏的。 这是她的家，身边是她最信任的亲人，所以她清醒之后也没有刻意隐藏过什么，那么她的不同也就会非常的明显。 “爹是担心我搞事情吗？”蔡小满沉吟片刻才开口道，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其他理由。 小市民也有自己的大智慧，比起富贵荣华，更多的是希望一世安稳。别看蔡老根经历也算坎坷，人生有几次大转折，可事实上每次转折不是他想变，而是别人推着他不得不变。骨子里他是安分的，虽然从事着风险非常大的行业，那种矛盾让他不希望看到她有太多变化，怕自己控制不住局面。 作为一家之主，对于未知的未来，还是有着自己的担忧。 当然，这些都是蔡小满自己的猜测，事实如何只有他老爹自己清楚了。 蔡小雪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晓得了。” 时间紧迫，蔡小满没有在家里耽搁，就直接跑到顾怀瑾家，准备加班加点把那些瓜子给炒了。之前为了便宜，她囤了很多的瓜子。原以为还可以卖一阵子，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收工了。 有五个小伙伴的帮忙，现在市场已经打开了，尤其是白面那边，他谈妥了好几家店，同意跟他们直接进货，需求量非常的大。之前为了掩盖，所以没敢出来太长时间，导致供货不足。现在既然已经同意让她卖到中秋，那就无需躲躲藏藏，可以甩膀子大干一场。 “满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太不小心，也不会害得你被发现。”矮瓜眼睛红红的，眼泪水都要流出来了。 大家都知道蔡小满的事，整个屋子低气压十足。他们才刚上手，把卖瓜子这事给做溜了，没有想到就要结束了！ 说起来这几天奔波虽然累了点，嗓子眼都要喊哑了，可觉得比平时闲晃有意思多了。他们还畅想过未来，以后开店当大老板，没有想到才做几天的梦就得醒了。 蔡小满心底虽然也不痛快，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笑道：“这跟你没关系，是我家里本身就不同意，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 “满姐，这事真就这么完了吗？这还是咱们蛮牛帮第一次办的大事呢，就这么灰溜溜收场了啊？”铁锤粗声粗气道。 “是啊，满姐，这事就不能再想想法子吗？”胖球一脸焦急，他见蔡小满没吭气，便是望向白面：“白面，你主意多，你说说看这事咋弄。” 白面抿着嘴，许久才开口：“这事我也想不出办法。” 听到白面都这么说，大家顿时都蔫了，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之前来到这里时，总是压抑不住的激动，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你们这是干嘛呢，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距离中秋还有几天的时间，赶紧都把这些瓜子都卖了，到时候我们吃大餐！”蔡小满见不得他们这样，吆喝着给大家打气。 可现在连大餐两字都无法吸引几人，全都沉浸在失落和难过之中。 “你们这是蛮牛帮的做派吗？遇到点事就成这样了，以后还怎么干大事！”蔡小满直接吼道，“没点事儿怎么体现咱们蛮牛帮的厉害，还是你们觉得这点事就能把咱们击垮了？” “必须不能！”五人齐齐出声，顿时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矮瓜努力睁着自己的眯眯眼：“满姐，你是不是有法子了？咱们以后是不是还能卖瓜子？” “别老惦记着卖瓜子，咱们以后能做的事多着呢，现在是老天给咱们蛮牛帮的考验，你们就说说能不能扛得过去吧。”蔡小满冷哼。 “必须能！”五人兴奋极了，有恢复了之前的生气，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我就说满姐肯定有办法的，不会这么轻易妥协的。” “咱们满姐是谁，那就不是一般人。” “真好啊，我还以为我纹身的钱了呢。” 矮瓜听到这话笑容从脸上消息，脸直接垮了下来，刚止住的眼泪又要落了下来：“我怕是没法攒钱买笔墨了。” “啊？为啥啊？” “我的钱都被我爹娘拿走了，以后挣的钱还得交上去。”矮瓜郁闷极了，可又没法说什么。他知道爹娘的不容易，家里的孩子太多了，每天吃饭都成了问题。 他只有跟蔡小满他们混一起的时候，才能吃个饱饭，平时在家至多就是吃个不饿而已。一年到头都尝不到一次肉味，家里的衣服都是轮着穿，他的衣服都是哥哥姐姐们传下来的，已经到处是补丁。 他还算好的，好歹能看到原本衣服布料的模样。轮到弟弟妹妹们穿的时候，就只看到补丁了。 听到他这么说，大家也只能叹气。矮瓜家里啥样，他们最是清楚不过了。 “你可以给自己留一点，别都往家里拿。”白面道。 矮瓜摇了摇头：“我爹娘太不容易了，之前是我太不懂事。我爹为了挣钱，身子骨都不太好了，有时候腰都直不起来。我娘每天都拼命织布，眼睛都快坏掉了。我现在挣钱了，不能把钱浪费这些玩意上。” “这怎么是浪费呢！你画的多好啊，比街上摆摊的画得都好。你有了笔墨，以后可以到街上去卖画，也很挣钱的。” 矮瓜苦笑一声，低着头没有说话。 道理大家都明白，可现实哪里有这么容易的。原本刚缓过劲的气氛，顿时又变得沉重起来。 “今天是怎么了，老是这么丧气。”蔡小满受不了这群闹腾的熊孩子，变得悲秋伤春的样子。 矮瓜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都是我不好。” “都打起精神来了，世上没有我们蛮牛帮过不去的坎。”蔡小满拍拍他的后背打气，又嚷道：“蛮牛帮威武！” “蛮牛帮威武！” 大家吼这一声，心底顿时痛快了不少，屋子里不再那般压抑。 蔡小满顿觉有这么个帮会挺不错，让大家知道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一群人跟着你共渡难关，成了一种精神的支柱。 虽然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可在最后几天的时候，孩子们依然非常的卖力。蔡小满也不例外，不管自己的胳膊都快要断了，依然不停的翻炒着瓜子。一锅接着一锅，只要还能卖得动，就不愿意停下来。 “你该休息了。”顾怀瑾走了进来，看她还在忙活，不赞同道。 蔡小满摇了摇头，手里没停下一边道：“我爹说一不二，我得赶紧把这些瓜子给炒了，省得来不及卖，后面要剩下。” “那也不能把身体给累坏了。”顾怀瑾看不下去，直接命令道：“这一锅炒完，你就给我停下，这是我的厨房，我说的算。” 蔡小满愣了愣，认识顾怀瑾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不允许反驳。”顾怀瑾背着手，一脸严肃。明明小脸嫩得能掐出水，可板起脸来还挺有那气势，呈现最开始认识他的高冷范儿。 这段时间一直混一起，都快忘了最初他的样子了。 蔡小满无奈，炒完这一锅之后就停了下来。一停下来，这才发现胳膊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心中不由庆幸被顾怀瑾拦住，她虽然天生力大无穷，可到底还是肉体凡胎，而且年纪尚小没有发育完全。若太不管不顾，真的累坏了，那么影响是一辈子的。 “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顾怀瑾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胳膊肯定是不舒服了。“非要逞能，若这些瓜子真炒不完，你找一个人跟他说怎么弄不就成了，何必亲力亲为。” “这些小东西本来就是挣个辛苦钱，若还请人那就没啥赚头了。”蔡小满叹道，她原本还想着等积累足够的资本，可以产业化呢。结果攒的钱，还不够买啥的，这份事业就要暂时停下来了。 不仅如此，以后想要做什么肯定只会更难。 如何打破现在的僵局？蔡小满目前能想到的，除了嫁人能脱离她老爹的管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办法。 可嫁人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兴许嫁人了还不如在家里自在呢。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顾怀瑾立马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目光，一脸警惕：“你看我干嘛？” 一个小萝卜头，不顶用。蔡小满收回目光，一声叹息。 这嫌弃的目光是怎么回事？顾怀瑾微微皱眉，被这态度弄得有些不爽。 蔡小满没有回答，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脸哀伤。 “事情总会有转机的。”顾怀瑾见不得她这样，一个糯米团子就该有她的样子，悲春伤秋的瞧着太不舒服吧。 蔡小满轻轻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因为炒瓜子用力过猛，再加上心情不太美好，蔡小满晚上没有亲自动手做饭，只负责指导蔡小雪。正好也考察一下这段时间，她教导的成果。 蔡小雪在厨艺方面还是很有天分的，这段时间一直跟在蔡小满旁边看和学，如今的厨艺可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蔡家人吃惯了蔡小满那顶级厨师的手艺，难免比常人要挑剔。 “姐，你啥时候开始做饭啊？我好想你做的红烧肉啊。”蔡小虎想到都觉得口水要流下来了。 蔡小满斜了他一眼：“你现在吃的就是红烧肉。” “可不是你亲手做的啊！”蔡小虎怒，真以为他一直在学堂，就不知道家里的事吗，他一尝就尝出来不一样了。 “小虎，你是嫌弃二姐的手艺？”蔡小雪佯怒。 蔡小虎连忙讨好道：“二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我的脑子只认准了三姐的红烧肉，没有三姐的红烧肉，我的脑子都不转了，上学都听不懂夫子说啥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好好吃饭，不想吃别吃！”蔡老根沉声呵斥，吓得蔡小虎赶紧闭嘴，再也不敢说什么，只管往嘴里塞饭。 蔡小满的胳膊酸得厉害，夹菜的时候手都在颤，蔡小虎见状，忍不住问道：“姐，你的手咋颤得这么厉害啊？” “没事，吃你的饭。”蔡小满咬着牙艰难的夹菜，刚夹住了一块红烧肉，刚拿离碗没多远你，“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大家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蔡小虎眼睛一亮，连忙捡了起来，拍了拍吹了吹，塞进了嘴里。 “好吃！” 蔡小满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脏不死你。”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再说了，我刚不是吹干净了吗。”蔡小虎嘿嘿笑道，觉得这块红烧肉特别的好吃。 秦氏见状，不由关心道：“小满，你的手怎么了？” 蔡小满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使劲大了，胳膊有些发酸。” 大家伙都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蔡小满没有明说，可大约也知道究竟怎么了。大家下意识的看了蔡老根一眼，蔡老根依然没吭气，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吃饭。 “怎么弄成这样了，我来帮你夹吧。”蔡小雪给蔡小满夹了一块大大的肉块。 蔡小满笑笑：“谢谢姐。”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气氛有些沉闷，就连蔡小虎都察觉到了异样。 吃完饭，把自个的活干完，蔡小满又准备出门了。蔡小虎也想跟着，被她呵斥了回来。 蔡小虎委屈极了：“二姐，三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现在对我好凶啊！” “三姐在忙正事，最近心情也不太好，你别打扰她。”蔡小雪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 “不就是炒瓜子卖瓜子吗，我也可以帮忙啊。”这么好玩又有得吃的事没有叫他，蔡小虎更觉得委屈了。 蔡小雪没有理会他，看着门口叹了一口气，便去厨房里帮忙。 高氏走进蟋蟀房里，蔡老根还在查看他的那些宝贝们。 “小满又出去了。” “嗯。”蔡老根连头都没回，目光依然在那些小虫上。 高氏看到他这模样，心底有些不忿：“那孩子最近啥样子你没看见啊，就知道看你这些小虫子，孩子不高兴也不管管。” 蔡老根这才停了下来：“这事没商量。” “我不是来当说客的，小满啥性子你也知道，不管傻不傻都是头犟牛。她要是想不明白，以后还会出幺蛾子的。这孩子自大开了窍，心就更大了。”高氏很是担忧道，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最清楚，那丫头根本就没有死心。 “嗯，我知道了。”蔡老根应了一声，依然头也不抬，继续看自己的小虫子。 高氏看他一副不想谈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猛的摔门离开了。 蔡小满晚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蔡老根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月光下烟雾迷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爹，晚上风大，别坐在院子里，省得着凉。” 蔡老根把猛洗了一口旱烟，吞云吐雾一番，将旱烟在地上敲了敲，将里面燃尽的烟丝全都倒出来。 “小满，咱们爷俩好久没说说话了。” 从前经常陪在蔡老根身边的是蔡小满，当时蔡小满虽然不怎么会说话，可并不影响两人的交流。蔡老根一直说着自己的养蟋蟀经，蔡小满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蔡老根虽然养蟋蟀很成功，同时也是寂寞的，心底也未尝不惶恐。 他喜欢这些小虫子，却从来没有想过靠这个养家糊口，现在这么做了，心底依然觉得很不踏实。 “爹。”从前的傻小满虽然不太懂，却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忐忑，所以经常会去帮他去捉蟋蟀，讨他开心。 只是她清醒之后，心里装了太多的事，忘记了他爹这种心情。 “爹知道你心底还是有气。”蔡老根直接开口道。 “爹，我没有……” 蔡老根笑了起来：“我家小满也会说谎啦。” 蔡小满抿了抿嘴，最终没有说些什么。 她拥有前世的记忆，从前习惯了自由自在，现在虽然享受家里的温暖，可被束手束脚的感觉也让她无所适从。 “爹，我真的很想靠自己的手艺挣钱，你相信我，我可以做的很好的。” 蔡老根顿了顿，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又点起了烟，久久才开口：“爹相信你，所以爹才会担心。” ☆、第 33 章 “爹相信你, 所以爹才会担心。” 蔡老根的语气里透着沉重，让蔡小满感受到这话语里的分量。 刹那,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爹, 你是怕我嫁不成官太太？”蔡小满试探着玩笑道。 蔡老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倒是宁愿万神婆算错了，省得以后你出嫁了还要担心你被休回家。” “爹,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想我嫁成官太太？”蔡小满诧异，看她老爹之前说那些话，还以为非要她嫁给当官的人不可。 蔡老根猛吸了一口烟：“这些都是命，不是你想还是我想可以决定的。” 所以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啊，这有什么不可以决定的。她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让人想要抢夺回家，就算怕也是怕地痞流氓把她抢走。 当官的抢她干嘛，就算抢最多也就是个妾, 跟官太太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这里当官的又不傻，肯定会找个门当户对人家的女儿，带出去有面子，还能给自己助力。她就算想嫁, 没有一个什么契机, 或者处心积虑设计, 根本嫁不过去。 她爹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预言，都不考虑现实了。 “爹，你不把我嫁过去就成了吗，这有啥好愁的。”蔡小满有些无语道。 蔡老根并未辩驳, 吞云吐雾，表情掩藏在烟雾之中。 “既然你也不想让我嫁成官太太，那就更应该让我利用我的手艺做点小生意。到时候不就更加不被人瞧上，也就不用担忧我被人休回来了。” 蔡小满发现里面的矛盾关系，以为蔡老根是不相信她的能力，又道：“爹，你相信我，我会做得很好，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的。什么官太太，我就压根没想过。” “爹就是怕你太能干！”蔡老根沉声道，终将自己的心里话道了出来。 蔡小满眨眼，这是什么道理？还有父母担心孩子太能干的？ “女人太能干了，容易命苦。”蔡老根无不惋惜道，若蔡小满是个男孩，那很多事就不用发愁了。可偏偏是个女娃娃，原本的好事也变成了坏事。 蔡小满听这话心底直接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虽然她带着前世的记忆，知道这一世对于女人比前世更加苛刻。可大约因为家里的环境太宽松，从前对这世的记忆又比较少，所以出于明明知道却不怎么放在心里的状态。 心底了解，可行动上却不怎么当一回事，想当然的做一些规划，并没有真的把世界背景放在考虑的范围之中。就算有，那也是非常少的。 就比如现在，她虽然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尤其从蔡老根的话语里，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可是依然不服气。 “爹，我觉得这话不对。” 蔡老根并没有去反驳她，只道：“你比一般孩子都要通透，我这话对不对，你心底有谱。” “你这话也太绝对了，远的不说，咱们巷子不也有很多能干的大婶吗。像巷子口的李婶儿，她家都是靠她一个人撑着。像我娘，也多能干啊，小日子不也过得挺美的吗。还有我姐，她织布可是整个巷子里最好的，我只是变成厨艺而已，怎么我就变成命苦了？” 蔡老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姐想的只是怎么把手上的布织好。” “我也是啊。” 蔡老根没说话，只是抽着自己的烟，直到烟抽完，这才开口道：“三丫头，你自己说说看，你真的跟你姐一样吗？你要说你跟你姐想法一样，我就不会管着你。” 蔡老根静静的看着蔡小满，眼睛周围布满着褶皱，目光略显浑浊，却显得厚重和深沉。 “我……”蔡小满想说是，可发现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无法说出违心的话。 她的父亲看出了她的野心，哪怕她其实并没有特别的计划过，可依然察觉到了。 “你以前有个姨婆，你跟她不仅长的像性子也很像。她当初也很能干，结果……”蔡老根深深叹了一口气，将这个姨婆的故事缓缓道来。 蔡小满的这个姨婆也可谓是一个传奇人物，小时候家里穷得吃不上饭，她就想各种办法挣钱。同样干一样的活，她总能比别人多挣一点。多少穷人一辈子不管多努力，最后还是一样的穷，而她小小年纪就能养起整个家。 她胆子很大，敢这边赊账买东西，那边拿去卖赚差价。总能知道什么东西这个时候最便宜，下个点就会贵起来。每次倒买倒卖都不失手，挣到了很多的钱。 原本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愣是被她捣鼓得成了一方富户。原本这是好事，可她婚嫁却成了问题。 她能年纪轻轻挣下这么大家业，性子必须得厉害，看尽世间的风云，眼光也高得很。一般糙汉子她瞧不上，好人家的男人不敢要她。最后低不成高不就，只能孤苦伶仃一世，被世人耻笑，令家族蒙羞。 “后来她死了以后，因为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祖坟是进不去的，又没有夫家，连埋的地方都没有。最后，只能随便找了个地方，成了孤魂野鬼。” 蔡老根想到这个就觉得难受，虽然这个姨婆跟他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的亲戚，他也不过是见了几面，很多时候还离得很远，可结局如此凄凉实在令人唏嘘。 那些因为她而受益的后人，没有人念她的好，惦记着因为她当初的努力，才有现在的日子。甚至回忆的时候，还觉得是一种羞耻。觉得这样的女人不守妇道，抛头露面不成体统，活该成为孤魂野鬼。 他原本和那边的亲戚也是有些联系的，见到这些言论，彻底心寒就断了来往。 当年也算是一方豪杰的女子，没有想到做了那么多事之后，竟是落得如此下场，如何让人不唏嘘？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秋天，他无意中碰到这个年纪不算大却已经老得满脸褶子的女人。她双眼空洞的望着天边，卧在躺椅里，找不到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唯剩下绝望和苍老。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可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后悔。 蔡小满听完这个故事，也陷入了沉思之中。真是令人听着不怎么舒服的故事，一个如此优秀的女人，晚景竟然如此凄凉。哪怕死后，还要被人诟病。 她不由想，若故事中的主人公换了性别，又会是什么模样？ “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又是个能干的，不管做什么都会越来越好。人都是有贪念的，一旦开始就想拼命的往上爬，今天走街窜巷卖瓜子，明天就想要开小店，后天就要开几个分号，心会越来越野。 到了那个时候，很多事你就瞧不上了，很多人你也看不上了。可世人对女子多有约束，那个时候你就会变得十分痛苦。上不去下不来，如同被火烤一般。” 蔡老根的脸色很难看，他也何尝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埋没才华，可这世道就是这个样子。 “与其你以后会痛苦，倒不如一开始心小点，反而日子还能过得满足。爹不想你大富大贵，只求你一世平平安安，百年之后不会变成孤魂野鬼。” 蔡小满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言语心中的感受。 她不能说蔡老根的观点是错误的，这是一个普通人积累的智慧。他的担忧有他的道理，父母总是不希望哪怕只有一成几率发生在孩子身上的事情发生。若是预知，总会想法子避免。更何况这种担忧，在这个社会背景之下，是会很高概率的。 哪怕是前一世，一个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事业，经济上十分的独立，那么她的眼光就会发生变化，不会拘泥于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中。所以出现了很多所谓的剩女，其中很大部分是因为自我意识的觉醒，和社会对女性要求的冲撞。 在没有合适的人之前，暂时舍弃了婚姻。 她当初亦是如此，因为自己足够优秀，并不觉得男人是必需品。有固然好，没有也同样潇洒。因为生理和社会的因素，女人一旦进入家庭，除非是不负责任的，否则总是要比男性更多的投入。光生育这一项，就足以让女性处于弱势。 她也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朋友，因为家庭因为孩子，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大好事业。等再回来到时候，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一切要重新开始，就要很大的付出，可家庭又不让你全尽付出。女人‘应该’做的事太多，最后只能放弃其中一样。家庭和事业想要兼顾，实在太难。 男人有能力被世人追捧，而女人却很容易招来非议。 什么女博士是第三性别，什么女强人再能干有啥用，家庭肯定很不幸福，一切都白搭，等等嘲讽顶端女人的言论层出不穷。 很多人都喜欢揣测那些站于顶端的女人们，是有多么的孤寂和痛苦，无形中压制着一群尚且年幼的女孩子们奋斗的心。社会言论让女人自己都认为，女人做得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社会的性别歧视无处不在。 这一世，于女人而言，只会更加艰难。如今还算好些，若是再早点，二十岁还未嫁，就会被官府强制婚配，毫无婚姻自主权。 想要看烟花的绚烂，就要承受消失的失落。不想要失落，就无法拥有从前的绚烂。 这个命题没有一个绝对答案，全看各人是如何想的。 作为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经历坎坷，明明平平淡淡的也能活得很好，为何要这般折腾？稳妥的生活，是很多人心中所期盼的。 他们家又不是穷得没有选择，蔡老根自然不希望这样危险的萌芽成长，想要在未觉醒的时候，直接掐断。 可是她，却不甘心。 蔡老根没有等她开口，又道：“你现在年纪还小，很多道理并不明白，很多事看不到长远。你只需要相信，爹不会害你的，都是为了你好。” 原本他并不想多说什么，这些道理只有到他这个年纪才会理解。年轻人总是冲动充满了激情，就如同他当初一样。可当发现一切都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时，那种打击也是非常可怕的。 男子还罢了，女子没有回头的余地。世间对女子的苛刻，是这么大孩子无法想象的。人生难得糊涂，与其清醒的痛苦活着，倒不如傻乐呵一世。没有太多的期待，就无所谓失望甚至绝望。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挑战世俗，出头鸟往往是没有好下场的。即便成功，那造福的也是后世人而已。他不管会带给别人什么，他只想自己的孩子活得平平安安，高高兴兴。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还是想要试试。”蔡小满坚定道，“那些路我没有走过，怎么就知道会如何？姨婆是姨婆，我是我。我不敢说自己以后如何，可只要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就不会后悔，能承担任何后果。” “你这孩子，怎么好说歹说都不听呢。”蔡老根气得把自己的宝贝旱烟杆，猛的在地上砸。 蔡小满连忙上前阻止，省得坏了一会又要心疼了。 “爹，你相信我，我会过得很好的。” 观念的冲突不管现在还是前世都存在，就好像老一辈的人永远不明白有铁饭碗不抱，非要出去闯荡。苦哈哈的在大城市里挤来挤去，也不愿意在小地方朝九晚五的重复无趣乏味的生活，明明很年轻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一生。这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常态，人一辈子不就这样呗。 可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这么过一辈子，那就相当于白活。 蔡老根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态度坚决：“乖乖的跟别的姑娘一样，老老实实在家里头，学学女红，练练灶上的手艺。你是个有福气的，不需要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说完，不再理会蔡小满，直接就回屋了。 得不到自己满意的答案，蔡小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情绪低落。知道症结的所在，心底至少有了个谱。 她爹虽然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可既然能开诚布公的跟她谈，事实上也是一种让她自己斟酌的态度。否则他可以固执己见，不需要任何解释。 可是他说了，说明事情还有转机。若是她坚持，等过了几年之后，她深信会有改变。 让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实在做不到。她固执的相信经济决定地位，相信自己比相信别人更有安全感。只是在这个社会背景之下，以后行事要考虑世俗，让事情办得更加漂亮。 蔡小满想明白，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低落，连带蛮牛帮的人也不像之前一样紧张兮兮的。虽说依然没法完全恢复到之前开开心心的样子，却也不会愁眉苦脸的，好像被人欠了钱一样。 紧赶慢赶，中秋节前一天，蔡小满把所有的瓜子都炒完了。一开始她的胳膊酸得快抬不起来，没过几天就适应了这种节奏，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力气好像又大了点，对力道的控制也更加精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除了要卖的，蔡小满还留了不少给自家以及蛮牛帮成员和顾怀瑾。 “满姐，明儿就是中秋了，生意肯定特别的好，价钱还能往上提，咋不留到明天呢？而且，你给我们留的也太多了，这能卖不少钱呢。”白面还以为中秋的时候能大赚一笔，没有想到竟然今天就停了，心底无比扼腕。 其他正在嗑瓜子的孩子们，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番，连忙抓一大把瓜子使命的嗑了起来，生怕一会迟了就没得吃了。 这阵子他们光顾卖瓜子，自己反倒没怎么吃过。 “不差这一点了。”蔡小满笑道，“况且，中秋当然要卖月饼啦。不过很可能没有瓜子好卖，你们有没有信心卖掉？” “月饼？！哇，满姐，你要做月饼吗？！”胖球兴奋不已，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最喜欢吃月饼了。 若是在上一世，这个时候才开始做月饼是有些迟了，很多人早早就把月饼给囤好了，中秋那天都要开始跌价了。不过这里不一样，都是现买现吃，偶有提前也不会提前太多。 而且这里的月饼也不是后来过节的象征，平日也是会吃的。只是价格比较昂贵，普通人家不一定舍得买。阳城月饼多以甜味为主，这里没有工业糖精，天然糖非常的昂贵，所以成本也会比较高。 蔡小满之前在顾怀瑾厨房里竟然有两种烤炉，就非常想要试试。她最擅长的还是点心，虽然她是西点师，可中式点心也同样比较了解。 “只要是满姐做的，肯定别人抢着买。”矮瓜非常有信心道。 这话不作假，蔡小满的厨艺他们可是亲自鉴定的。 就拿这瓜子来说吧，别人也不是没有卖这玩意，尤其那天矮瓜娘闹事之后，巷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生意好做。于是，有些人也学着炒瓜子拿去卖。 还有那厚脸皮的，竟是来问蔡小满要方子。蔡小满也没吝啬，直接说了。当时蛮牛帮的小伙伴们还非常气愤，这可是秘方啊，怎么随意泄露呢。 可到后来他们就知道多心了，别人拿了方子也学不来蔡小满那手艺，炒出来的东西就是不对味。别说那些只拿到方子的人，之前见蔡小满一天如此忙碌，蔡小雪也过来帮忙。结果手把手教，炒出来的还很是不同。 就这么个简单玩意，都能不一样，跟别提月饼这种复杂的东西了。 蔡小满笑道：“你们要是能全都卖完，回头给你们做烤鸭。” “哇！满姐威望，蛮牛帮威武！烤鸭威武！”大家顿时欢呼起来，之前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说到底都是一群孩子，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像一些成年人容易沉浸自怜自哀之中，不可自拔。 蔡小满这段时间虽然挣了点钱，可到底还是少了些，所以月饼并没打算做太多花样，只打算做广式月饼中的经典——蛋黄莲蓉月饼。 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所以之前也尝试自己做过，还研究出比较简单的速成方式，味道却也不差。 之前高氏在乡下收了不少便宜的鸭蛋，一时吃不完，高氏就拿了不少去腌了咸鸭蛋。高氏腌制咸鸭蛋很有一手，就连蔡小满都会翘起大拇指。 因为不是一时兴起，所以蔡小满之前就已经看好了白莲和红豆，她买的全都是好料，打算做的是精品。若没有白面，她兴许还会有些犹豫，因为东西再好，没有门路也难以打开销路。 毕竟她是散卖的，价格高普通人家买不起，那些富贵人家又不信任你。她想要在一天里把这些东西卖掉，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幸她有白面，卖瓜子的这段时间里，白面就凭借自己过人能力，利用小小的瓜子，开辟了自己的人脉。其他孩子都老老实实的上街一点点散卖，他却知道怎么让人收货。胖球他们也试图学他，可没有一个成功的。 蔡小满知道以后，都不由感叹，每一个人真是天生就有属于自己的能力。这种天分只要有一个适宜的土壤，就会大放异彩，和普通人区别开来。 月饼的馅料非常关键，如果掌握不好油量以及馅料的软硬程度，不仅仅影响口感，还会导致包馅环节出岔子。很可能在烤制的时候，出现开裂、回油等状况。 这些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难度，只是对于烤炉的掌握让她有些犯难。这里没有方便的烤箱，只有两种烤炉，一种就是北京烤鸭那种炉子，还有一种就跟烤红薯一样的炉子。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是没有用过的。如何掌控火候，最后会烤成什么样子，她难以预测。所以她一开始并不打算做太多，只做几个练练手，只要不糊了，用来喂蛮牛帮几个馋猫也不算浪费。 因为做的不多，所以没有去定制模具，只能自己捏出形状和雕刻外面的花纹。虽然麻烦了些，可蔡小满的手巧，每一个都特别的漂亮，花纹还各不相同。 这些花纹还是蔡小满让矮瓜设计的，她用一个月饼的代价换了蔡小虎的笔墨。矮瓜拿着纸笔的时候，手都在颤抖。这是他第二次用纸笔作画，每一笔都是那么的小心和认真。在脑子里画了很多次，又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很久，这才开始动笔。 对于笔墨的虔诚态度，让蔡小满心底不由叹息。心底更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想法，她要挣钱，如此才不会让自己让身边的人才华被埋没。 第一炉月饼顺利出炉，香味溢满整个厨房，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虽然因为刚出炉没有回油，皮比较硬，也没有什么光泽却依然非常诱人。 “真是漂亮啊，我都有点舍不得吃了。”瘦猴盯着月饼，忍不住叹道。 铁锤直接一爪子伸过去，捏了其中一个，也不怕烫就直接咬了一大口，眼睛顿时一亮，三两口就把一个小孩拳头大的月饼给吃完了。 他吃完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翘起了大拇指：“蛮牛香月饼，吃了还想吃！” ☆、第 34 章 中秋节, 阳城里所有酒家都将门前的蔡楼重新装饰一番，顶端装饰着彩绘的旗杆, 店里卖着新酿的酒。当天夜市通宵达旦，城中百姓玩乐至深夜也不归。 城中还有灯展, 晋江河上有无数的人在那天去放水灯，上面书写着自己的愿望, 虔诚的祈求希望自己心想事成。 这一天，城中夜晚非常热闹，一直会持续到天亮才会停歇。孩子们也可以通宵玩耍，不会有大人斥责。 与往年不同，蛮牛帮的小伙伴们这一天不再惦记着玩耍, 而是想法子趁机做点小生意。月饼已经做好，因为成本问题，所以量并不大, 不需要像之前一样分散去卖。 中秋节的晚上人很多，拐子之类的也会混迹其中。蔡小满虽然想要做生意，可也要顾及大家的安全。虽说这几个孩子个个都不是简单的，平日熊起来能闹翻天。可到底是孩子, 遇到真正的坏人, 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今天晚上的阳城非常的热闹, 你不一起出门逛一逛吗？”蔡小满拿着顾怀瑾给他的字画，临走前问道。 顾怀瑾虽然心动，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要在家里陪我娘。” “让你娘也一起出门啊，经常出来走走, 散散心，心情才会好。老是憋在一个地方，人反而容易越来越抑郁。”蔡小满这段时日一直进出顾家，可没有一次见过夏氏。 虽说后厨和前院有些距离，他们又刻意避开，遇不上也是正常。可出入多了对宅子里的情况，多多少少会有些了解。 夏氏一直闷在屋子里，不喜见人，精神状态并不乐观。 顾怀瑾十分担忧她的状况，眉宇间有散不去的忧愁，看着十分沉重。就如同背着一个沉重的枷锁，走一步都是气喘吁吁，而这样的枷锁来自于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这里对寡妇的态度还算开明，甚至鼓励寡妇再嫁。夏氏把自己关起来，与世隔绝，着实没有必要。顾怀瑾的父亲已经走了有些时候了，依然还沉浸在痛苦之中，影响自己的生活，蔡小满觉得并不合适。 尤其她还有个儿子，为母则刚，可在她身上却是看不出来。看着顾怀瑾苦苦支撑，作为顾怀瑾的朋友，心底肯定是不太高兴的。 顾怀瑾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是这么想。可他根本不敢提一个字，若是提起今天是中秋，他的娘亲又会想着今天明明是团圆之日，可他们家却少了重要的一个人。 若是带出去，那就更麻烦了。看着别人一家子和和美美，越发觉得自己的命太苦了。 他也不知道他娘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自怨自艾，无论什么事都会往坏的想，然后觉得自己过于命苦。他甚至在想，若他还能科考，哪怕他考上了，他的娘亲喜悦了一会之后，是不是又在惆怅，若是他爹还在那该多好？ 他不喜欢这样的娘亲，总觉得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去世，也不应该如此。可这些话他不敢跟别人说，若是提起，总觉得他好像太过无情无义。都说他聪慧，可他却不知道如何改变现状。怪不得老头从前说他只会读书，其他半点不行。 若非有蔡小满一行人陪伴，看着这几个同龄人如此生动的活着，他只怕没有现在的心境。 顾怀瑾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什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蔡小满也能大概猜到一些事，有些话她不便直说，只道：“母亲最疼爱的肯定是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弱小的孩子。有时候为了孩子，可以迸发出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量。” 顾怀瑾愣了愣，品位这话语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你很聪明，可以做好一切，太让人放心了。”蔡小满道。 顾怀瑾在她面前虽然一团孩子气，可她见过他对待外人的样子。之前有人上门请教，她看到他与那些人相处的样子，哪怕外表十分的稚嫩，可谁也不会把他当做孩子。 她不知道他和他的母亲相处模式，不过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样。父亲不在，他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是顶梁柱，行事作风都表现得非常成熟，让人安心。 这么做本身没有问题，没法任性的时候，就要学会如何扛住。可如此一来，却让她的母亲觉得不用为他操心，就放任自己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不愿在梦里醒来。想着反正儿子能自己搞定一切，她就忘了身为母亲的责任。 顾怀瑾又见她这般脆弱，更想要把一切扛下来，于是两边都恶性循环。 既然他母亲这么长时间都没法缓过劲，那不如换一种方式相处。让她觉得自己的孩子还需要她的照顾，让她有事情去操心，没时间胡思乱想其他，兴许还能打破这僵局。 顾怀瑾瞪大眼，他根本没有想过还可以如此行事。自从父亲走后，他就把一切扛下来，不希望自己的娘亲更加悲伤。 这样做，竟是不对的吗？ “反正情况没法再差了。”蔡小满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道。 顾怀瑾抿着嘴没说话，心底心底在琢磨刚才那些话。 他的娘亲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之前在京城还好些，自从来到这里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成天蔫蔫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 原先还对他多加管束，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个。这些日子，竟是连这些话都不说了。越临近中秋，她的精神头越发不好，连蔡小满做的美食，都已经无法提起她的兴致。每次都不过浅尝几口，就放下了碗筷，整个人都瘦得快要脱形了。 前几日还感染了风寒，大夫说她若是继续这般下去，只怕会越来越不好。心病还须心药医，他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蔡小满没有多说什么，让他自己一个人安静的思考，自己带着做好的月饼和字画上街准备贩卖。 中秋节和往常不同，很多地方都可以摆摊，也不需要摊位费。很多平时不做生意的人家，也会在这时候应景卖些小玩意。有些文人雅士，也会在这种时候贩卖自己的字画。所以很多人都会在中秋的时候逛街淘货，有时候还真能淘到好东西。 每一年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传说，无意中在一个小摊上，用便宜的价钱买到了某样物品的名家之作。 所以这个时间，只要你的东西足够具有吸引力，很容易招来愿意出钱的土豪。 “满姐，走，我们已经占好了位置。”瘦猴看到蔡小满从顾家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中秋节晚上会有很多人摆摊，不像平日会规定哪里是谁的地盘，想要好位置那就要抢。蛮牛帮的小伙伴们早早就看好位置，一到点就让人去抢了。 “其他几个人都在那等着了吗？” “是啊，人多才能占位置，否则有那脸皮厚的，会把我们挤走的。”瘦猴带着蔡小满尽是往小巷子里窜，有的地方看着像死胡同，实际不仅都能过去还都是近道。 蔡小满在这一片也算比较熟悉了，可好多地方都跟没来过一样，真是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发现这些地方的。 “瘦猴，你也太会钻了吧，这种小道你都能找到。”蔡小满佩服不已，她方向感还算不错，而且阳城地处平坦，所以城市规划方方正正的，只要分清东南西北，根本不愁找不到路。 可刚才这么绕来绕去的，她整个人都懵了，让她再走一次，肯定找不回去。 瘦猴嘿嘿笑道：“别的不敢说，要说找路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我祖祖辈辈都是药农，进到大林子里也不会迷路。我从小就跟我爹钻山里头去，辨认方向很有一套。只是我对那草药习性实在是记不清楚，我爹又嫌弃我喜欢到处乱窜，就不爱带我去了。” 药农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经常要钻进深山老林里，甚至攀岩走壁。这里的老林不仅毒虫毒蛇遍布，还有猛兽虎视眈眈，防护设备又十分的简陋。瘦猴家里条件也不错，却是父辈用命换来的。瘦猴的爷爷现在瘫痪在床，正是因为之前采药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把腿给弄折了。 瘦猴爷爷的技术已经是翘首，游走在山林间如履平地。他清楚的知道哪里有猛兽需要避开，哪里比较安全可以前进，可依然一个不留神差点就没命了。所以没有哪个药农敢说自己每次出发都会万无一失，每一次都是具有风险的。 若不想承担风险，又挣不到什么钱。 瘦猴家里的规矩是若是多子，必须留下一人在家中，不可继承家业。这也是为了避免出事，断了香火。若是只有独子，在无后之前，不可单独采药也不可前往太危险的地方。 瘦猴上头有个哥哥，识路不及他，可是辨认草药却远远胜过他。对于药农来说辨认方向，对野外了解固然重要，可他们本职是去找草药。像瘦猴这种到野外只会撒丫子跑，却不知道药材在哪里的，即便每次全须全尾的回来也没啥用。 所以，现在瘦猴哥哥跟着父亲去采药，瘦猴则留在家里。平日负责到处去打听，什么药材紧缺，什么药材价格比较好等等。而且不仅限于药铺，若只把药材放到药铺卖，价格会上不去，需要多门路才好做这门生意。 瘦猴就负责这些信息的采集，平日到处乱窜，家里人也不会去管他。他在这上头非常有天赋的，经常从八卦里采集到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他有一次听两个妇人闲扯，说某个富豪最是孝顺，娘亲就要六十大寿了，到时候肯定会办得特别的热闹，惦记到时候会不会撒钱。 阳城很多富豪，一遇到喜事就喜欢撒钱，还有的比富的，甚至往水里撒过金箔，就为了看一群人抢夺的样子。这使得阳城百姓都非常敏锐，谁家有风吹草动都能预感到什么，然后早早的就去那候着，生怕迟了就占不到便宜了。 瘦猴记住了这个信息，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惦记六十大寿那天去抢钱。而是让家里人拿着之前采到了百年人参，上门去卖。 他们家时不时会采到一些好东西，只要不是太急需用钱，一般都会等待时机才会拿去贩卖。只有对方需要的时候，自己占据主动地位，才能卖个好价钱。 果然，跟富豪递上这人参，对方一眼就看上了，省了中间商赚差价，卖了很高的价格。 事实上这样的贩卖也是有风险的，若是遇到霸道的占为己有，或者故意压低价钱你也没有法子。毕竟他们只是个小小药农，那些有钱人有几个不是势力庞大，根本撼动不了。 卖给长期合作的药铺，钱货当场两清，一般很少会出现这种状况。所以两种渠道，都有自己的优劣。 瘦猴的信息采集在这个时候也就十分重要，他查出这个富豪平日口碑不错，做的是布匹生意，最讲究诚信二字。而且对娘亲尤为的孝顺，还十分的迷信，不会想要在这个档口出什么幺蛾子。 如此种种，让他们才愿意去尝试。这次合作成功，还拓宽了道路，富豪若需要什么珍贵药材，也会找到他们，建立了合作关系。于双方而言，都是有好处的。 因为这件事，瘦猴家里对他更没有限制了，他就算在外头蹲着听一天老娘们的闲扯，大家也不会觉得他不务正业。 蔡小满对着他翘起了大拇指：“你是我们蛮牛帮的斥候。” “斥候？” “就是在军队里侦察敌情，刺探消息的，这些人行动敏捷，是非常重要的一种兵种。”蔡小满解释道。 “对对，我就是我们帮的斥候！”瘦猴对这个头衔满意极了，“今天那地儿就是我找的，不仅仅临街人来人往，去年的时候有人就在那里淘到一副大师之作，之前也有传言每一年都在那片地方淘到好东西，所以很多文人富豪都喜欢往那溜达。我们不是还要给顾秀才卖字吗，在那里摆摊最合适不过了。” “哇，这些你都打听到了啊？”蔡小满诧异，虽说这些小道消息一直不绝，可这种消息也容易有个弊端，那就是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中秋节这天的传奇不少，整个阳城这么大，想要查到确切的地方，还是需要一点功夫的。她告诉大家中秋要帮顾怀瑾卖字的事，也就几天而已。没想到瘦猴就在要兼顾卖瓜子的情况下把这些都调查清楚，这能力也是绝了。 她向来属于消息很不灵通的那种，每次都是后知后觉，交际能力很是一般，所以对这种人最是佩服。 瘦猴挺了挺瘦瘦的胸膛：“因为我是斥候啊！” 地方选得距离南三巷还比较远，南三巷属于平民区，这边则更多的是富贵人家来往之地。这边的店铺明显比南三巷那片要富丽堂皇得多，用自己的装修告诉所有人：我这里很贵。 “满姐，前面就到了。”两人从一个小巷子里走出来，瘦猴指着一出道，过了一会又皱起了眉头，“咦，好像出事了。” 蔡小满还一脸蒙圈的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到另外几个孩子在哪里。 “出事？他们在哪里，赶紧带我过去。” 瘦猴拉着蔡小满，穿梭人群之中，奔跑了好一会才到他说的地方。蔡小满一路小跑，心底的震惊简直难以言喻，摊位距离瘦猴说的地方至少百米以上。而且人来人往，他们又矮，视线很容易被挡住，他怎么就清楚的看到这边出事？！这是什么眼神啊！ 不过她还来不及多想，注意力就被吸引走。 “我劝你们识相点，赶紧离开我胡爷的地盘！省得一会被打得回去找娘。”一个干瘦的男人眯着眼威胁道，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也同样流里流气的男人，其中一个按着拳头，关节‘咯咯’作响。另一个胸口敞开，上面露出一个虎头纹身。 胖球气鼓鼓的叉腰：“这是我们先占的，凭什么让给你们。” 矮瓜心底有点害怕，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这三个人都比他们大很多，跟巷子里那群孩子不一样。可他也依然没有退缩，梗着脖子怒瞪着三人。 白面和铁锤脸色发沉，一个阴测测的，一个眼底透着兴奋的光亮。 “哼，连我们蛮牛帮的地盘都敢抢，活得不耐烦了。”白面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噗，蛮牛帮！？哈哈哈哈哈。” 找茬三人组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快要笑厥过去的样子。 “你们这些奶娃娃赶紧回家吧，我胡三四开始混道的时候，你们还没生下来呢。蛮牛帮？这名字谁起的啊，挫成这样。”胡三四咧嘴露出自己的大黄牙。 这一句话让打架都炸了，就连矮瓜心底也不怕了。 竟然敢嘲笑他们蛮牛帮，活得不耐烦了啊！ 铁锤二话不说，直接从摊位下面抽出了几根铁棍，一一分发了下去：“都拿着。” 胡三四三人见状都唬了一跳，不过是屁大点的孩子，他们之前根本不放在眼里，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准备！ 铁是不仅昂贵，还是限制之物，想要大量购买是非常困难的。他们混道这么多年，武器顶多也就是个木棍，这群孩子竟然一出现就是铁棍，这得对牛逼才用得起这玩意啊！ 蛮牛帮难道是新兴大帮会，这么大手笔看着不一般啊，难道今天是踢到铁板了？ 蔡小满一过来，就看到铁锤拿出武器的场景，差点没仰倒。说好的只是熊孩子玩闹呢，这真要干起架来，可是械斗啊。 铁锤，你可真是好样的，平时闷不吭声的，一出手就是干场大的啊。他们不过是来摆摊，你带铁棍干嘛啊？！ “你们这是干嘛呢。”蔡小满大步向前，尽量摆出自己最严肃的样子。 可惜，脸长得太讨喜，一点震慑力都没有，瞧着还让人想要掐小脸蛋。 不过她的出现，却已经足够震慑人。 胡三四转身看到眼前小姑娘，直接愣住了，这不是那天那个力大无穷的女孩儿吗？ 他看了看蔡小满，又看了看拿着铁棍虎视眈眈的铁锤几人。 “小姑娘，你们认识？” “这是我们蛮牛帮的帮主，给我客气点！”瘦猴呵斥道。 另外两个小流氓看到蔡小满，顿时都笑了起来，一个丫头片子还帮主？可还没等出言嘲笑，就被胡三四打住了。 “原来都是一家人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胡三四客气的笑道。 蔡小满错愕，不明白这个男人为啥见到他就变老实了，难道她板起脸来很具有威严？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这是想要干嘛？抢地盘吗。”蔡小满从白面手里抽走铁棍，“我告诉你们，我们蛮牛帮就不带怕的。” 说完手使劲，那铁棍被她用力一拧直接对折了，往旁边一扔，发出“咣当”的清脆声响。 两个小流氓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他娘的是铁棍啊！铁棍啊！你这是当拧面条呢？ 他们顿时明白胡三四怎么突然对这小姑娘如此客气了，这是什么鬼小姑娘啊，分明就是母夜叉。 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厉害了吗，这也忒吓人了吧，以后他们这些老人还怎么好意思混哦。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只是过来问问，问问。”胡三四转过头，招呼自己两个小弟，“愣着干嘛，赶紧走，没听这里被蛮牛帮占了。” 说完直接就给跑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胖球朝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哼，这么点胆儿就敢跟我们蛮牛帮作对，活得不耐烦了。” “满姐，果然还是你最厉害！一出现就把他们给吓跑了。”矮瓜一脸崇拜，眼睛都冒着星星。 蔡小满掸了掸自己的衣服，很是不谦虚开口：“还行，还行，主要人长得好。” ☆、第 35 章 流氓找茬不过是一件小事, 于蛮牛帮的小伙伴们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没有这些小喽喽的衬托, 哪里显得他们厉害。 在阳城，这种事从不少见。市井之地, 什么样的人都有。在这种大节日，很多蛇虫鼠蚁也都纷纷冒了出来, 想要趁机捞一笔。 虽说官府明文规定，这一天摊位只要按规矩在规定地方摆，就不会收取费用。可总有一些人仗着自己有些势力，把好地方给占了，然后卖个有需要的人。 这也是铁锤准备铁棍的缘故, 巷子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处乱窜见识也就比较多。他们占的位置好，只要有心人就会知道这里的传说,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争抢。果然不出所料，还真有人来找茬。 “以后别带着这玩意到处跑，这也太危险了。”蔡小满看到铁棍，一脸严肃道。 这些孩子下手没轻没重, 平时赤手空拳还好, 只要不是太倒霉, 一般来说也就是个皮外伤。可若是铁棍，那可就不同了，很可能把人给打坏甚至打死了。 尤其是铁锤，力气很大, 一铁棍砸脑袋上，即便不是脑浆迸裂，基本上当场就嗝屁了，落个植物人也是够呛。 孩子熊一点没关系，可要是成了危险分子，那就必须要管了。 “我平时也不会拿，只是今天有这些家伙，才能镇得住场。否则那些人看我们年纪小，以为我们好欺负，会一直有人来找麻烦。”铁锤回道。 蔡小满虽然觉得危险，却也明白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铁锤虽然好斗，却也不是那不带脑子和嗜血的。只要稍加管束，不至于成为一个危险分子。 “下不为例，以后这种事要提前跟我说。”蔡小满道，“你是偷偷从家里带出来的吧？要不你现在赶紧拿回去，省得你爹他们知道了，又要惹麻烦了。” 这摊子毕竟是为了她摆的，虽说铁锤是自主偷拿的铁棍，可家长们听了肯定觉得是她教唆的。若到时候上门找茬，那可就麻烦大了。 铁锤家里也不知道啥风水，尽是生大胖小子，不管是叔叔伯伯还是自家，全都是男孩，还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个子都非常的高大，站在那跟宝塔死的。铁锤就比同龄人高一个头，完全不像十岁左右的孩子，瞧着好像十四五岁。他们又都是打铁的，那肱二头肌练得叫个发达，一家子往那一站，啥话都不说就能把人吓个半死。 家里的女人们也个个泼辣，这要是找上门来，画面太美不敢看。她力气是大，可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在这群人面前，就成纸老虎了。 铁锤不以为然道：“就是我爹让我带的，我叔还说让我带榔头，我怕白面他们拿不动，这才带了铁棍的。” “……” 蔡小满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感觉了，所以说每个熊孩子背后肯定有熊爹妈。有这么惯着还孩子的吗！这真要干架，那还得了啊。 自家孩子把别人打了已经够糟心的了，若是被对方抢走了武器，用在自个身上，那自家孩子可就没啦。 “满姐，你甭担心，我心里有数。”铁锤见蔡小满脸色不好，拍拍胸口道。 蔡小满不担心才怪了，她既然当了这个帮主，就要为这些小伙伴们负责。他们的帮派是健康向上充满正能量的，可不敢出现乱七八糟的事。 “你们都给我记住，打架不是我们蛮牛帮要干的事，别成天喊打喊杀的，咱们是讲道理的人，是文明的人。君子动口不动手，要以德服人，知道吗？” 还没等蛮牛帮的小伙伴们回应，不远处传来一个叫声：“捉贼啊，捉贼啊！” 只见一个男子朝着他们奔跑过来，后面有一个老太太在一边叫着一边追着。蔡小满脑子嗡的一下，人就跟一根箭似的冲了过去，一个猛踹直接把那男子给踹飞了，那人趴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 老太太很快追了上来，冲上前去将男子手里的钱袋子夺了过来，还不忘在他身上踹了一脚。 “竟然连我老太太的钱都偷，这可是我给大孙子买药的救命钱！你个杀千刀的，真应该把手给剁了！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老太太朝着那小偷脸上啐了一口浓痰，这才觉得解了气。这些钱要是被偷了，那么她真的就不用活了。 骂完她不往转过头，抹着泪朝着蔡小满不停的感激，还要给她钱财。 蔡小满自然没要，好说歹说才把那老太太给哄走了。捕快姗姗来迟，将这小偷直接带走，街道上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时候更是没有人想要打蔡小满这摊位的主意，刚才胡三四虽然来过，可没见过那场景的，还是对这地界很是垂涎。看是一群孩子在摆摊，心底难免有点小心思。 可当他们看到蔡小满那一手，全都歇了这心。 蔡小满一转身，就看到五个小伙伴们朝着她嘿嘿嘿的笑着。想到刚才她自己说的话，她觉得脸有那么一点疼。 “咳，咳。那什么，该出手时还是得出手的。” 一连折腾过后，摊子终于支了起来。 附近也都已经早早摆了起来，陆续有人开始光顾。当蔡小满他们把要贩卖的东西摆好的时候，着实让一干人等惊奇不已，完全没有想到这群熊孩子会卖如此文雅之物。 “咱们把字画和月饼放在一起卖会不会不太好啊？现在还早，我们还可以再找一个地方的。”瘦猴开口道，月饼盒字画放在一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蔡小满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放一起就行了。口里品尝美食，眼里鉴赏好字，多享受啊。” 月饼做的分量并不多，不过才十盒而已。一盒子里也不过才六个，每个都非常的小。这也无法，成本太高，她这段日子挣的钱，并不能做太多。 况且这个市场不明，做多了若是卖不掉也很麻烦。 月饼的包装盒是蔡小满最为满意的，它们都是由胖球亲手用竹片编制而成。成本并不高，可非常的雅致漂亮，还有一种淡淡的竹香。 胖球家里是编竹制品的，早几辈的人就是编制一些凉席、竹筐等，渐渐的他们的技术越发纯属，自己研究了很多花样，逐渐的开始做艺术品而不是比较简单粗糙的生活用品。 胖球非常具有天赋，手指虽然肉呼呼的，可一旦开始做这些小玩意，手指非常的灵活。他平常没事，经常做一些小玩意分给大家。蔡小满正是因此，找上了他，让他帮忙编制漂亮的盒子。 月饼卖出价钱的高低，和成本、制作方式不过是一小部分的关系，更多还是包装上决定贵贱。所以蔡小满在外观上下了很多功夫，虽然也不至于要卖出天价赢取暴利，但是还是希望能多挣一点。 这个月饼可是集众人的智慧而成，意义非同一般。 “我拿到戏园子里试试，之前跟掌柜的打过招呼，他说要看了东西再做决定。”白面开口道，“有没有多出来的？方便试吃。” 胖球不乐意了：“这个可贵了，试吃可不得亏死哦。” “不试吃怎么能卖得出去，那些好点的馆子都不会轻易收来历不明的外食，就怕出事。”白面白了他一眼，“一会试吃还得让他自个挑，到时候再补进去。” 事实上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他只要自报家门，对方至少在安全上不会担忧什么。他家虽然生意也没做多大，在阳城里根本不算什么，可到底还是有些家底，口碑也还算不错。 可他不想依靠家里，想要试试自己能做成什么样。虽然这些小生意实在不算什么，可他依然认真对待。他们家不也是靠一点小东西慢慢做起来的，他的父辈们可以，他也能行。 “啊，这么麻烦啊？”矮瓜挠着头叹道，想不明白这些店里怎么这么多讲究。 白面冷哼：“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当然需要谨慎。” “我多做了一些，你一会一块拿过去，不管他们试吃之后买不买，都填补上去。”蔡小满将另一个普通盒子装的月饼一块给他，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胖球心底虽然明白这道理，却依然忍不住嘟囔：“哎，可惜了那些月饼，能卖不少钱呢。” “你个小财迷，这叫诱饵。你钓鱼不扔诱饵，鱼儿怎么会上钩？”蔡小满点了点他的脑门，感觉手感不错，又戳了戳他胖乎乎的脸蛋，跟白面似的，让人很想捏一把。 “满姐！我是男人！不能戳脸的。”胖球气鼓鼓开口，却又不敢反抗。 蔡小满看他一副良家妇男被调戏的样子，顿时噗嗤的笑了起来，收起手没有再逗他。 白面和瘦猴一块走了，今天人实在太多，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个孩子单独行动实在太危险，虽说这些地方他们也算跑熟了，可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蔡小满让瘦猴跟着一块去，这家伙机灵，跑得又快，若真遇到什么事，好歹有个报信的。 原本大家还觉得蔡小满有些太过小心，他们都是街上长大的，谁不是光屁股的时候就到处乱窜，不也都没事吗。虽然一直听大人说过小孩子被拐的事，身边也不是没有例子，可人总是有侥幸心理，总觉得那些事不会发生在自己的头上。大人亦是如此，更别提没心没肺的孩子了。 没有想到，这次蔡小满的小心着实帮了大忙。 白面和瘦猴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惊魂未定，小脸都是苍白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蔡小满一看到他们就发觉不对劲。 瘦猴嘴皮子都打着颤：“刚才白面差点就被人掳走了。” 这里距离戏园子有一段距离，两人原本是一块走着，后来实在是人太多了，就被冲散了。两人之前就约定，若是找不到对方，就在戏园子那边汇合。 也得亏瘦猴当时想起前面有一条小路，距离戏园子比较近，而且人也没有那么多。他担心白面拿着月饼，到时候给挤坏了，所以没有按照约定的去做，而是在人群里找他。 结果就看到白面正被一男一女拽着走，白面不停挣扎和呼救，可那对男女却肆无忌惮，跟别人解释自家孩子想要买零嘴，他们不愿意，所以在这闹别扭呢。 这对男女明显是做惯了这种事的，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非常的坦然，反倒让人觉得兴许真的是亲爹娘，就没有再多管闲事了。这大过节的，很多人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想扫了自己的兴致。 这种大节日的时候，经常有熊孩子因为要求得不到满足，故意大街上耍赖的。大家见得多了，也就没怎么管。 白面虽说平时精明得很，可到底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完全给吓蒙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再加上不管他说什么，这对男女总有由头忽悠过去。于是就被拖着走，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瘦猴见状不好，连忙去一旁的店里去找那掌柜的，让他帮忙解围。瘦猴在这一片也混惯了的，哪一家店的掌柜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性子，基本都很清楚。这掌柜的是个热心肠，家里也是有孩子的，一听这话直接就冲了出去帮忙。 那对男女原本还想耍赖，可掌柜的和白面可不一样，掌柜在这一代是熟脸，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自然会信他的话，直接把他们给堵了。 “那拐子现在已经被押进衙门了，听说之前就靠这一手抓了好几个孩子了，现在所幸都被放了出来。”瘦猴一想到若是白面被掳走，脸色非常的难看。 他在白面面前不好说，这两个拐子专门掳那些长得漂亮的，然后卖到脏地方去。白面长得唇红齿白的是他们那条街最好看的，连小姑娘都比不上。两人一看他一个人在大街上晃悠，就起了歹意。 瘦猴年纪不大，可是惯会打听消息，喜欢听各种八卦，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清楚。他无法想象要是刚才他不去找白面，白面被掳走之后被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依照他探来的消息，这种被卖的基本都是找不回来的。即便能幸运的找回来，也被折腾得不成样子，最后不是被人贩子或者那些脏地方的人逼死，也会被所谓的亲人逼死，下场极其凄凉。 他们是好兄弟，一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全身发冷。 反倒是不知情的白面，虽然刚开始惊魂未定，现在脱离了险境却也没那么害怕了。他连家都没回，坚持把月饼送到了戏园子。 “其中有一盒月饼，我自作主张送给那掌柜的了。”白面有些羞赧道，他不想家里人知道这些事。他娘只会哭哭啼啼，他爹只怕反倒会训斥他没用。 “别说一盒了，全都给他都是应该。还好你没事，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爹娘交代了。”蔡小满听完整件事头皮都在发麻。从前这种事情都是看新闻知道的，现在就发生在身边，其中还有她的缘故，心脏都快吓得跳出来了。 她真是无法想象如果那人贩子得逞了，她该如何自处。 白面现在已经过了那劲，倒是缓过来了，不以为然道：“今天不过是我脑子没转过来而已，如果有下次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呢。” 提起这个他就有点气自己没用，那个时候咋就着了道，竟是被带着在大街上走，他也毫无办法。 “你们以后可得警醒点，真要是遇到这种事，直接让大家帮忙报官府，是不是亲爹娘自会查清楚。而且要指着人呼救，大家伙都喜欢等着别人先出头，如此一来，就很容易没人搭理了。只有指定人了，那人不好推托才会不得不管。” 蔡小满一脸严肃道，这世的拐子只会比前一世更加猖狂。没有天网的布控，一旦被拐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的。而且这里的拐子也比后世要残忍得多，现在虽说已经禁止豢养奴仆，可实际上还是有很多达官贵族暗中私养。 被卖当奴隶都还算好的，遇上个好主子，日子也凑合着过。若是被卖到脏地方，或者打断腿去乞讨，那一辈子才是真的完了。 蛮牛帮的小伙伴们确实都有些被吓到，全都认真听了。 发生这样的事，蔡小满的兴致都减了大半。她也不再允许白面再去找其他店铺，所有人只能在小摊子这里，谁也不能离开。 蛮牛帮的小伙伴们都不太乐意，可蔡小满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全都不敢吱声。 瘦猴挑选的这个位置实在是好，顾怀瑾的字也确实好，生意也还算不错。行外人就凑个热闹，正好逛到这里了。行内人则能瞧出这字虽然写的好，可尚且稚嫩，书写之人年纪不会太大。 可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造诣，假以时日只要不荒废，必是有一番成就。若以后真成了大家，那幼时的作品便是成了难得的珍藏。 即便成不了，仅仅是冲现在的字，这价钱也是值当的。 相较于顾怀瑾的字，月饼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因为这里的传说，这一片大多卖的也是字画文玩之类的，过来逛的基本上也冲着这个目的，所以极少有人询问月饼。 唯一卖掉的那一盒，还是因为有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来，那孩子吵着要吃，这才顺便捎上的。 “满姐，我们要不还是再找个地方吧？”白面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圆圆的月亮已经开始高悬，他不免有些心急。 蔡小满抿了抿嘴，最终否决了。若是没有之前的事，她兴许就应了，现在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孩子离开她的视线。直到她把大家安全送回家，否则谁也甭想动弹。 “满姐，我们就在那一头而已，距离这里也没有多远，你不用担心。”瘦猴指着一处道，那里灯火辉煌，一条街都挂着漂亮的花灯。远远看去，漂亮极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他们不会乱跑，出不了什么事。 虽说顾怀瑾的字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卖得很不错。可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他们的东西，月饼才是。前一阵子卖瓜子，让他们已经习惯了那种轻松卖出去的感觉，现在看到月饼无人问津，心底那叫个焦急，十分不得劲。 蔡小满看了一眼，那地方确实离这里不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答应。 “现在这个时候，去了那怕也是没了位置，就在这里好好守着吧。这东西今天卖不出去，明天也还能继续卖，说起来明天吃反而更好，饼皮回油程度刚好。” “可明天就没有今天的价了。”白面嘟囔道，暗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害得满姐这么担忧，束手束脚的不敢动作。 不过，这么一出让他有一种，啊，满姐原来是女子的觉悟。 蔡小满心里虽然在滴血，可依然坚持：“那也是能稳赚的，再不成咱们自个吃掉也挺好。你们不是都挺喜欢吃的吗，正好当做犒劳你们这段的辛苦。” “我们是喜欢吃，可不喜欢吃卖不出去的啊！”胖球郁闷道，他再嘴馋这个时候也不觉得能吃到是件好事。 蔡小满不管他们怎么说，就是不同意。 矮瓜眼珠子一转，开口道：“那我去那边玩一会行不？那边有有好多好多花灯，可漂亮了。” “不行。”蔡小满不用看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想要去玩，等我们收摊了再说。” 她没打算一直在这守着，今天过节还是要早早回去跟家人团聚，到时候再一起玩乐。 五个孩子顿时都蔫了，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对帮主满姐如此不满，这也太胆小了，一点蛮牛帮的气概都没有。这一帮之主，也是不能要了！ 可没过一会，几人全把这念头抛到了脑后。 他们之前想要去的地方，着火了！ ☆、第 36 章 火最初烧起来的时候, 是瘦猴最早发现的。刚开始火很小，他还乐呵的笑说那边好像着火了, 这下那些花灯可就惨了。可没有想到，没一会, 就变成了熊熊烈火，迅速弥漫开来。 在火一烧起的时候, 蔡小满心底就咯噔了一下。虽然他们的摊位距离那出还有不近的距离，她立马就让大家伙把摊子给收了，准备直接离开这里。 她自打恢复神智，就非常担忧失火问题。阳城的人口众多，居住地密密麻麻都是屋子, 而且基本全都是木制房屋。若是一旦烧起，那么想要灭火就非常的艰难，一烧就不得来了。 虽然城里准备还算充分, 到处都是灭火的东西，还有专门的望火台，可她依然很担忧。在后世灭火器材如此发达，经常还难以控制, 何况这里条件那么落后。 “瘦猴, 你赶紧带我们往人少的地方走, 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蔡小满一边迅速收拾一边道，神情十分紧张。 孩子们有些不乐意，字虽然卖了不少，可月饼还有好多呢。 “现在天还早着呢, 咱们再等等吧。那火烧不起来的，到处都有专门的军卒盯着呢，那边还临近河道，很快就可以扑灭的。”瘦猴道。 阳城从前确实经常发生火灾，基本每年都有好几起大火灾，最严重的一次连续烧了四个昼夜，将城中一大部分夷为平地，五万多房屋在大火中灰飞烟灭。火灾波及城墙内外，数十人在烈火中身亡，还有无数人在踩踏中死去。 那一次可谓阳城一大劫难，无数人无家可归。虽说后来朝廷给受灾的灾民赈济，可对比损失不值一提。 这一场大火，让阳城非常重视城内消防，每隔两百余步设有一铺，专门负责巡警地方烟火。门前都立着大水缸，常年存满水，以用来灭火只用。还有专门的云梯，用以高楼灭火。消防军卒还配备了专门的水桶、绳索、防火衣等等，准备比从前要充分得多。 这使得城中火灾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善，很久未曾出现大面积的火灾。 蔡小满不给他们犹豫的机会，直接命令道：“你们若是把我当帮主，就听我的话赶紧行动！” 老大发话，心底再多意见也不敢发，几人迅速将东西收拾好，跟着瘦猴东窜西窜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沿着小道和有水的地方奔跑。 不得不说瘦猴简直是活的地图，只要跟他说要求，他就能给你找到合适的路。 起初一片安宁，虽然那处烧了起来，大家都不太当回事。每一年花灯展的时候，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很快火都被扑灭了。从前火烧阳城的记忆，已经被很多人遗忘，警惕心也随之降低了不少。 可是没一会，大家发现情况不对，顿时四处逃窜起来。 街上人来人往，一旦开始骚动，那场面顿时混乱一片。人的恐惧心理很容易被传播，原本觉得没什么的人，被其他人那紧张模样传染，全都跟无头苍蝇的跑起来。 六人在奔跑着，逐渐开始听到身后有惨叫声和尖叫声，回头一看全都被吓住了。 火光如同一块大幕布接连着天上，它熊熊燃烧着迅速朝着人群袭来，一群人没命的跑着。有的人被撞倒，直接被后面的人踩踏过去，场面惨不忍睹。 火很快烧到刚才他们摆摊的地方，若是他们刚才还在那，就他们这小身板，在那混乱之下必是会吃大亏的。 “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蔡小满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拉扯着还在发呆了几人。 大家伙这才回过神，瘦猴不敢再耽搁，连忙领着大家往合适的路跑。这边的人也已经被后面的惨状感染，也开始骚动起来。 瘦猴带着大家东窜西窜，避开了汹涌的人群，一路还算顺畅的跑回了家。 远离了火光，来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一群人这才停了下来。每个人气喘吁吁，惊魂未定，额头上全都是汗。 “这也太悬了。”铁锤忍不住感叹道。 就刚才那情形，即便火很快被扑灭了，可那混乱的样子，他们在那里必是讨不了好。他还好些，个子力气都大，像矮瓜和白面这种瘦小的，很容易被挤得跌倒，若是这般肯定就会没命了。 胖球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刚才紧张不觉得，现在缓过劲了整个人直接坐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满，满姐，多，多亏了你。”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真是一波接着一波，没有个消停。要不是大家伙在一起共患难，真是有点撑不下去了。 “满姐，以后你说啥我都听你的！再也不会说二话。”矮瓜顺了气，坚定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今天都是多亏了蔡小满，否则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肯定没法善了。 蔡小满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在跳，今天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接二连三的出事。不过虽然这些事虽然也是巧合，却也不是就没有预兆的。 每一件事在往常都会发生，只是正好都被他们给遇上而已。 “也不至于如此，我也有犯错的时候。”蔡小满摆摆手道，“只是以后咱们还是要多加小心，别以为自个就是那个幸运的，不好的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后干什么都警醒着。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总是没错的。” 蔡小满再次庆幸自己因为上一世的经历，习惯了小心。很多行为都是因为各种灌输，变成了一种本能。从前没有用到过，这一辈子倒是受益了。 五个孩子全都听进去了，若是平常只发生其中一件，他们那时候会谨记着，可没多久必是会抛到脑后。可今天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再粗线条也铭记于心了。 “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传得到处都是。你们赶紧回家报平安，省得他们出门去找咱们，到时候遇到事就麻烦了。” 大家一缓过劲，蔡小满就把所有人都打发回家，她也赶紧回去。 果然，刚到家就看到准备出门找他的蔡大江。 蔡大江仔细打量她，见她跟刚出门差不多，心底舒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娘听到外头出事，急得都不行了。若不是我劝着，也要过去找你了。”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蔡小满话没说完，听到动静的高氏从屋子里窜出来，直接就给她背后来了一掌。 “你这死孩子，差点吓死娘了！” 蔡小满连忙凑上去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娘，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这么机灵，一看到情况不对，立马就带着大家跑了。” “其他人也都回来了？” “我们一起回来的，我让他们都赶紧回家了。” 高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很清楚那些孩子都是跟着蔡小满混的，若是出了事，他们家肯定也是要负责任的。 大家听蔡小满说是花灯展那片出了事，心底都惋惜不已。那一片都烧了，一会就没法去看花灯了。他们刚才还说等蔡小满回来，全家人一起去逛一逛呢。 那边还有一座福桥，有传说每年中秋往那走过，一年都会好运气。现在闹出这种事，必是不能再去了。 而且闹出这么大的事，谁还有闲心过节。 “每年过节都要闹点事，这贼老天真是看不得咱们高兴啊。”高氏恼道。 她今天专门打扮了一番，把压箱底的衣服和首饰都拿了出来，结果还没出门就闹出这么大一件事。今天必是不能再出去，只能窝家里了。 “也不知道这火咋样了，城里这么多救火的军卒，应该是灭得差不多了吧？”秦氏心底也很是焦急，她今天还想着要去求福的，结果竟然又闹这么一出。难道她真的没有孩子运？每次想做点什么，都会有幺蛾子。 这种想法让秦氏更加焦躁，好像被抽了魂似的，心底发寒。 她心底暗暗决定，一会必须要出去一趟。为了孩子，她得冒这个险，让菩萨看到她的诚意。 蔡老根眉头紧皱，表情十分难看：“这几日一直刮着风，这火只怕不好扑灭。” “所幸咱们住这边，再怎么也不会烧到咱们这边，否则可就麻烦了。”蔡小雪庆幸道。 若真的遇到火灾，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这边距离河道又有一段距离，远水救不了近火。 阳城自从那次大火灾之后，就把整个城市按照区域划分。每个区域中间都有一条防火带，防止火灾的蔓延。这里距离那边十分遥远，再怎么烧也不会烧到这里来。若真的烧起来，整个阳城大部分地方都难以幸免。 “那我一会还能出去玩不？”蔡小虎没有亲眼看到火灾现场，心底并没有太多概念，心心念念的想要出去玩。 自打上学堂，他快被每天的功课给埋了，根本没有时间出去玩耍。 现在好不容易放个假，灵魂早就已经飞到了远处。 “今天都在家里老实待着，每次发生这种事，城里就会乱。”蔡老根语气严厉，完全不留商量的余地。 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每一次发生这种灾难，总有趁火打劫的人。官府每次都会严厉处罚，可依然没法完全止住这种事发生。总有那些心存侥幸，铤而走险的人。 蔡小虎听完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哭丧着脸道：“我就在巷子里玩，不到处乱跑也不行吗？” “不行。”蔡老根的态度坚决。 蔡小虎瞬间蔫了，垂头丧气，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蔡老根却不为所动。 秦氏见状，心底也急了。她试图让自己表情比较自然，开口道：“我之前跟香梅娘约好了，反正咱们这边也没啥事，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蔡老根没说话，高氏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香梅娘肯定也不会出来。他们家的婆婆最是小心，一遇到风吹草动立马就会关大门。” “全都给我在家好好待着！谁也不能出门。”蔡老根的语气不容置疑。 秦氏无法，再不甘愿只得歇了这心。 若是婆婆的主意，还有商量的余地，若是公公做的决定，就只能听从了。 求子之路这般不顺利，让秦氏心底越发焦躁起来。 第二日，花灯展发生火灾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阳城。 虽说当晚那大火就已经被扑灭，可损失依然非常惨重，那一片区域全都被烧毁了。那里本就是一堆花灯，燃起来就会迅速蔓延，加之昨晚有风，更是让火势凶猛，远远都能看到火光。 昨晚很多人都冲着花灯去的，附近又有福桥，人潮拥挤，一出事所有人心底一慌就开始到处乱跑。大火没有烧死什么人，倒是因为踩踏事件死伤了不少。 “哎，听说那一片可惨了。”高氏从外头打听到消息，一脸沉重。 那片热闹，很多人都带着孩子过去。没有想到发生这样的事，那些跟父母走散的孩子，很多都没命了。因为人小，很容易被挤倒，然后被硬生生踩死。 “听说隔壁巷子的张婶子孙子就没了，那孙子还是独苗苗，平日最是宠着的。昨天闹着看花灯，就带着去了。哪里晓得突然起了火，他们正好在人最多的地方，硬生生给挤散了，再找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被踩得不成样了。” 虽说大家和那家人并不相熟，可听到这样的消息依然让人非常的难过。 “哎，那家人岂不是要疯了。”秦氏听这话心底也难受极了，眼眶都红了起来。从前是姑娘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觉得孩子多难得啊，就这么没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若她以后有孩子，绝对不会让他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可不是吗，我刚才大老远路过就听到了哭声。听说张婶子和她媳妇全都病倒了，整个家都乱成了一片。”高氏摇头叹息，心底无比庆幸蔡小满是个机灵的，见势不对连忙跑了回来。否则就昨天那情形，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蔡老根抽着旱烟，久久才开口道：“昨天的事咱们就别跟着一起说道了，也别让人知道小满当时也在那里。” “为啥啊？”蔡小虎不解道，中秋放假两天，所以今天他不用去学堂。 “阳城里最怕的事莫过于火灾和瘟疫，每次一发生就会人心惶惶，官府都会出面禁止传播。近几年好些，所以你们都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每天都很害怕发生火灾，一有个风吹草动，大家就会带着家当赶紧跑了。”蔡老根想起当年的事，很是唏嘘。想想不过才没过去多少年，大家就对从前的事淡忘了，没有从前那么警醒。 之前他还看到有孩子玩火，他上前阻止，竟然还被那家人嫌弃他多管闲事。说什么小孩子家家玩玩怎么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高氏也点了点头：“是啊，当时我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是打包好的，就想着一旦出事不至于全都烧没了。” “啊，那岂不是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啊？”蔡小雪叹道，想到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真是怪难熬的。 “那有什么法子，我小时候就经历过好几场大火。最严重的一次，我们家全都给烧了，连一块布都没留下。”高氏叹道，原本他们家积累了一些钱，就不打算再跑船了。这门营生虽然挣钱，可实在是太危险了。她父亲不希望自己孩子也继续走这条道，想着要给他们找其他营生。 结果一把火全给烧没了，她的哥哥们只能跟着父辈重操旧业。 那一阵子他们只能住进佛寺里，一连好久都没吃过一点带荤腥的。而且人非常的多，他们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转个身都能撞到人。当时就连官府都被烧了，那些失去家宅的官员都只能在湖上租船暂住。 从前高氏也说过这些往事，可都没有今天听着那么感触。 “这大火也太可怕了。”蔡小虎唏嘘道。 高氏合掌祈祷：“过几日等事过了，咱们得去庙里拜一拜龙王。” “娘，这事宜早不宜迟，我们要不明天就去吧？”秦氏一听要去庙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所以说你们这些孩子没经历过事，啥都不知道。”高氏摇头，一副老行家的模样，“这种大灾之后城里肯定会乱，咱们这些天都别出门，省得碰到事。” 秦氏依然不死心：“咱们家离起火的地方那么远，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都不听的，你到底是有啥事非要出去？我看你最近一门心思的想要出门，是想要干啥啊？”高氏很是不耐烦，眉头紧皱盯着她。 秦氏心底发慌，脸色有点白，连忙摆手：“娘，我就是问问。” 她不敢道出自己的担忧，生怕公婆会多想。她上次回娘家，她嫂子带她去看了一个算命先生，说她子嗣艰难。因为这一句话，她心中十分不安。虽说后来又去找了好几个算命的，又去找了大夫，都说她好好的，只是子孙缘得等，一时急不来。可她依然把那个算命先生的话放在了心上，无时无刻不在担忧。 她现在看到庙就想拜，暗地里也吃了不少药，可依然没见起色。因为怕公婆他们知道，到时候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所以都得偷偷摸摸的。 蔡小满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娘，那咱们一会一起到菜市场买菜吧，多买一些囤着，也省得老得出门了。” “你今天就别去了，小雪也是，就在家里织布别去找你的那些小姐妹。”高氏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恶狠狠的，“昨天晚上拐子特别猖獗，几十个孩子被拐走了，连那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有不见了的。真是杀千刀的，这种人就该凌迟处死，断子绝孙！” 家里有孩子的，最是痛恨拐子。每次拐子被逮住，他们都会上街砸臭鸡蛋，要是能上手那就最好。若是有那被砍头的，都要去菜市口亲眼去看他们怎么死的。 这些人实在是太讨人恨了，谁家孩子不是命根子，为了钱真是连人都不做了。 “这……这也太可怕了吧。”蔡小满被冲击到了，一个节日怎么就闹这么多事，这让人以后可怎么好好的玩耍啊。 “所以说万事都要小心，人能活着不容易。”蔡老根总结陈词。 大家都深以为然，有了这次教训，也比从前要警醒不少。以前长辈虽然一直在说，也有在注意，却没有这么深刻的体会到。 阳城这次大火让几百人无家可归，只能暂时在佛寺、道观等地居住。朝廷对受灾之人也发了补助，成人五百文以及两升米，孩童则是两百文和大米一升。还有不少富商也支起了粥摊做善事，不至于让灾民无家可归，饿死街头。只是许多人大半辈子的积蓄全都被烧没了，那一片还都是些有钱人家，一把火让不少人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而官府对于趁火打劫之人，惩治力度非常大，有好几个人因此掉了脑袋。且如同蔡老根预料的那样，严禁大家谈论当天火灾细节，只是让所有人更要小心防火，街上巡逻的人更加多了起来，大水缸和望火楼也比从前密集。 至于这场大火的起因，也是众说纷纭，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场大火对百姓的冲击力是很大的，不过也只是一时话题，很快大家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状态。只有受灾之人默默承受后果，慢慢抚平心中的伤痛。 生活还要继续，谁也没有闲工夫缅怀过去。 蔡小满的月饼因为突发事件中断了买卖，手里还有七盒没能卖出去。家里头又不让她继续出去兜售，无法，只能她想着干脆都给分了，当做犒劳自己和蛮牛帮的一群小伙伴。 没想到，她正打算出门的时候，白面领着一个人登门，指名要买她制作的月饼。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的火灾是借鉴《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中描述的当时临安也就是杭州城火灾，具体数字都是出于那里。 ☆、第 37 章 “满姐, 这是戏园子的刘管事，他对咱们的月饼非常满意, 想要跟咱们合作。”白面直接将那人的来意道清楚。 刘管事看到蔡小满，有些不确定道：“那月饼是你做的？” 他虽然来之前就听白面介绍, 这月饼还有之前的瓜子都是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可当看到真人的时候, 还是不免有些惊奇。 “是的。”蔡小满有些诧异，若是想要再买，只需要像之前一样，让白面送过去就好，这次竟是亲自登门。得亏她没出门, 否则不就扑了空。 “你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点我就把剩下的都送出去了。” 刘管事想了想道：“你爹娘在吗？我觉得这事还是得跟你爹娘商量。” 这架势不像是单纯的买月饼啊，蔡小满望向白面, 白面道：“刘管事不是只买这一次，是想着以后都给他们戏园子送货，最好能定下契约。” “没错，这事可大可小, 还是得跟你爹娘商量, 省得到时候说不清楚。”刘管事对蔡小满还是不太信任, 毕竟再能干也不过是小孩子。这和瓜子这些不值钱东西不一样，月饼这种点心类的，还是需要订立契约更加妥当。 和一个孩子订立契约，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 只怕闹到官府也不好交代。 蔡小满你听这话，心底那叫个激动。可没一会，又蔫了下来，叹道：“谢谢刘掌柜的厚爱，只是我家人怕是不会同意。卖了这次之后，以后怕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再卖了。” “有钱还有不挣的？还是你们太忙碌，没工夫做这玩意？”刘管事好奇道，来之前白面也跟他说过这情况。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世上没人觉得钱太多的。他们戏园子也不是那不入流的，声誉也还算不错，不会为了一点小毛小利砸了自己的招牌。 他猜想这家大人不同意，怕是会吃亏。可若是摆出他们戏园子的招牌，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蔡小满抿着嘴没有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管事也是有儿女的，顿时明白了什么，便是道：“若是方便，让我跟你爹谈谈，有些事还是得大人说话。” 蔡小满点了点头，让他们在屋里稍等，去蟋蟀房里去找他爹。她娘一大早就出门了，其他人这两天被闷在家里，早就给憋坏了，早早也离开了家。 “爹，你就见一见吧，人家都亲自登门了。”蔡小满道。 蔡老根放下手上的事，顿了顿，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说什么都不肯死心。家里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成天想着挣钱。” 蔡小满抿了抿唇，道：“我们家里现在确实很好，不需要我去努力，就能过得很不错。可若我不早早学会挣钱的本事，若以后遇上什么事，就完全不知道该咋办了。” “你这孩子，一天都想些什么东西。”蔡老根眉头皱起，之前傻的时候担忧，现在不傻了还是一样担忧。人聪明是好事，可女子太过聪明了，有时候反而不是好事了。 蔡小满看他并没有很反感，继续将自己心底的想法一一道来：“别人有不如我有，多条路也个准备。像前两天的火灾，一把火把很多人的家当给烧没了，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说个不吉利的话，若以后我遇上这种事，家里不管发生啥事，至少我还能把一个家撑起来，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人救济，把命交到别人手上。” 这些她上辈子奶奶跟她说的道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掌握了本事，一辈子才不会受制于他人。不会遇到一点磨难，就觉得活不下去。 这种意识已经刻入了她的灵魂，除了理想的追求等心理上的满足，这种最现实的事实也是她要考虑的。 上一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可以将她丢弃，大冬天裹着薄薄的被子，扔在垃圾桶里，完全不管她的死活。这种经历，她又怎么能真正的相信一个人，然后去依靠他呢？ 也许在平常的时候，大家都是好好的，兴许一辈子就这么和和美美的过了。可世事无常，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是前两天的火灾，也许是瘟疫战争，一个原本圆满的家庭瞬间分崩离析。瞧瞧顾怀瑾，不正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也可谓神童一个，现在还不是得为生计发愁，什么都得重新摸索，有一阵很是狼狈。现在能撑下去，也是因为之前的积累。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有自己拥有养活自己的能力，知道该如何做能够养活自己，她的心里才能踏实。 她害怕再次被抛弃，虽然这种想法对于很多人来说很是无法理解。明明她上辈子有疼爱她的奶奶，这辈子有疼爱她的家人，为何还这么胡思乱想。这种不信任，也是对疼爱她的人是一种伤害。 可她潜意识里就是会被这种想法影响，更别提她也是个有理想的人，不想做一个浑浑沌沌就能过一辈子的咸鱼。 这一世和上一世的社会环境等，有着很大的不同。若是相同的背景，兴许她会去更多的体会和享受从前不曾拥有的。她上一世已经站在一个顶峰，拥有过实现理想的成就感，这一世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目前只需要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就好。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知道该怎么去做，有那个自信不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这个世界她毫无经验，只能尽早的去摸索和了解，心理才会踏实。 蔡老根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你咋不是个男孩呢。” 若是男孩，他就没什么可愁的了，只需要鼓励他放心大胆的去干就成。 “爹，我现在也没法回炉重造啊。”蔡小满摊手，心底知道他心底越发松动了，心底越发不着急了。毕竟他的想法也有他的道理，他的担忧也确实很有可能会发生。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她还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她也要考虑以后做什么，得符合这里的规则。她本就不是叛道离经的人，只是比较有想法而已，并不想当挑战世俗的勇士。她敬佩那些人，自己却没法做到。 “你先出去吧，我这大将军都被你打扰了，回头都没那么勇猛了。”蔡老根不耐烦的甩甩手，把脸转过一边。原本中秋这几天是斗蛐蛐儿最鼎盛的时候，没想到一场大火，让这盛事消停了不少。 蔡老根现在摩拳擦掌，大将军现在已经开始有了些名气，很快就会变成金疙瘩的。 “爹，那你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啊？” “现在要紧的是我的大将军！其他事别来烦我。”蔡老根恶狠狠开口，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也别找我的态度。 蔡小满吐了吐舌头，没有继续纠缠就离开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蔡老根深深叹了一口气：“这脑袋咋就不长在老大头上呢。” 回到正堂，刘管事和白面正在说话，两人不知说到什么，很是愉悦的模样。 蔡小满走向前抱歉道：“刘管事，我爹现在不方便见你。” “是我直接登门失了礼数。”刘管事客气道，“不知令尊是何说法？” “很抱歉，这事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应你。我们家最近比较忙碌，暂时还没法腾出手来。”蔡小满没有把话说死，她的父亲心底已经开始松动，心底有些舍不得放弃这条线。 刘管事心底有些恼怒，原本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想到竟然还出了这么个幺蛾子。他被白面叫做管事，不过说道好听罢了，其实只是戏园子里一个跑腿的。他们戏园子在阳城也算有些名气，来听戏的都是有些家底的。 若他们里头的东西让这些人喜欢，那以后这些东西就不愁去处了。所以很多卖小食的，都想要把东西卖进来。他们只需要透个气，对方就会屁颠屁颠的过来了，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拒绝挣钱的。 那天掌柜的带回这月饼，大家并没有太当一回事。虽说之前白面带来的瓜子味道很是不错，可那种小食大家并未放在心里。那日中秋多的是人送来月饼，尤其他们戏园子的柳采风如今备受大家追捧，每次登台都是满堂喝彩，不早点定位置，都没法进院子。他经常被那富贵人家请到家里唱戏，拥有很多戏迷。 中秋的时候，多的是富贵人家送来月饼讨好。那些富贵人家舍得下本，有盒子竟是镀了金的，这月饼虽然制作得颇为用心，可对比之下就没那般亮眼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柳采风倒是从一堆月饼里相中了它。说道是那月饼盒子是竹制的，颇为清雅。柳采风虽是个戏子，却也是个好雅之人。当时也是凑巧，他唱完戏之后，与一位文人雅客共饮。 为了应景要摆上些月饼，其他太过浮夸，略显俗气，又是别人送的，不宜用来会客，便是挑上了这一盒。 那雅客乃饕餮之流，觉得这月饼做得甚为讨喜，便是浅尝一口，结果便是被吸引了。后来临走的时候也没有客气，之前把剩下的拿走。 柳采风也品出味来，若是还有剩下的，兴许也没那么馋，可被人拿走了，自己还没尝够，反倒是想念了。 掌柜的知道那雅客对食物甚为挑剔，他都这般喜欢，必然这小点心味道不错。又见这模样确实雅致，很符合文人喜好。月饼上面印的是梅兰竹菊，虽被烤制得有些模糊，却依然瞧出傲骨之风。这世人皆好雅风，不管心中如何想法，平日表现都会往那靠。 那雅客在美食界颇具盛名，他的喜好为很多人追捧，只要有人得知他好这口，必是很多人跟风。所以掌柜的决定，以后戏园子里也上些这样的点心。 原本并不需要亲自跑腿，刘管事见掌柜的和柳采风都这般看重，便是想要讨个好，没想到这么点小事都没办妥，回去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若是想要抬价直说便是，莫要和我弄这些弯弯绕绕。” 蔡小满连忙解释：“刘管事，你别误会，我们并非想要故意抬价，确实是最近不太方便。” “刘管事，满姐做这些也就是为了玩，看看自己的手艺如何，家里边并不指望靠这个挣钱。”白面也开口道，“他们觉得我们这些孩子玩可以，当做正经事就不乐意了。” 蔡小满也连忙点头：“我爹现在正好忙得很，他是养蛐蛐儿的，所以腾不开手管我的事，直接说不允许了。” “好东西都不易得，刘管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管事见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跟他解释，一个长得圆圆的瞧着就很讨喜，另一个特别漂亮，比戏园子里养的还好看。之前第一次看到，那掌柜的就说这模样若是来演戏，靠脸也能红一把。 只是这话不敢对外说，虽说像柳采风这样的名角也算有些脸面，被不少人追捧。可戏子到底是下九流，平常人都以此为耻。 “罢了罢了，今天我算是白走一趟了。”刘管事心底再有气，也不至于对这两个孩子发。 白面连忙道：“刘管事，我们还有七盒月饼呢，你拿回去也有了交代。” “应该是六盒，还有一盒是送给刘管事您的，辛苦你这次专门跑过来。”蔡小满将月饼拿了出来，塞到刘管事手里，怕他气恼了不愿意再买这些月饼了。 白面卖给戏园子的价格可不便宜，这些都卖掉挣到的钱，是之前卖瓜子的好几倍呢。 刘管事见她年纪虽小却是个会办事的，原本也需要带这些月饼回去，便是顺水推舟收了。 “掌柜那边我会帮你们说说的，若你家人同意了，可以再过来找我。”刘管事拿了东西，也留了余地。 刘管事走后，蔡小满捧着刚收到的钱，心底美得直冒泡。果然还是做点心最卖钱，尤其卖给这种不差钱的地方，那利润更是让人做梦都笑醒。 她原本也想过要做其他的，上一世就已经是个糕点师，这一世可以换一换，现在发现怕还是不好改行。继续做糕点，她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在后厨把一切都做好，然后让人拿出去贩卖。 不一定非要她自己开店，可以像现在这种方式，给专门的商铺或者人家提供。这种方式更为保守，就如同蔡小雪她们一样，在家里织布刺绣，然后把自己的成品拿出去卖一样，不至于太过另类。 不管以后会如何，现在还没闹清楚状况，还是保守一点为好，省得她爹娘成日担心。 蔡小满清算了一下自己的这段时日挣到的钱，扣除要给蛮牛帮和顾怀瑾的份额，她足足挣了五千三百八十文钱！ 巨款啊！ 蔡小满心底美得冒泡，当下决定去把蛮牛帮一群人都给叫出来，准备大搓一顿。她还叫上了顾怀瑾，原本以为他不会来，没有想到一问就同意了。 “这顿应该是我请，你们这段时间帮了我这么多忙，是该我道谢的。”顾怀瑾诚恳道。 这句话并非作假，中秋节帮他卖画自是不必说。尤其他听说那日那一片还闹了火灾，可把他吓了一跳。万幸大家都没事，否则他这辈子良心都过不去。 平日这些人跑到他家，热热闹闹的，让整个院子都多了些生气。而且还把他家的那些杂活全都干了，让他不用再像之前一般，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他从小锦衣玉食，被人伺候着长大。从前无法理解那些平常人家出身的学子有多不易，如今才真切明白。他们被太多的事打扰，真正放在学业上的时间太少。如此还能考出来，具有非一般人的毅力。怪不得这些人能人之所不能，这都是练就出来的。 自从有了这些人的帮忙，他这才有更多时间研究功课，为以后辅导他人打基础。每一年的考场都在发生变化，若他只会吃老本，那么想要靠这条路做出点什么，是绝无可能的。 “我不管，今天是我的请客时间，你若想要请，就等下次吧。”蔡小满直接拒绝，她现在身上揣着还热乎的钱，无论如何也得花出去才高兴。 她用自己的辛苦钱时最为大方，花出去有种莫名的快感。不像一些人舍不得花自己的辛苦钱，觉得太来之不易。 “若不然这般，你请客吃饭，我负责出钱带大家游玩。”顾怀瑾想了想道，“只是我对阳城不熟，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得你们领着。” “你出去一天没问题吗？”蔡小满下意识往后院的方向看去。 顾怀瑾眨了眨眼，笑道：“我还是孩子啊。” 蔡小满顿时了然，这是把她之前的话听进去了。别人家事她也不好问太多，顾怀瑾这种性子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是不易。 现在看他豁然开朗的模样，应是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那么做为朋友知晓这些就已经足够。 “那今天得好好玩玩，阳城好玩的可多了，到时候让瘦猴带着咱们，肯定会让你爱上这个地方的。” 蛮牛帮的小伙伴们得到消息，很快就聚集在了顾家，知道顾怀瑾也跟着一起，心底都有些诧异。虽说他们这段时间经常打交道，可总觉得和这个小秀才隔了一层，跟自己不是一类人。 可当顾怀瑾走出来的时候，那种隔阂瞬间少了不少。 与平时总是一身长衫，一派书生打扮不同，顾怀瑾今天穿着细布做的短打，头发也利落的扎了起来，瞧着倍儿精神，多了孩童的活泼活力。 “我就说之前看到你那里觉得不对，原来是那身衣服的问题！”胖球围着他转了一圈，感叹道。 白面也点了点头：“从前那样，总觉得像教导我的先生。” 白面是几人之中唯一一个识字的，不过他上的不是学堂，而是有专门的夫子在家中教导。他家里也没指望他能考取功名，只是希望他能认识几个字，以后知道如何看契约而已。 “你们也别叫我顾秀才了，叫我的小名小鱼儿就好。”顾怀瑾道，这个小名自从他考取了秀才，就再也没有人叫过。 “这个名字好！一听就觉得是咱们蛮牛帮的。”矮瓜道，听到这名字，又觉得拉近了一层。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虽说有很多不同，可只要愿意，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他们并没有去昂贵的酒楼里吃饭，用瘦猴的话说，那些地方再好吃也吃得不痛快，手艺还比蔡小满的好不了到哪里去。 所以他们去的是阳城有名的美食一条街，这条街原本的名字大家伙都已经忘了，如今都非常简单粗暴的叫做美食街。 这条街白天黑夜都十分热闹，这条街非常的长，有上千家店铺，几乎每一家都是不重样的。店面都不大，大多就能摆两三个桌子，很多都是边走边吃。这里东西都不贵，味道一般都不赖。 若是做得不好的，很快就会被挤得没了生意。这里不仅仅是平民喜欢来的地方，有些富贵人家子弟，也喜欢在这大街小巷窜着寻美食。有的店铺是独门手艺，不比那大厨子做的差。 一提起美食街，蛮牛帮的小伙伴们口水都要流下来。那种身边全都是美食，可以毫不顾忌吃吃吃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顾怀瑾一路听着他们的介绍，也被吊起了胃口，而且大家叽叽喳喳一蹦一跳的走着，让他也十分的放松。从前那种自持身份的顾虑全都抛到了脑后，也撒丫子跟着乱跑乱叫起来。 他发现，这般做不仅不会觉得有失颜面，还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如若他从前在草地上策马狂奔一般，潇洒放浪。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离开京城时，老师留给他的那句话是何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大家一个节目《国家宝藏》，（估计很多人都看过吧）非常有意思，那个《千里江山图》的作者画这画的时候才十八岁，也不知道是周岁还是虚岁。看看人家，想想自己的十八岁，嘤嘤嘤嘤。 看到节目说最好的宝石都拿去画画了，看到画的时候，眼前很俗气的闪过很多小钱钱。 另，晋江经常抽评论，有的评论莫名其妙消失了，并不是我删的= = ☆、第 38 章 确切的说, 顾怀瑾在离开京城的时候，老师并未正经留过话。只是在他临行前, 让人捎来一桌酒菜。送菜之人说这一桌酒菜名为“全味”，乃最为顶级的宴席, 酸甜苦辣咸皆含其中，尽显美食之魅力。 他当时问送菜之人, 老师是否留话给他。 那人却只道：“食过全味，方懂美食。” 他当时本就心情低落，想要从老师那得到一些慰藉，没有想到好美食的老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只记得让他品尝美食, 连句正经的话都没有留。他当时很难过，觉得连老头子都把他给抛弃了。 后来缓过劲来，这种情绪才散去。只是可惜了那一桌好菜, 当时心情不佳，食之无味。如今想要再尝到，不知要等到何夕。 那句话虽不是老头子亲自所说，可代表了老头子的意思。他明白并非只讲美食, 却没法打心底真正参透, 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 顾怀瑾看着身边一群为了一点吃的, 就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同龄人。他们活得肆意和鲜活，这种是他不曾有的。京中情况复杂，在与人结交时，身份背景等都需考虑其中, 等级森严。 他的父亲虽颇有才名，可到底出身不佳，再加上并非那善于交际之人。原本只是在翰林院里稽查史书，这本很符合父亲性格的差事，一连做了好几年，那时家中最为平顺。后不知何因，被派遣成为会试副主考官。 原本还以为官途有变，今后更上一层楼。科考乃国之大事，能肩负主考说明被看重。他父亲虽好研究学问，可到底是男人，虽不强求心中却也有大志，希望能利用自己的学问有所作为。 哪里晓得，这并不是青云大道，而是万丈深渊。 谁也没有想到竟是出事了，那次科考竟然漏题，考场徇私舞弊之事爆出，皇上震怒，令彻查此案。他的父亲也被牵连其中，虽不是主谋，却也成了从犯。 官职、功名全都被撸，还判他流放千里。所幸那一年顾怀瑾被老师以尚且年幼，心智不全为借口，不让他参加科考。否则的话，更是说道不清楚。 即便如此，他身上的功名还在，也是因为老师的缘故。若非有老师周旋，他之前考时，父亲尚未成为主考官，否则这秀才之名都保不住。仅仅是被取消科考资格，已经是万幸了。 当时他和母亲散尽千金，为父亲打点。想要让父亲能够在牢狱中好过，能被流放到相对适合人居住之地。没有想到父亲受不了这打击，得到审判的消息时，竟是吐血而亡。 父亲这辈子最大的荣耀，就是凭借一己之力考取了功名。这是非常不易的，虽说外祖父颇具钱财，可在科考上却没有半点人脉。父亲完全是靠自己的天资和努力，实现了鲤鱼跳龙门。 这是他的骄傲，和存活世间的价值。如今一下子全都没有了，感到了整个世界的崩塌，便是再也坚持不住，彻底崩溃。 顾怀瑾的父亲并没有参与考场里的这些猫腻，他很珍惜今日的得来不易，从不参与这些龌龊。可官场之中，哪里会让你独善其身。最后被糊里糊涂卷入，虽非自愿却也不算无辜。只怪行为处事不够谨慎，只想着要置身事外。 这便是京中的复杂，错一步万劫不复。 顾怀瑾早慧，加之他们并非京城本土人士，也非士族出身。他的外祖父虽然花钱囤地，将商人身份转为地主，听起来没有那么低贱，可在京中依然不入流。他敏锐的察觉到一些人不愿与他交往，而老师收他为徒之后，很多人的态度又发生了明显不同。 这种敏锐的触觉，让他平日行事多不敢肆意，谨言慎行，很小开始就没有了孩童的浪漫。 如今远离那个地方，与身边这些同龄人相处，倒是让他找回了孩童的感觉。不需要刻意的伪装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鱼儿，你发什么呆啊，快点尝尝这个。”蔡小满将一碗东西放到他面前，他定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碗里是白色条状物，如同白色蠕虫一般，上面撒着辣椒、花生碎、葱、肉末等等。闻起来香味扑鼻，可是看着很是吓人。 “这是什么东西？”顾怀瑾歪着脑袋，并未掩饰自己被吓到了。 蛮牛帮的小伙伴们很不给面字的哈哈大笑起来，瘦猴道：“小鱼儿，你也太胆小了吧，这玩意都怕，你若是看到土笋冻，岂不是要摔碗跑了？” 土笋冻是由形似蠕虫，产于海边的虫子制作而成。被称之为土笋的虫子从沙子里逮出之后，放养一天，让其吐清杂物，然后下锅熬煮。熬成一锅粘糊，盛出来后装入小碗之中，待其冷却之后，就凝固成一小碗“土笋冻”了。 阳城四通八达，水路通畅，距离海城并不远，所以有很多海产品。土笋冻晶莹剔透，还能看到里面一节一节的虫皮，若是不仔细还以为是一条条蠕虫。 土笋冻很早就被传了过来，很多人都吃过这种小食，并不觉得有何。可一些外地人第一次看到，经常就会吓一跳。若再看到土笋活着时候的样子，十有八九就不敢吃了。 土笋状若蚯蚓，头长可五六寸，柔软无骨。放入盆中还在蠕动，瞧着有些瘆得慌。 顾怀瑾在京城长大，那里远离海边，运输过去并不容易，所以并没有吃过也没见过这玩意。蛮牛帮的小伙伴们非常热心的科普，详细描述那土笋刚挖出来是什么样子，惹得他原本还不觉有何，愣是被说得头皮发麻。 “还有炸知了、炸蝎子、烤树虫，你是不是都不能吃了？”胖球一脸惋惜的看着他，觉得他错过了很多人间美味。 顾怀瑾嘴角抽抽，若非知道他们的性子，否则都以为是故意的了！ 他在京城时就听老师说过，京城虽乃贵人之地，顶级厨子都喜聚集于此，还有每年一度的美食汇炫技。可真正的美食之城，莫过于阳城。 那里交通便利，使得食材汇集且十分新鲜。食材是美食的基础，基础不牢，上头的房子盖得再好，也不过尔尔。 而且这里的人什么都吃，什么都敢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水里游的，只要是活物，都敢入口。这话虽说有些夸张，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阳城百姓爱吃，穷有穷的吃法，富有富的吃法。这使得阳城美食种类繁多，人们想尽法子做出点新鲜东西。光顾怀瑾刚走的这条街，不少东西就令他称奇，从前闻所未闻。 蔡小满看他脸色难看，笑道：“品尝美食就别想吃的是什么，好吃就行啦。” “这又是何物？”顾怀瑾看着蔡小满递给他的碗，好奇问道。 方才被吓一跳是因为猝不及防，如今再看就没这般可怕了。 “这个叫做米虫粉，放心，不是真的虫子。是用米磨成粉和上水，然后倒入漏勺，就会形成一个个如同虫子一般的东西了。”蔡小满简单粗暴的介绍。 顾怀瑾有些无语：“为何非要做成虫子模样，这不是故意吓人吗。” “但是也很有意思不是吗？”蔡小满笑道。 顾怀瑾心道并不觉得，手却很老实的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里，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从喉咙里滑下去了。 那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蔡小满看他一脸便秘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不好吃吗？” “直接滑下去了。”顾怀瑾郁闷道，忍不住用手抓自己的喉咙，总觉得那里痒痒的。 蛮牛帮的小伙伴们很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起来：“你也太笨了，是不是很好玩？还好没放太多辣子，否则你就会觉得整个人冒烟了。” 这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让顾怀瑾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感觉。这些人和他从前接触的人太不一样了，从前大家都藏着掖着，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而他们毫无顾忌，想说什么说什么。最让他想不到的是，他没有想过有一天，跟着一群人一起，吃一个碗里的东西，一串糖葫芦都要分着，一个人一颗。 美食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若每一次都要尝一份，那走不了几步就吃撑了。所以他们决定每一种只买一份，然后七个人分着吃。每一种东西尝个味道就好，务必要多吃几种才成。 所以大家伙都是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吃，这是顾怀瑾从不曾体验过的，却觉得挺有意思。 尤其有的时候，有的人想要多吃一点，挖一大口，被其他人直接围殴，所有人嘻嘻哈哈的，让顾怀瑾不知不觉也加入里面去。 有时会故意多吃，有时候去动手打其他吃得多的。 他现在自己都不记得吃了多少东西，这么吃有时候味道都混一起，哪个味道好哪个差也不太记得了，心底只觉得开心极了，走在大街上都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哎，若是能天天都这样就好了。”矮瓜感叹道，他家是几个兄弟里最穷的，平日吃饱都是个难题，想要这么花销，不跟着蛮牛帮的人混，根本不可能。 胖球捏了捏肚子上的肉：“要是这样，我就更胖了。” “想要天天这样也不难，咱们可以做点小生意。”白面道，他自从开始跟大家伙卖瓜子，就开始觉得做买卖很有趣。从前对家里这些事都提不起劲，如今倒是品出味来了。 不单单是为了挣钱，就是喜欢大家伙在一起一块干一件事，办成了心底特别的高兴。 “可是满姐不能一起，那就没意思了啊。”矮瓜嘟囔道。 大家听到这话，原本喜悦的心情都散了不少。这段日子是他们过得最开心的，每天都很忙碌，还有些累，可依然觉得开心极了。 蔡小满用手指在每个人额头上弹了一下：“说什么丧气话呢，我们蛮牛帮的人是这么容易被打倒的吗。” “当然不是！蛮牛帮威武！”几人顿时又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右手握成拳头朝天举高。 顾怀瑾看了看他们，也学着他们的动作，嚷道：“蛮牛帮威武！” “嘿嘿，小鱼儿，你也要加入我们蛮牛帮吗？”胖球开心道。 瘦猴冷哼：“什么话呢，小鱼儿本来就是我们蛮牛帮的。我们蛮牛帮第一笔生意，就是在他家做的。” “真好啊，我们蛮牛帮又多了一个有学问的人，这下咱们啥人才都有了。”矮瓜用手指数着每个人的特长，“我会画画，小鱼儿有学问，白面会做生意，瘦猴是斥候，胖球会手工，铁锤打架厉害，真好啊。” “那我呢？”蔡小满指了指被遗忘的自己。 几个小伙伴对视一番，异口同声道：“帮主全能，当今奇才！” 蔡小满顿时乐了，十分骄傲的挺着自己的小胸脯：“蛮牛帮威武！” “蛮牛香瓜子，吃完顶呱呱。” 小伙伴们正打算开口，一个声音远远飘来，顿时惹得原本兴奋的一群人安静下来。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拿着一个小篮子在兜售瓜子。 呀哈，这不是他们的口号吗，竟然敢盗走冒充他们！ 铁锤直接冲了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把那小孩给擒住，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救命，就命！你们干什么！” “好啊，你竟然敢打我们蛮牛帮的旗号招摇撞骗，活得不耐烦了吧！”铁锤揪住那孩子的领子，拳头就要砸到他的脸上。 蔡小满连忙将他的拳头给拦住，铁锤微微皱眉：“满姐，他冒充我们。” “别急着动手，先问清楚了再说。”蔡小满让他们把这孩子拉到一边的小巷子，因为都是一群孩子，虽然看到在打架，也没有人上前管，只当是孩子的玩闹。 “你，你们干嘛啊。”那孩子看一群人来势汹汹，吓得直发抖，连救命都不敢喊。 铁锤挥舞着自己的拳头，一脸凶神恶煞：“说，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冒充我们蛮牛帮。” “啥蛮牛帮？”那孩子一脸不解，他不明白他就在街上好好卖自己的瓜子，怎么就得罪了这些人。“你，你们是要收保护费吗？” 白面啐了一口：“你刚才叫的是什么，蛮牛香瓜子，吃完顶呱呱。这是我们蛮牛帮弄出的香瓜子和口号，你胡乱叫唤什么。” “要我说直接打一顿得了，还用问吗，肯定就是觉得我们招牌好，所以冒充我们。这种人只有打，才知道什么是规矩。”胖球很是气愤，他们蛮牛帮是好欺负的吗，竟然敢偷他们的东西。 蔡小满心底也很是郁闷，没有想到这一世也遇到了山寨货。他们就是个薄利的瓜子，虽说之前卖得不错，可到底时间太短，完全达不到风靡的程度，就在一个小范围，有人知晓而已。 “我没有！”那小孩连忙解释，“这些口号是雇我卖瓜子的人教的，我根本不知道是你们的。” 铁锤眯着眼，目光透着狠厉：“你说的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要是假的我就咒自己口舌生疮，一脸脓包！” 这毒誓又毒又恶心，铁锤这才嫌弃的松开了手。 “谁雇你的？”顾怀瑾问道。 那小孩道：“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他自己找上门来的。他把东西给我，让我拿去卖，每天给我三文钱做报酬。” “三文钱？这也忒抠门了吧。”蔡小满忍不住惊呼，对那人更是深恶痛绝。山寨了他们不说，还这么压榨童工。 瘦猴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他：“你是不是傻，这么点钱，你去干点啥不好。” 卖瓜子也不是啥轻省的事，成天都要在街上晃悠，不停的叫卖着。他们那阵子嗓子都哑了，蔡小满每天都给他们炖润嗓子的汤喝。 “我这不是找不到什么活干吗，而且卖瓜子的时候，我还能给人跑腿，也能多挣一分钱。”那孩子也知道这价给的不对，可他也是没了法子。 家里头的米缸早就空了，能挣一点是一点。而且那人，也不容许他不同意。 “你爹娘呢？”顾怀瑾见他穿着满身补丁的衣裳，瞧着却还算干净，瞧着不像是没人照顾的样子。 那孩子抿了抿嘴，眼底尽是苦楚：“我爹前阵子跟人去采石，不小心被石头砸死了。我娘给人挖莲藕，不小心给冻着，现在病倒了。” 听到这样的话，大家伙也没心思找他的麻烦了。 “你这瓜子可以继续卖，但是不能再说那句话了。”白面道。 那孩子有些犹豫：“可是不这么说，就没有那么好卖了。我每天得把这些都卖完，才能拿到工钱。” “卖不完就不给了？”矮瓜听这话对这孩子十分同情，这种事他也听说过，可还是第一次直接面对。 每片地方总有这种败类，专门欺负弱小，要挟他们为自己干活。这也是他们成立蛮牛帮的缘故，唯有聚在一起，才能不被人欺负。 那孩子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已经干了好几天，可真正拿到工钱也就一两次而已。 “就这样你还继续帮这个人卖，你的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啊。”瘦猴简直想要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孩子委屈道：“我，我也不想啊，可是我要是不卖我怕被他打。他知道我家，要是找上门来就更麻烦了。” 他原本在街上跟别人一样，在酒馆门口等着跑腿的活儿。后来被一个人叫去，让他去卖瓜子。他本来听这么点钱是不乐意的，可那人武力要挟，还说出他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还让他不准往外说，否则的话晚上就去他家找麻烦。 那人凶神恶煞的，他实在害怕只能应了。 他们家现在就他娘一个大人，还是给病倒了。他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下头还有妹妹，要是招惹这么一个人，根本扛不住。尤其说要到他家里，那就更可怕了。他娘是个寡妇，到时候不知道会招惹多少是非。 他叔叔一天惦记着想要把他们的房子给占了，是他们硬扛着，才撑到现在的。若是出这种事，他们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蔡小满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到那孩子说着就落泪，哽咽着一抽一抽的，顿时瞧出了什么：“你是个女孩？” “啊？”其他人几人听到这话，直接往后弹了两步。 他们已经不小了，知道男女有别，很早开始就不会和女孩子扎堆，不会靠近他们。 至于蔡小满，咦，女孩子和她有一文钱关系？ “你真是女孩？”铁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刚才他还掐着她的脖子呢，他不会得娶她吧？他不想那么早成亲啊，他还没成为大侠呢，不想被女人绊住手脚。 那孩子被认出来，有些窘迫，比方才更加胆小害羞，点头小声道： “当小子更方便一点。” 像这种跑腿的活儿，女孩子确实不方便。大家虽然理解，可一知道她是女孩，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摆手脚了。尤其是铁锤，脸红得都快冒烟了。刚才都是他揪着她的，欺负一个女孩子，实在是臊得很。 “那人什么时候过来找你啊？”蔡小满不受影响，没有忘记正事。 那孩子，也叫李燕子的女孩道：“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会过来拿一次钱。”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都瞧出了彼此眼底下的意思。 他们要蹲点，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竟然敢盗用他们蛮牛帮的名号，还这么的不厚道，不仅为人苛刻，这些瓜子更是差得一塌糊涂。全都是挑了最差的瓜子，不少还是烂的，里面还夹着沙子，白送他们都不贪这便宜。若以后传了出去，他们蛮牛这个招牌都要被砸了！ 这种事若还能忍，就不是他们蛮牛帮了！ 遇到这种事也没心思逛了，他们在附近蹲点，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定晴一看，竟是熟人。 ☆、第 39 章 那个盗用他们蛮牛帮名号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蔡小满的小叔叔蔡大贵。 “竟然是他！” 大家都不由皱起了眉头，表情变得更加厌憎。 蔡小满家里的恩怨, 他们那片街道没有人不知晓的。之前蔡小满还傻的时候，还经常去蹲点揍她的堂哥蔡强。他们蛮牛帮的人只要见到, 也会毫不客气揍一顿。 谁让那蔡强自个也是个混不吝的，仗着自己痴肥的身体, 经常欺负比他小的孩子。而且竟然还敢到他们南三巷撒野，不把他给揍了，怎么维护他们南三巷的尊严。 而这个蔡大贵就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生生把自己老婆都给气跑了的男人，可想有多可恶了。平日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 像这种要挟一个孩子给他干活的龌龊事，还真就是他这种二流子能干得出来的。 如此也能解释，为何有人盗用他们蛮牛帮的招牌了。这家人一天都喜欢盯着蔡小满家, 有个风吹草动都知道。之前矮瓜娘找上门，大家都知道蔡小满卖瓜子的事，而且还赚了不少钱。稍微一打听也能知道他们在外头的名声，他们这瓜子选料好味道更好, 也可以说是有点小名气了。 大家的钱都来得不容易, 像这种小食虽说不贵, 可每天吃着也是很费钱的。谁也不喜欢花冤枉钱，所以大家伙对口碑很是看重。一般碰到什么好东西，大家都会跟身边的人分享，口碑很快就会传播开来。若是正要买这些东西, 距离又不远的话，就会指着买。 这也是当初他们打出口号的缘故，虽说只是点瓜子，可他们蛮牛帮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一开始就得有模样。这些都是孩子们自己琢磨出来的，包括那些口号。蔡小满压根什么都没说，他们就完成的很好，根本不需要她操心，她只需要把东西做好就成。 小巷子里长大的孩子，经常在市井里混迹，对这些颇为了解。蔡小满以前是混沌的，前一世的经历还让她在意识形态上和这里的人不同，所以有时候想的法子还不如他们这些真正的孩子适合这里。 招牌是非常重要的，像蔡强这种行为相当于偷窃，着实令人厌恶。尤其他卖的东西还不好，这会让他们之前建立的口碑全都给毁掉，以后名声都变臭了。 顾怀瑾见他们都认识那人，好奇问道：“这人是谁？” “他是满姐的小叔，是满姐继奶奶生的，跟满姐一家有仇，不是啥好东西。”胖球冷哼道。 铁锤摩拳擦掌：“咱们现在就上去把他揍一顿？” “不行。”蔡小满直接否定了，“咱们现在要是出去，他就知道是燕子告诉咱们的。我们打一顿倒是痛快了，回头肯定会去找燕子的麻烦。” 刚才他们在等待的时候，也从燕子口中得知她家的具体情况。这家人也是很不容易，顶梁柱的老爹没了，家里又没个男孩，虽然有三个女儿，却也相当于断了香火。 如今叔叔那边虎视眈眈，成天想把她们家的房子给夺了。家里如今不能生一点事，否则都会被当做由头。寡妇门前是非多，要是像蔡大贵这种二流子跑到他们家去闹，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家都会觉得是燕子娘不安分。 族里如今还护着，可若是知道燕子娘有了外心，想要嫁给别人，这房子就不一定能保住了。这就是这世女子的悲哀，明明有女儿，却没法名正言顺的继承自己父亲的遗产。 虽说律法也有规定，要留给女儿一部分财产作为嫁妆，可真正能继承的还是得儿子。原本燕子娘因为失去丈夫，就非常的悲伤。又要挣钱养家，本就十分的辛苦。结果因为这种事又得劳心劳肺，一边是小叔的觊觎，另一边族里一直让她去收养族里的一个孩子，作为继承的香火。 这些孩子全是族里的人推出来的，背后都是有着各自小心思的人。燕子娘最终扛不住，直接给病倒了。 燕子之前很不服气凭什么女孩就不如男孩，爹娘一直想要生个男孩的心，她也是清楚的，她的心底不是不介意的。毕竟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们出生之后，爹娘哭泣难过的样子，这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划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可现在她明白了，若是没有弟弟，他们家都有可能保不住！ 大家听到这话也就歇了心，燕子一个女孩家不容易。她和他们跟玩一样的出来做事不同，她必须要养家。他们只能护得了一时，不能每时每刻盯着。后头若是被蔡大贵找麻烦，那可就真的要害死她了。 这件事和燕子没关系，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大家都不想把她牵扯其中。 “那我们回头给他套麻袋？”胖球道。 矮瓜恶狠狠道：“我觉得还是报给官府吧，他这是偷东西！偷了我们的招牌和口号。到时候把他抓进牢里，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作妖了。这种人脸皮厚，打也是没用的。” “报给官府并无用处，律法上并无这样的规定。虽说也曾有类似的先例，却也是那家店铺本身财大气粗又有人脉的结果，咱们这个金额太小官府不予理会的。”顾怀瑾摇头道。 从前在京城有过这样的例子，一家叫香满楼的酒楼，招牌非常的响，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还开了好几家分号。大家看他们生意好，就有人起了歪主意，也把自己的酒馆弄了这么个名字，鱼目混珠。声称自己是分号，忽悠那些不知情的人。 香满楼知晓之后，收集证据，直接把这些店铺告上公堂。几经周折，最终获胜。 例子虽有，却并非常态。香满楼背后的人物可不一般，所以才能如此。 “哎，看来只能套麻袋，最好是打残了，以后就没法出来祸害人了。”蔡小满恼道。 他爹当年那糊涂案子她可是记在心里呢，她很怀疑那个当初打残她爹的人，就是这个小叔蔡大贵。她一直想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之前也曾伏击过他一次。可他到底是大人，又是个混子，平日没少打架，所以想要让他抓不住把柄还把他教训一顿，还是比较难的。 蔡小满傻的时候，就知道不能留下把柄，否则找回家到时候还得赔，那样的话只会把自己给气着。若是要打，必须要好好谋划，就像当初她爹一样，让对方吃个哑巴亏。 顾怀瑾摇了摇头，不赞同道：“若是实在没办法，才这般做。这个风险太大，你们两家又有宿仇，若真的追查起来，到时候咱们年纪小没事，可你们爹娘就麻烦了，必是会犯了一个监护不利之罪。” “那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铁锤郁闷不已，拳头直接砸到一旁的柱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动声，让人倒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拳头也跟着疼起来。 “当然不是，只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要把对方教训了，还不能把咱们自个给坑进去。我们一旦做，就得让对方翻不了身！”顾怀瑾眯了眯眼，眼底透着阴狠。 “瘦猴，你最会探消息，你这段时间去查查这个人有什么行为不端的地方。” “那就多了，这个人最是混不吝，成天游手好闲啥坏事都做。什么偷东西啊、要挟像燕子这种小孩、调戏良家妇女啊等等。”瘦猴一一数来，因为事关蔡小满一家，所以对这个人很是关注。 这两年蔡家没有继续被那家人恶心，瘦猴也有不小功劳。经常那边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跑过来通风报信，在他们找茬之前就把事给平过去了。 顾怀瑾微微皱眉，这些事还是太小了，像偷盗他也就是顺手牵羊，数额都不大。哪怕是人赃并获，告到官府稍微疏通一下就能出来了。对于这种泼皮来说，不痛不痒。 “对了，有一件事是我最近才知道的。”瘦猴眼底崩出亮光。 大家顿时好奇：“啥事？” 瘦猴顿时笑得贼兮兮的：“这个蔡大贵跟一个有夫之妇好上了，说起来就是燕子家那条巷子。” 大家伙顿时一副了然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暧昧不已。蔡小满直接每个人给了一个弹指，小小年纪倒是懂得很多啊。 “这事咱们可以做文章！”顾怀瑾眼底一亮，“那个妇人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 “那妇人的丈夫是赶马车的，经常要跑别的地方，所以经常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这个妇人是个不安分的，经常背着自己的丈夫偷人。”瘦猴说着，一脸的不屑和厌恶。 “这妇人惯会做人，表面上看温温柔柔的人挺好，实际上给自己丈夫戴绿帽之外，还对躺在床上的婆婆非常刻薄，给吃的饭都是馊的，每次偷人也不避讳。” “哇，那个婆婆也不跟那儿子说吗？那个儿子就这么任由自己媳妇欺负自己老娘啊？”胖球听到这话心底不由嫌弃那男人，真是太没用了。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他们从小就没少听，巷子里的老娘们聚集在一起，经常说的就是这些事。他们从小开始，就不知道在自己娘亲身边听了多少。大人们觉得他们听不懂，就算听得懂也没啥避讳的。 所以胖球一听，就觉得是这个男人的问题。他以后娶的媳妇要是敢欺负他老娘，非要她好看不可。 “那人压根就不知道，这妇人长得好，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在那男人面前装得可像那回事。这男人头上一片绿，还经常跟人炫耀自己娶了一个又贤惠又漂亮的老婆，背地里都被人笑话死了。”瘦猴啧啧道，做男人做成这样，也是太惨了。 “至于他老娘为啥不说，是因为她病得比较重，口不能言。这事说来也挺那啥的，以前这老娘也是个泼辣的，原本这男人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这老娘觉得那女子家里太穷了，就硬生生拆散了。后来给这男的娶了这个女的，来路不清楚，可带了很多嫁妆。结果倒好，把自个给坑了。” 不仅如此，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子后来嫁人了，很快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而这个女子嫁过来也有三四年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老娘心中很是不满，就开始找那妇人的茬，当时闹得很是厉害。全是这老娘如何欺负媳妇，媳妇儿忍气吞声还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 这让那男人更加怜惜自己的媳妇，还曾与自个老娘大吵过一架，还是这媳妇儿劝解，两母子才没有离心。因为这事，那媳妇之前名声很好，都说这男子娶了一个好老婆。不仅长得漂亮，自带嫁妆，还如此温柔解意。 那男子一天都在外头夸自己媳妇，虽然一直没孩子也没有说过什么，只觉得是缘分还没到罢了。 而没过多久之后，老娘中风病倒，躺在床上不能动，口也不能言。虽说照顾起来很是费心，可那媳妇再也不会被苛待，大家伙都说她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那媳妇不计前嫌，一直好好的照顾着老娘，那男人对她也就越发喜欢，家里的钱财都是由她管的。 瘦猴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大家都说这女人来路不正，走路一摆一扭的，看着就不是正经出身。那些嫁妆钱，怕也是脏钱。” 蔡小满对瘦猴佩服至极，简直跟藏在人家床底似的，啥事都清清楚楚的。了解蔡大贵倒还说得过去，对他偷情的对象也这么清楚，这八卦能力也是杠杠滴。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加没有啥好顾忌的了。”顾怀瑾心底顿时有了主意，这次一定会让蔡大贵栽个大跟头。 那女子不守妇道，还苛待婆婆，被逮着下场凄惨也是活该。 只是那妇人虽然偷人很嚣张，却也是个谨慎的。每次都会问清楚自家男人会离开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前一天开始就不会再跟人偷偷私会，以免提前回家被逮个正着。 一般来说，这种赶车的一旦出门，很少会提前回来。不过若是自己老娘被人虐待，自己媳妇被人睡了，只要还有点血性的男人，不管身上有什么事都会赶回家中。 这男人虽然不知道自己老娘被苛待，却也还是个孝顺的，只是娶回来的妻子太会忽悠，自个也不够上心罢了。 他讲自己心中计划一一道出，所有人都翘起了大拇指，齐声道：“就要这么干！” 蛮牛帮的每个人在这个时候都起了重要的作用，他们依照自己在父母那听到的八卦经验，在男人离开之前把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 不过说的并不是他的媳妇偷人了，这个男人已经被女人迷住了神智，不是没人提醒过他，只是他不信而已。所以他们传的是有个地痞流氓，趁着他不在，要挟他的妻子和老娘。 因为屈于淫威之下，所以他的妻子和老娘这才不敢吱声。毕竟他经常外出，总要照顾不到的时候。 那男人一听这话，心底顿时给炸了。自己在外头挣钱挣得辛辛苦苦，都是为了自己的老娘和媳妇，结果竟然有人趁着他不在，欺辱自己的老娘和媳妇，这还得了？ 原本他想直接冲回家去，大家伙‘培养’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传话之人将那男人拦住，说道是若不能当场抓住，押进官府打进大牢，只怕以后后患无穷。 男人正处于愤怒之中，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心中也还是有些怀疑，便是打算守株待兔。 事情如同顾怀瑾所想的那般发展，那男人佯作离开，前脚刚走蔡大贵后脚就溜进了其家中，当场被抓住。 蔡大贵当场就被打个半死，后来得知自己被冤枉成恶霸占人——妻，直接又咬出了那妇人。说是那妇人勾引了他，因为家里男人不在家，平日不甘寂寞，他才过来宽慰的。 那妇人自然是不认，得知自己丈夫误会，连忙哭哭啼啼的述说着自己的无辜。 那男人此时已经没有那么相信自己的媳妇，因为他亲耳看到听到两人亲昵的模样，他的媳妇“死鬼死鬼”的叫着对方，笑得比在他面前还甜。 他依照别人给他的法子，去询问他的老娘。他的老娘虽然口不能言，也不能动弹，可还是能眨眼能听得见人话的。 他询问了几个问题，让他老娘若答案是‘是’那么久眨一次眼，若为‘不是’就眨两次眼。 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男人便是清清楚楚。 “这下蔡大贵要完了，那男人按照我们说的做了。告的不是通奸，而是强占人==妻，这个罪名可比通奸要重得多。这要是关进去，每个几年出不来。”瘦猴一脸兴奋道，“而且，他当时就被打得很惨，听说把腿都给打瘸了。” “太好了！这下他就再也不能出来祸害人了。这种二流子就该关起来，不要放出来，这种人就是个祸害。”矮瓜拍手叫好，蔡大贵之前就喜欢调戏女子。若是有谁落单了，就会跟她们说一些混不吝的话。他大姐以前也碰到过，生生被惹哭了，好久都没缓过劲来。 “这多亏了小鱼儿的主意，这罪名足够他吃一壶的了。”瘦猴赞道，这读过书的就是不同，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若仅仅是通奸之罪，还有周旋的余地，可如今成了一己之过，那罪名可就更大了。 白面问道：“那个妇人呢？就这么放过了吗？” “那怎么可能，那男人丢了这么大的人，自个老娘还被这般对待，肯定不会放过那女人，他直接把那妇人租出去了。” 蔡小满诧异：“租出去？媳妇还能被租出去的？” “是啊，贫贱人家有时候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会把自己妻子租出去换点银钱。那些租妻的人，家里也是穷得厉害，因为没钱娶媳妇，所以才租妻。等到生了孩子有了香火，就还回去。阳城里这种事不算少，很多不是因为穷，是因为那家男人沾惹了赌，急了眼了啥都卖或者租出去。” 那男人赶车家里还算不错，这么做不仅仅是恶心了那个妇人，还能赚到钱财。赚到的钱还不只是租妻费用，更重要是还名正言顺的把嫁妆给占了。他若是休了她，想要夺走嫁妆不易，这部分的财产是受到律法保护的。 现在既能让自己顺心，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至于以后再娶，等那时候再说也不迟。反正现在有钱了，想要找个给自己生孩子、操持家里的婆娘，并不困难。 那妇人是没有娘家的，被如此对待也没人为她做主，哭着喊着也无用，依然被山沟沟来的男人拉走了。 那男人之前有多宠着妇人，如今也就有多厌憎，行事没有起半点怜悯。 听到这些，蔡小满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内心的感受。这世道真的太不适合女人生存了，出嫁了还得有这种风险！若是所遇非人，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虽说这种事并非主流，很多人心底并不认同这种事，他们南三巷就没有过，可心底依然觉得毛毛的。 看来还是得娘家硬，自己也得泼辣，眼睛更得放亮。 “这男人还真是……”铁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感觉。 顾怀瑾却望向瘦猴，问道：“你把尾巴扫清楚了吗？不能让人知道咱们掺和进去，省得给小满家添麻烦。” “放心吧，这事怎么也不会牵扯到我们，尤其是满姐身上的，我办事你们放心。”瘦猴自信满满道，他可不仅仅是会打探消息的，传播流言也非常有一手。 大家听这话，都不再担忧，他们蛮牛帮的人，一个唾沫一个钉。 蔡小满对他的能力是服气的，若是没有瘦猴，这事还真不能办得这么漂亮。他们根本不需要出面，就能把消息传过去，还找不到他们头上来。还教导那男人应该怎么做，还让那男人按照他们的设想走，着实不容易。 还有顾怀瑾，以及蛮牛帮的众伙伴们，被人罩着的感觉可真好啊。 以后她只需要动拳头，其他事都可以放心的交给其他人。 消息传到蔡家，高氏等人心底乐得不行，当下决定晚上要吃大餐。 那家人倒霉了，他们就高兴了。 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李老婆子带着几个族老亲自登门了。 ☆、第 40 章 蔡小满看到李老婆子登门, 还以为他们背后干的事被发现了呢，暗想着要如何应付过去。这家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 贴上去就撕不下来。 南三巷和南一巷虽然有些距离，可到底也远不到哪里去。两家到底是一家出来, 蔡老根和那边也有血缘关系，不管李老婆子以前待他如何, 到底也是看着长大的。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外人看来也有养育之恩。 这世讲究孝道，不管是高官贵族还是黎民百姓，以孝为先。两家闹成这般，依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让人有时候很是无奈。 若是被对方知晓，虽然没什么可怕的，可被赖上也是糟心。 结果是蔡小满想多了, 李老婆子过来的目的，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却也非常的膈应人。 “你和大贵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流着一样的血脉, 不管咱们从前如何, 现在遇事了你不能不管。”李老婆子也没有拐弯抹角, 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个时候知道跟我们将什么血脉亲情，早时候干嘛去了？”高氏直接给气笑了，“他被抓进去是他自己活该，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两家早在好多年前就分家了, 从此互不相干，这当时可是你自己说的。” 李老婆子敲了敲自己手里的拐杖，恼道：“我是在跟你说话吗！你一个女人家插什么嘴。” “哎哟，瞧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高氏听这话顿时乐了，“你不是女人蔡大福和蔡大贵哪里来的？不会是你从外头抱回来，骗人说是蔡家的根吧。” “说什么胡话呢！别给我东拉西扯，现在咱们再说大贵的事。”李老婆子望向蔡老根，“大贵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亲弟弟，你爹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连自己的弟弟都不管，看你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他。” 跟着一块来的一个族老开口道：“你们说到底还是一家人，这蔡大贵要是犯了事蹲了大牢，传出去你们面上也无光。你家还有三个孩子没有婚配，若是外人听了，知道有个叔叔还被关着，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这句话还真不作假，他们虽然已经分家，可到底还是有血缘关系，都是蔡家人。外头的人不会分得这么清楚，只觉得都是一家出来的。 即便明白两家有龌龊，也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必然双方都有过错。 律法上还有连坐一词，即便他们分了家，若某一家真的犯了大错，也同样被株连。哪怕两家是仇家，也躲不开这个惩罚。 蔡老根抽着烟，没有说话，表情被烟雾笼罩着，看不出究竟。 李老婆子和那族老对视一眼，觉得这事有门，语气顿时都软了下来。 “我知道当初分家的时候，你对我有怨念，觉得大福夺走了你吃饭的家伙。”李老婆子叹道，满是褶皱的脸庞透着无奈。 “可这事也不是我的主意，你爹临走前就说了，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兄弟几个都能好好的。你是个有本事的，离开了那金刚钻也还能找到活计，不用死守着这门手艺。你看你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可不就是因为当初我坚持把金刚钻传给大福的缘故，才让你找到更适合你的活计。” 高氏听到这话再也憋不住了：“哟呵，这话说的，我们还得感激你不成？” “感激倒是不用了，看到你们过得好，我也就不枉把你拉扯这么大。”李老婆子仿若听不懂话语里的嘲讽，开始摆出自己的功劳来。 李老婆子虽说对蔡老根很苛刻，可把蔡老根养大却也是事实。世人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蔡老根现在活得好好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就会觉得这李老婆子是有功劳的。 旁观者又不身在其中，也就容易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管再大恩仇，都会以都这么多年过去，到底是一家人，对方年纪都这么大了就别计较，做人得豁达等等话去教育人。 高氏嗤了一声：“平日经常找我们的茬怎么就不说了，从前有好事的时候从来没想到过我们，现在出事了就知道找我们了，真当我们是只会喘气不会生气的冤大头啊。” “老根媳妇，你也是有儿女的人了，别这么刻薄，以后让孩子们也学了去。”族老很是不赞同的皱紧了眉头，训斥道。 高氏白了他一眼：“我要是这么糊涂，去帮一个害了我们家的人，我才是真的教坏孩子呢。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他蔡大贵有今天也是活该。” “老大，你说个话吧，你真要不顾亲情，看你亲兄弟蹲牢狱里那么多年？你爹要是在世，肯定会被你气死的。”李老婆子没有理会高氏，而是直接盯着蔡老根。 她从前对蔡老根确实不好，可也是看着蔡老根长大成人。以前刚开始的时候，蔡老根还是把她当做长辈敬着的。偶尔给点好吃的，就能高兴个半天。不管如何当初也相处了很多年，到底是有些情分的。 蔡老根又是那重情的，对他爹更是敬重，对她也不得不有所顾忌。毕竟她可是他爹的妻子，临走之前牵挂着的人。 人的感情本就是复杂的，很难说一是一，尤其在这种家庭关系之中，更是错综复杂，很多时候都是理不清楚的。 “你们想要我怎么帮？”蔡老根久久才开口道。 李老婆子一听这话，眼底难掩兴奋。 “这就对了嘛，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还是亲兄弟，流着一样的血，哪有什么恩怨解不开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兄弟就该互相帮衬，家和才能万事兴吗。”族老的表情舒展开口，赞赏的点了点头。 李老婆子见蔡老根还顾亲情，也没客气直接开口道：“官府那边我们已经找人疏通，只需要三百两银子，就可以让大贵提前放出来。这钱对你们来说并不多，却可以救了你兄弟，还挽回了咱们蔡家的名声。” “三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高氏再也忍不住，直接拔高了音吼了起来，那声音一响三震，耳膜都在嗡嗡嗡作响。 “三百两已经不多了，若非我们找了人，没有五百两根本不成。”李老婆子道，“你们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继续，老大你手艺好，养的蛐蛐儿一个比一个厉害，肯定挣了不少钱。当初要不是我把金刚钻传给了你二弟，你现在还是个游走街头的锔碗匠，哪有今天的风光。” 蔡小满在房檐下偷听，听到这些话白眼翻得停不下来，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三百两，没有。”蔡老根直接道。 “别以为我是老婆子就不懂行，一只蛐蛐儿可值钱了，你们家里怎么可能连三百两都没有？我就说你们两口子不会当家，肯定是乱花了。之前给一个丫头片子请了那么多大夫，还去那么贵的酒楼吃饭，你瞧瞧，现在竟是连三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李老婆子眉头紧蹙，一副你们太不会过日子，让人真是操心的模样。 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随即又开口道：“也是我当初没给你媳妇好好教怎么理家，等这事过了，我教你媳妇该怎么好好管一个家。你们太没规矩了，这样可是不行。小满那丫头成天跟一群小子到处跑，这些都得好好管管。你现在把你养的蛐蛐儿都卖了，凑个三百两银子，要是能多点更好，免得中间又出什么幺蛾子，我们也有钱疏通。” 李老婆子说得非常的理所当然，两家这些年的争斗好像不存在一样。一进到这个屋子，就非常自然的端着母亲的身份，一副发号施令的模样。 这样子，不仅仅是要来拿钱，还是想要做他们家的主了。 蔡小满在外头听心里急得不行，她爹一声不吭的到底怎么想，不会脑子被门夹住了，被所谓的孝道给荼毒傻了吧。 “你这脸皮是比城墙还厚啊，吃了豹子胆登门问拿钱就算了，现在还来管我们家的事了！怪不得能教出蔡大贵这种小瘪三，上梁不正下梁歪，老蔡家的血脉都被你玷污了。”高氏再也忍不住，直接开口骂人，“我告诉你们，别拿什么道理压我们，蔡大贵进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没落井下石让他直接死在里头都是仁义！救他？没门！” “你给我闭嘴！”李老婆子怒道，“老大，你还管不管你这媳妇了。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你若是不方面教训，我这当娘的今天就帮你管教管教！” “我娘已经死了。”蔡老根这才放下手里的旱烟，声音发沉。 那族老皱眉：“这话你说的可就不对了，不管怎么说李氏也是把你养大的。” “三叔，你现在也没老得糊涂，怎么从前的事就给忘了？”高氏怒瞪着他，“当初我公爹不在，我男人差点饿死的事，你忘了？我男人从这个女人进家门，就没日没夜干活，还要被打被骂，有一次差点被打死的事，现在还落下了病根的事，你也忘了？” 族老没有想到蔡老根竟然翻起了旧账，有些不悦道：“这些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惦记着。现在咱们说的是要救你弟弟的事，别扯些老黄历来回掰扯。” “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倒是说得轻松。”高氏冷哼，“既然你觉得这样都没啥，哪天我把你孙子打个半死试试，看看过个几十年你还找我翻老黄历吗。” 族老听到这话，全身顿时有些发寒。若是其他人这么说话，他也不会太当回事，可这话从高氏嘴里说出来，却让他不敢忽视。 高氏可是有名的暴脾气，真惹急了还真的会发疯乱咬人。 “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孙子又没惹着你。” “当初我男人也没有惹着她，我是他们的长辈，我帮你教训教训你的孙子怎么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族老背着手转身过去，一副不想再管的模样。 这一番话让李老婆子也有些心虚起来，气焰没有刚才那么嚣张，她眼珠子一转，转向蔡老根，摆出一副忧愁的慈母模样：“老大，以前是我不知道怎么当娘亲，所以亏欠了你，你有怨念我也不怪你。只是现在你弟弟这边不能耽搁，那牢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就这么几天功夫，生生给饿瘦了好多斤，得赶紧那他给弄出来。” “我可以给你钱。”蔡老根开口道，高氏一听这话，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蹲在外头的蔡小满差点没直接给蹦出来，她爹脑子真的没有进水吗！ 他们家以前的恩怨竟然都忘了？而且那人本就不是个好货，救这种人出来，不是祸害大家吗。 蔡小满心底急得不行，很想把她爹的脑子敲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从前怎么没有看出他这么圣父亲。这么多年的恩怨，现在竟然就当不存在了？ 她甚至有些后悔为啥搞出这么个事，这不是坑的是自己吗。 李老婆子顿时眉开眼笑，眼底藏不住的嘚瑟，她就知道这个蔡老根遇到她就会乖乖听话。他从小被自己压着，早就有了奴性，不管后来变成啥样子，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老大，你果然是个做大哥的，有大哥的样子。以前大福大贵他们刚生下来的时候，你就经常照顾他们，肯定也是舍不得看他们吃苦的。” “他们吃苦我很乐意看，这次我是看在爹的份上。”蔡老根淡淡开口，高氏在一旁急得不行。 高氏再也忍不住，开口阻拦道：“当家的，你可不能给啊！你别忘了当初他们怎么对你的。” 她在外人面前都很给蔡老根面子，不会当面反驳。而且平日他决定的事，她基本上都不会有意见。可这次，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你这女人给我闭嘴，他们是亲兄弟，不帮自个兄弟还能帮谁？难不成都把钱丢给你娘家。”李老婆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蔡老根摆摆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你！”高氏气得直接冲了出去，不想再理会自己男人。 李老婆子心里得意，面上却叹道：“哎，你这媳妇到底是个不经事的，不知道兄弟有多重要。” “你们现在可以走了。”蔡老根没有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李老婆子对于他的冷淡态度并不介意：“那钱你什么时候给我？这事得快，慢了怕又有了变化，到时候很可能要花更多的钱。” 事实上并不需要这么多钱就可以把蔡大贵领出来，可没有想到蔡老根这么干脆，看来养蛐蛐儿果然很挣钱。她心底又有些懊恼，早知道就说五百两了。 不过有一就有二，他还在意兄弟，就不愁以后从他手里弄不到钱。 “我已经给过你们了。” 李老婆子愣神：“没啊，你是不是抽烟抽糊涂了？” “从前你欠我的没还，那些欠我的就是我今天要给你的，多不退少不补。” 李老婆子顿时知道自己被涮了，这种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感觉，差点没让她当场就给厥过去。 谁说这蔡老根老实的，跟他媳妇一样，满肚子的坏水！ “蔡老根，你这是故意耍我呢！”李老婆子大怒，之前维持的形象全然崩塌。 族老这是也开口道：“你这就不像话了，不管帮不帮也不能这么办事。” “我就是故意的，怎么着？”蔡老根的话很赖皮，表情却如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非常坦然的说出这样的话。“就兴你们折腾我们，还不兴我们折腾你们了？这世上没有这个道理。”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以后没脸见你爹，他可是你的亲兄弟啊！”李老婆子恼道。 蔡老根满不在乎道：“那也是找你麻烦，谁让你把欠我的花掉了，所以才补不上这个窟窿。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救，如此狠心也不知道以后老了走不动了，看谁还愿意搭理你。” “我什么时候欠你的！”李老婆子直接喷道，蔡老根非常迅速的躲到一边，没有被口水溅到。 “当初我给家里干了多少活，扣除我吃的饭，还有后来我开始锔碗挣的钱也都是充入公中的，以及这些年你们尽是给我们找麻烦，让我没法好好做事，导致好多钱没挣到……”蔡老根一一罗列开来，听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蔡小满不知道她老爹还有这么一面，为刚才自己的质疑脸红，为现在的蔡老根喝彩。 这种无赖听惯了别人的咒骂，正面对喷还真没太大用。反倒是这种方式很容易让他们心底憋气，有火发不出。 先给希望，再让你失望，这种感觉可比一开始就失败要糟糕得多。 李老婆子顿时怒了，直接换了嘴脸撒起泼来：“蔡老根！你别给我瞎扯，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老婆子反正日子也不长了，我就跟你闹到底了。我就看你敢不敢把我这老婆子怎么样，要是我真的出事，你这大逆不道的罪名也摘不掉，到时候我看你的这些孩子们怎么活在这世上！” 她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跑到了门口，直接坐了下来，开始哭嚎自己当初多辛苦把蔡老根养大，当初自己男人有多疼她的两个儿子，希望三兄弟和睦，而这些年蔡老根对他们的亏欠。 莫看她已经白发苍苍，脸上尽是褶皱，可哭嚎起来中气十足，一路咒骂不带卡壳的。 巷子就这么大，早在她往这边走，就已经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跟着，这么一哭嚎，很快就引来了很多人围观。 高氏见状再也憋不住了，又知道蔡老根刚才那么说不过是会了挤兑，也就再无估计，直接操起了一根棍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还要打我这老婆子不成？”李老婆子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可看到有很多人围观，梗着脖子道：“你打啊，今天你最好打死我，看看你们会不会天打雷劈！我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的娘，你要是敢跟我动手就是大逆不道，告到官府里你们一起陪我的大贵去坐牢！” 那族老也皱紧眉头：“高氏，你给我放下棍子！蔡老根，不管怎么说李氏也抚养你长大的后娘，你们这么做可是犯了大错，要开宗祠的。” 蔡老根上前将高氏拦住，并给她一个眼神。高氏见状，原本冲上天灵盖的火气，这才强忍住想要把对方锤死的冲动。 不管心底有多恨，这个李老婆子还真不能打。不管如何她都占了一个长辈的身份，虽不是亲娘可不管律法上还是人情上，都默认了等同亲娘的地位。 本朝尚孝，这些年一直没法和这家人掰扯清楚，没法彻底和这家人划分界限，把对方直接打残了打怕了，也是因为有这么个老太婆的缘故。 李老婆子见状，嘴脸更加得意了，把高氏气得喉间都漫出腥甜的味道。他们这种正经人家，还真拿这种无赖无可奈何。这些人没脸没皮，可他们还是要脸面的。 蔡老根在高氏耳边低吟了几声，高氏顿时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蔡老根拍了拍她的手背，就朝着李老婆子走去。 “这事你这当大哥必须得管，我老婆子反正一天没事，就在这门口坐到你管为止。别以为分家了就能置身事外，一撇写不出个蔡字，不管咋分咱们都是一家。”李老婆子气焰嚣张，她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归。 蔡老根走到她的面前，背过身让外头的人看不到他，低声道：“钱，我会出。不过不是把他捞出来，而是让官府多关几年。你在这里多一天，我就让他多关一年。” 李老婆子直接瞪大了眼睛：“你，你！” “你当年怎么打我的，你的儿子在牢里也会有同样的经历。” 李老婆子只觉得心底发寒，又嚷嚷了起来：“大家伙听听，蔡老根疯了，竟然想要打死他的亲弟弟！” ☆、第 41 章 李老婆子就坐在大门口哭嚎, 吸引一群吃瓜群众。不少妇人手里一边纳着鞋底或者摘菜，一边乐滋滋的看着热闹。更有甚还端着小草墩子, 嗑着瓜子，一副看戏的模样。 蔡大贵捉奸在床被送进大牢里, 这件大事早就传得到处都是。所以大家伙基本都猜到李老婆子出现在这里是咋回事，就算不清楚的, 也会有人兴致勃勃的科普。 这个时候还在家里的，还有空闲看别人家热闹的，多半都是那妇人，得知蔡大贵干的事，全都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其中也有不少人出声充当和事老, 劝解当事人。 “大江爹娘，这么闹下去也难看，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是啊, 不管咋说按照辈分都是你们的娘，你们都是一家人，弄成这样何必呢。你看大家都围在这里，以后传出去得多难听啊。有事好好商量, 没有过不去的坎。” 李老婆子听有人这么说, 嚎得更起劲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辛辛苦苦拉扯这么多孩子长大，男人又死得这么早。现在儿子又成这样，这老大家的还不管，还想要他弟弟的命。他爹啊, 你怎么走得这么早，你看看这狠心的儿子啊，想要逼死我们母子啊！” “还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真以为我们不记得当年的事了。当初你们是怎么对蔡老根一家的，现在知道哭了，要我说该！你自个人品不好，才会养出这么个孩子。还好意思哭呢，要我是蔡老根直接一根棍子轰出去了。” 蔡老根两口子在南三巷的人缘还不错，也就更加看不惯李老婆子的行径，开口帮着他们说话。 “话也不能这么说，哪个孩子长大不挨过打？有谁觉得不是应该，管教孩子谁家不动棍子？现在有话说，还不是因为是后娘。后娘又怎么了，那也是他爹明媒正娶的。因为这就忘了养育的恩情，做人不带这样的。” “就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要当初真的待不好，蔡老根能有今天的风光？早就被打死了！咱们南三巷他们家可是数一数二的，还有钱去大酒楼呢，做人也得讲讲良心。” “老是计较以前小时候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未免也太不大气了。要是我，我肯定不会这样什，家有一宝如有一老，做人还是得孝顺。” “为了一点钱，连亲弟弟都不顾了，这人心啊……” 有人听不下去了，直接狠狠‘呸’了一声：“少在那胡扯，想当年你婆婆病种的时候，你咋不知道是一家人，差点没有把老人家给饿死，现在装什么好人。” “你一个上街买菜，两文钱的菜你还要顺一文钱一回来的人，好意思说不就是钱吗！你欠人的钱还清了没。” 人群里有和蔡老根一家不对付的，或者说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点别人，以衬托自己的。有的人看不下去，把对方黑历史也给抖了出来。 结果吃瓜群众内部，也开始撕了起来，那叫一个热闹。都是一条街的，谁家有点事都门儿清。 族老见这屋里屋外都闹成一片，眉头皱得更紧，这么闹下去，他们整个蔡氏家族的名声都不好了。 “蔡老根，不管你跟李氏以前有什么恩怨，蔡大贵都是你的亲弟弟，你这事不管说出去太不好听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孩子们想想。你多少出一点钱，把这事平了去吧。你看闹成这样，多难看啊。” 高氏直接冷哼：“他们都不怕难看，我们为什么怕难看？那蔡大贵不掂量自己，就去睡别的女人。现在真要没个惩罚就放出来，以后把手伸进咱们南三巷，把你们的媳妇儿媳妇白睡了，我看你们还说这话不！” 高氏说完这话，眼珠子一转，目光朝向之前为李老婆子说话的人，眼光变得暧昧不已：“还是你们就等着他放出来，让他睡你们呢？” 那些人的脸顿时都绿了，这话传出去还得了。她们只不过是凑个热闹，随便说两句，他们看蔡老根一家过得这么好，早就眼热了，希望这次破点财心里也舒坦。可要是扯到自己身上，那可就不成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说的是这世上的理。” “得了吧，你们自己家里一屁股的事都没闹清楚了，倒是有闲工夫来我家说理？心底要是没龌龊，咋会帮这个忙？”高氏啧啧啧开口。 跟高氏好的妇人也开口笑道：“我就说呢，之前我就看你喜欢往南一巷跑，原来是想男人了啊。那蔡大贵虽然不是个东西，可比起你家男人确实健壮不少……” 一群人顿时哄笑起来，把之前那几个给李老婆子说好话的妇人，弄得脸直发红。虽说平日都是泼辣的，可遇到这种事却也使不上劲来。毕竟这么多年邻居，这些年李老婆子一家人干了啥大家都清楚得很，而且他们还是南三巷的人，却帮南一巷的人说话，传了出去没事也变有事了。 “我呸，原本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结果你不领情不说，还给我身上泼脏水。你们就任着性子来吧，以后我看你们倒霉的时候，还笑得出来吗！” 说罢，就直接离开了。 李老婆子见之前给她说话的人全都走了，心底顿时有些急了，她找上门就是想让大家的唾沫星子逼着蔡老根就犯。可现在没人声援她，她就算喊破嗓子也没用啊。 而且万一蔡老根真跟他之前说的那样行事，岂不是更加麻烦。她赶紧望向那族老，让他给她说话。这族老愿意走这么一趟，管这两家的事也是因为拿了好处了。 族老虽是忌惮高氏的威胁，却也得道：“蔡老根，你们差不多就得了，说到底还是一家人。” 这话反反复复的提起，着实令人恶心至极。 “三叔，当初我们分家你可是跳得最高的，把什么好东西都给分过去，我们说点啥你就一堆大道理，现在怎么又来说我们是一家人了？”高氏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他，“说起来，从以前开始你就替这老婆子说话，你们到底是啥关系，让你这么照顾她？别的族老也没见你这么热心。” 族老瞬间听明白了，顿时大怒：“你这是什么话？” “三叔，我公爹死了之后，好像你和那一家走动得挺勤啊。”高氏没直接回答，别有深意的开口道。 族老脸都给气白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李氏清清白白的！” “噗嗤。”其中一个吃瓜群众笑了起来，“大江娘也没说啥，你这就做贼心虚自个给招了。” “胡说八道！你们都给我闭嘴，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族里的事，我当然得管，否则还有没有规矩了。”族老梗着脖子道，整个人气得直哆嗦，没有想到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他老了老了，名声可不能因为这种事给弄得晚节不保。 大家伙确实没有再说话，眼神却在他和李老婆子之间游来游去，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容，其意不明而喻。 不用想都知道，再纠缠下去，坊间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这使得族老如坐针毡，再也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这事你们看着办吧，我是管不了了，以后有啥你们自个挨着，别怪我没有提醒！”说完背着手，气哄哄离开了。 李老婆子见状顿时急了：“老三，你别走啊，来之前可是说好了，现在事还没办成呢。” 族老头听这话走得更急了，简直可以用健步如飞的速度跑了。 “李老婆子，你老了老了不在家里享福，跑出来做人大门口。我怕要钱是假，卖风骚是真吧，只有窑姐儿才会一天都站门口招呼。” “我呸！你这贱嘴说这话也不怕烂了舌头。”李老婆子怒极，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她再脸皮厚，却也是要名声的，尤其是这种名声要传出去。她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不在乎，家里还有小的呢！ “你成天来找蔡老根，他现在可不是孩子，不会是看上他了吧？毕竟蔡老根跟老爷子长得还有几分像，还比老爷子年轻长得俊，你会有小心思，也是说得过去的嘛。” 这话一落，顿时惊起了三层浪。 “怪不得啊，这些年这家人老是缠着蔡老根这边，明明都分家了，他们还占了大便宜，还有什么好纠缠的？说到底不是亲娘，总该避讳，原来还有这么个内情啊。” “我就说呢，蔡老根两口子都是那实诚的，怎么就避之蛇蝎，原来是因为这啊。哎呀，这也忒恶心了，被这么一个满脸褶子能夹死蚊子的人瞧上，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李老婆子差点没气得厥过去，整个人都哆嗦着不知道如何用言语反驳，这种伤害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无比强大的。而且大家你一言无一语的说起从前的事，原本听着很正常的事，换一种说法又在这个环境里，变得暧昧不堪起来。 没等李老婆子想到对应之词，得到消息蔡大福两口子跑了过来，连忙将她从门口地上拉了起来。 “娘，你在这干啥呢，别再丢人现眼了！”蔡大福恼怒不已，为了他那个败家弟弟，把他们一家子的脸都丢尽了。 蔡大福的媳妇王氏也也气得很，从她嫁过来就被这个老婆子磨砺，老了老了还不愿意放手家里的事。现在还在外头惹这么多事，以后让她怎么自处，以后怎么给自己的孩子找媳妇找丈夫？ 要她说那小叔就该被钻进去，成天游手好闲的，回到家除了吃除了使唤人啥事都不会干！这种人在家里，她还担心把她的孩子们都给带坏了。 得到消息的那天，她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李老婆子见自个大儿子来了，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骂，顿时更加委屈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什么为了这个家，从小你就偏袒我弟，从来不为我着想。现在他丢了这么大的人，你还要不顾我们为他奔波。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儿子？！” 蔡大福怒极了，他本就觉得自己的弟弟是活该，要是一直不能出来最好。这样他就不用白养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家里的东西也能多拿一点。但是想着能从蔡老根那拿到钱，兴许还能分到一些，他就没吭气。 哪里晓得，他老娘在外头丢了这么大的脸，外头都传成啥了，说他老娘跟很多男人有一腿，他可能都是杂种，这就让他不能坐视不管了。 “你这没良心的，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你竟然说我是不是你娘，你是不是想要生生气死老娘你才甘心？”李老婆子脸色非常难看，自从蔡大贵出了事她的精神头就不太好。虽然打定主意让蔡老根大出血，把蔡大贵从牢里捞出来。可即便如此，也是要遭不少罪的，心里难免会担心。 现在又听到大儿子这么说，气得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说话也就没了个把门的。 “別以为你弟弟进去了，把我气死，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了！我告诉你蔡大福，我真要这么去了，你弟弟又救不回来，你就啥都别想拿到。” 蔡大福原本只觉得丢人，没有想到会听到老娘这么一说，更加笃定李老婆子偏袒他的弟弟。之前自己婆娘在耳边吹风还不当回事，如今才发现自己只怕比起蔡老根好不到哪里去。 “你果然不把我当儿子，那你就跟蔡大贵过去吧。我也不要你这个娘了，以后别指望我伺候你！”说完拉着自己的婆娘走了。 李老婆子听到这话顿时急了，平时她在家里作威作福，可到底年纪大了，一年不如一年，如果她的大儿子真不管她，她可真的就无家可归了。 她以前的好姐妹是怎么惨死的，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也是厉害泼辣的，没想到老了被儿子赶到猪圈里住，一天就个粗粮饼子填肚子，水都得自己去打。后来实在打不动了，只能喝着喂猪的水。 后来死了，全身都是臭的，腿那还长了蛆，吓得她做了好几天噩梦。 老小是个靠不住的，今后养老还是得靠这个大儿子。这个大儿子平时是个不管事的，可真惹恼了，那犟脾气还真可能不会管她。 李老婆子这下没闲工夫再赖在这里，连忙从地上挑起，追赶自己大儿子去了。 门口瞬间清净起来，几个跟高氏想好的妇人走上前，笑道：“这家人就得这么治。” “今天谢谢你们了，若不然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高氏一脸感激道。 几个妇人笑着摆摆手，聚在一起说话。 “跟我们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吧，咱们几个谁跟谁啊。再说了，就算咱们关系一般，看到这种惹人厌的，不撕几句心里也憋得慌。” “你要真想谢我们，就让你家小满做点好吃的给我们。你家小满真是个手巧的，上次做的绿豆糕，我们家老少都喜欢吃。” “对对，我也想跟你说这事呢。我婆婆牙口不好，最近生了一场大病，吃什么都不香。上次你送的那什么糕点，她特别喜欢，想让你家小满再帮忙做一次。” 高氏哪里有不应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就是这般。很多时候都需要这些人的帮忙，否则难以独处于世。有来有回，才能继续良好的维持关系。 李老婆子后来没有再登门，实在是外头的流言让她没法再过来。她就算不顾及名声，蔡大福却还是要的。他自己有两个女儿，长得都挺漂亮，如今都到了待嫁的年纪。 蔡大福一直想要给两个女儿找好的婆家，这样他们就能连带一起过好日子了。若是名声臭了，那可就不好找了。 他的亲弟弟这样已经够丢人的了，若自己老娘的名声也不佳，还是这种方面的，那他的发财梦也就没戏了。 蔡老根一家又恢复了平静，蔡小满见状心底也放心下来。她之前坑蔡大贵，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自家的生活。还好他们家也够无赖，遇到事一点不手软。 有时候最烦的不是极品，而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包子，尤其还是只会哀怨自己命苦，不会去解决问题，总有无数个借口的包子。 不再去做生意，蔡小满也没闲下来。 自打之前有人开口，委托蔡小满帮忙做点心，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蔡小满。有想学几手的，也有想要让她帮忙去做的。 街坊邻居的，而且关系都很不错，平时大家都互相帮衬，也就不好拒绝。 能和高氏交好的，都是会说话知道怎么办事的，他们也没有让蔡小满白做，也没有直接给钱显得生分，而是每次会让蔡小满带回来不少东西，当做是谢礼。 其中也不乏想要贪占便宜的人，不过这些人高氏直接做主，全都给推了，不会让蔡小满过去吃这亏。别人怎么说高氏都不会管，心里都算清楚着呢。 蔡小满也很乐意帮忙，厨艺倒是让她和巷子里的女孩子们拉近了关系，不像之前一样，身边都是男孩子。这世对女子苛刻，完全没有女性朋友也不妥当。而且她又不是同性相斥，有些时候还是喜欢和女孩子在一起的。 “小满，你不用教我这么多东西，这可都是你的独门手艺，以后只教给子孙，不好教给外人的。我娘说啥你别管，她这人不坏，就是有时候就爱贪便宜。”王秀秀是高氏闺蜜曹氏的女儿，比她大两岁，和曹婶子一样，是个性子直爽的女孩。 蔡小满和王秀秀很投缘，王秀秀也是个手巧的，学东西很快，所以她愿意教她。 “你不会是懒得学，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吧？”蔡小满笑道。 王秀秀白了她一眼，嗔道：“你这人，我是为你着想，你竟然还来挤兑我。” “我知道我知道，王姐姐对我最好了！”蔡小满头靠着她的肩头腻歪，“你放心吧，这些并不是什么独门手艺。而且不是我说，你就算学了去，做得也没我好，你也不会拿这个做生意，以后抢走我的饭碗，我有什么可怕的？” “你心底想明白就好，你就是太实诚了，我娘就让你指点我一下，结果你什么都教给我了。”王秀秀也喜欢蔡小满的性子，不免为她担忧，不想她被一些人给骗了。 “我们两家谁跟谁啊，你啊，每天想这么多，小心小小年纪就长皱纹。” 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一听这话王秀秀顿时怒了，直接上手捶了她一下：“你真真是惯会气人的。” 蔡小满笑着接受她着跟挠痒痒一样的捶打，说实话她心底还真不担心这些。这大概就是她作为顶尖厨师的自信，她从前没有现在的敏锐味觉，都能在自己的领域里达到顶尖，更何况现在拥有这样的金手指，可以更上一层楼。 教导别人也不怕饿死她这个师傅，若真的能超越自己，那也是一件好事。每一项技艺都应该要传承，若总是要求徒弟比不上师傅，那么以后就会渐渐消亡。 上一世已经看到太多的精湛手艺由于各种原因，消失于历史之中，她作为一个手艺人，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现在的人之所以如此保密，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经济落后，市场太小的缘故，教导别人确实是有可能饿死自己。不像后世，市场很大，交通便利，人们可以天南地北的跑，人员流动性很大。徒弟学好了只要换个地方施展，基本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她曾经也带过徒弟，而且知道不会对自己有何影响，所以很愿意传授。若能教导出高徒，也会带来一种成就感。 当然，她也不是谁都愿意悉心教导，这也是要看缘分和眼缘的。 曹婶子从外头回来了，风风火火的就直接冲进了厨房，笑眯眯的对着蔡小满道：“小满，婶儿这有个好活计，你愿不愿意接？” ☆、第 42 章 曹大婶是个热心肠, 门路也很广，平日经常给别人拉活干。她不会从中间那什么提成, 纯粹就是喜欢牵线搭桥。不过大部分人得到帮助之后，都会送礼答谢。有来有往, 以后才能更多的合作，邻里之间多半如此。 蔡小雪织的布和高氏纳的鞋底, 都是曹大婶给联系的，比自个去找买家，收货价要略高一些。所以曹大婶想让蔡小满指点王秀秀厨艺，蔡小满想都没想就应了。 “娘，什么活啊？”蔡小满还没开口, 王秀秀就好奇问道。 “你四舅家的五表哥不是刚得了个闺女吗，这可是你外公家你这一辈唯一个姑娘，所以打算满月酒要大办。掌勺的大厨已经找到了, 可他们想到时候宴席上还要有点糕点，让那宴席看起来不一般，我这不就想到了小满。”曹大婶乐呵呵道，觉得这事最适合蔡小满不过。 曹大婶娘家是杀猪卖猪肉的, 听着有些不讲究, 可家境还是很不错的, 她从小到大就不愁肉吃。所以跟高氏一样，都是珠圆玉润，一派富贵模样。 阳城百姓的宴席一般都是直接上菜，只有少数家里条件比较好的, 才会上一些点心。点心的精致程度，直接反应了这个家的经济情况，以及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曹大婶娘家和其他人家不一样，其他人家一天惦记着要生儿子，他们家却总想要个女儿。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风水，好几辈都是生了一堆的儿子，就没个姑娘。这生不出就越发稀罕，他们家又是一群大老粗，更觉得男孩太调皮，女孩才乖巧，是贴心的小棉袄。 到了曹大婶这一辈，才好不容易生了她这么个女娃娃，从小就被整个家族宠着。她长大要嫁人，不知道挑了多少人家，才选中了王秀秀的爹。 有没有本事还是其一，最重要是老实可靠还不能距离太远，方面有啥事娘家好出头。 到了他们的下一辈，又是一堆男孩，就只有王秀秀是女孩，虽然也被宠着，可到底不姓曹。现在好不容易生了个姑娘，那一家人不知道有多高兴，当然是要大办的。 王秀秀听这话，牵着蔡小满的手道：“小满，这可是大好事。我外公家那边的人最是大方，就你这手艺到时候肯定能挣个大红包。” 谁也不嫌钱多，尤其普通百姓家，不管男女只要有法子，在不违背律法世俗的情况下，都会想要挣钱。女子多是女红一类，也有给人做灶娘的。所以曹大婶一听到这事，就先想到了蔡小满。 蔡小满虽然年纪小，却是个老实可靠的，他们两家的关系又走得很近。别说她手艺这么好，只要过得去，曹大婶第一个也会想到她。 蔡小满很心动，可这事却不是她能决定的。 曹大婶看得出她眼底的犹豫，道：“那天会有专门的地方给你做糕点，不会跟其他人冲到一起。到时候秀秀跟你一块，不用担心。” 一般这种活儿大家只要有机会，都会抢着做，所以曹大婶还以为蔡小满担心到时候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大厨多是男人，这次请的也不例外。 蔡小满为难道:“曹婶儿，我是担心我爹不同意。” “嗨，我还以为啥事呢。只要你愿意，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曹大婶不以为然道，她和高氏这么好，自然知道这些事。不过只要由她出马，绝不成问题。 蔡小满听这话心底升起了一丝希望，若曹大婶能解决是最好了，她还是很眼馋那个大红包的。自从上次去了一趟美食街，她就对那念念不忘。后来她又带着蛮牛帮或者姐姐和弟弟去过好几次，一家一家的吃，品尝这个世界不同的味道。 这一世虽然很多东西做法和上一世相同，可大概是原材料等缘故，味道还是差别挺大的，这让她更加有兴趣。而且现在她是个大吃货，根本没有法子抵挡美食的诱惑。吃完之后，还有不少心得，让她吸收了更多的营养，让自己的手艺更上一层楼。 她主要擅长的还是西点，其他手艺在普通人里算是很不错，可在厨艺界就算不得什么了。只不过因为现在味觉很敏锐，只要是品尝过的东西，脑子里都有一个清晰的概念，这让她的厨艺比从前好了不少。 这让她对这里的美食更加感兴趣，想要通过各种尝试去提高自己。每个地方的人都有自己的口味偏向，这也是和从前不同的，唯有多品尝多尝试，才能做出更适合这里人口味的东西。 可是吃也是很花钱的，而且她很喜欢热闹，觉得大家一起吃更加开心，也更加能品出其味道出众之处。可这么一来，她之前挣的钱很快就给花光了。 一直在外头吃吃喝喝，对于他们家来说压力还是很大的，所以想要享受就得自己挣钱。 曹大婶不负期望，一出马就让蔡老根同意了。她知道蔡老根的顾及，所以没有说请蔡小满去做吃的，只道是让她去帮个忙。到时候也不会说给报酬，只说喜庆的红包就成。 两家关系好，曹大婶一家平时没少帮衬他们家，蔡老根心底明白怎么回事，却也不好拒绝。 蔡小满得知消息，顿时乐得不行。上一世习惯了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如今全靠着家里养活，心里特别的不踏实。她又是个花钱心里没数的，总觉得钱就是用来花的，不会想着要省着，省得以后有啥事，没钱可就麻烦了。 因为以前挣钱的能力很不错，所以养成了这种习惯，由奢入俭难。 “你这丫头，天生就是劳碌命，让你享福你非要去干活。”蔡老根看她这样，没好气道。 蔡小满知道他没生气，笑嘻嘻的并未辩驳。 前一世她奶奶说：有活干，心不慌。没活干，急上火。 她深以为然。 “爹，大将军咋样了？”蔡小满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她转移话题道。 一提起那些小虫子，蔡老根表情立马不一样了，得意道：“战无不胜！” 斗蛐蛐儿说白了也是一种赌博活动，赢了挣钱，输了赔钱。 蔡老根每年都会养不少蛐蛐儿，大部分是直接卖掉的，只会留下一两只自个拿去斗。这也是他的爱好，若虫子争气，挣得也会比直接卖掉多。 而且赢得差不多了，把身价炒起来了，还能卖更多的钱。 不够蔡老根是不会卖掉大功臣的，等这些虫子斗不动了，就会好好养着，让它们寿终正寝，埋在专门的地方。用蔡老根的话说是，你尊重它们，它们才会愿意为你卖命。 这样做是否有效并不清楚，不过蔡老根每年总能找到很英勇的蛐蛐儿，靠这个挣下现在的家业却是实打实的。所以没有人觉得蔡老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不管是否理解，都会善待这些带给他们财富的小虫子。 “爹真厉害！” 蔡老根白了她一眼：“少拍马屁，明明是我们大将军争气。” “那也是因为是爹您养的啊，换做别人，肯定没有这么厉害。”蔡小满笑嘻嘻道，“爹，你今天还要带着大将军出去吗？” “嗯，再赛几场，大将军就好休息了。”蔡老根是真心喜欢这些虫子，不会一直压榨，差不多了就会收手。 曹大婶娘家那边的宴席还要过几日才开始，所需要的材料并不急这两天准备，便是道：“爹，那我一会跟你一块去吧。” “我还以为你开了窍，就不陪着爹了呢。”蔡老根语气有些酸酸的，往年这个时候，蔡小满都会陪着他的。 可今年她忙着自个的事，别说陪他了，一天都不见人影。 蔡小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底有些愧疚。这个家里就她在这事上能陪着蔡老根，听他说蟋蟀经，跟他一起找小虫子，陪他说说这些小虫子的故事。 可她这段时间一直很忙碌，完全把这事给忘了。这也提醒她，以后不管是不是拥有自己的事业，也别忘了家人。 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上一世她就一个人，根本不用管别人。从前她交过两个男朋友，最后都是因为她万事以工作为先提出分手的。虽说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分手，但不能否认的是，她确实是比较容易因为工作忽视身边的人。 “爹，我错了。”蔡小满嘟囔道。 蔡老根见这模样，哪里还有什么怨言，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咱们现在去给大将军喂吃的，一会才有力气开斗。” 不得不说，养蟋蟀很省钱，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米粒，就让他饱食一顿。 蔡小满跟着蔡老根来到专门用来斗蟋蟀的棚场，蔡老根一出现，就被一群人认出来了。 “蔡老根，你家大将军今天状况咋样？我可打算把大价钱压在你们大将军身上，可别让我赔了。” 蔡老根斜了此人一眼：“我家大将军当然好着呢，不过你还是别把自个所有的家底都压它身上吧。” “为啥啊？你不是说你家大将军天下第一嘛。” 这么多年下来，蔡老根在这一行还是很有名气的，绝对属于专家一类。他平时喜欢谈蟋蟀经，却不会吹嘘自己养的小虫子有多厉害。可这次却破例，一直在夸赞他的大将军，吹得神乎其乎。事实证明，这大将军确实厉害，每次都没有悬念的赢了。 听到这话，大家伙全都围了过来，以为有什么内部消息。 “我家大将军再厉害，也经不起你这种赌法。”蔡老根认真道，“玩乐而已，莫要当做发家的东西。” 有人噗嗤笑了起来：“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啊，你家不就是靠这个发家的。” 蔡老根却没有多解释，只转过头跟蔡小满道：“你不能学他们，总想着不费力挣大钱的人，绝对是挣不了钱的。” 蔡小满认真的点点头。 斗蟋蟀也是有规矩的，在斗之前都会先进行蟋蟀的个头对比。差不多大小的才会放入一盆中争斗，就跟举重分级一样。 若想要小虫想要跨越自己等级是可以的，胜负赔率一般也会增大不少。所以每一年都会有人想要搏一把，最后是否能赢就不好说了。 大将军的个头很大，十分的凶狠，是蔡老根从浅色土中寻出来的深色虫。品相为极品，一亮相就十分耀眼。第一场胜利之后，不少人都想花大价钱买走，蔡老根都没有同意。 每一年的虫王蔡老根都不会卖，每一场比斗都是由自己亲自带着上阵。 大将军很快就分配到了对手，今天在场的不少人都冲着它而来。如今的大将军是绝对的明星，很多人都想试试其能耐。 大将军和另一只蟋蟀被放到一个陶制的罐子里，被中间的隔板挡着。在开始之前，会留些时间让大家伙看这两只蟋蟀的模样，去琢磨和猜测哪一只会赢，然后下赌注。 因为还有外头的人瞧不见，就有专门的人介绍两只虫子的样貌。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战斗还没有开始，大家伙已经用语言描述了数种一会会出现的状况。 等时间一到，隔板被拿开。两只虫子立马如同仇人相见，猛烈的展翅鸣叫，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它们卷动着长长的触须，不停的旋转着身体，寻找有利的角度和位置。大将军一做好准备，就非常英勇的朝着对方进行扑杀，快速撕咬对方，动作快很准，打得另一只虫子毫无还击之力，一开始就落了下乘，急得那主人直叫唤。 “快上啊，咬它，咬它！” 围观的人也纷纷激动不已，双眼紧紧的顶着这小小的罐子里，嘴里一直喊着，那模样比正在争斗撕咬的蟋蟀还要激动。 蔡小满也跟着大家伙兴奋起来，挥舞着小拳头，为大将军呐喊鼓劲。 不过片刻，大将军就把对方战胜了，还把对方的腿给咬了下来，非常凶残。赢了之后，蔡小满能清楚的感受到大将军的得意，如同一个王者一般。 而另一只则完全相反，惨兮兮的躺在那。 另一只虫子的主人见自己输了，恼怒不已，直接抓起那小虫扔到地上，猛的踩了几下：“废物，废物！花了这么多钱买回来，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蔡老根不由眉头紧皱，蔡小满见状心底也很不好受。 可大家却见怪不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虫子罢了。即便现在不弄死，也活不了多久。于他们而言，这些小虫子不过是玩乐或者发家致富的工具罢了。 “小满，你要记住，对万物都要有敬畏之心，莫要让功利迷了眼。眼睛瞧不见了，福气也就找不到了。”蔡老根把蔡小满领到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 蔡小满点了点头，小老百姓也有自己的大智慧。像蔡老根这种在这一行做得很好的人，更是如此。这也是传给她的财富，如何做人，如何做事。 大将军这一战赢得非常轻松，尤其对手也是在圈里数一数二的，结果对上大将军竟是如此不堪。整个场子的气氛烘托到了最高点。 蔡老根却收手了，没有让大将军再比下去。 大家伙很是舍不得，都想要继续看大将军的英姿，纷纷出言挽留。 “它方才完全是碾压之态，并未受伤，休息一会再来一场也不会如何的。” “别说一场，就是一连几场都不成问题。我这几年见过最英勇的摸过于这大将军，你别急着走，再比一场如何？” “方才是擦牙而胜，并非合钳打斗，再打一场也无妨。” “你若再来一场，酬金加倍！” 不管别人怎么说，蔡老根都没有答应。最多隔天一场是他坚守的原则，好虫难得，虽说瞧着没事，单连斗会有隐伤。 他待这些虫子如同自己的孩子，不会为了钱财将自己的孩子榨干。 若是如此，那么万物之灵就不会再眷顾他，以后不会再得到好虫子。 拿了钱，蔡老根就准备转身离去，却被一个穿着一看就十分富贵的男子拦了下来。那人拿着一把纸扇，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我出一百两银子，把你这虫子买了。” 蔡老根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道：“不卖。” “二百两！”那男子轻描淡写，直接把价钱翻倍。 他的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见了，纷纷倒吸了一口气。这涨得也太快了，真是大手笔啊！ 蔡老根依然没有任何犹豫：“不卖。” 说着就要绕过他离去，那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个大汉将他们爷俩给拦住了。大家见这架势，纷纷噤声。一般来说这种强抢豪夺的戏码在这种场合并不多见，好虫虽难得，大多还是要脸面，想要在这圈子混下去，也就不会乱来。 可不管哪里都是有龌龊的，总有人不讲规矩。 蔡老根因为大将军，一直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负责比赛的管事见情况不对，连忙走了过来。 “杨公子，还请你莫要坏了规矩。”管事一脸严肃道， 阳城类似的棚子多了去，想要人气高，就得出现极品虫子。若连最基本的安全都无法保证，这个棚子也就无人敢来了。 蔡小满见状直接把自己老爹护在身后，怒瞪着想要找茬的三人，一副谁敢动一下，随时扑过去狠狠咬一口似的。 她长得跟福娃娃似的，这样的威胁并没有震慑力，倒是让人觉得很有意思。 杨公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管事，摆了摆手，身后的两个大汉便是退下：“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卖，我也不强求。你现在卖给我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否则后头输了，可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是输是赢听天由命，大将军是绝对不能卖的。”蔡老根笃定道。 杨公子冷哼一声，转身直接离开。 那管事微微皱眉，对着蔡老根道：“这个杨公子睚眦必报，你不给他面子，他心底必定很生气，你最近要当心一些。” “多谢管事提醒。”蔡老根拱手道谢。 蔡老根和蔡小满离开，蔡小满皱眉道：“爹，一个斗蛐蛐儿也有这么多事啊？” “哪一行都如此。”蔡老根并未被吓到，他在这行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斗蛐蛐儿已经涉及到了赌，沾染了这玩意，里头的事可就多了。 蔡小满担心不已，刚才那人瞧着就不好惹。她是有一把力气，他们家的人武力值确实很高。可是遇到这种有权有势的，那点力气根本没有什么用。 “爹，那个杨公子会不会找你的麻烦啊？要不咱们还是别比了吧。” 家里之前卖了好几只极品蟋蟀就挣了不少钱，大将军这段时间也比了好多场，也赢回了不少。虽说现在大将军刚打出名声，越到后头越能赚得更多，可蔡小满觉得差不多就行了。钱虽然重要，可安全更加重要。 “别担心，你爹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也有自己的人脉，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蔡老根安慰道，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做啥事都是有风险的，尤其这种抛头露脸的事，这也是我不想让你经营的缘故。” 虽说不可因噎废食，可做父母的，总是想要将儿女经历的风险降到最低。蔡老根觉得男人需顶天立地，女儿家却不需要如此。 “爹，我……” 蔡老根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爹知道拦不住你，你是个有本事的。有本事的人，看的想的和平常人就不同。你生来就不寻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过你毕竟还小，莫要太急。” “爹，你同意啦？”蔡小满眼睛一亮。 蔡老根却好像没有说过刚才的话一样，直接把话题拉开。蔡小满也没坚持，心底明白怎么回事就好。除了开心更多是感动，为了不辜负期望，她今后每一步必须走得更谨慎，不可太过叛道离经，让爹娘担忧。 蔡小满刚决定放慢自己的步伐，依照父母所想的那样，做个简单的孩子就好，没有想到蔡老根那边就出事了。 ☆、第 43 章 那天, 蔡老根很晚都没有回来，这原本也不算什么事。自从秋季开始, 他出门的频率比从前高了许多，有时候遇到志趣相投的, 就会到小酒馆里喝两杯，深夜才会回来。 蔡老根平常一直窝家里, 偶尔如此高氏只是絮叨两句，也不怎么管他，每次出门还给他兜里多装一些钱。 大家以为那日也和从前一般，并未当一回事。只有蔡小满心底不踏实，一直记着那个富贵公子的威胁。她见老爹久久未归, 便是想要出去寻。 高氏自然不肯，蔡小满再厉害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上次中秋节像这么大被拐走的女童可是不少，虽说后来有一部分被找回, 那名声却也臭了。有的女童未被人贩子折腾死，倒是被流言蜚语给弄死了。 最后派了蔡大江去寻，没有想到蔡老根真的出事了，他被打得皮青脸肿, 看着好不凄惨。身上还有酒味, 被蔡大江搀扶回来的。 “当家的, 这，这是怎么了。”高氏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冲到蔡老根身边，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蔡老根挤出一抹笑容, 他脸上有伤，瞧着十分可怖。 “没事，就是点皮外伤，看着有些吓人罢了，嘶——” 高氏见他一说话就扯到伤口，也不敢多问，直接把他搀扶进屋子，蔡小雪连忙跑进去拿出药膏给他敷上。 “大江，你爹到底是咋回事。”高氏焦急问道。 蔡大江挠了挠头，愁道：“我也不知道，爹一路上啥都不说。我过去的时候，爹已经这样了，还在那喝酒。” “你这死老头子，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在外头喝酒，不知道赶紧回来！”高氏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爹，是不是那天那个男的？” 蔡小满看到她爹这模样，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爹平日从不与人结仇，也就是家里那点事，可现在那家人自顾不暇，根本没有闲工夫管他们。 那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那天想要强买大将军的公子。 蔡老根点了点头，眉间尽是苦涩，深深叹了一口气：“大将军被他抢走了。” “小满，你说是哪个男的？到底咋回事，你们爷俩打什么哑谜，赶紧给我说清楚了！”高氏是个脾气急的，刚才顾及蔡老根的伤口，所以憋着没说话。现在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一副不说就要抽人的模样。 蔡小满将那天的事道出，所有人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么大的事，你们之前怎么也不说。”高氏气恼道，若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她怎么也不会同意蔡老根出门的。 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根本惹不起那富贵人家。别看蔡老根在这行很是厉害，可在那些人面前，不过蝼蚁一般。 安全起见，蔡老根出入的场所也都是他们这些百姓去的地方。不管自己的养的小玩意再厉害，不管别的地方给再多钱，蔡老根也不会以身涉险。 没有想到还是遇到了这种人物，真是让人想要使劲都使不上来。 “别怪孩子，是我想着避开就没事。没有想到那人竟是盯上我了，哎，只可惜大将军被夺走了。”蔡老根重重的叹息，眼眶都开始发红起来。 他今天换了一个棚子斗蟋蟀，没有想到刚进场就被那富家公子盯上，而且还被安排在一起斗。他是到了场子上才知道，心生退意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那富贵公子起初也并无异样，只是想要用自己的虫子把大将军打败，让他瞧瞧什么才是王者之风，以出那日之气。 没有想到大将军不仅把对方的虫子斗败了，竟是还把对方的虫子给咬死了！斗蛐蛐虽然场面激烈残酷，可大多不会将对方虫子弄死。 一般情况下都是输了的虫子残了，被输不起的主人给抛弃而死。 那富贵公子顿时大怒，说是蔡老根故意为之，不想卖给他蟋蟀便是罢了，竟然还以此报复。蔡老根辩解也无用，那富贵公子就是冲着他来的。又道这虫子花了百金买来，如今被弄死了，蔡老根难逃干系。 这本是强词夺理，所有斗蛐蛐儿的人都知道，赛场上便是如此。虽说极少有虫子会被咬死，可也是在所难免的。那富贵公子不过以此为由头，故意找事罢了。 可即便知道道理，也毫无办法，强权之下谁又敢如何。这一行这类事也不算少见，因为不管富贵人家还是贫民都有人好这口，争夺他人之爱一事总会发生。 棚子管事上来调解，那富贵公子要求蔡老根用大将军换。蔡老根说什么都不从，这是他的虫王，决不能经他人之手。 那富贵公子非要不可，蔡老根坚决不从，就被痛打了一顿。大将军最后还是被那富贵公子夺走了。美其名曰是赔他的那只虫子，还意思意思给蔡老根留了十两银子。 管事的劝蔡老根想开些，莫要再去纠缠，这位爷是他惹不起的。临走前还给他十两银子，已经算是很厚道了。虽是亏了，可好歹人没事。 蔡老根心中很是气愤，却又无可奈何。他，守不住大将军。 他不想这么灰溜溜回去，便是找了一家小酒馆喝酒。一来是心中气闷，而来也是不想让巷子里的人看到他的狼狈。 “你这死老头子，不过是一只虫子，再稀罕能比你稀罕吗！那人想要就给他，还好给你留手了，只是一些皮外伤，若真的把你打死打残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高氏听完心惊胆战，直接嚎嚎大哭起来。 “大将军不仅仅是一只虫子！”蔡老根声音透着哀鸣，他眼眶泛红，咬着牙一脸愁苦。“他是虫王，虫王没了，我就没有资格继续干这行了。” 大家听到这话，顿时都愣住了。 “爹，你不干这个，那咱们家咋办啊？”秦氏脱口而出，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却也没法挽回了。 高氏狠狠瞪了她一眼，又转向蔡老根：“当家的，你，你真的要……” “这是上天的警示，我这么多年在这一行这么顺畅，如今怕是要到头了。”蔡老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原本就不是靠这一行发家的命，能挣下现在这样的家业，已经是老天厚爱。现在，是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从前蔡老根说的话，在蔡小满脑海中响起。她终于明白蔡老根为何会如此决定。 “虫王是根本，是老天的恩赐，唯有守护好，才能资格养它们，靠它们给自己造福。若虫王没了，说明老天爷觉得你不适合干这一行了。” 养虫人必须守护好虫王，这就是蔡老根的坚持。虽然有些匪夷所思，有些玄幻，却也是一种信念。 蔡小满并不是很理解，作为一个有前世记忆的人，更多是实用派，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哪怕她的经历很奇特，依然没法改变多年养成的习惯。只是不会去触犯，却也不会在心底有多敬畏申明。 但她尊重蔡老根的决定，尤其看到他被打成这个模样，更是没什么话说。 大将军如此厉害，让那富贵公子愿打破规矩也要抢到，可想有多看重。若在他们那个圈子混得风生水起，那么她父亲的名声可能会更大。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怀璧其罪，他们家不过是小老百姓，跨越了阶级的名声，很有可能会带来麻烦。 此刻她特别理解蔡老根对她的担忧，法制社会待的时间长了，忘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上一世虽然也有很多不公平，可光天化日之下这般的，还是比较少的。至少她和她身边的人从没有遇到过，也就少了一些警醒。 只是如此一来，就要面临最现实的问题。 他们家主要就是靠蔡老根撑起来的，现在失去了这么一大笔财富，那么以后该如何活下去？ 想要在阳城里找活，对于本地人来说，也不算难。可想要维持现在这样的标准，那么几乎就是没有可能了。蔡老根在这一行可谓风生水起，收入水平是高于这条巷子的平均水平的。 听到蔡老根这样的决定，大家伙全都沉默了下来。他在这个家到底起着什么作用，就连最小的蔡小虎都很清楚。可谁也不会说道他的不是，每一行都有自己的坚持，蔡老根这些年如此平顺，大家除了觉得他的有这本事之外，更多觉得是老天赏饭吃。 现在老天爷预警了，若是再坚持，也是徒劳无功。这一点在场的人比蔡小满还想得明白，所以对蔡老根的决定并无异议。 “爹，咱们家以后是不是就没钱了啊？”蔡小虎忍不住开口道。 高氏直接一巴掌扇过去拍他的脑袋：“少不了你吃的！” “我又不是担心没吃的，只是爹要是不养蛐蛐儿了，家里就没以前那么宽裕，那我就别上学了吧。花那么多钱，以后兴许还没用。”蔡小虎摸着自己的大脑袋，眼珠子一转，又道：“不如让我学武吧，以后可以跟舅舅他们一起跑船。” 高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美梦：“想都别想！给我老老实实读书！” “我就不是读书的料，三姐都比我学的还快呢。”蔡小虎噘着嘴嘟囔，心中郁闷无比。他是真不喜欢读书，虽说他学的很快，可每次读书就要在那半天不能动，这也太难熬了。 蔡小满也不客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话是啥意思，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 “哎呀，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蔡小虎连忙讨好，以前他就最信服这个姐姐，如今不傻了做饭还这么好，更是狗腿得不得了。 “学你一定得上，你要是能考取个功名，咱们家也有个说话的人。”蔡老根坚定道，以前还觉得多认识几个字也是好的，如今更多了一些期盼。 若他们家有个秀才，至少能让其他人有所忌惮。成为秀才就会进入读书人的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虽然明争暗斗不少，可对外却非常团结，地位又很高。 就连朝廷都很害怕读书人那张嘴，阳城学风很浓，读书人备受尊敬。秀才虽然不过是其中末流，可在没有功名的人面前还是有些地位。 若是纷争，面对的不仅仅是这个人，而是一群人，还是一群非常优秀的人。 “是啊，要是咱们家小虎能考取功名，哪里会受这样的折辱。”高氏目光灼灼的盯着蔡小虎，“你以后给我挣点气！” 蔡小虎听到这话，耷拉个脑袋，不敢再吭气。 “爹，娘，我现在已经开始挣钱了，以后这个家由我撑着。”蔡大江认真道，表情里透着坚毅。 他是长子，虽然一直很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可从前有爹娘靠着，也就没想太多。如今发生这样的事，顿时觉得得扛起这个家。 蔡小雪也道：“我现在学新花样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以后可以挣的比现在多一倍。” “还有我。”蔡小满也举手道，因为知道蔡老根的顾及，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蔡老根欣慰的点了点头，不管遇到什么事，他们家还是能拧成一股绳。这比什么都重要，家和万事兴。 秦氏抿了抿嘴，整个人十分焦虑，没有这么乐观。 他们家都是靠这个，现在说停就停了，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她男人的钱才刚多了一些，她都已经想好以后怎么用了。若以后这个家都有她男人扛着，那么她那些计划全都白费了。 若是有了孩子，家里头那么多张嘴，怎么能顾得了他？ 其他小手艺哪里比这个挣钱，家里倒是有个能挣钱的，公爹还执拗着不让。 “爹，娘，那咱们以后该干点啥啊？”秦氏终是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 蔡老根抽起了旱烟，并未言语。今天他在小酒馆想了一天，虽说他其实早就预料到很有可能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老大媳妇心底想啥，他十分清楚。这也不怪她，毕竟才刚嫁进来一年，当初愿意嫁过来，何尝不是因为他们家条件还不错的缘故。 这也无可厚非，谁不想过好日子？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当初那伏击他的人到底没有下狠手，手只是一时伤了，却并没有废掉。 这些年他一直锻炼他的手，虽不及最开始那般灵活，想要重操旧业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早在几年前，他就暗地买了一套金刚钻，只是藏着没有让大家伙知道。心底还是有所忌惮，因为他想要做的并不是在街上游走的锔碗匠，而是更为精致的东西。 “我上街锔碗。” 大家听到这话，全都愣住了。 “当家的……”作为枕边人，高氏如何不知道蔡老根心底的想法。这是他的执念，一辈子放不下的东西。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这才耽误了。 如今这状况倒是成了一个契机，让他有勇气下决心。 这么一想，今天的事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锔碗能挣几个钱啊。”秦氏小声嘟囔，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人听清楚。 高氏顿时恼了：“你要是嫌弃我们这个家，你就给我滚！” 蔡大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觉得自个媳妇这话说得不合适。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氏见状，顿时急了。 “就这么点事就沉不住气，我们是缺了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咱们家现在还好好的，你就这么丧气，以后真遇到大事了，你这个做大嫂的能撑得起这个家吗！” 高氏猛的站了起来，完全不留情面把秦氏痛斥了一顿，这个媳妇是个精明的，就是不大气，最近脾气也越发古怪。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成天忙个啥。 如今这个时候，竟然还说这样的话，这让她很是担忧她以后怎么撑起这个家？ 秦氏臊得脸红，她也不知道为啥，最近话就是藏不住。心底想什么，就全尽给说出来了。 “娘，我错了。我，我……” 蔡老根将拉着高氏的衣服，让她坐下。 “大江媳妇的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我如今只能走街窜巷给人补碗，不过能勉强维持生计，想要跟从前一样，确实是不可能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个节骨眼上就说丧气话，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她是大嫂，这种时候就更应该撑住。她都这样了，小的不更慌了，这个家还要不要好好过日子了？”高氏气鼓鼓的坐了下来，恨铁不成钢，“别以为钱拽手里就是当家的，当家的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得立住了，这个家才不会垮。” 秦氏听罢更是羞愧不已，从前她一直觉得高氏当家还不如自己。她从小算盘就打得溜，算起钱来那叫个快，总觉得高氏有时候很不会掌家，有些钱花得很是不对地方。 可如今才知道，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很多地方确实是她未曾想的。 蔡小满考虑了很久，才开口道：“爹，我们要不做点点心卖吧？不用直接开店，只需在家里做好，然后供给专门收货的人便可。” 她的月饼在戏园子那边很受好评，那边放话，只要他们愿意做就愿意收。不仅如此，之前白面送给救了他的酒楼管事，也传来消息，想要收她做的月饼。 虽然每日数量都不多，可若真的开始，可以找到更多合适的买家，收入应该还是很可观的。她会的花样不少，可以根据每一家不同特色，提供不同的点心。 如此只需和信得过的人打交道，虽销量会有所影响，却也省了很多事端。 蔡老根沉默，只是猛的抽着烟。 “这事让我再想想吧。” 蔡小满并未急着拿到答案，毕竟今天的发生了很多的事，每个人都需要静一静。 蔡老根被打之事到底没能瞒得住，很快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不少人都因为这事登门，有关心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从前就有不少人嫉妒蔡老根是个能挣钱的，如今在这个上头栽跟头，心底难免有一种暗爽的感觉。很多人看到别人有钱，都难免有些小心思，只不过常态下不带到面上而已。 这件事成了巷子里的热门话题，不少人都怀着各种心思讨论这事。不过有一种心思大家都有，那就是对那些富贵人家的忌惮。 做得再好有啥用，在那些人眼底依然不过是一直随意可以碾死的蚂蚁罢了。 李老婆子那边自然没有什么好话，虽然不敢在登门，可在外头的话非常难听。蔡大福假惺惺的上门关心，可得知蔡老根要重操旧业的时候，回去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他锔碗的手艺很是一般，只是这边街上就他一个锔碗匠，大家伙若不想跑很远，瓷器陶器破了只能在他这修补。现在若是多了蔡老根，那他的生意可就是要被抢走了！ 他平日懒洋洋的，每次还拽得不行，就是仗着这一片就他一个。现在多了一个锔碗匠，还是比他手艺好的锔碗匠，顿时感觉到了危机。 若是两家交好，他们肯定会岔开地盘，可两家这关系，蔡老根估摸还想要故意抢他的饭碗。尤其之前闹的事，大家都撕破脸皮了，更加没有顾及。 蔡大福回到家，心里越想越担忧。虽然他不喜欢这门手艺，可真要被抢了生意，那以后生计就成问题了。他便是想用舆论让蔡老根不要在这片地盘抢他生意，让大家说这般做是不厚道的事。结果没想到，反而让大家伙第一时间知晓蔡老根要重操旧业了。 大家伙早就受够了蔡大福那态度，经常是实在没法子才会去他那。有的人家直接攒着，等去别的地方再带上去修补。如今一听这消息，家里有破碗破罐的，全都拿到蔡老根家里去了。 原本蔡老根一家还沉浸在忧愁之中，一见这架势，尤其听到了其中原委，生生把大家伙给逗乐了。 那家人不高兴，他们家就高兴了，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秀才就出来了，嘤嘤嘤，不管耽美还是言情，我总能把攻OR男主写没了，噗感情戏苦手，_(:з」∠)_ ☆、第 44 章 蔡老根改行的事, 掀起了一阵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生活依旧, 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家里人都非常乐观, 并没有带来太多的打击。 不过他们的生活还是有了些许变化，高氏在开销上更加谨慎。家里的吃食、衣物等生活用品上没有太多改变, 只是减少了出去花销的次数。 蔡家人一直都是享受派，赚的钱就是为了花。高氏虽然喜欢絮叨，很多时候也很计较，却也不会死拽着钱不肯花。 不过今夕不同往日，收入明显降低, 日子也就没法像从前那样，很多时候都得紧着来。 因为街坊邻居的捧场，蔡老根的锔碗工作很快就步入了正轨。虽说这么多年没碰, 可他的手艺却并没有落下，虽然和他从前比起还是差了不少，可比起蔡大福，那绝对是碾压的姿势。 起初不少人过来锔碗, 除了蔡大福实在太坑的缘故, 也是冲着他们家来的。蔡老根一家在巷子里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有不少人嫉妒，甚至在得知蔡老根没法继续养蛐蛐儿的时候，心底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可这街坊邻居相处常常如此，该嫉妒的时候不会客气, 该帮衬的时候也不会吝啬。每个人都很矛盾，极少非黑即白。 “你家里还好吗？” 蔡小满一出现，顾怀瑾就走了过来，一脸关心。 “这事连你都知道了啊？”蔡小满诧异，还以为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顾怀瑾虽然和他们蛮牛帮一行人很要好，可跟巷子里的人还是格格不入，极少与他们有来往。而且他也非常的忙碌，不仅要为生计发愁，还得读书以及为以后的辅导班做准备。 他虽然之前考取秀才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难度，可若想要传授别人经验，却是要做比自己考试还要多的准备。 从前也曾指导过他人，可像现在一样想要系统的教导，却是第一次尝试。而且这个还是针对性非常强的，虽说其他夫子是否能教导科考有名的学子，也是大家选择的一个标准。但是没有像直接冲着如何考试而去，也就不会那么注重成绩。 “我又不是脱尘之人，身边的事当然要清楚。”顾怀瑾笑道，“况且这是你的事。” 蔡小满眨了眨眼，要不是看到他笑得很干净纯粹，最重要是对方就是一个小豆芽，虽然好看，也就是个好看的小豆芽，还以为自己被撩了。 “不愧是我们蛮牛帮的人，够义气！”蔡小满点头赞赏道。 “这事本不是好事，不过现在也说不定。我爹有契机重新开始祖传的手艺，而我很可能可以施展自己的爱好。” “如此甚好。”顾怀瑾点了点头。 蔡小满撇了撇嘴，很是气闷道：“只是心底到底不服气，我爹被人打了，可那肇事者却没有承担责任。他那样的人，我又不能像对付巷子里的人一样，套个麻袋揍一顿出气。” 先不说这种人身边有很多保镖，很难接近。即便可以钻空揍一顿，对方肯定会彻查，到时候查到他们头上，那就不会像他们没法对他们如何一样，被揍一顿都是轻的，那后果不是他们一家子可以承受的。 所以心底再不痛快，也只能忍着。 他们家的人心底都很清楚，所以谁都没有提报仇的事，不过徒增烦恼罢了。强权面前，被欺负了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顾怀瑾抿了抿唇，眼神暗了暗：“若身处高位，就不会如此了。” 若是如此，他当初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去却无能为力，看着本应承担责任的人逍遥法外。踩着他父亲的血，爬上了更高的位置。 偏偏，他失去可科考的资格，被迫断了登天的路。 蔡小满感受到他的不妥，下意识出言将他拉回来。 “那也不一定，即便是当今皇上，也是有烦恼的。”蔡小满语气轻松道，“不是有一句话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肩上的重担也就更沉了。” 顾怀瑾并未言语，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蔡小满总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想要把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来。 偏她知心姐姐的技能没有点亮，只能转移话题道：“我后天就要去给人做点心，到时候我拿到大红包，请你们大家吃饭啊。” 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事，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你赚的钱全都请客花光了吧？”顾怀瑾绷紧的脸，渐渐缓和下来。 蔡小满笑笑，不甚在意道：“赚钱就是用来花的嘛。” 她之前挣的钱确实都用掉了，请蛮牛帮的人吃饭，给家人买东西。本就没几个钱，现在口袋直接空了。不过她心底一点也不慌，总觉得自己有依仗。不仅仅是自己的手艺，背后还有家人。不像上一世一样，自己垮了就无人可靠了。 而且她也没有乱花，还是属于理性消费的。赚的钱不让自己、家人和朋友开心，那赚再多也没有意义啊。 “今天想吃点什么？”蔡小满把水缸填满，便是问道。 她自从卖瓜子开始，除了中秋刚过那几天，就一直为顾怀瑾做午饭。 “不用了，今后不需要麻烦你了。” 蔡小满并不意外这样的答案，自从不再用这个厨房，顾怀瑾就开始说这话。 “跟我客气什么，就当我借你家的厨房练习厨艺。” 这个理由虽然有些勉强，却也能说得过去。蔡小满在自己家里做的饭菜，口味没有那么精细，以量大和原汁原味为主，更符合老百姓的口味。 而给顾怀瑾做的饭菜，则加工步骤会更多，更讲究一些。不仅讲究色香味，还对摆盘等细节颇为上心。 她从前毕竟在主餐上只做到了学徒，现在虽然点亮了一个小小金手指，但是想要做到极致，还是需要多做多练。因为成本问题，她现在做的食物，都是些平民的家常饭。 速度快，成本低，量大味道还不错。 与那些顶级宴席比起来，就朴实无华得多。这里虽然资源没有上一世丰富，可财富聚集在极少数人的手中。那些人极其奢侈食材虽然都差不离，可制作的工艺手法却极为的讲究和麻烦，以彰显尊贵。 一个小小的豆芽都能大做文章，先用针把里面掏空，然后将肉泥一点点灌入进去。东西不算贵，架不住这做法麻烦，这种菜肴是普通人压根吃不起的，即便也不肯费这功夫。 蔡小满目前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就做中产阶级的生意。太顶尖的人物太过尊贵，也就代表着麻烦。太底层的，手里的钱太少，也挣不到几个钱，还累得很。就这不上不下的，最为合适，人口基数也还算不错。 “倒不是客气，是我娘以后要亲自动手。”顾怀瑾笑道。 蔡小满更是诧异：“你娘？” 她现在几乎每日都会过来报到，很清楚夏氏的情况。每天都得用药养着，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嗯，我娘最近精气神好了不少，终于肯离开她的小屋子。”顾怀瑾眼底透着喜意，又感激的望着她道：“这事多亏了你。” 从前他想左了，总想着父亲走了，自己要扛下这个家。他与他娘一样，都不愿意看到对方落魄的要动手自己干这些的活计。 他娘亲从小娇生惯养，一直是被人伺候着。一连受打击本就已经撑不住，再让她做这些，唯怕更容易想到从前，心底越发苦楚。 所以他一直撑着把家里所有事，都想尽办法给解决了。没有想到反倒让他娘觉得安心，无心生活了。 之前被蔡小满启发之后，便尝试改变，去示弱，让他娘亲看到他肩上的压力，让她以为自己有多可怜和苦楚。结果，他娘亲反倒不再自怜自哀。 前几日抱着他大哭了一场之后，每日都好好吃饭，出来晒太阳，一心想着要赶紧好起来，为他分担。 他娘身子骨不好，都是因为沉浸哀愁之中。如今充满了干劲，虽还有些亏损，却也不像之前病恹恹的状况越来越差。如今已经能四处走走，还要把灶上的活计揽回来。 他自然没有不乐意的，从前是心疼她，如今觉得有活干总比闲着胡思乱想的好。 蔡小满听到这些，心里也很为他高兴。一个家不管多少人，只有力气往一处使，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既然如此，那就等你家需要的时候，我再过来帮忙。” 顾怀瑾认真道：“你有事，也不要跟我客气。” “那当然，我们是哥们啊。”蔡小满特仗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冲天。 顾怀瑾怔了怔，随即绽开一个笑容：“是啊，我们是哥们。” ———— 帮工的头天，蔡小满天还没亮就跟着曹婶儿一家坐着牛车去她娘家。其实娘家并不远，不过两刻钟的脚程，可曹婶儿的娘家还是派了牛车专门过来接她们。 每次曹婶儿回娘家皆是如此，不仅仅是让曹婶儿省劲，更多是让大家看他们娘家对她有多看重。 虽然时间很早，可大家都精神得很，尤其是王秀秀一路上叽叽喳喳没停。 “我外祖家这次办得可热闹了，据说至少要请五十桌！”王秀秀伸出自己的手掌感叹道。 五十桌在上一世也不算少见，她参加过很多婚礼，有不少也有这么多。就算没有一次也有三十桌，然后新郎新娘家各办一场，两边都宴请一次。可在这里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数量就非常的大了。 也是因为如此，蔡小满才得提前一天过去开始做，否则怕来不及。 来回两趟对于厨师来说其实是好事，因为连着两天过来帮忙，就可以挣更多的钱，还能蹭两天的饭。一般来说主家都不会亏待厨子，否则宴席的时候不好好做，那就因小失大了。 “这么多？那有地方摆吗？”蔡小满也惊到了。 王秀秀道：“地方当然是不够了，所以得弄流水席。我听说我舅舅准备了三头猪三头羊，还有鸡鸭鱼可多可多了。” “好大的手笔啊。”蔡小满感叹，她记忆里也有跟爹娘去吃酒席的经历。 有时候去的酒席简直一言难尽，整个席面每一道荤的就算了，全都是汤汤水水，连粗粮饼子都只一人一个小块。那天一出门，爹娘就赶紧带着他们去附近找吃的，省得都没力气走回家了。 最要紧的是这家并不是穷的，就是纯粹抠门，想要靠着酒席挣钱罢了。 不过大部分的席面都是差不多的，差一点的没有荤腥基本也会管够，好一点的会有一两道荤菜。饭菜其实也都差不多，有个约定俗成的菜单。每道菜虽然不一样，不过都是差不多标准的。 像曹家这么大手笔的，一般都是很少见的。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娃娃的满月酒办的，这在平民家里就更少见了。 可见是男是女过得好不好，也得看命。运气好了，即便是女孩，也比很多男孩日子过得好得多。 “可不是吗，我外祖一家最是大方了，每年压岁钱给的最多也是他们。”王秀秀骄傲道，“他们最喜欢女孩子，知道一个女娃娃给他们做点心，别提有多稀奇了。一会他们围着你别害怕，他们就是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人可好了。” 蔡小满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已经见识了铁锤一家一群肌肉发达的爷们，那一家和王秀秀外祖家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一天惦记你外祖家最好了，那给你说婚事，你怎么死活不要嫁给你那些表哥们。”曹婶儿的声音飘了过来，打断了两个小姐妹的谈话。 王秀秀并不是个害臊的，说起自己的婚事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哩，他们当哥很好，当我的夫君……还是算了吧。”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表哥有啥不好的，从小就那么疼你，对你百依百顺，家里又有舅舅外祖给你撑腰。你舅妈们也都是爽朗性子，以后嫁过去绝对不会受委屈，日子还能过得很舒坦。嫁给别人，指不定会被怎么折腾呢。” 曹婶儿用手指狠狠点了点她的脑袋，“你看看街头那家的新媳妇，婆婆是个刻薄性子，丈夫也不是个心疼人的。刚嫁过来多好看啊，现在都瘦得脱形了。” “娘，您少拿这些话说我，你当初不也是没嫁在娘家，非要嫁出来吗。”王秀秀眼珠子一转，“难道你嫌弃我爹，觉得我爹对你不好，所以才想让我嫁回外祖家？哎哟，娘，别打，疼！” “你这孩子，尽是瞎扯淡！不打你不长记性。”曹婶儿恼怒不已，直接操起鞋子打在王秀秀身上。 蔡小满连忙上前拦住：“婶儿，婶儿，现在可不能打，一会衣裳都弄乱了。” 曹婶儿这才停手，一边穿鞋一边没好气道：“那都是你外祖挑了好久才挑中了你爹，我嫁的时候都已经十九了。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小心思，成天想着嫁给那白面书生，尽是做白如梦。” 王秀秀听这话，耳根子才红了起来，有些扭捏道：“娘，在外头说这些干嘛，臊死人了。” “哼，现在知道臊了。”曹婶儿语重心长道：“咱们就是普通人家，你啊别老是看戏文看得傻了，什么锅就要配什么盖。咱们一家都是大老粗，跟那种人合不来。” 王秀秀撇了撇嘴，左耳进右耳出。 “老人们都说门当户对，你别不当回事。” 王秀秀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还跟蔡小满做鬼脸，压根没把她娘的话放在心上。 “其他不说，你看看顾家那小子，你觉得跟你能配一起吗？” 顾家那小子？说的不就是顾怀瑾。 听到熟悉人的名字，蔡小满耳朵不由望向王秀秀，她不会看上顾怀瑾了吧？好像之前是有几次，她问过顾怀瑾的情况。 她只以为好奇，因为那一家自打住进来，就不怎么与巷子里的人交往，这反而让大家更为好奇。 顾怀瑾母子又是从京城来的，顾怀瑾小小年纪就是已经考取了秀才，其他底细又不是很清楚，所以一直是大家关注的对象。 她被问的时候，也就没有多想，难道王秀秀心底还有这个意思？ 想到顾怀瑾那小豆芽的模样，再看看王秀秀，也同样还稚气未脱，怎么都看都觉得别扭。 上一世虽然很多很小就开始谈恋爱，这一世的人瞧着虽然年纪不大，却因为从小帮家里做事，而不是蹲在单纯的校园里，则多了一些沉稳。 可蔡小满还是觉得，听到这种事，心底不得劲。 “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王秀秀的耳朵更红了，说话声音都娇柔不少。 蔡小满眨了眨眼：“秀秀，你真的喜欢顾怀瑾吗？” “哎呀，当然不是啦，我娘胡说八道呢！”王秀秀整个脸都红了，嗔怪着捶了她一拳，然后转过身去：“哎呀，我不跟你说了。” 这样子，完全是少女怀春的模样啊。 ☆、第 45 章 牛车很快来到曹婶儿的娘家, 大老远就有个胖墩站在巷子口焦急的等着，不停的东张西望。一看到蔡小满一行人的牛车, 直接奔跑了过来。 虽然跟个肉球一样，奔跑时候一颤一颤的, 可动作出奇的迅速和灵敏，很没有一个胖子的样子。和肉呼呼看起来很笨拙的胖球不同, 这个胖子属于是个身手灵敏的健壮小胖子。 “姑姑！表妹。”小胖子笑得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曹婶儿向里头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小胖子非常矫捷的跳到了正在行走的牛车上，牛车明显震了震。 “你这孩子几天没见, 怎么又胖了？”曹婶儿捏了捏他的脸。 小胖子嘿嘿笑道：“自打宝珠生下来之后，家里天天大鱼大肉，一连海吃海喝一个月, 咱们家所有人都胖了一圈。” 曹家条件虽然很不错，却也不能天天大鱼大肉，尤其家里都是胃口很大的爷们。可这次实在是开心，天天好吃好喝。 “宝珠？这名字起得好。”曹婶儿上次回来, 这孩子还没有起好名字。 为了这个名字, 整个曹家折腾了很久, 都没有一个合意的，最后还是找了之前给曹婶儿起名字的老先生帮忙取的。 曹婶儿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一辈子平顺，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婆家, 日子过得都很不错。从小到大也极少生病，身子骨健壮，长得也好。 大家伙想着这应该是老先生起的名字好，又看自家人实在是取不出大家都满意的名字，便是又找上了他。 “可不是吗！老先生说，宝珠是咱们家的宝物、掌上明珠。而且，我们家又是杀猪的，宝珠宝珠保住猪，多有寓意啊，所以叫这个最是搭配。”小胖子乐滋滋道，说完不忘跟王秀秀和一旁的蔡小满打招呼。 …… 前面的解释就已经足够了，后面那段话是什么鬼。 王秀秀和蔡小满对视一笑，都在暗想以后这小姑娘长大了，知道自己名字的寓意，不知道会是怎么想。 小胖子望向蔡小满，问道：“姑姑，表妹，这一位妹妹就是咱们的糕点师傅吗？” 曹婶儿点头笑道：“没错，这是小满，别看她年纪不大，手艺可好了。” “上次捎回来的点心你也尝过吧？是不是味道比你最喜欢的秋记糕点还要好。”王秀秀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模样。 这段时日她一直和蔡小满学习厨艺，两个人亦师亦友，感情非同一般。 虽说有曹婶儿的保证，可曹家人很是看重这次满月酒，所以还是让她将蔡小满做的点心带了一份过去，想要尝尝手艺再说。 曹婶儿因为这事，还跟家里人闹了起来，觉得他们不信任自己，觉得有了宝珠自个这个外嫁女就变成一根草了。 蔡小满也是听王秀秀说的这事，便是主动做了一份点心送过去。曹婶儿吧起初还很不好意思，觉得是在质疑蔡小满的手艺。蔡小满却并不在意，且觉得这样也更好。毕竟她虽说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可每个人的口味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不一定是你的手艺不行，而是就不好那一口。 她不想曹婶儿难堪，便是道这点心也是让曹家人尝尝是否适合，看他们宴请的人是否适合这种口味的点心。 曹婶儿明白蔡小满的用意，心底对她更是有好感。她也确实不想真的和娘家起了间隙，或是耽误了蔡小满的活计，便是拿回了娘家。 结果不用说，曹家人满意极了。 蔡小满做的是水晶桂花糕，宝珠出生在桂花遍地开的季节，而且她虽然刚出生，却和其他像个像个小红猴子的孩子不同。白白胖胖的，瞧着特别的漂亮讨喜。 她一生下来就有九斤，之前没有起大名，小名就叫做九斤。这么大的孩子却没有难产，生产得还颇为顺利，实属难得。这么胖的孩子，这方圆百里都很罕见，即便有往往也会害得其母不是难产而死，身子也大亏。 大家伙都觉得这孩子是个福气的，曹家也就更愿意给她大办一场满月酒了。 水晶桂花糕晶莹剔透，瞧着忒别的喜人，和其他糕点很是不同，一看就很不一般。曹家人觉得和他们家宝珠特别像，漂亮、剔透还告诉了大家宝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最重要的是，味道非常好，而且还用上了百姓家不常用的牛奶和椰浆。这让曹家人觉得很不一般，符合他们低调炫耀理念。 曹家人是这里人眼中的暴发户，杀猪佬出身，从前祖上还有人做过仵作——从前的仵作多是杀猪佬兼职。虽然一直家境不错，可到底是被瞧不上的。 这么多年下来的，大家伙对曹家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暴发户的层面上。从前他们也不以为然，反正我有钱，普通人也不敢惹，管你怎么说。 可现在家里有宝珠了，那就不一样了。从前曹大婶婚事就很是愁人，典型的高不成低不就。他们家境不错，自然看不上太差的，担心曹大婶以后日子过得不好。但是家里头比较好的，又嫌弃他们粗鄙低贱。 如今他们也想着改善一下口碑，让大家伙觉得他们也是讲究的人，这满月酒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不管他们家原本怎么样，养出的宝珠是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以后才能找合适的婆家。 这些都是王秀秀跟蔡小满说的，所以蔡小满在想要做什么糕点的时候，想到了水晶芙蓉糕。 水晶芙蓉糕晶莹剔透，瞧着很是精致漂亮。阳城是盛产桂花的地方，城里城外都种植了很多桂花树，在城外更是有一片桂花林。每年秋季的时候，都会有一群男男女女踏香而去。 浓郁的芬芳引来很多美好的故事，有诗人为此饮酒作诗，也有男女在这香味之中喜结良缘。每年这个时候，那里会变成相亲大会一样。若是有心仪的对象，家人就会领着他们借此机会见面相处，自然不刻意。 蔡小满因为落水以及后来生意的缘故，还没机会去瞧过。只是收集过巷子口街道边桂花树的桂花，知道可以用来酿酒或者做糕点等，蛮牛帮的小伙伴们摘了很多回来。 尤其是胖球，他今年也去了城外。他姐姐要去相亲，他也得跟着去。虽说阳城还算开明，可也还是不允许孤男寡女同处一处。大人在年轻人手脚放不开，所以就让胖球跟着。 胖球上头有五个姐姐，两个姐姐都已经嫁了。这种陪着去相亲的事，已经做了第三次了，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一天会相当无聊，便是早早准备了麻袋去捡桂花。 一来打发时间，二来捡回去送给蔡小满，以后还有好吃的。 城里的桂花有不少人都盯着捡，城外的桂花林则没人有那心思，于是胖球就跟小老鼠进了米堆一样，拿回来了非常多的桂花。 这些桂花全都被蔡小满弄成了桂花干，和高氏一起酿成了桂花酒。高氏非常喜欢喝酒，所以对酿酒也深有研究。家里喝的酒都是她酿的，味道都还不错。 蔡小满还用一些干桂花做成了糖桂花，用以做桂花糕，除了蛮牛帮的小伙伴，还给自家人用来送礼。那一阵子整个蔡家都是香味扑鼻，即便到现在还香味犹存。 实在是蛮牛帮的小伙伴们太实在了，摘回来的桂花简直要把他们家给摆满了。 外头也有人收购桂花，可这是别人送的，当然不好拿去卖，只能想法子囤着。曹大婶一说帮工的事，尤其王秀秀说了那边的情况，蔡小满就想要做成水晶桂花糕，正好把这些桂花给消灭掉。 桂花的钱也不需要那边付，只要让她带回一些水晶桂花糕即可。 她之前做的桂花糕主要是用糯米粉做的，成本也还算不太高。水晶桂花糕则不同，需要用到比较昂贵的牛奶、椰浆和鱼胶制成。 阳城并没有人专门养奶牛挤牛奶，多半都是正好处于哺乳期的奶牛奶比较多，牛崽喝不完，主人拿出来卖的。或者是西市外国人带来的奶片，不管哪一种价格都比较高。椰浆则是从海城和海鲜一起运过来的，价格也同样不低。 其中最贵的莫过于鱼胶，它是鱼鳔和鱼皮制成。用量虽然不算大，可成本还是很高。 若非确定曹家确实是舍得下本，她不会想着用这个东西。不过曹家也做了一些调整，水晶桂花糕价格很高，若是放在酒席里，被一堆大鱼大肉压着，瞧不出价值来。 因此改为让人带回去的回礼，还用专门的盒子装起来，如同那些富贵人家一样。又体面，又让人拿回去有得说。 而这些盒子蔡小满推荐了胖球一家，胖球自从上次月饼盒子，就非常有经验了，很快就编制出很精致的竹制小盒，看着极为的雅致精巧。曹家人一看就立马同意了，至于价钱等，就是那两家人去谈的了，蔡小满并未参与。 不过通过胖球娘带过来的谢礼就知道，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 而酒席上用的则是蔡小满之前做过的桂花糕，这也蔡小满需要过来两天的缘故。水晶桂花糕需要留时间凝固，这里虽然没有冰箱，但是现在天气凉了，而且放入冰凉的溪泉或者井中，时间长一些也会自然凝固。今天做，明天正好可以完成。 蔡小满之前逛西市的时候发现的这些玩意，心里一直惦记着，尤其是牛奶。西点很多都是需要用到奶制品，只是价格昂贵，一直没有舍得。 不需要昂贵食材的点心有很多，蔡小满也就觉得没必要非要弄贵的。他们到底还是普通人家，他们的胃口又大，一两块肯定是不能满足的，还是得勤俭持家。再说了，材料相对便宜的，也能做出来很美味的东西。 不过这种宴席就没必要太过计较了，只要不要太过分即可。这也是蔡小满愿意出去干活的缘故，能趁机做一些自家不舍得做的东西。她还和曹家约定好，干桂花她不收钱，到时候让她拿回来一些糕点当做抵消的钱就好。 干桂花有蛮牛帮小伙伴们的功劳，做出来的东西，他们当然得尝一尝。上次做给曹家的量非常的少，自己家的人也就一人能吃一小块而已。 曹家是爽利的，没有任何异议就答应了。 小胖子眼睛都亮了起来：“小满妹妹的手真是太巧了，竟然能做出这么精致的糕点。那日我们看到，都差点不舍得吃了呢。” 一边说着，一边吞着口水。他现在还记得那天吃在嘴里的感觉，那味道简直太美妙了，还长的这么好看。 “呵呵，唬谁呢，我娘说你那天吃得那叫个快，差点都给噎着了。”王秀秀毫不客气道。 小胖子嘿嘿挠着头傻笑，没过一会就牛车就到了曹家。曹家的位置属于阳城比较偏的地方，从前是外城，后来内城不够装了，又扩到了这里。 曹家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一片荒凉，走好远才有人家。他们当时就圈了一大块地，以便养着刚收回来的猪和杀猪。没有想到后来扩城了，地价蹭蹭蹭的涨。原本不值钱的地方虽说谈不上寸土寸金，却也是翻了好多倍。 曹家顿时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虽然他们没有趁机卖掉房子或者地，依然守着这么大的地盘，可到底那么大的地方在那，再加上确实是能赚钱的，成了这一片有名的富足之家。 这边繁荣之后，养猪和杀猪的地方也就变了，专门在城外找了地方做这些事。于是曹家这一片就是完全的居住地，地盘叫个大。 蔡小满来到曹家，非常土鳖的‘哇——’了一下，这曹家比顾家还宽敞啊！ 顾怀瑾的外公虽然是个小商贩出身，但是走南闯北的，见过世面也就是个比较讲究的人。再加上养着顾怀瑾的父亲，就是希望他能考取功名。在收拾屋子的时候，也就比较侧重那些读书人的审美，设计颇为雅致。 亭楼阁院，假山荷塘，建造了不少与老百姓家来说，没啥用处的玩意。蔡小满虽然没有参观过，却也从顾怀瑾口里知道不少事。 而曹家则不同，什么都是大！ 大屋子、大院子，植物也种，但是都是吃的菜。只要整齐就是美观，其他根本不在乎。 曹家是个大四合院，跟土楼有点像，一共三层高。房子建于四周，围成一个正方形，中间有个大院子。那院子非常的大，而且非常的平整。这哪里像一家子住的，这住几家都没问题啊。 不过很快蔡小满就不这么想了，因为曹家真是人多啊。因为一连几代生的都是男孩，这么些年尽是嫁进来的，嫁出去也就那么一个。因为经济条件不错，孩子存活率很高，所以每对夫妻至少生两三个，有的五六个最能生的是王秀秀的奶奶，一口气生了十一个，而且每个都活了下来。 五世同堂，是个超级大的家族，也就这么大的房子才能全都装下。 饶是做了准备，蔡小满还是被惊讶到了。这一大家子可比铁锤家厉害，谁要敢惹这家人，那就是跟上百号人作对啊。 “姑姑，表妹，你们来啦！” 一走进门，四面八方的声音传来，蔡小满扫了一眼，表情直接变成了个囧。 还真是一看就知道一家子的人家啊，长的都是一个类型的，细长眼、白胖，蔡小满都快脸盲了。尤其里面还有不少是双胞胎，看完之后更晕乎了。 曹家有双胞胎基因，王秀秀和她的弟弟王壮壮就是龙凤胎。 怪不得曹婶儿想让王秀秀嫁过来呢，适龄的表哥太多了，随便挑，总有一款适合你。 也怪不得王秀秀不想嫁过来，大家都长得差不多，从小看到大，一点旖旎的感觉也生不出来了。王秀秀是一个憧憬美好爱情的人，不止一次听她流露出对戏文里唱的爱情故事的向往，心底有着浪漫因子。 青梅竹马听起来也很不错，不过看着眼前一群人的风格，怕是和王秀秀要的完全不同。 想一想，顾怀瑾那样的……却是和王秀秀憧憬的对象很符合。 “你看我做什么？”王秀秀敏锐的察觉到了蔡小满的眼光，不知道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蔡小满收回眼神，笑道：“没什么，就是发了个呆。” 王秀秀是个爽朗性子，听这话也没有多想，就拉着蔡小满跟大家简单寒暄了一番，便是跟着曹婶儿直接走向了厨房。 明天需要的糕点分量很多，可没工夫在这里耽误。 “你瞧瞧这里怎么样？”曹婶儿问道，“要是有啥缺的不对的地方，你就直说，不用客气。” 蔡小满看了看，这里被收拾得很整洁干净，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里很好，只是明天那些做菜的大厨也在这里吗？”厨房非常的宽敞，曹家是吃大锅饭的，偶尔也会开小灶，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几个媳妇一起做菜做饭，分工合作，供应整个家的伙食。 “不是，这里地方不够，他们在外头专门搭了棚子，建了个临时灶台。”曹大婶想到了什么，“你放心，你在这里做糕点的时候，不会让人进来的。” 蔡小满一听，就明白是何意，这是怕有人偷师啊。这一世手艺是立身资本，是不会轻易外传的。哪怕曹婶儿很希望蔡小满多教一些给王秀秀，可一些瞧着比较特别的，也是不敢开这个口。 而且曹婶儿还带着王秀秀来到蔡家，专门送了礼，虽说不像拜师那么正式，却也发誓除了子孙不会外传。 蔡小满感激曹婶儿的好意，虽然她并不太在意，可这份心让人心生好感。 这么多的糕点，蔡小满和王秀秀两个人是做不完的，因此曹家还派了几个这方面厨艺不错的媳妇过来帮忙。来之前全都交代过，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选择水晶桂花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需要炉子蒸煮或者烤，只需要利用鱼胶冻住即可。模子之前就已经做好，是个花朵的形状，非常精致小巧。 毕竟这个成本还是比较高的，所以做得比较小巧，但是多放两块就显得没有那么磕碜，配上外包装，还有一种精致的感觉。 阳城高级点心铺子，都是如此风格，所以也不会有人拿这个说嘴，显得自己太粗鄙。 蔡小满将在场的人分成了四组，一组负责调制椰汁层，二组负责调制桂花层，三组负责挑选桂花，四组则将调制好的拿到冰凉的溪泉或者井里冰冻。 水晶桂花糕是一层椰汁层一层桂花层交叠，一层白如凝脂，一层夹着漂亮的桂花。蔡小满晒桂花的时候很讲究，所以样子非常的完整，再经过精挑细选，放入其中的时候细心为之，糕点就如同工艺品一般精美。 她直接将方法教给在场的所有人，自己负责全场监控，和糖等物的调制。 王秀秀直接把她拉了过来：“你怎么把所有步骤都告诉我们了！” “这样做才能快些。”水晶桂花糕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只是材料在这里比较昂贵罢了。只要肯下料，厨艺不要太差，做出来的味道都会很不错。 “你这人咋这么傻呢。”王秀秀忍不住用指头戳了戳她的脑袋。 蔡小满笑道：“这就当是我给宝珠的礼物吧，若是以后她喜欢，你们就可以经常给她做了。” “我们宝珠就是个有福气的，这样别致的礼物，绝对是独一份。”其中一个能说会道的媳妇道。 另一个媳妇笑道：“话说回来，我们宝珠要是经常能吃到这东西，那可真是大福气了。” 这玩意有多贵，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宴席这种特殊的时候摆出来还成，平时若是当甜点，他们家里虽然不错，可也是舍不得的。 ☆、第 46 章 “小满, 忙完了吗？”曹婶儿走了进来问道。 蔡小满抬头，这才发现腰酸背痛的。水晶桂花糕虽然不难做, 可想要做得精致漂亮，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里面。 她从前是高级西点师，与街边的那些小店不同, 更为讲究和精致，每一个步骤都要求完美，才对得气它昂贵的价格。这成为了一种习惯，平时做菜的时候还好，一旦触及糕点这一类食物, 就极为的讲究。这又是别人花钱的东西，是作为商品的，那种较真的态度就更甚了。 这原本是很好的品质, 可今天要做的量实在是太大了，这种强迫症反而成了一种累赘。就连曹家过来帮忙的几个妇人都说，差不多就行了，他们宴请的人都是些大老粗, 哪里看得这么仔细。 蔡小满心底明白, 可做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高要求, 一点点瑕疵都看不过眼，忍不住动手去调整，甚至做不好就想直接消灭掉，不想明天的时候放出来。 这种态度让她一天下来, 脖子都快伸不直了。 “后边还有些收尾的活，都比较简单，婶子和嫂子们就可以完成。”她做了一套放松操，一边开口道。她望了望外头，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我们现在回去了吗？” 蔡小满这才发现肚子饿得厉害，中午的时候，因为正在干活不敢中途离开，省得一些步骤白费了。于是就在这厨房里，随便吃了点馒头夹菜。 她根本不记得吃了什么东西，就知道要赶紧填饱肚子，把活给干完。前面速度太慢，蔡小满很担心来不及，所以整个人神经都是绷着的。 现在她的工作已经结束，立刻就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到处酸疼不说，还饿得头都有点晕了。 “不急，先在这里吃完饭再走，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好了过来一块呢。”曹婶儿看她犹豫又道：“这是规矩，你给我们帮忙，结果一顿好饭都吃不上，那我们一家子就没脸在这巷子里来了。” 王秀秀也道：“你一定得尝尝我舅舅家的饭菜，虽说没有你做的精致，可味道也非常的好。不管是谁来我们家吃饭，都比平时多吃一碗，特别的够味。” 蔡小满没有再推辞，洗了洗手就跟着一块出门了。 这一出门，就被一群人热情的招呼。 曹家吃饭的阵仗那叫个大，只要不是下雨天，只要在家的，没生病的，全都在中间的院子里集体就餐。原本人就多，因为明天的大喜事，所有在外头的全都回来了，整个家黑压压一片的人。 这根本就不是一家人在吃饭，这很像是蔡小满在前世看到那些少数民族山寨里，一村子的人大聚餐。 桌子都被摆了出来，被拼成了长长的一排，一共摆了五列。而前头则摆了一排相对短一点的桌子。那里坐的则是曹婶儿祖父一辈的人。除了那一排以及小孩那一列不分男女之外，其他的全都分了男女，而且基本都是相同辈分的人坐在一起。 曹家男女分桌倒不是忌讳，单纯是饭桌上的话题，还是女人喜欢和女人扎堆，男人喜欢和男人扎堆。男女桌上的饭菜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男人那一桌分量更大一点罢了。 “好热闹啊。”蔡小满不由感叹，之前虽然听王秀秀说过，可亲眼看到还是被这阵仗给震撼了。 王秀秀笑道：“我外祖家就是喜欢大家聚在一起，即便有时候不方便这么摆大桌，也是几家人凑一起，在小屋子里一起吃饭。除非病了，怕过了病气，否则都是至少十人凑一起。” “怪不得大家的关系这么好。”蔡小满不由叹道，人多的地方肯定有矛盾，曹家也无法避免。但是整体而言，大家还是非常的团结友爱，曹家人的性子都直爽，有什么不痛快的当场就要说出来。 若是没法解决，事情也容易，直接打一架，谁赢谁占理，非常的简单粗暴。若是媳妇之间有矛盾，就让他们的男人或者孩子打架。 做事不带绕弯，所以也没有什么隔夜仇。即便有些间隙，也不过是自家的小打小闹，出去对外是出了名的团结。 蔡小满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且彼此生活如此密切的家族，心底还是非常震撼的。也怪不得这一片没人敢惹他们曹家，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曹家直接垄断了这一大片猪肉甚至家禽生意，都是靠他们这么多人口撑起来的，完美的诠释了人多力量大这句话。 “走，我们到这一桌去。”王秀秀拉着蔡小满来到一群孩子的桌子，这里的饭菜和大人那边有些许不同，更加细软一些。 桌上的孩子从两岁到十二三岁，什么年龄层都有。大的照顾小的，小的在大孩子的约束下，也老老实实的。不老实的，直接一个拳头下去，立马就不敢吭气了。眼泪含在眼眶里，就是不敢落下来。 曹家人都是热情的，蔡小满一入座，身边的孩子们都非常热情的打招呼。王秀秀再一次夸赞了她一番，惹得一群孩子不停的吞咽口水。 大家伙基本都入座，一位老者敲响了正屋旁的挂着的小钟：“咣咣咣——” 几声之后，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无人再说话，就连正在玩闹的孩子们，也全都不再闹腾。蔡小满见此更是诧异，她在这里看到了严格的纪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规矩，偏向于一个队伍的纪律，更具有震慑性。在这种氛围之下，你根本不敢做出叛道离经的事。 王秀秀的高祖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已经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皱纹，背也有些驼了，可依然精神矍铄。 “开饭了！”老人并未多言，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的嚷了三个字。 这话一落，刚才的安静顿时全尽散去，整个院子变得喧闹起来。所有人的都开始动筷吃饭，男人那几桌尤为的迅猛，速度快狠准，女人这边相对好些，速度也不慢。倒也不是抢，就是吃饭速度快而已，孩子这边也同样如此。 这种场面，蔡小满有一种浓浓的的熟悉感。 “你别管他们，咱们慢慢吃，不用着急。我外祖家别的不说，菜绝对管够。”王秀秀开口道，“我外祖家吃饭就是这样，并不是缺吃的。” 蔡小满笑道：“跟我家一样，我爹说饭抢着吃才香。” “确实是这样，就是显得不够文雅。”王秀秀叹道，她虽说觉得这种气氛很好，可还是很向往那种读书人斯文模样。 可是自个身处的环境实在是太难这般了，她之前学了一次，结果她娘还以为她病了，所以没有好好吃饭呢。 蔡小满并不知道她心底的遗憾，注意力已经完全在桌上的饭菜上了。 曹家的饭菜有一种豪气感，大块肉大碗饭。盘子里的菜和肉都不是一小片的，全都可大一块。五菜一汤，五花肉炒大白菜、干笋炒腊肉、酸菜炒大肠、蒸血肠、蒜苗炒鸡蛋，还有一碗蘑菇大骨汤。 菜里没有那么多的调料，都是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也最大限度的保持了食物的原香味道。因为是大锅菜，所以炒的时间会比较长，非常的入味。 大骨汤里的大骨和平时集市买的被剃干净肉的骨头不同，上面都还有很多肉，有的人直接拿起一大块就直接啃上头的肉，吃香相当豪放。 每一道菜瞧着都特别的粗犷，装盘的都是大碗而不是碟子。里面满满当当，香味扑鼻，蔡小满原本就饿，一看这样子，口水都要落下来。 他们家条件也算不错，平时也很能吃，可也没有像这样用盆装的。 让人瞬间有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放感。 主食是米饭和大饼，蔡小满原本是更喜欢米饭，可看着旁边的人，一手拿饼啃，另一边夹菜或者拿着骨棒子啃，瞧着相当的有味道，她也投入了饼子的怀抱。 “真好吃啊。”蔡小满打心底的赞叹。 这种美味和那种精致小食不同，别有一番风味，咬一口幸福溢满整个口腔。让你食欲大开，有种恨不得吃掉一盆肉的冲动。 王秀秀见她这般，打趣道：“你倒是适应得很好，比我还要像曹家人。若不然你嫁给我表哥吧，这么多人呢，你随便挑。” “我还小呢，哪像你早早心底就有人了。”蔡小满促狭道，一边还不忘往嘴里塞了一块腊肉。 曹家的腊肉都是自己熏的，味道非常的香，炒了之后特别的入味，吃一口满嘴油。怪不得曹家体格都这么圆润，天天这么吃能不胖吗。 而且这家人不像胖球一样，软软的胖胖的，他们都是灵活有力的胖子，没有那种笨重的感觉。 王秀秀没好气的用手肘推了推她：“你也取笑我，是不是觉得我在做白日梦？” 说到这个，王秀秀不由叹了一口气，随即化为食欲狠狠的咬了几大口饼子，啃着大骨棒子，一会功夫就吃掉一块饼子和一根骨头。还用嘴吸着筒骨里的骨髓，哧溜哧溜的，根本不讲究什么淑女规范。 “你这么稀罕顾秀才啊？”蔡小满见她这般，不由好奇道。 王秀秀翻了个白眼：“他比我还小呢。” “女大三，抱金砖。你虽然比他大不了三岁，不过年纪又不差太多。” “我喜欢的才不是那样呢，他成天板着个脸，年纪不大却沉沉得跟个老先生一样，哪里有书生斯文温柔的模样。”王秀秀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透出的光亮都不一样了，她的目光望向前上方，不知道憧憬着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蔡小满原本还以为她是害羞，所以不愿意承认，原来还真的对顾怀瑾不感兴趣。 不过，她口里的那个人怎么跟她认识的不一样啊？ 她歪了歪脑袋认真的想了想，顾怀瑾在她面前的时候，一直都是温和模样。除了上次蔡大贵的事，部署的时候，显示出他心思非常缜密之外，平常就是个普通孩子模样啊。 不过想到最初认识他，好像确实和王秀秀说的有些相似。只是时间长了，她就给忘了，只记得现在的模样了。 “你哪里是喜欢书生，就是喜欢温柔斯文的男子而已。”蔡小满笑道。她不由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梗，具体说怎么忘了，大约便是你以为你喜欢的是男医生，其实喜欢的不过是长得白净，身材颀长，知识渊博温柔体贴，认真细心又有点洁癖，长得还很好看的男人罢了。 说到底，和职业无关，欣赏的是那个职业固定思维中的极品男人或者女人罢了。换一个职业拥有这样的品质，也是一样的。 “这种男子多半都是书生啊，一般人哪里会是那般。”王秀秀看了看四周，一群狼吞虎咽，行为颇为粗鲁的表哥舅舅们。 她一手撑着下巴，轻轻叹道：“若能让我遇上和戏文里唱的那样的好男儿，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 “那都是戏文里胡编的，哪里能做得了数。”蔡小满看她一副如同前一世被各种言情小说荼毒后的少女，不再逗她，颇为认真道。 虽说这个年纪都喜欢幻想，随着年纪的增长就不会这么不切实际。可有些女孩子，却是调整不回来，影响了自己的生活。 拥有少女心是没错，可凡事都有个度。王秀秀典型一副中毒很深的模样，作为朋友蔡小满难免有些担心。她脑子里已经窜出了无数个类似的故事，很担心王秀秀会像其中的一个。 这一世对女子颇为严苛，上一世最多是遇上一个渣男，只要不是太倒霉，也就是一个经历而已。这里一旦走错，那一辈子都会受到影响，甚至危及生命。 蔡小满知道自己想太多了，可依然忍不住开口，开始说起了负心读书人的故事。希望她能有个警醒，别过于美化了一类人。 这里戏文流行的故事，极少有陈世美类似的悲剧故事，基本上都是才子佳人一类。就跟童话故事一样，最后都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至少他们这些平民经常听的，都是那经典的几个。 蔡小雪也很喜欢听戏，每次回来都会激动的跟她说，所以她也就很清楚这里的女孩子喜欢听的戏内容是什么。 “他妻子对他这么好，辛辛苦苦为他操持家里，高中了竟然就想要休妻去娶富贵人家的女儿，还嫌弃妻子糟糠，真真是太可恶了。” 王秀秀听到一半，猛的拍桌，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堂姐，你别激动啊，让小满姐赶紧讲下去啊，我还想知道后面呢！”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着急道，王秀秀闹这么一出，蔡小满直接在关键处停了。 蔡小满讲的是类似陈世美的故事，因为只记得一个故事大概，粗粗一讲实在没劲，就依照上辈子经常逛的晋江里爽文以及大妈狗血剧的套路，进行了一定的丰富和改编。 虽说她比起那些大大那是赶马也比不上，可套路用得还不错，立马吸引了一群这部分娱乐生活非常贫瘠的一群孩子们。不少人都端着个碗围了过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听，嘴巴倒还记得吃饭。 不得不说这种先抑后扬的故事，很容易吸引人，虽然心底气个半死，还是想要熬到后面打脸报应上。 “小满姐，你先告诉我们后来这个书生有没有遭到报应吧，要是没有我还是不听了吧，太气人了。”有那性子急的，直接要求先剧透结局。 “你急什么急啊，这样听故事有啥意思。爱听不听，不听你就后头去，占了这么好的位置，我在后头都快听不见了。” 蔡小满身边顿时热闹了起来，大人们看到也不管，只管吃自己的喝自己的。 王秀秀也回过神来，直接比了个手势，全场立马安静了。那模样，是绝对的女王，没人敢不听她的。 蔡小满继续讲了下去，观众反映良好，她也就忍不住为整个故事加戏。她越讲越兴奋，原本一个简单的故事，变得更加跌宕起伏，都快忘了原本目的是为了啥了。 等她讲到最后，恶人有恶报，女主走出阴霾重获新生，全书完结的时候，身边主要围的已经不是孩子们了，而是曹家的媳妇们。 孩子们毕竟都是男孩，虽说这种打脸的故事听着也还挺带感，可到底没有女人代入深。一群大婶大嫂看这边热闹，也过来听一耳朵，结果发现一听就停不下来。 于是很不客气的跑过来霸占着位置，把那些还没吃完饭的孩子们都赶到了一边去。 “这个故事真是解气！女人就得这样。” “对，这种男人就该这样下场，否则好女人都让这些男人占了，好男人岂不就是没好媳妇可娶了吗。” “小满，没想到你不仅点心做得好，还这么会讲故事。” 全场一片夸赞，让蔡小满内心那叫个美滋滋，简直让她有些飘飘然了。她从前看小说看多了，也想成为一个写手，只是一直因为这个那个原因没有开始。现在虽然也不是文字，却也把自己编的故事表达了出来，弥补了心中的遗憾。 她其实一直很喜欢看小说，也喜欢编故事，更享受大家被她故事吸引的样子。 其实她讲完之后是有些心虚的，因为讲得太高兴了，都忘了身处何处。不过还好，曹家人的三观还是比较开放的，不是被奴役过后的女性，一切以夫为天。不管男人做了什么，都觉得是可以原谅的。 阳城在这一块其实也还算开放，不像上一世明清那般封建。女性自请和离也不鲜见，虽然依旧属于极少数，可好歹是可以让女性有机会，在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离婚的。 很多人行动上兴许不会这么做，受到现实的约束，不敢妄为。可心里却是认同的，所以喜欢从故事里寻求一种慰藉。 “小满，这是不是真事啊？”王秀秀好奇道，心底有些别扭。这故事里的书生和她从前听的完全不同，她总觉得读了很多书的人，肯定是和普通人不同的，必是高洁的，如今听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蔡小满点了点头：“细节是编的，但这事还真的有过。” 这话并不完全是假的，她有一次不知道和顾怀瑾聊到什么的时候，顾怀瑾就说起来这么一个人。只是故事结局并非如此，故事的女主角被休回家貌似没多久就死了，具体也并不清楚，也无人关注。而那个男主角如今却是迎娶了白富美，走上了人生巅峰。 其实把原故事告诉给王秀秀更有警示之用，可她刚才讲得兴奋了，忘记了初衷，原本心里就带着气，于是就往爽里编了。虽然只是一种YY，可心底还是痛快了不少，好像出了气一样，觉得没有那么憋闷了。 “这跟我以前听的戏文不太一样。”王秀秀闻言，失落不已，“都读了这么多书了，怎么可以如此忘恩负义。” 故事大多都是些文人编的，所以主角基本都是读书人。因为写戏文或是话本很不入流，所以多半是不得志的，写出的故事也就表达了心底的渴望。故事多编得很美好，满足一下自己。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蔡小满担心纠正过度，又道：“不过这也是看人啦，不管什么行业总有几个败类。哪怕是匪徒，对别人心狠手辣，对自家人好的也不少呢。当然，也有反过来的，对自家人很糟糕，对外人却十分仗义的。” “对，这两种人还不少呢。就好像街头那个王老三……”听到这些话，浸淫在八卦圈里的大婶大嫂们立马噼里啪啦聊起来。 蔡小满吃了一肚子的美食，听了许多八卦，这才坐着马车和曹婶儿母女两回家了。两人其实在这边有专门的屋子，若是平常肯定不回了，可担心蔡小满一个人，所以跟着一块回去。 回去的时候，蔡小满手里被塞了几十斤的新鲜腊肉和腊肠，即便后头不给她红包，这些肉都已经让这一趟很值当了。 ☆、第 47 章 牛车刚听到蔡家门口, 房门就被打开，高氏立马就迎了出来, 一看就知道一直在听外头动静。 “娘。”蔡小满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曹婶儿把曹家送的礼递给高氏：“这是一点心意，你们别嫌弃。” “这也忒多了吧, 不过是去帮个小忙而已，这些也太过了。”高氏看到这么多肉, 诧异不已，并没有伸手去接。 曹婶儿不由分说直接塞了过去：“这是给小满的又不是给你的，你不心疼她我可心疼，你不知道今天她都忙成啥了。这么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这句话并非客气话, 蔡小满今天忙得连午饭都不能好好吃，而且听跟她一块干活的嫂嫂、侄媳妇说道，小满干活那叫个仔细认真。每块糕点就跟万宝楼里的珠宝一般精致, 她们都已经可以想象，到时候大家看到这回礼会有多惊讶。 阳城的满月酒、婚宴等酒席，主家都会给客人带走回礼。回礼是非常重要的，直接体现了主家的情况。 若是贵重, 那么说明这家人比较富裕, 对庆祝的事也十分看重。若是随意送个玩意, 说明并不重视，不过走个过场。具体送的东西，也能展现出这个家到底什么情况。 每个阶层虽然都有自己的一个标准，可细节上却是可以做很多文章。 曹家人有钱, 其实已经非一般平民家族。不管是财力，还是平日可以接触到的人，已经和普通百姓有所不同。可到底出身粗鄙，更上一层大人并未接受过他们。暗地里一直嘲笑他们的出身和品位，好以彰显自己的尊贵。 他们虽说也会尽量的学习与这些人打交道，可到底半路出家，很多细节上没法修正。况且他们也并不觉得自己如此有何不好，若非为了生意，也不会刻意去迎合。你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 不过这并不代表不想用打那些人的脸，说我粗鄙？那是因为我不认真，我要认真起来，那些物件可比你拥有的精致得多。 这个小小的糕点，倒是可以成为一个小小的亮点。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么个东西，就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却也让他们不至于又开始借着回礼，又是你一通嘲讽。 曹家不怕嘲讽，我有本事你奈我何。可这次是宝珠的满月酒，也就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高氏闻言，也就不再推辞给收下了。她知道自个闺女认真起来有多较真，平时家里的活倒是罢了，又没有多少活，这次要做这么多糕点，肯定就会非常耗神了。 方才她就看到蔡小满一脸疲倦的模样，作为帮手的王秀秀都已经困得睡着了，完全不像平时叽叽喳喳总是活力四射的模样。连帮手都如此，可想蔡小满会有多辛苦。前阵子赶着炒瓜子的时候，都不至于如此。 “我就不进家了，等明儿过了之后再说。” “成，这两天你们都得忙，赶紧回家歇息去吧，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高氏也没有再挽留，目送牛车远去，这才提着几十斤肉进了家门。 蔡小满还想帮忙，高氏瞥了她一眼：“都累成啥了，家里又不是没饭吃，非要这么忙活。” “娘，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了。”蔡小满凑近用脑袋拱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开口，“我今天做的水晶桂花糕非常成功，明儿我带回来，你肯定会很喜欢的。” “你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高氏没好气道，可神情却是愉悦的。 两人刚进门，蔡小虎就蹦了出来：“三姐，你总算回来了，夫子留了功课，我……哇，好多肉啊！” 蔡小虎看到这么多的腊肠和腊肉，明明黑乎乎的丑得很，他的嘴角依然分泌出了口水。 “我最喜欢吃腊肉和腊肠了，娘，娘，明天早上咱们就蒸着吃吧。”蔡小虎其实现在就想吃了，只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秦氏也走了出来，看到高氏手里这么多东西，眼眸闪了闪：“小满真是能干啊，这阵子咱们都可以不用出去买肉吃了。” “那也不能天天吃，这些玩意能放，隔三差五拿出来吃一点就成。”高氏心底可舍不得天天吃这东西。 腊肉和腊肠比鲜肉要贵，毕竟腊完之后就缩水了不少。起初腊肉腊肠只是为了方便储存而制作出来，现在独特的味道被很多人你喜欢，就有专门做这些拿出来卖的。 曹家的腊肉和腊肠是出了名的，比其他人卖的要稍稍贵一些。这又是他们家自个吃的，只会比外头卖的更好。 “真好啊，如果三姐能经常给人做饭挣钱就好了，我就天天有好吃的了。”蔡小虎不由感叹道。 高氏把肉挂在火塘的上头，阳城比较潮，放在火塘上肉不容易变质，而且这么挂着也不容易被老鼠光顾。曹家虽然收拾得很干净，可还是无法避免老鼠。 秦氏抿了抿嘴，却没说些什么，眼神有意无意瞟向高氏。 虽说家里和以前好像没有太大的不同，可秦氏还是敏锐到了差别。转行锔碗的蔡老根，虽说现在每日都有收入，不像以前一样，开张吃一年，一年开一次张，可赚的远远不如养蛐蛐儿挣钱。 所以他们家现在不像之前那般宽裕，高氏比从前更省了。 她心底不免有些着急，若是这般下去，她的孩子以后可就没法像小叔子一样上学堂了。小叔子自从上了学堂，肉眼可见的不同起来。 从前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如今倒是有了些读书人的范儿。不过才去这么短的时日，就有这般惊人变化，以后必是与人不同。这让秦氏心底的想法更加强烈，哪怕她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 高氏并没有说话，这个家是她管着的，自然比谁都明白家里的状况。 蔡小满去帮一天的忙，就有这么大的收获，确实让她很是心动。家里头现在进项太少了，现在虽说比以前省了，可挣的还是比不上花的数。 这几十斤肉带给大家什么变化，蔡小满并不太清楚，她早早就去洗澡睡觉了。明儿一大早还得早起去干活，可可不敢耽误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蔡小满又出发了。这次比昨天还要早，蔡家人平常这个时候还没人起来呢。 高氏看不到牛车的影子，这才关上了门走进屋子。 “哎，这活真是太累了，还不如给人做点心，定时过来拿呢。”高氏走进房间叹道，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关注着蔡老根的表情。 蔡老根依然并未言语，高氏忍不住又道：“若是在家里，我们还能帮忙，小满也就不会那么累了。” “一大早的，你想要说什么。”蔡老根久久才开口道。 高氏不再绕弯子，直接道：“我知道你心疼小满，可现在咱们家不比从前。若是不多点进项，只怕以后供不起小虎上学了。” 蔡老根沉默，拿起了自己的旱烟，往嘴里塞着吸了几口。其实里面并没有烟草，不过是过个嘴瘾罢了。 他是这个家的主要经济来源，自然清楚现在和之前收入差别。 “老大媳妇的肚子也该有动静了，她是个心眼多的。虽说对大江好，可到底缺了大嫂的气度，一心就想自个的小家。她现在没孩子虽明说，可话里话外都透着，以后也想让自个孩子上学的意思，觉得比起小虎，咱们对大江还是有所亏欠的。” 高氏低声道，她对秦氏心底的想法很是清楚。她在娶回这个媳妇的时候，就曾经犹豫过。因为对方很精明能干，如此正好弥补蔡大江的憨直。 可凡事有两面，这样的人又多计较，最怕吃亏。当长嫂撑家还是不够格的，就跟蔡大江是个好哥哥，却肩负不起长子这个重任一样。 他们决定让蔡小虎去学堂，也是想让他多学点本事。以后就能独立生活，省得他们管不了事或者是不在了，这大哥大嫂撑不起这个家，到时候还起了间隙。 有了本事就不愁分家，到时候小日子还能过得更好，也不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而蔡小雪和蔡小满，两个都是能干的，当初很担忧蔡小满，已经想好若是不成让蔡小虎养着。 如今看来，她却是最不用愁了，几个孩子本事最大的便是她，至少以后不怕没饭吃。 蔡老根和高氏现在虽然还处壮年，却已经早早为孩子们做打算。他们虽说更喜欢一家在一起的日子，可也知道很多事不能强求，一切以每个孩子本身为先。 “咱们家现在这状况，还真撑不起第二个了，是得找到新的进项才行。” 蔡老根将旱烟收了起来，久久才开口道：“这事等小满闲了，咱们从长计议吧。” 高氏闻言，立马明白蔡老根这是同意了，心底顿时舒了一口气。好日子过惯了，还真是回不去了。尤其知道有法子挣到钱的时候，更是没法甘心让日子过回去。 这边的蔡小满还不知道她爹已经松口了，原本曹婶儿打算带着她到曹家再吃早点。可为了赶时间，蔡小满提议直接在街边买些吃的，趁着赶路这段时间把早饭给吃了，省得到时候还得耽误。 虽说阳城的宴席都是在晚上才开始，可曹家这次大办，从中午就开始了，一直流水席吃到晚上。和水晶桂花糕不同，那个是有定量的，不过比发出的请柬多出一些而已。那些不请自来的，只是来吃饭的，是没有回礼的。 而当天摆在酒席上的桂花糕则不同了，是每一桌必备的，具体会消耗掉多少，谁也不清楚。 阳城的宴席非常讲究热闹，大户人家往往不仅仅宴请自己的亲朋好友，还会对外开放。只要愿意来，就能过来吃，人越多越热闹，这兆头就越好。宴请的时间越长，说明这一家人的财力越雄厚。 阳城现在最为轰动的一次宴席，莫过于当初阳城首富沈家嫁女，当时可是摆了七天七夜的宴席。而且席面非常的好，全都是大鱼大肉，当时摆了整整一条街，不管是谁都能过来吃。 阳城虽然富裕，可大多数小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清苦的。更别提那些从乡下来找活，平日连饭都吃不饱的人，那酒席上的饭菜，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的。 所以整个阳城的小老百姓都涌过去了，官府为此还专门派了捕快和镇守的兵将去维护秩序，生怕出了什么事。那段时间整个阳城的人都吃得满嘴油，接下来一个月吃白菜萝卜，打的嗝还能闻出肉味来。 谁也不知道那几日的宴席花费了多少钱，自打那以后，不管那些有钱人怎么炫富，即便在水里扔金箔，大家都觉得再富也不过沈家。 这种宴席非一般人家能撑得起来，即便不过是一天功夫，那花的钱也令人咋舌。 曹婶儿见蔡小满这么懂事，心底越发心疼：“那也没这么要紧，糕点主要是供给晚上的家宴。白天的，也不是非上不可。” 晚上的宴席才是正式的，比白天流水席更为讲究。这些人都是亲朋好友，是有定数的。 “反正在车上也没事干，而且东街头那家油饼特别的好吃，平日我们都起不来这么早，每次醒来的时候得排好长的队也不一定买得上，今天正好可以尝尝味道。”蔡小满笑道。 东街头油饼摊子是出了名的，但是只卖早点，每天固定卖那么多的量，卖完就收摊。想要吃就得早早起来，晚了就没有了。 蔡小满是听胖球说起过，她虽然现在喜欢吃，可让她一大早爬起来去找美食，她还是宁可多睡一会。 “啊，我也听过，听说摆了好多年了。当年皇上微服私访的时候，就曾吃到过，连他这样的真龙天子都赞不绝口呢。”王秀秀也兴奋道。 “不过是个传闻罢了，就你们这些小孩子家家的会相信。皇上是什么人，听说出个远门就要带几十个厨子，那些御厨全都是顶级高手，他怎么会馋这么一口。”这个流言虽然传了很多年，可高氏并不相信，“再说了，皇上怎么可能会吃外头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 不管是不是有这件事，能被挑剔的阳城人推崇，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反正也在必经之路不远，便是决定去买了尝尝。 一大早的，那摊子刚支起来，出炉的第一锅被蔡小满一行人买到了。 放到嘴里一咬，大家伙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虽说还烫得很，也忍不住很快速的消灭了一个。 “哇，真是名不虚传啊，这也太好吃了。”王秀秀忍不住开口道，又去抓了一个油饼。 又香又酥，咬一口满嘴油香，却又不会油腻，还带了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浓郁味道。 油饼有巴掌那么大，外头是用面粉裹着的，里头是红豆馅儿。 “好吃是好吃，就是贵了点。”曹婶儿也吃得停不下来，可想到价格也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这比普通的饼子可贵了三四倍呢，虽然也值得，可到底不能天天吃。 “这面里头放了一点牛奶，所以才会这么贵的。”蔡小满开口道，油炸的面里放了牛奶，不仅没有破坏它本身的香味，还有种特别的口感。这里头的比例和火候等是非常讲究的，能制成如此美味，绝对是独门手艺了。怪不得会有那样的传闻，确实是厉害。 “牛奶？”曹婶儿诧异，“我就说和普通的面炸出来不一样，原来是这么回事。” 蔡小满在品尝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呈现了如何制作的程序和比例等等。心底不由赞叹这些人的巧妙心思，其实手法和普通的油饼没有太多差别，关键都是在细节上。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手把手教导，不同的人同种食物同种方法都会做出不同的味道，厨艺就是这么玄的玩意，这也是它的独特魅力。 吃完油饼，蔡小满心底非常满足，整个人精神百倍，一来到曹家第一件事就去看昨天做的水晶桂花糕。 经过一晚上，水晶桂花糕已经成型，只需要蔡小满看过，放入盒中即可。 看到实物，蔡小满这才放心下来。她虽然对自己很自信，可不到最后一刻出炉，心底都是放心不下了。谨慎起见，她依然拿出一个品尝。 就是这个味！ “可以装起来了。”蔡小满彻底放下心来。 昨天帮忙的一个曹家大婶笑道：“方才我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的时候，都不相信是我们几个做的呢。” 她们虽说是家里头厨艺最好的，可平常做的饭菜可都跟昨天一样，那都是得用大盆装的，哪里做过这么精致的玩意，也难怪大家伙不相信了。 “婶子和嫂子们都是心灵手巧的，只不过以前没机会发挥罢了。”蔡小满笑道。 “就喜欢你这嘴甜的！”谁不喜欢听好话，大家闻言都乐了起来，工作氛围非常的愉悦。 她们也没有多废话，听到蔡小满说已经吃过，便是开始着手今天的糕点来。今天过来帮忙的人，比昨天还要多。 蔡小满依然采用分工合作的流水线方式操作，她负责全程把控，如此大大的提高了效率。尤其有了昨天的经验，一切进行的井井有条。 满月酒非常的热闹，很多听到消息的人都过来吃酒了。桂花糕一盘一盘的送出去，听到外头的人非常喜欢的时候，蔡小满觉得浑身都有劲，怎么都不觉得累了。 “我听说今天的人可多了，外头那叫个热闹，还请了舞龙队和戏班子呢。”王秀秀向往不已，眼睛都冒着光的。 蔡小满虽然早就知道曹家人是有多重视，可闻言还是惊讶了一番，这就算是在上一世，一个满月酒也没有几家办成这样啊。 “宝珠真是个幸运的孩子，能投到你们家来。” 因为已经进行了一会，大家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虽然非常忙碌，却也能分出神来唠嗑，手上的动作还不断。 “可不是吗，不是我说，整个阳城估摸都没有几家能像咱们家重视闺女的。”一个婶子开口道。 “最重要是宝珠也是个有福气的，这次大办也不仅仅是庆贺家里终于生了个女娃，还有也是因为家里头又进一层了。” 曹家的媳妇们都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非常庆幸能嫁到这个家里来。 其实在嫁过来之前他们还是很担心的，因为外界对曹家什么说法都有，很多都不是咋好的。说曹家的男人特别粗俗，喝多了还以打女人为乐。把人打死了，还跟杀猪一样开膛破肚，总之传得可玄乎。 这些传言听起来虽然很不可信，可曹家人确实是好斗的。从前为了争地盘，全家人拿着菜刀上阵，这可是真有的事。 曹家从前不过是个杀猪佬，虽说家境还不错，可今天的家业可不是普通的杀猪佬就能有的。阳城繁荣，里头的猫腻也多得很。每条街每条箱子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势力，想要混口饭吃，倒也不难，只要守规矩就成。 可是想要混出头来，想要更上一层，那可就不容易了。曹家就是靠着一群人一把子力气，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路来。 如此一来，也让他们的名声不好，与残暴挂了勾。 可当她们嫁过来，才知道曹家有多好，家里的规矩特别的严。家里的男人敢打女人？第二天立马家法伺候，那打得叫个狠，皮开肉绽也不为过。 对女人也没有诸多束缚，非常的开明。只要你想要做什么，只要不违背家规，那都是可以的。想要回娘家，打声招呼就能回去了，还能带回去一堆的礼。 不过若是谁干出偷汉子等丑事，那受到的责罚也比普通人家要严苛。 这种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成婚了就想好好过日子的。所以大家满意极了，家里头有合适的女孩，都想介绍过来一起享福，只是想要生女娃娃就很难了。 王秀秀不解：“更进一层是啥意思？” 曹家的媳妇们对视一笑，笑容里透着神秘和骄傲。 “咱们家要有人当官啦！” ☆、第 48 章 “啊？谁啊？咋之前都没听说过, 做什么官啊？”王秀秀听这话惊讶不已，她自己家和外祖家虽然说家境都还算不错, 尤其是她外祖家，也可谓地方一霸。可到底都是平头百姓, 虽会和官府的人打交道，中间却有跨不过去的屏障。 外祖家族里不是没有想过培养几个读书人, 想让他们能考取功名。可这事哪里有这么容易，曹家人好武，大多数人都是看到书就头疼。虽说也有几个聪慧的，可没有门路，那些书香门第根本不屑于真心教导他们的子孙, 所以一直难以精进。 再加上到底是外祖家，虽然经常来往，可她这个外嫁女的女儿, 很多事还是不清楚的。她本身也不爱打听这些事，所以从不曾想过自个的亲戚还有能当官的。 虽说也有几个舅舅、表哥是做捕快的，吃的是公粮，可身份和当官的可是一文钱关系都没有。甚至还颇为低贱, 前朝的时候, 子孙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 哪曾想, 外祖家竟然有这样的大动作。难怪这次满月酒会办得这么隆重，有点超乎常理了。王秀秀本也觉得奇怪，可到底外祖家，这么多年才有个女娃娃, 高兴也能理解，所以也没有深想。 如今倒是说得通了，这么一件大事，确实得好好操办。 “是你的三舅舅要当官了，要去太平县做县尉，据说公文已经下来了，过几日就能上任。”一个婶子道，语气里透着自豪，眼神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县尉虽说在整个官员体系里属于底层人物，可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那就是当官了！和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尤其他们婆家还是杀猪佬这种不入流的贱籍出身，那绝对是一次大飞跃，说是鲤鱼跳龙门也不为过。 王秀秀的三舅舅正是宝珠的父亲，他是曹家里读书最厉害的一个，虽说没有考取功名，可已经超越曹家普通水准一大截。他的妻子是一个落第秀才的孙女，虽说这一家距离书香门第差远了，可在平民百姓眼里，还是不一般的。 宝珠的父亲能娶到这样人家出身的孩子，也是不易的。虽说他们家有钱，可这里的读书人很讲究气节，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读书人的身份，自然不愿意同流合污，被其他读书人所耻笑。 如此很可能被划到圈外，从此很难打入，也就失去了很多消息和资源。 宝珠的父亲能娶到秀才的女儿，一是因为他非一般莽夫，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二来，也是因为那秀才一直病弱，家中为了给他治病已经家徒四壁。再加上还要供颇有天分的宝珠舅舅读书，这才答应的。 一定程度上来说，宝珠的母亲是被卖到曹家的。她嫁进来的时候，没有半点嫁妆不说。曹家人还答应以后负责给秀才治病，供秀才和他的儿子科考。这些钱都不是小数，普通人家根本支付不起，也只有曹家这样的才能撑起来。 曹家这般也并不吃亏，也能算作一种投资。若是秀才父子能高中，以后对他们来说也是助力。即便不能，能娶回一个秀才家的女儿，本身也是一种荣耀了。 因为事关名声，虽说那秀才一家做出卖女儿的举动，却也不想被人看轻了去，因此对外的缘由是经过润色的。基本上就是英雄救美、才子佳人。所以就连王秀秀都不知道其中缘由，还天真的以为如同传言的那般浪漫，让她十分的向往。 “太平县？那不是一个很偏僻穷困的地方吗？那里的人都不怎么好。”王秀秀原本很是高兴，外祖家有人当官，于她也是有利的。尤其还是她最喜欢的，长得最不像曹家人，有些书生气息的三舅舅。 太平县虽名为太平，实际却一点都不太平。 距离阳城并不算远，乘坐牛车约莫需要一天的工夫，却是一个出了名的穷山僻壤之地。那里民风彪悍，典型的穷山恶水多刁民，是出了名的难以管教。阳城雇佣人的时候，一听是那里出来的，都会敬而远之。只有赌场之类的地方，很是喜欢这些人，因为他们非常凶狠，是绝佳的打手。 去那里为官，往后岂不是很艰难？ “你三舅舅说这种地方才容易出……出什么来着？那个词我给忘了，反正说的是要是能混下去，以后就好更上一层楼。”一个婶子开口道。 “可去那还是太危险了吧？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吗？”王秀秀心底很是担忧。 一个大婶子笑了起来：“我们曹家人会怕？他们要是敢猖狂，先问问曹家男人的拳头。” “可不是嘛，从这到那就一天功夫，若是骑马不过几个时辰的事。真要有什么事，咱们家每天吃这么多肉可不是白费的！”一个大嫂子微微抬高下巴，那一脸的嚣张，根本不加以掩饰。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曹家选媳妇还是很有一套的。这么多年选中的媳妇，基本上都能完美的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不管原本是什么性子和出身，最后都充满了曹家人的气质。 王秀秀转念一想，觉得确实如此，顿时放下心来。 “这可真是大好事，为啥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曹家媳妇们只是一笑，却不像方才一样积极回答了。久久才有一个婶子开口道：“没有准信，也不好对外说，省得落了空，到时候反倒惹人笑话。” 王秀秀听罢更是不解，为何能为官，为何又这般不确定？ 可看婶子和表嫂们一副不想说的模样，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她毕竟姓王不姓曹，曹家内部的事，并不是什么都会告诉她的。 哪怕她娘是曹家很宝贝的闺女，可到底是嫁出去了，就是别家的人了，更别提她了。 蔡小满却从她们暧昧的目光中猜测到了什么，没有缘由的突然做了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曹家买官了。这种事并不少见，虽属于不入流的手段，为科举上位的官员们所不齿。可到底也成了官家的人，以后也就大为不同。 外头越来越热闹，鞭炮声、锣鼓声一直震个不停。曹家光是花在炮仗上的钱，都已经不少了。 这里的炮仗非常昂贵，一般人家都是舍不得买的。即便是过年过节，只有颇为殷实的人家才舍得买。大多平民家，不过烧竹筒闹声响而已。 “听这声响，好像外头开始唱戏了？”王秀秀的耳朵竖起来，整个人的心思都已经飘到门外了。 蔡小满看这里的人手已经够了，和曹家人也很熟稔，便是开口道：“这里的活已经够人了，你要是想去听戏，就赶紧去吧。” 王秀秀有些犹豫，她确实很想出去听戏，可是这里的活也不好丢下不管。 “秀秀，你赶紧去吧。原本就不应该让你过来帮忙，现在人手够了，小满由我们照顾着，你也不用担心。”一个大婶子笑道。 按照这里的习俗，王秀秀也是客，这种时候应该是去吃酒席，而不是在这里忙碌。 “那我就去啦？”王秀秀最终抵不过外头的诱惑，虽然只是刚开场，她却已经听出是她最喜欢的戏。 王秀秀看到家没有异议，又听戏已经开场，脱下身上的罩衣，一刻也不愿意耽搁，飞奔而去。 为了保证食物的绝对干净，蔡小满之前就让曹家给帮工的人，每个人准备一套干净的罩衣还有帽子。她自己本身就有，带过来就好。 食品卫生是摆在第一位的，不管食物多美味，要是看到里面夹着不干净的东西，再好吃的东西也会让人倒尽胃口。 王秀秀离去，厨房里依然照常运行。因为每个步骤都被拆分，所以大家只需要机械的动作，就可以保证了合格水平。若是再愿意稍稍用心，那味道就会更好。 忙活了一早上，大家伙早就非常的熟练，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一个大婶子道：“小满，你也出去吃个安心饭，凑个热闹吧。现在大家都很熟练了，由我看着不会出岔子，你可以去玩了。” 虽说蔡小满是请过来帮工的，可到底才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这么热闹的一天，她只能缩在这小厨房里，未免也太残忍了。 蔡小满摇了摇头，她可没有为别人工作到一半，就放下所有去玩的习惯。 只要是她接手的工作，都会认认真真的完成的，这也是她上一世哪怕不是真心喜欢烹饪，也能成为高级糕点师的缘故。 “不用了，我还是在这看着吧。” 大家见蔡小满这般认真，对她也更加有好感了。 “小满，你今年有十岁了吧？”有个婶子问道。 蔡小满不疑有他，应道：“是啊，我比秀秀都是夏天生的，我正好小她三岁。” “我儿子也是夏天生的，比你刚好大一岁。他啊，虽然年纪也不大，可跟你一样很是能干。他学武很是有天分，才八岁就能把大人打趴下了，老人们都说他以后可以去考武状元呢。”那婶子笑眯眯道。 另一个婶子也连忙开口道：“我儿子今年十三岁了，长得特别俊俏。” “我家的读书可厉害了，夫子说以后很可能可以考上秀才呢。” 蔡小满再傻这也听出了什么，心底有些哭笑不得，她才多大呢，搁前世还是个小学生。要是敢有点什么苗头，肯定会被老师和父母联合双打。 可在这里，都恨不得立马定亲。然后早早生娃，传宗接代。 她权当做听不明白，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左耳进右耳出。 所幸这些婶子们虽然八卦，也确实有想要把蔡小满拉回家当儿媳妇的心思，可到底知道现在还在忙碌，所以也就不会缠着人不放。 午饭的时候，蔡小满依然在厨房里解决，并没有出去一起凑热闹。 不过今天的午饭，曹家人不再让蔡小满应付过去，专门摆了一席面在厨房里。 “今天的午饭和昨晚的不一样啊。”蔡小满看到一桌子的菜，不由开口道。 今天的饭菜明显比昨晚的要精细一些，虽然依然很美味，却少了曹家人那种粗犷风格。尝一尝味道，更觉得很不相同。 “今天专门在外头请了厨子，原本是为了晚上的宴席准备的，我们倒是提前吃上了。”一个婶子乐呵呵笑道，虽说对自家的饭菜很满意，可偶尔换换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白天的时候依然是曹家人掌勺，大锅饭大锅菜，晚上则要讲究许多，跟外头酒馆一样，都是一份一份上的，也就更为精细。 相对曹家媳妇的欢喜，蔡小满反倒有些失望。并不是这桌饭菜不好吃，而是这种类型的饭菜，她从前吃得很多了，并不稀罕。虽然味道很是不同，可那种感觉是差不多的。 而曹家人这种农家菜感的饭菜，对于蔡小满这种城市长大的孩子来说，更为新鲜。 不过曹家人的好意她还是心领的，而且这些厨子确实手艺不错，饭量并没有比平时少，吃得也很愉快。 到了晚饭的时候，蔡小满终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今天的曹家格外的不同，不再像昨晚上一样排着长长的桌子，大家一起坐着吃饭。 大院子里摆上了大圆桌，主屋里也摆了几桌。桌子是用上好的布当做桌布，摆的是椅子而不是凳子。桌上的饭菜极为的讲究，最中间的是一直用南瓜以及其他蔬菜水果雕刻成的孔雀林间戏耍的模样。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雕刻了出来，令人叹为观止。 每一道菜都非常的讲究，摆盘很是漂亮。不是花就是鸟的，将美食和艺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曹家人的穿着也比昨天讲究得多，昨天男子多是短打，要么袖子裤子高高卷起来，要么松松垮垮的不成型，而女子多是短裙。今天全都穿戴整齐，女子则都是不同款式的长裙，脸上还抹了粉，孩子们也打扮得粉雕玉琢。 曹家男人虽然从小练武，很小开始就围观或者一起去杀猪，血腥场面见多了，可因为白白胖胖的，没有那种骇人的煞气。稍微一收拾，即便没有多英俊，却也显得倍儿有精神。 “这孔雀可真是漂亮啊。”王秀秀一看蔡小满从厨房里出来，就来着跟自己一块了。 曹婶儿笑道：“你是没见主屋里的那一桌，那凤凰叫个好看。” 百鸟朝凤！蔡小满立马明白这是何意了。 今晚的宴席，曹家还真是大手笔啊。 没一会就明白为何如此了，曹家现在的当家人，还有王秀秀的三舅舅，恭恭敬敬的迎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那个中年男人一副高傲模样，走进来的时候，对曹家人连个正眼都没有给。 曹家人却并未计较，对他很是讨好，一看就知身份很是不一般。 “娘，这个人是谁啊？”王秀秀好奇道。 曹婶儿低声道：“他是同知的妻弟。” 同知官居正五品，仅仅一个妻弟，已经足够让曹家这种一方地头蛇恭恭敬敬的讨好。可见再如何有钱和有势力，在官员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 想他爹被人打，也不敢声势，若家中有这般人物，哪里会如此？ 蔡小满心底感叹，也难怪大家对权力的向往，确实十分诱人。 “婶儿，谢谢你。”蔡小满道，这种场合竟然会让她这个半大孩子去做里头的点心，虽说在饭桌上，比起其他菜式大家一般都不会怎么关注。可让她揽下来，可谓很给面子了。 也难怪之前曹婶儿和家里人闹起来，若不是曹婶儿地位不同，她不可能接下这活的。 曹婶儿微微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笑道：“这还真跟我没关系，是你手艺好。婶儿也不瞒你，起初啊就像让你做白天流水席的糕点，后来看到你做的水晶桂花糕，他们就改了主意。” “不管怎么，都多谢曹婶儿你给我介绍了这活。”蔡小满感激道，虽然现在还没有给她大红包，可若她这么小年纪出去给人帮工，忙活两天也是拿不到昨天那几十斤肉的价钱的。 曹婶儿心底熨帖，笑道：“咱们两家就不说这话了，你怎么教秀秀，我可是看在眼里的，这点忙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个时候，曹家的开饭钟声又响起来，只是没有人高声嚷着“开饭了”三个字。相较于昨天大家吃饭时候的狂野，今天每个人都斯文了不少，虽然不至于没有声响，却也着实安静。 这种氛围让蔡小满心底有点别扭，连带对桌上的美食都没有了什么兴趣。蔡小满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制作过于精致的饭菜，虽然她也是追求精致的西点师。可来到这里之后，享受到了大口吃肉的快感，爱好已经和从前不同。 这些饭菜漂亮是很漂亮，味道也很不错，可瞧见的时候心底只是会感叹真好看啊，仅限于审美而已。没有像昨天大盆肉一样，一看口水就忍不住流下来，让人充满食欲。 曹婶儿吃了几口，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东西是好得很，可我咋觉得就欠了点啥呢。” “不够痛快吧。”蔡小满道。 “对对对，就是这感觉。总觉得束手束脚的，很是不得劲。而且这些东西分量也忒少了，好像一口就能吃掉一盘。若都吃了又不妥，只能挖出一点点，太不尽兴了。”曹婶儿大大咧咧的，典型的曹家儿女。 王秀秀却觉得很有意思，她一直很向往这种整个气氛都很文雅的样子。每个人都很讲究，动作都比平时要慢一些。桌上精致的美食，让自己都跟着精致起来，不再像个野丫头似的。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若是能多来几次就好了。” 因为碍于大人物在，所有人吃饭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了昨日的热闹。 蔡小满有些失望，她实在喜欢昨天那种气氛。 不过等回去的时候，拿到了一个大红包，她就不这么想了。她这一趟来得也太值了，若是天天能如此，可就赚大发了。 回到家，蔡小满美滋滋的炫耀自己这两天忙碌的成果，就被蔡老根叫了过去。 “什么？！爹，你终于同意啦！”蔡小满兴奋不已，虽然知道蔡老根已经松动，可听到确切的答案，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蔡老根看她这个模样，最后的犹豫也没有了。 “不过你不能出面去做生意，你是个姑娘家，年纪又不大，还是莫要抛头露面的好。” 蔡小满猛的点头，她本就是个厨师，喜欢面对的是各种食材而不是人，自然没有意义。 “和外头联系的事，交给白面就好，我本身也不擅长这些事。” 蔡老根点了点头：“你切记住，亲兄弟明算账。不管你们现在关系有多好，关乎钱的事，就得明摆着来。别想着有交情，很多事就含糊过去。现在讲明白，以后才不会闹矛盾。为了些小事，失去了朋友，很不值当。” 蔡老根又说了很多注意事项，还是高氏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你真是说起来就没个完了，小满已经连着忙活两天了，你看她眼皮都快打架了，赶紧让她去洗洗睡吧。” 蔡老根这才放过蔡小满，眉间依然微微皱起，聚拢着散不去的忧郁。 蔡小满见状，蹲在他的腿边，道：“爹，有你们看着，我不会走错路的。” ☆、第 49 章 第二天一大早, 蔡小满就将蛮牛帮的一群小伙伴召集起来开会，一听到又可以继续开始像之前一样做东西卖, 大家伙顿时都欢呼起来。 “满姐，我们蛮牛帮又将重振江湖了！”铁锤握着拳头兴奋道, 一副豪情万丈的模样。 白面的眼睛发着光芒，他, 早就等这一天了。嘴里却非常淡定的开口：“我就知道咱们可以继续干下去，我这段日子一直没闲着，已经把以后的销路都给想好了。只等东西做出来，我挨家挨户去问就成。” 矮瓜从兜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张纸，如同捧着易碎的水晶一般小心：“我把咱们蛮牛帮的标志又给润色了一遍, 你们看看咋样。” “这是我新编的竹盒子，你们也提提意见。”胖球也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竹盒子，只有小孩巴掌那么大, 比之前的编织品都要漂亮。 瘦猴左看看，右看看，很是气闷道：“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讲义气，偷偷做了这么多事竟然也不告诉我！” “你好意思说我们？当我们不知道, 外头现在都还在传蛮牛香瓜子和月饼有多好, 这些传言哪里来的, 你心里还没点数吗。”白面直接白了他一眼，很不客气揭露他虚伪的面孔。 瘦猴嘿嘿挠头傻笑：“我就这么一说，没有想到大家暗地里都觉得咱们蛮牛帮的生意会继续。” “我反正就是管使力气，这种动脑的事你们来, 以后有啥叫我，我要是干不好，杀了我都成！”铁锤拍拍胸脯道，他虽然是现场唯一一个这段时日没有做什么准备的，可也不会觉得难堪，他以后卖力就是。 蔡小满不由莞尔一笑，喉咙有些痒痒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形容内心的感觉，一直单打独斗，如今有这么多人一起，为了一件事而努力，这种感受是从前不曾体会到的。 整个人变得踏实极了，心里更具有动力和底气。瞬间豪情万丈，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这种感觉和想要成为人上人的感觉是不同的。 满腔话不知道从何说起，憋了半天，蔡小满握拳高举：“蛮牛帮威武！” 虽然这台词很中二很尬，可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说谢谢，是对这群小伙伴的侮辱。他们并不是在帮她，而是作为一个团体，为了一件事而努力。若说谢谢，那就是把他们排到了外头，他们只是帮助者而不是真正的参与者。 “蛮牛帮威武！” 大家齐刷刷的举拳，小脸蛋兴奋的发光，眼睛亮闪闪的发出耀眼的光芒，跟传销团伙似的。 果然这句话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是最好的回应。 “白面，之前那家戏院和酒楼那边你今天再去确定一下，是不是还会收我们的月饼。”蔡小满没有多耽搁，就开始布置任务。 白面点了点头：“好，我下午再去一趟。” “若他们还愿意继续收，就约一个时间定下契约，最好能让他们交付一些定金。若是对月饼不感兴趣了，还有其他。”月饼的成本不低，而且为了口味更好，一般会提前两三天就要做好，方便回油等。食材也是早早买好，若是对方失约那么他们就要承担损失了。 一两家倒还撑得起，若是以后生意做大了，那这笔损失就非常可怕了。而且最好是能让对方先付定金，这样也能缓解前期的投资压力。 “成，只是那契约该咋办？”白面有些犹豫，他倒是可以去问家里的掌柜。他们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对这玩意还是很熟悉的。可是他还是不想动用家里的关系，不想让他爹觉得他离不开他。 可若是这个口都不愿意开，大家该怎么看他？若以后出问题，他更是难辞其咎。 “当然是找小鱼儿啊！”瘦猴理所当然道，说完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就说今天叫人的时候，好像忘了什么，我忘了叫小鱼儿了！他也是咱们蛮牛帮的骨干。” 大家顿时都反应过来，心底都懊恼不已。他们之前已经把小鱼儿当做自己人，结果这么大的事，竟然把他完全给忘了。这个秘密基地，小鱼儿都没有来过呢。 “哎呀，这事咱们办的不地道啊，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心底会难过了。”铁锤也懊恼不已。 大家伙虽然把顾怀瑾当做自己人，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和他们有所不同，所以今天才忘了叫他。这么久了，用上人家了，这才想了起来，未免也太不够哥们了。 蔡小满心底很是过意不去，她是一群人里和顾怀瑾关系最好最近的，结果这种事愣是把他给忘了。 “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吧，不管他一会啥态度，都是咱们该受的。”未犹豫，蔡小满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 没错，他们蛮牛帮的聚集地点在一棵老榕树上。 老榕树已经非常老了，要好几个人才能抱得住，被人称为老将军数。枝叶繁茂，他们就喜欢爬上去各自坐一个树杈，然后在那聊天说事。 巷子里的孩子没有几个是不会爬树的，就连胖球这种名副其实的小胖子，也能爬到最矮的树枝上，虽说每次都得有人在他屁股下面推才行。 这片地盘是他们蛮牛帮的，南三巷的孩子们平时可以爬，可别的巷子的人则想都别想，领地意识非常的强。不仅仅是孩子们，大人们有时候都会因为事闹起来，最后变成了巷子和巷子甚至街道和街道之前的争斗。 阳城民风彪悍，富贵人家好文斗，平民百姓则喜武斗。 一行人连忙赶到顾家，中途的时候，白面还不忘让每个人掏钱买了点小食，以做赔礼道歉。 顾怀瑾得知他们的来意，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你们之前说的好听，这么大的事，竟然就把我给排在外头了。好歹之前都是在我家做的月饼，忘记谁也不能忘了我啊。” 明明脸还尚且稚嫩，却透着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势。 大家伙心底一颤，不得不说顾怀瑾冷脸的模样很是吓人。让人有种好像做错事时，在父亲面前领罚的感觉，差点当场就给跪了。 一群人缩着脑袋，耷拉着不敢言语。 “这都是我的错，我是最不应该忘了你的。”蔡小满第一个站了出来，她是这群孩子的头，有这样的失误肯定是她，“我不求你能这次原谅我，不过你放心我下次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顾怀瑾闻言，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小伙伴们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气息都不同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并没有生气，不过被人遗忘到底不痛快。 孩子的情绪不会掩饰，尤其蛮牛帮的小伙伴，更是爽朗。一听到这话，顿时欢呼起来。 “小鱼儿，你生气的时候好吓人啊！”胖球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和惹其他小伙伴生气不一样，他有时候明明做错了，还梗着脖子不认错。可在顾怀瑾面前，没错都吓得觉得自己有错了。 铁锤也心有余悸道：“是啊是啊，比我爹生气的时候还可怕。”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说顾怀瑾生气，就跟大人生气一样。 顾怀瑾愣了愣，并没有像从前一样，因为大家的畏惧感到高兴。他觉得他做错了什么，朋友之间，怎么可以威压？他把从前在京城的习惯，也带了过来。 所幸蛮牛帮的小伙伴们都是大大咧咧的，并没有觉得如此有什么不对，气消了就好啦。 顾怀瑾敛了敛情绪，道：“契约的事就交给我吧，不过需等一日。我对这方面的律法并不熟悉，得翻查看看，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有你在，我们就不用担心了！”蔡小满肯定道，对他这方面的能力一点怀疑都没有。 这里能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可不一般，虽然有很多是读死书的，可能考上就说明在这一件事上很是擅长。他们的大部分精力都在钻研文字、文章上，也就更为通透。 对律法虽不似四书五经等那般重视，可只要有抱负想要为官之人，都不会忽视这方面的研究。顾怀瑾又为晋江居士的门生，即便自己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他的老师也不会遗忘。 顾怀瑾笑了笑，对此信心满满，又道：“不过若真的要订立契约，必须得找一个大人出面才好。” “我可以找我娘。”蔡小满顿了顿，“女子可以吧？” 顾怀瑾微微皱眉，道：“若为男子更好。” 瘦猴不解道：“满姐，你为啥不找你爹啊？” “我娘是我家管钱的，所以就想到她了，若是不方便就算了吧。”蔡小满也是突发奇想，不知道怎么方才说到要找个大人签订合约，脑子里就闪过了老干妈的头像，于是就脱口而出了。 签订合约的人，身份是不同的。 “女子也不是不成，若你真的想让你娘加入进来，那么就让她出面。咱们蛮牛帮可是有大前途的，这签订合约之人，以后就是咱们的总管事了。” 虽说这世对女子约束很大，可对于像高氏这种市井妇人相对宽松不少。 蔡小满想了想道：“我还是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吧。” 若是上一世，高氏肯定是最合适的人。高氏善于与人打交道，而蔡老根就是典型的技术宅。生意上的事，肯定由高氏出面更为稳妥。 生意场上，不管生意大小，都会有所计较，就要进行谈判。大家都会为自己谋利，如此也就会压缩对方的利益。 高氏平日最是精打细算，而且因为她娘家的影响，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这样的人，必然比蔡老根这种纯技术性人才要合适。 “嗯，这个确实得好好商量。咱们从前就是小本生意，若以后长期供货，就不像从前那般简单。会有很多细节上的事需要商讨，这契约大多都是要修改好几次，才能订下的。”白面道，他见过家里人是如何做生意，所以很清楚生意场上的会如何。 有时候那些穿着光鲜的人，就如同街上的大婶们一样，为了价钱的事争得眼红脖子粗，各种手段都得用上。 蔡小满也知道这个道理，虽说从不曾参与，却也大概知道一些。 只叹他们现在年纪都太小，走出去难以让人信服。否则的话，只需要让白面、铁锤出面即可。 白面机敏，铁锤那身架子让人不敢小瞧。 “虽说现在只是小生意，一步一步都得走稳了，以后省得出乱子。走，咱们去书房。”顾怀瑾说着就往外走，见大家伙都没动，连忙招手：“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 瘦猴望向内宅的方向：“会不会不方便啊？其实在这里说事也挺好的。” 大家来顾家也很多次了，顾家什么情况还是大致能猜到一些的。 “废什么话，赶紧过来！书房有笔墨，咱们既然开始就好好谋划，且记录下来，以防以后忘了。”顾怀瑾心底也清楚他们在意什么，也没多解释。 见状，一群人也就再无顾及，跟着一起进入内宅。 顾家因为多年未有人住，顾怀瑾又没有钱，所以已经有些破败。加之之前被糟蹋，更是让原本美景无从前模样。不过底子还在，又稍微收拾了一下，依旧能看出其中的不同来。 白面家里虽然有钱，家里的摆设比这里富丽堂皇得多，可到底商人之家，底蕴不足，虽瞧得出花了很多钱，却没有这种清雅之气。 尤其书房之地，徐徐凉风吹过，荷塘、竹林、假山构成的幽静小院，让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他们都不敢放声，生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 顾怀瑾见状，笑道：“不用这般小心，从前我与人讨论学问的时候，争执的时候，可不比街上那些大婶们砍价的模样好多少。” 大家闻言，顿时都放松了下来。 “这里就是书房啊？真是好啊。”矮瓜一脸羡慕道，他看着墙上的字画，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想要摸又不敢摸。 这个颜色真好看啊，原来还可以这么勾笔，他若也有颜料和画笔就好了。 “听闻你喜欢画画？我这里有些颜料，你可以拿去。”顾怀瑾道。 矮瓜的事是蔡小满与他说的，他也看过他的画，虽然因为条件受限颇为粗糙，却也看得出他确实十分有天赋。 矮瓜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这，这怎么能行，这也太贵重了。” “无妨，我的画技不佳，对此道也并无爱好。与其留着放坏了，倒不如物尽其用。只是这些都是我从仓库里翻出来的，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好不好用。”顾怀瑾有些不好意思道，若是从前，哪里会这么寒酸。 矮瓜很想收，可又觉得不太好。他喜欢画画，也就会去打听相关的事，很清楚这些物件是有多贵重，根本是他买不起的东西。所以他每次只能眼馋，却不敢肖想。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拒绝道：“还是算了，有了这些我也没纸，而且若是拿回家……” 矮瓜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了解他情况的人却明白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十几年前的东西，只要没坏，依然能卖出好价钱来。只怕他把这些东西拿回家，就会被他爹娘给卖掉了。 “你无需拿回家，放在我这即可。纸张也莫用愁，我有不少写过一面的稿纸，你若是不嫌弃可以用它作为练习。”顾怀瑾笑道，“况且，咱们就要开始做生意了，到时候你也有钱买些纸张。孝敬父母是很重要，可也可以留下一些给自己。” 矮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我可以来这里吗？会不会太打扰你？” “你也不是白来的，必要的时候，得伪装成我的书童。”顾怀瑾现在虽然落魄了，可架子还得撑住。他想要开辅导班，若其他人看他连书童都没有，难免看轻。 这年头表面功夫，还是非常重要的，可以省很多麻烦。 “我才不伪装成你的书童呢。”矮瓜摆摆手。 铁锤皱眉：“矮瓜，你这是怎么回事，顾秀才这是想帮你才这么说，你还拿乔了。” 矮瓜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我不伪装成书童，我就是你的书童啊！” “矮瓜，你学坏啦，竟然说话也大喘气了。”大家顿时明白过来，全都乐呵呵笑了。有的人直接用拳头捶了他一下，方才白让他们担心了。 大家一直觉得矮瓜天赋被埋没很是令人惋惜，他们虽然也没想着他会成为什么大画家，可若是能靠着卖画养活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矮瓜天生瘦小，力气活根本干不了，人也不够机灵，店小二这种事也做不成。之前卖瓜子，也都是大家带着，这才卖得还不错。可几个人他还是最少的，还很容易被人欺负。 他天生其实比较安静和内向，不过是喜欢和大家一起做一样的事而已。 “矮瓜，你跟着小鱼儿可不能只知道给他打杂，还要跟他读书才行。”蔡小满开口道，随即扫了在座每个人一眼，“所有人都应该每天抽一个时辰的时间，读书习字。” 现场顿时一片惨叫，一点没有‘哇，我可以读书了’的喜悦。 “我就不用了吧，我靠力气干活，识字对我没用啊。”铁锤第一个出声。 蔡小满直接一拳头过去：“还当不当我是帮主了？我让你们学，你们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学，一天至少学会十个字，若谁完不成，帮规伺候！” 读书识字的用处，她从前已经说过，他们心底很是明白。可人都有惰性，没到临头上要用，都懒洋洋的。就像蔡小虎，明明学的不错，每次被夫子夸奖的时候都得意洋洋的，比不过她的时候，心底很是气闷，暗地又去用功。可一听到要去学堂，还是觉得脑袋涨疼，得了一上学就不舒服的病。 所以她也懒得解释，直接暴力镇压。 大家伙顿时都蔫了，只能接受这种摧残。很久以后他们感谢这种摧残，才让他们的路走得更远。 “以后咱们在哪里干活啊？”胖球问道。 顾怀瑾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在我家了。也就我家有这么大的地方，其他哪里找去？” “不会打扰吗？以后用到的时间，可能会比从前长，东西也会很多。”蔡小满担忧道。 现在顾怀瑾的娘已经开始自己动手做饭，若他们还用他们家的厨房，那么肯定会撞一块。而且这不比瓜子，各种食材会很多。 “大厨房太大了，收拾起来很是麻烦，这灶我们也用不惯。后宅还有一个小厨房，我家用那个就好。”顾怀瑾怕她还有所顾虑，意味深长道：“现在不同之前了。” 蔡小满瞬间明白过来，看来顾怀瑾终于知道怎么治住他娘了。 如此甚好，不祈求她是个助力，好歹不要拖顾怀瑾的后腿。 经过一番讨论，接下来该如何行使一步一步的都给捋顺了，每个人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包括利益分成也都商量好。 大头依然是蔡小满的，其他人则平分。 具体细则虽未敲定，大方向却已经有了。明明是很小的生意，可那章程不比其他正经生意马虎，甚至更为讲究。 毕竟普通商人可没有像顾怀瑾这种秀才出身，精通律法的人坐镇。大多都是经验的积累，才渐渐完善的。 有了顾怀瑾，蛮牛帮可谓少走了很多弯路。虽说平时这些并不显，可真出问题的时候，就会明白这些不起眼的玩意有多重要。 蔡小满当天又亲自下厨请大家吃了一顿大餐，这次的菜谱直接搬了那天在曹家吃的那些，那天实在把她吃痛快了，很想让自己的小伙伴们也尝尝。 大家伙果然非常喜欢，个个吃得满嘴油，肚子圆圆的才离开。 蔡小满哼着歌回到家中，结果被家里的景象给惊呆了，叼在嘴里的草根都掉了下来。 ☆、第 50 章 “娘, 咱们家这是要改行卖萝卜和辣椒了吗？” 蔡小满一进门，就被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萝卜和辣椒给惊呆了。 这, 这，这也太多了吧！ 若是自家吃的, 得吃到猴年马月去。蔡小满有些哭笑不得，心底暗暗祈祷这并不是她娘囤货的习惯又犯了, 否则的话，她就是再好的手艺，也架不住天天吃这东西啊。 前一阵子她还未开窍的时候，她娘就囤了好多，他们一家吃了好长时间。不管怎么翻来覆去的做, 萝卜还是萝卜，啥东西吃多了都会腻的。 可惜，事不如愿。 “小满, 我跟你说我今天有多好运。我今天去西城门淘货，正好就遇到有人急着把萝卜和辣椒卖掉，价钱比其他地方卖的便宜一大半啊！” 高氏一脸得意道，一副占了便宜之后的激动模样, 整个人都泛着光, 好像赚了一百亿似的。 “娘, 可这也太多了吧？咱们家哪里吃得完啊。”蔡小满看着被萝卜和辣椒占满，不知道往哪里下脚的院子，真是一言难尽。 秦氏和蔡小雪也在家中，望向她都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真是不知道这么多的辣椒和萝卜, 高氏是怎么运回来的，从这里到北城门距离可不近。 北城门外大约两刻钟脚程的地方有个集市，是百姓自发而成。那里不用进城交入城费，也没有昂贵的摊位费等费用，所以各种东西的价钱会比城内便宜，只是一个月月初才开市一次。 乡下的农民经常在那个时候把自家种的东西，拿到那里去卖。只要开市，高氏基本都会过去瞧瞧，然后也不怕辛苦大老远从那边买一堆东西挑回来，就为了省点钱。 这些钱长年累月下来也有不少，可他们家之前的状况，其实也没必要这般辛苦。毕竟这来回就要好几个时辰，囤再多也没几个钱，还不够累的。 可高氏就喜欢去，怎么劝都没用。每逢这个时候，南三巷的一群大婶都会结伴同行，热热闹闹的，好像去参加庙会似的。每次回来，每个人都眉开眼笑的，逢人就开始炫耀自己买到的便宜货。 若是那个月去不成，高氏就跟错过一百个亿一样，会闷闷不乐很久。每次只要上街买菜，都会嘀咕几句，什么北城门外比这便宜多了，什么若是我上次去了，现在就能省多少多少钱了…… 成天就那几句话，在家里说还不算，出门也不忘找其他婶子们吐槽。一直到下个月初去成了，买到了便宜货，才会消停下来。 大家见她乐在其中，也就不再拦着。 蔡老根只是让她若是累了，别省着可以租个牛车或者驴车坐回来。高氏精打细算，而且身子骨确实好，从不曾坐过。 巷子里倒是有个婶子坐回来过，结果发现省的钱还不如车费钱，因此成为巷子里一大笑话。 不过那婶子并没有因此放弃，只要到月初，还是跟人成群结队的一起出门。月初去城北，已经不是简单的省钱了，一部分也是为了凑热闹，和上一世很多人对双十一的狂热有得一拼。 只要到那个时间，你不去买点什么，总觉得很亏似的。 “这有啥，萝卜弄成萝卜干，辣椒弄成辣椒干不就得了。”高氏不以为然道，还沉浸在买到便宜货的喜悦之中。至于其他事，一点都不着急。 “再说了，咱们可以当做礼物，分出去不就成了。像你外祖家啊，街坊邻居啊，一家送一点，怕是还不够自家吃了呢。” 秦氏忍不住开口道：“娘，和咱们关系好的街坊邻居，今天都跟你一样，往家里囤了一堆这些玩意。他们自家都剩出来，哪里还需要我们送。” “不送出去，咱们就慢慢吃呗。”高氏表情微动，随即摆摆手很是不在意道。 蔡小满好奇道：“今年萝卜和辣椒咋这么多，还这么便宜啊？” 虽说去年这个时候的价格，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可高氏以前再怎么喜欢囤，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买的东西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埋了。 今天这般，确实是太夸张了。 “哎，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那乡下的农夫真是不易啊。”高氏想到了什么，深深叹了一口气。 “去年雨水多，萝卜和辣椒都减产了，所以卖得很贵，不少农夫靠着这个挣了一笔。有些农夫眼热，今年也就跟风用自家的田地，种了不少。 哪里晓得今年大丰收，这两个玩意反而价格又贱了。一些人原本想等着价掉下来，不着急着卖，哪里晓得越来越低，这地里的东西又不能耽搁，只能急匆匆收上来卖了。量太大，能卖出去都不容易，也就卖不出啥价了。” 秦氏闻言，也开口道：“这事我前阵子也听人说过，听说有的地方嫌弃卖不出价，直接把萝卜和辣椒埋土里了。” “啊？！这不是糟蹋粮食吗，能卖一点是一点啊，扔了岂不是一文钱都挣不到了。”蔡小雪不可以思议道。 秦氏也很是扼腕，想到这么多东西被扔了，就恨不得现在就带着麻袋去装。 “我觉得世界上也不会有这么傻的人，只怕是别人乱传的吧。不过这两个玩意确实卖不出价也是真，我听说有个有好几百亩地的富裕人家，今年就种了点口粮，其他都种萝卜和辣椒去了，结果可是赔大了，好像连地都给卖了。” “我今天买的这家不就是，家里原本也颇为富足，算是一个小地主。他不听那老人说的，就想着挣钱，粮食基本都没种，全都去种辣椒和萝卜了，现在赔的连田税都要交不起了。”高氏摇头叹道。 “这种还罢了，再怎么着也不怕没饭吃。竟是还有那佃农，也租了地种辣椒和萝卜。虽说都是下等地，租金比正经田地便宜不少，可也亏得要卖儿卖女。” 蔡小满被惊到了，虽说荒年的时候，卖儿卖女的事从不少。可现在大丰收，也可能面临这样的危险，真是令人无限感慨。上辈子这种供过于求的事不是没有，虽然那些人也很惨，可对比这里还是稍稍好些。经济作物虽然会容易带来利润，同时也非常受到市场的限制。 尤其交通不便利的地方，周围的市场就这么大，运到远的地方成本增加也不划算。尤其这里信息闭塞，谁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能卖出价来。 “哎，只希望他们吃了教训，以后莫要再跟风种这些玩意了，老老实实的种粮食，总不愁卖的。”蔡小雪心底很不好受。 秦氏却摇了摇头：“那也好不到那里去，即便是种了粮食，若是遇到大丰收，那些米商也会压低收购的价格，那些农夫依然挣不到什么钱。丰收不肥农夫这话，便是这般来的。” 这话题过于沉重，虽然与他们无关，可听着依然让人不怎么高兴。其实莫说那些农夫，他们在城里也会遇到同样的事，只是表现的形式不同罢了。 什么行业若是太多人，也会出现这般情况。乡下的农人不明白，也是贪念城市的繁华，所以很多涌入城中。使得苦力的价格越来越低，生活也很艰难。 “所以说还是得有本事，像胖球家里不就是，手巧得很，编出的东西比别家都好。所以不管有多少对家，东西故意压得多便宜，也不会耽误他们的生意。”高氏深有所感，这年头只要能干，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不像以前战乱的时候，根本不给他们这些平民活路。 蔡小雪一脸自豪道：“别说别人家，咱们爹不也一样吗。这么多年没有锔碗了，可只要愿意动手，大家都乐意找他。我听说其他街道的人，听到他的名声，都专门跑过来给他补碗呢。” “就是钱少了些，若是爹能继续做那锔活秀，那就更美了。”秦氏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瞟了高氏一眼。 高氏哪里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心底很是不满。从前不显，自从家里发生变故，这个媳妇的小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了。总是明里暗里的想要说些什么，就怕家里少了养蟋蟀的进项，以后日子便得不好过。 从前婆媳之前也没少矛盾，可也就是生活上的一些小摩擦，即便是和自己儿女都难免，何况和这个外姓人。如今这做派，倒是越发让她瞧不惯，甚至觉得当初挑错了。 高氏眼看要动怒，蔡小满连忙开口道：“娘，这么多萝卜和辣椒，咱们得赶紧处理了。先不说怕放坏，都堆在院子里也碍事啊。” 经过方才那般闲聊，高氏脑袋也冷静了下来。看着满院子等你萝卜辣椒，也开始有些懊恼了。 她当时怎么就看着便宜，看着买菜的人不容易，就给买下这么多呢。原本她也没有买这么多，可看一家人都急的要卖儿卖女的，一时心软，就给收了。当时钱还不够，还是跟着一块回家拿的。 跟她一块去的街坊邻居也如此，不知不觉都买了不少。 他们家因为是两个院子打通的，所以还算宽敞。如今满满当当的，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咱们得好好想想怎么安排。” 大家伙全都开始发愁，蔡小满知道屋里还堆了不少，就觉得这些萝卜和辣椒不能都自家消化掉。他们家人口虽多，食量也大，可也吃不了这么多。虽然萝卜干、辣椒干能放很长一段时间，可也是有保质期的。 平时又还要吃点别的，她娘也不会因为家里囤了一堆，月初的时候就不去城北囤货，至多是少一些罢了。还是得销出去，如此才能真正解决这些蔬菜。 今年的辣椒和萝卜实在太多了，普通的衍生制品也容易卖不出价，须得好好想想。 “娘，我先做点腌萝卜吧。”蔡小满并未把想要做生意的事道出，因为实在不知这里的市场如何，担心到时候大家空欢喜一场。 高氏叹道：“这么多，家里的陶罐怕是不够用。” 若专门为了这些萝卜去买陶罐，又是一笔开销，而且还要占地方，以后又没有太大用处。 “我做的腌萝卜是当零嘴吃的，给大家尝尝鲜。做完很快就能吃，不能久放。”阳城的腌制品，基本都是为了方便储存蔬菜，而制作成的。都是用来当菜吃，很少是直接拿着吃当零嘴。 蔡小满做的是冰糖酸，则是纯粹的零嘴，用来送粥都觉得味道没有吃着玩好。不过这里的冰糖太贵了，所以她准备用的是白糖，品质差一点的白糖，价格会相对亲民一些。 白糖酸是用醋、辣椒、白糖腌制各种蔬菜甚至水果而成，口感香脆可口，又辣又酸，非常的开胃。是上一世的桂省，最被人喜欢的零食之一。 放入白糖的萝卜会更加脆口，口感会更好，只是成本也会增高。上一世有的铺子为了降低成本，会用糖精替代。 蔡小满有所犹豫也是因为成本关系，萝卜价钱毕竟比较低贱，若是价高了也不知道是否会有人能够接受。所以她打算先尝试做一些，到时候让白面和瘦猴他们去转一转，看会不会有识货的。 不得不说身边有几个能干的小伙伴，真是太让人舒心了。她只需要做自己擅长的，其他的交给他们就成了。若是什么都自己来做，她肯定会累死，而且很多事也不是她所擅长的。 虽然都是腌萝卜，大体腌制手法都差不多，可不同的部位不同的切法，制作出来的味道也是有很大差别的。有萝卜片、萝卜皮、萝卜丝、萝卜龙、萝卜粒等等。 一大块的萝卜片因为腌制时间比较长，所以最为入味，一般会配上剁碎的辣椒，一片上面布满了红彤彤的碎辣椒，瞧着就忍不住吞咽口水。沾着萝卜皮的部分，口感会更脆，中间部分则口感比较软，也更为入味。腌制时间过短则不熟，腌制时间过长则味道过头，味道就会过酸。 萝卜丝是制作时间最快的，当天做当天就可以吃。用醋、糖、辣椒等腌制，然后专门调一碗用香菜、辣椒酱、芝麻等汤汁。吃的时候，将萝卜丝放入碗中，用汤汁浇在上面，入口爽脆，又是一番风味。 萝卜龙则是一整个萝卜，左右切成薄片，中间轴心不断，拉开时宛若长龙。因为中间被切开，所以腌制时间比较短，比直接整个萝卜腌制要清爽脆口。 吃的时候，放入盒萝卜丝一样的汤汁里或者辣酱汤水里，沾到汤汁之后再入口。 萝卜皮则可以用酱腌制，与前面这些不同，里面会放入酱油等物，所以味道也会些许不同。时间依然需要把控，过早果断都会影响味道和口感。 蔡小满打算先做点萝卜丝试试，她从前很喜欢吃，不多的零花钱都拿去卖冰糖酸了。一直想要尝试做一次，却从不曾动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手艺如何。 第一次尝试，她只用了一根大萝卜。瞧着不多，切成丝之后也有一大碗。 腌萝卜的工序并不复杂，只是想要腌好，对醋、糖等的调配会比较讲究。蔡小满很快忙完，就跟着大家一起处理这些萝卜和辣椒。 目前他们暂时决定，制成萝卜干和辣椒干和辣椒酱。 活儿并不复杂，就是非常耽误时间，还要遭受生物武器的毒害。这里没有搅拌机，想要做辣椒酱只能动手切。累便是算了，那味道太刺激了。而且手还会沾到辣椒，整只手都在发烫，非常的痛苦。 蔡小满被呛得鼻子都有点不好使了，就试着尝了一口生的，这辣味还真是够地道的。 阳城人喜辣，在辣椒未曾传入的时候，阳城人就靠着茱萸呛出辣味。后来辣椒开始传开，阳城人就彻底爱上了这东西，越辣越觉得有味。 “啊切——我的天啊，这味道也太呛了吧。”刚下学堂的蔡小虎一回到家，就狂打喷嚏，整个人都不好了。再看到满院子的萝卜山和辣椒山，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娘啊，咱们上个月就快吃萝卜吃到吐，好不容易吃完了，你咋买得更多了啊。” “瞎叫唤什么呢，有得吃就不错了。卖给我萝卜的那些人，差点快要卖儿卖女了。你想吃别的，行啊，我把你给卖了，正好可以买一头猪回来吃个痛快。”高氏冷哼道。 蔡小虎连忙舔着脸道：“娘，今天夫子又夸我了，说我有读书的天分。” “我就知道我的仔仔是个厉害的！”高氏阴沉的脸顿时缓和过来，用指头点了点他的鼻子。 这可是泡了一天辣椒的手，蔡小虎直接被辣得狂打喷嚏，惹得一群人直笑。 即便被辣得够呛，蔡小虎经过厨房的时候，敏锐的嗅到一股异香，口水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蔡小满失笑，想想时间也到了，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嘴馋的，我腌了萝卜丝。” “萝卜丝？是要留到明天送早饭吗？” 蔡小满没有解释，直接盛了一小碗腌萝卜丝，淋了汤汁递给他：“这个是当零嘴的，你试试味道。” 腌萝卜丝发出浓郁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蔡小虎兴奋的接过碗筷，夹着萝卜丝吃了起来，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眼睛都眯了起来。 “姐，这萝卜丝也太好吃了吧！又香又辣又脆口。” 蔡小满也尝了一口，就是这个味！ “这酸辣的东西也别吃太多，省得一会肚子疼。”高氏看他狼吞虎咽的，连忙开口道。 蔡小虎这边点着头，可嘴里的动作却没有慢下来。 高氏一行人也拿了一碗尝了尝，全都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这么腌制萝卜还挺好吃的啊，不比老酸坛子里的差。” 秦氏也道：“还没有那么酸，当零嘴吃挺爽口的。” 得到大家的肯定，蔡小满也更具有自信了。蔡家人虽然只要是美食就吃，可口味还是很具有阳城人的特色，他们觉得不错，一般人基本都能接受。 有了一次经验，她更有心得。便是开始制作萝卜片、萝卜龙等，其他至少需要腌制两三天的时间，萝卜片的腌制时间是最长的，萝卜才能熟透。 第二天，蛮牛帮的人约到老地方见，原本在顾怀瑾家说话更方便，那里有纸笔，有什么重要的可以记录下来。可由于顾怀瑾从不曾来过他们的秘密基地，便是选择了这里。 “我们把你拉上去吧。”蔡小满扫了顾怀瑾一眼，瞧着就不像是一个会爬树的。 顾怀瑾顿觉被小瞧，冷哼一声，袖子卷了起来，后腿两步奔跑作为助力，然后抓住树干，跟一只猴子似的矫健的爬到了颇高的树杈处。坐稳之后，拍了拍手掌，高傲的抬高自己的小下巴。 动作迅速还潇洒，一看就是练过的。 大家纷纷都“哇——”的一声张大了嘴巴，很快纷纷鼓掌起来。其他人爬树溜大家不觉得有何，可这个人是顾怀瑾就不一样了。 虽说顾家现在落魄，可他们还是看得出他从前家境必是不错，又是京城来的，那行为气度和他们并不相同。再加上之前也听说过其外祖家当年风光，更觉得顾怀瑾不会像他们这么野，是个事事讲规矩的。 哪里晓得，竟是比他们还溜！不愧是蛮牛帮的人。 “厉害了，我的哥。”蔡小满鼓掌，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莫要以为读书人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若体力不行，科考根本熬不过去。”顾怀瑾一脸淡定，随即上下扫了一眼蔡小满，“说起来，若不是我从小就练功，那次你落水的时候，我还真拽不动你。” “满姐可沉了，有时候我差点都能被她给撞飞了！”胖球一脸羡慕道。 铁锤也点了点头：“满姐确实很结实，跟我们家的人一样。以后肯定会跟爹他们一样高大魁梧，必会打遍天下爱无敌手。” 其他人纷纷附和，目光中充满了崇拜。 蔡小满：…… 摔！会不会聊天啊，这是想要和她干架吗！ 作者有话要说： PS：冰糖酸真的很好吃，(?﹃?)。萝卜皮也很不错，写这一章的时候，一边吃着脆脆的萝卜皮，美滋滋。不过真的好贵啊，网上买的，湖南那边的，一小罐子就快二十块了，就那么几片…… 另，小时候我家自己做辣椒酱，用那个手动绞机架在凳子上这么绞啊绞，大约是有辣椒汁溅到椅子上，后来坐的时候，屁股会发烫，噗 ☆、第 51 章 蔡小满爬到了几人上头的树杈上坐下, 左腿曲着右腿伸直，左手搭在左腿上, 摆出一副霸道王爷的款来，务必让在座的人感受到她的威仪。 有没有感受到威仪不清楚, 可说话的时候要抬头，脖子比较酸是真。 蔡小满也没有废话, 直接询问起大家昨天工作情况，每个人进行简单的口头工作汇报。大家现在还不知道，今天是他们蛮牛帮的第一次正式工作会议，而这种形式后来也延续了下去。为后来的规范化管理，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让所有人都变得更加认真，不像之前一样，更像是玩闹而不是正经工作。 白面清了清嗓子, 开口道：“我昨天和瘦猴在南街道这边跑了一个下午，加上之前的那两家，一共拜访了五家店。那两家依然决定还要我们的月饼，对我们设计的模子和盒子都非常的满意, 只是他们都想要做独一份生意。” “独一份是不行的, 不过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时间里独一份, 过了那个时间，给别人的模子和盒子也会和他们家的不同。” 蔡小满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定了，虽然她脑子里有很多点心的配方，可只有量产才能利益最大化, 而且也没有那么麻烦。一家店的消耗能力还是非常有限的，若以后每家店都要独特的一种，那以后根本不够忙的。 私人订制可以有，但是价格必须得非常高。以目前他们的情况，不会有人愿意出这个价格。 “我们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当时并没有答应他，而是说回来与你商量。”瘦猴开口道。 蔡小满点了点头，对他们更加信任了，两人年纪虽不大，却机灵得很，不会让自己吃亏了，她想了想开口道：“今天你们再去找他们谈谈，至于多长时间，可以进行商讨，我的底线是不要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好。”两人同时应道。 “其他三家情况怎么样？” 白面和瘦猴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两人对视一眼，最终白面开口道：“明明之前都说有兴趣，可昨天真的去找他们了，那态度却又不明了，并没有想要合作的想法。” 白面心底羞愧，原本以为这段时间做了不少事，只要等蔡小满这边搞定，就立马能够步入正轨。没有想到，当初那些人说的好听，可真要合作了，态度立马就不同了。 虽面上说得非常好听，却始终没有松口。甚至还特意把他当孩子看，明摆着不信任他们。 “莫要灰心，做生意不就是这样，若这般简单，世界上也没有穷人了。”蔡小满看出他的低落安慰道，“这也不怪他们，咱们现在才刚刚开始，什么都没有，大家都在观望也很正常，省得要冒风险。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些，等熬出头来了，就是别人找我们，不是我们找别人了。” 白面和瘦猴顿时又变得精神起来，昨天憋闷之气全都散去。 “一般酒楼里都可以卖外食，只需交纳一定的费用，承担风险即可。若是酒楼不欲收购我们的点心，亦可我们自己到那里去卖。等大家喜欢上了，再去谈应是不同。”顾怀瑾开口道。 蔡小满想起之前一家人去酒楼，确实有外食。 “对啊！我咋把这事忘了，之前咱们卖瓜子不就是这么做的吗。”瘦猴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 白面也颇为懊恼，他被之前戏院想要合作的想法给带走了，忘了还能自个进去卖了。 蔡小满却想得更多：“之前我们也只是在戏院门口，并未掺和进去。酒楼里环境复杂，难免会与人有争执，到时候谁去卖才好？” 那些卖外食的多为成人，他们一群孩子，蔡小满还是有点不放心，而且人手也不够。若是请那闲汉，成本又会增加，他们一开始只怕支撑不起。 “这活让我来吧，你们每个人都有事要做，就只有我闲着。”铁锤开口道，“灶上的活我就会看个火，其他都不行。” 白面和瘦猴负责营销，胖球要编装点心的盒子，矮瓜给蔡小满打下手，确实只有铁锤闲着的。 “一个人也不够啊。”蔡小满有些犹豫，是否一开始就投入这么大。 顾怀瑾道：“一开始莫要太急，先一家店一家店的来。太多了，若是卖得不好，损失太大。况且，我们没有这么多本钱。” “是我急功近利了。”蔡小满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也是糊涂了，竟是最基本的都忘了。“对了，我昨天腌了萝卜，专门是当零嘴的，到时候也可以拿去试试看能卖吗。” “腌萝卜？”大家好奇道，若是别人说他们兴许都不太稀罕，今年吃萝卜都要吃吐了。尤其是矮瓜，因为便宜，他们家已经不知道吃了多久了，他这阵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变成萝卜的梦。 可从蔡小满里听到，立马就起了兴趣，对她有绝对的信任。 “我刚出门的时候，腌了萝卜丝，等我们说完事就能吃了。其他的至少要等明后天，你们都尝尝，看看能不能打开销路。”蔡小满心底还是有些担忧的，她计算了一下成本，若是想要赚钱，价格就不低。 不过这玩意可以小份小份的卖，量少也就不用太多的钱，听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坑。 “满姐做的肯定好吃！”胖球咽了咽口水道，压根看不出昨天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里一堆萝卜的时候，那绝望的样子。 胖球的娘和高氏关系也很不错，每次月初的时候，都会结伴同行，一起去买买买。 “这东西若是能有销路，我就不用每天吃萝卜了。”铁锤郁闷道，他娘也是淘便宜货狂热分子，买回来之后就后悔了，可又没法退了。 他们家虽然还算不错，可也不是那糟蹋粮食的。于是只能一边吃，一边做成萝卜干之类的。 若是能卖钱，到时候他家的萝卜也可以贡献出来。 “这几天我们主要联系有没有人收腌萝卜吧，只是需要让我们带着样品过去，才好吸引人。”白面开口道。他家倒是没有这些的困扰，家里虽然囤了不少萝卜辣椒，却是给那些帮工和佣人们吃的。 蔡小满点了点头，想了想道：“这个成本比月饼低，而且又不是饱腹的东西，兴许会比较好卖。” “等东西出来，我和瘦猴吃过了，再想想该怎么安排。”白面虽然对蔡小满做的东西非常信任，可不知道是何味道，也不好断定在哪里贩卖合适。 “是该这样。”蔡小满点了点头，转向顾怀瑾，“你那边怎么样？” “相关书籍我已经全都看过，且书写好契约范本，到时候只需修改细节亦可。”顾怀瑾道。从前他就开始学习律法，当时觉得自己学的还不错。可当真运用的时候，发现很多之前没有注意的地方。 他昨日研读的时候，甚至有些上瘾。律法之中有很多空子，一字就可以差万里。有些地方若是不注意，一个细小的疏忽，很可能就会让你从受害者变成了伤害者。吃透了律法，翻云覆雨都不为过。 “希望很快能签下第一份合约吧。”蔡小满祈祷，不过在这之前，她还得跟她娘好好商量商量。昨天她娘完全沉浸在萝卜和辣椒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功夫想其他。 一想到家里一股子的辣椒味，蔡小满就觉得想要打喷嚏。 最可怕的是，现在整个南三巷，甚至整条街，到处都弥漫着萝卜和辣椒的芬芳。 虽说城外的农人，因为萝卜和辣椒的大丰收导致利益受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这并不影响城内菜市场里这两个玩意的价格，虽说比去年低了，可比起外头卖的，直接贵出好几倍。 像高氏这种有闲工夫和力气跑这么远买萝卜辣椒的人还是不错，大部分都是在城里。而菜市场这些地方，有专人把控，不管外头卖什么，价格多低，拉到城里就会提价。 若你想要私自降价，这一片地方都不能混了。 外头的人想再城里买卖也是很难的，惹到了地头蛇，别说卖钱，兴许东西都保不住，还要被人打一顿。 丰收年不是没人发财，只是那些人都不是最为辛苦的农人而已。 “肯定会的！”大家伙都信心满满开口，“我们蛮牛帮干啥啥成！” 蔡小满在最后做了个总结，且将接下来大家的工作分配下去。若是外人听了，肯定觉得一群孩子很有意思。屁大点事，竟是闹得这般复杂，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了什么大生意。 不过这般做，清晰明了，各司其职。如今他们年纪小关系好，并不在意太多，可等这个真的成为他们以后要做的事了，难免会生出各种想法。如此，避免了今后的掰扯不清。 一行人跟着蔡小满回家，其他孩子还罢了，看到顾怀瑾的时候，高氏也不管自己正眼睛红彤彤的切着辣椒，连忙放下手中所有迎了过来。 “这不是顾秀才吗，真是贵客啊！”她扯下戴在脸上的口罩，这个还是蔡小满让蔡小雪做的。虽然捂了点，好歹不那么呛鼻。 昨天刚做成，今天就已经风靡整个南三巷了——主要是买了一堆辣椒的那些人家。 说完，高氏瞪了蔡小满一眼：“顾秀才上门，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说，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 “婶儿，不用这么客气。我和小满是好兄弟，跟胖球她们一样，随意着来就行。”顾怀瑾笑道，俊俏笔直的模样，十分的讨人喜欢。态度礼貌又不生疏，比起之前态度明显不同，更加的亲和没有距离感。 高氏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又是高兴又是郁闷。 高兴的是顾秀才和他们很是亲近，不枉她每次都让蔡小满去他们家挑水。郁闷的是，什么叫好兄弟？！她知道蔡小满个街上的男孩子们打成一片，虽然和其他小姑娘有些不同，却也没什么，毕竟如今年纪还小，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可现在拉着顾秀才也成了哥俩好，高氏心底就说不出的憋闷。 虽然总觉得顾秀才家里有不少麻烦事，也不是特别的满意，可还是把他列为了女婿候选人，现在倒好，称兄道弟了。 高氏已经开始发愁，依照这么下去，蔡小满以后还能不能嫁人了？她身上似乎有一种，能让人忽视性别的力量。若是其女孩子和男孩这么混一起，一定被说不正经，哪怕现在还小。 可换成了蔡小满，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高氏打量着自己的小女儿，模样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啊，皮肤很白，而且粉嘟嘟的，眼睛又大又圆，小嘴也挺好看，鼻子高高的，最要紧的是一看就是个旺夫的。在这巷子里，这样貌在同龄人里也是排在前头的。 怎么其他比她长得还差的女孩儿，小小的就有男孩子看到会害羞，就像小雪，很早就有男孩子说想要把她娶回家。也有些有男孩的娘，会旁敲侧击的想要跟她接亲家。 她现在为蔡小雪发愁，完全是不知道选哪个最合适。 可蔡小满却完全不同，以前傻的时候就不说，现在不傻了还特别能干。可大家伙看到她，还是不往那上头想。 男孩子见到她，就想约她打架，或者直接叫她姐，哪怕比她年纪还大。大人们也不把她列入想看的名单之中成了游离在外的存在。 以后莫不是要招个上门女婿吧？ 蔡小满见高氏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便是道：“娘，我带他们进去了。” “你先好好招待着，我出去买些东西。”高氏把身上围裙卸了下来，“今天都在我们家吃饭了，让小满给你们做好吃的，我去跟你们家人说。” “婶儿，我想吃猪蹄。”胖球毫不客气开口道。 瘦猴也道：“我要吃鱼，满姐之前就说要给我们做什么酸菜鱼，现在都没吃到呢。” “我只要有肉，不是萝卜就行！”铁锤也开口道。 一群孩子也不客气，直接就报菜名了。几家人不仅孩子玩到一块，大人们关系也非常好。以前若是谁家忙的时候，把自个孩子放到其他家里头帮忙照顾的事经常有。平时有什么活要帮忙，大家也都非常积极上门，远亲不如近邻意义也就在此了。 所以都混熟了，跟在自家里一样随便。 只是矮瓜家里比较穷，家里没啥好吃的招待，就没法像其他人一样理直气壮，可高氏从不曾遗漏他，每次都会询问他的意见。即便他羞涩不说，高氏知道他喜欢什么，回头也会给他买回来。 “你们几个差不多就得了。”白面没好气道，他家里和蔡家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好，从前还有些来往，自从他娘去世之后，就没有什么交情了。 蔡家人心疼他从小没了娘，后娘又是个喜欢生事的，所以对待他会比对其他孩子更上心。白面心底一直惦记着，蔡家如今的情况他十分清楚，不像从前那般宽裕。 高氏这次囤了这么多萝卜辣椒，固然有贪小便宜的成分，可说到底也是家里进项少了，就开始有些慌了。一看到有便宜的东西，就想着赶紧买回来，给家里省些钱。 现在若是再像从前一样，一来就想吃大鱼大肉，他担心会给蔡家增加经济压力。 高氏哪里不知道白面是何想法，更是心疼这孩子。早熟的孩子，多半家里不太平。尤其这种心思细腻的，更是如此。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这孩子又跟婶子客气了，我以前怎么说的？你们好久没来婶婶家了，今天想吃啥尽管说，不吃痛快了，谁也不能出这个家门。” 其他几个依然一团孩子气，一听这话顿时欢呼起来，根本没有像白面想得那么深远。 白面微微皱眉，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咱们好好干，生意好了，有钱赚了，也就不会为难了。”顾怀瑾在他耳边低声道。 白面微愣，没有想到和他接触时间最短的人，反倒看出了他的想法。他很快缓过神，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件事。 高氏并不是心底没分寸的，蔡家也还是有家底的，也不至于吃顿好的，就把家里吃垮了。 他们只要生意做开了，挣到的钱，可以摆好几桌了。 思于此，白面这才释怀了，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回头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 腌萝卜丝不仅征服了蔡家人，蛮牛帮的孩子们也很是喜欢，嘎吱嘎吱吃得非常欢快，连那又甜又酸的酸水都不放过，每个人喝了一大碗，直接把蔡小满做的一大碗全都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汤水都不剩。 “你们小心肚子疼啊。”蔡小满见他们一碗一碗的喝着酸水，担忧道。 “真是太好吃了，原来萝卜还能这么腌，还带点甜味呢。”胖球抹了抹嘴赞叹道，大家对腌制品并不陌生，可这么腌而且腌得这么好吃的，绝对独此一家。 作为一个从小就开始大街小巷窜着寻美食的人，胖球有绝对的发言权。 瘦猴也点头道：“像这样腌制的确实少，即便有也没有这么好的味道。” “那当然，我舍得下料啊。”蔡小满现在对自己的这么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经过调整，今天的味道比昨天更好了。 不过依然有些不放心问道：“你们觉得能卖吗？” “能！”大家伙异口同声的应道。 “这玩意可不便宜，就这么一碗，我可是用了不少糖呢。这么一点至少卖五文钱，我们才有赚头。” 大家顿时眨了眨眼，虽然都信心满满，可以被价格给吓到了。虽然很多零嘴都这个价钱，可这个萝卜也太贱了，看着不像贵的东西。 “在外头卖怕是比较难，可若是放在酒楼里这个价钱根本不算什么。”顾怀瑾开口道，他虽然对阳城的酒楼并不熟悉，可他在京城的时候，经常和饕餮投胎的老师经常光顾各种酒楼。 两个城市的繁荣程度是差不多的，甚至于这边的富商比京城要多很多，只是权贵都聚集在京城。 富商和权贵虽然很是不同，可都是舍得花钱的主，所以情况应该差别不大。 “能上酒楼的都是不差钱的，平时大鱼大肉也吃惯了。这东西酸辣爽口，餐前可以开胃，餐后可以消食，应是很好打开销路。” 酒楼里也有腌制的开胃菜，但是一般都是咸辣类型，都没有像蔡小满做的这般好。蔡小满做的更加脆口清爽，吃多也不会觉得齁着。 “会仙楼两人一桌的菜至少都要花一百两银子，咱们就几文钱，跟白送一样。”白面也信心满满，若是拿出去卖，兴许还要有所担心，若是放在酒楼里，就没啥担忧的了。 这东西味道很重，只要一打开满屋子飘香，让人忍不住流下口水。只要能进去，就不愁销路，比起月饼更加保险。 “我觉得月饼兜售一开始无需太多，重点还是让酒楼直接订货。一开始咱们也不贪大，就先从这个腌萝卜开始吧。”顾怀瑾又看了看其他腌萝卜，虽然没有尝到味道，却非常的充满信心，便是提议道。 大家都纷纷点头，虽然大家都很想做大生意，可也知道从小开始更为稳当。 “成，一开始就先这么干吧！”蔡小满没犹豫直接同意了，“白面你再和那两家周旋，咱们一开始就先做他们的生意，等作出点名头了，你们再去别的酒楼才有能说的话。” 白面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是。” “瘦猴，你去打听可以进去卖外食的店，若是对方同意，记着把各种情况都要记下，包括生意怎么样、各种东西的价格、以及入场的价格等等都得查探清楚。” “除了小鱼儿，其他人则做好要出去兜售的准备，以及帮我处理这些萝卜。” “是！”胖球、矮瓜和铁锤齐齐应道。 顾怀瑾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以后契约就归你了。”蔡小满想到什么，眨了眨眼，笑道：“还有，负责吃。”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昨天写的冰糖酸是广西那边的，网上没有买过那边的口味，因为我喜欢吃的都是新鲜腌好的，刚刚熟透没多久是最好吃的，一般在摊子上吃比较好，比较爽口，所以没有网上买过（我个人觉得封闭闷着就不脆了，没有试过，自家都是大碗里腌制的，和酸坛腌制的口感会不一样，就偏执的这么以为了。后者虽然也好吃但是失去了蔬果的那种清爽，属于另一种口味了） 网上买的是湖南那边口味的萝卜皮（店家是这么说的），是一家叫徐老板的店（不是打广告，我真不认识老板，嘤嘤嘤），这一批微辣都挺辣的，放置一天吃更入味。我看评价有人喜欢有人一般，我是蛮喜欢的，不过和广西冰糖酸不太一样。 ☆、第 52 章 顾怀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听着挺爽，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吃？” 蔡小满笑着重重点头。 “这事交给我啊！小鱼儿这身板能吃多少, 换我更合适啊。”胖球急哄哄的毛遂自荐。 蔡小满一脸认真的上下打量着他，最后摇了摇头：“我说的‘吃’, 你还真不行。” “为啥啊？”胖球不解，嘴巴都撅了起来, 心里很是委屈。那幽怨的模样，非常的可怜。 “跟你开玩笑的。”蔡小满见状不在逗他，“小鱼儿交往的都是屡次不中参加科考的读书人，家里都不会太差，才能支撑得起。” 顾怀瑾听到这里, 便是知道是何意思：“我明白了。” 他说完这话就沉默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胖球不明所以，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啊？我怎么不明白啊。” “这都不明白, 就是让小鱼儿在这些人面前吃这玩意，让他们馋了嘴，以后不就有销路了。”白面白了他一眼道，“读书人有自个的小圈子, 到时候很容易一传十十传百。” “这主意不错啊！”胖球兴奋道。 这里的读书人跟风也是很严重的。 “这般会不会不妥？小鱼儿毕竟是秀才, 若是沾了买卖, 怕是对名声不利。”瘦猴开口道。他对读书人这个群体虽未曾深入过，可基本的事还是明白的。 读书人最是清高，若是沾染生意，必是会道其充满铜臭之气, 被人瞧不起，于日后非常不利。像顾怀瑾这种的，还是很少的。有些读书人讲什么的气节，宁可饿死也不会沾染这些。 刚开始他们与顾怀瑾不亲近也是这般，觉得就不是一路人，后来接触方才发现，他并非是那迂腐之人，这才真正接纳的。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担忧起来。 倒是矮瓜笑了：“你们咋比我还傻啊，满姐都说了是让小鱼儿负责吃馋人，又不是让他跟我们一样去兜售。把人馋到了，问哪里买的，我多嘴说一句就行了啊。” 矮瓜现在已经迅速进入了成为顾怀瑾书童的角色中去，他和顾怀瑾已经约好，每天都抽半个时辰的时间去跟他学字。若是需要他的地方，只要家里不忙，就会出现。 他现在每天都能摸到心心念念的笔和墨，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帮顾怀瑾磨墨和洗笔，可依然令他兴奋不已。他现在可以每天伺候它们，就知道他们的属性，才知道如何下笔。 磨墨也不是简单的事，也能从中知道就很多的东西。洗笔也可以从中知道不同的笔是什么样的，不过才一天功夫，矮瓜就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更别提，顾怀瑾还让他也开始练习握笔写字。虽然他因为心疼纸张和墨水，用清水替代墨水，如此能反复使用，可依然可以感受那种握笔的触感，有很多心得体会。 给顾怀瑾当书生，根本不是去干活，而是去学习和享受的！ 矮瓜心底很感激顾怀瑾，所以一心想要为他做事，对于他的事也就比较上心。因此，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对哦！”瘦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个主意真好，到时候你还可以积极帮忙，那些人看你买回来，还不好意思不买了。读书人最好面子了，这点便宜硬是不好意思占的。小鱼儿不好说的话，你机灵点提一提，生意就肯定能做成了。” 矮瓜猛的点头，心底已经想好到时候怎么做了。 “你记得莫要太过了，都不是傻子，被人瞧出来就得不偿失了，我们就是顺带多一条路而已。”蔡小满道，这不过是顺带罢了，一切还是以顾怀瑾名声为先。 顾怀瑾笑道：“无妨，即便大家知道是我也没什么，谁家里没点产业。” “还是不要了，低调赚钱更好。”蔡小满摇头道，这小打小闹的，说出去也不好听。钱要挣，名声也得要，这又不冲突。 她也是看顾怀瑾如今已经开始跟阳城读书人有来往，出入顾家的人明显增多不少。之前他们挣的钱虽然不多，可在家里招待客人还是足够的。 这当然也有她的功劳，只要顾怀瑾那来客人，她就会做一些物美价廉的小点心等，顾怀瑾只要准备比较好的茶叶即可，成本相对低很多。 不管什么时候，交朋友也是需要投资的。顾家那大宅子还是很忽悠人的，顾怀瑾以前的衣服也都还在，全都是好料子。有些短了的，她拿回家给蔡小雪用两件衣服改成一件。 不得不说，蔡小雪在女红上非常具有天赋。若是她，先不说绣得歪歪扭扭，她也就会粗暴的拼在一起，估摸比街上的乞丐好不到那里去。 可蔡小雪却不然，哪怕是色彩图案非常大的衣裳，她也能完美的拼在一起，好像故意那么搭配一样。对色彩、图案等非常敏感，具有极强的审美。 这是一种天赋，对美的敏锐触觉。 蔡小满其实只是知道蔡小雪比较厉害，织布比普通人都要快要好，现在还学了很多复杂的图案。如今家里的新衣裳基本都是她做的，明明和别人差不多的款式，可总能弄出点不同来。比如袖口上绣一点小花等等，让整件衣服的品质都上升了不少。 不是专门的绣娘，普通人家一般很少能学到什么厉害的花样。高氏和秦氏在这上头都不是手巧的，只教了最基本的缝缝补补，绣花都是不会的。全都是蔡小雪看别人和自己摸索出来的。她不会简单的临摹，而是会加入自己的想法以及根据具体的物件去设计。 她脑子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想弄得更好看点而已。 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手巧的，可因为条件受限，这里的针线、布匹也是很贵的。花费太多的钱和精力在衣裳上，大家总觉得不值当，除了过年过节和出门拜访的衣裳，平时的更注重干净、整洁、舒适和耐磨。 最后一个往往是最重要的，所以蔡小雪再手巧，条件受限发挥也就没有那么大。 之所以会让蔡小雪去给顾怀瑾改衣服，完全是因为蔡小满的吐槽。 顾怀瑾从前的衣裳料子还是非常好的，只是小了不能穿了。从前他的衣裳都是他娘置办的，可他娘从前也是让人拿回样子，挑选好让下人们去买回来。 夏氏虽也是个手巧的，从小就跟有名的绣娘学过刺绣，也会裁剪衣服。可她学的是从整块布料里裁剪下来，然后缝制而成。平时也不会亲自动手，只是表现一下贤良，偶尔当做乐子一样做一些罢了。这种改衣服的事，从小生活富足且被家里人娇惯养大的她，压根就没有这个概念。 就觉得衣服小了，就该扔了换新的。衣服还可以改？这也太神奇了！ 其实她对衣服就没有小这个概念，因为从前都是下水了两三次，颜色不够鲜亮了就给换了。有些衣裳甚至就穿了一次，就不再穿了。 顾怀瑾出生的时候，条件比夏氏还好。夏氏好歹从前也是在这平民小巷子里长大的，虽说基本没怎么出门，对外界不了解。 顾怀瑾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考上了举人，全家已经搬到了京城。为了更加贴近那些达官贵族，他的外祖花了大价钱在富贵人家聚集地买了宅子。衣食住行都非常讲究，生怕别人瞧不起。 他是纯粹的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又是个男子，更不知道这些了。 衣服开始短了，第一反应就是要买新的。但是他对阳城这些都不熟悉，如今又没有什么钱，就想询问蔡小满哪里有比较便宜又不太差的店介绍。 蔡小满知道他的好衣裳都穿不成，若是拿出去卖又不妥当，心底那叫个可惜，便是找蔡小雪说了。其实蔡小满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她上一世虽说一开始家里情况不好，可她奶奶也没有给她把小了的衣服重新拆了做成更大的。至多是拆了当抹布或者缝制成内裤内衣什么的。 那些都是简单的，这里的衣裳要复杂得多，尤其是顾怀瑾的。 而现在的衣裳也是又改的，可她以前就没有注意过，有衣服就穿，和以前不一样的就是新衣服，压根不注意这种事。 蔡小雪一听，犹豫了一会便是主动提议。她虽然心底也有些担忧自己若办砸了会怎样。毕竟都是上好的料子，是从前她在店里多看一眼，都被那店小二送白眼的。 可这些衣服放着也可惜，不如让她试试。 顾怀瑾的那些衣服都穿出去过，若是拿出去典当，被人知晓也会是一件麻烦的事。 现在虽然落魄了，可范儿却不能落下。世人皆有势利眼，尤其顾怀瑾以后是要开辅导班的。若是大家知道他落魄，必是觉得他是为了钱才如此，就会被看轻。 这里的名声是有实质性的好处的，他要收费教导，得别人舔着脸过来，而不能反过来。否则不仅名声受损，价格也被压低了。 简言之就是得装逼，又立又婊。 我不缺钱，你们非要送我钱感激我的教导，那我也没有办法。我透露的可是考场绝密，不给多点当做谢礼，打发叫花子吗？ 蔡小满将这事转达了，她明显看出顾怀瑾很是可惜的，认清了现在的状况，就不会计较旧衣服改的。 顾怀瑾一听，果然眼睛一亮，立马把自己小了不能穿的衣服都给她带回家。虽说很多衣裳都没有拿过来，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已经非常多了。 蔡小雪一看到这些衣服，整个人都快魔怔了，一连好几天饭都快不想吃了。 高氏他们知道是为了顾怀瑾，更是支持，不需要她干家里的活，而是务必把衣服改好。 十日之后，蔡小雪终于弄好了，让蔡小满眼前一亮。完全看不出是几件衣服拼起来的，不同的布料搭配在一起，非常的和谐，相得益彰，又不会显得过于花俏。 沉稳、飘逸，又具有美感。款式也是现在阳城时兴的，很多富贵人家的公子，如今都喜欢。而且还有自己的小特点，又不会过分。 顾怀瑾看到的时候，也愣住了。尤其一些衣服他很少穿过，所以并没有什么印象，看到那些的时候，还以为蔡家人看他如今情况，专门替他买的新的。 他的衣服很多都非常的新，改了之后就跟新扯的布制成一般。 蔡小雪把他的衣服都给改了，顾怀瑾靠着这些衣服，让人都不敢小瞧。 纷纷觉得他是个有学问的，之所以教导他人，不过是比较热心看不过去他们在走弯路，想要广交好友罢了。 顾怀瑾来阳城的时间虽不长，大家对他在京城的事也不太清楚，可名声在圈子里却非常的好。 很多人包括已经考取功名的秀才甚至举人，都喜欢找他说话。 阳城学风虽浓，甚至比京城的读书人还多。可到底那是天子脚下，科考相关信息还是京城更多。只有摸清楚状况了，才不至于眼前一片黑。 顾怀瑾虽未说自己是晋江先生的关门弟子，可透露出的信息，让众人知晓他非泛泛之流，在京城是有门路的。 所以，顾怀瑾格调不能被这些小生意拉下，在外头一定得像那么一回事。 瘦猴拍了拍自己瘦瘦的胸膛：“对，反正还有我们呢，这种事由我们出面就好。” “话说，咱们能不能再加一个人啊？”铁锤说完觉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要是不成就算了。” 白面微微眯眼：“铁锤，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不干脆了，这可不像你做的事啊。” “我，我就随便那么一问。腌萝卜成本比点心低，又和酒楼的饭菜不容易重样，所以想着多个人多跑几家也挺好的。”铁锤耳根红了起来，声音底气有些不足，和平时直来直往很是不同，明显有什么事瞒着。 大家伙全都注意到了，摆出一副审视的模样。 最终，铁锤自个守不住，主动承认道：“你们还记得燕子吧？我也是看她们家不好过，所以才想着帮衬一把。” “燕子？”大家顿时想起来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孩，纷纷好奇，胖球问道：“你和她还有联系啊？说，你们到底啥关系，不会是想要娶她当婆娘吧？” 南三巷距离燕子家有段距离，所以那次之后几人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没有想到铁锤竟然闷不吭声的，竟然背着他们一直和燕子有来往，这里头没点事，鬼才信呢。 胖球这句话顿时掀起了千层浪，整个厨房叽叽喳喳一片。 “我想起来了，你那天还抓了她的手呢。” “哇，铁锤，你成婚未免太早了吧，不会明年就有娃娃了吧？” “铁锤，没看出来啊，你竟然是这种人，还没有立业你竟然就自个偷偷成家了！” 燕子只是身量小，其实和铁锤一般大，可以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铁锤听到这些，刷的一下脸变得红彤彤的，头顶都快冒烟了。“你，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跟燕子才不是那回事，我就是看她可怜而已。” 他越是这般说，一群人起哄得更厉害，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铁锤最后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声：“你们都给我住嘴！不是那回事！” 这一声把大家的耳朵都给震聋了，铁锤脸上都爆出青筋了。 大家看他恼羞成怒了，这才住了嘴。 “到底怎么回事啊？”蔡小满问道，铁锤做事是有分寸的。他们现在的情况，还没发请外人，他会提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我前阵子不是给家里人送货，正好路过他们家了，她叔叔想要抢他们的房子。” “真是太恶心了！孤儿寡母的，还要赶尽杀绝吗。” “可不是吗，好歹是一家人，怎么能这样。” 这事大家伙都知道，再次听到很是气愤又无能为力。 “怎么回事？”顾怀瑾问道，瘦猴将事情原本告知。 他想了想道：“若是收养族里的孩子，那么他们家就是后继有人，有谁想要抢房子，只需告于宗族或者官府。” “对，他们家是有这个想法，可是现在没钱啊。”铁锤点了点头，“族里有合适的孩子，可那叔叔说她们自己都揭不开锅了，再领养，岂不是要生生把人饿死？提议把自家孩子放入燕子家里，但是自个养着，两全其美。” “然后再把她们赶走？真是打得好主意。”蔡小满冷哼，心底蠢蠢欲动想要套人麻袋了。 铁锤气愤不已：“还想把燕子他们几个女娃娃卖掉呢！” 燕子实在是委屈和受到了惊吓，所以什么事都与他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叔叔越发不掩饰了。 “所以你想要给燕子找活计？” 铁锤点了点头：“不管后面咋办，她们家确实很需要钱。” “让她加入进来吧，赚多少都给她。”矮瓜是个心软的，听到这话就忍不住开口，说完觉得不妥，怯怯的看着在座的人。 蔡小满已经做了决定，但依然开口征求大家的意见：“如果你们没有意见，那么扣除掉成本，剩下的都可以给她。” “我们同意！” 大家非常的齐声，没有任何异议。 “铁锤，你去告诉她，若那叔叔逼人太甚，我可以给她们写状纸。”顾怀瑾道。 大佑讼状之风虽胜，可对于大部分平头百姓来说，事情闹到官府那里，还是非常了不得的。不管官府如何态度，如此一来会让族里重视，毕竟这种夺人家产之事可谓一族之耻。闹不好整个族的名声都受损，无人敢嫁女进来。 铁锤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重重的点头：“好！我回头就告诉她去。” “你不要告诉她成本多少，她是个有骨气的，到时候怕是不会收。”蔡小满想了想又道：“你让她在酒楼卖了几天之后，若是能让酒楼直接订货，那么卖出去的都有提成。”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若想长久的扶助，还是得有长远的打算。 最重要的是，燕子是个能干且肯干的，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活得很好，而不仅仅是别人的怜悯。只有如此，才能更加自立自强，不能全靠他们的帮衬。 “联系的店家越多，提成拿的也越多。要是卖得顺利，也可以让她发展下线。” “下线？” “其实也跟咱们一样找帮手，只是给帮手的钱要更少一些。”蔡小满将下线的定义大概解释了一下，不仅仅是为了燕子，也是为了给大家提供一个思路。 现在这点小生意当然是用不上，可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将管理的理念慢慢渗透，以后行为处事的时候，也会多一些考虑。 将明天的事大概安排了一下，高氏也从菜市场回来了，菜篮子里满满当当。 “小满，这些都给料理了，我去把咱们家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杀了，今天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婶儿，这些已经够了，不用再杀鸡了。” 高氏摆摆手：“够什么够啊，我们家好久没有吃过大餐了，总觉得嘴里没味得很。今天正好趁这个日子，好好吃一顿。你们的生意不是要开始了吗，这是给你们庆贺的，希望以后大吉大顺。” 都已经这班说，大家再没有异议，积极的给蔡小满帮忙。 顾怀瑾也撸起袖子想要干活，直接被高氏提溜了出去。担心顾怀瑾别扭，就把提前下课的蔡小虎提溜过来，直接让顾怀瑾教导他功课。 蔡小虎的内心是崩溃的，夫子临时有事提前下课的那瞬间，他欢呼最大声，哪里晓得回家还有一个小夫子等着！早知道在外头玩了之后再回来了。 可当他知道今晚又大餐吃的时候，那点郁闷瞬间散去，咽着口水开始做起了功课。 蔡家的大餐非常简单粗暴，就是肉肉肉！ ☆、第 53 章 矮瓜看着满桌子的饭菜, 吸了吸口水，感叹道：“我家过年都吃不了这么好的。” 他们家过年也就是杀一只公鸡或者不下蛋的老母鸡, 用鸡汤打边炉烫菜吃，荤菜一般就那只鸡, 家里人多，一个人就能分一小块。 大年初一的时候, 每个人能分到一个染红的鸡蛋，这就算是过年了。 更多的基本不会有，他们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新衣服了，都是改改补补继续穿。 像这么一大桌子的荤菜，在他们家真的只能在梦里见过。 酸菜鱼、红烧猪蹄、芋头扣肉、排骨萝卜汤、白切鸡、干笋炒腊肉还有蒸腊肠。每一道菜都是荤的, 还都是大块肉类型，量特别的足。他们今天虽然人多，可实在是量大, 每个人都能吃得满嘴油，好几天都会散不去肉味。 就算不是蔡小满的手艺，厨艺差不多的人做出来都让人口水直流，更别提蔡小满动手。而且这一次她的烹饪手法是借鉴了曹家的, 不讲究精细, 满眼都是大块肉。 蔡小满觉得平民家里还是这种类型的饭菜更吸引人, 过于精细反而让人吃饭的时候放不开手脚，被迫细嚼慢咽，反倒吃不出味道来了。 就像曹家那天的满月酒，满桌美食绝不是味道不好, 细细品味绝对是人间美味，可就是少了些气氛。他们这些俗人，精神境界还不能达到不愁温饱，富得流油所以越发往精细走，探索更精致美味的境界。 “那就多吃点，你瞧瞧你们几个，就你最瘦最小。”高氏直接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 矮瓜不是第一次来蔡家吃饭，知道高氏有多热情，可依然很害羞：“谢谢婶儿。” 他心底很感激，他们几个小伙伴知道他家里不好，所以总是把好吃的带给他。 “娘，我也要！”蔡小虎也眼馋得不行。 高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别吵，另一个鸡腿是给你三姐的。” 蔡小虎一听这话，顿时不再吭声，他可不敢说不给三姐，以后就没好吃的了。 “小虎，我这个给你吧。”矮瓜想要把自己碗里的大鸡腿分给蔡小虎，还没等蔡小虎反应，就被高氏拦住了。 “你管他做什么，婶儿给你你就拿着。这里这么多肉呢，哪里会缺了他的。” “我不要你的，我吃扣肉！”蔡小虎虽然眼馋，却也不是个小气的。他夹了一块肥而不腻的扣肉，咬了一大口，顿时满嘴的油。 嚼了几口还不忘对着蔡小满翘起大拇指：“真香！” 芋头扣肉是用大芋头和五花肉制成的，肉和芋头都切成巴掌大、小指宽的模样。先把肉块放入用桂皮、八角、酱油等卤肉汤料里，先大火煮开后小火煮两刻钟。最后和芋头一样，都用热油炸锅，最后将两者逐块间接的排放在碗里。最后再用调制好的汤汁浇在上面，蒸煮半个时辰。 这道菜最大特点莫过于肉又大块又香，咬一口满嘴油，芋头也沾染着肉香，口感软绵。蔡小满以前只喜欢吃里面的芋头，对扣肉望而却步，可现在连着吃几块都不会觉得腻。 “大家都快点入座，赶紧吃起来。”高氏招呼着大家，“现在天气冷了，炒菜容易放凉。” 大家也没客气，纷纷入座。 “顾秀才，你往那边坐，这边烟大。”蔡老根指着他对面的位置道。 原本顾怀瑾就有些拘谨，刚找到个地方想要坐下，就被这么一说，顿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从不曾在这种火塘边上吃过饭，坐的还是矮矮的草墩子。其他人来过好几次，所以并不陌生，唯有他很是不知所措，只是面上不显。 “来，你来坐这边。”蔡小满一看他一脸严肃的模样，就明白怎么回事，将他领了过来。“那边烟太大，一会吃饭的时候，会把你给熏到的。” 火塘就这点不好，总有一边因为风的关系，会有很大的烟味。没烟的木炭又太贵，只能用柴火。厨房到处透风，尤其门口那边，有一边也就很遭罪了。 这个位置都是蔡老根和高氏坐着的，说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而且年纪大了，不像小年轻一样受不了。 顾怀瑾微微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在火塘边吃饭。” 中间是火塘，上面架着汤锅烫菜吃，冬天最冷的时候也能热乎乎的。周围用年三角拐桌围成一个囗，拐桌并不宽，一般不过十寸，上面则摆着碗筷和炒的菜。 今天炒的菜很多，把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秦氏见状，不由撇了撇嘴，心底有些不高兴。 家里头大不如从前，好不如阔绰一把，竟然用来招待这些半大小子。这些孩子一个赛一个能吃，这些饭菜平日能吃两三顿，现在一顿就没了。 秦氏以前就有些不乐意，可又不好说什么，现在家里都这样了，还这般她心底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也是藏不住的人，表情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好看，只是在场的人多，没人注意罢了。 “这么吃热乎，阳城到了冬天，又阴又冷，只有在火边才舒坦点。”蔡老根道，又好奇问起京城的情况。 大家对京城的印象都是听外头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今有个京城人士，正好验证一下。 顾怀瑾坐稳，很快就适应下来，便是开口说起了京城一些风土人情。他尽量说些百姓的生活和习惯，虽然知道的不多，可也能说好一阵了。 他若愿意，极为善于说道，把一群人听得入迷。 “别光说，记得吃啊。来来来，都别客气。”高氏给每个人碗里都夹了一块大大的肉块，将一群只顾得听故事的一群人唤醒，大家才反应过来，一边吃一边开始聊天。 “外头可真不一样，真想到处瞧瞧啊。”瘦猴感叹道，对外界非常的憧憬。 “这个酸菜鱼可真好吃啊。”胖球夹了一块酸菜鱼，口腔里又酸又辣，所有毛孔都张开了，“可路途这么遥远，而且路上还不太平，我这辈子估摸只能窝在阳城里了。” 作为家里的好不容易生下的唯一男孩，爹娘宠得跟眼珠子似的，不可能会让他出远门的。 “要我说，阳城那么大就够看的了，不一定要非出门。”高氏道。 顾怀瑾也道：“阳城很繁华，不比京城差。” 京城更加威严庄重，阳城则更加充满活力。 身为阳城人，心底都是很骄傲的，只是对京城有所好奇，却不会觉得京城会比自己身处的地方有多好，纷纷附和。 今天难得吃顿好的，蔡老根和蔡大江也喝起了小酒。 其他人也叽叽喳喳的，不是说饭菜好吃，就聊着其他有意思的事，桌上热热闹闹的。 顾怀瑾还是第一次与长辈一起吃饭，是这种氛围。虽说老师也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却也不会这么闹腾。可i这感觉还真不赖，好似一个和气的大家族一般。 一顿饭吃得大家心满意足，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顶着个圆圆的肚子，眼睛都享受的眯了起来。 桌上的饭菜全被一扫而空，连汤汁都没有剩下。 “今天这一顿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这些半大小子也太能吃了。”秦氏忍不住嘀咕起来，想到那么多的肉和米饭全都给吃光了，自家人都没吃多少，那叫个心疼。 高氏的脸色直接沉了下去：“方才我就看你板着个脸，好像别人欠你多少钱似的，咱们家是亏了你吃的了，成天就知道在这种小事上叽叽歪歪。” “娘，咱们家不比从前了，今天这顿饭可是吃了大江大半个月的工钱。”秦氏终究将自己内心的不痛快道了出来，“咱们家都不够吃，尽是贴外人了。” 蔡小满感受到若有似无的目光，立刻明白这是在责怪她呢。 还未等她开口解释，高氏嗤道：“你哪里是心疼这些吃的，是怪小满做生意不带着你吧。” “这话我早就想说了，本来就是小本生意，就靠那点劳力挣钱。咱们家里头就能给做了，干什么找这些小子啊？钱尽是让别人给挣了。”既然话已经说开，秦氏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蔡大江皱起了眉头，拉了拉她的袖子：“说这些做什么，这是小满的生意，她想怎么就怎么。” “你傻啊，小满是咱们蔡家的人，她不先紧着咱们家算怎么回事？”秦氏并未理会他，反而越说越生气，“这就算了，还带回来蹭吃蹭喝，还吃得这么好，挣回来的钱还不够他们吃的呢。” 蔡大江现在的活越做越顺了，那师父之前虽然磨砺了他这么多年，一直让他做一个小学徒。可自从成了正式工，待遇就完全不同了。不过才一个月，就涨了好几次钱，活儿也比从前轻松不少。不需要去打杂，给人跑腿。 蔡大江是个实在的，又看自家如今状况，大部分的钱都放入了公中，并没留下什么给自己。 秦氏见自家公公每天出去给人锔碗，补一个碗才几个钱？而且大家伙谁不宝贝自家东西，一天又能补几个碗。自家男人挣得更多，心底也就开始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还罢了，现在看到蔡小满带着一群人回家吃饭，还吃那么好，就感觉在吃自己的血肉一样。 “大嫂……”蔡小满刚开口准备解释，就被高氏打断了。 “给我住口！”高氏恼怒，“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没远见的儿媳妇！以前就知道你有自己的小算盘，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蠢到这种地步。” 顿时，如同一盆冷水从头顶上浇了下来，秦氏才反应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娘，我，我并不是对你小满有什么意见。就是觉得咱们家现在……” “咱们家现在怎么了？”高氏乜斜着眼，紧紧的盯着她，“你不就是觉得你爹现在挣的钱没你男人多了，就觉得这个家该你说的算了。别忘了，那还是我儿子！” “娘，我没有这么想。” “有没有这么想，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的那些弯弯绕绕。”高氏冷哼。 蔡大江这时也明白过来，饶他再心疼自己媳妇，听到这话也不乐意了：“大妮，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吃点饭又怎么了，都是街坊邻居的，咋能这么计较。” “这是吃点饭吗！”秦氏见自己男人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心底更恼了。 高氏厉眼扫来：“我瞧你这态度，是想要分家啊。” “娘！我不要分家啊！”蔡大江听这话顿时急了起来。 秦氏心底还真有这个念头，可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心底有些懊恼为何自己男人是长子，否则他们现在分出去日子肯定会更好。 家里现在就这点进项，还得给一个读书，给另一个挥霍。他们辛辛苦苦做事，全都给别人忙活去了。 蔡小虎看着就不像个读书的，扔进去的钱怕都是打水漂。蔡小满更不用说了，就算以后做起来了，那嫁出去了也是别人家的人，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之前还以为公爹同意蔡小满做生意了，就会成为自家的生意。哪里晓得蔡小满全去找外人了，找了这么多不说，还不是帮工，是合伙做生意！ 明明不需要他们，自家就能做，如今白白给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分钱了。好好的生意，成了小孩子扮家家。 “大妮，你赶紧说话啊，别让娘误会。”蔡大江推着秦氏，这话于他是大逆不道。父母在，不分家，更何况他是长子，弟妹还这么的小。 若传出去他要分家，那他就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秦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开口道：“娘，我没这个意思。” 这话总有些不情不愿的意思，让大家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高氏有些心灰意冷：“家里头就出了这么点事，你这做大嫂的就这副模样了，我以后怎么放心把这个家交到你们夫妻手里头？长嫂如母，我不指望你真跟娘亲一样照顾弟弟妹妹，可也不能遇到点事就想把他们给丢下啊。” 蔡老根默默不做声，翻出了塞在衣服缝里，将最后那点烟草塞进自己的旱烟里。自从他改行之后，就没有再买过烟草，偶尔吸一吸烟杆过过嘴瘾，现在手里的烟丝都是之前最后剩下的。 “娘，我真没这个意思。”秦氏听这话也急了，她心底不痛快是真，可也很清楚她在这个家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的。比起其他姐妹，她已经非常幸运了。 家里的活并不多，公婆也不怎么管她，只要干完家里的活，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拦着。家里也不缺吃的，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是和善的，公婆也不曾刁难过她。 只是她理所当然惯了，稍微有些改变，就觉得难以接受。 可若真的惹恼了他们，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她现在可是连孩子都没有呢！ “我也不知道我最近事咋了，脑子一直嗡嗡嗡的，一点点事就忍不住发脾气。” 其他人都不做声，对于她这个理由，完全不信任。全都不理会她，把她晾在那里。就连蔡小虎都听出不对了，噘着嘴蹲在那一直看着火塘里的火。 “小满，你相信大嫂，大嫂就是太为家里想了。”秦氏急了，连忙看向蔡小满。 蔡小满叹了一口气，道：“大嫂，这个生意我找他们不仅仅因为我们关系好，而是他们确实有自己所长，而且是我们没有的。” “我知道，我知道……” 蔡小满并没有理会她，继续道：“你能像白面和瘦猴一样，每天窜各种大酒楼里，找掌柜的询问他们要不要我们的东西吗？别看他们就十岁出头的孩子，可他们就是有这本事。” “或者你有胖球的巧手吗？能把一个薄薄的竹片，编制成漂亮的盒子？像矮瓜一样可以画出漂亮的图案？像顾秀才一样拥有一个大厨房，像铁锤一样能把和我们抢地盘的流氓打趴下？” 秦氏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她只是知道他们一起，却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知道月饼做得精致，却也没有想太多。再者觉得若真的开始生意，不懂的直接回娘家问就是了。他们家到底也是做了很长时间小买卖的人，很多事都门儿清。 “你都不能。”蔡小满双眼直直的看着她。 “我们家每个人都有自个的事，有几个能帮忙的？说的轻巧让自家人来做，你这个自家人难道是你的娘家人？那还不如找这些街坊邻居呢。都是一团孩子，还不会计较太多。你娘家人的算盘一个比一个精。”高氏直接毫不客气道。 “还是说你现在有空？”高氏扫向她的肚子，“你有空那就多努力，赶紧生个娃！什么是轻什么是重都不知道。再者说了，小满这生意真做起来了，咱们家能不好吗？” 秦氏整张脸都红了，低着头抿着嘴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娘，小满，大妮脑子不够转，你们别怪她。”蔡大江开口道。 蔡老根吐了一口烟道：“婆娘犯错，都是因为你这做男人的没做好。大江，你是长子，是以后家里的顶梁柱，别只会干活，其他啥都不懂。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家交给你？” “爹，我错了。”蔡大江低着头，一脸羞愧。 蔡老根摆摆手：“你们夫妻二人自个回头好好想想吧，琢磨琢磨怎么做长兄长嫂。别老盯着眼前那点地盘，想要过好日子，目光就要放长远。” “是。”夫妻二人齐齐应道。 这事算是平了过去，可到底让一家子不太痛快。 蔡小满有些懊恼，晚上的时候找了高氏说话。 “娘，大嫂那边……” 不管如何今天蛮牛帮那些人确实是她带过来的，而且也确实吃了不少。她原本没想这么多，从前她经常请一大堆朋友吃饭，也没人管她，所以并不知道还会惹来一些家人的不快。 高氏摸了摸她的头：“你不用管这些，做你想做的就是了。啥事都捆在一起，才更容易生间隙。” 这话并不假，一旦利益纠葛，最是容易出问题。这也是他们蛮牛帮一开始，就把事说明白的缘故。她的生意若是放家里，还真只有她大嫂和高氏一起，其他人都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最多搭把手，却没空参与进来。 就连高氏也不是常常有空盯着，那就是她和她大嫂。她大嫂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说人坏也不至于，可却是小心思太多了。 一旦涉及到钱，很容易翻脸。尤其之前秦氏的态度，一有事跑得影子都没有了，丢她一个人在原地。她虽然也没指望着什么，可未免也太不靠谱。 现在看到她爹同意了，又闻着味过来了。还这般说话，不是惹人嫌吗。 “娘，你给我透个底，咱们家是不是真没钱了？”蔡小满原本也没多想，可秦氏那表现，这才多久就一副家里快吃不起饭的样子，让她也有些担忧起来。 “你当娘这么不会持家吗？你以为你爹这般不会打算，说转行就转行啊？”高氏笑道，“咱们还是有点家底的，给每个人花多少，娘心底有数。你的嫁妆还要攒攒，之前你生病花了大半。娘虽说不能完全一碗水端平，可也不会太过。” “娘，既然你都分好了，咋不给大嫂透个底，省得她这段时间一直神神叨叨的。” “你当我没说过啊，可也得她信啊！”高氏说起这个就有点生气，他们家的人都是有啥说啥，就这个媳妇，自个藏着掖着觉得别人也是。 蔡小满默默不做声了，自古婆媳关系就是颇为微妙。 高氏即便把所有家当摆出来，各种开支一一列出，只怕秦氏也觉得她藏了一部分，还做了假账吧？ “娘，不说这个了。”蔡小满转移话题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们当名誉总经理啊。” ☆、第 54 章 “啥, 啥玩意？” “娘，逗你玩的。”蔡小满抱住高氏的肩膀, “不过我确实有事找你。” 她把想要让高氏出面签订契约的事告知，包括其中的风险和获益。虽然是自己的亲娘, 可也得算明白了，省得以后说不清, 毕竟这里头还有其他人。 蔡小满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能做成什么样子，可一开始就把事情安排好总是没错的。这也是她的一种本能，上一世实在没什么亲戚家人，所以对亲情的牵绊没有其他人来得那么深，很多人情世故也就不太明白了。 高氏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她觉得蔡小满能够多想才不会吃亏。况且以后是要出嫁的，若这门生意做好了，以后才好掰扯。省得嫁过去, 事儿闹不清楚，夫家会不高兴。 “成啊，这事交给我吧。”高氏直接应了下来。他们老两口虽然相信蔡小满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毕竟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还有顾秀才在一边看着。 可心底到底还是担心的, 毕竟都是半大孩子, 原本就想着要怎么看着才成，如今正好有个机会。她参与进去了，虽说不一定能帮忙，至少不会让孩子们走岔路。 “这是要和人接触谈事的, 对方多半都是男的，也没事吗？”蔡小满有些担忧道。 高氏直接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这丫头不知道这些呢，放心吧，娘这把年纪谁会传闲话啊。” “娘在我心里一直貌美如花！”蔡小满笑盈盈道。 “放心吧，娘这么大把年纪不是白长的，知道该怎么行事。”高氏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既然让我谈，那你们平时做什么也得跟我说明白了，我才知道咋弄。不是我吹，整个南三巷甚至整条街，就没有比你娘我更会跟人砍价的了。” 砍价也是一门技巧，下不了狠手，吃亏的是自己；太过了头，对方也不会愿意搭理你，依然谈不成。 高氏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这种时候最是精明，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强，什么时候又软着来。为了一文两文钱，生生把自己练成了戏精。 虽说有时候买买买的时候不太理智，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家里头能这么放肆的吃喝，手里还有点余钱，没点成算是不行的。 “爹那边不会有啥意见吧？”蔡小满如今也发现了自己的短板，因为从前没什么亲人亲戚的缘故，在这上头就有些拎不清。比如和大嫂的矛盾，也有她考虑不周的成分。 “有我看着你们，他只会更放心。”高氏看了她一眼，叹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想这些了，不是被你大嫂给吓到了吧？” 蔡小满想要否认，可看到高氏的眼神，又憋了回去。 “吓倒是没有吓到，只是觉得我好像确实做事不太周全。” “这事你没做错，谁没个自己想要招待的人啊？还别说你这些朋友还能帮你，还要一起做生意的。”高氏摇头叹道，“你大嫂也不想想，平日里她娘家来人，我们是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换做别家，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别说让人上门吃吃喝喝了，老子死了都不让回去。” “还有她平日里那些小姐妹，每次过来我还专门腾地方让她们好说话，就是怕我个老婆子在，她们放不开手脚。因为这事，她被多少媳妇羡慕？只要聚一起，基本都是在咱们家。为啥？因为别家媳妇都不方便！”高氏越说越生气。 “她就是个不记恩的，也是我当初想岔了。觉得她虽然有自个小算盘，可心底还不错，又是个勤快的，没曾想……” “娘，大嫂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只不过最近咱们家事太多了，让她心底有些急躁罢了。”蔡小满连忙道，不让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负面情绪里。 秦氏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也没有高氏说的这般。只是在负面情绪之下，想到以前的事时，会放大那种不好的一面。可若是继续这么下去，就难以保证会不会让这种恶感在心底扎根。 高氏也没有那么厌恶秦氏，最要紧的是，这里不兴离婚，而且大哥大嫂的感情也很好，两个人不出意外肯定是要走一辈子的。 既然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抱怨就没有任何用处，只能想着怎么化解，才能维护这个家的平和。 “哎，她从前确实也不至于这般，心底会不痛快，可面上还是做得很稳妥的。”高氏也不是那喜欢翻旧账的，实在是今天被气到了，就算有意见私下跟自个男人说一下，或者跟她说都成。客人在的时候就拉着一张脸，人走了就当真所有人的面这班说。 也得亏小满是个不计较的，反而还来安慰她，否则的话很可能不止是姑嫂之间有间隙，只怕还会影响到兄妹之间，一个好好的家都要被她弄得四分五裂。高氏最气的就是她做事太不讲究，看着还挺灵光，怎么做事都不带脑子的。 蔡小满也心底也纳闷，秦氏最近表现得确实有些过了。今天那架势分明是要和她撕的节奏，从前她可不会这般。谁没点小心思，她还是能理解的。毕竟作为媳妇来说，除了自己的丈夫，其他人和她的关系还真没有那么大。 “还不是因为孩子的事。”高氏叹道，“自打上次她回了一趟娘家，就越发不对劲了。我瞧着好像背地里还偷偷摸摸吃什么药，还不敢跟我们说。” 这家里就没有能瞒得住她的事，秦氏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其实高氏心底都门儿清。 她虽说确实一直惦记抱孙子的事，可也不是那咄咄逼人的，之前也花了钱带她去看过。大夫说并无大碍，她不放心还带着大江也去瞧了大夫。 能做到这般的婆婆有几个？只要生不出孩子的，不管谁的责任，都会怪到媳妇头上。 可没想到这儿媳妇不知道感恩，脑子越发抽抽了。 蔡小满不解：“啊？为啥要瞒着啊？” “谁知道呢，我也不好多问。”话是这么说，高氏心底却有些明白，怕是秦氏去哪里瞧了大夫，说她的身子骨不宜怀孕，所以才抓回来的药。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怕在家里的处境就不好了。 秦氏的月事一直不准，当初大夫也说她有些宫寒。虽说之前她带着去看的大夫看妇科很有一套，可也难免有看走眼的。 既然秦氏有心要治，她肯定不会拦着，能快点治好，让她抱大胖孙子最好。 只是肉眼瞧见秦氏的脾气越发急躁，心底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若真的碰上了他，她还能把她休了不成？虽说犯了七初，可蔡大江有多喜欢秦氏，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这儿子特别的轴，认定了就不会拐弯，她真要是弄出个什么，只怕不知闹出什么事来。 这种烦恼她不敢跟人说，只能憋在心里。今天又发生这种事，说不心凉是假的。 最近真的是一波又一波出事，还都是大事，看来哪天得去庙里拜拜了。 第二天一大早，蔡小满正打算出门挑水，就被秦氏拦住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扭捏模样，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蔡小满眨了眨眼：“大嫂，你要没啥事我就去挑水了。” “等等，昨天的事……是大嫂不对。” 蔡小满笑道：“大嫂，这事已经过去了，咱们就别再提了。我知道大嫂对我没有恶意，只是担心家里而已。” “对对，大嫂真的没坏心。”秦氏欣喜道，昨天回去她好好想了想，又被自个男人说道，也觉得昨天那般太不会行事了。 “那大嫂，我先去挑水了。” “哎，你赶紧去吧，回来你试试我给你新做的鞋，看合不合脚。”秦氏热情道。蔡家的鞋子一般都是高氏纳的鞋底，鞋面则基本都是秦氏来完成。 她虽然不及蔡小雪手巧，没法在上头秀个花儿草的，可做事利索，做的鞋子又快又舒适结实。家里费体力的活，一般都不会让她沾手，像挑水这些，都是高氏和蔡小满去做的。她则负责家里打扫，喂养等活儿。 整个南三巷子没有几个媳妇像她一样，不用去挑水的。 蔡家也不是刻意宠着她，不过是觉得什么人擅长什么事，就让那个人去做而已。而不会因为什么身份，硬拉着人去做。 “大嫂，你真好！”蔡小满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秦氏见状，心底也舒了一口气，小姑没因为昨天的事恼了她就好。 蔡小满没有多说什么就挑着水桶离开了，因为昨天的事，她心底也有了一些计划，只是还不知未来如何，就先暂且放在一边罢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曹婶儿朝着她奔过来。 “小满，你可算回来了。” 蔡小满挑着水并没有停下来，一边走一边问：“婶儿，你找我啥事？” “婶儿真是太感激你了！”曹婶儿激动道，也不管蔡小满的推辞直接把她肩头上的水担子接了过来，接过来的瞬间，整个人怔了怔。 “你这一把子力气真是接了你娘的，这么小年纪就能挑起这么重的水。” 蔡家的水桶是特制的，比普通水桶要大，装的水也更多。高氏是个性急的，不耐烦一次一次来回跑，就干脆弄个大桶，一次辛苦点也好过来回好几趟，浪费时间。 “婶儿，咋回事啊？” “上次你做的那个水晶桂花糕，贵人带回去特别的喜欢。昨天还专门让人过来问我爹，是哪里来的。”曹婶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其实这里头有很多弯弯绕绕，不过是借着糕点的事示好罢了。不过也确实比较满意，才会借这个由头。 那水晶桂花糕确实瞧着漂亮极了，先不说味道，这种物件摆在桌上招待客人，是一件非常体面的事。那些富贵人家举办宴席，更注重的是排场，味道虽然也讲究，可真正的品尝美食的能有几个？ 所以最要紧的就是样子，那水晶桂花糕做的实在漂亮，令人很是喜欢。尤其是蔡小满亲自动手的，更是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那些则都送给了这位曹家想要示好的贵客，最终结果令人欢喜，对方确实很喜欢。 “真的？那就太好了。”蔡小满听到这话也很高兴，上次宴席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并没有什么动静，她都快忘了这事了。 那贵客原本也是不在意这么个回礼的，一看就是和别人一样的小点心，比起这个‘顺便’带回去的金银珠宝更为稀罕。 还是家中小儿调皮，胡乱拆开，这才发现还有如此妙物。 当时正巧家中有一群读书人，便用这雅致之物招待，结果被一致好评。那贵客虽然是同知的妻弟，出身其实与曹家都差不多，都是暴发户。因为出了一个争气的女婿，这才鸟枪换炮了。 为了更换自家门庭，平日与那些读书人交好，附庸风雅。拿出的东西，也都是读书人所喜好的。如今见大家对这小糕点颇为喜欢，而且确实瞧着晶莹剔透十分漂亮，也就上了心。 于是便透露给曹家，曹家自然就知道如何行事。 之前那些媳妇们都已经知道这水晶桂花糕是如何做的，所以就跟之前一样，做了送过去。哪里想到对方并不稀罕，说是和之前的不一样。 那贵人虽非书香门第和权贵出身，可家境十分富足，好东西见多了，很容易看出普通人瞧不出的细微差别，为人也比较挑剔。 蔡小满明显做得更为精致漂亮，那些媳妇们做的，如同粗糙的仿冒品。 这个是天赋，曹家的媳妇儿们再怎么努力，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做得这么好。 因此曹家给曹婶儿递消息，希望蔡小满能亲自做一些，价钱好商量。 “成啊。”蔡小满哪里有不同意的，“只是这个成本比较高，你们得先付定金才成。” 既然是要做给权贵子弟，那么选料就得更讲究。这些人不差钱，但对品质要求很高。 “这是应当，只是……”曹婶儿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半天才开口道：“只是我们想要和你做独家生意。” 谁都知道独家生意就少了很多赚头，虽说他们也会提价，可总体而言还是亏的。 可不管那贵客还是曹家，都有这个打算，物以稀为贵。 “行啊。”蔡小满很是干脆的应了，这让曹婶儿都愣住了，还以为她是小孩子，不知道里头的利弊，连忙给她解释。 “婶儿，你放心吧，我知道是咋回事。”蔡小满笑道，“这玩意其实很容易做，可想要做得拔尖和普通人不同，却是不易的。我没有那么多功夫做很多，供一家正好。” 曹婶儿保证道。“你想明白就成，婶儿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过我有个条件，不要让外人知道，是我亲手做的。”蔡老根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她也不喜欢被推到人前。前一世她已经受够了各种曝光，她当时在业内很有名气，就要应付很多乱七八糟的事，现在只想低调的窝在厨房里，更别提这里的环境问题。 曹婶儿只觉正中下怀，她之前没好意思提，他们更希望这是出自曹家的，可这未免太龌龊了，摆明欺负人啊。没有想到蔡小满和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你放心，别看我们曹家人这么多，绝对铁桶一块。”曹婶儿拍拍胸脯道。 和曹家的交易量虽然不大，可是因为物件昂贵，而且是独门生意，相当于私人订制，所以必须是要定契约的。 高氏也第一次作为代表人出面签订契约，虽然是自己闺蜜的娘家，可她却也毫不客气，极力的维护自家的利益。 最后以双方都很满意的价格给谈妥了，蔡小满还附赠了一些小礼物。比如针对一些特定的对象、节日等，做外形的重新设计等，蔡小满知道这玩意目前是靠颜值打天下的，也就多在这上头做功夫。 曹家人自然很高兴，合作非常愉快。 水晶桂花糕属于私人订制，将会在蔡家完成。除了会参与进来的人，拿到自己劳动相应分成，蛮牛帮其他人是没有的。 蔡小满虽然大方，却也不是傻大方。对方该得的她不会贪污，可不该给的也不会多给一分。 大家对这个并无意见，早在开始卖瓜子的时候，就已经被灌输多劳多得的理念。 白面和瘦猴那边开拓市场也进行的还算顺利，最终和之前那两家谈妥了。对方同意一个月以内，他们只给两家送货，而且口味还做了调整，两家是不一样的。 食物的形状和包装，也都独具特色，都各自重新起了名字。一个月以后可以放开销售，但是食物的形状和包装都必须与他们不同。 高氏有了之前和曹家谈判的经验，这两次更是大杀四方。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毕竟以前没有做过生意。可一通万通，上街砍价和在这里谈判，归根结底是一样的。 再加上，高氏和普通巷子里还是有所不同的。她家里是跑船的，家里的长辈父兄经常走南闯北，获取信息的渠道要比普通人广得多。而且自己也顺带着各地收货，然后卖到价格更昂贵的地方，其实说白了也是生意人。 高氏在这种环境之下，耳濡目染，那见识也就不一般。 因此很快如鱼得水，每次谈完，整个人荣光换发。 “今天差点被那掌柜下了套，还好我够机智，否则又得少赚钱了。”高氏得意洋洋道，一回到家就不忘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这种事对外是不好多说的，高氏虽然嘴碎，可这点分寸还是有。因此回家使劲嘚瑟，觉得比之前买了一堆便宜的萝卜要具有成就感多了。 “娘，您真是太厉害了！”蔡小满给她翘起了大拇指，这句话绝对不是恭维，高氏确实很厉害。 因为她，利润点能增加好几个点。 她虽然没有在现场，可听白面两眼放光的描述，就知道他们这个撑场子的人，选得非常的好。 女性的身份虽然很多时候被约束，可有时候却也是占便宜的。尤其高氏年纪也不小了，很多女性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做奶奶了，更是方便了。 高氏经过这几次的谈判，仿佛找到了事业的第二春，比蔡小满都要积极询问生意上的事，也根据自己的经验给了不少经验和提点。 而铁锤和燕子这边，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腌萝卜卖得很好。 这玩意一打开，就是一股浓郁的香味，还是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那种。只要能进场子，就能够吸引人的注意。阳城人喜辣，加上如同他们想的那般，大鱼大肉吃腻了，来一份开胃菜，确实痛快得很。 起初大家只是试试的态度，才几文钱跟免费的一样，随便给的打赏比这还多多了呢。没有想到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尤其那些没什么胃口的人，真是馋嘴得很。 其中燕子更是功不可没，不愧是敢于女扮男装到处找活干的人。她非常的机灵，嘴皮子非常的溜，还不会讨人嫌，她的业绩可比铁锤高多了。 而且她因为之前到处给人跑腿找活干，认识了不少人，很容易找到能入场的酒楼。刚开始是铁锤带着她，后来直接变成铁锤给她打下手了。 铁锤并不介意，反而乐呵呵的跟着跑腿，对这份活更满意。若不是帮里头没人手，铁锤还真不太愿意做那动嘴皮子的事。 虽然有成就感，可到底不是真喜欢的，之前也就是凑热闹，觉得大家一起做一件事，还可以用来比赛，很好玩而已。 如今有了燕子，一切都不用愁了。 他专门负责保护燕子——这世道从来都不太平，燕子这小不点很容易被人欺负，赚到的钱也容易被人抢。 这街道上专门有一群小瘪三就盯着燕子这样的人收保护费什么的。有铁锤在，燕子没有后顾之忧，只需要拼命的将自己的商品推销出去就成。 销路很快被打开，腌萝卜卖得非常红火。 原本蔡小满以为燕子会不舍得让酒楼代售，毕竟这么一来这么乍一看钱就少赚了，多了个中间商赚差价。到时候她可能还得解释一番，没有想到燕子却明白着呢，在一个酒楼里卖了五天之后，让大家看到腌萝卜有多受喜欢，就主动去找管事了。 ☆、第 55 章 燕子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 蔡小满之前让铁锤给她两个选择。 一个是固定工资制，不管卖多少, 每天都会拿到稳定收入；另一种则是提成制，没有保底, 收入多少完全看自己。 固定工资制是依照目前的市场价定的，蔡小满还使了个心眼, 给的价接近成人价，所以会多一些。她并不完全是为了帮衬对方，毕竟自个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而是想要测试燕子这个人。 看她是墨守成规、老实本分的；还是是个敢于冒险的，充满斗志的。 固定工资看起来旱涝保收, 好像很稳妥很好的样子，即便是在后世，对很多人的诱惑力也还是很大的。而后者则完全靠能力吃饭, 有可能做白工或者挣很少，也有可能赚得比固定工资多得多。 蔡小满这般也是想要知道燕子是什么样的性子，决定以后该怎么用。 燕子毕竟是女孩子，若她是前者, 那么出来做这些不过是为了生计。那么以后等销量上去了, 可以过来后厨帮她的忙, 反正都是能拿到固定薪酬的。 在后厨钱也不少，而且不用在外面跑，于安守本份的女孩子来说更为适合。若是后者，那么只要对方自个想好, 她也不会刻意阻拦或者是去鼓励。 她连自己的事都不能处理完美，更不可能去为别人谋划人生，至多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和阅历，提醒一二罢了。 燕子认真思考了一天，最终决定了选择后者。 不仅如此，还直接找蔡小满说道，只是要求提成数要和其他人一样，不想多得。 若是旁人得知，必是会说燕子傻了，竟然还有人嫌钱多的。 燕子说：“生意就得赚钱，否则不能长久。你们为了帮衬我，只拿回了成本价，我一开始是赚得多，可很快也会没钱赚。” 原来，燕子思考的那一天做了很多功课。因为之前一直给人跑腿，很多时候都蹲守在酒楼边的，所以认识了不少闲汉。那些人消息最是灵通，所以大概知道类似于冰糖酸这种小菜，在各种类型的酒楼里的市场和价钱如何。 因为铁锤来找她的时候，还带了蔡小满的腌制的萝卜，所以大概尝出了里头放了什么。所以她又到铺子里询问这些原料的价格，大概也就知道了成本。 不过一天功夫，就对整个市场以及成本和利润等有了大概的了解，也就明白，蔡小满他们给她的价格，只怕是只扣除了成本。 燕子娘知道了这件事，当即就让她不能贪这个便宜。 做人必须要厚道，绝对不能让别人吃了亏，否则这么好的朋友只怕维系不了多久。雪中送炭是最宝贵的，这些人和他们不过是一面之交，就能如此，必须好好珍惜。 燕子也是这般想的，她原本就知道这种不起眼的小玩意最是挣钱了。她们小巷子就有一个老婆婆，就靠着卖烧饼养活整个家。 只要手艺好，就不怕没钱赚。尤其这玩意是卖酒楼里的，里头的人都是不差钱的，腌萝卜也不填肚子，还能让人开胃，酒楼本身也喜闻乐见。 现在经过调查，更是充满了信心。只要自己肯干，销路绝对不用愁，那也就不怕没钱赚。 她想要长久的干下去，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更想要拼一把。虽说之前给蔡大贵卖瓜子，卖得很糟糕，那也是因为她不愿意给这种人挣钱的缘故。而且那些东西确实也很差，所以才会这般。 如今却不一样，所以她不希望一开始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同情上。一旦以后同情的因素消失，恐怕她这份活就干到了尽头，还失去了这么好的朋友。 她心底想得明白，便是直接去找蔡小满这个管事的说了。若是通过铁锤，怕是说道不清楚，毕竟中间隔着一个人。 而且她也不想要边缘化，想要真正的参与进来，以平等的姿态。 燕子其实并未想那么仔细，很多时候都是依照本心所为。 “你只要一半，可是少赚了很多钱，你真的想好啦？”蔡小满当时问道。 燕子笃定道：“我想好了，我对咱们的东西有信心，也觉得自己能挣到钱。反正，我又不用出什么钱，就是卖点力气而已。” 既然当事人这般态度，蔡小满也就顺势同意了，分成没有搞特殊，和其他人一样的比例。 燕子非常机灵能干，是天生的推销员。第一天就让铁锤跑了好几次拿货，只要她出马，每一桌都会买上一些。 而且她不会像一些人一样，恨不得对方全都包圆了，别人只要一份，软磨硬泡的非要别人买两份。燕子却是相反，一个人只能一份，多了还不乐意卖。 说是这吃食，适量正好，吃多了就不美了。 人骨子里都有些逆反心理，你越不让买，就非想要买到。来酒楼的这群人，最不耐烦纠缠，看到如此态度反而愿意光顾。 再加上味道确实很好，使得燕子的腌萝卜销得很快。有些人临走的时候，还会她打包带回去当零嘴。 腌萝卜的销路越来越好，这味道味道又重，整个酒楼都充斥着它的味道。最开始两三天，还得她一桌一桌的上去询问，等到第四天，基本就是别人找她了。 她跟一只勤劳的小燕子一样一样，在酒楼里窜来窜去，人如其名。 生意有多红火，大家都看在眼里。等五天过后，她就去主动却也找掌柜的了。 “掌柜的咋说啊？”铁锤着急问道。 白面白了他一眼：“没看到燕子一脸喜气，肯定是这笔生意谈妥了啊。” “是的！”燕子开心极了，虽说比自己亲自去买赚得少了不少，可以后这边她不用管，就有提成拿。她就可以再跑别的家，如此下来可就是两头赚钱。 等以后合作的酒楼多了，她就算不干活也有钱拿！这真是越想越觉得美。 燕子点了点头：“起初掌柜的并没有瞧上，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利太小了，专门当做一道菜不值当。况且也不是多难的东西，他们的厨子想要做出来也是不难的。” “那他们也做不出像满姐这么好。”胖球脑残粉很是不服气道。 “好好听，别插嘴。”蔡小满直接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后来你咋说服的？” “胖球说的对，若是专门匀个厨子去做这个，确实不值当。可若随便找一个人，又没法做得这么好。”燕子点头道。 “我跟他们说，这东西是开胃的，若是餐前吃，客人吃饭的时候就会觉得味道更香。不若和其他小食一样，当做餐前吃的。这成本又没几个，却能让客人吃的更开心不更好？掌柜想了一会，又吃了一口咱们的腌萝卜，就同意了。” “哇，燕子姐，你好厉害啊！”矮瓜一脸羡慕道。 虽说她说得轻巧，可他们都是出去卖过东西的，都知道哪里有这么简单。 燕子整个人非常的亢奋，这和她之前卖出去东西是不一样的。酒楼里有很多这种外食，可是像她能让酒楼直接接受并且合作的，可是没有几家。 不仅如此，最让她得意的是，连带那月饼，都一起推销出去了。这个可比腌萝卜难多了，这也是一个意外惊喜了。 就连白面和瘦猴都没有想到，第一个真正意义的单子，竟然是燕子完成的。 “巾帼不让须眉。”顾怀瑾也赞道。 蔡小满也觉得这个女孩小小的身躯竟是藏着这么大的能量，并没有跟她说过这些，只是提过之前那两单生意，没有想到她就记在心上，一个人就独立完成了。 这个女孩并没有比她现在大多少，个子还没有她高，可脑子却非常的活泛。没有想到路上随便捡的一个人，都这般厉害！她还真是幸运。 燕子小脸透着异样的红晕：“主要还是东西好。” 第一单生意谈成，依照蛮牛帮的规矩，当然是要来一顿大餐啦！ 这段时间燕子和铁锤合作，就卖了不少腌萝卜。因为那酒楼里头卖的东西都不便宜，所以腌萝卜价钱翻了一倍不止。所以短短五天，还是挣了不少钱的，足够吃一顿自个做的大餐。 燕子以前也只是听铁锤说过，心底十分向往，可当她真的参与进来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这，这真是太多了。” “哈哈哈，你以后就是我们蛮牛帮的一员了，就会知道咱们蛮牛帮有多好了。”铁锤开心笑道。 上次燕子找蔡小满谈话，她就正式成为蛮牛帮的一员，蛮牛帮的第二朵金花。 不过也不知道蛮牛帮是啥风水，女孩子不多，还一个比一个不像女的。 蔡小满就不用说了，燕子更过分，全都是女扮男装。当初若是她不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是个女娃娃。 尤其因为她之前的衣服太旧了，要进那大酒楼实在不妥当，会被人嫌弃。于是蔡小满就让蔡小雪把蔡小虎的旧衣服改改，送给了燕子。 燕子年纪虽不小，可个头跟蔡小虎差不多，还比他小一大圈。所以改一改，还能穿上蔡小虎穿小了的旧衣服。虽然说旧衣服，却还是半新旧。这衣服都是过节之类的大日子穿的，所以没有被蔡小虎糟践。那熊孩子，成天到处乱滚乱爬，那衣裳很容易泛旧。 高氏一听燕子的情况，直接就拿出了这件让蔡小雪帮忙改了。 燕子拿到衣服的时候，甭说心底多激动和感激，她都多少年没有做过新衣裳了。虽然是旧衣服改的，这年头，一块破布都能拿来做很多东西，有几家有这般大方送人。更别说这衣服还那么好，哪怕她爹在的时候，她的那么多妹妹没有生下来的时候，也没有穿到这么好的衣裳。 她没有多说什么，收了衣服，深深的鞠了一躬。 “没错，咱们生意做起来，大家的日子都会越来越好过的。到时候不仅自己能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带回家去！”瘦猴道。 他们毕竟都没啥钱，偶尔吃一顿好的，也就他们几个人吃。像白面几人还罢了，家里头比较好，不会在意什么。可像矮瓜这种情况，家里能吃饱都不错了。这让矮瓜有时候很愧疚，自个在外头吃这么好，爹娘和兄弟姐妹们，却连肚子都填不满。 可他也很清楚，自个不可能匀出自己那一份带回家去。到时候大家肯定不好意思自己吃了不给他，于是他就会多拿了，长久下去就太难看了。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们一起做事赚钱，每个人都能根据自己的劳动挣钱，带回家去也就不会对不起兄弟们。 “我到时候也让我家里做这么一大桌子菜，让我爹娘还有我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能吃上！”矮瓜信心满满道。 燕子的眼神也在发光，这几天她卖出去的比从前跑腿时候赚的要多得多。等她换个地方，酒楼这边还会有，以后就跟滚雪球一样，收入越来越多。 她相信很快家里就能缓过来，就有底气去收养族里合适的男孩。到时候就不用担心自个家会被收走了，尤其她知道顾怀瑾愿意帮她，更是比以前底气更足。 她娘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原本病得厉害，如今都好了起来，又去找了一份活计重新开始上工。 有了一次经验，燕子做得越发顺手了。第二个酒楼，只需要三天，就直接拿下了。而且她这次一个酒楼只待半天，所以同时有两个酒楼签约。 因为有过一次成功经验，这次她还有了说道的资本。那个什么什么酒楼也买了，打算以后当做免费的餐前开胃菜，你家若是没有可就落伍了。 燕子很会说话，不会让人觉得买了是跟风，而是觉得不买那，你就比人差一些。 不得不说不愧是市井长大的，而且她们家能和那叔叔纠缠这么久，不被占掉房子，若不是脑子够机灵，嘴巴会说，早就守不住了。 铁锤直接放弃治疗了，直接去做自个擅长的事——苦力和保镖。 专门负责运输和守着燕子，到底她是个女孩子，虽然装成男孩没人瞧得出来，可在鱼龙混杂的地方还是得小心为妙。 更别说她因为能说会道，每次拿到的小费都快跟腌萝卜的价钱一样了。 燕子不是个小气的，每次都平分，铁锤不要都不行。 大家见此，对燕子的感观更好了，谁不喜欢知恩图报的？ 铁锤过意不去，便是担负起了给他们家挑水、劈柴等粗活。燕子现在家里没个男人，燕子娘的身板也是瘦瘦小小的，他们家距离那井口又很远，每次挑水都非常辛苦。 家里用水都非常的小心，可自从铁锤来了，那家里就不用愁了。 而且铁锤年纪又不大，每次连屋子都不进，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蔡小满家的萝卜很快就见底了，铁锤家那边也告急，高氏连忙去找街坊邻居家里拿货。上次大家一块出门买萝卜，很多人家都买多了。 一听，高氏竟然愿意收购回去，每斤还能让他们赚一些，二话不说直接让她带回去不少。 虽说比外头卖得便宜，可自己真的拿去卖还真不一定能收到这么多钱，还不够麻烦的。高氏主动找的人家，也不是那喜欢计较这些的，所以非常的顺利。 加上街坊邻居的萝卜，撑到下一次赶集是没问题的。 白面和瘦猴看到燕子这么能干，也点燃了自己的斗志，变得更加积极起来。 很快，第一个新单子也签了下来，也顺道把腌萝卜给卖了出去。 因为月饼这名字让人难免有一种只有中秋才能吃的感觉，对外推销的时候，他们重新起名叫做香饼，腌萝卜也叫香萝卜，和蛮牛香瓜子一脉相承。 生意越来越好，蔡小满和矮瓜也就忙不过来了。 尤其矮瓜还要顾怀瑾客串书童，如今每天过来找顾怀瑾讨教科考事宜的人越来越多，矮瓜也就会比较忙碌。每天还得学习，还要给每一家不同的酒楼设计不同的图案，根本抽不出什么时间帮忙。 燕子便是让自己的娘和大妹过来，她没有走后门，而是让蔡小满看她们的手艺，再做决定。甚至于一开始都没介绍两人是她家人，只是知道蔡小满需要增加人手，便是直接带过来，让她瞧瞧能用吗。 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别看个头都不大，可是切起萝卜丝那叫个溜和好，尤其是燕子娘，不比蔡小满差多少。 后来才知道，燕子娘以前家里就是厨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厨子，可这种基本功，她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只是家里头传男不传女，这才没有学到手艺。 萝卜龙以前没学过，只看过一次就切得非常好了。 于是蔡小满让燕子娘专门负责切萝卜等，大妹则负责打下手。燕子娘的钱更多一些，大妹则比较少，全都是按照市价来的。 “我决定把后头这一片和内院用墙隔开，你们谁知道靠谱泥匠？”一次开会的时候，顾怀瑾问道。 大厨房虽然和内院是分开的，可若想去其他地方去不行了，只能在厨房这里活动。 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厨房已经有些不够装了。 蔡小满一直想要扩充地盘，可这到底是别人家，所以一直没有提。 “你真的决定了？”蔡小满也没客套，直接问道。 顾怀瑾点头道：“我家里就我和我娘，并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即便来客，书房那个小院子也已经足够了。” 大家听到这话都很高兴，铁锤道：“这事我包了，我爹他们就会砌墙，不用找别人。” “这钱就从我们蛮牛帮的账户上支出，地方大了，租金也要增加，小鱼儿的分成要有所变动。”蔡小满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白用顾怀瑾家的厨房，用股份当做他的投资。 总收入除了分给大家的分成，还会留下一部分作为本金，以及存入公中。 “分成还是莫要变了。”顾怀瑾摆手道，“就按照市面的价格，我收取租金就行。” 大家还是有所犹豫，顾怀瑾直接一锤定音：“就这么办了吧！我的租金又不低。等咱们的生意做得更大些，我家还有一个戏园子可以腾出来租出去，总不能每次都提高我的分成。” 顾家还有个小戏园子，中间有个戏台子，宽敞气派。当初墙壁破损，有人溜进来养鸡养鸭糟蹋，也没人敢去荼毒那个地方。 顾怀瑾其实一直想把一部分的房子租出去，可是谁也不能保证租户会令人满意。到时候招惹上那些埋汰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这般正好，都是自己熟悉的人，也知道用来干什么用，就不怕房子被糟践。 铁锤家人都是行动派，当天就过来人看怎么砌比较好看，不会破坏原本的格局，尤其保证另一边看着好像被隔开的样子。 第二天，就一群人过来，拉来材料，直接就开始动手了，很快就把墙壁弄好。结实又漂亮，尤其另一面，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事隔开的，以为原本就是这般格局。 铁锤一家都不要工钱，只收了原料费，只需摆一桌好酒好菜就成。 他们可早就知道蔡小满的手艺，铁锤每次吃饱喝足回去，都会炫耀一番，令人很是羡慕。虽说自家婆娘的手艺也不错，却不会什么花样，一年四季基本都是打边炉。 蔡小满当然不会吝啬自己的手艺，直接杀了两只鸡买了一只羊腿，做了一盆大盘鸡和用孜然烤起了羊腿，还买了一些酒。 因为现在已经入冬，天气很冷，炒菜很快就会冷了。因为大家干的是力气活，用的多是猪油，菜凉了就没法吃了。所以其他便是烫菜吃，没有做太多的花样。 即便如此，铁锤的家人吃得依然非常满足，就连平时不爱吃蔬菜的他们，都吃了不少土豆。实在是那玩意太入味了，土豆从外头传进来也没多久，所以很多人家都是当做主食吃，没有想到还能这么吃，真是美得很。 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遗憾蔡小满不是他们家的人，否则天天都有好吃的了。 再过分的话也没说，怕她以后不好意思再跟铁锤玩了，生生让他们起了间隙。 不过当晚回去，一群人就教导铁锤，要对蔡小满上心。 铁锤一脸懵逼，上心？啥意思？ 这一家人也都是直爽的，直接把心底的想法道了出来，把铁锤吓得够呛。 “那是我兄弟！我怎么能把我兄弟娶回家，这就跟我娶了大哥一样，天啊！这也太吓人了吧。” 这么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若是别人，他们兴许觉得铁锤不上道，可不知道为啥对象是蔡小满，就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 而蔡小满这边，她回去之后就去找了秦氏单独说话。 ☆、第 56 章 “大嫂, 你在忙吗？”蔡小满在秦氏小两口房屋外敲门。 屋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过了好一会, 秦氏才把门打开，出来的时候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是小满啊，找我有啥事啊？”秦氏干笑道, 明显一副不想让人进去的模样。 虽说蔡小满很少进他们卧房，可这地方也不是什么禁地，秦氏娘家人和闺蜜来的时候，经常会到屋子里说话。 可这明摆不想让蔡小满进去的态度，反而让她有些生疑。 不过蔡小满这个时候蔡小满已经没有功夫想其他的, 看到秦氏的那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段时间因为生意的事，她非常的忙碌。又要顾着家里, 又要照看那边，吃饭的时候都跟打仗一样，所以没怎么注意家里的人。今天才发现，秦氏竟是短短一段时间里, 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自从嫁到蔡家, 面色越来越红润, 整个人充满了精气神。虽说样貌只是普通，可气色好，再加上平日也是个会打扮的。她大哥虽然木讷，却知道用自己微薄的工钱给她买胭脂水粉。 他们家的人都厚道, 不会让她受什么委屈，重活也不会让她干，甚至比她在家里干的活还轻省。因此嫁进来一年，整个人跟个水蜜桃似的，一看就知道嫁得好的。 可这才多久啊，水蜜桃变成了桃子干，眼睛凹陷，脸色苍白，面容憔悴，整个人看起来生生老了五岁。 “大嫂，你最近咋了？怎么气色这么差，是不是病了？”蔡小满关心道，仔细回想了一下，没印象她生病了啊。家里最有可能给她带来委屈的是自个娘，可是这段时间，她娘不比她闲。 因为生意铺开了，她经常要出门跟人谈合约。虽说都是小生意，可双方谁都不愿意吃亏，想要为自个多挣点。每次一去，不管最后是否能谈成，都要耽误不少时间。 高氏还要操持家里的事，平时的时候还不忘和自己的小姐妹联络联络感情，整个人也忙得跟陀螺似的，也没有那闲工夫找茬。 “没事，就是最近睡的不太好。”秦氏捋了捋自己的碎发，表情有些不自然，转移话题问道：“小满，你找我啥事啊？” 蔡小满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整个都蜡黄蜡黄的，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也不管自己是来干嘛的，道：“嫂子，你这样可不成，要是身子骨不舒服得赶紧去看大夫。否则小病拖成大病，那可就麻烦了。” “我瞧着真的那么糟糕吗？”秦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是不知道最近她脸色有多难看。蔡大江也不止一次让她赶紧去看大夫，可她不敢去，怕去了就前功尽弃了。 蔡小满重重的点头：“你现在的脸色特别的难看，整个人蜡黄蜡黄的。我哥也是，你都这样了竟然也没拉着你去看大夫。” 不管如何，秦氏都是她的大嫂，若真的有个什么事，那都是对整个家不好的。她算了算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你现在就跟我去瞧大夫！”蔡小满直接拉着秦氏的手往外走。秦氏的力气本就没有蔡小满大，如今又病恹恹的，更加挣脱不得。 “小满，真的不用了，我知道自个的身体，休养几天就好了。” 蔡小满却不管不顾，她若是做了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去。不管秦氏说什么，都要把她往外拉。 其他事就算了，这身体的事必须要尽早看的好。就好像她上辈子，也是很不喜欢去医院，所以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全都是忍了下来，或者随便吃点什么药。 结果没有想到，因为这样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期，早早的就去世了。 像秦氏这种突然就变得这么憔悴的，又没有外因，身子骨肯定出现了问题，而且怕不是什么小毛病。 “你最近不是很忙吗，等明儿你哥闲了，我让他带我去好不好？”秦氏根本没法挣脱，语气里带着哀求。 蔡小满才不信她的话，她哥啥性子她很清楚。虽说是个大老粗，可有时候心思还是很细腻的，看到她这个模样，肯定是要拉着她去看大夫的。一直没有去，秦氏肯定骗了她大哥。她大哥说啥听啥，不会去质疑。 即便是她大哥疏忽了，那她也更该拉着她去看大夫。先不说什么感情，说得利己一点，如果秦氏真的有个什么病，他们家人都不去关心，最后出问题了，对他们家也不利。 她大嫂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后不闹起来才怪呢。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今天都非要拉着她去瞧大夫不可。 “不行，就今天。” “好，今天就今天，那我自个去就成，你最近不是很忙吗，你先忙去吧。” 蔡小满看她越是这种态度，就非要把她拉到大夫那不可。 “小满，算大嫂求你了好不好。” 蔡小满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大嫂，我带你去看大夫，又不是带你去刑场，你至于这般吗？若是没病，咱们也安心，若是有病，早点治才能好得快。你以前也没有害怕看大夫的毛病啊？今天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又没说我不去。”秦氏一脸着急，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道：“好歹等你大哥回来，我，我手里没钱。” 蔡小满不为所动：“没事，我手里有。” “我这做大嫂的怎么能要小姑子的钱，说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大嫂，你是不是瞒着什么事啊？”蔡小满眯着眼盯着她。 秦氏的表情变得有些慌乱，眼神变得躲闪：“我，我能瞒着什么事啊。” “要是没有，那就去看大夫。”蔡小满说着就把她往屋外拖。 秦氏顿时急了，眼看就要出门了，若是走大街上，更不可能回头了。 “小满！当大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去看大夫，否则就前功尽弃，这辈子我都不能有孩子了！”秦氏再也忍不住，直接哭嚎了起来。 蔡小满愣住了，虽然她也大概猜到了一些，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十分荒谬。 “大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看大夫怎么就不会有孩子，我们看的又不是蒙古大夫，是要去正经医馆的。” 秦氏开了这口，再也绷不住哭了起来，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地上。 “是大师说的，在他那治病，是不能去医馆看病吃药的，否则的话就不灵光了。” …… 这种话语和前世那种邪教有什么区别？！一听就是忽悠人的。 “到底是什么大师在这里胡说八道，生病就是要去看大夫，否则怎么能治好？即便是万神婆，人家也没说不能去看大夫啊。看了大夫就没孩子，这肯定是他是忽悠人的，害怕被揭穿才会这么说的。” 秦氏顿时紧张起来，连忙站起来捂住蔡小满的嘴巴：“小满，你可不能这么说啊，大师是有神通的。你这般说若是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啊！” 越说越玄乎，蔡小满更觉得有问题。 虽说她得了前世的记忆，可依然不相信这种歪门邪说。即便世界上有鬼神，但是为了万物平衡，各自为界，不会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而且还鼓吹不让去看大夫，里头没有猫腻，她就把自己个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你平日吃的药，就是这个大师开的？” 秦氏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你，你怎么知道的？” “咱们家就这么大点地方，谁做些什么，都清楚得很。”蔡小满没有把她娘供出来，省得秦氏多想。 秦氏恍然大悟，喃喃自语：“怪不得没效，果然是因为我没有按照大师说的做，竟是泄密了都不知道。怪不得，怪不得。” 听到这话，蔡小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所谓的大师让秦氏偷偷摸摸的吃药，不告诉其他人，还要让她不要去看大夫。药吃不好，还有一堆的借口，总之自己是万能，出了岔子都是别人的错。 这大师妥妥的骗子，还是洗脑非常强的大骗子。 “大嫂，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蔡小满沉下脸道。 秦氏这才回过神，辩解道：“这都是因为我没有按照大师说的去做，所以才会这样。小满，大嫂没事，大嫂是因为做的不够好才会这样。我，我现在就去找大师……” 蔡小满把她紧紧抓住，秦氏顿时急了：“小满，你赶紧放手，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大嫂，你就给我老实待着，什么大师，那都是放狗屁。” 秦氏顿时慌了：“小满，你可不能这么说啊，那大师是神通，绝对不能辱骂，会被老天惩罚的。” “狗屁天师，你要真是天师，我就是神仙下凡，你在我面前也得跪着唱征服。”蔡小满直接吼道，直接把秦氏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念叨着天师勿怪，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蔡小满深知这事怕是她一个人不能处理了，就秦氏这模样，完全走火入魔了。 “小满，你快跪下，求天师不要和你计较。”秦氏着急不已，想要拉着蔡小满，可根本没用。 蔡小满白了她一眼：“我都说了，他绝对不是什么天师，都是那妖言惑众的江湖骗子。” “小满！”秦氏直接蹦了起来，怒不可恕：“不可以对天师这么无礼，你会害死全家人的。” 秦氏见蔡小满依然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又气又急：“我见过天师的神通，你虽有一把子力气，可你能手入滚烫的油锅没一点事，你能斩小鬼，让鬼怪显形吗！”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 她上一世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看过类似的教育视频了。 “我还真能。”蔡小满更加放松了，最后那点畏惧都不剩了。 秦氏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久久才开口道：“小满，这事不能开玩笑。” “大嫂，我能从傻子开窍变成一个精通厨艺，口齿伶俐，连顾秀才都说我天资聪慧，学字比普通人都快的人，难道不比那更神奇？” 秦氏闻言，更是不知如何反应。 蔡小满的经历确实令人惊叹，之前万神婆就已经预言过，她并非一般人物。 一时间她的脑子有些混乱，天师毕竟那么多人都信他，而且他确实展现过神通。这些都是她亲眼看到的，娘家人也证实了这天师有多厉害。蔡小满却说那天师是骗子，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若蔡小满是普通的孩子，她定然是不会信的，可蔡小满是被老天厚爱之人，兴许知道什么也不一定。 蔡小满见她没有像之前那般完全听不进去，又开口道：“神仙是与人为善的，恶魔才是拉人入地狱的。大嫂，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从前精气神差了多少。别跟我说是因为你泄露了什么秘密，其实我并不知道你具体在做什么。” “还有你说的那些，我都会。不过可不是什么神术，不过是忽悠人的戏法罢了。” “这，这怎么可能？”秦氏还是有些不信。毕竟她崇拜那天师也有好一阵了，让她否认以前的信仰，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 “等我凑齐了东西，表演给你看你就明白了。”蔡小满道，“现在你最该做的是跟我去看大夫，谁知道那个骗子给你吃了什么东西，别把身体都给弄坏了。” 于是蔡小满不管秦氏怎么想，直接把她拉出了门。 路上有人看到他两，都好奇姑嫂去做什么，更多人看到秦氏这憔悴模样，都吓了一跳。怎么才几天功夫没见，整个人就快脱形了呢？ 秦氏原本还是不想去，听到这么多人嘀咕，心里也越来越害怕了。 其实她明显感受到自从去了天师那，吃了他给的药，她的精神就越来越差了。易怒、失眠、脱发，最近好连胃口都不太好了，莫说有孩子了，身体都明显差了很多。 可天师说，这是因为她之前体力孽障太多，如今被强制驱除，必是会有所反应。等熬过了这一段，体内的孽障尽去，再吃点大补的丹药，身子骨就会渐渐的好起来，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秦氏原本也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她能感觉到不对劲。可娘家的嫂子一直在她耳边嘀咕，说天师多厉害，还给她距离哪家哪家的媳妇，好几年都没有孩子，认识天师没多久之后就有了孩子。 让她必须坚持，不能前功尽弃。 听到这些话，秦氏咬咬牙挺着了。只要能有孩子，什么苦她都能受。 现在听蔡小满真么说，又见大家都觉得她的身子骨不对劲，难免有些慌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对那天师还有些敬畏和信任，可到底没有那么激烈的反抗，顺势跟着蔡小满去瞧了大夫。 蔡小满不知道那天师到底给秦氏吃了什么，可看秦氏这样，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顺便去找了瘦猴，让他带着他们去医术比较高明的大夫，还让他把消息带回给她娘。 身体的事可大可小，不能掉以轻心。宁可虚惊一场，也不能不当回事。 蔡小满这段时间也赚了些钱，高氏只收了一部分，为她攒嫁妆，其他都让她自己留着。 方才出门的时候，顺手就给带上了，虽然这家医馆看着就很贵，心里也还算有些底气。而且高氏应该很快又会过来，咬了咬牙，找了医馆里资格最老的大夫给秦氏看。 那老大夫一看到秦氏这模样，眉头就皱了起来。 再给她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夫，我大嫂怎么样了？”蔡小满见状，心理咯噔了一下。 秦氏也被吓了一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大夫。 “这是中毒了。” “中毒？！”高氏一走进来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懵了，音量也没控制住。“大夫，这是咋回事，咋就中毒了？” 高氏并不知道原委，只是听瘦猴传来消息，让她赶紧去医馆一趟。一听是蔡小满拉着秦氏去看病，心底顿觉得不妙，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这般火急火燎的。 没有想到一走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顿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大夫，咋就中毒了？我们家其他人都没事啊。您可得帮我们查清楚啊！” 这事若是查不清楚，若真的出了事，他们真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中毒一般都是口入，秦氏虽然经常出门，可都是在家里吃的东西。他们家其他人都没事，她一个人中毒，这传了出去大家会怎么想？ “我只是个大夫，哪里会断案，只知道中了什么毒而已。还好你们来得及时，并无大碍。虽说现在身体有些亏损，可抓药回去多调养，过个一年半载就能恢复大半。” “大夫，那我还能有孩子吗？”秦氏急道。 “一年以内不能要孩子，免得过毒给孩子，那就是天生带的，治不好的。” 秦氏的脸色非常难看，嘴里嘀咕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满，到底咋回事？”高氏望向蔡小满。 “娘，我回头跟你说说。”蔡小满转向老大夫，问道：“大夫，若我那毒物带过来，您能辨认吗？” “要看成什么样子，你先带过来我瞧瞧吧。” 抓好了药，又询问大夫一些注意事项，几人这才回了家。 一回到家，高氏的立马沉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小满看了秦氏一眼，将事情原本道了出来。 “真的是那天师忽悠人的？”高氏也不敢置信道。 民间多迷信，可也知道有不少是忽悠人的，有时候还会要命。 “回头把天师给的药给大夫瞧就知道了。”蔡小满看向秦氏，“况且，大嫂可是肉眼瞧着不好的，光凭着个就知道是不靠谱的。” “这怎么可能呢，天师这般厉害……”秦氏整个人混乱了，这是她最后的希望，结果竟然是一场空吗？ 这条路都走不通，是不是意味着她注定这辈子没法有孩子了？ “我都说那些把戏是忽悠人的了，那些我都会。”蔡小满见她整个人都萎靡了，也不好说什么重话，只是让她把那药拿出来。 秦氏连忙摇头：“不成，天师说不能给别人看的，否则会被天罚。” “我还见过神仙呢，不怕什么天罚。你要是被天罚，我给你顶着。” 高氏你直接吼道：“还不快去！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惦记什么天师。” 秦氏虽然害怕，可到底不敢忤逆高氏，瑟瑟抖抖的回了屋，将最后那点药拿了出来。 蔡小满连忙拿着跑到大夫那里，老大夫一闻，又沾了一点舔了舔，点了点头道：“正是此物。” 此物里头含有石硫磺、紫石英等物，紫石英确实有暖子宫，安神主治妇女血海虚寒和不孕之症。只是调配之人学艺不精，没能压住里头的毒素，服了之后令人性格暴躁和亢奋。 长久下来，也就令人体虚气短，没了精神气甚至还会上瘾。 “前几日也有妇人同样的症状，只怕你大嫂和那妇人遇到了同样的人，吃了同样的药。”那老大夫说道。 这种祸害坚决不能留着！ 蔡小满去找了顾怀瑾，将这事告诉他。 “官府管不管这种事啊？这明摆着是招摇撞骗、谋财害命啊。” 为了这些药，秦氏把自己所有私房钱都花光了，连之前聘礼里的金镯子都让她给当了，稍微值钱的首饰全都没了。这段时间蔡大江除了交给公中的钱，也还剩一些自己攒着的，也全都挥霍了。 若不整治这天师，只怕受害的人会越来越多。 他们去讨回公道作用还是太小了，那天师换个地方又可以继续祸害人，甚至有些人不一定信他们。如果官府能插手，直接把他送入大牢，一劳永逸。 “这事交给我吧，我定是会办妥当。”顾怀瑾顿了顿，又道：“你说你能手入油锅，和斩恶鬼的戏法，可否教于我？” ☆、第 57 章 蔡小满哪有不同意的, 破除迷信人人有责。 这些小把戏，在上辈子的世界里, 已经变成了老掉牙的招数，上过学的都知道其中原理。即便不知道详细的, 也知道是骗人的，不过是利用化学的一些知识, 招摇撞骗罢了。 斩鬼的戏法幼儿园科学小课堂里都玩过，只需用将硝溶液，用净毛笔蘸之在黄纸上画出厉鬼图案，干后与普通黄纸无差，可放在燃香头上引燃的时候, 当纸上的暗火慢慢燃进的时候，就会出现之前作画的图像。 沸腾的油锅里抓出小鬼，则是提前将硼砂放于油锅之中, 硼砂遇热产生气体，看上去好像油已经烧开，其实温度并不高。 蔡小满不仅仅说了这两样，还把自己知道的比如什么火焚鬼尸、口闷火鬼、齿嚼鬼骨、纸龟游水等等, 一一道来。她这般清楚, 也是因为当初她奶奶就被骗过。要不是她及时阻止, 棺材本都要赔了进去。 为了说服奶奶，就去查了这些把戏是怎么弄出来的，还给她表演过。想要让老太太彻底不信鬼神一说不可能，可好歹不会轻易上当受骗。那些人都是没良心的, 就喜欢骗奶奶这种没什么见识，又有那么一点积蓄的人。至于被骗了之后会如何，他们根本不会去考虑。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顾怀瑾一脸诧异。 蔡小满这才发现，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过即便她反应过来，也会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省得以后有人上当受骗。 顾怀瑾想要知道其中原理，必是为了揭穿这大骗子做准备。她必须让他提前知道更多的把戏，到时候才好应付，顺便给大家伙科普就更好了。 她不知道顾怀瑾会怎么做，不过莫名会相信他能办得周全，哪怕对方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 蔡小满眨了眨眼，半真半假道：“因为我是被神眷顾的人啊。” 顾怀瑾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自从我开了窍，就知道很多东西啦。肯定是神仙觉得我可爱，所以才会教给我这么多东西。”蔡小满笑眯眯开口，一派天真模样。 她平日的时候，除了展现自己的厨艺，更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即便知道，也拐弯抹角的，不会像方才那般直白，以免给自己招来麻烦。 偶尔一项专长，大家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世上有很多这样的人，在某个领域具有极高的天赋。厨艺又是最家常的一种，并不会那么耀眼。 可若是多了，那什么福娃等等说法，也难以掩盖过于诡异的事实。 顾怀瑾依然静静的看着她，墨黑色的眼眸布着这个年纪所不该有的深沉，很快又收了回去。 “以后这些话不要出去说道。”顾怀瑾一脸严肃道。 蔡小满点了点头：“我就跟你说而已，前面那些我爹娘都不知道呢。” 很多时候，她还借用顾怀瑾的名头打掩护。原本就不会怀疑什么的蔡家人，一听是顾怀瑾教她的，更是不会深想。 顾怀瑾听到这话，心底莫名的开心，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可声音依然很沉：“蛮牛帮其他人也不知道？” “不知道。”蔡小满摇了摇头，若不是出了这种事，她压根没想起来这种忽悠人的戏法。 顾怀瑾的表情更加明媚了。 这件事交给顾怀瑾，蔡小满就没怎么管了。莫看这种天师招摇撞骗，知道里头的猫腻，想要揭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那天师如今已经小有名气，身边有不少信徒，不好轻易得罪。中了邪的人不是那么好让人清醒的，哪怕当面揭穿也不一定有效。上辈子那个世界，科学技术已经非常发达，邪教照样很有市场，传销洗脑屡禁不止，可见一斑。 而且按照秦氏的说法，之前还是治好不少人的。有些就是他们认识的，不应该是托儿。这也是娘家人带着她去的缘故，也是看到了效果。 大夫也说过，紫石英确实有那助孕的功效，这天师怕也是有些本事，只是很多时候看运气。如此，也就更难对付了。 他们若是自己找上门去讨公道，很可能没用不说，还会被记恨上。他们家几个人的武力值是高，那也不是天下无敌，一人可对万。 所以还是交给有能耐的人去办，顾怀瑾现在已经和刚开始到阳城时候不同。他接着和其他人一同讨教学问为契机，成功的打入了阳城的读书人圈子。 他年级虽小，可见识广、学问扎实，出师名门又有朝中消息，在几次聚会中大放异彩之后，就很快融入其中。他为人指点迷津非常有一套，让人受益匪浅。这使得不少人都喜欢跟他请教学问，尤其是那些家境富足却并非书香门第出身的人。因苦无门路，很多问题难以解决。遇到一个愿意赐教之人，都恨不得与同床而眠。 他的门路比她要广，而且为人聪明，知道这个世间的规则，必是比她知道如何处理。她临走前也叮嘱他不用逞强，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她到底还是自私的，在没有侵犯自己和身边人的利益的时候，愿意去做一些事。可如果会给自己带来危害，那就会斟酌退缩了。 秦氏这边也稳定了下来，虽然刚开始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可在高氏的强压之下，再加上大夫的话，不敢有所反抗。 蔡大江知道原委，虽然没有责怪秦氏，也站在了高氏这一边。他虽然憨直，平日把秦氏宠在心尖上，可遇到这种事却比谁都要倔。 毕竟秦氏不好可是肉眼可见，他不信其他，就信自己看到的。 秦氏之前在家里敢叽叽歪歪，那也是因为婆家宽容的缘故，可当他们认真的，她就不敢如何了。蔡家要比她家富足，而且她娘家也是不靠谱的，出了事肯定不会给她撑腰。 别看她现在每次回去，家里的嫂子们对她那叫个奉承。可若她被休回家，必定没多久不是被胡乱嫁出去，就是被赶出家门。 她现在没有孩子，真要被休谁也不能说个不字，如今还生了病，若是养不好身子，就是占了七初的中的二条了。 虽说以前她回娘家，总是忍不住会抱怨两句，偶尔一些事心底很是不满。可她心底很清楚，能嫁过来已经是非常幸运了，比很多人不知道好多少倍。 尤其看着大家伙为了她的身子，花了那么多药钱，更是感动不已。 那天看的大夫是名医，价格比普通医馆里的大夫要贵好几倍。大夫开药的时候，给出两个方案，一个是比较省钱的，可效果会没有那么好；另一种则是比较费钱的，但是效果好副作用也没有那么大。 高氏想都没想，直接选了后者。她当时拦住，高氏直接瞪了她一眼，道：“你是我们蔡家的媳妇，这点药都舍不得出，当初就没必要把你给娶回家。” 因为这句话，秦氏当场就红了眼。 小时候她发高热，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她家人都不舍得带她去瞧大夫，随便灌了点汤药就完事。后来命大挺了过来，她娘还庆幸还好没去瞧大夫，否则白白浪费钱。 她的病刚好，整个人还是软绵绵的，就被赶下地去干活。她体内有寒气，宫寒不易孕，其中很大原因就是从前不注意。月信来的时候，哪怕是大冬天还要被赶着去洗衣服，结果落下的病根。 还好她的月信来得晚，没多久就嫁人了，这才没再遭这样的罪。原本她并不知道月信来的时候，还得注意这些。只知道每次来月信若还去碰凉水，很容易肚子疼。 她嫁到了蔡家之后，有一次来月信的时候又去洗衣裳，直接被高氏骂了一顿这才明白。 可当时她虽然感动，不知道怎么，后来觉得高氏不是在心疼她，是担心她生不出孩子，生生把那份关心给淡化了。 回到家以后，秦氏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虽然这事也不怨她，可瞒着家里人就是不对。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蔡家的媳妇，这么大的事娘家人都知道，婆家人不知道，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教训了之后，除了给她吃好药，蔡小满还根据大夫说的，专门给她弄了药膳，以补身子。 家里花了多少钱并没有刻意张扬，也没有在秦氏面前避讳。所以秦氏很清楚这段时间为了她，花了多少钱。 原本藏在心底的怨气，顿时全都没了。 她终于明白，只要是自家人，不管是谁，只要家里头有都不会吝啬。当初蔡小满落水，生死未卜如此，她这个嫁过来的媳妇，依然同样的对待。 心底想明白了，秦氏心底豁达了许多。虽说依然惆怅自己是否能生下孩子，却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每一分都暗地里偷偷算着。 因为她明白，这家人除了她的丈夫，其他人也都把她当做了一家人。只要是一家人，还有什么好算计的？ “娘，你说大嫂经过这么一次，会不会想明白了啊？”蔡小满看了看窗外，低声在高氏耳边嘀咕道。 高氏用牙齿把粗粗的棉线给咬断，又一只鞋底纳好了，这才开口道：“要是她还想不明白，我当初就是真眼瞎了。” 当初会选秦氏，那也是看中这姑娘身上有不少优点的。 虽说最近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从前好的时候还是很不错的，小两口的感情也不错。现在都这份上了，还跟以前一样，那真的就是看走眼，以后得另做打算。 “大嫂刚嫁进来也还好，说到底还是因为孩子的事。”蔡小满叹道，这道题无解，自古以来都是大难题。即便在上辈子，没有孩子也往往是拆散一个家庭的很大因素。 除了社会等因素，也有人类本能。 高氏静默片刻才开口道：“我瞧着那大夫医术确实高明，这才喝了几天的药，你大嫂的精气神就好了不少。回头再去找他，让他再给你提点提点，做有助于怀孕的药膳。” “成，等下次复诊的时候我陪大嫂去，顺便去问问情况。”蔡小满想了想又道：“大夫说大嫂的身子骨并无大碍，没孩子怕是缘分没到，也是大嫂太着急的缘故。我想着给她找点事做，没闲工夫瞎想了，兴许就好不少。” 因为突来之事，蔡小满把之前想要找大嫂谈的事耽搁了。原本想大嫂同意了，才跟她娘说，现在看来还是提前打个招呼为好。 秦氏其实是个非常勤快的人，可家里头确实没有太多的事，她只需忙半天就能把一切都打理好。若是需要赶时间，不到半天就能完成。 高氏又不是喜欢磨砺人的，事情做完不会故意找茬，因此空闲也就比较多。平时她喜欢和附近的小媳妇一起缝缝补补一边聊天，她瞧着别人的肚子一个个大了起来，有些还是比她后成婚的，难免就急了。 而且媳妇们在一起，说的不就是家里和孩子的事，这也使得她更着急想要个孩子。 再者，秦氏之前的表现，她并不是个安于只做一个家庭主妇的女人。她很想做点什么事，给自己攒点家底。有这份心，总比好吃懒做好，蔡小满觉得是应该去支持的。 人不能闲，否则容易出事。 “你有啥想法？”知女莫若母，高氏立马明白蔡小满必是有话要说。 “我原本想着，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大了，需要一个人手去专门采买。起初我打算把这事交给大嫂……” 高氏直接打断：“别让她参与进来，这是你的生意，你们搅和一起，容易生间隙，以后你嫁人更难掰扯了。” 蔡小满没有想到高氏态度这么坚决，一般人都会想着一家人一起最好，都是自己人也不怕被人骗了，或是便宜了别人。高氏却不走寻常路，包括她自己参与其中，一开始都是说得明白的，而不是以蔡小满娘亲的名义。 “娘，您和别人太不一样了。” “跟熟人做生意其实做麻烦。”高氏以为她不懂，解释道：“当初你外祖就是因为跟兄弟一起，结果闹了分歧，结果弄得很难看，还失去了一个好哥们。兄弟因为利益反目成仇的，更是比比皆是。更别说你和你大嫂，你们感情再好，还是隔了一层。” “尤其让她去采买，这最是容易出问题。要是货不好，别人你就直接不收便是，可她是你大嫂，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那这事就算了。”蔡小满原本也觉得不妥，现在有娘亲的支持，更不愿如此。“还有一个就是让她自个做点什么小食去卖，赚不赚看她自己。” 她看了高氏一眼，声音有些弱弱的。 虽说高氏现在经常出门谈生意，可秦氏不同，她是个新妇，年纪还轻，让她抛头露面，家里头不一定同意。而且前期还有成本等，也需要考虑进去。 “也不用出去太远，只需要在巷子口这一片就成。这里都是咱们熟悉的街坊邻居，也不怕出什么事。” “你想让她做什么吃食，能赚到钱吗？” 蔡小满听这话，就知道有门，道：“娘，你觉得麻辣火锅咋样？” 阳城虽然百姓好烫菜，可基本都是清汤作为锅底，若是家里还不错的，则是用大骨汤或者鱼汤等等。虽然好辣，却没有像四川麻辣火锅这样的吃法。平时做菜的时候，花椒都用得比较少，在大部分人心底都觉得是药材。只有大饭馆里，比较讲究的，才会用到这个玩意。 自打入冬以后，蔡小满炒菜就越来越少了。一来是因为忙，没太多的时间；而来也确实是冷了，炒菜太容易凉了。一道菜还没有做完，另一道菜就已经凉了。虽然可以温着，可味道会差了很多。所以蔡小满基本就是炒一个大菜，其他都是烫菜吃。 上次冬至的时候，蔡小满想着要有些变化，便是做了麻辣火锅。红红火火，又香又麻又辣，瞧着也吉利。 因为不知道大家对麻的味道接受度是怎样，且花椒也比较贵，所以是以辣为主，麻只是调个味道。当她开始炒火锅底料的时候，家里一群人就被这味道个吸引住了。 等晚上开始烫菜吃，大家满头大汗的叫过瘾，生生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用那底料又吃了几天，每个人心里那叫个美。只是每个人也都上火了，一连喝了几天的降火茶，这才把火气给散了。 因为成本比普通火锅高，而且也不适合天天吃，所以平时吃的也就比较少。 “做这个得开店吧？”高氏皱起眉头，“咱们家可没有这么多的本钱。” 虽说这东西味道很好，很多人肯定都会喜欢上，可能不能赚钱还真不好说。并不是味道好，就能稳赚的。开店是大事，要涉及太多东西了。 “只是底锅是麻辣的而已，食材用竹签子串起来放在里面烫煮，一串一串的卖。”蔡小满解释道。 “荤素的放在一锅子里煮，这样的话素菜都有了肉味。而且下水煮的也好吃，还没有那么贵。到时候只需要推一个小车，就能把摊子支起来，如果就在巷子口，连车子都不用。最开始直接让我哥抬过去就成，若是生意好，在考虑打个小车。” 高氏点了点头：“这倒是可行。” “最重要的是，做这个我只需要把火锅底料炒好，大嫂就能自己支摊子了，不需要我掺和进去。” 秦氏的厨艺很是一般，虽然家常菜也能吃，可想要卖钱却不容易了。大家手里钱不多，掏钱买吃的就更为挑剔，若是这般就能避其短了。 “这法子倒是好，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卖。”高氏有些犹豫道。 蔡小满也担心这一点，这东西还算比较新鲜，还真不知道市场如何。火锅底料不便宜，想要赚钱，量必须要上去。 因为这是居民区，大家付钱不如在美食街这么大方。因为去那就已经做好了花钱的准备，在自家附近却没有这种心理准备。 所以一串的价格不能高，否则没有什么市场。其他摊位也都是些饼子、团子等小玩意，又可以饱腹又能给孩子当零嘴吃。 整条街的人倒是不少，这一片的人生活整体还算殷实，可愿不愿意花钱，还真没人敢打保票。若是在美食街那一片，倒是不愁销量，可那地界租金太贵了，流动的摊子也要付高额的价钱。 而且那里还是太远了，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到时候还得各种托关系找人才能入行，这一开始的投入就太大了。 这边倒是好找人，虽然也会收取费用，不过不会太夸张。蔡小满之所以想起这事，也是因为之前有个卖团子的老太太不在了，她家里的人如今已经开了店面，所以也就不稀罕这个小摊子，这才有个空出来的摊位。 瘦猴一得到消息，就告诉给蔡小满。虽然还没有想好，蔡小满也让白面找那管事先占着。这一个萝卜一个坑，若是错过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也是仓促做的决定，蔡小满心底也很没有底。 “这事我还得找你爹好好商量商量。” “我这事还没来得及问大嫂，我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想法。” 高氏没说什么，心底却明白着呢。秦氏一直就想要做生意，从前她觉得她太不安分，家里又不是没她一口吃的，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 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高氏就不这么想了，毕竟自个闺女就在做这些事呢。 蔡小满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虽然都是她自己挣的，可若是以后钱多了，难免不会被惦记。到时候出嫁了，只怕又是一场官司。 秦氏一直想要分一杯羹，现在虽然被压下去，可长久下去难免会眼红。既然如此，不如让她自个支个摊子。有本事就自个挣去，谁也不眼馋谁。 ☆、第 58 章 高氏和蔡老根怎么说的, 蔡小满并不清楚，只是暂时没有了音讯, 她也不好多问。让秦氏出去做生意毕竟不是小事，需要谨慎考虑也是应该。 这不仅仅是抛头露面的事, 还涉及到家里的安宁和成本等等。现在秦氏的身子骨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即便要出摊子, 至少也要等到过年之后。 现在临近过年了，很多事已经暂停处理，摊位可以保留到过年之后，还有时间去考虑。 蔡小满之前注意过这个摊位，客流量还是不错的。只要东西味道还算好, 挣大钱是不太可能，回本挣点小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蔡小满也不指望秦氏能赚多少钱，就是想着让她别闲着, 省得一直盯着她的生意。让她自个忙活自个的去，若是做不好，那也是她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 秦氏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 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小家考虑, 可到底并不是什么坏人。谁没点小自私, 这个也可以理解。她虽然有可能还是会心底不痛快，上头还有她爹娘压着，大哥在这上面还是明事理的，至少不怕有什么太大的幺蛾子, 家里可以保持平和就成。 只是到底自个爹娘最后如何决定，蔡小满就不清楚了。在她看来，只要每个人有自己的事业，就没那么多胡思乱想。这不仅仅是忙碌和挣到钱那么简单，也是一种成就感，心灵上的满足。若是做得好了，眼光都会不同，不会老是盯着自己的一亩二分地。 不过她也就是一个提议，并没有太多考虑社会环境啊等等。这也为这个家做自己能做的，其他也不可能管太多。她并不是神仙，不是什么都会，也不能保证做的所有决定都是适宜的，连保证自己不犯错都不能。 蔡小满把这个问题抛出去之后，继续忙碌自己的事。现在生意逐渐打开了，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满姐！”燕子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猛的一声把蔡小满吓了一跳，手一抖把桂花给撒多，还弄得乱七八糟的，毫无美感，一个水晶桂花糕就这么毁了。 燕子虽然比蔡小满年纪要大，可也学大家的叫她满姐。 蔡小满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所以非常坦然的应了。 水晶桂花糕走的是精品路线，靠的是颜值打天下，一点纰漏都不能有。 “你这是火烧屁股啦？”燕子娘见状，眉头不由紧紧的皱了起来，责怪自个女儿的莽撞。 燕子却没工夫理会，火急火燎道：“满姐，不好了，有酒楼把咱们的香萝卜偷学了！” 燕子娘和燕子妹妹娟子一脸震惊，燕子娘也走了过来：“啊，这是咋回事啊？” 现在就数他们的香萝卜是最好卖的，月饼的销路只是一般。这东西虽然一份挣不来太多钱，可架不住量大，还是非常有赚头的。 要是别人学了去，那不就意味着他们的财路被断了。 “而且还不只是一家！”燕子气得牙痒痒。那些酒楼有些还是之前他们去找过的，当时都没答应，没有想到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就跟着学了，真是太龌龊了。 “啊，这可怎么办啊？”燕子娘忧心忡忡，若以后那些酒楼都自个做了，他们岂不是没有生意了？ 现在这份活她满意极了，比以前要轻省，最重要是东家人好。不会刻意克扣工钱，也不会处处刁难，给钱也十分利索大方。 在这里干活还不怕闲话，她希望能够长久干下去，以后就不用愁了。所以非常担心会出岔子。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蔡小满却并不急，腌萝卜本就不难，只要稍微有经验的人尝一口，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只是每个人的手艺不一样，之前那些酒楼愿意合作，也是不耐烦专门匀出一个人去做这个。 请一个人做这个，也还要付工钱呢，还不一定有他们做的好吃。倒不如直接跟他们买，更加省事。 “不用这么担心，学就学了，只要咱们东西够好就不用担心。”蔡小满安慰道。 燕子还是很不服气，明明就是他们第一个做的，凭什么学了去还不给学费！ “可是我心底就是不服气！” “这种事没法子避免，我们只能尽量做好自己的。只要东西够好，那些酒楼才愿意花钱买咱们的东西。”蔡小满安抚道，又问：“你尝过他们做出的味道了吗？” “尝过了，比起咱们的差远了。”燕子说起这个，脸色才露出笑意，“虽然是一样的东西和做法，可味道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王婆卖瓜，大家都是这般说的。只要是吃过他们蛮牛香萝卜的，都觉得别人做的差了那么一点味道。 “这不就成了。”蔡小满笑道，“阳城还有这么多家酒楼，咱们也做不来那么多家的生意，不用太担心。” 燕子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握紧拳头道：“我得更努力一些了，让大家都知道咱们蛮牛香萝卜的好，别的都是冒牌不正宗的！” 蔡小满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全都知道树立品牌的好处。 这些孩子都精明得很，根本不用她指点什么，就知道怎么去做，这让她十分省心。 “回头我让铁锤注意维护老客户，如果能把老客户稳住，再来点新客户，咱们就不怕生意赔本。” 铁锤现在每天负责送货，以及和高氏去进货。瘦猴和燕子主要负责推销，白面除了推销之外，还要负责和高氏一起谈合约。胖球则负责编制包装盒，矮瓜则负责设计以及给顾怀瑾充当书童。大家各司其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明明不是什么大生意，却安排得井井有条。相互合作，一起为一个目标努力，大家伙都很喜欢这种氛围。 他们现在和八家酒楼签订了半年的契约，其中有三家还签订了月饼的合约。之前最开始签订的那两家，如今已经超过了一个月，已经给其他家开始供货，反应都很不错。 最开始订香饼的那两家，如今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增加了一倍的量。香萝卜也基本上都比最初订立合约的时候，量都是翻倍了。 所以他们虽然人多，可扣除成本，每个人依然能够赚点。只是目前依然不多，每个人分到的也就勉强够一个人过日子而已。 前期的投入还是不少的，要买很多腌制的罐子、大盆等等，这些都是要钱的。而后面随着市场的扩展，成本会压低，收益也就会越高。 现在推销香萝卜已经没有那么难了，随着逐步的推广，现在不少人都知道了香萝卜，知道这玩意虽然不起眼，却很是馋人和开胃。 看现在还有酒楼学了去，虽说会压缩了他们的市场，可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如果这形成了一种风气，如同上一世的酒楼一样，上正菜前都会摆这么一盘香萝卜，那么市场就更大了。 不过蔡小满也同样明白，这个东西太容易学，而且也没有多麻烦。只不过一开始不怎么计较，时间长了可就不一定了。 香萝卜只是一个开始，因为这玩意相对来说成本没有那么高。等赚到一定的本钱，且以此为敲门砖之后，就可以开始做其他。 就像香饼，若是单独拿去推销，其实是非常难以进入酒楼的。至多是让你自己慢慢兜售，那样的话实在太耽误时间了，能赚的很少。 可因为有了香萝卜，香饼这才能顺带卖了几家。 “铁锤那笨嘴根本不会说话，回头还是我去吧。”燕子道。 燕子娘听到这话，不由微微皱起眉头：“你别老是欺负人家铁锤，要不是铁锤，咱们娘几个就没现在的好日子。” “娘，我哪里有欺负他，我说的是实话。”燕子嗔道，她娘的心越来越偏向铁锤了，好像铁锤是她亲儿子似的。每天都给铁锤做白面饼子，她们姐妹都没有呢。 “对，燕子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嘴笨的。”铁锤嘿嘿的走了进来，挠头一脸傻笑，“不像燕子，特别能说。” 燕子听这话很是无语，这话怎么像是骂她多嘴多舌呢？若不是了解铁锤，还真以为是在嘲讽她。 “你送货回来啦？今天没有打洒了吧？”燕子的语气不太好道。 铁锤第一天送货的时候就出了岔子，为了救一个差点被飞驰的马踩踏了的孩子，把一大罐子给砸了。虽说事出有因，可到底也让人心疼得很。 最让人生气的是，在闹市中策马狂奔的人已经够让人生气了，被救的人也是白眼狼。铁锤为了救人差点被那马给踩了，结果那孩子的爹娘，把人领走看都没看跌在一旁的铁锤，就灰溜溜的跑了，连个谢字都没有，生怕铁锤一会问他们要钱。 大家知道的时候差点没气死，偏偏事情发生太快，既不知道策马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那孩子是谁。 因为是第一天送货，燕子比平时要紧张，所以跟着铁锤一起，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把她吓个半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孩已经不见了。 她狠狠唾骂，说要知道这么没良心就不救了。铁锤只傻傻笑道：“小孩没事就好，他爹娘不好那也是一条命。” 燕子一直十分感激铁锤，在他面前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自打这次之后对他的态度都变了。也不是嫌弃或者对他不好了，就是说话不像以前那么客气了。 大家并没有当一回事，只是觉得燕子这样子更像他们蛮牛帮的人了。 铁锤咧嘴一笑，露出自己的大白牙：“好着呢，一滴汁水都没洒。” “哼。”燕子白了他一眼，“笑得可真傻。” 铁锤依然嘿嘿的傻笑，直直的盯着她，那模样特别的憨实无害。 蔡小满看了他们一眼，咋觉得那里怪怪的。 ☆、第 59 章 蔡小满回到家, 就觉得家里头好像有些不同。蔡小雪正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织布。 阳城冬天的时候, 只要有太阳，风也不是很大的时候, 屋子外头比屋子里头还要暖和。所以蔡小雪白天都是在院子里织布，既宽敞明亮又暖和。 火塘旁边虽然更暖和, 但是她担心那里的烟灰和油腻把布给弄脏了，所以没有像别人一样，守在火塘边。 蔡小雪在织布上很有天赋，她和其他小姐妹不一样，织的布更为精细, 花样也更为复杂，不过收入也更高。别人的布还愁卖不出价，她织出来的布从不用担心。甚至有些店家还专门找她, 想要出更高的价格让她给他们专门织布。 蔡老根没同意，大家当时都有些不理解，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 他解释道：“小雪的手艺越来越好，根本不愁买家, 价格也会随着增长。跟人签订了合约, 眼下看着钱多, 以后就受制于人，容易被人拿捏。” 当时蔡老根也没解释太清楚，大家心底也不太明白，不过他是一家之主所以也没吭气。为了这事, 高氏还和蔡老根怄了一阵子的气，觉得这么好的事怎么可以推了。 后来发现蔡老根这么做果然是对的，之前那些签了契约的，才发现自己入了一个大坑。对方给那么多钱，肯定是有所企图的。平常织布虽然也辛苦，可也不至于要没日没夜的干活。签订契约了之后，就必须按时按量的给货，动不动还会找茬，说是东西不合格，又得重新做。 还有各种名头的扣钱，和之前签订契约时候的态度完全不同。 虽说自个织布拿去卖，也会遇到很多这种事。可你人是自由的，若是这次被坑了，下次不给这家干活就是。只要你有手艺，还真不愁没地方。 尤其像蔡小雪这种人才，织出的布大家更是抢着的。 于是，大家对蔡老根更加信服了。老爹平时不吭不响，关键时刻的决定是非常靠谱的。 “姐，是不是谁来家里了？娘呢？” 蔡小雪停下手里的活，拿起一旁的汤婆子，抱着温了温手，朝着东边的屋子点了点，道：“大嫂的娘家人过来了。” 东屋是蔡大江两口子的屋子，因为是另一套院子打通的，所以在另一面，位置相对比较隐蔽。平日关起门来，就和这边屋子隔开了，隐私性比较强。 这也使得秦氏认识的媳妇们，都很喜欢到蔡家，一边唠嗑一边做事。 “他们来做什么？”距离发现秦氏有异样已经有一阵子了，她最近很忙，顾怀瑾也在为来年的春试做准备。所以两个人碰面的时候很少，就算碰到也是一群人，大家嘻嘻哈哈的没工夫单独说话。 那件事发展到什么地步，顾怀瑾是否解决了，还是无能为力，她都不太清楚。 蔡小雪四周看了看，在她耳边小声嘀咕：“我刚才听了一耳朵，好像是那个什么天师是假的，已经被官府的人逮起来了。” “真的？”蔡小满瞪大眼，这肯定是顾怀瑾的功劳吧！这家伙果然不弄则已，一旦开始就是个干大事的。 蔡小雪点了点头，有些不解道：“应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而且不知道为啥，偷偷摸摸的，好像特别怕咱们家里知道。” “兴许是担心我们家里人觉得大嫂不能生，会把大嫂休了吧。”除了这个缘故，也没有其他了。 不过这次蔡小满却是猜错了，事实上比这个还要复杂。 “大嫂，你说什么！？”秦氏被惊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卢氏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心翼翼的望着外头，又气又急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得小声点啊！要是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怎么嫁人了还这么毛躁。” “这事让我怎么不急？”秦氏把她的手扯开，整个人脑袋都在嗡嗡嗡的响，原本以为最坏的事莫过于此了，没有想到还有更坏的！ 那天师不仅仅是冒牌的，还给人吃了不好的东西害了人命，这还不算，还借着做法的名义，占了妇人的身子。那些看了天师之后有了孩子的，如今都不知道种是谁的！ 有的人其实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吃了这亏谁敢往外说，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有些有点良心的，就憋在肚子里烂掉，不敢与人言语。可有些没良心的，自个吃亏觉得不公平，还骗别人说这天师很是灵验。 当然也有那不堪耻辱的，直接上吊死了，家里头的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只以为是没法有孩子，愧疚自杀。甚至还有的，一直不知道这事的真相。只以为睡了一觉，就做完法了。 没有想到，这天师碰到了硬茬子。 一个妇人不堪其辱，直接找了官府，为自己讨回公道，于是这事才爆了出来。一查，那天师果然有问题，就被打入了大牢，秋后问斩。 这事出来之后，看过那天师的妇人女子，人人自危，生怕被人怀疑，自己也曾经被这天师‘做法’了。 卢氏一得到消息，就急匆匆的跑过来，让秦氏一定要守住秘密，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婆家人怀疑了，那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这事咱们都是瞧瞧去做的，你只要瞒着别让你婆家人知道，不就行了？还好之前我让你别对外声张，现在就不用担忧了。” 秦氏苦笑一声，并未言语。 心底只叹自己命苦，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莫非是老天真的不愿意看到她有孩子，所以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她。 “还好上次我让你回来给天师做法，你说有事没回，否则就麻烦大了。”卢氏庆幸道，当时她还是生气，觉得秦氏不知好歹，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找个借口回来。 如今才知道，还好有这么一出。否则的话，真有个什么事，他们都别想要落好。 这些话并没有能安慰到秦氏，她整个人阴郁不已，沉浸在痛苦之中。 “要我说都怪那个女人，遇到这种事竟然还好意思声张？竟然还告到官府里去，这下好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被糟蹋了，真不知道她脑袋是怎么想的！”卢氏嗤道，对那个告状的女人非常不齿。 失去贞洁还这么蹦跶，真是太不知廉耻。若是她，早就吊死了，这么闹不是让家里人永远抬不起头来吗。 “大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秦氏听到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 卢氏干笑一声，这才想起如果不是那女人，秦氏肯定会被她拉过去做法，毕竟她可以从里头扣不少钱呢。 “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吗，现在那天师被抓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对你很是不利。” 秦氏没好气白了她一眼，当初就是她大嫂信誓旦旦说那天师特别的厉害，所以她才上了这个当的。而且还让她瞒着婆家人，省得他们说她不能生休了她。 结果现在把自己坑成了这个样子，还没处说理去。 “你别担心，只要我们瞒着，就不用愁。”卢氏安慰道。 秦氏心烦意乱，虽然知道她婆家人还是很深明大义的，可是这种事一旦被人知道，就会埋下怀疑的种子。心里不得劲极了，非常后悔那时候怎么就脑抽信了，还不告诉自个丈夫和婆家人。 她公爹是个有大智慧的，若是她当初说了，肯定会阻止她干这些蠢事。 “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事大嫂不说没人知道。而且，只要你能生下大胖小子，什么事都不是个事了。” “我现在还怎么生。”秦氏的怨气更重了，原本她就不好生养，现在身子又给毁了，只怕以后更加艰难了。 “哎呦喂，你可别说丧气话，我们不是一直在给你想法子吗。”卢氏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娘家那边帮你打听到了一个大夫，治这个最是有一手。只是这大夫不好见，得花点钱。” 秦氏听这话顿时火了：“大嫂，上次你也说这个天师最有一手，只是不爱见人，需要拿钱打点才行！结果呢，原来是个大骗子！” “你这话说的，我又不知道是大骗子，我也被人骗了，我不难过啊？” “你难过什么？”秦氏笑了，“你拿了我的钱，又没你啥事，你有什么好难过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中间坑了我多少钱，说什么要花钱才能见到，全都他娘的胡扯淡！” 卢氏被当场揭穿面子有些不好看，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你说这话也太没良心了，我们为你这不争气的肚子撕出奔波，四处打听，你反倒是怪我们没办好事了！要是你肚子争气，我们会遇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人吗，我遇到骗子我还糟心呢！要不是怕被休回家，把我们的脸面都丢光，你当我愿意揽这事啊！” “你——”秦氏听到肚子不争气这几个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只觉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这几个字是她的死穴，因为这几个字，她好好的日子被自己都快作没了。明明知道娘家人不是善茬，还得靠着让他们吸着自己的血。 火急火燎跑过来，不是因为关心她，只是变着法子又想吸一次她的血！ “你给我走，走！”秦氏直接把卢氏往门外推。 卢氏顿时不乐意了：“你这是跟我这个大嫂说话的态度吗？我今天还偏不走了。” 秦氏气急了：“这是我家！” “呵呵，等过一阵子是不是还不知道呢。”卢氏轻蔑的笑道。 秦氏不可思议瞪着她，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 “瞧瞧，这都闹的什么事了。”卢氏不想事闹得太僵，毕竟以后还要走动呢。其他不说，每次小姑子回去，都带了一大堆东西，就不能跟这边断了。 “我这是关心你吗，你可以说我做得不够好，可不能怀疑我的用心啊。你放心吧，这次肯定靠谱。” 秦氏心底很生气，却也知道不能得罪大嫂。她娘已经不在了，长嫂如母，如果还想依靠着娘家，就不能得罪她。 她虽然是个出嫁女，可也得有娘家腰杆才能硬。 “不用了，这事以后你们都不用愁了。”她之前也没有那般急的，可每次会娘家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子看，比婆婆还在意，硬是把她弄慌张了。 现在婆家直接说这一年里，她只需要养好身子，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大夫也说她过于紧张，如此很不容易怀上，她也就想着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再者，她现在是看清了，这种事找娘家人还不如找婆家呢。她的私房钱都用光了，什么都没见到，反倒是婆家人，又是药又是药膳的伺候着。 卢氏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怒斥道：“你这是什么话，女人没孩子还叫个女人嘛？你现在不着急，以后被休回家，你还用不用活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我们一大家子想想，家里头有个因为没孩子被休回来的姑姑，这传出去我们整个家都会抬不起头来！” ☆、第 60 章 卢氏这一番话, 宛若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在秦氏的胸口上, 还在里面转了一个圈。 孩子，孩子, 孩子！ 好像她活下来的意义，就是这两个字一般。若是没有, 她即便去死，也不能赎罪。 秦氏心底压着一团熊熊烈火，原本就很痛苦，如今更是火上浇油。 “这事你决不能马虎。”卢氏看她脸色难看极了，语气又缓和了下来, “这事就交给我们了，我们是你的娘家人，你哥哥和你身上和你流着同样的血, 我们还能害你不成？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希望你的日子能过得平顺。孩子是女人立身之本，没有孩子女人这辈子都是不完整的，相当于白活了。” 这些话秦氏不是第一次听到, 如今心底越来越厌烦, 甚至有了逆反心理。 不就是没有孩子吗, 何至于天都要塌下来。她现在也不过十几岁，未来那么长的日子，莫非只能围着孩子转了？没生的时候想着赶紧生一个，生了一个若是女娃娃, 又得想着赶紧生个男娃。生了一个男娃了，又想着一个不够，两个才保险。 想到这些，秦氏就觉得眼前一片黑。 秦氏年纪并不大，嫁过来之后也不像其他媳妇一样被磨砺，很快失去了少女时候的憧憬和天真。她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丈夫又宠着，不比当姑娘的时候差。 虽说她有时候瞧不惯自个的婆婆，可也不得不说这个婆婆很懂年轻人的心。像七夕之类的节日，还会给钱让她和丈夫一起出门游逛，说是平日里大家都是一块，这种时候应该是小两口单独待着比较好。 嫁过来之前，秦氏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说法。虽说每年桂花盛开的时候，很多男男女女都会约到城外桂花林，可那也都是未婚的。 只要成婚了，男子倒没有太大影响，女子却只能守在家中，极少能出门了。出门也是要和一大家子一块，还得照顾一群人。 哪里像这般，还能跟未婚女子一般，不比未婚女子还好。毕竟男女有别，未婚的时候，不好与男子走得太近，身边必须要有一群人才成。 成婚以后两口子出门，可是更加自在。她与蔡大江感情这般好，也正是因为有很多时间可以私下相处。没有公公婆婆和其他人盯着，更加自然畅快。 因此，秦氏虽然已经成婚一年多，反而还有些活回去了。不像很多媳妇子，嫁人之后就知道围着锅灶转了。 之前因为孩子的事，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可心底的那点对生活的憧憬和天真一旦觉醒，不免觉得，不就是孩子吗！大夫也没说她不能生，急什么？ 现在连公婆都不吭气了，她干嘛这么折腾？心底想明白，顿时一片豁然开朗。 “大嫂，你放心吧，若真的有那一天，我就算是在外头饿死，也不会踏入娘家一步！”秦氏硬气道，没有孩子又怎么了，她不偷又不抢，凭什么这么瞧不上她。 平日里拿好处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还没出事呢，就担心她成了包袱了。 她也有心也有眼睛，就算她要治，也不会让只会盯着她钱袋子的人帮自己张罗。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大家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吗，为了你的事我们在家里都睡不踏实。家里兄弟姐妹几个，你大哥最是疼你，否则也不会让我专门跑这一趟，到处为你奔波。”卢氏说这话的时候，还作势捶了捶自己的腿。 “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秦氏脸上的暗沉散去，目光里充满了怀念。 卢氏见状就知道有门：“你现在还年轻，肯定会有孩子，就是花几个钱的事。” “大嫂，那这事就交给你们了。”秦氏抓住卢氏的手，一脸真诚道。 卢氏眉眼扬起了笑意：“成，这次肯定靠谱，就是……” 话没说完，可那意思很明确，要钱。 “现在家里的铺子都是大哥张罗着，大哥这么疼我肯定不会吝啬。”秦氏说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没钱了，我所有的私房钱，还有大江挣的那些家底全都没了。以后就要仰仗大哥和大嫂你们了，若我有了孩子，我一定会让他报答你们的。” 卢氏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扯出一抹假笑：“你没钱问你公婆要啊，反正以后这个家都是你们的，为了他们未来孙子，就得掏钱。” “这事我又不好交代，我没有名头啊。” 卢氏一副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道：“你就说你爹病了，他们都是厚道的，一听这话肯定就会给你拿钱回来了。” “你这是在诅咒我爹吗。”秦氏心底冷笑，她这个好大嫂啊。 “只要是为了你好，公爹不会说什么的。” “那我也不做这个不孝顺女儿。”秦氏义正言辞道，随即又凑近卢氏，“大嫂，你放心，只要等我有了孩子，我公婆他们肯定会高兴，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双倍把钱还给你们！” 卢氏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我和你哥哪里来的钱。你不当家你不知道菜米油盐贵，个个都指着我们过活，连吃饭的钱都快不够用了。” “这还不好办吗，大嫂你这么疼我，肯定也想看我好吧？”秦氏去不气馁，双目灼灼的顶着她头，“大嫂，你头上那个发簪子是纯金的吧，先借给我呗。等我怀了孩子，我给你还比这更大更漂亮的。” 说着就要往卢氏头上伸手，卢氏吓得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哟，你一个外嫁女，还把心思打到你娘家大嫂身上了！有你这么办事的吗。”卢氏扶着自己的金簪子，原本戴出来是为了炫耀，没有想到竟然被小姑子给惦记上了。 她这小姑子也是个贪的，没出嫁之前小心思特别多，那叫个会算计，当初她都吃了不少亏。 也就是命好嫁了个好人家，竟是被养得越发水灵了。每次回去都风风光光的，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比在娘家不知道好多少倍。 他们也听说了，这小姑子婆家瞧着不打眼，实际上赚得可多。那公公卖一只小虫子，都够他们一大家子一年的开销，着实令人眼红。 偏这小姑子实在精明，很难从她身上捞到好处。直到后来看她一直没孩子，这才找到了契机。 果然，这小姑子虽然精明，可女人一旦遇到没孩子这种事，就会乱了分寸，稀里糊涂的按照他们说的走了。虽然时间不长，他们也捞了不少好处，如此肯定不想罢手了。 “瞧你这话说的，你自个说你和我大哥最是疼我，竟是连个金簪子都舍不得借，我瞧你们根本就不想我好。”秦氏直接板起脸来。 “这种事当然得问你婆家拿钱啊。” 秦氏并未管她说什么，只道：“我跟大哥流着一样的血，他不更该帮我吗。我的孩子以后还得要叫他一声大舅呢！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还，我不是说了，以后双倍还吗。你们不是说那大夫肯定行吗，那我肯定会怀上肯定会还钱。还是……那大夫根本不行，或者你们根本不把我当妹妹？” 秦氏厉眼扫去，阴测测的看着她。 这话卢氏能应吗，当然都不能。 “你怎么这么轴呢。”卢氏气恼道，心底暗想这小姑子怎么突然就变得精明了，不像之前一样说什么就信什么。 “我不管，你们要是不借给我钱就不是真的关心我，不关心我怎么会真心帮我，给我找的大夫肯定也是个蒙古大夫。” 卢氏又说了几句，秦氏依然坚持，最后不耐烦了直接道：“你要是不借钱，你就赶紧回去去吧。等你和我大哥商量好了，再过来找我。” 说着就把卢氏往外送，卢氏哪里愿意走。今天事没办成不说，若是连个晚饭都不能蹭，那岂不是白来了。 蔡家的饭菜卢氏想着就想要吸溜口水，每次她过来都能是大鱼大肉的。今天过来的时候，故意啥都没吃空着肚子呢。 可她也是要面子的，不可能说我赖在这吃顿饭再走，偏这秦氏的力气还挺大，愣是把她推到了门口。连忙开口道：“你婆婆出去还没回来吧，我好歹等她回来了打声招呼再走。” “哎哟，这是要走了啊？”高氏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卢氏见高氏回来了，顿时眼睛一亮。高氏是个大方好面子的，肯定会把她留下来的。她还未开口，秦氏就道：“我大嫂说今天家里有事，得赶紧回去了。” “这么着急啊？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好非要把你留下吃饭了。”高氏善解人意道。 卢氏听这话脸色非常难看，尤其看到高氏手里提着一大条肉和肥嫩嫩的鱼，心里都在滴血。 这么多好吃的啊！ 今天这高氏是怎么回事，竟是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 ‘急’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秦氏打断了：“大嫂，天色不早了，你一会走回去还要一个多时辰呢。太晚回去，夜路还是不太安全。” 高氏闻言，也连忙往旁边让了让：“瞧我还堵在这，最近确实不太太平，还是早点归家的好。我之前就听人说，一个妇人大晚上的不赶紧回家，结果半路上就被歹人拉到草丛里糟蹋了。原本已经够倒霉了，那妇人还被人耻笑，说她大半夜在外头溜达，这不是故意让人瞧上的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卢氏只能离开了，心底把小姑子给恨上了。 从前她来的时候，不仅有好吃好喝的，每次回去因为晚了，怕她出事还会给她找车子，还带一堆东西回去。今天竟是什么都没有，还得走回去！要知道这样，她就不跑这一趟了。 若不是怕自己也染上一身灰，她肯定会把小姑子也见过那天师的事传出去，看她还敢这么扣扣索索！ 卢氏气愤的走了，秦氏这才放松了下来。 “娘，刚才多谢你。”秦氏明白她婆婆不是小气的，方才那般赶人不过是看她不高兴了。否则依照她的性子，肯定是要弄一桌好席面招待的。 若不是为了她，高氏不会这般。 “谢我什么啊。”高氏没好气白了她一眼。 秦氏笑了起来，是她没有想周全。 “你大嫂是为了什么事来的？”高氏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问道。 秦氏抿了抿唇，最终把事情原本一一告知，包括那天师如何害人，以及她大嫂还想给她找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夫。 说完这些她虽然有些害怕，却是轻松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是不愿再跟以前似的，总想瞒着事。 “这天杀的，也太可恨了！”高氏恼怒不已，“骗点钱不说，还这么害人，这让那些女儿家可怎么活，好被凌迟处死！” “娘，我，我当时只是拿了点药，并没有给他做法。”秦氏紧张道，事实上她当初去的时候，那天师很想给她做法，可当时她总觉得那天师的眼神让她害怕，也就借故推了。 当时她大嫂还很不乐意，觉得她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可是，大家会不会信任她，她的心里没底。 “别老想些有的没的，你现在好好养身体，眼看就要过年了，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秦氏一听便是明白，高氏压根不把这些当回事，心底的大石头顿时放了下来。 “娘，我现在好多了，家里的活可以交给我了。”她自从发现身子骨不好，家里的稍微重的活都不让她做了，只是让她缝缝补补。 年底就要到了，虽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没有从前富足，可是新衣服还是得要的。 秦氏的手艺虽然远不如蔡小雪，可最基本的缝缝补补还是会的。因此蔡小雪负责打样等等，她负责缝补起来的粗活，后面的细活则依然留给蔡小雪完成。 自从上次给顾怀瑾改衣服之后，蔡小雪对自己的手艺更加有信心了。以前大家都知道她做的好，可没有想到会这般厉害。 高氏一边给她相看，一边时不时感叹不舍得把这个闺女给嫁出去。 蔡家的活虽说不多，每个人又是麻利且勤快的，分下来确实比较轻省。可少一个人还是会让其他人忙碌不少，尤其现在蔡小满要忙活自己的生意，高氏时不时也要出门跟人谈契约。秦氏觉得就自己一个人闲着，每天还要花这么多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高氏对秦氏这态度非常满意，虽说这媳妇又是太小家子气，可勤快也是真的，不会吝啬自己的力气。平日在家里，都是主动去干活的，不像有些媳妇催来催去才动一动。干活的时候，还挑挑拣拣，只会顾着自己的小家，惯会躲懒。 秦氏就是看重钱，其他的做的也还不错。 高氏就是这样的人，看你顺眼的时候百般的好，哪哪儿都是优点。 “之前你想也想参与小满的生意，现在是什么个想法？” 秦氏听到这话，顿时吓了一跳，以为她又做了什么让人误解的事，连忙摆手道：“娘，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了。我当初也是没想周全，您别多心。” “我就问你还想做生意吗？”高氏知道她想岔了，也没解释直接问道。 秦氏暗暗观察她的脸色，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不明白说这话的用意。她心底直打鼓，好半响才老实回答道：“想。” 她看着蔡小满每天这么忙碌，也眼馋得很。如今这家里就数她最清闲也是最没用的，就连原本她最不看好的蔡小虎，现在在学堂念书，竟是也不错的样子。如今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夫子都说他虽然很调皮，但是确实很聪明。 以后即便不能考个功名，那也靠识字和这份机灵劲找到不错的活计。 更别提其他人，高氏如今除了家里头的事，还要帮蔡小满谈生意，每次回来那叫个眉飞色舞。饭桌上还跟他们讲她是如何与人谈生意的，听到这些秦氏那叫个羡慕。 蔡小雪织的布越来越好，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些名气，只恨不得长出一百只手一起干活。蔡老根虽然转行了不如从前赚得多，可手艺越来越好，碎得很厉害的碗都能补起来，滴水不漏。 虽然赚得不多，可因为大家都来找他，每天都有活干也不会怕饿着。她的丈夫自从上次之后，也越来越不同了，成了造纸坊里不可缺的一员。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学徒，很多人还找他指教。 唯独有她，只能围着这个家转，偏偏还没有孩子让她去操心。心里没点小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她从前在家里就很喜欢在店里卖东西。 虽说刚开始是为了顺点钱，可后来越来越喜欢那种卖出去的感觉，喜欢做这样的事。 “既然这般，那年后你可以试试。”高氏把做串串香的打算告诉她，“不过这事我们只管一开始给你一点本钱，后面做成啥样，那我们就管不着了。如果你能挣钱那就干下去，如果挣不了以后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秦氏不可思议瞪大眼，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好久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娘，我，我一定会做好的！到时候我赚到钱，全都拿来孝敬你。” “这个我就不指望了，你们先管好自己的再说。挣到钱了就把本钱还给我，上交公中的钱，规矩和小雪他们一样。”高氏摆摆手道，“这主意是小满出的，后头还要靠她给你出底料，亲兄弟明算账，她也得有钱拿。你要是不乐意，也可以自个找人折腾，不用非得要她加入，她自个也很忙，其实也没啥功夫。” “这事当然得找小满，我那手艺娘还不知道，差远了！”秦氏也知道秘方，可是做出来的味就是不行。 “回头再好好说道这事，省得以后你们为这事起纷争。若以后因为这事闹出什么，没二话直接不做了。” 秦氏哪里又不同意的，只恨不得明天就去摆摊。高氏却没再跟她纠缠，把手里的东西带进去让蔡小满给做了。 “娘，爹同意啦？”蔡小满方才也在院子里，自然听到了。 高氏点了点头：“你爹说让她找点事做也好，人家要勤快我们也不能拦着。刚开始咱们也不贪大，即便是亏了也亏不了多少，以后还能借这个说项。” 蔡小满知道蔡老根和高氏心底都是有成算的，她也不欲管太多，转移话题道：“娘，今天这些都要做了啊？” 原本高氏是为了招待卢氏，现在卢氏走了，又不是什么特别日子，都做了着实有些铺张。 “都做了吧，回头送一点给顾秀才。” 蔡小满不解：“为啥啊？” 两家虽然好，可没啥事也不会平白无故给人送东西。没个由头，顾怀瑾也是不收的。 高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那什么天师的事是他做的吧？我们不得感谢他啊。省得只能憋着那口恶气，他这事为民除害，当然得犒劳。” “娘，你咋知道是他？”蔡小满诧异，她连让顾怀瑾帮忙的事都没提呢。 “你是我生的，你要做啥事我会不知道？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放什么屁。”高氏嘚瑟道，“刚我出门就听到了那天师被抓了的消息，这年头骗子多的是，能惊动到官府，肯定不是一般人。听说官府重视，也是因为那女人的状词写的好，这才愿意去查的。” 蔡小满虽然也猜和顾怀瑾有关，可还没有得到证实，她也就没下定论。她娘倒好，直接问都不问，就觉得是顾怀瑾了，完全不做其他考虑。 蔡小满开始思考要做点什么才好，到时候送给过去给顾怀瑾当夜宵吃。 越临近年底，顾怀瑾越忙碌了。春试的时间已经定下，就在二月的第一天。之前得到顾怀瑾提点的人，都觉得豁然开朗，学问又进了一步，如今找他的人越来越多。 越临近科考，一些人越焦急起来。矮瓜说，现在他每天都忙到半夜，那些人有时候还舍不得放他去睡觉。上次看到他，都瘦了一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要春试。 得给他好好补补！ ☆、第 61 章 高氏买的鱼是别人刚从河里钓上来的, 虽然走了一路，可放在水里依然活蹦乱跳。这里的鱼多是野生的, 河水的水质也非常好，所以鱼肉非常的鲜嫩。 蔡小满没有做什么处理, 直接用清水加姜煮熟即可。从前她是不会这么做鱼的，上一世的鱼多半都是人工养的, 鱼腥味会比较大，没有那么鲜嫩，所以必须要用各种调料去味。 可自打有一次她吃到了这样做法的鱼，就深深爱上了。方便简单味道还非常的好，吃完之后那汤用来烫菜还非常的鲜美。 她上辈子吃过很多精心烹饪的菜肴, 这辈子反倒喜欢这种做法简单粗暴，更讲究原汁原味的家常菜。这里的人因为经济条件和物质条件所限，巧手的媳妇们都会想尽办法做出最物美价廉的菜肴。 “姐, 你今天咋不做酸菜鱼啊？”蔡小虎看到白白的鱼汤，不由有些失望道，“咱们家的酸菜不是还有很多吗？” 蔡小满做的酸菜鱼，用的酸菜也是自家腌制的, 味道非常的好。 虽说这种清汤鱼也很好吃, 可味道到底淡了些, 没有酸菜鱼酸酸辣辣的吃起来够味。蔡家人普遍口比较重，从前没得挑剔还罢了，自打蔡小满掌勺，这嘴也越刁了, 总是想要尝试新鲜味道。 “冬天干燥，不能每天都那么重口，这个比较清气。”蔡小满盛起一碗鱼汤，将之前切好的葱撒了一些在上面，吹了吹，喝了起来，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真是太鲜了！” 没有经过处理，保持了食物最原始的鲜味，却没有让人不喜的腥味，真是太难得了。 “姜老三的鱼钓上来的鱼，这么做最鲜嫩。酸菜鱼虽然好吃，可用这鱼做就有些浪费了。”高氏一边说话一边盛汤。 姜老三家住在南四巷，最喜欢钓鱼。别看阳城到处是河，鱼也非常的多，可想要钓上来却并不容易。而用网捞鱼则是有人管着的，就跟农夫一样要交税的，也并不是想捞就能捞的，有专门的行会管着。 钓鱼就是自由的了，一天能钓上来的不多，也就不会管得这么严。 从前姜老三纯粹是因为兴趣爱好，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钓鱼，顺便改善家里的伙食。后来越钓越顺手，每天能拿回来不少鱼，家里都吃不完了。于是便拿出去卖，还卖了不少钱。后来直接干脆专门卖鱼，每天蹲在河边一顿就是一天，每次回来都能拿回来一大桶的鱼。 刚一上岸，就会被人抢光。 他喜欢去人少的地方，虽然比较远，可那里水特别干净，鱼也尤为的鲜嫩。虽说卖的比别人贵一些，却是非常值得的。 秦氏知道这鱼是从姜老三那买的，心底更是感动。哪怕是以前公公没改行的时候，也不是常吃姜老三钓回来的鱼。毕竟是同一条河水出来的同种鱼，他们家的鱼一条比普通鱼贵好几文，味道虽说更好，可阳城的鱼本就好，名声是远近闻名的。就差那么点味道，普通人家一般来说并不太在意，还是实惠为先。 可她娘家一来人，高氏就好鱼好肉的招待，这都是因为重视她的缘故，否则压根没必要尽心。 她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可是亲眼看着他们家是怎么招待嫂子们娘家人的。若是对方带着礼还好，若是空手过来，连一顿饭都懒得留，一点面子也不给。 甚至于，直接跟嫂子们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她们娘家人以后别来人。 “是姜叔钓的鱼啊？！”蔡小虎一听，眼睛都亮了，赶忙也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口才问道：“娘，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竟然买这么贵的鱼？” “还不是你成天嘀咕着每天很辛苦，这不给你买鱼让你姐姐炖了，给你补补脑子。” 蔡小虎感动极了：“娘，你对我真好！” “咋没有鱼头呢？”蔡大江盛汤的时候，翻了半天没看到自己喜欢的芋头。 高氏用筷子抽他的手背：“这么大的人了，夹菜的时候还翻来翻去的，别人还怎么吃啊！” 蔡大江不好意思的挠头讪笑，连忙抽回了手。高氏娘家是见过世面的，经常会外出和人吃饭，所以对桌上的礼仪是比较讲究的。 比如不能乱翻菜挑来挑去，也不能把筷子插进饭碗里，打喷嚏的时候必须要避开人和菜等等。 所以他们虽然吃饭的时候很热闹，速度也非常的快，却不会让人觉得很粗鲁，不会令人生厌。 “小鱼儿最近每天都忙到很晚，很是费脑。我拿鱼头炖成鱼头汤，方便晚上饿了的时候喝一喝，暖暖身子。”蔡小满开口道。 “只给鱼头不太合适吧？”蔡大江道。鱼头没肉，虽然他觉得味道比鱼肉好，可到底没什么吃头，普通人家都是更稀罕鱼肉的，就炖一个鱼头汤送过去，瞧着有些磕碜。 “我炖的是鱼头安神汤，里面放了天麻、香菇、虾仁和鸡丁等，有健脑醒神、增智安神的效果，最适合用脑多的人喝。”蔡小满转向蔡小虎道：“我给你也留了一份，一会你也跟着一起喝吧。” 蔡小虎猛的点头，一点不觉得自己是顺带的有什么委屈，心底还可开心：“好，好，最近夫子教的东西越来越难了，还说我学的快，让我做的功课比别的孩子还要多，我脑袋都要炸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梦到自己在背书。” 蔡小虎无不郁闷道，原本他是想着赶紧把功课做完，就可以好好玩了。没有想到他速度太快，反倒是惹了事，夫子竟然觉得他很聪慧，一天可以学更多的东西。 如今他比和他一同进学堂的人学的还要往前，都快赶上比他早来大半年的人了。每天功课也比别人多，脑子和手都快不够用了。 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老实说在座的谁也没有想到蔡小虎学得竟然还不错。即便是期望最高的高氏，心底和嘴里经常说等蔡小虎给自己挣个诰命夫人，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实在是这条路太难了，再加上蔡小虎平时那不靠谱的样子，都觉得他是坐不住的。他们送他上学，更多还是希望以后好找活干。能学成啥说指望其实也不是太指望，主要也是怕失望。 可没有想到蔡小虎虽说时不时出些状况，什么和其他孩子打架、上课时候经常走神等等，可学得倒是很不错。他记性好，夫子教导的三字经，念了几遍就能完完整整的背下了下来。 因为对着书本背的，还因此记下了不少字，比一般孩童要快得多。而且他一旦记住，就不容易忘记，除非是看到相近的字会混淆，否则一般都能认得出来。 夫子对他是又爱又恨，才刚上了几个月的学堂，就已经蔡老根谈了好几次话了。 蔡小虎是聪明，却也是最调皮的那个。虽说谈不上多厌憎上学，可也谈不上多喜欢，并不像一些人一样，非常珍惜上学的机会。 他脑子里想的更多的就是玩，夫子是个负责任的，这些年也教了不少孩子，看他也是个好苗子，便是想要好好培养。偏蔡小虎最会躲懒，让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过还好，家里头有人压着，蔡小虎也不敢太放肆。尤其是蔡小满出面，更是乖得不行。 每次蔡小虎觉得自己学得很不错，翘起尾巴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学了，可以等等其他人，就被蔡小满打击得体无完肤。 明明上学的是他，蔡小满不过是在他做功课的时候听几耳朵，以及跟顾怀瑾学那么一小会儿，竟是每次都比他学得要快要好。 这便是罢了，若是他比不过，有好吃的他就没份了！ 蔡小满和蔡小虎约定，如果蔡小虎能赢过她，就给她奖励。想吃什么小食，可以随便点，只要不过分，都给他做。 蔡小虎为了这一口，可以说是拿出了和了打架争地盘的架势，愣是从一开始被夫子嫌弃，变成了后来被重视的样子。而且还学出了那么点意思来，尤其是算数，他觉得非常有意思。原本是被动学习，如今变成了主动。 这里没有那么重视算数，可蔡小满却知道这玩意有多实用。不仅仅是解决以后现实的实际问题，也是训练思维逻辑。如今蔡小虎的水平，已经远远甩同龄人一条街了，只不过因为不重视，所以就连夫子也不太清楚。蔡小虎也只知道自己比别人多懂一些，多多少也没有什么概念。 蔡小满为了调动他的学习积极性，也费了不少心思。不能超过太多，次次都赢了，省得他失去信心，那尺度得拿捏好。 这里的文字和上一世有些许差别，她也需要从头学起，只是有之前的基础，所以还算比较容易。在培养蔡小虎的同时，她也跟着一起学习了。 “我回头去买些核桃，听说那个最是补脑子了。”高氏乐呵道。 第一天蔡小虎就被打手心，让她丢尽了脸面，虽说是别人害的，可到底不好听。后来隔三差五的也会闹出个什么事，整条街的人都在看笑话。 就连她心底都曾经在嘀咕，是不是这个儿子就不适合读书。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夫子夸他聪慧，学东西学得特别快，不知道给她多挣脸！ 蔡小虎有些嫌弃道：“核桃那么贵吃几口就没了，还没啥味道，给我每天买糖葫芦吃还好呢。” “给你吃还挑三拣四的，爱吃不吃，我还省钱呢。”高氏用筷子尾直接敲了他的脑袋。 蔡小虎立马变脸讨好道：“娘，我最亲爱的娘，你最疼我了，我吃我吃我必须的吃！”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贱骨头，每次想要对你好点，你就给我嘚瑟，非要骂一顿心底才舒坦。”高氏没好气道。 蔡小虎舔着脸嘿嘿嘿的笑着，一点不觉得被这么说会不好意思。 吃完饭，蔡小满就拿着煲好的汤去找顾怀瑾。 因为厨房后面已经和前院分开，虽说中间有一道门，可是内院可以上锁，所以只能从内院出去，外院是进不去的。这也是为了保证顾家的安全和隐私，虽说顾怀瑾信任蛮牛帮的人，可随着生意扩大，会有外人出入，比如要送货等等，如此就不方便了。 而且这生意肯定是瞒不住的，必须让人以为和顾怀瑾无关才好。直接隔开，各自独立，对外也有交代。 因为是晚上过来，并没有提前打招呼，顾怀瑾早就落上了锁，蔡小满只能从正门进。 “满姐！你怎么来了？”矮瓜跑过来看门，看到是蔡小满一脸惊喜道，随即吸了吸鼻子：“什么东西啊，好香啊？” 蔡小满笑道：“听说你们最近几日总是忙到很晚，所以我熬了鱼头补脑汤带过来。” “这可真是太好了！”矮瓜想要接过来，被蔡小满拒绝了，“还是我来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若是拿不稳打洒了可就不好了。” 矮瓜挺直胸脯道：“满姐，我最近高了好多呢！脸也圆了好多。” “还真是。”蔡小满上下打量他，发现确实长了一些。 这段时间矮瓜主要的精力都在顾怀瑾这边，蔡小满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见面的时间比较少，每次说完事就匆匆离开了，还没仔细打量他。 没有想到一段时间没注意，就长高了一些，脸色都比之前好了，瞧得出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嘿嘿，这都是多亏跟了小鱼儿。”矮瓜开心极了，他觉得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就是这段时间了。 不仅能跟小鱼儿学字读书，还能拿笔作画。每天都能吃饱吃好，蛮牛帮那边还有钱赚，日子过得可真是太美了。 矮瓜给顾怀瑾当书童，顾怀瑾也没有亏待他。一天三餐都给包了，吃的都还不错。 现在顾怀瑾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拮据，虽然手里头依然没啥钱，至少不愁吃喝。 如今他的名气已经打出去，想要跟他讨教学问的人不少。尤其临近春试，来往的人更多。读书人虽然有些人颇为木讷，不知道人情世故，可脑子灵光的也不少。 虽说瞧顾怀瑾不像是缺钱的，可从异乡而来，年纪不大又只有一个寡母，猜到他们生活上必是需要帮衬。直接给钱太过唐突，因此隔三差五会命人送来米面、肉菜等等，还有入冬的木炭等等。笔墨纸砚这种文人之间经常送的礼更是不少，而且一般都是不差的。 只道是每天跟他请教学问，必是耽误了不少工夫，没法子去张罗这些，因此都帮忙置办了。还自认是兄长，理应生活上也多照顾。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也不好意思老是这般叨扰，两手空空确实不好看，每次上门也会想着送点什么。 这年头能读书且去考取功名的，家里多半颇为殷实。顾怀瑾也并不强求，若是家境一般的，礼送得重了他还会退回去，或者用其他方式还回去。这使得顾怀瑾的名声更好了，虽然一边收着礼物，可谁也不会说他利用自己的学问谋利。 这番下来，顾家不用愁着每天要花钱买菜，甚至还有得剩。矮瓜跟着顾怀瑾一起，每天好吃好喝，身子骨也就长得快了。 他从前虽然偶尔会跟蛮牛帮的伙伴吃点好的，可毕竟大家都是孩子，偶尔改善一下可以，天天那般吃谁都经不住。 如此，倒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时不时还能带回去一些。 矮瓜家里非常感激，矮瓜娘知道顾怀瑾家母子二人，而且从前家里头很有钱，都是有人伺候的。于是便是让矮瓜的姐妹去那帮忙，干点洗衣、打扫等粗活。 矮瓜虽然也帮着干不少活，可毕竟是男孩子，为了避嫌有的地方也不好出入。 顾怀瑾推辞不过，再加上确实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劳累。尤其大冬天，让一个从前的千金小姐去洗衣服，实在是太难为她了。便是应了下来，除了包饭还会给些银钱。 矮瓜娘死活不收钱，不过并没有拒绝让孩子在那吃饭。能在这边吃饭，就少了家里一口。因为顾怀瑾家里吃的好，因此每次虽然只过来一个女孩儿，可每次都不一样，好让其他女孩儿也能跟着吃点好的。 顾怀瑾见他们死活不收钱，便是让矮瓜多拿些米面等回去，隔三差五还会有肉等。 送到顾怀瑾手里的，多半都不差，矮瓜娘舍不得吃，全都换成比较差的粮食，但是量就会大很多。这使得矮瓜一家日子也比从前好过了一些，让矮瓜更是珍惜现在的活儿。 干活非常的勤快，学习也非常的积极，让顾怀瑾很是喜欢，比以前他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书童要尽责得多。 “现在还有其他人吗？” “这阵子从一大早天刚刚亮就来人了，一直到亥时才全都散去。若不是家里有寡母不便留客，只怕他们就带着铺盖住下来了。” 蔡小满和矮瓜走到书房门口，果然看到里头有两个人在里头，正认真的听顾怀瑾在说些什么。明明比顾怀瑾大了十来岁，可在顾怀瑾面前，没有半点长辈的架势，反而像小辈一般。 “我就不进去了，你一会把这鱼汤放在炉子上头，饿了就喝一点。”蔡小满把罐子递给矮瓜。 矮瓜顿时脸色垮了下来：“啊？你这就走了啊，小鱼儿知道肯定会难过的。” “他正在忙，我若进去实在不妥。”虽然他们年级都还小，可她大晚上过来送汤，传了出去难免闲言碎语，况且顾怀瑾看起来也没什么空。 矮瓜总觉得这般不妥，想了想道：“我先把汤送进去，你先等我一会。” 说着也不管蔡小满是如何反应，直接就给跑了。 刚进去顾怀瑾溜看到了他，一看到他手里捧着的罐子，严肃的眉眼顿时露出了笑意。 他朝着屋外看了一眼，看到了穿得圆圆的，脑袋上绑着两个小团子的蔡小满。 她站在夜空之下，眼睛又亮又圆，浅浅一笑嘴角两边还有小酒窝。 他跟身边两个和他讨教的人说了几句话，便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站在外头，赶紧进屋吧，里面暖和。”顾怀瑾看她的小脸被冻得红红的，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蔡小满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你先忙吧。晚上有空的时候记得喝点汤，这鱼非常的好，很是鲜嫩。若是晚上饿了，你还可以用鱼汤烫米粉吃。上次我送给你的干米粉还有吧？让矮瓜帮你用热水泡软了，然后再放进去煮就行。” “你这就要走啦？”顾怀瑾失望极了，自从两个人忙碌起来，已经好久没有像以前一样好好说话了。也没有再看她用小小的身体，挑起两大桶水的样子。心底总觉得空荡荡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蔡小满抿了抿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开口道：“那个骗子的事是你做的吧？你真是太厉害了！” “你不怪我？” 蔡小满眨巴眼，一脸不解：“啊？为什么药怪你？” “我这事并没有办好，闹得满城风雨。之前找过这骗子的女子，都十分害怕被人知道，会让世人误会什么。”顾怀瑾十分懊恼，他只想着要把这个人除了，就有些急功近利了。 没有想到人是抓到了，却也让这个人说出了太多，又没有保守住秘密，让很多女子非常惶恐。 如果有人知道蔡小满的大嫂也找过那骗子，只怕对她对整个蔡家的名声都有不利。 “不用担心，我们家并不在意这种事。这是骗子的错，跟上当的人有什么关系。”蔡小满看他一脸沮丧，明明做了一件大好事，却并不开心的样子。 “你也不用太自责，若不是就会有更多的受害者。纸包不住火，以后肯定还是会捅出来，到时候就是更多的人受到更深的伤害。” “我到底还是没有做好。”顾怀瑾叹道，对自己的所为并不满意。 “经过这次就有经验了啊，以后行事的时候更加谨慎便是。你没听过一句话，失败是成功她娘。” 顾怀瑾顿时笑了起来，整个人豁然开朗。 他就知道，只要看到她，心情就会好起来。 ☆、第 62 章 越接近年底, 年味越来越浓。从腊八节开始，就意味着距离过年越来越近。 这里和蔡小满上辈子世界传统差不多, 只是很多节日上一世都淡化了，再加上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个人, 从前除了奶奶也没有其他亲戚，所以一直对过节没有太大的感觉。 唯有的记忆就是过节时候可以吃好吃的, 可以有新衣服穿。可是自从奶奶过世以后，对她而言，就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过年在上一世依然是个大节日，可很多地方对于腊八节已经不重视，很多年轻一辈甚至都不知道这个节日。知道的很多也是从网上一些推送消息里得知, 而不是自家过节使得心里有这么一个概念。 蔡小满一直对节日没有太大的感觉，对腊八节也就更没有印象。之前没有开窍的时候，并不能分清楚这些, 也就没有了记忆。 直到高氏那天张罗着煮腊八粥，蔡小满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节日。 腊八粥是由很多种食材熬制而成，具体什么材料并没有定数，端看那一家人喜欢怎么煮。只是一般里面都会有谐音充满好兆头的食材, 比如桂圆、百合、栗子等等, 分别象征富贵团员、百年好合、大富大贵等等。 家里头状况比较好的, 就会里面的食材就会比较多，比较差的就没有那么多的花样，里面的食材也会是比较便宜的。 蔡家的腊八粥都是由高氏操持，她点心就属于大杂烩类型。觉得种类越多越好, 至于什么搭配根本不讲究，就如同她煮的面似的。 家里有什么能吃的就往里头扔，征兆着未来他们家好的东西啥都有。 蔡小满从前是坚决不敢这么做的，她觉得太多食材的混合，不注重搭配，会让各种味道掺杂一起，味道很容易变得非常古怪。 可自打吃了高氏做的各种类型大杂烩，才发现这样的做法别有一番滋味。当然，高氏也不至于酸甜苦辣咸随便乱丢，她只是看似不讲究罢了。手法粗犷，却并不胡来。 阳城的腊八节还兴将自家做的腊八粥送给关系好的朋友，每逢这个事实，蔡家的腊八粥绝对是最受欢迎了。因为他们家舍得下料，而且味道还非常好。 也有人学高氏这般有啥都往里头放，结果那味道很是一言难尽。 高氏听到这消息，非常得意，她的手艺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吗！她这一手大杂烩，就连蔡小满都没法做得这么好。 对于这点，蔡小满是服气的。其实她能唱出来里头的门道，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习惯，包括在烹饪上也是。心底虽然明白，可是那种习惯让你控制不住的往另一个方向走，于是就岔了。 “娘，今年咱们还送到那边去吗？”蔡小雪问道。 所说的那边，就是李老婆子那了。 自从蔡大贵出了事，那边就老实了很多，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虽说浑话没少讲，不过这些年那种不着调的话就没有断过，他们一家早就免疫了。 熟悉他们家的人，根本不会信，不了解的人信了，对他们也不痛不痒。 两边虽然关系一直很糟糕，摆到明面上争吵的就不少，可该有的礼数，高氏也从不曾落下。毕竟不管怎么说，蔡老根都是这李老婆子看着长大的，不管具体咋样，外头的人都认定了这个。 节日时候该送的礼都会送到，每次都会招摇过市的送过去，还都是趁着饭点的时候。 他们当然不是为了蹭饭吃，李老婆子也不会留他们。所以大家都看着他们拿着一大堆东西进去，没一会就空手出来，连一顿饭都没能吃上。 这使得大家都说蔡老根一家厚道是懂礼数的，虽然已经闹成这样，该有的礼从不曾拉下，每次还送这么多。可见人是好的，就是运气不好，摊上了这么个后娘。 又说李老婆子这后娘太过刻薄，从前压榨蔡老根成那般样子，现在收了这么多礼竟是连一顿饭都没有。 李老婆子听到这些话差点没气死，她很清楚蔡老根两口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也曾想过不收这礼，省得还被人说道。 那些礼虽然多，可并不像外头传的那般值钱。 偏她生下的都是一群眼皮子浅的，送到家里的东西，死活都不肯扔出去。而且她本身心底也不舍得，苍蝇再小那也是肉。 尤其大家都说，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李老婆子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便是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外头传的话难听，蔡老婆子担心影响子孙的婚事，也想着将他们留下来给顿饭吃。至于吃什么，外头人又不知道！就跟他们送的礼一样，外头包得漂亮，里头…… 对外说的时候，别人压根不信，只说他们贪得无厌，收了礼还嫌弃。 于是，他们留了他们一次。 结果这么一次饭，让李老婆子生生心疼了好久。这家人和从前没分家之前完全不同，吃饭的时候都跟土匪似的，把他们家的好东西全都祸祸光了。那天吃的饭菜，比送的礼还多很多！ 有了这么一次经验，李老婆子一家再也不愿意留他们了。别人说就让人说去，虱子多了不怕痒。 可今年不一样，上次那般说法，实在是太难看。就连李老婆子这种厚脸皮的，现在都不敢登门了。 高氏也有些犹豫，这次撕破脸可比往常都要厉害。 “当家的，你说呢？”往常这种事都是她决定，这次拿不定主意了，就转向蔡老根。 蔡老根顿了顿：“送，让别人送去。” 礼到人不到，意味非常明显。 “成，我一会找街上的闲汉送过去。”高氏没二话应了，心里有些心疼自己的碗和篮子。 那家人真是雁过拔毛，每次送东西过去，连装的篓子篮子的都要扣下不还。 她这些年都学精了，每次都去买那种便宜破损的，外面稍微收拾一下就看不出来的，好歹损失没有这么大。 “爹、娘，干嘛还送过去，我都不够吃呢！”蔡小虎不乐意道。 高氏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世道就得这么办。” “为啥啊？”蔡小虎不解道，他们两家的关系就差点提刀互砍了，结果还要假惺惺的给对方送礼，这也忒奇怪了吧。 高氏不耐烦解释，直接道：“没有为啥，你以后这么做就是了。” 蔡小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这些大人，真是虚伪。” “蔡小虎，你找打是不是！”高氏顺手抽起自己的鞋子，作势就要打过去。蔡小虎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非常敏捷的躲避了攻击，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蔡小满顺手将蔡小虎提溜了过来，道：“这是人情世故，世间的规矩就是这个样子，咱们没法改变，只能顺着走。吃一点小亏，把事情做得漂亮，省了更多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可我心底就是不痛快。”蔡小虎嘟囔道。 “男子汉大丈夫，没这么小气的。”蔡老跟开口，“就当是感激你爷爷生养之恩，不管如何，没他就没我。” 蔡小虎这才点了点头，虽然依然不痛快，却也不是听不进去的。 “明面上给了东西，暗地里就更该被咱们打啦。”蔡小满低声在他耳边道。 蔡小虎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一下子就给想通了。收了他们的礼，下次他打得就更狠一些！ 那边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蔡小虎虽然熊，可也不是喜欢欺负弱小的。只是谁敢挑衅，绝不二话打回去罢了。可李老婆子的亲孙子却不是这般，仗着自己长得高大，经常去抢比他小的孩子的东西，还威胁他们不准回家告状。 有的孩子回家告状，家长找上门去，李老婆子完全不觉得自己孩子做错了，说什么都是孩子玩闹云云。面对无赖，普通人还真无可奈何，除了骂几句也不能怎么样。家长纵容，孩子越发变本加厉，那蔡强现在已经成了这条街有名了的坏孩子。 蔡小虎去教训他，不知道多少人拍手称好。 腊八粥被大张旗鼓的送了过去，李老婆子听到消息的时候，气得牙痒痒：“把他们的东西直接扔出去！” 自从上次之后，她连门都不好出了。原本对她恭恭敬敬的儿媳妇，现在也敢骑到她头上来。大儿子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听她的话，小儿子被关在牢里吃苦，每次去看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听到小儿子的哭诉，她的心都要碎了。偏偏想要经常过去还不成，因为每次进去还得花钱打点，大儿子他们都不乐意。 她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又不敢真的得罪大儿子，省得以后真落得没人养。 “娘，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菜米油盐贵，那腊八粥用了这么多好料，你说扔就扔，果然不是花你的钱你就不心疼。”蔡大福媳妇嗤道。 李老婆子怒道：“他们一家子怎么作践我们，你难道不知道吗？眼皮子这么浅，小心给你下了毒。” “他们倒是敢！”蔡大福媳妇白了一眼，心底有些后悔为何以前要跟那一房交恶。虽说现在蔡老根转行了，没以前那么赚了，可从前攒了这么多家底，随便漏一点出来都够他们好活。 如今闹成这样，倒是不好攀交情了。 李老婆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想要亲自动手把腊八粥扔出去，却看到自己宝贝孙子吃得正香，顿时歇了心。 不成，自从蔡大贵进去以后，这个家越发不由她做主了，这么下去可不行。 之前委托吴媒婆的事也不知道咋样了，这事不能再拖了。 腊八节之后就是小年，小年要送灶神。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民间传说灶神成为天神监察下界的耳目，它常驻人家，与百姓朝夕相处，监视着民间的一举一动。民间日常生活中免不了磕磕碰碰，人们担心灶神打小报告，于是便跟它套近乎，俗称“媚灶”。 若是这个时候不能让灶神满意，人们害怕来年会受责罚，一年惹来不顺，所以非常的重视。 再加上现在蔡小满开始做着灶上的生意，若是不出意外，秦氏以后也会从事这一行。若是让灶神不满意了，以后可就要遭殃。 “大江媳妇，你把刚买的晋城饧拿到灶上供给灶王爷。”高氏把这个重要的活交给了秦氏，亲自供的人，更亲近神仙，也更容易被保佑。 小年供给灶王爷的礼是有讲究的，必须是饧糖。这种糖黏度性极高，象征着不仅黏住灶神的嘴，更是甜了灶神的心，才会为他们说好话。 这种糖是用麦芽米蘖煎炼调化而成，熬制的时候像蚕丝一样，然后盘制而成饧糖，工艺非常的精巧。 晋城饧糖，是阳城临边一个店家熬制而成，品质非常的好，备受阳城人喜欢。一斤就要六十文，还非常的紧俏。每逢到这个时候，若不赶紧买还可能买不到。 高氏这么做，意味非常明显。 “娘，这活还是留给小满吧。”秦氏心底虽然高兴，却并没有急着揽下来。她的生意还没谱呢，这对小满来说更为重要。 高氏没好气道：“让你做就赶紧去，别躲懒！” “哎，我这就去。”秦氏不敢犹豫，连忙接下这活，风风火火的准备去祭拜。 蔡小满有些无语道：“娘，你明明好心，非要恶言恶语的，这不是让人误会你吗。” “那我说啥，说我特心疼你，比心疼我闺女还心疼你？”高氏不自然的抖了抖胳膊，“我自个说都觉得恶心。” 蔡小满无奈笑了起来：“那也不用说这么难听吗。”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真是一个个长大了，就开始管起老娘了。”高氏不耐烦的摆摆手，心底也知道这样不妥当，可她得管得住她的嘴啊。 她对秦氏还是有些意见的，实在难以装着特别亲近。只是到底一家人，她是他大儿子的媳妇，未来孙子的娘，才试图着好好相处。可让她对她好声好语，那还真是没法子。 至于秦氏怎么想，她就管不着了，反正该做的都做了。 送走灶神就要开始大扫除，蔡家平日就收拾得很干净，别看高氏大大咧咧的，可收拾起家里来非常有一手。每个角落都整整齐齐的，蔡小满他们从小就被要求叠好被子，虽然不至于豆腐块标准，却也不能歪歪扭扭的。 其他地方更是讲究，扫地的时候，每个角落都要顾及到，每天都得擦门窗等。 用高氏的话来说便是，天天做一些，随便用掸子弄一下就成，不用费什么功夫。可若很长时间才收拾一次，那灰尘都一尺高了，那收拾起来可就要了命了。 因此每逢这一天，其他人家忙得热火朝天，打扫完之后，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们家却只用小半天功夫，就全都弄完了。 “小满、小雪，你们两个跟我去顾秀才家帮忙。他们家那么大，才这么两个人，肯定没法弄。”高氏看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便是开口道。“大江媳妇，你在家再看看哪里整理的，就一个人弄一弄。” “娘，还是让我过去吧，家里头也没啥活了。”秦氏道，“小满年纪小，干这活没我利索。” 秦氏收拾家里也很有一套，跟着高氏学了之后，做得已经和高氏差不离了。蔡小满的技能都点在厨房和力气上了，家里其他活儿做得非常一般。虽然速度很快，可实在是太粗了。 高氏想了想道：“那也成吧，你跟小满换过来。小满，你一会正好准备一下晚饭。” “啊？不让我去啊？”蔡小满眨巴眼。 “怎么了？”高氏看她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他们家的人咋都这么勤快了，个个都想揽重活。 蔡小满摇了摇头，心底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有想不起来什么地方不对。她留下来其实是最好的，她干活太马虎，虽然不至于捣蛋，可她做完别人还得扫尾才行。 秦氏手脚麻利，还弄得非常干净，她去更为妥当。 顾怀瑾知道蔡家人过来帮他打扫屋子，心底非常高兴，虽说矮瓜家里也派了人过来，并不愁没人帮忙。可当他走出去，看不见蔡小满的身影时候，心底一阵失落。 祭灶和大清扫之后，就要开始准备过年的食物。过年的时候，很多店家都会关门，不再营业，很多店铺一直到元宵时候才开门。 尤其是大年初一的时候，再是想要挣钱的店家，也不会这一天开门。因为这一天做活，象征着一年都会劳苦。 而各户人家则会提前备好食物，打扫好房子，初一的时候除了一大早的时候滚汤圆讨吉利，还有挑第一桶水之外，就是热一热食物，其他活儿都不能再做。脏了的饭碗和地板，也要留到初二的时候再去清理打扫。 阳城的肉食多以猪肉和鱼为主，鸡鸭是来客人或者过大节的时候才会宰杀，过年的时候则要多囤猪肉。一大半用来制作腊肉和腊肠，因为家家有火塘，所以只需要把肉切成条，抹上少许盐，挂在上方利用灶火腊干即可。 蔡家的腊肠则是用甘蔗渣熏制而成，甘蔗渣熏的肉更香更有味道。 阳城所在的地界产甘蔗，因此甘蔗不算很贵，因此高氏每一年都会扛回一大捆的甘蔗回来。既能给家里人当零嘴吃，又能把甘蔗渣收集起来熏腊肉，使得他们家的腊肉也是一绝，不比王秀秀外祖家的差。 每年这个时候，巷子里的孩子们都十分羡慕蔡小满和蔡小虎他们，因为可以吃到甘蔗！吃到嘴都要张不开为止！ 每年甘蔗成熟的季节，一般人家都会买一些回来当零嘴吃。这玩意比起糖还是便宜不少，还耐吃。可很少有人家像蔡家一样，一买就是一大捆，没有高氏的力气，一般人都快扛不动。 每次高氏扛回来，屁股后面都跟着一群孩子，惦记着若是能掉出一根，就有得分了。 这些孩子真是不懂他们的苦啊！ 蔡小满望着一大捆甘蔗，有些欲哭无泪。 甘蔗带着根虽然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可也是有期限的，到了后面就开始干了，没那么好吃。 再加上高氏很想快点熏香肠，就会非常鼓励他们赶紧吃完。 这里的甘蔗不是后世那种肉蔗，而是糖蔗。肉蔗没有糖蔗那么甜，也没有那么硬。糖蔗非常的硬，一个不好能崩掉牙。 蔡小满第一天就中招了，她现在还在换牙的年纪，一下子就给崩掉了两颗，虽然没像蔡小虎那么惨，没了两颗大门牙，说话都漏风。可一张嘴就看到空了一片地方，也着实难看得很。 从小她就最怕换牙，之前换牙的时候，人是混沌的并没有印象，她就忘了这事。结果一吃甘蔗，完蛋了，牙齿立马摇晃了起来。 “小满，你用力摇它，今天晚上就能拔下来了。”蔡小雪非常有经验道。 蔡小满真的很想哭，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换牙，为什么还要来一次！一次还是两颗，舌头顶了顶摇摇欲坠的牙齿，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很想不去管它，可是舌头却忍不住老去感受牙槽已经空出一个洞的感觉，让她用力又不敢，吃东西都不香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嘎嘣一下就给掉了，其他牙齿也跟着松动。 高氏并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蔡大江小时候也是这样，啥都不怕就是怕拔牙。他们第一次当爹娘，也心疼得厉害，说不让拔就不敢动。结果摇晃的牙齿没落下来，新的就已经长在后面了，使得蔡大江一口牙非常的难看。 还好他是男子，牙齿难看一点就算了，女孩子可不能毁在这上头。 高氏得知蔡小满的牙齿松了，直接削了三根甘蔗放在她的面前：“这些今天都得吃了。” 这一招非常厉害，蔡小满虽然已经够小心翼翼的，可最后还是崩了。 这甘蔗实在是太硬了！ 最后不仅把那两颗崩了，还顺利的又崩了一颗，一口牙齿才多少颗，直接崩了三颗！ 蔡小满的内心是崩溃的，一下子掉这么多，以后不会不长了吧？ ☆、第 63 章 腊月二十五, 家家磨豆腐。 从这一天开始，正式进入准备过年食物的阶段。不管家里有多贫穷, 这段时间也会竭尽所能的准备丰盛的食物。每一年吃得最好的就是过年这段时间，即便最贫穷的人家, 也尽可能在过年的时候弄到一些肉，让一家人尝到些肉味。民间便是有了“大人望种田, 小二盼过年”之说。 在阳城，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你贫穷人家，豆腐、年糕、馍馍、粽子都是必须要有的。 做豆腐一般都是在二十五这一天，蔡家因为境况比较好，所以自家就有一个石磨。每年到这个时候, 蔡家都非常的热闹。这玩意也是一家的重要财产之一，并不是什么便宜物件，还占地方。因为并不是每一家都有石磨, 因此和蔡家交好的人家都会过来借用石磨。 蔡小满上辈子已经全都机械化，并不会用到这么原始的东西。自家磨豆腐的时候，也上手尝试。 磨豆腐的黄豆提前一天就已经泡好，放进去石磨里的小洞里, 用手推转即可。别看这个活儿很简单, 时间长了还是很累人的。不过对于现在的蔡小满来说, 简直就不是个事，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 王秀秀和曹大婶这一天也来了，竟然还让人带来半只猪肉，把高氏吓了一跳。 “我就借你用一会石磨, 不用这般客气吧。” 曹大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瞧把你美的，若是借个石磨就有这么好的生意，我家现在立马也买个石磨去。” 曹大婶和高氏关系一直很好，说话也就颇为随便。 “那你这是做什么？不会是拿到我家里头炫耀吧？”高氏玩笑道，“我可不管，这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了。” 蔡家每年年底都会买很多猪肉，都是从曹大婶娘家买的。年底的猪肉很贵，可曹家每次都给的是平常价，而且猪肉保证是好的。 高氏还没定好今年买多少肉，所以还没跟曹婶儿说，怎么今天就给送过来了。 “确实是你们家的，不过不是给你的，是给小满的。”曹大婶乐呵呵笑道，今年他们曹家可是有了大变化。她的亲哥哥成了正儿八经的有品级的官员，再也不是从前别人嘲笑的杀猪佬。 原先搭的线也非常的顺利，如今整个曹家不再像从前那样是个野路子，正式走向了明道。怕是过后不久，她爹还能弄个员外当当！ 因为高兴，他们没有忘了蔡小满也是使了劲的。她制作的水晶桂花糕，那些贵人们很是喜欢。尤其是那些官老爷的夫人们，最是喜欢这种精致的玩意。有了这玩意，一块儿说话的时候，也能知道怎么起头。 如今水晶桂花糕已经成为曹家的一个名头，提起曹家不再像从前一样，哦，就是那个杀猪佬啊，而变成了就是那家做水晶桂花糕做得很好的啊，这两个名头的格调相差甚远。 为官三世，方知穿衣吃饭。讲究的吃饭并不是你有钱就明白的，只有沉淀几代才能知道里头门道。水晶桂花糕就是改变曹家的一个最佳好标志，代表他们并没有那般粗俗不堪，不是光有钱，也是会品位生活的。 曹家向来是大方和知道感恩的，年底的时候，非常豪爽的送来了半只猪。 若非怕太扎眼，一头猪也是送得的。只是平时蔡家就是这个量，因此这般正合适。 外人并不知道两家的合作关系，如此不张扬正好。 “这怎么行，平时你们已经给了钱了，怎么还能要你们的东西。”高氏连忙推辞。这半只猪可是不便宜，今年收入不如去年，她都在犹豫要不要像以前一样买这么多，所以才会到现在也没有定下来。 心底没点心动是不可能的，可高氏知道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可不能什么便宜都占。 “我们家怎么做生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底的时候都会给大买家送礼。小满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若不是怕给你们带来麻烦，都不好意思只送半只。” 曹大婶看高氏还犹豫，直接推了她一把：“别在这给我叽叽歪歪，我娘家我啥样子你还不知道啊。多的我们不会送，少了是埋汰我们自己，我们心里有数。”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高氏也不再拒绝。 “这敢情好，我今年又能省一笔了！”。 “你瞧着吧，以后你们家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的。”曹大婶一脸羡慕道，“以后你们家也越来越好的，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能干，真是不知道上辈子你们是积了多少福，才能有今生这般福气。” 原本大家认为最没出息的蔡大江，如今靠着这十几年的勤勤恳恳，越走越顺了。虽说隔行如隔山，大家也不明白他有多厉害，尤其造纸这种工艺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工序十分的复杂，需要很多人合作，很难凸显出一个人的本事。 可蔡大江的师父，并不吝啬对他的夸奖，让大家明白蔡大江的优秀。 蔡大江师父在造纸这一行颇具盛名，能夸奖一个非自己族里的小伙子，这说明对他有多喜爱。此人十分严格，甚至可以用严苛形容，很多族里的人都受不了，学到一半就被吓跑了。 能从他嘴里听到夸奖，说明这蔡大江确实很不错。自从成了正式的徒弟，每个月拿的工钱也越来越多，如今已经比之前翻了几倍。 蔡大江也确实值得这般，他这个人虽然憨直，脑子不会转弯。可这一门就需要这样的品质，认定了就埋头苦干，不会多想些什么。心燥就干不好，唯有踏踏实实的，做事仔细才能掌握。 原本嘲笑他过于木讷的人，如今都转了话头，说他踏实可靠了。 而老二蔡小雪，更是这条街有名的巧手。小小年纪，就比那老织女还要灵巧，织出的布都是带着灵性的。别人家织好的布，还担心卖不得不好，被店家故意压价。 可蔡小雪织的布，那都是抢着高价收的。蔡小雪如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蔡家的门槛都要踩平了。谁不想娶回这么个巧手媳妇回来？ 又能干又温柔懂事，说话声音柔柔的，一看就是性子好的那种。而且模样还好，珠圆玉润的，不像现在一些女子，瘦得一阵风都能飘走。 这种女子看着就还罢了，娶回家怕是不好生养。蔡小雪却不是，看那屁股就是好生养的！ 蔡家又都是厚道的，不是那种喜欢惹事的，家里头也颇为殷实，这种亲家谁不想要？ 蔡小满更是不用说，福娃娃一个。自从生下了他，蔡家的日子就奇迹般一天比一天好过，完全看不出从前在李老婆子手底下磨砺的艰难模样。 最小的蔡小虎，整条街都认定的熊孩子，原本看他上学堂，都是当笑话的。觉得他怕是没过几天就会被赶回家，没有想到学得竟然还不错，成了夫子嘴里的榜样，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你家也不差啊，你哥哥现在可是官老爷了，那可就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样了！”高氏被夸得心里美滋滋，也不吝啬自己赞美的话。 两个人脸上都透着喜意，对未来充满着憧憬。 “我们两个人的娘真是凑到一起了，这种话都互相说了多少遍了，也不腻味。”王秀秀在蔡小满耳边嘀咕道。 两家每年过年几乎都要上演这么一出，乐此不疲。 蔡小满笑道：“那是因为咱们两家越来越好了，所以才会这么高兴。” 自从上次满月酒之后，蔡小满就没有多少工夫和王秀秀在一起了。蔡小满忙着生意，王秀秀已经开始忙着为出嫁做准备。虽然还没有定下人家，却已经被当做待嫁女子，不能像以前一样是丫头片子，可以随便乱跑乱跳了。 曹家发生了变化，曹大婶对王秀秀的行为举止也越发严格起来。 “哎，她们倒是高兴了，我却越来越悲惨了。”王秀秀唉声叹气道，最近她的日子真是水深火热，也不知道她娘抽了哪门子的筋，竟是想让她跟那些千金小姐学了。 虽说她舅舅现在是个官老爷了，可那是她外祖家的事，她姓王，沾不上边啊。她以前觉得和千金小姐一样精致的生活，非常的令人向往，如今才知道要守这么规矩，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她性子野惯了，还真是受不了成天被关起来，说话不能大声，走路不能快，举止都有标尺量着的日子。 “呸呸呸，快过年了可不能说这种丧气话。”蔡小满连忙啐了一口，王秀秀的境遇她从高氏那里也知道一些，内心表示同情。 曹大婶其实也并没有想着要让王秀秀以后就真跟那些千金小姐似的，就连他们娘家，都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内里的时候该咋样还是咋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曹家人骨子里也是自傲的，从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什么不妥的，也就无所谓改。只是也不是那轴的，在外头会守着别人的规矩而已。 她这般做也是为了让王秀秀收收性子，自从王秀秀没跟蔡小满一起学厨艺，又开始和以前的小姐妹一起去听戏。成天想着才子佳人的戏码，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甚至于，竟然好像还喜欢上了一个读书人，虽说没有什么表示，可那春心荡漾的样子，让曹婶儿十分警惕。 曹婶儿的性子虽然直爽，有时候大大咧咧的，可对于自个的孩子还是非常的细心的。她察觉到不对劲，害怕王秀秀被往歪里带，就用这种方式把她约束起来。 让她知道她以为的好生活，并不没有那么完美无瑕。让她亲身体会这其中道理，顺便收了性子好准备备嫁的东西。 这里嫁人是个非常繁琐的事，家里头稍微好些的，女儿的嫁妆都是从小开始攒着。出嫁前就要把自己的嫁衣等准备好，嫁衣做得越精致越好，说明家里头的境况越好，新娘也越巧手。 越精致的嫁衣，所费的时间也越长。平头百姓虽然不像富贵人家那般讲究，有些家里穷的，扯一块公布系在腰上，就相当于嫁衣了，但是还会有人费很多功夫制作这么一件只能穿一次的衣服。 王秀秀则被关家里折腾，整个人都要长蘑菇，最近才放出来透透风。 “婶儿也是为了你好。”蔡小满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王秀秀并不知道内情，只以为是爹娘比较重视她的婚事。 “道理我都懂，可还是太无聊了些。”王秀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以后长大了可就没有那么逍遥了。” 原本老是盼着长大，如今真的长大了，又惦记着小时候了。 蔡小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在生意上没有上一世那般全身心投入，也正是这般想的。事业是要抓，可也不能一门心思往里扎，省得以后就回头又后悔当初年少时候怎么不好好珍惜当初时光。 豆子磨好，就开始做豆腐。 先把豆浆过滤出来，剩下的就是豆渣。这个时候都将豆浆煮熟，每个人喝一碗，品尝这新鲜的豆香。豆渣也不会浪费，用来做成豆渣小丸子等。 豆浆煮熟之后，再放在火上一会，会结气一层黏黏的油皮。你杆子轻轻的挑上来放置一旁晾干，呈现金黄透明的颜色。想要吃的时候，用开水一烫，然后再切成细丝，配上葱丝、香菜、辣椒油等，就成了一道美味的凉菜。 后头便是点豆腐，这也是个功夫活，若是做不好那豆腐可就不嫩不好吃了。 因为制作的豆腐很多，所以会拿出一大部分做成其他东西，比如炸豆腐、豆腐盒子等等，而蔡家则多了一种，那就是豆腐圆。 这个是高氏娘家那边带来的习惯，豆腐圆是用豆腐划碎，再用猪肉、木耳、花生、香菇、葱花、马蹄等剁碎为馅心，包成一个团子，两边压平，然后稍稍油煎而成。 在过年打边炉的时候，直接烫着吃即可。蔡小满最喜欢吃这个，每次都会吃掉好几个。 每次过年的时候，蔡家都会做不少，送给交好的街坊邻居，很受大家的欢迎。 曹婶儿不仅送来猪肉，下水也都拿给了他们，而且全都是处理好的，省了他们的麻烦。 下水相对不值钱，瞧着又有些埋汰，平常送礼是不会拿这玩意的。可曹家人知道蔡小满喜欢吃，全都送过来了。而且还不止一副，而是好几头猪的。 当天晚上，蔡小满就做了一大锅子干锅肥肠，又香又辣又具有嚼头，吃得大家一脸满足。 这里的猪肉比后世味道要重，下水尤甚。要知道很多人家养猪很是不讲究，上面是人的厕所，下面养猪。猪还会吃人的粪便，这也是一些富贵人家不稀罕吃猪肉的原因之一。还有就是怕猪肉不干净，吃了会闹病。 这也并不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人的膳食结构导致粪便中残留的蛋白质数量不少，是不错的猪饲料。但这种食物结构容易导致猪囊虫病传染给人，然后再传给猪，造成恶性循环。 这里的人不明白，只知道猪吃了人的排泄物会长得好，却并不知道因此会传染虫病给人。这也是一种概率性的事，很多人吃了还是没事的，所以很多人家都是这么养猪的。 而曹家的猪却不是这般养的，他们起初只是杀猪，后来连养猪和后头的卖猪肉以及猪肉副产品都承包了。他们养的猪数量很大，也就不可能跟家养的一样，也不会放在城里，而是专门去乡下买了一大片地饲养。而且害怕闹病，都是分开的。 所以曹家的猪肉也相对没有那么大的味道，相对也比较干净，不过因为品种关系，味道也还是比较重。想要把猪肉做好吃，就得知道怎么处理才行，否则总是有股让人不喜的味道。 猪下水尤甚，蔡小满也是琢磨了好久，才真正把那浓郁的味道去掉，变成了让人吃了一次就念念不忘的美妙滋味。 做完豆腐就开始做年糕和馍馍，这两个都是力气活，前者要把糯米磨成糯米粉，后者则需要把煮熟的热乎乎的糯米捣烂。每次弄完，都会满头大汗。有的力气小的，中间还得换人。 蔡家也需要换人，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活儿有意思，全都在那抢着干。 年糕是用糯米粉和黄糖一起做的，最好吃莫过于放硬了以后，放在火上烤着吃。而馍馍则是用油煎热，然后蘸着白糖吃。 这些都是用来送礼的，也是非常不错的干粮。糯米很贵，而且年糕和馍馍都是需要上好的糯米制成，普通人家除了过年，平时根本舍不得做着吃。 阳城过年的粽子是用竹叶包，糯米用黄花水泡过，又用竹叶包成三角模样煮熟，带着黄花和竹叶的清香，非常惹人馋。不过三角粽因为没有馅儿，所以比起平时做的带馅儿的长方形粽子味道还是差些，主要用来当做贡品和送人。不过这说法只是相对而言，这年头谁敢说这种粽子不好吃，肯定会被打的。 多少孩子，一年就期盼这么一天，提着一个三角粽招摇过市呢。 高氏把一个装得满满的篮子递给蔡小满，上面盖着布，也瞧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小满，你把这些送到顾秀才家里。” 蔡小满将布掀开，看到里面装着豆腐圆、三角粽、馍馍、年糕还有一只煮熟的鸡，角落里还塞着专门祭拜烧给先人的黄纸，上面还沾着血。 “娘，为啥还用送这个？”其他蔡小满都想不明白，这玩意就闹不懂了。 “杀鸡的时候，必须要用这个染过鸡血烧给祖宗，祖宗才能吃到。”高氏解释道，“顾秀才他们又不会自己杀鸡，所以都帮他弄好了。” 蔡小满顿时明了，暗叹高氏的细心。 “你过去的时候，别忘了把对联带回来。” 大年三十贴对联换门神，还有要贴福字。顾怀瑾很早的时候就说过，对联的事包在他身上，所以他们家并没有置办。 蔡小满提着东西去了顾家，因为明天已经是大年三十，那些探讨学问的读书人不好意思再登门叨扰，使得顾家冷清了下来。 虽说已经划出一大片地方给蔡小满他们，可两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还是显得空荡荡了些。没有人来往，都没有啥人气了。 “小满，你来了。”顾怀瑾打开门看到蔡小满，顿时扬起了笑容。 快要过年，顾怀瑾也给矮瓜放了假。虽然矮瓜一家人说不打紧，要过来帮忙，他却执意不允许，矮瓜他们只能作罢。 蔡小满抿着嘴笑得非常含蓄，举着手里的篮子道：“我娘让我送过来的。” “你怎么了？嘴里长了东西？”顾怀瑾一看她这模样，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蔡小满下意识捂住了嘴，她现在掉了我三颗牙，一张嘴就是一片的洞，难看得不行。笑起来简直跟老太太似的，简直人间惨剧。 之前她也没觉得有啥，结果碰上了蛮牛帮几个小伙伴，个个笑得全身颤抖，一点面子都不给，惹得她只能抿着嘴说话了。 她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顾怀瑾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焦急：“到底怎么了，跟我也有不能说的吗？” “哎呀，就是掉牙了啦！”蔡小满自暴自弃的咧嘴给他看，笑吧笑吧，她已经习惯了，不就是掉牙吗，谁没经历过啊。 顾怀瑾见此，顿时舒了一口气：“不就是掉牙吗，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太丑了。”蔡小满撇撇嘴道。 顾怀瑾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些呢。”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你们家没有准备年糕什么的吧？我家做的可好吃了，大年三十守夜的时候，你用火烤着吃，特别的香。我娘装了不少，这玩意经放，你大年三十吃不完，可以留着以后当夜宵吃。” 顾怀瑾依然只是笑笑，其实已经有不少人送来了这些，家里已经堆满了，之前还愁着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掉。可看到蔡小满送来的，心底依然非常高兴。 蔡小满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不少人都送过来了。她不仅没觉得有何，反倒为他高兴，这说明他已经在阳城扎下了根，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关心他。 阳城习俗，串门送年礼一般都是大年初二之后才会做的事，年前送来的，都是像他们家一样的目的。 “这个豆腐圆肯定是别人家没有的，大年三十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烫着吃，象征团团圆圆哦。”蔡小满非常得意的介绍道。 她扬起大大的笑容，嘴里还露着洞，却依然灿烂夺目，喜气感染到身边的人。 顾怀瑾见状，会心一笑。 ☆、第 64 章 大年三十, 旧年的最后一天。 蔡家人早早就醒来，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一大早就开始杀鸡杀鸭, 为年夜饭做准备。打扫房屋挂灯笼，贴春联和门神, 整个家里头都喜气洋洋的，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歪了歪了！大哥, 你往左边一点。”蔡小满着急道，恨不得自己过去贴春联。 蔡小虎也一旁直蹦跶：“不对不对，偏了，在往上面一点！哎呀，大哥, 你咋这么笨呢！” 两个人在那叽叽歪歪的指挥着，蔡大江站在架子上，手里拿着对联, 比划了半天也没给黏上。 “你们两个别在这瞎指挥！欺负你大哥老实不跟你们计较。”高氏走过来一人脑袋弹了一下，训斥道。 蔡小满和蔡小虎捂着头，蔡小虎委屈道：“娘，这不能怪我们啊, 谁让大哥老是贴歪。春联可是门面, 要是别人过来拜年看到连春联都贴不好, 肯定会笑话的。” “娘，都要过年了，你可不能再敲我们脑袋。”蔡小满嘟囔道，大年初一不能打骂孩子, 否则一年都会不顺。 所以每次过年的时候，孩子们都撒丫子的玩，一年就这么一天可以放肆。 “没事没事，是大哥不好，没贴整齐。”蔡大江嘿嘿笑道，一点也不会不耐烦和生气。心底明知道两孩子指挥得乱七八糟，也非常耐心的听他们瞎指挥。 “你就护着他们吧！”高氏没好气道，“没见哪家大哥跟你似的，被弟弟妹妹指示得团团转的。大的没大哥的样子，小的又没大没小的。” 秦氏笑道：“娘，这说明咱们家兄弟姐妹关系好。要是跟别人家似的，各干各的连搭把手都不乐意，您才愁呢。” 高氏听这话心里熨帖，要说她这辈子最满意的，莫过于找了蔡老根这么个伴和生下这几个孩子。个个都是听话懂事，还都有本事的。从前不管吃过多少苦，如今都觉得值得了。 “一个家最重要的就是和睦，大家劲儿往一块儿使，不管遇到啥事都不用愁了。独木难支，这世道就得兄弟姐妹互相帮衬。” 秦氏知道这是在敲打她，这种话已经不止一次从高氏嘴里说出来过。从前她听得有些腻味和不耐烦，可现在越发觉得有道理。 大约是心境的不同，从前同样的话，以前觉得不痛快的，如今发现那些话是把她当做自己人，对方才会说的。 “娘，你这话光这一年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你说得不累，我听的耳朵都长茧了。”蔡小虎摇头叹道，漏风门牙瞧着十分滑稽。 高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就算是长虫了也给我好就好听着！现在就开始嫌弃我啰嗦了，压岁钱别找我要了。” “哇，我的好娘亲，我最最最好的娘亲，我最喜欢你唠叨了，你不唠叨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美丽了。”蔡小虎直接跳到高氏身边，紧紧的搂住她。 高氏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都是上学堂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我就算是七八十岁，在娘面前也还是个孩子。”蔡小虎眯着眼睛拱啊拱。 高氏叹道：“那个时候我都成一把黄土咯。” “娘，你也真是的，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呢！还好今天不是大年初一。”蔡小雪走了过来，板着脸很是不悦道。 高氏掌自己的嘴：“瞧我，得意忘形了。小雪，你把给大家做的新衣都拿出来，今天不能穿，比划比划还是可以的。” “好嘞。”蔡小雪应道，进去去拿新衣。 蔡家家境还不错，所以过年的新衣服全都是用新棉花新布做成的。自从蔡小雪开始学习织布，每一年新衣的布都是她自己织的，现在又学了新花样，虽然比较费劲，可也用来给自家做衣服。 之前开始做的时候，大家就已经试过了。可之后的成衣大家都没有见过，蔡小雪今年卖了一个关子，在最后细节上的修饰时，都是避着人的，想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自从上次给顾怀瑾改衣服，蔡小雪近距离的接触了上好的布料，触发了她很多灵感，对织布制衣很有帮助。她想要试试自己的的手艺，大家一点不介意做这个试验品，任由她捣鼓。 过新年穿新衣，这是每家每户必须的。 “哇，有新衣服了！”蔡小虎开心的蹦起来，这个时候，蔡老根和蔡大江也围了过来。 他们虽然没有孩童和女子那般注重衣裳，可对新年的新衣还是非常在意的。 衣服从屋子里拿出来，大家的眼睛就开始放光，等每个人拿到手上比划的时候，就连蔡老根都爱不释手，现在就想套进去了。 “这衣裳做得也太好看了吧！富贵人家的衣裳也不过如此吧。”秦氏小心的摸着衣服，生怕重一点就把新衣裳给刮坏了。 她的这一件样子是现在最时兴的，之前做的时候就觉得很漂亮，因为这布好啊。外头卖这种一尺布可是非常贵的，因为是带着祥云暗纹的，织起来非常的复杂，比普通细布要多费好几倍的时间。 就这么一点布，蔡小雪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织成。她之前还以为是拿去卖的，没有想到是给自家穿的。虽说是家里给置办的，她当初都很舍不得。还提议还是把这些布卖了，他们穿普通的细布就好。 高氏却大手一挥，不卖，好东西当然自家穿！ 不过每一件主题还是普通的细布，可经过蔡小雪的巧手，就好像整片都是祥云暗纹布一般。虽然没穿在身上，秦氏已经能想象得出是何模样。腰掐得很细，裙摆行走之前如同踏在云上一般，一摇一曳尽显风姿。 “姐，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蔡小满也惊叹不已，也恨不得立刻就换上新衣。 普通人家的衣裳没有那么讲究，和上一世电视里那种华美绝伦的古装没什么关系，更注重的是方便、耐脏等。巧手的女子会动一些小心思，让衣裳变得更加好看。 平时他们穿的虽然比别人家都要讲究一些，虽说布料都差不多，可经过巧手这么一捣鼓，就是很别人明显不同。 蔡小满对这些并不精通，只是粗暴的觉得更加好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喜欢就好。”蔡小雪露出腼腆的笑容，眼神里透出亮光，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这些衣服非常的费劲，她已经准备好几个月了，等的就是今天。 蔡大江叹道：“这一身衣裳平常我可舍不得穿，我敢说整条街没一个人有这么好的衣裳。” “明天咱们一大家子穿这么一身出去，只怕过年之后，咱们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烂咯。”高氏拿着新衣服比来比去，笑得见牙不见眼。 “为啥啊？有人来抢吗？”蔡小虎皱起眉头，一脸警惕。 蔡小满噗嗤笑了起来：“傻瓜，娘的意思是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把二姐娶回家。” “吓死我了。”蔡小虎舒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又不乐意了：“不成，二姐这么好，不能让别人娶走。二姐，你别嫁人了，我以后养你一辈子，还有三姐也是，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块。”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高氏板着脸道：“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尤其是明天，敢说这些，看我过后怎么收拾你。” 蔡小虎更是委屈了：“我就想我们一家子都不分开吗。” 虽然是童言童语，可这一句话也确实表达了大家的想法。若是可以，谁不想永远在一起。可是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再舍不得也没有法子。 虽说可以招上门女婿，可这年头有点能耐的谁会做被人耻笑的上门女婿。多半是家里很差，本人也不咋样的，才会有人走这条路。他们家的女儿们都这么优秀，婚事上可不能马虎。 算起来蔡小雪的婚事也不远了，她过了年就已经十四岁，很多姑娘家都是十五岁左右成婚，十四岁基本已经定下来。最迟一般也不过十八，那都算是比较晚的。若不是提早定好的，多半找不到什么好的人家。 这个话题让原本喜庆的气氛有些低落起来，谁乐意看着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一起长大的姐妹被嫁到别处去，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谁又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家，离开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高氏一想着以后过年就没有这么多人了，眼眶就红了起来。 “这都是干啥呢，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都愣着干什么！今天都赶紧做完了，明天咱们一家人穿新衣到处窜去，非要让大家伙眼馋不可。” 蔡老根嚷道，让一群人从那哀愁的气氛中唤醒。 明天就过年了，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拿了新衣，活都不愿意干了。赶紧的，福字都没有贴呢。”高氏也反应了过来，又恢复到了活力四射的模样。 “我这就去拿窗花。”秦氏连忙去屋子里找，“今年的窗花可真好看，胖瓜那孩子别看手指胖乎乎的，怎么弄这些手就这么巧呢。” 窗花是胖瓜剪的，蔡小满看到的时候直接‘哇——’了，她知道胖瓜手巧，可没有想到剪窗花也这么厉害。 一个福字被弄出这么多花样，上面又是娃娃又是小动物的，特别的可爱讨喜。她就算是用笔瞄着，然后去剪都没法弄得这么漂亮。 对联、窗花一贴，大红灯笼再这么一挂，年味立马就来了，看着特别的喜庆。 而大年三十的重头戏除夕年夜饭，则是由蔡小满主持的。 贫穷人家这一顿都会很讲究，更别说在吃上头最舍得花钱的蔡家。菜肴非常的丰富，鸡鸭鱼羊肉全都有，蔡小满早就撸起袖子等着这一天大干一场。 年夜饭必须的一道菜就是鱼，还得是全须全尾的鱼，象征年年有余。这道鱼蔡小满准备做成松子鱼，酸酸甜甜的讨个好兆头。 其他的还有八宝鸭、白切鸡、干锅羊肉、四喜丸子、腊味和炒、粉蒸肉以及芋头扣肉，还有之前做的豆腐圆等，将角桌摆得满满当当，中间火塘上还架着装着野山菌鸡汤，一开始可以喝汤，后面用来烫菜。 不仅如此，蔡小满还用一部分的羊肉腌制串成羊肉串，用的新疆烤羊肉的做法，晚上和明天可以烤羊肉串。过年前蔡家就买了木炭，平常为了省钱用的是柴火，过年的时候就比较讲究，直接用的是木炭。 如此就不用在烟熏火燎之中吃饭，可以吃得更加痛快舒坦。 蔡小满如今已经做惯了，而且并不是她一个人承包所有，大家一起帮忙。男人负责杀生，女人则负责料理和清晰。每个人都参与进来，没一个偷懒的。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家人终于围在了热乎乎的火边，非常奢侈的点燃了两盏煤油灯。 一桌子的美食，让人产生极大的幸福感。 “一年就等这么一天了。”蔡大江看着一大桌子菜，不由感叹道。 平日里他们偶尔也会吃得很好，可也没有现在这种感觉，好像一大桌子好菜怎么都吃不完似的。 “自打小妹开了窍，咱们家真是越来越好了。”蔡大江拿起筷子，看着一桌子惹人馋的没事，简直不知道往哪里下筷才好。 都太好吃了，先吃哪一个都好像对比起别的菜似的。 这话说得其实不太合时宜，如今蔡老根换行了，收入就没有以前好了。 秦氏也觉得不对，连忙夹了一块松子鱼到他的碗里：“赶紧吃鱼。” “嗯，嗯，松子鱼，送子鱼，是该吃这个！”蔡大江点了点头。 这下气氛更加诡异了，高氏简直想把自己这个傻儿子抽一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们两个确实该多吃一些。”秦氏脸色不变，笑眯眯道。 她现在想明白了，孩子的事看缘分，她现在着急也没法子。与其成天想些有的没了，不若好好过日子。反正该愁的她也愁过了，现在孩子没来她也没法子。 大夫都说她身体并无异样，养养总会有的，她现在也还年轻，先放宽心，后头肯定会有的。 “现在开始就要看你们小一辈了，今年你们都越来越好了，我和你们娘心底都很高兴。”蔡老根感慨道，今年于他而言是个大转折，虽说目前瞧着好像钱少了，日子好似往差里过了。 事实上，并非如此。 锔碗这门手艺是他们祖传的，他那个大弟弟是指望不上了，他简直就是毁了蔡家名声。祖传手艺绝对不能丢，否则就是愧对祖宗。 从前下不了狠心，经过这么一招倒是破釜沉舟了。之前也存了些钱，有了些家底，倒也不怕后头日子难过。最要紧的是，四个孩子越来越好，这才是让他最为欣慰的。 “爹，娘，你们以后就等着享清福吧。以后啥都不用干，可以到处遛弯到点吃饭就成，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就可以把这个家撑起来。”蔡小满笑嘻嘻道。 高氏乐了起来：“啥都不干，那我和你们爹不是成了老废物了吗。” 世人以勤奋为荣，好吃懒做为耻。只要手脚还能动，不管多大年纪都会想着要做点什么，劳动人民闲不下来。只有那些躲懒的，没出息的人，才期盼成天没事干。 有事干才有活路，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至理名言。 “怎么能说是老废物呢，娘，您还得帮我们去谈生意呢，爹可以专心琢磨‘锔活秀’。” 高氏故意逗她：“那不是还得干活吗。” “这不一样啊，以前你们是为了生计，以后是为了兴趣。一种是物质享受，一种是精神享受，那追求完全不同。”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啥物、物啥的，我瞧着你说话越发让人听不懂了。”高氏无奈的摇摇头。 蔡小满嘿嘿笑道：“差不多听明白就好了嘛。” “行，今后这个家就看你们的了！”高氏乐呵道。 整个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对这日子非常的满意。蔡小满虽然从前也有记忆，可当时未开窍，整个人是混沌的，因此感受没有那么深。现在亲身体会到这种过年的氛围，让她非常的喜欢。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过年，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吃完年夜饭，就要开始守岁。 这一天的灯火都是不能熄灭的，要一直点亮到第二天。 这里又没有电视，光坐着不一会就会睡着。所以菜家早早就已经准备好娱乐的工具，麻将还有竹片牌。 麻将是这里原本就有的，是一种很时兴的娱乐方式。平日里打的少，多半是过节时候没事干了，才会玩几局。这些麻将牌都是自个用竹子做的，打法和蔡小满上一世差不多。 可麻将只能四个人打，还有三个人就剩下了。从前就轮着，这一次蔡小满则用竹片制作了扑克牌。 三个人玩什么，当然是斗地主啊！ 只不过在这里不敢这么叫，而是叫做斗强盗。 蔡小满拿出来的时候，大家并没当回事，可等蔡小满、蔡小雪以及蔡小虎打得热火朝天，尤其是蔡小虎那大嗓门，差点没把屋顶震塌下的时候，几个大人纷纷把注意力转了过来。 “玩个牌咋这么高兴？”高氏好奇道。 蔡小虎乐道：“娘，这个可好玩了，我赢了好几盘呢！赚了好几文钱。” 蔡家玩这些的时候会拿出一些钱当做筹码，不过最后赢的得拿钱出来买东西分给大家，避免养成赌博的打算。游戏的时候，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更直观的看自个有多厉害或者多水罢了。 此时蔡小满的内心是崩溃的，明明是她提议玩的斗地主，另外两个都是第一次接触，可是除了刚开始两局她赢得轻轻松松，等他们熟悉规矩的时候，她竟然输得不要不要的。 每次都是一手的臭牌，不是零零散散的，就是一堆小牌。好不容易牌好一点，又被别人压在地上摩擦。 说好她是福娃的呢，原来只福别人，不福她吗！ 高氏见状心底也有些痒痒，她是个喜欢玩的，看到新鲜玩意也想试着上手。蔡小满连忙让出位置，给高氏说一下规则。 别看高氏大字不识几个，可看到这些牌立马全都认识了。 “我双王炸！”高氏嚣张的出牌，把蔡小虎四个二给压住了，又把最后一张牌出了，大获全胜。 蔡小虎一脸不可思议：“哇，不带这样的，我好不容易拿到这么好的牌，竟然还被你炸了。” 蔡大江刚看了一会，也蠢蠢欲动要上手。高氏过来打牌了，麻将就凑不成桌了。而且大家也好奇他们在玩什么，竟然这么激动。 麻将他们虽然平时玩的也不多，可大家对新鲜物件明显兴趣更浓一些，所以全都围了过来。 之前蔡小满就多做了两副，于是最后成六个人一起在玩斗地主，大家热热闹闹的聚一起，比分开玩要有意思得多。蔡小满则负责端茶倒水，她现在已经成了玩牌界里的底层，所以干脆出局负责后勤工作。 端茶倒水，还有烧烤羊肉串。 一边吃一边到处看着大家的牌，看着大家演戏以掩盖自己手里有什么牌，个个都是戏精，让她觉得有意思极了。 新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大家便是跑到院子里，将之前就准备好的竹筒放置火堆里烧烤，竹筒受热膨胀，没一会就爆出清脆的声响。虽然比起鞭炮要差许多，可依然十分热闹。 这一家烧完那一家紧接着，爆竹声连绵不绝，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 虽然已经有了火药，可十分昂贵，普通人家还是以传统的爆竹庆贺新年。 爆竹一放完，蔡老根和高氏就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连成婚的蔡大江和秦氏也没有落下。蔡大江和秦氏拿出了红包，分发给三个小的。 虽然红包里就包这几文钱，依然让三人高兴不已。有模有样的磕头拜年，又谨慎的放入之前就缝制好的红布袋子里。 蔡小满摸着自己的小钱袋子，整个人美滋滋，忍不住高呼一声：“我有压岁钱啦！” ☆、第 65 章 大年初一一大早, 天还未亮，蔡小满就被蔡小雪拉起来去挑第一桶水。 阳城里有习俗, 能挑到第一桶水，就意味着这一年都很吉利。即便挑不成第一桶, 也得早早起来，否则这一年都会懒惰. “小满, 快一点，若是迟了，一会人可就多了。”蔡小雪看蔡小满一副迷糊的模样，顿时着急不已。 昨天晚上守夜，一直到很晚才睡。大冬天的, 本就非常难以从床上爬起来，蔡小满现在又是嗜睡的年纪，努力用手指撑开眼皮, 还是一副随时要倒下睡着的模样。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姐，咱们去小鱼儿家挑水，又不用排队。” “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不去那边挑水的吗, 你怎么一觉醒来, 啥都忘了。”蔡小雪平日里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 否则也做不了织布这种活儿。可今年是大年初一，她和小姐妹都约好一会在井边见。看到蔡小满慢吞吞的模样，整个人焦急不已。 蔡小满搓了搓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之前已经跟小鱼儿说好, 必须是我第一个去挑水，不应该再答应你才对。” 蔡小雪一听这话，就知道昨天她说的时候，怕是对方根本就没注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门啦，春娥她们正等着我呢。去年我就迟了，今年可不能再迟了。”蔡小雪说着就要往外赶，走到门口连忙又道：“新衣服就在柜子上，昨晚上都已经放好了，你一会直接穿就成。今天别翻箱倒柜，不吉利。你也赶紧起来，挑水可得趁早了。”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那阵仗跟遇到大减价似的。 蔡小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自己的新衣服。虽然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小铜镜照着，可依然能看出这一身把她衬得有多娇俏可爱。 因为是过年的衣裳，所以蔡小雪在衣服上用上了红色的布料，袖口、领口上是用红线绣了福字花纹。虽然并不多，因为平时还要穿，可依然瞧着非常的喜庆，非常的应景，又不会显得太浮夸。 新棉花穿在身上非常的暖和，一下子就让蔡小满暖和起来，不再留恋被子里的温暖。 蔡小满走进厨房里，高氏和秦氏已经早早就起来开始准备滚汤圆了。 “小满，热水已经烧好了，你赶紧洗完脸就去挑水。”秦氏打招呼道。 一般去挑水的都是未成婚的小姑娘，媳妇子则在家里滚汤圆。这里的汤圆多半是没馅儿的，蔡小满觉得没馅的吃得没味道，所以早早就准备了芝麻馅。 蔡小满去洗脸刷牙，这里已经有了牙粉，清洁力不比后世的牙膏差，就是价格比较昂贵。普通人家多半用青盐，可蔡家人觉得一口好牙非常的重要，否则吃东西都不香，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所以家里头用的都是牙粉，不过也是用的最便宜的牙粉。 “娘，我的罩衣呢？”蔡小满问道。她这身新衣服这么好看，一会挑水肯定会磨损，她可舍不得。 这可是人工一针一线亲手制作的呢，不说在这里，就是在后世那也是不便宜的。 高氏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一，第一次出门哪里能穿那玩意，被人看见岂不是笑话。一会你当心点就是了，新衣就该显摆的。” 道理她很明白，可到底还是舍不得。衣服这么好看，若是哪里蹭到一点，过年都要不开心了。 “你挑水的时候用毛巾垫在肩膀上，这样就不怕磨损了。昨天水缸都已经装满了，今天就意思意思挑一点回来就成。”秦氏最后折中道，“莫说你了，就连我今天穿着新衣服干活，都觉得束手束脚的，总怕哪里勾着了。” “瞧瞧你们这点出息，平常也没少你们的新衣，怎么就这么稀罕。”高氏冷哼道，完全看不出她自己今天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蹭到，和平时大大咧咧的风格完全不同。 秦氏和蔡小满对视一笑，也不戳穿她。 “娘，往年小雪的手艺也没有这么好啊。咱们今天穿这么一身出门，就是说咱们是那官太太也是有人信的。” 高氏听这话心里熨帖，夸自己闺女比夸自己都开心。 天虽未亮，可路上已经有不少人，蔡小满一路和人道新年好。每个人看到她的新衣，都惊叹不已。 “这是我姐给我做的！”蔡小满得意的炫耀，引来一群人艳羡的目光。 “小雪真不愧是咱们南三巷最手巧的姑娘啊，瞧瞧这手艺，怪不得织布那些布商都是抢着要的。” 蔡小满听着这些赞美，一路走到顾怀瑾家，就发现大门没有落锁。 她心底诧异，昨天明明她落了锁了啊，谁会大过年过来？ 虽然已经隔开，可是为了保险起见，有这门钥匙的只有蔡小满。过年他们的小作坊就停工了，其他人家距离这比较远，来这里挑水不如去市井，所以这口井依然只是蔡家和顾家两家人用着。 正准备推开门，门就被打开了。 “我就猜到你这个时候会到，果然被我等到了。”顾怀瑾笑道，白玉般的脸庞绽开灿烂的笑容。 蔡小满眨巴眼，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等着。那天她跟他说起阳城百姓这习俗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不管如何，有个人等着心里还挺高兴，虽然到这里挑水比较方便，可自从顾怀瑾忙起来，没空到这边和她唠嗑，她觉得还挺无聊的。不像去公共的井口那边，虽然要排队等很久，可若是约了朋友就可以趁机聊会儿天，嬉嬉闹闹的也很有趣。 “新年好，你今天这一身也很好看啊。”蔡小满上下打量他一眼，夸赞道。 顾怀瑾今天穿的也是新衣，不再是旧衣改的。 年前就有人送来布匹，他娘就用来给他制成新衣。月白色的宽袖长袍，整个人显得素雅又飘逸，极具傲骨之风，与顾怀瑾的气质非常相衬。 只不过大过年的，瞧着没那么喜庆，有些太素了。不像她的这一身，一看就是过年穿的。 不过这里的读书人就好这一口，不像平头百姓，就喜欢张扬浮夸的颜色，才觉得够亮眼。 “你的也很好看。”顾怀瑾看着原本就长得讨巧好似红苹果的人，如今穿上这一身，额头上还被点上了一个小红点，就跟年画里的小娃娃一样，越发讨喜了。瞧着人心里都跟着喜气洋洋的。 说起自己的衣服，蔡小满又忍不住夸赞起自家二姐，哪怕说了一路也不腻味。 “昨天大年三十你们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吃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家可热闹了，还玩牌玩到了很晚。” 顾怀瑾的表情闪过一抹不自然，自从他的父亲离开人世，每逢过年就更显冷清了。他们家的人实在太少了，从前还有佣人，如今只有他和他娘，对着满桌子的酒菜，心底更加空空荡荡的。 蔡小满敏锐的察觉到异样，才反应自己怕是说错话了。 “我们一会一起去拜年吧，能拿到不少压岁钱呢。”蔡小满转移话题道。 每年大年初一，孩子们都会提着自己的红布袋子，挨家挨户的去拜年。每户人家都会意思意思给些钱或者一把瓜子等小零食什么的，于双方而言都是非常吉利的事。 若是自家没有孩子上门，反倒象征着这一家子没有孩子缘，这可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顾怀瑾失笑：“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 若非他未成婚，依照他的身份，都可以给别人压岁钱了。若家中有长辈，倒是还可以领到红包，可他这样的年纪和身份，却不好像孩童一样去去讨要了。 “铁锤和你同一年的，我们都约好要一起去呢。”蔡小满并不是真的稀罕那点钱或者东西，纯粹觉得好玩罢了。 顾怀瑾只是笑笑，蔡小满知道这对于他来说确实不妥。毕竟身上有了功名，就和别的同龄人有所不同了，也就不再强求。 “我们还有其他可以玩的，今天大年初一可以放肆的玩！”蔡小满不在意道，“等我们拜完年就去秘密基地集合，到时候我教你们玩一些新鲜的，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蔡小满之前都忘了前世玩的一些游戏，那天为了首页这才想起了可以尝试玩牌。接连着就想到了很多桌游，他们蛮牛帮自打开始忙碌生意，就好久没有好好一起玩过，正好到时候可以借游戏促进一下感情。 去年他们的生意已经开始步入正轨，虽说因为前期投入问题，并没有开始赚什么钱，平均一个月下来，一个人最多的也就赚了一两银子，最少的也才五百文。 比起在外头找活干，还是要可观。像他们这种年纪，出去找活干，一个月能有个三四百文钱就算是不错了。可作为生意，那还是比较磕碜的。 不过大家都知道万事开头难的道理，而且过程又十分愉快，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赚的还不错，整个人都变得阔气起来。 尤其是最穷的矮瓜，很大方的给自己买了一套画笔和颜料。虽说颜色颇为单一，色彩也不够纯正，可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长这么大，最好的礼物了。 矮瓜爹娘知道他花了这么多钱，买了他们眼里没用的东西，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嘱咐他最好别放在家里，免得这么贵重的物件被还小的弟弟妹妹糟践了。 自从矮瓜跟顾怀瑾一起，矮瓜爹娘的很多想法就发生了变化。 顾怀瑾是个有本事的，若是一直能待在他的身边，以后也可以跟着鸡犬升天。即便不成，现在这般于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在他身边伺候着，当然不能跟平头老百姓一样，就知道吃喝拉撒睡。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肯定是要懂一些的，因此虽说没有财力鼓励他如何，却也不会再阻止。 最重要的是，矮瓜用顾怀瑾送给他的笔墨花了一副年画，完全不比外面的差！这让矮瓜爹娘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真的不一般，真要能朝这个方向发展，以后卖卖画兴许也能养活自己。这般一想，更是不会阻止了。 “嗯，你想出来的肯定很有趣。”顾怀瑾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对她有迷之信任感。 蔡小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是我想的，我哪里有这么厉害。” “总归大家是从你这里知道的，若是无趣，你也不会给我们再说。” “这倒是！”蔡小满肯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秀才，很有眼光嘛。” 她前世除了琢磨厨艺，平时就喜欢宅在家里玩游戏。虽然玩了这么多年一直是游戏苦手，可知道的花样还是不少的。 小肉手在他的肩膀上拍着，微微一侧那细嫩白皙的手划过脸颊，顾怀瑾不由耳朵热了起来。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窜入他的鼻子，这才发觉两人挨得很近。 蔡小满的脸庞就在他眼前不远处，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红润，肉呼呼的带着稚嫩。一双眼睛又亮又黑又圆，好像黑珍珠一般。 真是……让人想要咬一口啊，肯定会流出汁来。 “我去挑水啦，一跟你说话，都快忘了正事了。” ‘大苹果’在眼前消失，换成了一个后脑勺。 蔡小满并挑起木桶往井边走，好一会顾怀瑾才回过神来，大步跨走过去。 “我来吧。” “好，你先。”蔡小满很是大方，以为他也是为了讨吉利。 顾怀瑾想起什么，又把桶推了过去：“还是你来吧。” “真的让我先来啦？”蔡小满没急着接过来，而是盯着他问道。 顾怀瑾点了点头，眼神并没有与她对视。 蔡小满这才接过来，交替之间手碰撞到了一起。顾怀瑾跟烫着了一样，连忙撒手，惹得蔡小满一头雾水。 “怎么了？” 顾怀瑾假咳一声：“没事。”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蔡小满狐疑的看着他。 顾怀瑾望向一边，掩盖自己的窘迫：“大约是昨天守夜守得比较晚，所以精神可能不太好。” 蔡小满不疑有他，道：“你若是困了先回去眯一会，不过中午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起来，我们大家等着你一块玩哦。” “好。” 蔡小满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并未往心里去，小心翼翼的开始打水，以免蹭到了自己的新衣服。 回到家里的时候，汤圆已经滚好。圆圆的汤圆飘在锅上，表示已经煮熟了。 “小满，你是先来一碗汤圆，还是马打滚？”秦氏拿着碗问道。 阳城的马打滚也是用汤圆做的，不过一般都是大汤圆，外面陪着黄豆面一块吃。虽然是同样的东西，不同的吃法却有不同的滋味。 “多谢大嫂，我先来一碗汤的吧，喝下去热乎。” 汤圆是用红糖姜汤水煮的，喝下去不仅甜滋滋还能暖身子。 “这有啥好谢的。”秦氏笑道，“自打你开始接管厨房，不知道给我省了多少事。” 她倒不是觉得厨房里的活有多累，只是她的手艺想要满足一家子的口味还是有些勉强。虽说蔡家人不挑食，只要做了就会吃完，而且不会絮絮叨叨。可只有做饭的人才知道，你若成天做一样的吃食，自己心底都过不去，也觉得没意思。 他们家又不存在克扣吃食的事，每个人都能吃饱吃好，所以不用借着灶上帮忙偷吃。 自从蔡小满掌管了厨房，她着实松了一口气。每天又能好吃好喝的，明明就那几样食材，愣是好多天不带重样的，那感觉甭提多美了。 秦氏想到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近她好像又长胖了一圈，若是这般下去只怕很快连腰都找不到了。 蔡小满不知道她的忧愁，吃了一大碗芝麻馅儿的汤圆，又吃了五个马打滚，这才满足的停了下来。 刚吃完，屋门就被敲开了，瘦猴等一群人已经过来找她了。 “大叔大婶，新年好。”几人齐刷刷的作揖拜年，每个人都穿着新衣，瞧着特别的整齐喜庆。 “哇，婶儿，你这一身也太好看了吧，瞧着足足年轻了十岁。” “叔这一身也是，看着跟大小伙似的。” “你们这群猴孩子，出门前都吃了糖吧，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 高氏笑眯眯的每个人给了一文钱和抓了一大把瓜子花生，还不忘朝着屋子里吆喝：“小满赶紧的，瘦猴他们都过来找你了。” “来了来了。”蔡小满把嘴一擦，连忙跑了出来。 瘦猴几人看到蔡小满，都非常夸张的哇了一声。 “满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蔡小满得意的转圈，不厌其烦的显摆：“好看吧，我姐亲手给我做的哦。” “满姐，我今天第一次发现你原来是个女的啊。” …… 蔡小满呲牙：“铁锤，你大年初一就找打是不是！就你这张嘴，我看你以后可怎么娶媳妇！” “呸呸呸，大年初一不能乱说话。”高氏连忙呸道，瞪了她一眼。 蔡小满吐了吐舌头就跟着一群人出去拜年了，蔡小虎也急忙跟着，嘴里还含着一直大汤圆。 高氏见状顿时急了起来，大声嚷着：“嘴里有东西别瞎跑，省得噎着。” 可人很快就跑没影子了，让她心底忐忑不安。去年就有孩子被汤圆给噎死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娘，你别担心，有小满看着，不会有事的。”秦氏笑道。 高氏有些无奈：“这两个猴孩子，成天就会瞎跑。尤其是小满，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以后还这般那可怎么办啊。” 方才铁锤那句话，还是让高氏担忧上了。街上不少女孩子，可做成像蔡小满这样的，没有男孩把她女孩的，还就她这么一个。 之前她还没有那么担忧，可现在又是新的一年，又长了一岁，难免就开始愁了起来。 “小满这么能干，哪里会愁婆家。”秦氏笑道，“我瞧着那个白家的孩子就不错，性子温和，人又聪明，他们两个关系也很好，青梅竹马的，以后小两口肯定恩爱。而且白家距离咱们家又近，家里头也很殷实。” 白家的孩子说的就是白面。 高氏一听直接摇头：“那家里头太乱了，小满过去怕是会受委屈。” “小满去哪儿都不会受委屈的。”秦氏笑道。 高氏想到自个女儿那把子力气，还有那性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还真不知道啥样的人能把她给镇住，整个人就跟个山大王似的。” 山大王蔡小满心满意足的跟着一群小伙伴到处拜年讨压岁钱，虽说大多都是拿到不如他们家里头的小零嘴，依然非常的开心。 中午的时候，一群孩子也不回家吃饭，直接从家里拿来吃的，直接在他们的秘密基地摆起野餐来。 顾怀瑾还从自家拿了个小炉子出来，锅上煮着汤，香飘四溢还能吃点热乎的。 一大群人玩什么，当然是杀人游戏啦。 虽然除了蔡小满都是第一次玩，可是大家很快就明白了规则，天生戏精的一群人，表演和分析起来那叫个头头是道，忽悠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厉害。 其中尤以顾怀瑾为最，你永远猜不到他是什么身份，当你以为他是捕快的时候，他是杀手。当你以为他是杀手的时候，他是平民，身份转换自如。 或是板起脸，或是轻蔑的嘲讽，或是无辜的眨眼，那演技简直能把他自己都给骗倒了而玩得最菜的依然是提议游戏的蔡小满，不管是扮演什么身份，都会被人一眼识破，让她备受打击。 最后她一怒之下，玩起了某综艺节目里最为经典的撕名牌游戏。用红绳绑在腰带上，不能打死结，一扯就可以扯开。 脑力游戏不行，体力游戏她蔡小满会输？ 绝无可能！ ☆、第 66 章 蔡小满看着手里的碎布, 整个人是懵逼的。 全场静止了片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体力游戏蔡小满从来不怕的, 她绝对是王者的存在。可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力量，自从开窍以后, 也没有像以前是个破坏大王，加之玩得太高兴, 已然忘了控制力度。 于是，悲剧了。 他们刚才一群人分成了两小队，抽签分组。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蔡小满这一组全都是她、铁锤、胖球这种重量级人物组成。而另一组则是由顾怀瑾、瘦猴、白面这种瘦小的人组成。 两组各站一边的时候，围观在一旁的大人们都那打趣, 你们这是内黑幕啊，哪能分得这么整齐的。之前也听过蔡小满说了规矩，知道这游戏就得力气大才好胜。都笑说压根就不用比, 一看就知道谁输谁赢。 瘦猴和白面一行人不乐意了，原本心底也觉得这么个分法怕是要输，听到这话觉得被小瞧了，非要这么分不可, 就不信能输得有多惨。 顾怀瑾心底虽然对这样的分法也不太满意, 却也是不服输的性子, 便是这么定了下来。 两组的组长分别为蔡小满和顾怀瑾，活动范围则是在整个南三巷，不能跑到大街上，也不能窜进别人的屋子里。 大年初一不用做事, 就是吃吃喝喝到处逛一逛和人唠唠嗑。拜访亲戚一般也是到大年初二之后，大年初一只是给街坊邻居或者附近的亲戚拜年，因此大家都闲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太阳正好，不少人都聚集在巷子口这里，一边聊天，一边看着一群孩子玩耍。 之前看他们玩杀人游戏的时候，就觉得很有趣，尤其是你旁观者更清楚他们的身份，那激动模样，比游戏里的人更甚。 尤其对顾怀瑾的态度，更是有了很大的改观。 从前认识顾怀瑾，都是以秀才的身份为先，忘了他的实际年龄。尤其平日出入他家门的人都是读书人，更觉得有种距离感。如今看他和一群孩子一块玩耍，这才反应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虽说还是能瞧出不一样来，可也不至于觉得是另一个世界的，把他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 “小满，你不会是为了刚才报仇，故意这般分组的吧。”有人打趣道。 蔡小满叉腰一脸得意：“婶儿，我是那样的人吗！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结果没想到，蔡小满很快就被打脸了。 他们这边的人是很重量级没错，论起打架，光她和你铁锤两个人，就能把顾怀瑾那一队伍的大半人干翻。可这撕名牌又不是打架，不过是游戏也不能真那么拼命，力量虽然重要却不是最为重要的，群体作战，战略也是很关键。 蔡小满一行人吃了自大的亏，觉得对付眼前这群弱鸡绰绰有余，压根没有想什么作战计划。他们这群人本也是不爱动脑的，所以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指令，把对方的红绳子给扯下来。 而顾怀瑾那一队伍却完全不同，一分组就不急着开始，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等游戏正式开始的时候，蔡小满一行人还没开始行动，他们竟是一溜烟全跑散了，四面八方的窜入了巷子里，瞬间消失不见。 蔡小满一行人直接傻了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要追上去。重型坦克力量虽大，可往往也会比较笨重，行动没有那么灵巧。心底有没什么计策，就一门心思追人，结果刚跑进巷子里，就被早就埋伏的对家围攻。 一个吸引注意力，一个从一边窜出来，把红绳子给撤掉。 不过一会，蔡小满这一组就有三个人出局。基本都是胖球这种比较笨拙的人，虽说早有准备，可这么快迅速出局三个人，还是把他们给刺激到了。 顾怀瑾这一组非常的有组织有计划，看似到处乱跑，其实都琢磨好了。谁把人引过去，然后又怎么利用地形围攻。有瘦猴这个地图通，有顾怀瑾整体统筹，还有白面各种诈骗术，把蔡小满一组撕得那叫个凄惨，出局的人数越来越多。 虽然蔡小满和铁锤依仗自身的优势，也淘汰了对方两个人，可其他人武力值没有那么强的，却基本一个埋伏一个准。 而且顾怀瑾他们明显知道蔡小满和铁锤的武力值有多强大，所以都是绕着两个人走的。见到绝对不扯，先跑为敬，苟活为先。 围观的人都惊呆了，竟然还能这么玩的！ “怪不得都要把孩子送去读书呢，瞧人家顾秀才，竟是玩个游戏都这么溜的。” “人家也不仅仅就会读书啊，穿着那一身袍子，竟是跑得比谁都快，伸手也如此敏捷。我还以为读书人都是弱不禁风，走几步都要喘的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读书人也得身体强健才成。我有亲戚是在衙门里头的，说是每次考试就要把人关在一个小小的号子里好几天，吃喝拉撒都在那里。若是身体不够好，熬不到考完就被抬了出来。” “对对对，街头那个黄老三不就是，学问倒是极好的，只是每次没做写完就晕了。即便不晕，后头脑子也是糊的，所以考了这么多年都考不中。” “你听他瞎说呢……” 围观的人都在讨论脑子好使的重要性，蔡小满见自己这边惨成这个样子，心底按耐不住了。 她不会真的是游戏黑洞吧！ 脑力不行，体力游戏都会挂，这也忒打击她了。 经过混乱的一阵，她也回过神来，知道这么瞎玩肯定是不行的。好歹是她提出来的游戏，还是以如此大的优势，若是输了她这个蛮牛帮帮主还有什么脸面。 擒贼先擒王，蔡小满冷静下来，就想到了突破口。 顾怀瑾是整个队伍的‘脑’，有他在那发号施令，让一群人变成了一支队伍，那战斗力就不是简单的一加一了。如果这个轴心没有了，那么这个队伍就溃散大半了。 打定好主意，蔡小满就开始和顾怀瑾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顾怀瑾明显早有提防，一直躲躲藏藏到处乱窜。有瘦猴的指路，总能从看似死角的地方溜走。 可蔡小满的武力值也不是盖的，且她招来了所有还存活的人呢，紧紧盯着顾怀瑾。她的速度也非常的快，体力又非常好，长跑短跑都不在话下。 费了好大的劲儿，牺牲了两名兄弟之后，终于把顾怀瑾给围堵住了。 蔡小满得意洋洋的叉腰奸笑：“哼哼哼，你就乖乖的从了吧。” “满姐，你这个样子好恶霸啊。”铁锤道。 他们这一边剩下的都是牛高马大，巷子里最会打架的，围着身子骨相对单薄、正瑟瑟发抖（？）的顾怀瑾，这画面感简直了。 “恶霸的明明是他好不好，我们因为他都失去了多少个兄弟了。”蔡小满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顾怀瑾面对一群人，依然面不改色，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非常的从容不迫，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使得大家伙心底有些发虚，担心他留有什么后招，将他们一网打尽。 之前就遇到过类似的事，害得他们几个得力干将被扯了。 蔡小满却是不怕，一力降十会，她之前是逮不着人，现在逮着人了就不怕使什么阴谋诡计。 “你还是把红绳给我吧。”蔡小满缓步走近。 顾怀瑾摇了摇头：“绝无可能。” 正当蔡小满想要凑近的时候，白面、瘦猴等一群人突然冲了出来，他们的人数比蔡小满这边人多，两个对付一个，而且绝不恋战，撩完就跑，把整个格局打乱。 蔡小满并不理会外头的纷乱，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她眯着眼正打算抓住顾怀瑾的红绳的时候，顾怀瑾竟是非常敏捷的闪过一边，那步子叫一个溜，明显就是练过的。 蔡小满想起顾怀瑾说过，他以前是有武术老师的，从小就开始学武。虽说多以强身健体为主，却也熟知很多套路，比起普通人更加敏捷和富有经验。 想逃？没那么容易！ 她猛的冲向前，反手猛的一抓，轻轻往自己身边一拉…… “撕拉——”的一声，顾怀瑾的衣裳从肩部开始直接被撕成了两半，露出里面白皙的棉花。 所有人都给愣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蔡小满脑子里只闪现了两个字——完了。 伴随着大家的笑声，蔡小满才缓过神来，连忙松开手一脸窘迫的望着顾怀瑾。 “对，对不起。” 这可是过年的新衣，还是顾怀瑾的娘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她现在就这么撕坏了，可得怎么交代哦。 顾怀瑾也愣了好一会，他知道蔡小满力气大，可发生这种事，还是意想不到的。 “小满，你扯不了红绳，也不能扯人衣服啊。”好事者调笑道。 小孩子玩游戏，经常拉拉扯扯，或者地上滚着打架把衣服给糟蹋了，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大家也只是笑笑，不会当做什么大事。 “小满，还好你刚才拉的是衣服不是顾小秀才的胳膊，否则你这力气胳膊都能给卸下来。” 高氏正在王家和曹婶儿唠嗑，就有人进来跟她说他们家和人做游戏，把顾秀才的衣服都给扒了。 听到这话，高氏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往外赶。王家距离那巷口不远，就看到顾怀瑾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样子，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你这丫头，平日瞧你也还算有分寸，这是怎么搞的！”高氏直接上去拧了蔡小满的耳朵。 蔡小满猝不及防，顿时被弄得眼泪汪汪的：“娘，娘，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啊。” “大江娘，今年是大年初一，可不能打孩子啊，不吉利。” “是啊，小满确实不是故意的，刚才大家一块玩，都是不小心的。” 大家见状连忙上来劝，若是平时兴许就不会怎么管，毕竟谁家孩子皮不被打过。可现在是大年初一，可不能这么不讲究。 “婶儿，这不怪小满，玩玩闹闹的这很正常。”顾怀瑾也连忙上来解释。 高氏心底虽怒，却也知道今天不宜发火，只能松了手，狠狠瞪她一眼：“我当你现在稳重了，不再想以前一样，哪里晓得你平时闷不吭声的，这节骨眼给我闹这么一出。” 蔡小满耷拉个脑袋，她刚才一脑门子就想着要赢，其他啥都给忘了。 明明因为拥有前世记忆，心理年龄也不小了，可不知道为何到了这里就总是一团孩子气，根本找不到从前的稳重。 高氏心疼的看着顾怀瑾的新衣裳被弄成了两半，瞧得出这料子很好，而且手工也非常的讲究，必是费了不少功夫。如今就被这么扯坏了，真是不知如何交代。 “你一会跟我回家，我让小雪给缝好。她的手巧，弄完以后肯定还跟新的一样。你娘那我去交代，这是我家小满的错，可不能让你受罚。” 说完又恨恨的点了点头蔡小满的脑袋：“你这丫头，成天想些奇奇怪怪的游戏。这么多可以玩的，偏偏玩这个，这下好了吧。” “大江娘，你也别太责怪小满。甭说这些游戏还挺有意思，我们瞧着他们玩都觉得很高兴。大过年的，孩子们就得跑来跑去的，瞧着才有人气儿。” 平日里大家都觉得孩子调皮太吵，可大过年的就需要这种声音。方才一群孩子在这玩闹，可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就是为了过来感受这个气氛，让人感觉生机勃勃的。 有老人不放心道：“大过年的别急着动针线，等明天再说也不迟啊。” 高氏心底也明白这道理，可毕竟把人家的新衣裳弄坏了，不赶紧补好怎么好好过年。多少人家一年就盼着这衣裳，第一天就弄坏了，不知道有多心疼。 “婶儿，我家里还有新衣裳。之前我就不知道穿哪一件好，现在正好可以一天换两件了。回头麻烦小雪姐帮我修修，她的手艺肯定会让我这一身更好看的。” 顾怀瑾笑道，非常的从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虽然刚开始有些难堪，可发现大家现在看他如同看个晚辈看个小孩一般，就不觉得有何了。 这多好的孩子啊。 高氏看着顾怀瑾，心底不由感叹。 再看看自己虎得完全不像个女孩的闺女，心底真是百感交集。 “咱们还玩吗？”有个声音弱弱开口。 方才挣玩到兴头上，哪怕是已经出局的人，都很期待看到结果。越到后面越发激烈了，实在有意思的很。 还有人专门跟着一块跑，进行实况转播。跑来跑去的转述给大家听，跑得满头大汗也不觉得累。 虽然没法实时监控，可借助这些人的口也让所有人呢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中断了，可把人给愁坏了。 他们很是想知道到底是满姐厉害，还是顾怀瑾厉害。 蔡小满虽然刚才把顾怀瑾的衣服给扯破了，却并没有扯到他的红绳，双方也还剩下好些人，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高氏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也不好因为这事散了大家的兴致，便是道：“你们先玩着吧，我带他们回去换衣裳和道歉。” 大家听到这话，心底还是很失望。 “刚才算平局吧，你们一会重新分组先玩一把。我先回一趟家把衣服换了，一会再过来。”顾怀瑾开口道，下一次他可不想和蔡小满是敌对了。 而且他这一身也确实不适合游戏，跑都不好跑，还十分的显眼，不好伪装。 孩子们玩性大，刚开始有些不乐意，可玩开了立马就把两人抛到一边了。 高氏脸色不大好看的领着蔡小满和顾怀瑾一起回顾家，谁大年初一听人说自家闺女把男的衣服给撕了，脸色都好不起来。 所说大家都不当回事，可她这个做娘的却难免会多想。 蔡小满感受到高氏身上的低气压，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顾怀瑾。看着他平日不管什么时候，都穿戴整齐的模样，现在突然见到他这般狼狈，愧疚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顾怀瑾感受到她的目光，朝着眨了眨眼，两人相视而笑。 这个时候顾怀瑾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份，就跟一个犯错的熊孩子一样，跟着家长灰溜溜回家。 蔡小满看他确实没有生气，心底这才好受了些。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怀瑾开口道：“婶儿，小满，我自个回去就行了。” “这怎么行，我若不跟你娘交代清楚，她以为你是调皮惹的，等明儿你屁股就要遭殃了。”高氏不赞同道。她自己也是母亲，若是蔡小虎这么跑回来，肯定会被她打得屁股开花。 顾怀瑾笑道：“婶儿，你放心吧，现在是我当家。” 高氏这才反应顾怀瑾和普通孩子的不同来，可依然道：“那也不成。” 自家孩子做错事，就要登门道歉，这是他们家的家规。 虽说不一定指着对方原谅，可好歹也不能让对方更加生气，态度一定要摆正。 “其实是我娘不喜见人……” “居然这样，那就算了。”高氏闻言也就不好再强求，他们一家子搬过来这么长时间，确实从不曾见过顾怀瑾的母亲，既然如此也就不好打扰。“若是需要解释的，你莫要一个人担着。” 顾怀瑾笑着点头，转头望向蔡小满：“等我换好衣服继续，这次我要和你一边，我们两个一块把他们都给撕了！” “嗯！”蔡小满重重的点头，她也很想和他一队，真是太有安全感了！她只需要发力，不需要动脑，真是再美好不过。 等顾怀瑾消失在门里，高氏正色道：“以后你不准再玩这种游戏。” “娘，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闹出这种事来。”蔡小满三指并拢朝天发誓。 “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老是跟一群小子混在一起，还玩这种游戏终归是不妥。”高氏语重心长道，“拉拉扯扯的，若是传了出去，多不动听啊。你看看刚才和你们一起游戏的，全都是小子，一个姑娘都没有。哪个姑娘家跟你这般闹腾的，以后得注意些。” 高氏心底也愁啊，家里的大闺女说媒的人那叫个多，各种旁敲侧击的，光这一天都不知道多少个人拐弯抹角的询问。可蔡小满却无人问津，要知道蔡小雪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人问起了。 从前蔡小满因为傻，所以没人问倒她也没有太多感觉。如今蔡小满不傻了，还这么聪明能干，整条街谁不知道她灶上的手艺有多好。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也是非常受欢迎的主，简直能挑花眼。 可蔡小满却乏人问津，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竟是无一人觉得古怪，只当是小孩子玩闹，还是一群小子在玩闹。没有人把蔡小满当做女孩儿看，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妥。 这本是高兴的事，否则风言风语的可就很伤人了。 但是转念一想，她这个当娘的又觉得这也不是一件好事啊，真是愁死她了。 大年初一的，真是不让人过个好年！ 蔡小满并不知道她心底的担忧，即便知道也不会愁这种事。 “嗯，我知道了。”她心底虽不以为然，可爹娘的话还是要听的。 顾怀瑾回到家中，原本想要避开自己的娘，没想到还是被瞧见了。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夏幼清看到顾怀瑾一身狼狈，顿时吓了一大跳，随即眼眶顿时红了起来，“这些人为何要这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真真是……” “娘，你别瞎想，并不是有人欺负我们，只是方才游戏，跑来跑去的时候不小心衣服被勾着了。我用力一扯，就给扯坏了。” 夏幼清却是不信，苦笑一声：“你莫要骗娘了，你哪里是这般毛躁之人。是娘不好，不能好好的保护你。” “娘，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顾怀瑾一脸正色，板着个脸一脸不悦。 夏幼清心底一颤：“你当真不是骗我？” “当真。”顾怀瑾缓和表情，“我一会换了衣服，还要出去玩呢。” 夏幼清不由皱起眉头，一脸不赞同：“谨哥儿，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顾怀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娘，那是以前。” ☆、第 67 章 大年初二回娘家, 蔡家人带着一堆东西，坐着牛车一块回到高氏的娘家。蔡大江和秦氏则先去秦家, 下午的时候再去高家。 高家也在阳城里，距离并不远。高氏平时几乎每个月都会回娘家一趟, 不过却极少带着孩子们。蔡小满开窍以后，还是第一次回外祖家。 “一会你们到了外祖家, 不要胡乱走，听见了吗。”快要到高家的时候，高氏不放心的叮嘱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蔡小满觉得这句话是冲着她二姐说的。随即又觉得是自己多想，她二姐可是他们几人里最听话老实的, 大哥时不时还会犯轴，蔡小雪是非常的乖巧听话。 牛车到达高家，原本站在大门口的一个小孩, 连忙窜进屋子里，没多久一行人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迎接蔡家一行人。 “可算把你们等来了，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在里头等着呢。”大舅母王氏热情的迎了上来, 目光扫了一行人, 最后落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逐渐褪去稚气模样的蔡小雪身上。 “才多少会儿没见到小雪，现在就出落得这么标志了啊。” “可不是嘛，这模样真是越发周正了，一看就让人喜欢得紧。”二舅母上下打量着蔡小雪, 那眼神叫个炽热，蔡小满这粗神经都察觉到不对劲来。 “小飞，还不赶紧来见见你的表妹，成天念叨着什么时候小雪妹妹过来，现在见到了，怎么就不知吱声了。” 二舅母将身边的半大小子推了出来，这是二舅舅的独子高飞。如今已经有十六岁，已经长得十分高大，面容端正，已经有些稳重模样。 他被自个娘推到蔡小雪跟前，顿时耳根红了起来，一脸的别扭。 “表，表妹。” 蔡小雪微微一笑，打招呼道：“阿飞表哥。” 听到这柔柔的一声，高飞脸红得更厉害了，蜜色的肤色都掩藏不了那抹红。两个年龄相近的少男少女站在一起，那气氛都有些不同起来。 大舅母见状微微皱眉，也将自己身边的儿子高山推了出去：“高山，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表妹打招呼。” “小满，听说你开窍啦？给表哥唱首歌听听。”高山直接走向蔡小满，那语气跟逗小狗似的。 蔡小满嘴角抽抽，狠狠瞪了他一眼，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大表哥，你是不是皮痒痒了，还没有被我揍够吗。” 高山顿时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粉嫩嫩胖乎乎的小脸：“我们家的小满果然不一样了啊，我这次跟船给你带了好多好玩的东西！” 高飞也走了过来，笑道：“小满真是彻底好了，之前听到消息我们就想去看你，可总是抽不出空来。小满，你不会怪表哥吧？” 蔡小满开窍的时候，高山和高飞都跟着自家爹在外头跑船。这次跑得比较远，直接去了海外，足足去了两年，前一阵子才刚刚回来。 一回来还要处理很多后续的事，还要准备过年，于是就没空过去探望。 所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开窍后，从前蔡小满瞧着就很讨喜，可终究是个傻的，如今眼神清亮，越发可爱让人喜欢了。 “我呢我呢，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别把我给忘了啊！”蔡小虎跳了出来怒刷存在感。 高山笑着把蔡小虎一把横腰抱起来：“放心吧，少了谁都少不了你的，走，咱们进屋去。” 说着便是大步跨进屋子，高飞也拉着蔡小满进屋，丢下一群人在门口。 大舅母和二舅母见状牙痒痒，这么好的机会，竟是找两个小的去玩！之前叮嘱的都白费劲了。 高氏知道两个嫂子心里想些什么，只当做没看到，甚至还要刻意避开。 蔡小雪是个聪明勤快又听话的，所以两位嫂子很早就想着要把她娶进门，以后亲上加亲。这想法本来也是好的，两个嫂子都是好相处之人，两个孩子也都是看着长大的，品性不成问题。 若是嫁了过去，必是不会受什么委屈。高家状况也很不错，那房子比蔡家还要宽敞得多，还有小子伺候。方才站在门口的小子，就是家里头雇佣的下人。 平常洗衣打扫挑水这种粗活，都是不用自己干的。 可问题是高山和高飞两个小子，从小都继承了祖业。从小就开始学武，十岁出头就跟着一起跑船。高氏已经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可不希望自己未来嫁的人也是到处跑，成天不着家的。 说的不吉利点，这一行太容易出事，指不定哪天还成了寡妇。有再多钱有何用？还不如找个安分些的，少点钱也没事，只要平平安安就成。 她也表达过自己的这个想法，可两个嫂子还是不愿意放弃。明面上虽没有直说，可每次蔡小雪一过来，就使命让高山和高飞与她亲近。想着若是青梅竹马生了情，依照高氏的性子，肯定不会阻拦的。 高氏也怕这个，所以现在回娘家都不会带着孩子们。可过年却不能不带过来拜年，这才有之前叮嘱的话。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蔡小满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包东西，她原本以为就是一些孩童玩的小玩意，没有想到竟然是漂亮的珍珠！ 虽然一颗并不大，品相只算是一般，可送给孩子当礼物却已经是非常的贵重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高山笑眯眯道，“不管怎样，我们小满都是女孩子呢。” 高飞没好气瞪了他这个没正形的堂哥一眼：“大哥，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蔡小满有礼物并不介意，这些珍珠都差不多大小，穿起来戴着肯定很好看。 “这是我给你带的香料，你看看喜欢吗。”高飞顿了顿又道：“和你姐一起分。” 蔡小满接了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气味香而不腻，闻一下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让人觉得很是舒服，便是问道：“这是什么香料啊？” “呃……太急了，我忘了问。”高飞不好意思的挠头，他就听人说小姑娘都很喜欢这种香料，就顺手给买了，叫什么还真没记住。 蔡小满有些好笑，可收到礼物还是非常开心的。 “表哥，你们都去了哪些地方啊？”蔡小满好奇问道。 说到这个，两个兄弟就开始兴奋起来，开始述说一路上的经历。他们这次是跑船以来去过最远的地方，那边全都是金发碧眼的人，和他们长得很不一样。 阳城距离海城很近，海城是和外界贸易的港口，所以有些外国人也会到阳城做生意。西市那边就很多金发碧眼的人，所以他们并不陌生，可对于进入他们的国度，满大街都是这种人，还是觉得非常神奇的。 “哇，表哥，你们这次去了这么远的地方啊？”蔡小虎羡慕不已，他也很想出海瞧瞧。 高山有些遗憾道：“若不是怕家里人着急了，我们还想去更远的地方呢。” “那你们会说那里的话吗？”你蔡小虎好奇道。 高飞道：“现在都会一些了，否则出门干点啥都不容易。那边的人也狡猾，若是不懂行也会被骗的。” 阳城虽然有外国人，可一般人与这些人很少打交道，蔡小虎非常好奇他们的语言，便是让表哥们给他说，还好奇的学了两句。 “小虎，你不错啊，学得很快啊。”高山赞叹道。 这话并不是恭维，蔡小虎确实学得非常快，发音也非常标准，就连蔡小满都自愧不如。上一世蔡小满的外语就不怎么样，虽然考试还不错，却属于典型哑巴聋子英语。她太过害羞，总怕自己出错，所以即便心里明白也不敢说。 而高飞兄弟两学的外语并不是英语，同一起跑线下，蔡小满也就没有了优势。 蔡小虎大胆外向，记忆力也非常的好。之前上学堂被夸赞，也正是因为记性够好，书读过一遍就记得。现在高飞高山学一句，他念个两三次就记下了。 这让蔡小虎更加得意，觉得自己终于有一样可以超过蔡小满了，对外语更加感兴趣了。这一天在外祖家，竟是难得没有跑出去玩，乖乖的缠着高氏兄弟学外语。 除了成就感和有意思之外，也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高氏兄弟并不止给他教，还在这过程中告诉他很多外面的事。蔡小虎觉得有意思极了，粘着两兄弟不愿意分开。 “小雪，来，试试吃这个大龙虾，这可是你阿飞表哥从海城运回来的。专门就等着你过来，留给你吃呢。”二舅母殷勤道，还瞪了高飞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表妹夹啊。” 大龙虾有个大长盘子那么大，那两把大钳子能有拳头那么大，脑袋竖着依然威风凛凛。阳城人虽然因为运输方便，时常能吃到海鲜，可像这么大个头的大龙虾还是很少见的。 这明显的拉郎配，让餐桌上的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可高家人确实都很喜欢蔡小雪，所以谁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高飞也清楚他母亲的打算，心里别扭极了。 他并没有动筷，桌上还有这么多长辈，他若单独夹给蔡小雪，那多奇怪啊。 “外祖，外祖母，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蔡小满出声打破僵局，动筷夹了一块虾肉先放入了高老爷子的碗里，蔡小虎也连忙站起来夹了一块给吴老婆子。 高老爷子乐呵呵的看着变得聪明伶俐的蔡小满，心底的大石头也落下了。 “好，好，都是好孩子。” 气氛一下子被化解开，没有方才的尴尬。 二舅母也知道自己心里太急了，不再突兀出声。 虽说大舅母和二舅母心思明显，时不时的想要给蔡小雪和高氏两兄弟创造机会，整体来说在高家还是很愉快的。餐桌上大多都是罕见的海鲜，让一行人吃得十分过瘾。 她们虽然有这心思，却也不是什么坏事，也没有强求。只是高氏为女儿着想，觉得不合适而已，并未影响一家人的感情，相处起来还是非常融洽的。 回去的路上，高氏也没避讳，直接问蔡小雪：“小雪，你觉得两位表哥怎么样？” 蔡小雪如今已经不是孩子，之前高氏给她相人的时候，也会询问她的意见。虽然她依然有些害羞，却也没遮遮掩掩，直接道：“娘，我只是把他们当做哥哥。” 两个表哥都是好的，可对他们就跟对自家大哥一样。 “当真？” 蔡小雪笃定：“真的！” 高氏心底舒了一口气，若蔡小雪真的与两兄弟其中一人有情愫，那她也不能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秦氏好奇问道：“娘，从前也没见二舅母他们这么着急，今儿是怎么了，好像恨不得立马撮合似的。” 两个舅母今天表现的太赤——裸裸了，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稳重，即便想要娶蔡小雪做儿媳妇，可方才那般还是过了。 秦氏回娘家并不愉快，她大嫂上次回去没搬弄她的是非。所以和蔡大江送了礼，连饭都没吃就直接赶到了高家。两位舅母的表现，也就看在眼里。 虽说平时接触不多，可印象里也不是这般没有分寸之人。今日这般，还是有些过了。 蔡小雪感受最深，心底也十分好奇。她即便再好，也不至于让舅母这般，从前也不过是提一提罢了，今天的表现着实令人诧异，让她都不知道如何摆手脚了。 以前跟两位表哥在一起和兄妹一样自然，方才愣是没好意思说过几句话。 “还不是这次出海的缘故。”高氏摇头叹道，“这次出海跑了更远的地方，一去就是两年，一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危险。你们看看两个孩子这次比从前黑了多少，还有一些人直接死在了外头，她们也是怕了。” “这是想要快点留后吗？”秦氏下意识反应道。 “也不全是，他们知道我不会找个会出海的女婿。若是小雪嫁过去，就能约束他们不出海了。再者……”高氏的表情变得难以言语。 “高飞那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外头竟是差点准备娶回个异邦人。这可把你二舅母吓坏了，那异邦人长的就和咱们一样，眼睛绿油油的晚上看着跟鬼一样，头发还是黄色的有的还是红色的。这要是娶回家，不是吓人吗。” 大佑富强，所以大家有着天然的优越感，心底是瞧不上长相和自己不同的异邦人。而且觉得异族人和自己不是一道，做朋友什么的还罢了，娶回家那就是乱了血脉，这就不能忍了。 二舅母被吓了一跳，大舅母也十分担心。高山可是比高飞还要每个正形的，若以后老是出海，真的在外头找个异邦人回来，那岂不是完了？ 所以她们比任何时候都急着给他们张罗婚事，偏偏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过年，谁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折腾这些。年后没多久，几人又要上路了，所以才这般急把主意打到蔡小雪身上。 想着若是能快点定下，即便不是正式订婚什么的，心底有个念想也不怕被外头的女人勾了去。 两个舅母平时关系不错，可遇到这种事都急着把好姑娘往自己家领，谁也不让谁。 “谁家都不容易啊。”高氏久久才感叹道。 如今高家越来越好了，这次从海外回来，可是赚了好一笔，比从前跑好几趟加起来还多。这也使得他们这么着急要跑第二趟，就是看中了里头的商机。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各自的烦恼。 蔡老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高山高飞都是有分寸的。” 高氏叹了一口气，若两个外甥出事或是找了异族人，她这个高家女也得愁了。 过年热热闹闹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灯比中秋节还热闹。尤其上次惹了火灾，这次大家更是牟足了劲，整个街道张灯结彩，能工巧匠们极尽施展着自己的技艺，让人目不暇接。 虽然之前闹了火灾死了人，可依然阻挡不住人们的人情，那一天依然人山人海。这一次防火措施有比之前进步了不少，没有再惹来什么大灾。 十五过后，年味渐渐散去，又恢复到了平常。 蔡老根将一家人都召集了起来，非常严肃认真的开了一次会。 “大江媳妇，你是真的想要做生意？即便是亏了，也不后悔？”蔡老根问道。 秦氏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是。” 她早就等这一天，绝对不会放弃的。 蔡老根点了点头，望向蔡大江：“你们想要做什么，只要不贪赃枉法、偷鸡摸狗，我当爹的也不会阻拦。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谁破坏了咱们家的规矩，在外头为了挣钱干些缺德的事，或是闹得家宅不宁。只要有一次，就歇了这心。” 生意虽然是秦氏做，可做为她的男人，才是最应该肩负起责任的。若是管不了自己的婆娘，他的问题更大。 蔡大江也无二话，直接道：“爹，你放心吧。我和大妮都是正正经经的做点小生意，不会想些歪门邪道的。” “那现在就说好了，一会还要立契约。你们要做的是麻辣烫生意，这配方是从小满这学来的。虽然是亲兄妹，那也得明算账。在外头一个秘方想花钱都是买不到，你们也就不可能做成这生意，在外头给人打下手一个月也不过几百文钱。”蔡老根顿了顿，目光扫向蔡大江两口子。 秘方是立足根本，虽说这底料想要仿制并不难，可要想做好了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诀窍的，这也就是最值钱的地方。 “所以，这生意不管挣多少，小满都得占大头。若你们觉得不妥，可以做别的生意，不强求。” “爹，这是应该的。”蔡大江根本不在意这些，他现在开始有挣钱养家的能力，若不是秦氏想要做这些，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老婆抛头露面做生意挣钱。 蔡老根并未言语。 秦氏开口道：“爹，我也是这般想的。这生意必须得靠小满，我就是出个力气活，比不得有手艺的，她拿大头也是应该的。” 蔡老根这才点了点头，表情缓和了下来。 “既然你们没有意见，那以后这生意扣除成本，小满占六成，你们占四成。如何？” 秦氏听到这话，心底舒了一口气，虽然听着好像很吃亏。毕竟以后蔡小满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这么多。可她心底很清楚，若是没有蔡小满帮忙，她连着四成的都没法子赚。而且巷子口的铺子，也是蔡小满托人占的。 所以她听前面的话时，还以为是三七分，甚至二八分呢。现在能拿四成，已经是意料之外的。 “成，只是刚开始小满得帮忙一块弄锅底料，我手艺不行。”既然话摊开，秦氏也就不藏着掖着，说出自己的要求。 蔡老根满意的点头，若直接同意，他还会担心是敷衍，还急着争取那就是打心底觉得这么分没问题。 “这是应该的，若是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定下契约，省得以后忘了今天的话，又是打不清的官司。” 秦氏依然没有意义，这时蔡小满才开口道。 “爹，我还有话说。” 秦氏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害怕蔡小满还有什么要求。 “我以后怕是没有这么多时间，所以我会在一年里帮衬大嫂的生意，帮她弄底料。底料越老越香，一年以后她自己就可以掌握，我就不用插手了。” “一年够了。”秦氏闻言连忙应道。 “这一年里，六四分。一年以后五年以内，则是五五分。五年之后则无需给我分成，就当是我给未来外甥的见面礼。” “这怎么行！”秦氏惊呆了，没有想到蔡小满会这般说。 她之前就已经琢磨过，前阵子知道自己能做生意了，更是去各种调查，只要勤快肯干，东西好吃，不愁赚不到钱。若是做得好，兴许还能赚不少呢。看人家卖个团子，不就能养活一大家子吗，日子过得还不错呢。 蔡小满并不是无知孩童，自个也做着吃食生意，很清楚里面的门道，竟然还如此大方，让她始料不及。 蔡小满笑道：“我们是一家人啊，有什么不行的。” ☆、第 68 章 蔡小满这般决定, 除了觉得一家人没必要计较之外，也是以防以后的纷争。 虽然一直拿分成也没错, 这里虽然没有所谓的专利权，可类似的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 也有人是这么做的。可时间长了到底心理不舒坦，到了后头自己掌握了技术, 累死累活的才赚这么点，还要分肉出去，换做谁心里都不痛快。 反正他们是一家人，以后真有赚的，也是放在这个家里。尤其她大哥大嫂是长房, 是赡养两老的主力军。若非让他们知道她的付出不是应该，前期要不要这些分成都是无所谓的。 这个是之前老爹就与她商量好的，老爹先按照外头规矩提出分成要求, 蔡小满再出言让步，才能让秦氏和蔡大江心生感激。蔡老根想得深远，不希望任何人觉得对方，哪怕是亲生父亲、兄弟姐妹的付出是应该。 若是这般不仅伤了对方的心, 也是放纵自己的无能。 果然, 秦氏听到这话心里感动极了。尤其对比之前回娘家, 哥哥嫂嫂们总是想从她身上抠钱，心底更是感触。 “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高氏一脸严肃道：“丑话可说在前头，这方子是咱们蔡家的，以后传男传女都没关系, 可只能是咱们蔡家的子孙。” 于高氏而言，秦氏还是外人，害怕她亲近娘家。这是她闺女辛苦琢磨出来的，之前一次次的改进，可都是下了功夫的，也是花了不少钱才有了现在的模样。自家怎么折腾都行，可若是便宜了别人，她心底可就不痛快了。 原本和秦家人就没有太多的交情，自从发生了上次那事，对那边颇有微词，这种事就不想和那边的人搅和一起了。 “娘，我晓得的。”秦氏慎重的点头。 蔡小满并不担心秦氏泄露秘方，秦氏这点精明还是有的。她很清楚若是泄露了，就代表分割自己的利益，她还没有那么傻。 之前初二回娘家的时候，虽然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却也感受到了里头的不愉快。总归以后这是他们自己的生意，她并不靠这个，做成什么样，并不会太影响自己。 蔡家人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当天晚上做好了决定，第二天就请人写了契约文书。签订好之后，当天就开始去选材买料，准备开始制作锅底。 高氏从公中拿出了三十两银子给他们作为启动的资金，之前说好的分成，也是在扣除缴纳给公中之后的。家里头会支持，但是并不是无条件的。 听着颇为冷漠，可也更为公正，也给子女们灌输一个道理。父母并不是欠你们的，什么东西并不是应该给你们的。日子想要过得好，就得要靠自己。 “若是这次生意亏了，以后你们再想做就得靠自己攒本钱。”高氏将银子交给秦氏的时候道。 秦氏之前并没有想到会从公中能拿到这么多本钱，还以为又得折腾一番。没有想到，高氏竟是如此爽快，心底别是一番滋味。 “娘，不管生意成不成，我心底只有感激，不怨谁。” “做生意不怕别的，就怕养成唯利是图的性子。”高氏正色道，她这儿媳勤快有想法，可有时候眼皮子还是浅了些，不够豁达，让她颇为担忧。 秦氏认真的点了点头：“娘，您放心。” 拿到钱，秦氏就上街去准备物件。她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所以不仅速度很快，买的东西又便宜又好。串串香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物件，主要就是一口大锅、一个炉子还有很多的竹签。 大锅直接去铁锤家买，炉子之前也都看好，而竹签则自己削便好。秦氏还自己买了柴火，并没有挪用家里头的。 而火锅底料的材料则是秦氏和蔡小满去买的，秦氏对那些香料并不熟悉，怕自己买到不好的，所以委托蔡小满第一次跟着一块。 蔡小满自然没有不愿意的，专门腾出半天的时间陪着她一块儿挑选。 “底料非常重要，虽说刚才那个要便宜不少，但是可品相差了味道也就欠了。”蔡小满解释道，并教她如何辨别。 秦氏也明白这个道理，虽说多了钱却也知道是值得的：“是该买好的，贵也没贵多少，没必要省这点钱。” 蔡小满闻言心底很满意，就担心秦氏在这上头拎不清。 普通人对味道的敏感度不如她强，这些八角、桂皮等等差距也并不明显，所以有的人也就不在意。若秦氏心底不认同，即便现在愿意按照她说的买，以后她不会盯着，也就会贪了小便宜。 如此，味道必是很难达到最好。刚开始大家图个新鲜，后头是否愿意买账就不好说了。 “好香啊，这比以前做的都要香啊。”蔡小虎一回到家，就被满院子的飘香吸引了。 麻辣火锅的香味是非常浓郁和诱人的，远远就能闻到飘香。因为是做生意，蔡小满比平时在家做的用料更大，也更为讲究，熬出的底料是有史以来最香最好的一次。 锅子里的汤汁红红油油的，飘香四溢，让人瞧着就忍不住吞咽口水。 “姐，晚上我们能吃吗？” 蔡小虎跟个小狗似的眼巴巴望着蔡小满，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吃麻辣火锅了。虽然过年吃了很多好吃的，可对这一口做梦都想念。 这东西有一种魔力，只要吃过一次，后头一提起就忍不住咽口水。 如今还看到了实物，更是禁不起诱惑。 秦氏笑道：“晚上大家试试味道。” 和平时不同，蔡小满今天手把手教她，还有里头的诀窍等等，事无巨细的一一叮嘱。之前家里做麻辣火锅的时候也搭把手，可并没有这般麻烦。现在才知道，为何那些饭馆能把很简单的一道菜做得这般不同来。原来里头有非常多的讲究，和平常的家常菜很是不同。 她虽然灶上的手艺只是普通，却也是从小就开始做饭的。之前家里做麻辣火锅的时候，她也跟在一旁帮忙，大致的流程也是清楚的。原本以为好好学不会有多难，只要蔡小满给她说其中诀窍，即便做不到她这么好，也应该差不离。 结果没有想到，认真学起来，竟是这么多讲究。若非有人教，她是根本想不到那些的。 如此，更加觉得蔡小满只要那点分成，确实是照顾他们，把他们当做一家人看待。 “大嫂，你真是太好了！”蔡小虎欢呼道。 蔡小满无奈，她这个弟弟真是咋咋呼呼的，怎么都学不会稳重，每天都被他叽叽歪歪的声音吵得头疼。 “好像平时缺了你吃的似的，先去做功课，最近成天都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一放假就没影子了，回头功课做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月十五过后，学堂又开学了，蔡小虎每次放学之后很晚才回到家里，也不知道哪里玩去了。 “姐，我可没有去玩。”蔡小虎连忙叫冤。 蔡小满斜眼：“你若不是去玩，那是去做什么？别给我偷鸡摸狗，要我知道你在外头捣蛋，哼哼……” “姐，你怎么老是把我想得这么坏。”蔡小虎气恼道，“我是去西丰巷了。” 蔡小满诧异：“你去那么远做什么？” 西丰巷大多都是外来的商户居住之地，也有其他地方的也有外国人。那里基本都是外地人，而且都是为了做生意，临时居住并不是安居于此，所以阳城普通百姓一般都不会去那里。 “学话啊，我在那边交了个好朋友，他是西罗国来的。我教他咱们的话，他教我他们那边的话。” “你什么时候交了西罗国的朋友？”蔡小满觉得最近自己怕是太忙了，对这个弟弟关心太少，竟然有这么多事都不知道。 蔡小虎从小就熊得很，而且还非常皮实。从小到大不知道惹了多少祸，大人们要干活又不可能一天盯着他，所以都是由她带着的。蔡小虎有什么朋友，每天去了哪里她都非常清楚。只要一小时，只要她出动立马能找到。 蔡小虎也喜欢跟她说自己的事，哪怕知道说了会被揍，也耐不住的嘚瑟，上了学堂每次回来都会跟她说今天发生了什么。 没有想到最近竟是疏忽到了这般地步，交了新朋友，每天都跑去找他玩，她竟然都不知道。莫名有一种孩子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生活，渐渐离她远去的感觉。 蔡小虎挠头嘿嘿笑道：“我有一天去街上玩了，就遇到胡乱跑出来的阿克力——阿克力就是我新交的朋友，他迷路了想跟人问路。可是谁也听不懂他说什么，把他急得团团转。我能听懂，我就领着他找他爹娘了。” “你啥时候会西罗国的话了？” 蔡小虎白了她一眼：“姐，上次表哥不是教了我们西罗国的话吗。这才几天啊，你忘性咋这么大呢！” “我记得就教了两句吧？” 高氏兄弟出去学会了三种语言，大多都是平常交流用语，西罗国语言他们只是会最简单的交流，主要掌握的是另一种语言。所以当时他们教的时候，多是另一种，而且就那么一会功夫，也没教了什么。 就学了这么几句，就能与人沟通，这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还可以用手比划啊。”蔡小虎一副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这些外头来的人，多是在西丰巷住着。我把阿克力带到那里，他就有印象，知道怎么回家了。” “你还真是大胆，一个人跑这么远，竟然也不和家里人说。” “哎呀，姐，你就别秋后算账了。我当时不是着急吗，再说了我一个地头蛇还能怕他不成。”蔡小虎撒娇道。 蔡小满不吃他这一套，严肃道：“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了，这年头坏人多的是，就喜欢用这种手段把人给骗走。” “我知道了！”蔡小虎信誓旦旦，说完又眼巴巴问道：“姐，我能邀请阿克力来我们家玩吗？他在这里没什么朋友，特别的可怜。” 这年头交通不便，拖家带口出来的还是非常少的。所以很少像阿克力这么大点孩子会出现在这里，海城还能多一些，阳城就非常少了。 因为长相的不同，本地孩子一般不会和这些孩子玩，不欺负都不错了。 “那就带呗，不过得他爹娘同意才成。这事你也得和咱们爹娘打招呼，别冒冒失失的。” 蔡小虎顿时乐了起来：“姐，你真是太好了！” “你好好跟他学西罗国的话，兴许以后用得上。” 这话放这里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有些可笑的，大佑对外虽有交流，可还是比较少的。外国人有，却并不多，大部分人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个外国人，也就谈不上用得上这种语言去交流。 蔡小满受到上一世影响，总觉得能多学一门语言，就多一项技能。蔡小虎正好喜欢，而且人越小学习能力越强，多会点东西还多交一个朋友也不错，才会这般说话。 “嗯，我觉得他们的话还蛮有意思的，说话的顺序都和咱们不一样。”蔡小虎见有人支持，心底更是高兴了，非常兴奋的分享着自己的心得。 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蔡小虎的外语技能，后来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晚饭的时候，家里头上的就是这串串香。 为了更好的体验，以为之后真正开始做生意吸取经验教训，直接按照贩卖的模式，把食物都切好串起来烫着吃。 “这味道真是好啊！”高氏不由赞道，“我刚才出门，就有人问我咱们家又做什么好吃的，咋这么馋人。” 现在刚过年不久，不少人家里头还有过年剩下的大鱼大肉。按理也就不怎么馋了，可他们家这串串香实在味道太浓郁太诱人，闻起来依然让人垂涎不已。 “这能卖钱！”蔡大江笃定道。 大家伙经过这阵子蔡小满手艺的洗礼，这嘴越来越刁了。现在明显吃出不同来，都非常有信心。 秦氏闻言心底踏实了不少，这生意只有做了才知道怎样。拿到钱之后心底一直忐忑，就怕弄砸了。虽说现在没开始，可听到这些话，还是让她安心不少。 “这味道确实不错，不过第一天别做太多。都刚过年，大家都不缺吃的，只怕一开始不好卖。”蔡老根道。 秦氏也担心这点，可又有些等不及想试着开始。巷子口那的摊位不能再继续空着，否则就算给钱也会很快被租出去，所以必须要赶紧摆上摊子。 第二天，秦氏中午的时候就出门摆摊了。东西并不多，不过花样却不少，有荤有素，有肉也有下水等。 蔡小满也没工夫去管那么多，也开始忙碌自己的事。 年过后，他们的生意也要重新开张。 之前过年的时候都停止送货，现在开始要步入正轨。 “满姐，年前咱们送给掌柜们的点心，他们都觉得很不错，也想让我们送货。”白面道。 年前的时候，蔡小满给每一家都送去了她制作的蒸蛋糕。虽然没有烤出来的蛋糕那么香那么好吃，味道也还算不错。一来也是为了和老顾客联络感情；二来也是为了未来的市场探路。 若大家比较能接受，那么她就要考虑让人做个专门用来烤蛋糕的烤炉。这种烤炉这里并没有，她也只是大概知道原理，若是让人制作，必定是要花费功夫和金钱。 在这之前，她得肯定有市场，才能在有资金的前提下，进行下一步的尝试。 现在听到白面这么说，她心底舒了一口气。 “你跟他们说这香糕还要等一阵子，现在器具没齐全，做出来的并不是最好的。”蔡小满既然要做，就要做精品。好歹上辈子也是个西点师，总不能砸了招牌。 瘦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菜农，以后他们会定时送货过来。” 如今联系的商铺越来越多，每天用料也越来越多，进货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缓解。蔡小满把瘦猴从销售那拉了过来，专门负责进货。 他的消息灵通，眼力劲也不错，算数什么的都不成问题，最是适合做这个。 蔡小满为了正规化，还制作了专门的账本。她虽然不是会计出生，可基本的表格还是会的，比起这里传统的记账方式还是要便利不少。 为了方便，还让每个人都学了阿拉伯数字。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阿拉伯数字传到了这里，只是没有被广泛运用，所以也不觉得稀奇。 有了之前的经验，小作坊又很快的运营了起来。大家各司其职，有了之前的磨合，效率提高了不少。蔡小满的冰糖酸也不仅仅限于萝卜，当只要是当即蔬菜，都会运用起来。如今已经由蛮牛香萝卜，变成了蛮牛香菜。 虽然已经有酒楼开始模仿，但是并未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因为他们是头一份，在推广的时候，一直在强调蛮牛香萝卜是最正宗的，所以大家已经有一种品牌意识，觉得只有蛮牛的香菜才是最正宗最好吃的。 这成本又未比自个请人做高太多，所以还是不少酒楼愿意跟他们进货。甚至还有小商贩想要大量购买，然后转手去贩卖。 小商贩每天的量虽然也并不算多，可这意味着他们的蛮牛香菜已经逐渐被人知晓，成了一个招牌。这些小商贩不仅会从他们这里进货，还是最佳的免费推销手。 这无疑是开年的好消息，这些小玩意靠的就是量大，若是量产上去了，那么利润就会很可观了。 蔡小满开心极了，上一年的努力逐步有了效果，她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她当天回家的时候，专门去巷子口想要瞧瞧秦氏的生意如何了。到底是自己的心血，她还是非常关心的。 结果一过去，就看到位置是空的，顿时有些愣住了。 这天色还早，她大嫂哪里去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连忙跑回家，就看到摆摊的物件就放在院子里，却不见秦氏的踪影。 “姐，你看到大嫂回来了吗？” 蔡小雪看到蔡小满，连忙停下手边的活，乐呵呵道：“大嫂出去买菜啦，今天生意特别好，可是准备的太少了，根本不够卖。这不，大嫂赶紧回家，风风火火的就出门了。” 蔡小满诧异：“真的？” 她其实并不太看好，因为才刚过年，大家都不缺吃的。他们买的串串香也不算便宜，平日当做加餐还不错，可现在没必要。 “是啊，我们都没有想到呢。”蔡小雪笑道，“可是咱们的串串香实在是太诱人了，锅子一烧往那一摆，就有人馋了，忍不住买了一串尝尝。结果不尝还好，一尝就停不下来。咱们的辣椒炒得特别够味，把一群人呛得痛快。” 蔡小满听到这话心底也非常高兴，若是秦氏生意好了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此一来，就没有心思想其他。她这个大嫂还是非常勤快的，本性也不差，只是不能闲着。一旦闲着就开始胡思乱想，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没一会秦氏就回来了，也顾不上跟蔡小满多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连忙钻进厨房里忙活去了。 “小虎，给你大嫂送饭去。”快要晚饭的时候，高氏嘱咐道。 做吃食虽然好赚钱，却也是非常辛苦的，别人吃饭的时候，往往就是自己最忙碌的时候。 原本他们想着这阵子怕是饭点都没什么人，没有想到现在大家日子过得好了，并不介意花点钱加餐。于是秦氏连吃饭都没工夫了，还在那守着摊子。 蔡大江连忙道：“娘，我去吧。” “你就别去了，你要是去了肯定忘了回来吃饭。”高氏还不清楚自己大儿子的性子，肯定会见不得自己媳妇辛苦，肯定会帮忙的。可他也忙活一天了，做纸也是个力气活，必须吃饱喝足了才能说其他，她更心疼自己儿子。 蔡小虎眼睛一亮：“娘，我也带饭到那里吃成不？” 高氏哪里不知道他的打算：“你给我送了就回来，成天吃这么重口的，小心上火。你一会别吃，那是做生意不是平时在家。” 蔡小虎虽然遗憾，可除了高氏飞塞了一串肉，还真没有吃其他。 晚上高氏回来的时候，直接在大家面前清点了今天的收益， ☆、第 69 章 秦氏回来的时候满面红光, 虽然忙碌了一天，可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一点都看不出疲惫的样子。 她将一箩筐的铜钱置于桌上，跟一桌小山似的。 “哇, 第一天就挣了这么多钱啊。”蔡小虎惊诧道。 其他人知道一开始准备的食材不够，就知道今天生意肯定很不错, 可看到一堆钱，那种直面的冲撞感还是很不同的。 秦氏的笑容就没有停过，都笑了一整天了，脸都要僵住了，还忍不住的笑, 整个人喜气洋洋的。平日她总是容易吊着个脸，让人瞧着不喜，如今笑眯眯的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 “若不是中间没食材了, 还花了不少时间去买和清洗处理，应该能赚得更多呢。”秦氏完全没有想到生意会这么好，她一开始也就想着先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而且也是为了占铺子, 才会在刚过完年就去摆摊子。 她一把摊子摆出去, 锅子一烧开, 那香味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原本就在巷子口，都是街坊邻居的，就算不认识也是熟脸的，也就都会过来瞧瞧。 之前蔡小满就让蛮牛帮的人宣传过, 大家都知道蔡家要出来做生意了，还是非常擅长做菜的蔡小满炒的锅底。自打蔡小满开了窍，他们家里经常飘出浓郁令人垂涎的香味。所以大家都知道她的手艺好，之前又被曹婶子宣传过，所以大家都对蔡小满的手艺很好奇。 所以开张第一天，有空闲的都过来瞧瞧怎么回事。有的人原本就想着来捧个场子，或者是凑个热闹瞧瞧，结果一闻到那个味道，又看那红通通油汪汪一看就非常有食欲的锅子，纷纷忍不住来了几串。 荤的虽然贵了点，可是像下水还有豆干等这种素的也不过两文钱一串，当做打打牙祭尝尝味道还是不会心疼的。结果一吃就不得了，又辣又麻，吃一口唇齿留香，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阳城人做菜麻味用得少，可除了一开始的诧异，很快就适应了，对这味道赞不绝口。 刚开始都是街坊邻居，没多久就有不少被路人被这香味吸引了过来，看到大家吃的欢快，也都试着买了两串，结果一吃，都赞不绝口立马又买了不少。 很快摊子就围了很多人，都来尝这新鲜味道。 刚过完年虽然肚子里一层油水，可面对香辣麻，依然无法抵挡住它的诱惑。如今天气还比较冷，吃几串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陆陆续续一直来人，让秦氏一直忙碌着就没停下来过。 因为没有想到第一天生意就这么好，所以家里的事都没做完，就去摆摊了。还想着中间还能有时间回来，哪里晓得忙得脚不沾地。 她虽然开始做生意，可家里的事也不能耽搁。蔡家人每个人都如此，不管外面多忙，也不能不管家里的事，包括家里的男人也如此，秦氏并不是例外。 思于此，她灿烂的笑容露出一丝窘迫：“娘，今天多亏你。” 家里的活都是安排好的，秦氏没做那就得有人做，高氏就补了这个缺。 高氏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这些话都莫要说了。刚开始都是一团乱，等捋顺了就好了。” “哎。”秦氏心底暖洋洋的，经过这么一遭，她更体会到了一家子往一块使劲的重要性。若不是她婆婆不仅没有计较她没有把家里的活干完，还一直帮衬她，中间蔡小雪都放下手边的事过来帮忙，她今天毫无准备之下，肯定会乱成一团。 因为没有经验，又以为刚开始没什么人，所以虽然以前有过卖东西的经验，还是让她手忙脚乱的。拿了钱忘了给东西，给东西忘记收钱，或者这个找不到，那个被打翻的，很多之前没有预料到的状况一直在发生。 原本一个人就能撑的事，因为不熟练，愣是弄成一团乱麻。所幸家里人过来帮忙，人手多了也就容易理顺，而且平时他们也经常在一起干活，培养了默契，又不是什么大生意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让一切变得井井有条，否则她今天的生意肯定没有那么好。 虽然有蔡小满生意在前，可那是和很多人一块儿合作的，所以账目也都是在外头理清楚。秦氏将所有钱拿回家，大家一起算还是第一次。 所以大家都饶有兴致的想要知道第一天成果到底如何，每个人负责数一堆，很快就数清楚了。 “一共是两千三百四十八文钱。”蔡小满将所有数加起来，得到了最终的结果。 秦氏难以按捺心中的兴奋，有些颤抖道：“昨天今天买的食材一共只花了不到一千文钱，竟、竟是赚了这么多！” 一天一吊钱，而且中间还有一阵食材不够没卖，也就是说以后能更多一些，这一个月下来…… 天啊，这简直不敢想。 “里头还没算摊位费、税以及火锅底料和之前买锅碗瓢盆以及柴火的钱。”蔡小满提醒道。 秦氏这才回过神来，她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竟是连这些成本都忘了算了。 “那些加起来大概需要八九百文钱，一天还是能赚四五百文钱的。”高氏很快就报出了数，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心算这些账非常的快，没有一点偏差。 虽说比最开始想的要少不少，可这么多钱已经足够她高兴了。 一天就算只有四百文钱，扣除交给公中的和给蔡小满的，一天至少也有个一百多文钱，一个月就是三吊钱。在外头找活干，可是非常难赚到这么多的。 像她的丈夫，熬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才两吊钱。虽说后头会慢慢涨，以后越来越多，可没有她来钱快啊。 她一直坚持要做生意，果然是正确的。有了钱，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轻松了不少。 “媳妇，你真能干！”蔡大江乐呵呵夸赞道，完全不觉得自己妻子赚得比自己多有什么不妥，反而为她感到高兴。 秦氏顿时红了耳朵，她的男人虽然憨了点，可心里不会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只要是她想要的，都会无条件支持。不管挣多少钱，除了交给公中的，全都主动给她收了，不管啥时候都把她放在心上。 原本担心自己出去做事，他心底会不高兴。毕竟她再周全，也还是会影响家里的事。如今见他这模样，心底顿时踏实了不少。 “我能干啥啊，都是多亏了小满，做出这么好的东西。”秦氏感激的望向小姑子，之前虽然就知道手艺的重要性，可当直接面对顾客的时候，那种赞叹让她更加明白，若是没有蔡小满这生意根本做不起来。 蔡小满笑道：“大嫂，你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可告诉你，再怎么夸我，我该拿的分成也不会少的” “你这丫头钻到钱眼里去了。”高氏没好气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生怕这句话会引来秦氏的反感。“大江媳妇，别听小满胡咧咧。” 未等秦氏开口，蔡小满便道：“那是，我还得存钱，给以后的侄子侄女买好吃的好玩的呢。” “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秦氏如今说起孩子的事，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紧张。尤其现在挣到钱了，让她更有了盼头。 等有了钱，去找阳城里最有名的杨大夫，他的父亲可是御医，那医术自是不用说，肯定能让她怀上大胖小子的。 大家只是笑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现在就连高氏都放弃了催促，大夫说这一年里最好别要孩子，先调养身体，急也没用。 “先别急着得意，今天是第一天，兴许大家只是吃个新鲜，以后怎样还没数。”蔡老根开口道，看大家瞬间有些蔫了，又道：“开了个好头，以后想要生意一直好，就不能偷工减料。” 秦氏闻言，心底也开始担忧起来。这钱没赚的时候，害怕会亏本。开始赚钱了，又担心今天是特殊情况，明天可能就没有那么好了。 总之，不管如何都难免忐忑。不过卖出东西拿到钱的那一刻，感觉实在太好了，尤其忙不开手脚，虽然累得很，心里却高兴得很。 今天站了一天，都不觉得累，回到家才发现腿有些发酸。 “那明天我该准备多少呢？”秦氏有些犹豫道。 蔡老根想了想道：“就按照今天的量吧，若是多了咋们家也可以吃，若是不够，这两天让你娘搭把手，快没有的时候赶紧去买一些就好。等摆了一阵子之后，就大概摸清楚啥状况了。” “那就麻烦娘了。”秦氏没有拒绝，原本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所有，毕竟就一个小摊子，之前又把食材都已经准备好，理应不难猜对，今天才发现托大了。 “我是你们娘，也希望看着你们好。这点不算啥。”高氏随即正色道：“不过话在前头，外头再怎么忙，家里的事也不能落下，也不能把自己给累垮了。也别一天就想着生意，钱是赚不完的。” 蔡大江也附和道：“对，身体最重要。” “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秦氏道，“我盘算着，以后从申时摆到戌时。这样早上的时候，我就能把食材买好，也能把家里的活都给收拾好了。我还想着，早上那段时间，看能不能把摊子租出去，如此一来摊位费也能少了不少。” “这个时辰正合适，咱们家晚饭吃得晚。你收摊的时候，正好回家可以吃饭。”高氏点了点头道。 这里的人大多是两顿，早饭晚一些，晚饭早一些。而蔡家是三顿，所以晚饭会比普通人家要晚不少。现在蔡老根又要走街串巷给人补碗，吃饭的时间也就更晚了。 蔡老根道：“这样最好，晚饭还是得在家一块吃。” 阳城的晚饭是一天里最为重要的，白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不一定能凑齐整，只有晚上的时候都归家了，才是正式的一顿饭。因此白天大多人相对比较敷衍，只要吃饱就好，晚上就比较丰盛，菜式相对讲究一些。 一来给忙碌一天的人好好补补，二来也是一种家庭氛围。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第二天秦氏从容了不少。先把各种食材买好处理好，又把家里的活都干完，还能休息一会，才出去摆摊。 今天蔡大江没空过来帮忙，还是高氏帮她把大锅抬到巷子口。看着平时经常喜欢挑刺，可一有事就会帮忙的婆婆，秦氏内心百感交集。 锅子才刚搬过去，就有人围了过来。 “可算把你们等来了。” “我听人说这味道特带劲，也想过来尝尝鲜。” 看到大家这么捧场，秦氏和高氏都高兴极了，手脚麻利的把摊子支起来。 第二天生意依然红火，早早的就把之前准备好的食材都给卖完了。这玩意诱人，虽然巷子口人流量没有美食街那边大，可每个人至少五六串，所以卖得非常快。 “你们准备得也太少了，昨天我闻着味来就卖完了，今天又是这样。” “可不是吗，天还这么早，你们咋就不多准备一些。” 在大家的遗憾声中，秦氏美滋滋的回家了。不过蔡老根依然没有让她做太多，只需要保持这个量就足够了。 “爹，生意这么好，为啥不多卖一点啊？反正大嫂卖完的时候天色还早呢，还能再卖一个时辰呢。”蔡小虎不解道。 秦氏只以为公爹是担心明天生意就没那般好了，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她虽然想要挣更多的钱，可也知道不能太过急切。这做生意就是有风险的，你以为明天好，兴许就不好了。她这种小生意，稳妥才是最重要的。 蔡老根看了他一眼，道：“那些人吃不到的，才会惦记。现在一天能挣这么多钱，也差不多了，人不能太贪心。” 蔡小虎闹不明白，却也没有再多问。他对生意并不上心，所以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观察一阵子吧，若还是这般好，可以多加两三成，再多就没有必要了。”蔡小满开口道，她看得出秦氏还想多挣一点。 这也是人之常情，谁看到商机，不想多赚一点。 只是蔡老根说的也有道理，巷子口的人流量还是有限的，到一定界限就差不多了。来往的更多是都是附近的人，不可能天天会吃这些，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准备太多。 让人稀罕，才会惦记，也算是会中饥饿消费。 再者，等名声打出去了，若是来迟了就没有，那么想要品尝之人，就会在这个时间段过来。如此客流量比较集中，也就不用守着一个摊子在那傻傻的站半天。 秦氏并无异议，虽然她想要挣更多的钱，可也不敢违抗公婆的决定。她能抛头露面的出来做生意已经很不易了，可不能惹恼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就麻烦了。 她出来摆摊子，在平日聊得好的媳妇子圈里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大家第一反应都以为蔡家是不是最近不咋好了，咋会让媳妇出来摆摊做生意。 秦氏这才明白，为何从前高氏老说她别想些有的没的，原来她做生意会惹来这么多人的胡思乱想。 她连忙解释了一番，大家听完全都感叹她命好。也就蔡家这种人家，才能容忍她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做自己想要做的。其他媳妇出来摆摊，都是因为家里实在过不去了，哪里像她似的，就是想要做生意。 最终要的是，赚到的钱还有不少能分到自个手里当私房钱。 大部分人家，只要没分家，赚的每一分都是要放入公中的。想要手里有钱，就得偷偷攒着私房钱。有些刻薄的公婆，一旦发现有私房钱，必是会骂得狗血淋头。 很多人手里根本没有钱，想要给自己给孩子买啥，都要低声下去的去跟公婆问或者动用自己的嫁妆。哪里像秦氏这般，自己赚了钱还能正大光明的攒下来。 这般体恤人的公婆，真是少见得很。 这些话听多了，秦氏心底也就有了计较。 秦氏这边的串串香生意慢慢进入了正规，本就不是什么大摊子，除了一开始的混乱，后来也就不需要高氏和蔡小雪帮忙了。 她还去让人打了小车子，方便运东西，如此也就不再需要人帮忙抬锅子。她每天摆摊的时间就那么两三个时辰，大家摸准规律之后，都是那个点出现。虽然每天在收摊时候都有人扼腕来迟了，却也不会让人反感怎么不多准备一些。反而更加惦记，第二天怎么也要来一串秦氏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在摆摊上，虽然各种准备工作也很辛苦，却也比想象中的要轻省不少，家里的事切切实实没有落下。 而蔡小满放在炒锅底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尽量让秦氏自己动手。厨艺也可以熟能生巧，虽也有天赋的因素影响，可若只琢磨一样还是比较容易掌握的。 蔡小满自个的生意也步入了一个稳定期，倒是顾怀瑾变得越来越忙起来。 院试即将到来，过年之前还是以一起探讨学问为主。过年之后，已经确定主考学政为何人，则更多以研究其喜好，该如何答题才能让其更为喜欢为方向。 虽然不敢明摆着猜题，却也会在探讨中朝着一个方向去琢磨和研究。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只是嘴里不说明白罢了。 “我风格过于温吞，字迹不够潇洒，只怕难以入陆学政的眼。”沈卓叹道，心里忧心忡忡。 他如今已经二十七岁，寒窗苦读十几余年，一直停留在童生阶段，怎么也无法前进一步，让他心中很是不甘。 沈卓是顾怀瑾最早认识的，他是书店老板，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却总是求而不得。顾怀瑾最早的时候，就是在他的书店抄写书籍赚取钱财。 沈卓虽说是书店老板，可祖上却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走商。他们的商队走遍很多地方，赚取到大量财富，还收集到很多书籍。 自从商人可以科考，沈家就一直希望子孙能有人可考取功名。沈卓好读书，就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还因为喜好开了一个书店，借机可以与更多的读书人交往。 可是考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为何总是考不上。所有人看过他的学问，都说他学得扎实，到底哪里出问题，却一直找不到原因。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一个少年，解开了这么多年的疑惑。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才知道从前眼界过于狭隘，所以难以入眼。 这段日子让他觉得比之前十几年都要进步得快，可等到临考，又有些胆怯起来。 顾怀瑾很清楚沈卓的状况，从前考不过无非是摸不清楚里面的门道。他的资质只算是一般，比起他爹差了许多。若没有人领入门，想要考上就得靠一些运气。 很显然，他并没有这种运气。 这个人本身有实力，就差一点技巧。顾怀瑾把很多精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对他报以很大的期望。若是他能考上，那么他的名声就会传了出去。 虽说现在很多人都会找他探讨学问，可像沈卓这么信任他的，却是很少。毕竟他年幼，而且也不过只是个秀才，仅限于探讨，却不到希望他能辅导的地步。 “莫要慌，陆学政并非固执之人，只要答得有理，就能入他的眼。”顾怀瑾觉得他的运气很好，新下来的陆学政他也曾有耳闻，所以知道他的一些习惯和特点。 这个人并不是那靠喜好任性之人，虽有偏好，影响并不大。而且出身寒门，很清楚寒门子弟想要科考入仕有多难，也就不会在枝梢末节上过于苛刻。 沈卓虽听这话不止一次，可越临近考试，越发紧张。他总觉得现在是他最佳的状态，若是再考不上，只怕这辈子都无望了。 这个时候，一阵飘香窜入鼻中，轻轻吸一口令人身心都舒坦了。 果然，一看门口，就看到顾怀瑾的书童端着一大碗煲汤走了进来。 每次到这个时候，顾秀才就会有一碗补身子的煲汤被端进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一看煲汤就知道这个时候是什么点了。 ☆、第 70 章 “今天又能沾光了。”沈卓笑道, “每天晚上赖在你这，除了想要彻夜和你探讨学问之外, 就是惦记这煲汤了。” 如今谁人不知顾家有二最为吸引人，其一：顾怀瑾的学问, 虽年少却极为聪慧、见识广博；其二便是这香飘四溢，令人垂涎的煲汤。 只是外人都以为出自顾怀瑾寡母之手, 并不知道其实另有其人。 这也是为了保护蔡小满的名声，两个人虽然坦荡荡，可是传了出去终究容易引来人非议。毕竟无亲无故的，每晚准时为其煲汤，男未婚女未嫁, 听起来总是过于暧昧。 自从蔡小满知道顾怀瑾每天都要忙碌到很晚之后，除了春节那几日，每晚都会为其煲一锅汤送过来。这也是高氏和蔡老根的主意, 两人都是知恩图报的，虽说时隔很久，却一直记着顾怀瑾救回了蔡小满一条命。只要有机会，就想着对他更好一些做为报答。 只是为了避嫌, 让蔡小满在家中把汤煲好, 然后让蔡小虎送过去。 因为知道每天晚上顾怀瑾这里斗会有人, 所以每锅汤都至少够三四个人的。所有品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不仅味道上佳，还有药膳的功能。每次喝完之后，晚上都能睡得比较安稳。 沈卓最近迟迟不归, 也有打这有安神醒脑作用的煲汤之意。越临近考试，他的神经越发紧张，晚上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全都是做一些不怎么好的梦。 什么科考的时候试卷被烧毁，或是迟了进不去考场等等。第二天神色恹恹，说不上病了，却没什么精气神。是药三分毒，又不好以药治愈。而且大夫也说，他这是心魔，用药也没太大的作用。 可自从喝了这煲汤，情况好转了不少，晚上睡得香甜，也就不像之前因为睡眠不好，导致精神不佳。煲汤的方子他也抄下让下人学过，可不仅味道没有蔡小满煲的好，安神效果也不不佳。 所以每晚都会赖在这里蹭一口汤喝，然后时不时带些上好的药材过来，省得生生把顾家吃穷了。 相处时间久了，沈卓也能看出顾家已经没有从前的风光。顾怀瑾毕竟年幼，也没有什么营生，靠着以前祖产坐吃山空。因此尽可能的帮衬着，又做到不留痕迹。 顾怀瑾知道他的心思，也没有做样子拒绝。以后他就要靠这些生存，若太过装模做样反倒现在不坦荡。如此大家心知肚明，互惠互利，最好不过。 “沈大哥喜欢便好。”顾怀瑾微微一笑，与有荣焉。 矮瓜将煲汤房子与火炉之上，又用碗盛好，分给二人。 沈卓深深的吸了吸鼻，浓郁的芬芳流入鼻尖，蔓延到身体各个角落，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原本疲倦的身体，好像都精神不少，脑袋也没有这么沉了，精神都随之放松。 喝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好像可以不眠不休一般。 “贤弟的母亲真是巧手，我家中那有几十年手艺的老厨子，也没法煲出这样的味道来。”沈卓不由叹道。 矮瓜抿了抿嘴，硬是把嘴边的话给咽下去。虽然不止听过一次这样的说法，可每次总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汤是他们帮主煲的。 哪怕蔡小满跟他说过，他煲的汤其实并没有这般神奇，只不过沈卓现在是心理压力大，因为信服顾怀瑾，才会有一种心理暗示，让煲汤超越了本身的作用而已。 可矮瓜还是觉得，蔡小满的手艺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只是为了避嫌，才没法让所有人知晓。现在大家都知道顾家煲汤一绝，却无人知道出自蔡小满之手，着实令人憋闷。 矮瓜虽然现在跟着顾怀瑾，看到他如何挥斥方遒，心中很是敬佩。可他依然没有忘了蔡小满这个最早认的老大，在他眼里依然无所不能。 顾怀瑾顿了顿，笑道：“家人最擅长的就是这门手艺了。” 沈卓沉浸在煲汤的美味之中，并未察觉话语里的不同。 矮瓜倒是听明白了，表情都变得愉悦了不少。他们可不就是一家人嘛，蛮牛帮里都是兄弟姐妹，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解释。 后来他才知道，他真的想多了，人家嘴里的家人，和他想的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第二天一大早，顾怀瑾如往常一般，在大厨房等候每天准时过来挑水的蔡小满。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就达成了这样的默契，不管有多忙碌，每天早上都会在此见上一面，与对方说道最近发生的事。 两人现在各自有事，却依然像从前一样，清楚对方的每一件事，没有任何保留。互相敞怀，不用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尤其是蔡小满，她本身就是藏不住话的。可她身上有秘密，很多事情连自己家人都不能说。可在顾怀瑾面前却不用担忧，她虽然依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可顾怀瑾约莫能猜到，及能理解又不会追问。这种距离相处起来很是舒适，让她无需太过小心。 顾怀瑾面对蔡小满的时候也如此，如今依然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失去了科考的资格。尤其在他娘亲面前，更是不能透露一句。 以后他要做什么，除了蔡小满，其他人都并不得知。 “昨天沈大哥又那拼命夸你的手艺，说是现在没有你的煲汤，都没法睡个安生觉了。”顾怀瑾笑道，一边跟着她一起去挑水。 顾怀瑾现在也会跟着蔡小满挑水，说是为了活动，干点体力活出一身汗，整个人也清醒不少。 蔡小满想着确实该好好锻炼，反正这路也不远，顾怀瑾也不是弱不禁风之人，也就没再阻拦。 “他心理压力太大了，若是这般只怕上了考场，很容易发挥失常啊。”蔡小满有些担忧道，她很清楚沈卓是顾怀瑾一个重要的培养对象，若想以后辅导班开得顺畅，他能考上会是非常大的助力。 这也是顾怀瑾所担忧的：“事在人为，若是如此也说明他还没有资格考取功名。” 考取功名是为官，若连这点事都扛不住，以后遇到事还是一样会崩溃。与其那个时候惹事端，不如趁早断了这条路。 虽然颇为惋惜，却也是残酷的事实。 可话是这么说，蔡小满肯定更加希望沈卓甚至更多人，这次都能顺利过关。如此一来，顾怀瑾的名声也就更为响亮了。 如今大家外面传的都是顾怀瑾学问好，并不是他会教导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只是因为敬佩，可若当顾怀瑾一直在秀才之位上不动，很可能就会被人看轻。 哪怕探讨学问之中，明知道他有本事，依然忍不住会有偏见，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罢了。就如同上一世，没有文凭哪怕再有能力，也容易被人质疑，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让人服气。 如果是后者，那么就更为直接，少了一些掰扯。老师并不一定比学生厉害，只是更容易看清楚问题，教导一条合适的路让人走。 “对了。”蔡小满灵光一闪，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你可以开始进行模拟考试，让他们提前适应科考的氛围。” “模拟考试？” 蔡小满大致解释了一番，顾怀瑾点了点头道：“之前我已经这般做了，隔三差五我会根据从前的考题做一些变化，让他们去是试着做。” 不得不说这就是一种资源，和上一世人手一份往年考题不同，这里的消息闭塞，没有门路想要拿到往年的题目并不容易。本地区的还好，其他地方的基本不太可能拿到。 所以那些书香门第、权贵世家比普通人更具有优势也在于这些。掌握了更多的信息与资源，让他们少走了很多弯路。 顾怀瑾的父亲靠着科考上去，又入朝为官十余载，因为喜好研究学问，每一年都会收集个个地方的各种考卷，以及答得比较好的卷子去琢磨研究。甚至还做了很多的评点，只是他性子孤僻，所以外人并不得知。 顾怀瑾把这些东西当做父亲的遗物，全都带了过来。其中就翻出了与陆学政相关的很多资料，比如他出的考题甚至以前科考时候的答卷副本。 根据这些，顾怀瑾更能摸清楚陆学政的风格、秉性，也就更能有针对性的对沈卓等人进行培训。只不过他并不是夫子，所以很多人会找他探讨学问，对他出的题却并不感兴趣。至多瞟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不像沈卓，每次他如何折腾，他都会非常认真的去做。明明比他大了十几岁，却非常信服他的话。不敢他做什么，都无条件的支持。 顾怀瑾看好沈卓，也是因为这一点。他学问本就扎实，只是差了那么一点，所以总是功亏一篑。这一点，他已经弥补上了，以学问来说，这一次科考有很大希望可以考中。 “不不不，我说的是完全按照科考的规矩。”蔡小满连忙道。 顾怀瑾挑眉：“何意？” “就是全方位的模拟，而不是单纯的做题。”蔡小满解释道：“比如说什么时间考什么，进场的检查、号子间等等，全都要跟科考的时候一模一样。多做几次训练，让人适应这种环境下做题。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养成了习惯就不会为外界所干扰。” 蔡小满虽然早早就离开了校园，可当初她也是被各种考试荼毒过的。大考小考已经让她很麻木，早就百毒不侵了。 她属于典型的压力越大，反而越容易放松，超常发挥类型。 虽说不少人即便在各种模拟考荼毒下，一到大考就发挥失常，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种方法还是很有效的。 沈卓也并不是那般脆弱之人，整体而言承受能力还是很高的，又经历了数次考试，也算是有经验了。只是这次他报以很大的希望，所以才导致精神压力大。越临近考试，越容易紧张而已。 在临考前让他这般，一定程度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荼毒习惯了到时候也就坦然了。 顾怀瑾眼前一亮：“这是个好法子！” 他从小聪慧，从前也是那恃才傲物之人。虽说考试时，那环境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却也不会太过影响。反倒为了想赶紧逃脱那可怕的环境，脑子转得更快。 而他的父亲一心研究学问，于他而言，考试和平常探讨学问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非常的坦然面对，他的老师更是不以为意。所以他根本没有体会过那种考前的忐忑，还有环境对一个人的发挥也是有影响的。 “现在距离开始没几天了，也得悠着点，养精蓄锐，省得真的到考试的时候，没有体力去支撑。”蔡小满提醒道。 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可因为院试要到了，到处说的都是这个话题。都说科考的时候有多可怕，于那些书生来说，简直脱一层皮也不为过。 每次那些人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蔫了，好像连续干了多少天的活儿一样。 脑力劳动是非常消耗精神和体力的，一场考试下来，整个人都萎靡了。 这里的考场环境比后世可要差得多，把人关在号子里一天甚至几天，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吃喝拉撒以及考试。不仅仅是精神的折磨，也是肉体的磨砺。 “放心，我有分寸。” 蔡小满看了他一眼，原本过年时候好不容易养得有些胖的脸蛋，如今又消瘦下去，关心道：“你也莫要太累着，尽心就好，其他就看天意了。” 听到这话，顾怀瑾粲然一笑：“好。” 他这般用功并不全为辅导别人，也是为了增进自己。他发现这般可以看到很多从前不注意的地方，在教导别人的同时，自己也得到了提高。 这种相辅相成的感觉，让他心底倍感舒爽，有时候就忘了时间。 “之前你也这般说，却并没有当回事。”蔡小满板着脸道，矮瓜可是跟他告状了，这一阵子顾怀瑾是越来越晚了。 矮瓜一直跟在顾怀瑾身边，也就知道他有多累多忙。尤其他自己也开始读书，觉得研究学问科比干粗活累得多。 还感叹怪不得那些书生们个个都是清隽颀长，没有几个人是胖的，读书实在是太消耗体力了。他现在比以前吃得多吃得好，可也没见胖多少。 顾怀瑾依然只是笑笑，他也不是不知道身体的重要性，只是每次一钻进去，就舍不得出来了。等他回过神，才发现已经非常晚了。 “你看看你，比我还大三岁，我都快超过你的个子了。”蔡小满站在他身边比划，“女孩子比男孩子显高，你又比我瘦，我们两个人一块出门，大家都以为你是我弟弟。” 顾怀瑾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不会吧，是不是你偷偷背着我长高了。” 蔡小满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看看，这就是你不爱惜身体的代价。咱们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充足的睡眠是非常重要的，这时候不注意以后你就是个矮矬子了。以后你要是比我还矮，看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走一块。” 顾怀瑾想象了一下哪个画面，这画面…… 还真是一点都不美好。 第二天矮瓜看到蔡小满，就一脸兴奋道：“满姐，小鱼儿终于老老实实每天晚上好好睡觉了，不像以前一样恨不得一天都不用睡觉。” 蔡小满微微一笑，果然还是得这一招啊，男人对自己的身高还是非常在意的。虽说文人圈里不流行壮男，可普遍审美还是喜欢高个子的。 人矮了怎么玉树临风，早就被高个子挡得没机会感受到风。 顾怀瑾得到蔡小满的启发之后，就对沈卓几人进行了地狱式的模拟考试。依照考场最差的环境，让他开始进行考试。 他专门命人搭建了一个考棚，就连每个座位下会拜访一个瓦罐尿壶，都学了起来。如同考场里的一般，都是经过循环使用的，那味道简直难以言喻。 旁边也让人坐着，时不时吵闹一番，故意去干扰他们。这也是考场常见的，有的考上不小心把自己考卷弄脏或者其他，各种哀嚎的情况也是有的。 有的考生作弊会被抓走，就从眼前拖走等，也纷纷上演。就连进考场需要脱光衣服、解开头发等检查，都学得一模一样，让人很有一种真正进入考场的感觉。 沈卓连尿尿，都只能当场解开裤子尿入尿壶里。若想大号，害的把自己的考卷交于堂上，等回来之后才能继续。 虽说大多数人之前都进过考场，可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再次感受还是有些陌生。不过一连荼毒了好几场，沈卓几人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羞于在当场尿尿，毕竟这又不是真的考场，到了后来都已经麻木了。 每一步要进行什么，不用脑子就身体就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院试那一天终于到来，天公还算做美，从春节开始就一直阴雨绵绵，那天非常赏脸的放晴。 明明家里没有一个考生，蔡小满心底依然有些紧张，心底暗暗祈祷一切顺利。 那天她把事情安排好，就直接去找顾怀瑾。如今一切走上正轨，燕子娘他们已经可以帮不少忙，她只需要在关键步骤上把控，其他可以交给她们，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也让她从后厨解放出来，不需要一直盯着。 “你说沈大哥能不能过啊。”蔡小满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看向门外，一脸紧张。 顾怀瑾有些无奈，心底又有些欢喜：“你莫要那么着急，坐下来喝杯茶。”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在这瞎紧张。可能是觉得沈大哥人不错，若是考不上实在太令人惋惜了吧。”蔡小满抓起茶杯一饮而尽，上好的龙井茶被当做解渴的茶水，若是旁人见了，必会说其暴殄天物。 顾怀瑾却并不在意，继续为她倒茶。 “万事急不得，我知晓你的想法，不过这种事急不来。名师声誉是多少年慢慢积累的，我不过才这么几个月，就想一飞冲天，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顾怀瑾现在比刚来的时候坦然淡定了不少，除了如今不愁生计之外，也是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他最害怕的莫过于自己的学问没有精进，虽说已经没有科考的机会，可他依然不会停止学问上的探索。 只是身边没有老师教导，难免艰难了些。可他却发现，原本仅仅想用以谋生的手段，原来对他的助力这么大。这可比自己瞎捉摸要更容易进步，看到别人的不足时，为了更好的提点，他就得需要知道更多。 从别人的错误，又能得到很多的启发，在教导中获益，这些都是他从前没有想到的。 蔡小满也冷静了下来，道：“道理我都懂，可就想要赶紧得到好结果。” “不急。”顾怀瑾笑道，“这阵子也让我对自己有了清醒的认识，从前总觉得自己学问已经足以去考进士，若非老师拦着，早就不限于此了。如今发觉，我还是太过狂妄，需踏实下来。” 蔡小满闻言，也放松了下来。路要一步步走，是她太急躁了。 “你没有一点机会了吗？”话说出口，蔡小满才反应不妥，这不是往人心窝子戳吗。 顾怀瑾顿了顿，最终摇了摇头。 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当今圣上大赦天下，他这个罪臣之子还是有可能继续入朝。可是他身上的标签由在，以后也难以一展抱负。 况且，这种大赦本就非常少，更是如同没有一般。 他虽遗憾，可现在不像最开始那样，难以接受，不知所措。他深信天无绝人之路，现在的努力，以后总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第 71 章 院试只有正试和覆试两场, 一般三五天之后即可得知成绩和名次。陆学政新官上任，第三天就将考试结果公布了出来。 那天一大早, 蔡小满把自个的事情安排好，就与顾怀瑾在他家中等候。 与她的焦躁不同, 顾怀瑾非常悠然自得的在那泡茶，动作行云流水, 看着十分舒服，完全看不出一丝躁意。矮瓜一大早就出去看成绩了，他现在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又对顾怀瑾来往的书生们十分熟悉，认识名字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倒是淡定得很。”蔡小满茗了一口茶, 看他这个模样，自己也不由安定下来。 原本考完她就把这事放在脑后了，可到了今日又开始紧张起来。她也不知道她急个什么劲儿, 这明明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蔡小满归于自己太过热心肠，而且顾怀瑾又是她兄弟，自然会比较关心。虽然他现在不怎么缺钱了，可这成为了他想要发展的事业, 她也希望他能够成功。 “急又无用。”顾怀瑾笑道, 一副淡然的模样。 沈卓考完第二天, 就过来找他，将考题还有自己如何作答一一告知。顾怀瑾觉得其无功无过，虽不惊艳却十分稳妥。虽不知其他人的状况，可还是非常有希望能考中的。 不过科考除了看实力, 也靠一些运气。是否能考中，谁也不敢说。 蔡小满见他这般，倒也不急了，安安静静坐下来等待。 可是喝了两壶茶之后，矮瓜还没有回来，让蔡小满不由有些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这里距离放榜的地方并不算远，已经过了大半天了，矮瓜还不见踪影，着实有些奇怪。 “矮瓜个子太小了，又不像瘦猴那般会窜。放榜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挤在那里，想要看到得费一些功夫。” 蔡小满微微皱眉：“早知道我过去了，就他那小身板，怕是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其实很快就会有人把长案抄下来贩卖，可矮瓜不想花那冤枉钱，也不想等那么久，早早就跑过查看了，顾怀瑾拦都拦不住。 蔡小满又等了一会，终究忍不住站了起来：“我还是去看看吧，别把他给挤坏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欢快的声音。 “中了，中了！”矮瓜的小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整个人笑得那叫个灿烂，跑得满头大汗的。 顾怀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谁中了？” “沈、沈大哥中，中了，还有刘、刘大哥……”矮瓜跑得太厉害，气都有点喘不上来，说话断断续续的。 蔡小满连忙递过去一杯茶，矮瓜接过来，连忙喝了下去，深吸一口气这才平缓了不少。 “沈大哥、刘大哥和吴大哥都中了。”矮瓜眉开眼笑的报出来，“而且沈大哥的位置在最前面，是第三名呢。” 顾怀瑾原本淡然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整个人变得眉飞色舞，压抑不住嘴角的笑容，说了一声：“好！” 这三个人里，沈卓和刘力扬都是最为听顾怀瑾话的人，他出的题他们都非常认真的对待，和其他只是为了和他探讨学问，想要从他这得到他父亲注解不同。 而吴非虽没有像两人一样，连模拟考试等都参与，可每次顾怀瑾所布置的作业，他都会去完成。不像其他人一般，对顾怀瑾出的题并不在意。 只是他也没有像前两人一般，对顾怀瑾那般信服。 “这真是太好了！”蔡小满也高兴极了，觉得顾怀瑾这段时间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顾怀瑾这段时间有多用功，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怕他当初考秀才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努力过。他自己天生聪慧，所以当初无所畏惧。可要带着别人飞，反而不能那般畅快了。 与他探讨学问的，多是学问还算可以，却又不是极好，也没有太多资源的那种。这些人数量众多，若无人指点，是否能考上多半是看命了。 这些人大多都考过很多次，一直名落孙山，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一共考上了三个，无疑令人惊喜不已。 “小鱼儿，你的辛苦没有白费。”蔡小满开心的望着顾怀瑾。 顾怀瑾虽然想要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一些，可就是压不住嘴角的微笑。 这比他当初中了秀才还要开心得多，这让他看到了无限种可能。而且能帮助像沈卓这种，学问够却差了那么点的人，心里也非常有成就感。 他敢说，沈卓和刘力扬若非有他，这次恐怕还是没法考上的。 “这都多亏了你。”顾怀瑾望向蔡小满，心底百感交集。 当初他刚到这里，对未来非常的迷茫。是眼前人让他在迷雾中找到了目标，让他重新找回了未来努力的方向。家中突变，让他措手不及。从小一直以为要走的道路，发现没法继续。 没有人教他该如何，还有一个被刺激得神智都不若从前清明的母亲，让他所有的骄傲都被踩到了脚下。是蔡小满拉着他，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蔡小满眨了眨眼，很快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摆摆手道：“就算没有我，你很快也会想明白的。” 这世道只要有才学，就不会怕没饭吃。不过一时的迷茫，依照他的聪慧，不会停留太长。 “不管如何，都是因为你我才想到可以如此。哪怕后头会想到，也得需要很长的时间。” “那回头请我吃大餐！”蔡小满没有一味的谦虚，直接提出了要求，省得在那扯掰半天。 顾怀瑾笑道：“好。” 未过多时，沈卓的小厮到了，一脸激动的报喜。 “我们少爷考中了！还是第三名！”小厮满脸喜气洋洋，走路都带飘的，要比蔡小满一行人激动得多。 他们家少爷考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考中了，全家上下都快乐疯了。老爷子直接命人拿出一箱子的铜钱，给所有下人还有路过之人撒钱贺喜。 而他这个贴身小厮，拿到的钱更多，光这次打赏就已经超过了一年赚的。后头月钱还会增加，他能不乐吗。更重要的是，少爷成了秀才，他们家就和以前不同了。 考上秀才除了光宗耀祖，更是能保佑他们全家。 沈家的生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富足，可也因为如此，就会有多方人士朝他们伸手，敲诈勒索。钱越多，这种麻烦事也就越多。 他们没有背景靠山，而且商人地位本就低，更是无法反抗。可是现在他们家出了个秀才，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不仅一下跻身斯文之家，更是能让同案或是一般的秀才成为一体。若是有事，这些人都不会袖手旁观，同样的其他秀才出事，他也会出手。 这是个圈子，不管在里头斗得有多厉害，出去那都是拧成一股绳的。 更别说考上了秀才，还有无限可能。若是以后能考上举人，就能入仕，到时候身份可就完全不同了！而他这个贴身小厮，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了。 小厮越想越美，表情也越发灿烂。他一直跟在自家少爷身边，很清楚自家少爷能考中，有眼前这个尚且稚嫩的秀才很大功劳。 原本他心底还嘀咕，这小秀才为何能搞如此多的花样。什么模拟考试等等，实在是闻所未闻。只不过他只是个小厮，不懂读书人的事，也就没说些什么。 如今才知道，这京城来的小秀才果然非同一般，是个有本事的。 “恭喜，沈兄终于得偿所愿了。”顾怀瑾淡淡一笑，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激动。 小厮见他这般，更觉得高深莫测，态度也更加恭敬：“我家少爷命我过来传话，他很快就会过来登门道谢，如今实在是太多人在家中道喜，所以没法赶过来。” 沈卓现在恨不得直接飞到顾家，可惜他考中的消息早就传得满族都是，如今有很多族人都前来道喜。都是那长辈，也就没法脱身。 沈家世代为商，能出一个秀才着实不易，这可谓改变门庭之壮举。 这里的秀才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若非沈卓已经娶妻生子，想要赢取官宦人家的小姐，都是不成问题的。 “让他不用急，待到闲时再过来也无妨。”顾怀瑾不在意道。 没一会刘力扬和吴非二人的小厮也纷纷过来报喜，都表示安顿好家中事宜，就会过来。 “倒是知恩图报的。”几个小厮一离开，蔡小满便是开口道。 这般一来，以后顾怀瑾的名声不用对外宣扬，就会有很多人慕名前来了。 顾怀瑾点了点头：“我愿意帮他们，也是看中他们的人品。” 他虽然落魄，却也还保留本心。若是那龌龊之人，他是不愿意去让他们获得成功的。甚至觉得他们读圣贤书，都是一种对学问的侮辱。 原本以为今天几人是没工夫过来，没有想到过了一会竟是齐齐过来拜访。 “贤弟，这次多亏了你啊！”沈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言语里难掩自己的兴奋。 顾怀瑾诧异：“沈兄这个时候不在家中，怎么就过来了。” “我在家中哪里坐得下，而且家人也都知道若不是你，我定是无法考中，还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沈卓认认真真的拱手作揖，他如今哪里还有之前焦躁模样，整个人眉飞色舞。 “家人对你感激不尽，命我无论如何也要厚礼道谢。若非怕打扰，都想要亲自登门看看你这少年英才。” 只见沈家小厮们抱着一盒盒礼物陆续进屋，虽不知是何物，可依照沈卓的性子，必是价格不菲。 “沈兄未免太客气了，能考中都是勤奋的结果，我哪里担得这般赞誉。” “贤弟莫要谦虚，我到底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这些年考的我都已经快想要放弃，若不是你的提点，依然原地踏步，难以精进。”沈卓正色道。 “还有之前你命我做的那些题，真是精妙绝伦啊！”说到这个，沈卓就难掩的激动。 顾怀瑾给他做的模拟题，与他最后考试时候题目虽然不同，却同根同源。因为之前做过，又与他一起探讨交流，所以他这次答题的时候，思路更加清晰，更知道如何引论典故。 他当时考完其实就隐隐觉得自己这次怕是要中了，因为他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稳健，充分的把自己所学发挥出来。不像往常，刚拿到题的时候脑子一片混乱，找思绪就要找很久，动笔时候犹犹豫豫。 这一次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下笔利落顺畅，少了很多磕绊。整个人不慌不忙的，字迹也比从前漂亮。 只是他不敢说，怕空欢喜一场。 可现在确定考中了，立马能敞开怀述说了。 顾怀瑾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也是他骄傲的地方。他研究陆学政从前的各种资料，还专门花了几两银子去购买他出的教学参考书——几乎每个地方的学政，都会编写、发卖教学参考书用以大发横财。 学政每次进地方督查考试，一任学政做完往往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不仅地方上要赠送几百到上前的银子作为好处，还可以贩卖各种资料。 一本就需好几两银子，一任下来赚得钵满盆满。 他的父亲曾经就做过学政，所以很清楚里面的门道。 不过想要根据一大摞的资料书，就能推测出题方向还是很难的，若是这般容易，也就不会默许这种揽财的方式存在了。 所以顾怀瑾这次没有谦虚，非常坦然的接受了这种夸奖。 “对沈兄有帮助是最好不过了，沈兄的学问可以考中是实至名归。”言下之意，若你没有那个本事，也不会帮这个忙。 沈卓如今还如同踩在云里一般，他现在不仅考中了，名次还这般高，成为了廪生。廪生每年朝廷都会发银钱，虽然没有多少，可这名声却是实实在在的，也能靠此赚钱。 应考的童生都需要找一个廪生作为担保人，也就能从中赚取银钱。若是对方考中了秀才，那包的大红包也就更为丰厚。 沈卓这些年考试，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用以请廪生做他的担保人。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也能做别人的担保人了。 更为重要的是，这样的人成绩，让大家都非常看好他能够更上一层楼。他原本觉得那个高度是他难以达到的，如今却开始憧憬起来。 “贤弟，你觉得我现在若去乡试，可否能中？” 乡试每三年一次，每次都是秋季的时候，今年正好轮上。岁试若是能过，那么就可以去参加乡试。依照他现在的成绩，一般来说岁试都不成问题，可乡试他心底就没有谱了。 他原本觉得能考中秀才就很不易，可现在考了这么好的成绩，让他又有些期待起来。尤其方才重任纷纷跟他道贺，觉得他肯定能再进一层楼，让他更是有些飘飘然。 也正因为如此，他赶紧跑出家门，怕被大家夸赞的话所影响，自以为是，对自己定位不住。 来到这里，也是想要醒醒脑子。 他现在对顾怀瑾更是信服，哪怕对方看起来再稚嫩，也当做师长来尊敬。他是商人之子，从前虽也有老师教导，可那些文人心底还是有些瞧不起他们这身份出身的人。 所以教导虽尽责却不够尽心，不像顾怀瑾这般用心。 顾怀瑾静静的看着他，只吐了一个字：“难。” 闻言，沈卓顿时深深叹了一口气，对此答案并无任何怀疑。 院试很难考过，乡试更甚。秀才到举人是一条漫长的路，多少人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可直至白发苍苍也难以中举，可见其中鸿沟。 “哎，是我贪心了。从前只觉得能考上秀才便好，可考上了又想要更多。”沈卓冷静了下来，理智恢复对自己的认知也就更为准确。 “今年不成，不代表以后不成，照此下去，三年后有七成可能。” 沈卓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充满了期盼：“当真？” “君无戏言。” 沈卓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手作揖，对顾怀瑾深深的鞠了一躬：“还请贤弟赐教。” 顾怀瑾将他虚扶站直：“无需如此，你我兄弟相称，本该如此。” 之前多少人说他未来必是能中举，都没有顾怀瑾这一句话来得踏实，让他充满信心。心中激荡，恨不得现在就开始读书准备。 “咦，这位是……”沈卓从喜悦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坐在一旁的蔡小满。 小姑娘瞧着不大，脸圆圆的很是讨喜，正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知道顾怀瑾家中只有他与寡母，在阳城也并无亲戚，这个小姑娘是谁？ “这位是我的朋友。”顾怀瑾介绍道。 蔡小满笑眯眯的打招呼，落落大方，让人瞧着十分讨喜。 沈卓心底疑惑，什么样的朋友，还是个小姑娘竟然可以成为座上宾。未等他多想，刘力扬和吴非也到了，同样非常的感激，而且还带了不少的礼物。 三个新晋秀才一同亲自登门进入顾家道谢，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 大家都不由好奇，为何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这些新晋的秀才们不在家里庆贺，怎么都聚集道了顾家。 这事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何况顾怀瑾也不想隐瞒，因此大家都知道顾怀瑾不仅学问好，还非常的会教导人。 三人都是落第数次，一直难以精进，这次因为有了顾怀瑾的教导，才能考上秀才。这无疑是非常大的噱头，刚放榜到处都在谈这事，也就惹来很多人的注意。 第二天拜帖就如同雪花一样飞来，都希望能够得到顾怀瑾的指点。期盼着自己也能像那三人一样，得到指点之后，便是开窍了。 沈卓等三人，办庆贺酒席的时候，都把他请了过去，把他当成了座上宾。大家很好奇传言是否是真的，当看到沈卓三人都对顾怀瑾恭恭敬敬的，敬酒之时也表达了自己的感激，顿时不再有任何怀疑。 顾怀瑾的名声，真真正正的打了出去。 不仅仅是自己博学多才，还非常的会教导人。 这下顾怀瑾不需要刻意去跟人交流，只需坐于家中等候人拜访即可。 他不吝赐教，又不是那贪婪之人，在读书人中声名远扬。不少童生都打算明年再考的时候，想邀他做担保人，还会给与丰厚的奖励。 顾怀瑾并未全都同意，这担保人也是有风险的，若是担保之人惹了事，很有可能他也会被牵扯到。 因此多方调查之后，觉得上课才会做其担保人，光是这点就赚了不少银钱，还赢得了名声。 像沈卓这般教导的人他并没有收太多，找的都是那些学问都比较扎实，就是少了一些技巧的人。科考除了作弊是没有其他捷径的，唯有踏踏实实的掌握好学问，他的那一套才能管用。 顾怀瑾那边如火如荼，蔡小满这边也开始尝试去把她想要的烤炉造出来。 她原本还以为要折腾很久，浪费很多钱才能完成，毕竟这里的人都不知晓这玩意。她虽然知道大概的原理，可实际操作以及做成合用的模样，还是颇为困难的。 没有想到蔡小虎的外国朋友帮了大忙，西罗国喜好面包，所以他们那边是有她想要的烤箱的。蔡小虎之前把蒸的蛋糕带过去给阿克力，阿克力的父母惊喜不已，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也能吃到家乡的美食。虽然有些许不同，可依然让他们感动不已。 蔡小满得知这一点，连忙让蔡小虎询问他们是否知道烤箱该怎么做。 幸运的是，阿克力父亲带来的侍从就有知道的，从前在家乡也砌过。于是一切就便得容易了不少，有了了解的人指导，再加上蔡小满的一些想法，以及这里的能工巧匠，很快烤箱就完美的做了出来。 蔡小满摩拳擦掌，这下可以大显身手了！ ☆、第 72 章 烤箱一做好，第一个尝试的人并不是蔡小满，而是阿克力的母亲苏娜。 自从来到大佑，她就没有再品尝过家乡的美食，虽然对这里的食物也非常适应和喜欢，可到底不是从小吃到大的东西，总是非常的想念。 现在有了烤炉，苏娜蠢蠢欲动想要一展自己的手艺。蔡小满用惯了后世那种可以随意掌控温度的烤炉，对于这种最为原始的烤炉还真不太熟悉。因此非常热情的邀请她来尝试，正好也看看现在的人是如何烤面包和烤蛋糕的。 两个人一块儿合作，蔡小满受益匪浅，学了不少东西。 “哦，我真是太傻了，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要自己做个烤炉呢。”苏娜将第一批烤面包放进炉子开始烘烤，看着熟悉的烤炉不由叹道。 苏娜并不会说大佑话，是由蔡小虎翻译的。他现在的西罗语突飞猛进，已经可以和他们进行日常的交流。因为和阿克力培养了默契，不懂的词他们两个小孩比划一会，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因为蔡小满和苏娜交流的时候，蔡小虎给蔡小满翻译，而阿克力则给自己的母亲翻译，基本上能明白对方在表达什么。 蔡小满闻言笑道：“你们不打算在这里定居，经常要离开，没往这里想也是正常。再说了，趁着这个机会多品尝我们的美食，以后回去了就没有机会了。” “姐，你可真是啰嗦，每次说话都是一长段。”蔡小虎摇头叹道，女人啊。 蔡小满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为了锻炼你的能力吗，怎么？这点难度就翻译不了了？” “当然可以，这算什么啊！”蔡小虎一见被小瞧，立马不再废话，非常尽责的充当起翻译。 苏娜温柔的笑笑，她是典型的金发碧眼西罗国长相，高高的鼻子白白的皮肤，看起来非常的温柔。来到大佑之后，就入乡随俗穿起这边的衣服。为了避免自己的金发太过显眼，还用漂亮的布包着自己的头发。 不过即便如此，这样的外邦长相，出了西丰巷依然非常的显眼。平时她很少出门，自己的丈夫一天要在外头奔波，难免有些无聊。 阳城虽然有不少外邦人，可本地人还是比较排外的，很难融入当地人的生活。西丰巷各个国家的人都有，但是妇人非常的少，所以阿克力的母亲只能窝家里，有时候都有些后悔不远万里跑到这边来。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阿克力能交到蔡小虎这个朋友，他的父母都非常高兴。尤其上次阿克力还来到蔡家做客，他回去的时候，眉飞色舞的介绍蔡家，让他们看到一丝希望。 来到这里，他们还是很希望能够和当地人打成一片的。 所以这烤炉成了一个契机，苏娜也借着这个理由，出门与人交流。虽说蔡小满只是个孩子，可是两人在烘焙上很有共同语言，让苏娜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家乡。 “我真是期待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品尝到烤面包的味道，我们阿克力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才尝过。”苏娜道。 蔡小满笑道：“这里随时欢迎你，你想要烤面包了，直接过来就好。” “非常感谢你，我没有想到这里的人也有喜欢烤面包的。” 蔡小满只是笑笑，并没有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烤面包这手艺，苏娜也没有多问，只以为她从别的地方知晓。烤面包其实并不难，只是想要做得好吃，需要一些技术罢了。 面包出炉，散发出阵阵香味，苏娜顿时热泪盈眶了。 “哦，我的上帝，就是这个味道，真的是太想念了。” 在场的人全都分了一块，蔡小虎兴致勃勃的咬了一口，想要知道西罗国最喜欢的面包是什么味道。结果一咬，蔡小虎失望不已。 味道还行，可也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好像好吃得能上天一样啊，跟馒头差不了太多，还不如之前的蒸蛋糕呢。 阿克力也尝了一口，他望向蔡小虎，两个孩子眼神一对立马明白对方想的是什么。 比串串香差远了。 阿克力从小跟着父母四处奔波，只要是好吃的都喜欢，并没有浓烈的家乡归属感影响自己的口味。 所以他对阳城的食物适应良好，比父母还容易接受外头的食物。 他自从上一次跟着蔡小虎去蔡家做客，还顺便品尝了秦氏做的串串香，简直惊为天人。原本还想着第一次做客要矜持，可一开吃就停不下来了。 若不是秦氏怕他吃不习惯，而且又辣又麻很容易拉肚子，连忙阻止，只怕吃得更多。 所幸阿克力的肠胃很坚挺，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只是让他每天都心心念念的，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这串串香了。 阿克力的父母从小就告诉他家乡的事和美食，面包是他们重要的食物之一。尤其是刚出炉的面包，那绝对是人间美味。他怀着非常大的期望等待这一刻，结果…… 不能说不好吃，但是和自己想象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苏娜却是非常的激动：“真是太棒了，这里的食物虽然美味，可还是家乡的食物我更喜欢。” 蔡小满能够理解这种感觉，就像她自己一样，西餐也不是不喜欢，可最喜爱怎么也吃不腻的，还是从小到大吃惯了的中餐。 “以后就可以经常吃到了，你需要炉子的时候只需提前说一声，我就会空出来给你烤面包。”烤炉能做得这么快这么好，多亏了他们，而且还不收分文，借炉子也是应该的。 “你以后要制作面包卖吗？” 蔡小满摇了摇头：“不，我想要做的是蛋糕。” “蛋糕？”苏娜诧异不已，在西罗国只有贵族才会做蛋糕。精致的蛋糕十分昂贵，是平民根本吃不起的。事实上平民吃的面包，都不会像他们刚才做的那样是纯粹的小麦粉，好一点的会加麸皮，很多里面经常掺杂着木屑和小石头等，越穷里面加的小石子也越多。 所以那些平民的牙齿经常会被磨平，只有贵族才有一口好牙。想要分辨贫富，牙齿就是判断标准之一。 “是的，虽然比较难，但是我也想要试试。” 做蛋糕需要黄油、奶油等等，这里都是没有的，很多材料都需要自己一点点的做出来，也就颇为费劲。原材料也得联系才有，所以让工序麻烦了不少。 “亲爱的，这个主意真是棒极了。”苏娜由衷道。 “如果你想拿出去贩卖，阿克力的父亲也能帮你找到销路。”西丰街上有很多来自喜欢面包和蛋糕国家的人，面包还罢了，精致的蛋糕还是很难品尝到的。 若是有人卖，他们肯定会乐意掏钱买。在很多国家里，蛋糕在各种宴会、社交场所上都是离不开的。 蔡小满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真的？” “是的。”苏娜肯定道，“只不过要足够精致，味道也要好。” “等我制作好你们可以先品尝，如果没问题，以后可以向我定制蛋糕。” 面包做好，苏娜并没有多停留，就带着阿克力离开了。第一炉面包都被她带走，原本还想留下一些，被蔡小满拒绝了，说是自己会再烤一炉。 苏娜也就没有客气，急匆匆的把还散着热气的面包带回家。面包刚出炉和放时间长了味道差别还是很大的，她很想赶紧拿回去给自己的丈夫品尝。 “这外邦人真是跟咱们长的太不一样了。”一直在一旁闷不吭声的燕子娘开口道。 虽说外邦人进入阳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大多数人依然对这些异邦人有着天然的距离感。尤其那绿油油的眼睛，让他们想到那勾魂恶鬼，更是不敢亲近。 蔡小满笑道：“但是人都挺好的。” “理是这个理，可看着还是瘆得慌。”燕子娘叹道，这也是大多数普通人的想法。他们不会刻意去排斥，却也很难接受。 有了一次经验，加上苏娜的教导，蔡小满掌握了技巧，第二炉也非常成功的烤出来了。 这次她把面包分给了大家，大家反应都没有之前做的糕点那么强烈。只说味道还不错，不过也就是不错而已。吃的时候还是很愉悦的，但是不会想念。 蔡小满也谈不上失望，毕竟她做的只是最简单的面包，用来当主食用，只是为了熟悉这个烤炉罢了。 她摸清楚这个烤炉的状况就开始准备制作蛋糕，过几日就是她老爹蔡老根的生日。虽然不是整寿，可是按照蔡家的规矩，自家人都要好好庆贺一把。如今有了烤炉，没有生日蛋糕怎么行。 所以她早早就开始做准备，将做蛋糕所需要的黄油、奶油等等先都得制作出来。这些她以前都自己做过，所以并不算陌生。反倒是天然色素的研究花费了最长的时间，想要把蛋糕装点得漂亮，颜色是非常重要。 她打算制作一个三层蛋糕，如此不仅瞧着气派漂亮，这么多也才够分。他们家人多胃口大，再加上蛮牛帮的兄弟等，量得够大。 蔡小满偷偷做的蛋糕，并没有告诉大家，直到生日那天才拿出来，还专门让胖球做了个大盒子装起来。等饭吃完了，老爹的长寿面也吃了，这才拿了出来。 “爹，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蔡老根看着这漂亮的大盒子，顿时满面红光，可嘴里却道：“什么生日礼物，又不是整寿，哪里用得着这么隆重。” 蔡家人虽然很看重每个人的生日，不过也就是好好吃一顿庆贺而已，送礼物什么的一般都是公中出钱给寿星做套新衣服，就没有其他了。 “小满，你爹既然不喜欢，那就留着送给娘吧。”高氏道。 蔡老根闻言连忙将这份大礼给护住：“这是我的，谁也不准抢。” 大家见状顿时笑了起来，蔡老根在大家的催促之下将礼物打开，打开那瞬间顿时被惊艳到了。 一个精美绝伦的蛋糕展现在眼前，侧面用奶油花点缀，还有水果拼花等，最顶上还有个用奶油做的寿桃，栩栩如生，让人想要咬一口。 “哇，好漂亮啊！”蔡小虎惊叹道，两眼都开始放光。 秦氏也好奇道：“这是什么？” 蔡小满之前做的蛋糕并没有用奶油装饰过，也没有这么大，所以大家一时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蛋糕啊，在异邦国家里，蛋糕在宴席上都会用到，生日必是要吃蛋糕的。”蔡小满笑道。 大家惊叹不已，阳城糕点种类繁多，可像这么大还这么精致的，还是非常少见的。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吃了。 蔡小虎看到装的盒子上蹭了点奶油，便是用手指去沾了一点放入嘴里，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好好吃啊。” “爹，你是寿星你来切吧。”蔡小满并没有引入吹蜡烛的流程，实在是不好解释缘由，干脆省掉了，“切之前记得许个愿。” 虽然不明白为何，蔡老根依然乐呵呵的照做，可怎么切却让他犯了难：“这都是花儿的，切了可就不好看了。” 这么好看，让人切了多心疼啊。真是想要留下来，摆在正堂上，一来人就能看着。这是我闺女给我做的！ 大家也纷纷表示遗憾，秦氏玩笑道：“小满其他都好，就是总喜欢把食物做得太好看，让人都不忍下嘴了。” “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可别嘴馋。”高氏道。 秦氏顿时不乐意了：“娘，可不带这样的！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宁可辣手摧花，也得尝一尝。” 自打秦氏开始做生意，整个人放宽心了，从前温和的性子也回来了。经常与人玩笑，家里很少会有压抑的气氛垂涎。 这么一打岔，蔡老根这才拿起刀下手开始切。 闲不住的蔡小虎又开始叽叽歪歪起来：“爹，我要那多大的花，你要切给我啊！” “再咧咧，我就给指甲块大小的！” 蔡小虎闻言顿时不敢再吱声，可眼睛一直盯着，生怕自己那块少了。 不过不管他再怎么盯着，也得排到最后去。 “这味道比之前那个蛋糕好，松软可口，加上奶油更是美味。”秦氏肯定道，“不过得花不少钱吧？” 蛋糕里面又是坚果又是葡萄干的，蛋糕之间还加了一层奶油和坚果，这些都是不便宜的玩意。 蔡小满不置可否，只道：“这东西只能在酒楼里当点心卖卖，等我回头给阿克力一家送去，若是他们觉得不错，又能多个销路。” “这东西这么好吃又漂亮，而且口感和平常的点心又不一样，肯定会被人喜欢的。”蔡小雪充满信心道。 “姐，以后我生日也能给我做一个吗？”蔡小虎狼吞虎咽，一下子就把自己那份给吃了。他虽然还很眼馋，可也知道剩下的不能再吃了，看着虽然剩下不少，可真的分起来一个人也就只能一小块。 蔡小满应道：“以后只要有生日和宴席，我都会做的。” “姐，你真是太棒了！”蔡小虎顿时欢呼起来。 蛋糕虽然美味，吃不惯的却也容易腻味，一块正好合适。剩下的都切下来，送给交好的邻居和蛮牛帮的小伙伴们。 蔡小满拿着蛋糕和煲汤，亲自送去顾家。 “我正好饿了。”顾怀瑾看到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书卷。 院试之后，想要过来拜访他的人也越多了。不仅仅是屡次落第的童生或是普通人，甚至还有秀才也过来讨教。顾怀瑾虽然没有像之前那般，时间都被这些人占据，可也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充实自己。 学问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若只满足现在的成绩，很快就会腹中空空，无东西教授。 蔡小满笑道：“那我来的正是时候，你尝尝我新做的蛋糕，看味道怎么样，会不会被大家喜欢。” 现在晚上顾怀瑾已经不会留人，只空出白天的时间让人登门。 沈卓几人考上秀才，就可以去府学上课，只有休息的时候才会过来讨教。 “你的手艺真是越发精湛了。”顾怀瑾看着精致的蛋糕不由感叹，虽然被切开，依然十分漂亮。尝一口，味道不愧其外貌。 “若是老头子在这里，他必定最为欢喜，他很是喜欢甜食。” 蔡小满好奇：“老头子？” “他是我的老师，是个非常有学问的人，不过也是个饕餮，最好美食。”顾怀瑾笑道，言语里透着怀念，“他若认识你，肯定很喜欢你。” 顾怀瑾很少说起以前的事，蔡小满知道那是他不可触及的痛也就从不曾问起，没有想到现在主动说起。 看来教导出沈卓一行人，让他更加释然，才会更加坦然面对过去。 “以后有机会，我让你带着这蛋糕去见他。” 顾怀瑾望向窗外，点了点头道：“希望会有这个机会吧。” 他不能再科考光耀门楣，可若他培养出几个举甚至进士，成为国之栋梁，老师应该也会欣慰了吧？ “阳城的外邦人好像越来越多了。”蔡小满道。 她因为要做糕点，所以很多材料都需要去西市购买，就比较明显察觉到不同，很多外来物也没有以前那么贵了。 苏娜也说她的蛋糕会非常有市场，这也就意味着外邦人很多，而且应该也开始渗入了本地，才会有不少人想要定制宴会用的蛋糕。 这些异邦人在融入当地的同时，也会展现自己的风俗习惯。阳城现在还不显，慢慢的也会被对方所影响，这也是历史的潮流。 顾怀瑾吃完糕点，抿了一口茶才开口道：“我朝从不曾禁海运，可之前海匪太多，出海太过风险，所以海外来往船只比较少。可之前有海匪竟然攻到陆地，残害我大佑子民，我朝不再忍耐，直接派兵攻打，使得海匪势力瓦解大半，这使得来往船只越来越多。” “原来如此。”蔡小满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互通有无。” 闭关锁国的后果，蔡小满最清楚不过。而且放开海禁，还能谋取暴利。只要控制得当，利大于弊。 他的舅舅们又出海了，上次出海就赚得钵满盆满，这次更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若是顺利一下跻身富豪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风险也是非常大的，谁要饿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安全回来。原本想让两个表哥成家之后再走，好歹留个后。可他们执拗着离开，让两个舅母伤透了心。 两个舅母直接让伺候他们的丫鬟们开了脸，虽然现在来不及明媒正娶，可好歹留个根。 哪晓得两个表哥就是不依，一个丫鬟都没睡，可怕他们的娘担心，就装着已经睡过了。等离开之后，两个舅母才知道根本没有这事，气得两个舅母想要把两个丫鬟都给卖了。 可他们毕竟是良善之家，这两个丫鬟也是从小就在高家长大，虽是奴仆可也比亲生闺女差不了多少，这么卖了实在不妥。而且又不是她们的错，那两个孩子拧着，你能如何。 这事闹到高氏这里了，高氏连忙赶回娘家开解，省得她们做出会后悔的事来。回来的时候把自个孩子们都训了一遍，谁敢跟两个表哥一样，不管家里就跑出去，非抽死了不可。 “以后只会更多。”顾怀瑾道。他原本在京中时，就听到朝廷上有意于此，看中了这一块利益。 蔡小满喜闻乐见，以后就能看到更多的外来物了。 这里的食材虽然还算丰富，可还是有很多东西还没有被引进来。若以后与外邦来往多了，应该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东西。 至于国家利益和安危什么的，就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可操心的了。 天色已晚，蔡小满说了几句话便是离开了。刚回到家，就在门口听到嘤嘤嘤的哭泣声，原本喜气的气氛都被这哭声弄没了。 蔡小满诧异，这是谁在哭啊？ ☆、第 73 章 蔡小满皱了皱眉，心底有些不高兴，今天可是他老爹的生日，谁这么不识相大晚上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带着疑惑走进屋子里，就看到了在哭泣的人。 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蔡小莲——蔡大福的大闺女。 蔡大福有三个孩子，前头两个都是闺女，大闺女叫蔡小莲，二闺女叫做蔡招娣，小儿子蔡强则是之前经常被蔡小满套麻袋的小恶霸。 她来这里做什么？还哭成这个样子，不会过来碰瓷的吧？ 蔡小莲倒是没有像蔡强那般总想找他们的茬，不过平常见面都当做不认识的那种，并没有太多的交往。今天是怎么回事，竟是会跑到他们家里哭？ 蔡小满没急着出声，而是默默的走进去，看她在说些什么。 “大伯，我也是没法子了，才过来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吧，我若真的嫁了过去，这辈子就完了。”蔡小莲的眼泪一颗颗落下，好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 若是普通人早就鼻涕眼泪满脸，可蔡小莲只是眼眶红红的落泪，原本小脸就长得不错，如此看来楚楚可怜，令人颇为怜惜。 要说两个蔡家有什么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样貌都颇为出众。主要皮肤都比较白皙，一白遮三丑，模样也就差不到哪里去。只是蔡小莲和蔡招娣更为纤细瘦小，而蔡小满家这边，就算是最瘦的蔡小雪在他们面前都属于珠圆玉润。蔡小满则是肉嘟嘟的属于可爱类型。 一家子走出去，虽然不是那绝美的美人，却也都是条儿顺、盘儿靓的。 蔡家长得最不好的是蔡强，胖得痴肥。因为性子不好，小小年纪就显得油腻不讨喜，没有胖子的亲和力。 长得最好的就是这个蔡小莲，她是南街道有名的美人。唇红齿白、皮肤白皙，走起路来一摇一曳，如那弱柳一般。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微微一笑让人心里都酥了。虽说家风不佳，可提亲之人络绎不绝。 女性长辈其实都瞧不惯，可架不住家里的小子要死要活。不过那些男人再有念想也没用，那么多提亲的人都被打了回去。蔡小莲如今已经快十七岁岁，也还没有订下人家。 李老婆子瞧不上普通人家出身的小子们，觉得蔡小莲长得这般好，嫁给平头百姓那就是浪费，嫁进大户人家也是使得的。 所以这家人眼光一直很高，愣是把这婚事一直拖到了现在。依照阳城的习惯，蔡小莲都已经步入剩女行列了。只不过她不愁嫁，其他人也就想要看看她最后会嫁给什么人家，却不会嘲讽她嫁不出去。 没有想到今天过来竟是为了婚嫁之事，还哭成这个样子。 高氏脸色很不好看，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哪里晓得会出这么一茬子事，就知道老宅那边的人就是晦！ “婚嫁之事向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先不说我们两家已经分家，里头还那么多事，就算没有，我们这做大伯大伯母的，也没有权力插手你的婚事。你赶紧回吧，大晚上的别跑出来了，省得到时候你爹娘他们过来，还说我们拐带了你。” 高氏没好气道，虽然这个侄女没有正面与他们有过冲突，也没有像蔡强那混小子暗地老是想使坏，把他们当做仇人。可是高氏依然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孩，不仅仅因为她出自那边，也是因为她不是个安分的。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那些大店铺前走来晃去，那心思路人皆知。 身为一个女孩儿，如此太不庄重，真是太丢人了。 蔡小莲直接噗通的跪了下来：“大伯，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但凡我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麻烦您。求求您了，那个人都能当我爷爷了，最可怕的是我听说之前纳的几个小妾，全都不知道踪影，现在生死不知。大伯，我不想死啊，求求您救救我，我以后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您。” “怎么又跪上了，赶紧站起来。”高氏连忙上去把她扶起来，蔡小莲想要挣扎不起，可实在抵不过高氏的力气，又被按到的草墩子上。 蔡小莲只能嘤嘤嘤哭泣，没有其他办法。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本只是她奶奶的主意，她娘并不肯让她嫁过去。可是不知道她奶奶说了些什么，她爹娘竟然都同意了。 明明知道是火坑，还让她往里跳！ 蔡老根抽着没有放烟草的旱烟，目光望着火塘里的火苗，没有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蔡小满听到这些话，大致也猜到了什么。 虽然很同情眼前这个女孩，不管以前关系如何，若真是要被嫁给一个老头子，对方还有很多不好的传言，还只是一个妾室，这命运可以预见的凄惨了。 这里的妾室是分种类的，一种是在官府那入了文牒的，是正式的良妾。这种良妾只有官员才能纳，或者是四十未有子的男子，这倒不是为了尊重女性或者意味女性地位的提高，不过是特有阶级的福利罢了。 另一种妾室则是私下纳的，没有经过明路，是没有人身自由，如同奴隶一般，可以随意发卖的。一般来说，正经人家的女儿，但凡不是日子过不下去，稍微疼爱自己孩子的，都不会把自己的闺女送给人当这种妾室。这种妾室也是最为常见的，过明路的并不多。 蔡小满虽然不知道蔡小莲被嫁给谁，是哪一种妾室，但是看她这副模样，后者的概率会更大一些，否则不会你求到他们这里。 可同情归同情，让他们家出面帮忙，她还是不太愿意的。没啥用不说，他们家还要惹得一身骚。说她自私也好，冷血也罢，她确实不想家里的安宁被不相熟的人搅和了。 她凑近蔡小雪身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蔡小雪叹了口气，将事情原本道了出来，和蔡小满心底猜想的差不多。 李老婆子给蔡小莲找了个对象，那个男人跟李老婆子一般年纪，是府知事的老丈人。这老丈人仗着自己的女婿作威作福，还是个老不羞的。最喜欢年轻貌美女子，不知道纳了多少个妾室。 有些妾室纳回来，没多久就没了信，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这些都是谣传，因为那些妾室的家人也不曾报官，所以具体如何并不知。 可只要稍微打听的，都知道这个老头子有多不堪。仗势欺人，还是个淫——棍。 不过这些都是蔡小莲说的，他们对那人并不了解。大家都是平头百姓，除非有事落到自己身上，或是还说呢么大事发生，那些达官贵族的事他们都没有那么关心。 但是不管怎样，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被送去做妾，也着实太过分了。 有祖产在，那边的蔡家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至少比很多平头百姓要好。哪怕现在开始坐吃山空，可也不到把那么好的闺女就这么嫁出去。 依照蔡小莲的条件，嫁入小康之间做个正牌娘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不仅仅漂亮，也是个心灵手巧之人。虽然有些柔弱妩媚，却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嫁给一个知事的老丈人，这李老婆子真的是糊涂了。 “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人啊？”蔡小满不解道。 蔡小雪低声道：“听说这老丈人说是能把蔡大贵给救出来。” “蔡小莲的爹娘竟然会同意？”蔡小满诧异，蔡大福只怕希望这个兄弟永远别出来，以后家产还能分一些呢。现在竟然会这么好心，牺牲掉自己最漂亮的女儿？ 李老婆子虽然从前在家中说一不二，可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说话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使了。虽然地位依然不减，却也不敢一门子心思放在蔡大贵身上，对大儿子还是有所顾忌的。 “那人还说能在衙门里给蔡大福找个活，以后就能吃皇粮了。” 这话倒是说得过去了，这家人都是极度自私的，而且他们对女儿明显不如儿子那般看重。一直就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招来个金龟婿，所以才会纵容两个女儿在外头晃悠。 蔡小满笑了起来，不过是一个知事的老丈人，竟是这么大的口气。这家人平日精明得很，怎么在这种事上就犯浑了。 知事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是个大官，完全惹不起的人物。可事实上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而且这人还不过是个老丈人，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蔡小满知道官职等级，除了顾怀瑾那边偶尔会提起，还有就是曹家那边也听了几耳朵，所以也就知晓了。 “那家人疯了吧。”蔡小满觉得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解释。 “那老头子家里本就是个有钱的，而且上头没有正头娘子。” 蔡小满更是无语了：“他们不会还打着让蔡小莲先为妾，后升为妻的算盘吧？” 妾不可以扶正，这是明文规定的。虽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是没有人打破了这个规定。可是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蔡小莲有这个本事？ “谁知道呢，反正也就是这么一说，具体咋样，我们也不知道。” 李老婆子最近急着给蔡小莲找婆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家也不觉得是个什么事。毕竟蔡小莲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要急了。 若是再定不下来，过了十八那行情可就不好了。定亲之后一般来说还要等个一年才正式成婚，若再拖延就年纪大了，嫁过去也会被人瞧不起的。 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找了这么个人家。更没有想到，蔡小莲什么时候来不好，竟是挑了这么一天。 蔡小莲坐在草墩子上难过的哭着，眼泪一直落个不停，见蔡老根久久没有动静，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大伯，我求求您，帮帮我吧。不管如何，我也是蔡家的女儿，若是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妾，对整个蔡家的名声也不好啊。我若真的要被嫁过去，真的只能去死了。” 蔡小莲越说越伤心，她从小就长得漂亮，是这条街的一枝花。不知道多少个后生对她示好，希望能把她娶回家。甚至冒着和家里闹翻的风险，也要去跟她提亲。 即便不想要娶她，平日做些什么，她的容貌都会让她比普通人便利不少。比如去买个东西，对方若是男子，都会多给她一些。 她在家里头虽然不如小弟那般被宠爱，可也从来没有亏过她，还给她买漂亮的衣裳首饰。她这容貌能这么好，也是因为买了上号的脂膏保养的缘故，比普通女孩儿要精细讲究得多。 家里的重活也不用干，也是娇养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亏，没有想到竟然在婚事上栽了跟头。 她以为爹娘都是宠爱她的，可是没有想到不过是把她当做个物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卖个好价钱。 若真的嫁过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咬了咬牙，见高氏不再盯着她，就站起来身来，往一旁的柱子撞了过去。还好蔡小满一直盯着她，一见她不对连忙扑了上去，直接把她扑倒在地，让她动弹不得。 高氏见状更怒了：“我们家是欠了你们还是怎么的，你想死也别在我们这啊！” 若蔡小莲出了事，就更加说不清楚了。即便没有害了性命，就刚才那么一撞，脑袋磕个疤也是没法避免的。她有些恼怒方才怎么看她哭泣，一时心软就放了进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大伯，大伯娘，我也是没办法了啊。”蔡小莲哭得伤心极了，一抽一噎的，好不可怜。 “你没办法也逼我们啊，我们两家啥关系你还不知道？我们要去说，只会火上浇油，反而让你更快嫁过去。” 蔡小莲没回答，只是一直在哭，那嘤嘤嘤的声音，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你回去吧。”蔡老根放下手里的旱烟，开口道。 蔡小莲一脸绝望，便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你们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见死不救！我也是蔡家的女儿，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要怪只能怪你的爹娘和那老婆子，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高氏气得够呛，这话说得好像一切都是他们造成似的，就说这家人脸皮厚不能沾染，果然没有说错。 老的小的，都是这种德性。硬茬不敢去碰，就来找他们这种心善的。 原本心底也是同情的，愣是被这句话弄得恶心了。 “这事我会跟族里头说，我们蔡家的女儿，不兴给人当小妾的。”蔡老根又开口道，神色依然淡淡。 蔡小莲顿时眼睛一亮，连忙在地上磕头：“谢谢大伯，谢谢大伯，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报答就不用了，以后别再登门就行。” 蔡小莲又笑又哭的离开了，没有了那哭哭啼啼的声音，家里头顿时舒坦了不少。 “老头子，这事你真的要管啊？”高氏问道。 不是她狠心，那家人的事他们躲都来不及，这要是插手，这段日子的平静怕又是没有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门亲事糟糕至极，可对于那几个没良心的来说，那可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之前他们还做美梦，希望跟戏文里唱的那样，有富贵人家看上蔡小莲的美貌，然后娶回家中。 如今发现不过梦一场，想要嫁给富贵公子，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蔡小莲是长得漂亮，可也不过是个小家碧玉罢了，还不至于到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步。 现在蔡小莲年纪不小了，这般年纪没有定亲的，除了她就是那些长相实在太抱歉，家里又不咋样的姑娘，整条街都没有几个。所以他们也开始急了，看到这么一个机会，可不得巴着。 虽说为妾有时候性命都堪忧，生下的孩子都不能叫自己娘亲。可也有那风光的小妾，这条街里就有一户人家，把自己的闺女嫁给富贵人家做妾，以前吃个饱饭都难，如今大宅子住着，每天大鱼大肉的，不知道过得多惬意。 这世道笑贫不笑娼，虽然不少人暗地嘲笑他们卖女儿，可也会被很多人羡慕。 “事关我们整个蔡家的名声，不能不管。”蔡老根心底也很烦闷，拿出珍藏已久的烟草，点燃开始抽了起来。 “咱们小虎以后是要科考的人，家里若闹出这种事，对他也不好。” 不管他们多不情愿和那家人牵扯上关系，可这也是没法避免的事。 这是典型的卖女求荣，传了出去，是整个蔡家都颜面无光，他们也落不得好。尤其夫子说蔡小虎还是很有读书的天分，若是好好督促，兴许能出人头地。 他们原本就抱有希望，现在又听这么一说，心底更是期待起来，再加上顾怀瑾辅导很有一套，更让他们看到了曙光。 读书人的名声非常的重要，可不能毁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上。 “真是杀千刀的，那家人就不能消停一阵吗！”高氏气恼不已。 蔡老根叹道：“不管如何，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啊。” 为妾的不少人虽然活得风光，可也有更多的人下场凄惨。 “爹，我觉得这事咱们还是查一查比较好，咱们都是听她说的，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一直没吭气的秦氏开口道。 高氏也恍然大悟：“对对对，这事咱们也得弄清楚了，可不能被牵着鼻子走了。那家人心眼一个赛一个多，这蔡小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又是给咱们挖坑。” 蔡老根两口子都是没啥心眼的人，做事直来直去，生下的几个孩子也是这般，所以从前没少吃过暗亏。要说直接打架，那家人肯定不如他们，可奈何手段太多。 蔡小虎嘟囔道：“什么日子来不好，非要选今天！成心给我们添堵呢。” “就是！那家真是没一个省心的。”高氏想起这个就气恼，“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自个不好了，也让咱们不痛快。” 蔡小雪无奈笑道：“娘，他们哪里会记得今天是爹的生辰哦。” 大家顿时静默了，这话说得最有理。 “爹，明天我就让瘦猴去查查啥状况，之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蔡小满道，婚姻是大事，依照蔡小莲这般说法，只怕家里头已经定下了，才会跑过来求助。 这么大的事，一般来说早就穿得沸沸扬扬，可他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虽然没有刻意关注过那家人，可从不缺人给他们传递消息。 高氏也一直防着他们，就怕又偷偷算计个什么事。所以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不知晓，本身就有些奇怪。 第二天，瘦猴很快就探清楚了消息，和蔡小莲说的差不多，只是更为详细，这姑娘倒是没有使心眼。 “那老爷子是个有钱有势力的，开了几家赌坊，赚的都是那黑心钱。” 蔡小满闻言，顿时皱起眉头，一般开赌坊的人，那都不是善茬，还有做官的女婿，那势力更是不一般。 “那家人怎么就跟这人搭上关系了？”蔡小满不解。虽然都是阳城的人，可彼此距离还是很远的，而且还是不同世界的人。 “媒婆啊，他只需要跟媒婆说他想纳个妾，就会有人把这消息传出去，然后会有人把自个的闺女送上来。”瘦猴解释道。这老头子就喜欢干净人家的闺女，也不去要强抢，就有人给他张罗。 “这老头子虽然有些为老不尊，不过对宠爱的小妾还是很不错的。只要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蔡小满心中了然，又疑惑道：“那若是不受宠了呢？我听我那堂姐说，很多妾室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她说估计都被打死了。” “确实有被打死的，不过那是因为偷了人。”瘦猴道，“大部分都是送人了，他的小妾都是貌美的，如此还能笼络人心。” ☆、第 74 章 蔡小满闻言，心底适应不良。 一个人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不知道未来如何，完全不由自己的意志而有任何改变，人生完全被别人操控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一家子是怎么想的，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竟然会把自己孩子送去给这种人做妾室。她不信他们没有调查过，只怕被眼前利益给寻熏了眼，对女儿感情也十分凉薄，所以才会这般。 “这家人可真是……好歹是自己的亲骨肉啊。”蔡小满忍不住道，心底虽然还是不喜蔡小莲，可还是同情她的遭遇。 幸好她没有出身在那种家庭，否则的话这辈子怕是都不好过。这里又不像上一辈子，可以拿着证件直接远走高飞。 这里交通不便，出行非常不易。别说女子，就是男子，在路途中也很容易出事。 而且户籍管理非常严格，不管去哪里都需要路引，想要租住买卖房子，都需要各种证明才行。这里的邻里关系比后世更加紧密，隔壁人家不知道住着谁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发生。 每户人家门口都会在门口写上这屋子里居住的人的姓名，甚至连饲养的牲畜头数都要协商。如果家中有人亡故，就须要将名字抹去，如果有新的孩童降生，则需要加上去。若是不按规矩办事，是会被罚的。 山林倒是多，可那里猛兽毒物多不说，还藏着土匪。安全的山头又是有主的，若是被发现了，被打死对方都不用负责任的。 瘦猴耸了耸肩：“这世间卖儿卖女的从来不少见，他们这都算好的了。只怕他们还觉得是给自己闺女找了个好去处，可以去享受荣华富贵了。” 这一点瘦猴还真的没有猜错，那家人还真是这般觉得的。他们日子虽然过得还算不错，可到底是平头百姓，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也得计算半天。 哪里像那老头子家里，住的地方那叫个富丽堂皇，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里头的丫鬟奴仆，都比他们穿得光鲜亮丽，出手也十分阔绰，在他们面前自个都跟土包子一样。奴仆都如此，嫁过去当小妾也算是半个主子，那日子过得不是更美？ 虽说有风险，可只要不是那刻薄之家，很多时候是能安安稳稳的在府里度过一辈子。 妾室地位远不如正室，正室大多对妾室并不会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消遣的玩意罢了，只要不过分双方都相安无事。若是能诞下孩子，有的觉得对于自己的孩子也是个助力，这世间兄弟帮衬是非常重要的。 正室和妾室相处融洽的例子还是不少，虽说也有不少极端例子，可世人皆有侥幸心理，总觉得自个不会遇到那种倒霉事。 虽然有不少人是被家人逼着，可也有不少女孩子，自己也是愿意的。虽说做妾也得伺候人，可嫁给普通老百姓也得做很多活，不比伺候人轻省到哪里去，还吃穿不好。 如此一想，蔡小满觉得蔡小莲至少这一点可取。好歹眼皮子没有那么浅，只看到荣华富贵，没有看到后面的暗潮汹涌。 蔡小满没有隐藏自己这个想法，瘦猴听了撇了撇嘴：“得了吧，如果不是那老头子实在是太老了，那蔡小莲怕也是会开心的同意的。” “为什么会这么说？”蔡小满好奇，瘦猴并不是那刻薄之人，如此评价肯定有他的道理。 瘦猴面露鄙夷：“明明对人没意思，却喜欢钓着人，借此不知道收了多少男人的好处。 ” “还有这种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蔡小满诧异。 “她做得没有那般明显，而且被骗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像昨晚上去你们家那样，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在家里如何被薄待，就会有人怜惜，把她想要的送给她了，还不会外传。” 蔡小满不知为何，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瘦猴还将好几个事例说道出来，蔡小莲能穿戴这么好，一半也是自己的功劳。她知道怎么让男人怜惜，然后给自己带来好处，还不容易被发现。 那些男人甘之若饴，被骗也心甘情愿。 “她一心就是想要嫁给富贵人家里去，可又喜欢男人们给她献殷勤，背地里不知道收了多少男人的好处。” 蔡小莲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外头晃悠。不过她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所以蔡小满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虽然不喜欢那家人，也不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别人。 可听到瘦猴这么一说，顿时难以起好感。 瘦猴搜集信息的能力她是很信服的，他并不是听一个人说，就觉得是真的，而是多方面的信息采集、归纳和总结才得来的结论，猜测与真相八九不离十。 “若是她真的嫁过去，富贵这一块倒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蔡小满摇头叹道。心底却想着，如果他们家插手，以后她没找到自己心仪有钱又年轻的公子哥，而是嫁入普通人家，或者更差一点的，估摸还会反过来责怪他们当初多管闲事。 这种人从不曾少见，总觉得错的是别人，不会自省。她的父母奶奶从小把她欺压惯了，她不敢反抗，也不敢怨念，就会把怒气放到他们这种外人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她心眼可多着呢，要是真嫁过去，兴许还真能混出个名堂。”瘦猴道，“有一次竟是还扑到一个公子哥的马车前，为此还受了点伤。不过那公子哥压根就没下过马车，全都是奴仆善后，没让她的计谋得逞。” 蔡小满目瞪口呆，这姑娘很拼啊。 “会不会是你弄错啊，她可能是真的不小心。” 马车虽然没有汽车快，可还是很容易受伤，死于马蹄之下的。这碰瓷也不是人人能做的，她不至于为了要嫁给有钱公子，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啊。 可是想到昨天她想要撞柱子，顿时又觉得好像不是没有可能。 昨天若是她晚一步，不死也破相，对自己非常狠啊。 “在那之前她一直打听那个公子的状况，那公子是个良善的，每天那个点都会出现在酒楼，马车也会放慢速度。她在那守了好几天，这才动手的。”瘦猴啧啧道，“虽然没成功，却也拿了不少好处，不算亏。” “她还挺厉害的。”蔡小满忍不住感叹道。 “可不是吗，这次怕也是急了，这才让你们这么反感。依照以前的手段，肯定会让你们心甘情愿的想要帮忙。” 蔡小满却不这么认为，只是她习惯这种手法，他们家的人不吃罢了。 他们又不想泡她。 “你到底是怎么打听的这些消息，竟是好像一直跟在她身边看着一样。”蔡小满虽然早就知道他的本事，可如此清晰来龙去脉，还是被惊讶到了。 瘦猴得意的挑着下巴：“我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不亏百晓生之名？” 蔡小满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这能力必须的肯定啊。 “不管如何，这事我家怕是也得管。”蔡小满想到这个就郁闷。 宗族力量有时候很强大，可以抵御外敌，比如曹家就是典型的。他们蔡家虽然不如曹家，可在这条街上，也算是立起来了。他们家不被欺负，除了自身武力值高以外，也是因为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也都在。 可家族里出现这种乱七八糟的人，关系还这么近，也是够糟心的。 瘦猴一脸同情的看着蔡小满：“你们可得想周全了，这可是相当于掐了他们的财路。以前就那般难缠，以后只会更甚。” 蔡小满想到这个就头疼，这种事真是管不管都落不得好。 她回到家将瘦猴调查到的情况一一告知给父母，高氏顿时眉头皱得厉害：“这么个人，以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管帮不帮，以后都是落不得好的。” “爹，娘，我也觉得这事得好好琢磨才成。”秦氏也开口道，“只怕她也不是那么不想要嫁过去，不过是想为自个多谋点利的。” 秦氏平日混的都是小媳妇圈子，这种圈子对那些有狐狸精潜质的女子最为敏感。高氏虽然好八卦，消息灵通，可有些信息还是不清楚的。 秦氏混的小圈子里，早就看蔡小莲不顺眼了。明明是个大姑娘家，却妖妖娆娆的，跟男人说话也不知道避嫌，瞧着就不像正经姑娘。 嘴里叫别人大哥大哥的，好像一个无知的少女一般，可心里打什么主意她们可清楚得很。 蔡小莲不仅仅忽悠那些未成婚的，成婚的也没少被她使唤过。偏偏人家一副清清白白，我们都是一个巷子长大，只把他当哥，你怎么想得这么龌龊的模样，好像自己有多八婆，心眼多小一般。 偏偏男人就吃这套，不仅没觉得有何，还觉得自个醋劲太大，想得太多。 秦氏交好的一个媳妇子最为讨厌蔡小莲，正是因为这姑娘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避嫌，使唤起她丈夫比她还溜，着实把她给气死。 偏偏你还没法说些什么，因为瞧着都是男人自己犯贱主动的，蔡小莲还一直推辞，不愿意。你根本抓不住她的把柄，没法说道什么。 蔡小莲模样好，平日见到人都笑眯眯的和人打招呼，瞧着特别的亲近。不仅嘴甜，有时候还送点小礼什么的，很会做人。虽然不少人瞧她不顺眼，可更多的人都觉得这么个好姑娘生在那样的人家，真是太可怜了。 秦氏对这个姑娘很不喜欢，也觉得她心机深，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猜想。 大家闻言，顿时沉默了。 经过一天的沉淀，梳理前后关系，这种猜测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家人最是小气，不可能出多少嫁妆，而且又是妾室，只怕不仅没有嫁妆，还会把聘礼都给扣下来。那种大户人家，身无分文的进去，那日子可想而知。 没有银子打点，非常难以生存。 当初李老婆子的亲生闺女就是这么嫁出去的，不仅没有嫁妆，聘礼都给扣下了。而且嫁得非常远，自从嫁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什么状况都不晓得。 从前高氏很瞧不惯那个小姑子，成天把自己当做娇小姐似的，尽是会躲懒，还喜欢使唤人。每次看他们好像看奴仆一般，合该他们一家子伺候她似的。 可当得知她被嫁给个土地主家的傻子时，也忍不住唏嘘。听说那傻子不仅傻，还是个霸刀喜欢打人的，所以没正经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去，而且这傻儿子不漂亮的还不喜欢。 她家蔡小满发现是个傻子之后，那家人各种诋毁和贬低。高氏不由想到，既然他们如此清楚傻子多么的不好，为何还把自己闺女嫁过去？ 从前李老婆子对待自个闺女还是很不错的，就跟对待蔡小莲一样，养得白白净净的，从小不用干什么活。 如此对比，着实令人心寒。 当初小姑子也是死活不愿意嫁，不过最后还是抵不过，只能含泪嫁过去。蔡小莲怕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直接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虽说也很同情这个女孩的遭遇，可到底那也是别人家的事了，他们又不是那官老爷，什么事都要插手。 可话是这么说，谁让他们都姓蔡。 “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高氏见蔡老根只在那抽旱烟，不由急了起来。 “不管她咋想的，这事若真成了，咱们家都不得好。”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心底更是憋闷。 “那该咋管？总不能咱们直接上门去反对这门亲事吧？”高氏气恼道。 有时候她真不想管什么名声，有时候真是生生被拖累，可又舍不得它带来的好处。 蔡老根将旱烟放下，道：“咱们家不出面，让族里人去操这个心。” 听到这话，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就怕他爹为了整个蔡家，又去多管闲事。到时候只怕事情没解决，自个也落不得好。 “族里人能管得住吗？”蔡小雪怀疑道。 肯定管不住。 大家心底都很明白这一点，否则他们两家这些年也不会闹得这么凶。不过族里边出面，好歹也能干涉一二。 “我咋觉得这事这么蹊跷呢，明明知道咱们家管不了，管了反而更麻烦，干嘛来咱们家叽叽歪歪啊？”蔡大江不解道。 高氏也对此很是不解：“可不是吗，她直接去族里不更好？几个族老距离他们家还比咱们家近呢。让咱们管，也就是找族里，这不是绕了个大弯子，若是被家里人知道了，反而更加麻烦。” “还专门挑了爹的生辰，真是会给人添堵。”蔡小雪愤愤道。 蔡小满想到什么，道：“如今咱们跟族里人说了，即便不出面，到后来也知道是咱们插手他们家婚事。那会不会以后我们家的婚事，他们觉得不好，也可以这般？” 这一句话如同炸弹将整个屋子都炸开了，高氏直接蹦了起来，猛的拍打自己的大腿：“肯定是这样！我就说他们安生这么久，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是想要闹这么一出啊！” 他们一听给一个老头子做妾，就觉得这是卖女儿。因为他们家疼孩子，所以才不想孩子遭这个罪。 可有些人可把这种机会当做难得的好事，而且那人虽然是个老头子，可有钱有势哪里会愁没有好看的小姑娘愿意嫁过来。很多丫鬟们可都比平常人家的闺女好看呢，你想要嫁给人家当妾，人家还指不定想不想要，那些人也是挑嘴的。 他们惯于用自己的思维模式去想，却忘了另一种可能。 不管最后成不成，他们真要插手了，以后可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尤其李老婆子是奶奶，插手孙女孙子的婚事，可比大伯要名正言顺得多。即便不能做决定，想要影响你折腾你，还是可以的。 他们从前就是经常着这样的道，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根据自己的是非观去做事，结果，上套了。 虽说也不至于如何，可也足够恶心很久。 “这家人也太坏了吧！”蔡小雪想到自己的婚事被那家人插手，心底就开始生寒。 她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不出意外，这两年就要定下来了。若是被那家人插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可就是耽误一辈子了。 订婚必须要趁早，否则的话好男儿好女儿都会被人挑走了，剩下的多半是这里那里有些问题的，才会没人要的。 蔡大江瓮声瓮气道：“爹，咱们可不能着了这道啊！” 当初他的婚事就差点被耽搁了，那家人暗中没少使用手段。不过他是男人，晚一点倒是还好，女孩子可是耽搁不起的。 “这事咱们不管了！”高氏恼怒道，“这心思也忒狠毒了。” 蔡老根又开始抽起了自己的旱烟，并未言语。 “可都求到咱们这里来了，若是咱们不管，没啥事还好，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家依然落不得好啊。”秦氏愁道，“而且这姑娘是个有心机的，心眼还小，若是得了宠，会不会接着那老头子的势力为难我们？那可是开赌场的，黑白两道可都是有人的啊！” 这种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之前就听过有个姑娘，死了爹娘之后，在家里哥嫂被虐待，后来还被卖到了大户人家。没有想到后来咸鱼翻身，成了那家主子受宠的小妾。她回头将自己哥嫂狠狠整治了一番，报了从前的仇。 “有人就有人，我们还怕了不成！”蔡大江拍拍自己强壮的胸脯。 高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咱们就是普通百姓，平时在这条街里还能横一横，遇到那种人咱们根本敌不过。” 这话虽说有些怂，却也是事实。 他们正经人家，哪里敌得过靠捣乱为生的地痞流氓。 “那该咋办啊？”蔡大江急得直挠头。 蔡小满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让大家如此大的反应，她也就是瞎猜而已。 “兴许是我想多了，蔡小莲根本没有像这么多也不一定。” 可大家都觉得这个猜测很有道理，否则这事就说不过去。那丫头连马车都敢去碰瓷，怎么可能慌不择路跑他们家求助了。心底肯定有什么阴谋，兴许就是跟家里人串通好的，故意下的套呢。 否则怎么大晚上可以出来，来到他们家之后那边也没啥动静。 “这事我得好好想想，你们对外啥都别说。”蔡老根久久才开口道。 大家全都应了，这事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可也着实膈应人的。从前吃亏太多了，让他们不得不谨慎。 蔡小满心情不好，就会表现在脸上，没有任何遮掩。 “家里头的事还没有解决？”顾怀瑾问道，之前蔡小满已经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蔡小满将他们的猜测道出，“现在我们还没想好该咋办，我们家的人都是直肠子。遇到这种绕弯子的事，就一脸懵逼了，从前经常吃这种亏。” “你说那老头子姓秦？” “对，是东城区朝阳街的秦家人，据说在那片还算有些名气。” 顾怀瑾微微一笑：“倒是巧了。” “什么意思？”蔡小满不解，“你认识？” 顾怀瑾跟那个人怎么看也不像能扯上关系的啊。 “若他有个孙子叫做秦由，那应该就是我认识的了。”顾怀瑾解释道：“秦由也想投我门下，他的文章我看过，风格大胆犀利，所以记忆尤深。” 顾怀瑾现在算是一战成名，找他的人非常多，如此凑巧也不算太意外。 秦家虽说有了个做官的女婿，可更希望自己的子孙走上这条道。买官虽然也可以，到底并非正途，风险大，而且会被人瞧不起，想要混迹官场并不易。 还是科考上去，才是正统。所以聪慧的子孙都被送去学堂，希望能够光耀门楣。 “真的？那……”蔡小满顿住了，这种事麻烦人总觉得不妥，而且要让他做什么？总不能让他要写那秦由，你想拜师就去让你爷爷别纳妾吧，这听起来都觉得荒唐得很。 顾怀瑾看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五官像个包子一样挤成一团，忍不住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事交给我，我会处理妥当的。” ☆、第 75 章 蔡小满直接愣住了，她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捏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眨巴眼一脸呆滞。 “咳。”顾怀瑾回过神来，将手收回，头转一边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们关系再好，也不是父兄，方才举动着实轻薄，被视为登徒子也不为过。 方才不知道怎么了，看那肉嘟嘟的小脸好像手感不错，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上去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蔡小满莞尔一笑，捏了捏自己的包子脸，没心没肺道：“我的脸手感确实不错。” “方才……抱歉。”顾怀瑾羞赧道。 蔡小满不在意的摆摆手，无视这一幕，继续方才话题：“你打算怎么做？不会影响到你吧？” 这种事毕竟是私事，而且还是秦由爷爷的私事，顾怀瑾若是插手，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些。顾怀瑾现在不过才刚刚有些名气，若是因为她的事惹得名声受损，那就非常不值得了。 她很清楚，现在顾怀瑾已经不是单纯看中靠这个赚钱，更多的是想要做些什么。他无法科考，便是把这种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成为一代名师，培育出更多栋梁之才，一样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 为了这种芝麻绿豆的事，还跟他没关系的事有损名声，她会愧疚死了。 说到正事，顾怀瑾很快回过神来，将心底的窘迫压下，道：“你无需担忧，这件事交给我便好。” “还是算了吧，这是我们家的事，我们可以处理的。”蔡小满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我们家跟他们家对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我们家才不是那会被牵着鼻子走的，想要设计我们，还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话并不作假，他们纠结还是因为念及身上那点血脉关系，都是街坊邻居的，也不想把事做绝了。倒不是珍惜这门亲戚，不过是不想给世人说嘴。 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会有人觉得他们也有问题。 在不侵害自己权益，或者利大于弊的情况下，他们费点心思去管管闲事还是愿意的。可若反过来，那就没必要委屈自己。 虽然处理这种繁杂的关系令人厌烦，可也比把无关的牵扯进来，还沾惹麻烦的好。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顾怀瑾脸色沉了下去，显得十分不高兴。 “当然不是，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顾怀瑾冷哼：“瞧，还是看不起我啊。” “哎呀，你怎么说不通啊！”蔡小满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的丸子头都要被抓乱了。”顾怀瑾阻止她的动作，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又不是傻的。不会急哄哄把秦由找过来，告诉他你想要得到我的辅导，就让你爷爷不要纳妾。”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这样。”蔡小满喃喃道，虽然她有一刹那是这么想的，可很快又回过神，顾怀瑾又不是她，不会这么简单粗暴的行事。 “可是雁过留痕，你只要去做了，肯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对你名声不好。” 顾怀瑾道：“我为何会在意名声？” “因为能带来好处，而不是麻烦。”蔡小满想都没想开口道，说完就觉得自己太功利化，不由吐了吐舌头。 不过她确实这么认为的，只不过有些人是在护外在的实际好处，有的人在意的是精神上的愉悦感。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笼统的‘好处’。 “虽然听着让人不痛快，可本质确实如此。”顾怀瑾笑道，“得了好处就是为了拿来‘用’的啊，若是为了名声，忘了原本目的，那岂不是为其所累了。” 蔡小满顿时明白他的意思：“道理我懂，可这毕竟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找你吐吐槽而已。” “我们不是兄弟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况且于我并不费力，于你们却要费一番周折。”顾怀瑾乜斜着眼，“还是，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到互相帮衬的地步？不过是一起做做生意，吃吃喝喝即可？” “当然不是！”蔡小满连忙否定，也不再扭捏，直接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麻烦你，这件事就交给你啦！务必办得妥妥当当的，别让那家人有那么一丝机会打扰我们的安宁。” 蔡小满背着手、微微抬高下巴，摆出一副领导架子。 “保证完成任务！” 不得不说顾怀瑾非常靠谱，没过几日就传来了消息。 蔡小莲不用再发愁要嫁过去给一个老头子当妾室了，因为对方改了主意，并不打算纳她，而是重金赎回了一个烟花女子。那女子从小被卖入烟花之地，卖身多年不仅漂亮，还擅长琴棋书画，各种讨好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又是个清倌，非常得老爷子喜欢。 有了这样一个美人，也就不把蔡小莲这种平常女子放在眼里了。 这老头子虽说颇为好色，却也不至于荒淫无道。年轻的时候还会放纵一些，如今年老了也知道节制。这边已经纳了一个美妾，在腻味之前一般不会纳入第二个，省得有损精气。 于是蔡小莲这边就彻底没戏了，原本这事没有正式定下，也就没有外传。只要大家不说，没人知道这么一出，这事可以就这么过去了。 偏偏那蔡大福夫妻也是傻的，他们已经做了好几天升官发财的美梦，没有想到临了临了竟然出这么一茬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美梦破碎，瞬间美好的未来全没了，如同天上掉到地下一般，如何会不恼火。 要知道，他们以为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所以这段时间可是花了不少钱。因为觉得自己以后就是官老爷官太太了，坐在家里就会有人送钱，原本就不是什么勤俭之人，如今更是有理由大吃大喝。 哪里晓得这种事还会有变故，他们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一个老头子都会突然不要了！ 不是应该像戏文里写的一样，这种老头子都是那强抢民女，恨不得赶紧把人掳回家里！怎么都说好了，还能不要了？ 于是他们把这怒火发泄到了媒婆身上，直接把那媒婆骂得狗血淋头。说那媒婆故意忽悠他们，就是为了骗取钱财。 秦老爷子虽好色，却也并没有胡作非为做出强抢民女之事。至多是看上了之后，用钱财等利诱，让对方亲自将看上的人送入门。觉得自己颇为君子，不是那粗俗鲁莽之辈。 所以他只要有这种意愿，就会让媒婆去寻找。蔡小莲在南街巷也是个有名的美人，而且李老婆子也找过媒婆，说道寻婿要求。虽说一堆的要求，可无外乎就是有钱有权，媒婆在这行这么多年，一听就知道对方心底到底想要找什么样的人家。 于是中间牵线搭桥，两边收费，价格都不低。 媒婆只管牵线，成不成都要收钱的，只不过若事不成就没有后续大红包罢了。所以蔡大福两口子觉得媒婆骗钱，其实一开始就没有这回事，是她在中间胡诌而已。否则怎么这么巧，那秦老爷子就又找到新欢了。 媒婆心底虽然也觉得太过凑巧，可这种事也不是没有。第二天婚嫁都能临时出岔子，这种不过是口头上答应的，会这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现在竟然被这般质疑，蔡大福两口子说的话还十分难听，顿时把她给惹怒了。 这媒婆并非官媒，而是那走街串巷的闲婆子。俗话说，宁可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媒婆。这种老婆子最是厉害，不仅把两口子骂得狗血淋头不说，还把这事张扬了出去。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那蔡小莲想要找个富贵人家，结果连给一个老头子当妾室，人家都嫌弃不要。”瘦猴啧啧道，没有想到不过几天功夫，这件事竟然会是这样的走向。 蔡小满简直无语，这里的媒婆虽然经常不厚道，嘴里谎话连篇，没几句实话。可在这种事上，不能说的还是不会说的，否则砸了招牌，以后就没人找了，等于断了自己的财路。 那家人请的媒婆虽然不是官媒，可也是颇为名气，手里捏着不少信息的。李老婆子找到她，也是知道这一点。她的嘴还算比较严实，即便对他们不在意，也得顾忌秦老爷子。 要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闹得这般难看。可想蔡大福两口子当时说话有多难听，生生把人给惹恼了。媒婆就靠一张嘴，哪里能说得过她的。 这便是罢了，当时还闹得太厉害，直接吵到了外头，众目睽睽亲口说出这件事，还让大家评评理。即便没有媒婆在外头散播，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件事了。 蔡小满简直被这两口子蠢哭了，想到之前他们一家子还担忧被这家人设计，就觉得自己未免太高估他们的智商。 “那李老婆子也不阻拦？”那老婆子幺蛾子最多，比她的儿子要更多心眼。 瘦猴耸了耸肩：“刚开始估计也想着把钱拿回来，也就没有出面也没有出声，等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没法控制了。” “那有没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蔡小满问道。 “没有。”瘦猴也知道这件事是顾怀瑾在插手，“小鱼儿的脑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办事是最靠谱的。现在谁都以为秦老爷子是另有新欢了，完全没有想过这里头有你们家或者小鱼儿什么事。” 如今大家越来越信赖顾怀瑾，觉得他十分靠谱，头脑也比普通人聪明，很懂得顾全大局。不像他们，虽然脑子都灵光，各有才能，可没有他那么周全。 燕子家的事，就是顾怀瑾出手解决的。 如今他们蛮牛帮的生意越来越就好了，蔡小满还把炒瓜子重新提了回来，由矮瓜哥哥负责炒的。虽然味道没有蔡小满的好，却也不差，没有失水准。 各种小东西加在一起，每个月每个人收入都还不错，至少是在外头干活的两三倍以上。 燕子家的人都过来帮忙，小妹妹虽然小还是帮忙做些简单的活，工钱虽然不多，可一日三餐却有了着落。一家子吃饭的事都不用愁，这一项大开支有了着落，她们每个月能存不少钱。 于是就领养了之前看好的孩子，燕子叔叔又想要从中作梗，将房子给占了。顾怀瑾出谋划策，教燕子如何行事，还帮她写状纸，直接告上公堂。 有个秀才作为后盾，这件事非常顺利，让那叔叔再不敢造次。 顾怀瑾因为这件事，还得了有仁有义的名声。 这般说来好似很简单，可当时情形于当事人来说倍是煎熬。毕竟这种官司于普通人家来说，不仅仅要面对官老爷，还要面对族人的质疑。将亲叔叔告上公堂，不管因为什么是，都会惹来诟病。 可顾怀瑾一一摆平，不仅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流言，还让人站在燕子家这一一边。 至此之后，大家越发觉得顾怀瑾做事非常靠谱，有他在不用愁。对他的崇拜程度和蔡小满旗鼓相当，正好一文一武。 “是啊，他确实厉害。”蔡小满也十分得意，为能拥有这样的哥们感到高兴。 瘦猴想起什么，道：“对了，那蔡小莲昨晚上还打算上吊呢。” “啊？她没事吧？”蔡小满虽然不喜那个人，可也不至于想要让人去死的地步。 遇到这种事，身为一个女子，确实伤害很大。 “没有，否则早就闹出来了。绳子刚套上脖子，就被发现了。” 蔡小满不由叹道：“她也是倒霉，生在这种人家。这些传闻如今传成这般，以后怕是难做人了。” 一个糟老头子都不愿意要的女人，连妾室都不够格，这种话传出去确实杀伤力很大。原本年纪就偏大，这般一来，婚姻之事只怕更加艰难。 不管谁娶了回去，大家一提起就变成了，哎呀，你就是娶了那个糟老头子都不愿意要的女子啊。 蔡小满虽然不这么想，可也能猜到大家会怎么议论。这事跟她或多或少有些关系，虽然不至于愧疚，可也忍不住唏嘘。 “噗嗤——”瘦猴直接笑了起来，“满姐，你真是太没心眼了，还好是小鱼儿帮你解决这些事，你若出马咋死的都不知道。” 蔡小满茫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幸灾乐祸的人确实不少，可昨天蔡小莲这么一上吊，风向又变了。我猜啊，今天估计就变成，蔡小莲命苦，一朵纯洁的娇花被迫生活在这种污浊之家。不知道多少男人会怜惜，希望能把她娶回家爱护。” 蔡小满原本并没有把瘦猴这句话当回事，没有想到还真的给他说中了。 她回到家里就听到高氏在那骂骂咧咧：“我就知道沾了这人家，就没一件好事！原本以为事情解决了吧，结果还是沾了一身的屎。” 高氏盛怒，蔡小满不敢去沾染着火气，去询问蔡小雪发生了什么事。 蔡小雪很是无奈道：“还不是那蔡小莲的事，如今大家都在传她是个贞烈女子，不愿意为妾，自甘堕落。不仅为此自尽，还冒险跟我们家求助。虽然我们家冷血无情，可老天开眼，救她于水火之中。只是愧对于父母，因为她闹出这么多事，于是以死明志。” 如今大家都赞那蔡小莲，反倒是把他们说成无情无义、冷血无情了。虽然这般说的人并不多，可到底让人不痛快。他们家招谁惹谁了，合该被人当做垫脚石往上爬啊。 “这女人还真是……”蔡小满不知道该如何说，怪不得之前被瘦猴耻笑呢，她的段位果然太低了。 事情刚出来的时候，蔡小雪还有点心疼蔡小莲，毕竟若是换成自己，真是觉得没法做人了，可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同情有多廉价。 如今这么一闹，大家的八卦重心已经有所转移。蔡小莲名声受损已经降低到最小化，甚至还惹来不少正义之士的怜惜。 如此自尊自爱的女子，就该被好好呵护。 一时间，去提亲的人不仅没有比以前减少，反而还多了起来。 这件事并没有给蔡小满一家带来太大的影响，毕竟大家伙都知道两家的关系，找他们寻帮忙，根本无济于事，甚至还会帮倒忙。 最关键的是，他们家也不是别人想踩就踩的。蔡小莲会宣扬，他们也不差，更何况还有个瘦猴。 蔡老根当初也去找过你族老们，而且蔡小莲去找他们却不去找族老，本就是令人奇怪的事。蔡小满一家很快从流言蜚语中逃脱出来，没有谁不痛快因为这件事说他们的不是。 只不过觉得膈应得很，那家人真是完全沾染不得，总能闹出点什么事让你犯恶心。 “这真是神走向啊，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算计好的啊？”蔡小满现在除了鼓掌惊叹，不知道什么表情面对了。 蔡小莲家中闹出这么大的事以后，大家都以为她这次可能会从求婚者里找个条件还算不错的人家嫁过去。毕竟之前闹出这么多事，是该安安静静嫁人了。 求婚者里不乏家里头还算不错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殷实之家。 又或者其父母依然不甘心，还是把她嫁给那富贵人家做小妾。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脱离家中，去了一个富贵人家里做了丫鬟，这是令人最为想不到的。 下人也是分类型的，有的是那见不得光的奴仆，一生卖给了家主。也有那普通人家被雇佣进去伺候人的，一般这种都是比较难进的，因为工钱比外头做活都要高。 若是伺候好了，还有很高的打赏，还能攀上主家，又有自己的人身自由。 所以一般这种都非常难进，没有想到蔡小莲却是被挑选上了。这并非巧合或是能力，她能进去做丫鬟，是有人看上了她的忠贞以及家里的不幸，所以推荐过去的。 虽说这世间更喜欢女子顺服听话，可也有人欣赏这种烈性子。 “确有可能。”顾怀瑾道，“即便不是，也是那极其聪慧之人，知道如何借助外力走自己的路。” 蔡小满摇头自叹不如：“真是厉害啊。” “远不如你。”顾怀瑾肯定道。 “那是必须的！”蔡小满顿时笑了起来，骄傲的挺胸。 她的生意越发稳定下来，虽然拓展的速度并不快，可每个人都有稳定的收益。虽然并不算多，可还是能让小日子过得不错。对于她现在来说，这种情况正好合适。 至于以后，她现在还不着急，稳扎稳打最为重要。 “若她能靠自己的能力过活，那也不错，至少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蔡小满对于自力更生的职业女性，还是非常尊重的。 而且经过这么一出，那家人倒是平静了不少。蔡小莲去做丫鬟，将婚事放到一边，那家里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顾怀瑾道：“那就要看她进去是为何了。” “什么意思？” “傻丫头，你不会真的以为她进去就是为了挣钱养活自己吧？”顾怀瑾失笑。 “呃……难道不是？” 顾怀瑾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脸蛋，嗯，手感确实不错。 “君子动口不动手！”蔡小满想要把他的手掰走，顾怀瑾眼疾手快的把手收回。蔡小满的力气他最是清楚，真要拧起来，他还真比不过。 顾怀瑾虽然没有解释，蔡小满也明白了过来。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对方如何也跟她没关系，说出来不过是当做一个八卦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改正顾怀瑾这个不好的习惯，上次捏脸还把他捏习惯了。她可是蛮牛帮帮主，虽然脸蛋确实贼好捏，可也得遏制住那蠢蠢欲动的想法。 “我的脸是不能乱捏的。”蔡小满非常严肃道。 顾怀瑾摊手：“我没有乱捏啊，我有好好捏。” ☆、第 76 章 蔡老根生辰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可大家对蔡小满所制作的蛋糕都一致好评。蔡小满拿了一部分分给王秀秀一家，因为平时生意承蒙曹家照顾，给的也比较大份。 王秀秀一见就喜欢，曹婶儿更是吃了一口觉得口感松软，味道极好，长相也十分精致，又动了心思。第二天直接带回娘家，曹家人一见又喜欢上了。 二话不说，直接找你蔡小满定制，平时就是小糕点，用来招待客人，若是有什么宴席，则定制大糕点。曹家人性子豪爽，又信任蔡小满，并没有定制蛋糕的种类、模样等，只让蔡小满看着做，做成什么样他们都喜欢。 蔡小满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虽然不至于天天换种类，毕竟这里的条件有限，可也经常换着来，而且那些糕点越做越漂亮、精致，让曹家人非常喜欢。 对于蔡小满来说，正好可以尝试做出不同的种类，这里条件不比从前，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很多食材都需要自己通过原材料提炼而成，如此就比较费工夫。因此她的蛋糕比前世卖得要贵得多，一般人家根本吃不起。 蛋糕还分给了阿克力，更是得到他们的好评。说她制作的蛋糕，不比西罗国最好的糕点师差，甚至更胜一筹。第二天苏娜就带着阿克力过来，直接就定了一个大蛋糕，并且言明以后会继续合作。 西丰巷的外国人越来越多，不管是何目的，都会想法子和当地人交流。蛋糕是不少外国人当地的美食，以此送礼或者招待，是一件很体面的事。 有了阿克力父母的帮忙，蔡小满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又多了一个销售渠道，而且原料也解决了。阿克力的父亲来到大佑已经有些年头，消息灵通，人脉也比较广。很多外来的食材，只要找阿克力，就能拿到又好又便宜的，让蔡小满省了不少本钱。 而且还可以让他帮忙带话，让人从外头带来一些食材，比如制作巧克力的可可豆等等。现在虽然还没有被带过来，可至少消息传出去，兴许不久之后就会有回应。 “现在合作的那些酒楼，都对咱们的蛋糕很感兴趣，都准备与我们合作。”白面开心道。 年前送的蛋糕就埋下了伏笔，这次正式出炉，每一个蛋糕都非常精致，口感软绵香甜，作为饭后甜点以及下午茶点心，都是极美的。 “满姐出品，当然不成问题啦。”胖球想着那些蛋糕，就忍不住流口水。他最喜欢甜食了，那蛋糕真是太符合他的口味，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蔡小满看了他一眼，发觉一年过去，他又长胖了不少，不由皱起眉头。 “胖球，以后蛋糕你不能再吃了。” 胖球大惊失色：“满姐，为什么！我有掏钱的啊。” 平常他们做的东西，内部人士每天都能分一些，只是数额是有限的。毕竟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虽然大家现在都不计较，可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超过每个人的份额，想要吃就得自己买，价格只是成本价。 自从蛋糕出炉之后，他每天都会买几块蛋糕，偶尔还会花钱买一个十二寸的蛋糕过过瘾，那种精致的小蛋糕根本没有办法满足他。 “现在外头订蛋糕的人越来越多，还要给你做，都不够卖了。”白面没好气道。 制造的炉子并不大，每天可以制作的蛋糕有限，如今生意越来越好，过不了多久，兴许就得排队了。蔡小满还时不时抽出空给自己人做，又不挣什么钱，白面觉得这么下去不是法子。 “那我出跟外头一样的钱！”胖球连忙道，他也没有想着占便宜，只是真的非常喜欢吃蛋糕。从前吃了这么多点心，发现蛋糕才是他的真爱。每天都想念得紧，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躺在里头。 蔡小满摇头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再这么吃下去，非要胖死你不可。先不说不好看，太胖了对身体也不好。” 胖球从前也胖，可现在胖得有点夸张了，整个人真的跟球似的，肚子圆滚滚的都快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走起路来浑身的肉都在颤抖，整个人变得笨拙不少。 胖球是生生被宠出来的胖，他们一家子全都是瘦子，就他胖得不成样子。蔡小满之前就想着给大家做好吃的，看着大家吃得欢快，自己也开心，一时忘了注意胖球了，结果他们开始做生意之后，胖球自己也有钱了，吃得比从前更加厉害。每天香饼就要吃不少，这些都是高热量高脂肪的，就这么一年下来，整个人跟吹气球似的胖了起来。 以前还瞧着可爱，现在真的像发起来的面包，都快看不出五官了。 他们成天在一起，一直看着也就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胖了不少。蔡小满也是刚才反应过来，胖球每天吃的甜食实在太多了，而且并没有因为吃了甜食就耽误吃饭，她才反应过来他长胖了很多。这才意识到不能这么放纵下去，再胖下去对身体会造成极大的负担。 “我娘说了，胖是有福气，日子过得不好的，想胖都胖不起来呢。”胖球不以为然道，虽然他也发现最近好像胖了，手指肉呼呼的都不如从前灵活了，走几步就会喘，可他并不以为然。 大家伙经过蔡小满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胖球现在真的胖成球了。 “我就说你小子这阵子都走不动路了，啥时候竟然胖得这么厉害了。”铁锤上下打量他，也不由皱起眉头。 这里的人虽然对胖的危害并不是太了解，毕竟这里没有激素，大多数平民吃的都不是精粮，大鱼大肉也极少，不管老人小孩都是要干活的，所以想要胖还真是不容易。 除了觉得不好看，活动不方便，以及做衣裳费布之外，具体有什么不好还真不太晓得。不过大多数人也都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满姐说得对，你再胖下去真成猪了。”白面一脸嫌弃道，“我们蛮牛帮的人，不仅要能干会打架，模样也得好看，你再胖下去也太伤眼了。” 胖球听到这话，脸色才不好看起来。太胖生病啥的太遥远了，会存在侥幸心理，可不好看不配做蛮牛帮的人，这于他而言，可就是眼前最要紧的危机了。 从前矮瓜是他们几个长的最不好的，又瘦又小跟只小猴似的，穿得还破破烂烂的。可自打跟了顾怀瑾之后，不仅穿戴整齐，整个人也变得红润，不再那般瘦小不说，因为跟着读书，又被顾怀瑾影响，动作表情都学了几分，整个人带着一种书卷气。 整个人瞧着就很精神，让人看着就舒坦。 反观胖球，之前胖是可爱，现在过头了，就有点痴肥了，自然也就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里主流审美还是以瘦为主，虽说平民喜欢说胖是富贵，瞧着讨喜，可到底和帅气或者漂亮沾不上边。 “有，有这么糟糕吗？”胖球抬着胳膊转圈想要看自己。 “有。” 大家异口同声，让胖球脸色越发难看，艰难的吞咽口水。 “胖球必须开始减肥，少动嘴多动腿，咱们都得盯着。”蔡小满严肃道。 胖球顿时想哭了，这两个都是他最讨厌的啊！ “那我今天就不掏钱买蛋糕了。”他委委屈屈的开口。 白面冷笑：“以后你的份额都没有了，也不准拿钱出去买吃的。” 胖球如同被雷劈一般瞪大了眼：“啊！这怎么行。” “就这么办，你要是破戒了，以后有啥好吃的都不叫你了。”蔡小满道，减肥不是一蹴而就，先从限制零食开始。 “还有，每天早上你都跟着铁锤跑步，不用跑太多，就围着南三巷跑一圈就成。” 胖球简直觉得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今天是开大会的日子，每次他都可盼望了。因为蔡小满每次都会做好多好吃的，没有想到这次竟然闹这么一出。 可他敢怒不敢言，本就是软糯的性子，如今又被大家压着，更是不敢有半句怨言。 “那我今天还能吃大餐吗？”胖球弱弱开口。 大家顿时犹豫起来，说断就断，好像太残忍了点。尤其看他那双被挤成一条线的眼睛，透着闪亮的光芒，更是于心不忍。 蔡小满道：“可以吃，但是不能像以前一样没个节制，只能吃盘子里的。” 胖球的脸色这才好转起来，可到聚餐的时候才知道，高兴得太早了。好多好吃的都不能吃啊！人生简直都没有了乐趣。 蔡小满让胖球减肥的同时，也开始自省，她好像也不瘦啊。虽然好像不至于胖墩，而且肉很结实，可确实不瘦。若是上辈子，肯定要闹着减肥了。 虽说现在她年纪还小，可要是一直这么胖，定了型以后长大了可就难减了。 “怎么成天皱着眉头发愁？又遇到什么事了？”顾怀瑾用手指抹平她眉间的褶皱，自从被捏脸抗议无效之后，蔡小满已经放弃了挣扎。 捏就捏吧，谁让她脸长得好。 “你觉得……你觉得我胖吗？”蔡小满有些紧张的开口，没有全身镜，她其实也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是胖还是不胖。 自己觉得好像是有点胖，到处肉呼呼的，可问别人没人说她胖的。都说她这是福相，并不是胖。 虽然她赶着胖球减肥，可自己其实也很怕减肥。她自从体会到美食的美好，就根本舍不得这一口。虽然锅灶烟熏火燎，每次做完饭一身的味道。可她现在喜欢吃也喜欢做，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让她运动减肥还行，让她节食，只想说臣妾不要啊！ 可她确实吃的多，比普通成人饭量都要大，一天窝在后厨，零食糕点更是不断。若是全身只能一个地方能动，她肯定选择嘴。 顾怀瑾失笑，不管怎样都还是女孩子啊。平常再怎么大大咧咧的，还是会像普通女孩一样，关心自己的长相。蔡小满已经不是第一次担心自己的体重了，只有这种时候才反应，她原来是个女孩子。 “你是被胖球刺激了吗？” 今天胖球吃饭的时候那叫个苦哈哈，瞧着又可怜又可笑。 蔡小满点了点头，叹道：“我的食量好像越来越大了，我怕再这么吃下去，就是第二个胖球了。” “不用担心，你和他不一样。”顾怀瑾笑着摸着她的脑袋。 蔡小满没好气的把头歪到一边：“我的头发都要被你揉乱了，这可是我大嫂给我编的呢！” 她厨艺好，力气大，可别的就是废材。比如这梳头发就会扎马尾，平常都是蔡小雪给她编的。今天她起得早，蔡小雪还没有起来，就不好打扰，随便扎了个马尾完事。 秦氏看不过去，就帮她编了。秦氏梳头的手艺还不错，还给她弄了花样，让她很是稀罕。 顾怀瑾这才收回手：“你有这么大的力气，就得吃得多，虽不似别人那般苗条，却绝不会是胖。” “真的？” “我骗你干嘛？” 蔡小满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心底顿时舒了一口气。很好，不用减肥了！ “那你盯着我点，要是胖了你得提醒我。别等我已经胖得不行了才说，到时候减肥就可痛苦了。” 这里没有全身镜没有称衣服又是宽宽大大的，真的不知不觉胖了都不知道。而且身边的人成天在一块，很容易灯下黑。 上一辈子她有个朋友，半年就胖了四十斤，每天在一块她根本没有感觉。那个朋友自己也是心大的，竟然也没察觉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胳膊、大腿有那种青青紫紫的痕迹，被吓了一跳，一百度才发现那是肥胖纹，跟妊娠纹一样，因为突然长胖导致毛细血管破裂所以留下的痕迹。 于是这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胖了这么多。而蔡小满也是对方说起，她才反应过来她竟然长胖了这么多。更可怕的是，另一个朋友竟然一脸茫然的说，有胖吗，不是和以前一样吗……这个小段子，每次聚会的时候都会被拿出来说道，让人哭笑不得。 “你什么样都好看，不用担心。”顾怀瑾笑道。 “我可不想太胖。”蔡小满的头摇成拨浪鼓，随即眉头微微皱起：“你这态度就不对，这么想怎么能发现我胖哦。” “好好好，我会盯着你的。” 蔡小满这才满意，完全不觉得被一个男孩成天盯着有什么不对。 虽说蔡小满自觉现在不需要减肥，可看到胖球就仿若看到了未来的自己，每天就划出一点时间用来锻炼身体。这样吃得多，好歹不会全都化为脂肪。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把子力气，不练点啥真是对不起自己。她身边没有学武的，便是去请教曹家人。曹家人善武，别看一个个胖乎乎的，个个都不比洪金宝差。 曹家人知道她力气大，又看她根骨不错，是个练武的料，倒也不吝啬教了她几招。 虽然招式很简单，可若是练熟了，还是能够制敌的。蔡小满又有这么一把子力气，以一敌十虽然有些夸张，以一敌三敌五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蔡小满每天都会抽出时间练，成为武林高手是不指望，用来强身健体，敢出手抓小偷就行了。 练了一年之后，蔡小满面对一两个普通成年人，已经不再话下。 “你都多大人了，怎么又跟男孩子一样！我儿子够多了，不用再加上你一个。瞧瞧这穿的是什么衣服，换了换了！”蔡小满一回到家，就被高氏怒怼，被嫌弃得厉害。 蔡小满愣然，不明白高氏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她平时为了方便，经常这副打扮。不过她也是爱美的，若是出去逛街等，肯定会打扮得美美的，让人瞧不出一丝男孩子气。 如今她已经十三岁了，个子已经比蔡小雪还高了，只是依然没像同年纪的女孩儿那样，细长细长的长，还是圆乎乎的模样，看着很是壮实。 她倒是没胖，可练了一年的武，却往壮的样子走，简直欲哭无泪。还好现在还脸嫩，没有虎背熊腰的感觉，可未来很是不乐观。 健康就好，蔡小满已经不奢求其他了。 高氏发火的时候，千万要老实，否则非会被念死不可。蔡小满乖巧的应着，溜到屋子里询问秦氏到底怎么回事。 秦氏看了看屋外，见高氏距离屋子还比较远，这才开口道：“还不是为了你姐的婚事，刚才来了个媒婆。” 蔡小雪的婚事一直不太顺利，如今她已经快十六岁了，还不曾定下来。也不知道怎么，每次看好的人，结果都发现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让高氏给愁死了。 蔡小雪能干又温柔漂亮，如今更是亭亭玉立，不比那南街一枝花的蔡小莲差，还长得和善更讨老一辈喜欢。上门求亲的人很多，也不乏优秀的，可就是没有那缘分。 状况频生，令人无语。 什么对方突然就离开阳城了，或是突然来了个表妹啥的，说是从小订婚要迎娶，更倒霉的还有对方家里出了事，被打入大牢的。 所幸都没有订下，不过还在相看阶段，否则蔡小雪的名声都要毁了。不过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利的传闻，说蔡小雪就是个孤苦伶仃的命，这辈子没法找到良人，只能做个老姑子。 还有人劝高氏，差不多就行了，别那么挑剔。蔡小雪如此不顺，能找个人嫁过去就不错了。 这些话差点没把高氏给气死，发誓一定要找个好的。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同龄人都已经订下了，这边还未有动静，着实令人焦躁。 “那媒婆又说些不着调的话了？”这些年蔡小满已经见识了那些媒婆们的嘴，一个麻子脸都能被吹成一脸福相的点，如花一样美丽。 秦氏叹道：“你还记得上次不是有个卢家的小子，娘不是很满意吗。” “嗯，嗯，怎么了？”蔡小满其实完全不记得了，实在是看了太多人了，每次以为要成了，结果都不成，她也就懒得记了。 “那卢家小子听着可好，长得白净，性子温和，家里殷实，怎么听怎么好。结果娘让瘦猴去查，你才怎么着。” “怎么着？” 秦氏没有继续卖关子，道：“结果发现那小子竟然是个断袖！外头还有个相好的，成亲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啊？！”蔡小满也给惊到了，“怪不得娘这么生气呢。” “这还不算，反正娘也就是相看，又没订下，直接拒了就是。可刚媒婆过来，又说了些不着调的话，这才把娘气得不行。”秦氏到底没有说具体，毕竟蔡小满还是未出阁的女孩儿。 不过蔡小满大概也能猜到一二，总归那个套路。捧高对方，贬低蔡小雪。一副你不嫁就亏了，以后就嫁不出去，都是老套路了。 “小满，你说咱们家是不是哪里风水不好啊？总会有点糟心的事，让人发愁。”秦氏喃喃开口。 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虽说现在她的生意很不错，每天能赚不少钱。而且又不累，每天就摆那么几个时辰便是够了。可再能干又如何，没有孩子她赚的钱都没人继承。 原本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这些事，可眼瞧着和她一起嫁过来的媳妇们都已经开始生第二第三个，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不由又开始急了。 又看到蔡小雪的婚事这般不顺，蔡小满如今也不小了，很少有人来提亲，让她不免有些想法。 “大嫂，你别胡思乱想，只是缘分没到罢了。”蔡小满知道她又开始担忧，这也是没法避免的。在这里，秦氏这年纪还没有孩子，确实是比较晚了。 “要不咱们停一天，去庙里拜一拜？” 秦氏等的就是这句话：“我听说城外有个寺庙很准，我们要不一块去吧？” 结果没有等到安排好时间出门，就发现秦氏怀孕了。 ☆、第 77 章 秦氏自打上次错信神棍，吃药伤了身子，就一直养着身体。有大夫的药方子和蔡小满的药膳，秦氏明显觉得身子骨利索了不少。 手脚不再冰凉，气色红润，月事也变得规律了。早在一年前，大夫就说过她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干净，可以放心的要孩子。 可这一年里，肚子依然没有动静。可去寻大夫，又说她的身体没问题。害得蔡大江也去瞧了大夫，担心是自己的问题，这也是秦氏最为感动的。生孩子向来被看做是女人的事，没有孩子都会说是女人的问题，男人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有的男人讳疾忌医，害得女人去承担这个责任，被辱骂嘲笑。可蔡大江却完全不顾及，大大方方的，让秦氏很感动。这个男人很有担当，不会一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只是大夫也说蔡大江也没问题，两个人都没问题，可是就没有孩子，只能说儿孙福还没有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有的人就是这般倒霉。一开始死活没孩子，正当打算死了这条心了，突然就有了，一有还不停了。 秦氏已经开始想着，不若先领养一个。听老人们说孩子缘浅的时候，领养一个孩子就会带来后面的。这个念头升起来就没压下去过，只是蔡大江并不同意，觉得他们迟早有孩子，若为了要孩子领养一个，那领养的孩子长大了知道，该有多伤心，兴许还给想岔了。 蔡大江虽然也想要孩子，却没有秦氏那么急迫。再加上收养孩子也是个麻烦事，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肉，谁知道费心思养了之后会不会是个白眼狼。 这种人不是没有，甚至还不少。秦氏娘家那边就有一户人家便是如此，他们心善把一个被扔在路边的孩子抱回家养着，好吃好喝的供着。可那孩子长大以后，不仅没有报恩，反而觉得那对夫妻对他远不如对他们自己的孩子。尤其后来他的亲生父母找来以后，更是想尽法子的坑养父母的钱去补贴亲生父母。 对待从小丢弃他的亲生父母那叫个殷勤，对把他从小养到大的养父母却十分刻薄，让养父母寒了心，直接将他逐出家门，从族谱里划了出去。 那人更觉得养父母刻薄对他不好，直到亲生父母拿着他的钱跑了，这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了。养父母虽面上说不在意过去，却也没有再把他当做自家人。 这种事虽然不多，却也不算少。大约是血缘的力量，很多养子经常都养不熟。同样的方法对待亲生的和养子，很可能会形成不同的效果。只要对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就会多想，很容易就给想岔了。虽然不是绝对，却也是非常麻烦的事。 这次和蔡小满约好去庙里拜一拜，也是想要算一算，她若想要领养一个孩子，这事是否靠谱。 秦氏舍不得一天的生意，打算把火锅底料炒好了，然后让交好的闺蜜帮忙摆摊一天。那闺蜜平常忙碌的时候，也时不时过来帮忙。闺蜜家里没有蔡家那么殷实，她又没什么手艺，所以秦氏也存着帮衬的心，让她时不时过来帮忙，然后按照市价给工钱。 现在串串香的生意非常不错，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不仅仅是南街巷子的人时不时跑过来吃几串，外头的人都慕名而来。实在是这串串的味道实在是太香太诱人了，让人吃了之后，总会忍不住想念。 素的也不贵，而且油也大，不少人都乐意掏这个钱。外头也有不少学着做的，可都没有他们家的够味，大家伙都认定蔡家的才是正宗的。而且蔡家的底料越熬越浓，越来越香，味道美得很，是别人家学不来的。 况且那些学的人也不会挨着这边，串串香是蔡家头一份做的，蔡家在南街人缘好，谁若敢触霉头跑过来做同样生意，肯定是被怼回去的。 南街的人就跟村庄里的一样，平日里内部矛盾不断，可面对外人却非常的团结。外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只要还想继续留在南街这边好好生活，不被人说闲话，也不敢再南街摆同样的摊子。摆了，也没人买账。 所以秦氏的生意是稳住了，并没有受到外界影响。而且她也没有什么大志向，虽然喜欢钱，可觉得一个女人没必要一心都扑在挣钱上，一家子的顶梁柱还是男人。女人最重要的任务和是管好家里头的事，她只要自个有点事做，能赚到点养家的钱就够了。 所以秦氏并没有那么大的事业心，生意再好也没有想着扩张。不管卖得有多少，一天的量就是那么多，卖完就收摊回家。所以每天花费在摆摊上的时间并不长，被人抢了生意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市场够大，她占了份额少，总是能早早卖完的。 因为生意好挣得多，她还把处理原料这种杂货交给自己这个朋友做，然后给些工钱。这般一来，她花在这上头的心思能少些，又能让自己的朋友跟着一起挣钱，何乐而不为。 蔡家人见状都非常满意，不希望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做生意上，否则大家都在外头忙，谁管这家里的事。自古以来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的，这般才平衡。秦氏毕竟是长嫂，以后家里的事都是要归她管的，不能全部精力都放在外头。 自打开始做生意，秦氏的状态越来越好。不仅手里有钱，有自己的事业，家里头的事也没耽搁，反而因为做生意不再一天围着家里转，眼界都开阔了不少。 只是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孩子，这让她心底非常焦灼。在这个家待得越舒坦，也就越担心没有孩子傍身可怎么办。她知道现在婆家的人都没说啥，可时间长了，再好的情意也会淡去，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没有想到这事就是这么巧，正打算要出门拜拜，临头发现竟然怀孕了！ 她当时正在炒火锅底料，结果顿时觉得被呛得整个脑子都有些晕了，没一会就觉得喉咙很痒，捂着嘴连忙跑出去干呕。 刚开始她也没有太当一回事，这串串香底料味道特别的重，又辣又香又油非常的呛，虽然带着蔡小满做的口罩，可依然没法掩盖那浓重的味道。厨房又没有抽油烟的，每次炒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那个味道。 虽然已经适应了两年，可依然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所以虽然有点奇怪这次反应为何这么大，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当天她还是去摆摊了，还想着趁着没去跟老顾客们说道一声，过几天不是她摆摊。没有想到这次摆摊可是遭了大罪，虽然闻了这么长时间的味，她还是觉得很香的，可就今天不知道怎么，总觉得闻着脑袋涨疼，让她很想吐。 有人看她脸色煞白，都不由担忧是不是病了。甚至有的人瞧着，都不敢吃了。 直到一个婶子看她一直干呕，又没其他不好的状况，便是问道是不是怀孕了。秦氏当时就否定了，这种错觉这些年没少有，可每次都失望，所以都不敢当回事了。 虽然月事有所推迟，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那时候还惹了大笑话，白空欢喜一场。大夫说她她想要孩子了，所以才会形成了假孕。 失望的次数太多了，秦氏也以为这次也是这般。她硬撑着做生意，将口罩戴起来，省得被这油腻的味道熏到。 后来还是婶子跟高氏提起，高氏觉得不管是啥缘故，这么难受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便让蔡大江拉着秦氏去瞧大夫。 没有想到，竟然怀孕了！ “啥，这，这次是真的？真的有了？”高氏一脸不可思议道，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确信。 蔡大江满面红光，笑得见牙不见眼：“娘，这次保准没错，我们找了好几家大夫瞧了，确定是有了，已经两个月了！” 去瞧大夫的时候，一听到有身孕了，两口子不约而同的都觉得是假的。没办法，以前这种经验太多了。惹得那大夫都发火了，连怀孕他都能瞧错，还开个屁医馆。 两人迷迷瞪瞪的出了医馆，心底总是不敢相信，就又去找了第二家、第三家…… 一共找了五家医馆，全都说是有了，而且胎儿很健康，这才相信他们是真的有孩子了。当场蔡大江就在大街上抱着秦氏转圈，惹来一堆人瞩目。 还是那医馆的人跑出来道，这才刚有孕，可得悠着点，蔡大江这才松开了手。 一路上两个人乐呵呵的止不住傻笑，走路都好像飘着的。蔡大江原本还想着雇佣牛车把秦氏送回来，秦氏说怕颠簸，这才放弃的。 一进家门，蔡大江就非常兴奋的宣布了这个消息。果不其然，就连平日不怎么提这种事的蔡老根，都一脸喜气洋洋。 “感谢老天爷，可算睁开眼了。”高氏合掌祈福，最近不顺的事太多了，可算有一件顺心的事。 这一直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石头，外头没少流言蜚语，她也不是没后悔过怎么把秦氏娶回家。之前她还看上一个女孩儿，如今都已经生了两个，开始怀第三个了。 不过这种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木已成舟，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是自讨没趣罢了。 如今好了，可算是有了孩子，至少说明两人身体是没问题的，不过是之前孩子缘没到罢了。 “对了，头三个月没稳下来，你们先别对外说。”高氏严肃道。 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世界的蔡大江，听到这句话也冷静了下来。 怀了孩子只是第一步，后头要注意的事可多着呢。 高氏望向喜极而泣的秦氏，问道：“大江媳妇，你现在怀孕了，那生意你打算咋办？” 听到这话，秦氏这才从喜悦中缓过劲来。直到刚才，她还觉得一切很虚幻，好像做梦一样，醒来就没有了。 “这……”秦氏一时也愣住了，她虽然怀孩子艰难。可平头百姓家里，哪个媳妇怀孕不是继续干活的。就算是高氏，也是一直干活到临产前。 分家之后还好，分家之前，月子里都被使唤。还是蔡老根硬撑着，这才没让高氏月子里去干活，落下病根。 当时李老婆子不愿意帮忙，刚开始娘家人过来伺候，可到底不好待的时间太长，没出月子就得走了。所以月子里都是蔡老根在洗尿布，直到现在还被当做笑话在说道。因为这种事很少，男人们再疼媳妇，都觉得这种活不是男人干的。 女人怀孩子生孩子不易，可又觉得所有女人都如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因此并不觉得，怀了孩子又有多精贵，该做的还是得做，只是比平时注意一些即可。 秦氏原本也没有想这么多，一心想着如何能怀上。可真的怀上了才发现，心底依然忐忑，开始担忧孩子保不住。而且今天那串串香完全失去了平时的诱惑力，她一闻到就觉得头脑发胀，恶心想吐。如此状况，也不好继续做生意啊。 “这事你自个再想想吧。”蔡老根开口道。 蔡大江直接道：“不用想了，那生意甭做了，现在保胎要紧，省得累着了出岔子。” “我怀你的时候，每天还得挑好几桶水呢。不就站那卖东西，有啥好累的。”高氏听这话不乐意了，虽然她也觉得秦氏得这个孩子不容易，要好好养着。可看着自己儿子说这样的话，心里就是不舒坦。 “娘以前不是说过，大夫说怀孕也得活动活动，否则不好生吗。只要孩子没事，别累着做点事也没啥。”蔡小满见状，就知道自个娘心底又开始不平衡了，连忙开口道。 高氏现在还沉浸在有了孙子的喜悦中，方才也不过嘴快说了两句，被这么一打岔，也就没有继续怼下去。 她对着秦氏道：“生意和孩子都是你自己的，到底啥状况你自个最清楚。就按照你爹说的，你们两口子自个私下商量，该怎么个章程。不管啥决定，我们都不插手。你们都不小了，自己的事自己掂量着。” “娘，您放心，我不会逞能也不会躲懒的。”秦氏认真道，整个人都被喜悦所覆盖了，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才会嫁到这个家里来。 秦氏最后决定自己还是不出摊了，自打怀孕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根本受不了那个味道。自从那天开始，连一点荤腥都吃不下了，一吃就想吐。只能吃点清水烫菜，还不能放猪油，只能放一点点花生油等植物油，否则吃多少吐多少，不过短短几天，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这么下去可不行，你不吃孩子也得吃啊。”高氏皱起眉头。 秦氏也急的想哭，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好好吃，以后孩子很可能不健康，生下来夭折的孩子可是不少，都是娘胎里没好好养着。 她倒好，家里好好养着了，可她却吃不下！ 闻到味道都觉得恶心，硬逼着自己吃下去，结果全给吐出来了。别说肉吃不了，就连鸡汤、鱼汤等肉汤，都没法接受。 蔡小满这个大厨也束手无策，她上辈子毕竟专业不在此，只会做点家常菜。自己又没怀孕过，身边的闺蜜怀孕也轮不到她去发愁，所以对孕妇菜谱还真的知道不多，这种情况的更是没瞧见过。 她以前见的孕妇都是特别能吃的，还得去控制饮食的，哪里见到这么惨烈的。秦氏从前也是个能吃的，如今竟是什么都碰不得，瞧着都可怜，让她对怀孕生子都有点阴影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靠近厨房都想吐。”秦氏郁闷不已，她有孩子怎么这么艰难。别人怀孩子，气恼家里不给好好补补。她倒好，家里倒是肯花钱补了，却一点都吃不下。吃不下就算了，她为了孩子逼着也能咽下去，没想到又全吐出来了！ 蔡小雪道：“娘，要不去瞧瞧大夫吧。” “去瞧大夫也没用。”高氏叹道，“这怀孕就是这样，大夫也没法子。就算开药，你大嫂吃下去也会吐出来的。” 秦氏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咋有个孩子这么不容易啊！” 自从怀孕之后，秦氏性子都有些变了，以前受了委屈要么不吭气要么直接和人吵起来，现在倒好动不动就忍不住眼泪就落下来了。 “大嫂，你别急，我听人说前几个月都是这样，等后面就越来越能吃了。”蔡小雪连忙安慰道。 蔡小满道：“我再研究研究有啥你可以吃的。” 秦氏抹着泪道：“哎，让你们操心了。我也不知道咋，怀孕了就这般没用了。” “以后能吃一点算一点吧，一次不要吃太多，分好几顿吧。”高氏道，如今除了这般也没有其他办法。 串串香的摊子秦氏是彻底没法子继续摆下去，可她又舍不得放弃，每天可是能入账不少钱呢。而且现在有孩子了，秦氏更想要给孩子多准备一些钱。 若是男孩子，以后要供着上学堂，若是女孩子，就得多准备嫁妆。 “娘，我那摊子，我想让刘香儿帮忙摆摊，每个月多给她点工钱。”秦氏缓过劲，便是道。 高氏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她平日里搭把手海城，让她去摆摊恐怕不合适。” “为啥啊？”秦氏不解。 她还以为刘香儿是最佳人选，因为平时也经常过来帮忙，也算是熟手了。 “她家里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平时搭把手并不会耽误多少工夫，又有钱赚，她婆家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以后全负责了，可就不好说了。” 刘香儿婆家人多，家里情况并不好。男人也不是个有用的，又不够勤快，到处打点零工，每个月也挣不到几个钱。刘香儿家里头的活多，外头又得找活挣钱，明明和秦氏一般大，如今瞧着还以为差了一辈。 “最重要的是，以前有你在，而且她就是处理一下食材，所以她婆家也没啥好说的。以后都是她说的算，就她婆家那贪便宜的性子，不是我说，那摊子一大半东西都要进那群人的肚子里了。刘香儿性子软，根本无可奈何。” 秦氏细想了一番，也觉得自己这个决定不靠谱。刘香儿是个好的、勤快的，可那一大家子也确实事多，妯娌之间就一堆的矛盾，男人也不那么靠谱。所以她才这么艰难，让她忍不住帮衬一把。 否则她这个小摊子，她一个人就能撑着，哪里需要人帮忙。 “哎，那我找谁合适啊？”秦氏郁闷道，一时想不起来谁可以顶着。 原本她想着自己可以撑着，毕竟这些活做惯了，也没有多累。食材都是订好了人家的，每天都给她按量准备好，刘香儿去拿就成。食材的处理和串串，都是刘香儿做的。她只需要炒炒底料，把东西往里头一煮，站在那或者坐在那收钱就成。 每天去摆摊对她来说非常轻省，每次还带着瓜子过去和人唠嗑呢。就是做到生的那一天，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月子里不方便卖，可就一个月的时间，让刘香儿暂时替着也没啥太大问题。 哪里晓得，她竟然闻不了这个味，真是老天作弄。 蔡小满想了想道：“大嫂，你要是实在找不着人，我让燕子替你摆摊。” 燕子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一直男装出去和人谈生意，没几个人知道她是女孩，可到底还是会担心。燕子娘不止一次提起，让燕子别再跑来跑去，都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总这样往外跑，以后可怎么嫁人。 可燕子是个闲不住的，让她窝在厨房里帮忙，她又不愿意，母女两现在为这事正闹着呢。 不若现在燕子先过来帮忙，后头的事以后再做打算，先化解母女两的矛盾。毕竟等秦氏方便的时候，至少也是一年以后了，可以从长计议。 秦氏正打算开口，外头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一开，来人竟是秦氏的大哥大嫂。 ☆、第 78 章 “真是苍天保佑啊，老天终于开眼了，我可怜的大姑子你终于熬出头了，肚子可算是有消息了！不枉我这些年不停的往庙里跑，这些年我花了这么多钱，费了这么多功夫，可算是有成效了！” 卢大嫂还没进门，那大嗓门就嚷了起来。连打招呼都顾不上，就奔向屋子里，围着秦氏又是哭又是笑的。 蔡家人闻言，全都忍不住心底翻了个白眼，敢情高氏怀孕，还都是托了她的福了。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秦氏诧异，她并没有把自个怀孕的消息传回娘家，怎么娘家人都知道了？ 她下意识望向高氏，高氏一看这眼神，顿时明白了。原本还想着秦氏嘴太快，这还没过三个月呢，就传的到处都是，虽说是娘家人，可就他们家那状况，肯定所有人都知道了。看到秦氏询问的眼神，便是知道误会了，朝着她摇了摇头。 卢氏听到这话，笑眯眯的开口：“这么大的喜事，我们能不来吗。” “你这丫头做事还是这么不靠谱，有喜这么大的事也不回家说一声。”秦大哥板着脸道，“家里头为了你这是事，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前阵子你大嫂还花了大价钱给你找了高僧祈福。结果你有喜事也不说一声，又白白花了不少钱。” “小姑子，不是大嫂说你，这事就是你们办得不周全了。你给老蔡家带来这么大的福气，怎的连个消息都不给传一个呢。要不是隔壁老王家的女婿，之前在医馆看到你们，昨儿个回家提起，我们都不知道这回事呢。”卢氏的眼神若有似无的瞟向高氏，一副不满的模样。 一进门招呼都不打就开始邀功，如今还开始责怪起来，任由谁听了心底都不舒坦。 高氏并未言语，作为小辈见到她没打招呼，即便是秦氏的娘家人，她也不会上赶着招呼。若不是看在大儿媳的份上，直接就轰出家门，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秦氏拧眉，心底很是不痛快。她从前未出阁的时候，在家里就没少被欺压，嫁出去了，每次回去娘家人都恨不得扒她一层皮。 她之前没孩子就已经很闹心，每次回去娘家人还借着这事想问她拿钱。说什么没孩子以后就要靠娘家人给她撑腰，否则以后被休云云。 尤其她开始做那串串香的生意之后，更是恨不得她把家里的所有人都给养着了。明里暗里还想问她拿方子，她说自己也不晓得，都是蔡小满弄的，还被骂傻。还想让去偷学了，回头好教他们。 “大嫂，你难道不知道头三个月不能对外说吗？” 卢大嫂没好气斜了她一眼：“我们又不是外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我是蔡家人了。”秦氏正色道。 秦老大听着不痛快了：“嘿，我们关心你，还成罪过啦？”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们一进我家门就开始找我的茬，连个招呼都不打，我怀孕你们就那么生气啊？”秦氏现在有了孩子，底气也足了。 不仅仅是在婆家面前，在娘家面前也如此。 之前没孩子心底还是会担心被休，毕竟这事不比其他。所以想着莫要把事做绝了，以后连退路都没有。一个被休了的孤女在外头，肯定会被欺凌，必须要依靠宗族力量。 如今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婆家人良善，只要她自个不作妖，这蔡家的大儿媳的位置也就坐得牢牢的。根本不会担心会被休，也无需忍耐。 秦老大还想说些什么，他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而且从小没少欺压底下的妹妹们，见到秦氏竟然这般说话顿时恼火起来。卢大嫂连忙将他拦下，今天他们过来可不是来找茬的。 她跟个没事人似的跟在座的人打招呼：“秦家太太，你别见怪，我们也是太高兴了。这可是我们两家的大喜事啊，这不，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高兴得啥都忘了。” 蔡小满看着他们两手空空，还真的是什么都忘了啊。 也就他们家厚道，又觉得大嫂不容易，否则看着一群亲戚每次过来什么礼都没带，蹭吃蹭喝却从不客气，非把秦氏念死了不可。 “我们家是福地，每次你们过来都能高兴得啥都忘了。”高氏笑眯眯道，话里却带着刺。 从前她再瞧不惯秦氏娘家人，面上也还过得去，不会让秦氏难堪，毕竟秦氏现在是他们家的媳妇。可今天却是惹到她了，把秦氏怀孕的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当她这么些年给秦氏看病、做药膳的钱都是白花的啊！ 更别说还差点把秦氏给害了，若不是他们发现得早，她儿子就要变成鳏夫了。 卢大嫂干笑着，却并不以为然。 高氏也懒得跟他们多说，让秦氏招呼着，自己出门去了。 今天还要帮蔡小满谈生意，可没有功夫在这浪费时间。蔡小满和蔡小雪也全都出去，看他们急匆匆过来的样子，肯定是有事要谈。 一出门口，蔡小雪便是道：“他们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怕是为了那串串香摊子来的吧。” “无利不起早，肯定是为了这事。”蔡小满冷哼。 秦氏摆摊做生意的事是瞒不住的，虽然两家隔得远，可总会有消息会传过去。更别说现在秦氏这摊子还颇有名气，如今不少地方都跟风学了去，可要说老字号，最正宗的都会说南三巷那家的串串香。不仅好吃，还和别家店不一样，每天就供应这么多，来迟了就没了。 最开始的时候，卢大嫂还跑过来，明里暗里觉得他们家没好好对待秦氏，竟然让个媳妇出门挣钱。后来看生意这么好，而且味道那叫个好，每次吃得都停不下来，就老是想撺掇秦氏把方子给他们。 其实秦家还真的尝试做了，可他们不舍得下料，又没有秘方，味道不好最后还亏了。做吃食虽然好挣钱，可也是一门手艺，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摆摊挣到钱的。 于是秦氏娘家人一直打这边的主意，蔡家人并没有插手，一切端看看秦氏自个的态度。这生意以后就是她自己的，如何态度也要看她自己。现在蔡小满彻底不再沾染这生意，最多忙的时候搭把手而已，分成也并不放在心上。秦氏真的想不开教了别人，也是她自己的利益受损。 秦氏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被所谓的亲情冲昏了头，一直都没有松过口。 现在秦氏怀孕了，那边没有动静，那才觉得奇怪了。 蔡小满也不是那小气之人，最希望看到的还是共同富裕。不过那家人她实在瞧不上，平时做生意就喜欢偷工减料，坑蒙拐骗也没少，秦氏刚开始都受了影响。起初生意刚开始有起色，那种坏习惯就来了，被他们一直盯着，这才压了下去。 “也不知道大嫂会做什么样的打算，她也正愁人没人帮忙呢。”蔡小雪道。虽说之前提了燕子，可说到底燕子是外人。而且燕子还是蔡小满这边的人，秦氏娘家人再不好，对于秦氏来说更加亲近一些。 “这个咱们就管不着了，左右都是她自己的事。”蔡小满虽然这么说，可心底还是希望秦氏别让她希望。她就是看不顺眼她娘家的人，不想让他们占便宜。 不过她也不想插手，她从一开始就没把这生意当做自己的，分成也并不在意。 秦老大和卢氏急匆匆赶过来，确实是为了摊子的事。高氏几人一离开，就开始想要问起这事。 “你好不容易怀孕，必须得好好养着，别再累了自己。女人啊，最享福的就是这个时候，你可别傻傻的还继续干活。瞧瞧你这小脸，都白成什么样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这公婆也真是的，你就要给他们生孙子了，竟然也不好吃好喝伺候着。现在就这样，以后生了娃，你只怕更难熬。” 秦氏自从怀孕了之后，精神就不太好，不耐烦和她闲扯，只道：“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太闹腾，现在精神也不好，你们要是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我想要休息了。” 说完，打着哈欠，一副神色恹恹，不想多说的模样。 若是平时秦老大早就爆起，这是什么态度。 可今天硬是憋着胸口那团火没发作，却也没吭声，坐在一看两个女人说话。 卢氏一脸担忧道：“竟是害喜这么严重吗，那你摊子可不能再去管了，如今天大地大肚子里的孩子最大。” “嗯，我已经不去摆摊了。” 卢氏眼珠子一转，道：“是该好好养着，那摊子咋办？每天挣这么多钱，没人去摆那也忒浪费了。你以后有了孩子，花的钱可海了去了。” “摆着呢，家里头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谁去摆啊？”卢氏知道蔡家所有人都忙着呢，根本没有时间照顾这边生意。 秦氏看了她一眼：“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左右有人就是了。” 卢氏拍着自己的大腿：“你这丫头怎么还跟没出阁的时候一样不长心眼啊，这生意多挣钱啊，你可不能交给别人啊。等你生完孩子，就拿不回来了。” “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怎么就不担心了，你大哥从小最疼的就是你，看不得你吃一点亏。”卢氏道，“这生意可不能丢，必须要牢牢拽在手里。你看你那小姑子，连个方子都舍不得给你，这些年都是你一个人忙着，还不信任你这大嫂。现在铺子做起来了，你若放出去，以后瞧着吧，肯定就改姓了！” “左右都是我们蔡家的，啥改姓不改姓的。”秦氏没好气道。 秦老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傻不傻啊，他们才是一家人，你不管咋都是外人。” “你别嫌你哥说话难听，确实是这个理。”卢氏道，“这生意还是得握在手里才行！你看看你两个小姑子，都是精明的，不是省油的灯，那个大姑子也要成婚了吧？肯定急着往家里要嫁妆呢。这摊子可是你辛辛苦苦支起来的，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秦氏冷笑，这生意若不是婆家人支持，她要手艺没手艺要钱没钱，使再大力也挣不到这些钱啊。不过这种话她已经说了太多，已经不想再提了，提也没用，便是没有吭气。 卢氏以为她心底有了想法，连忙又道：“说到底，你身上流的是秦家人的血，最亲近的还是秦家人。所以这生意还是得咱们秦家来管着，才不会流到别人手里头。” 秦氏心底冷哼，面上却淡淡道：“方子是蔡家的。” “没说方子，就说那摊子，在你怀孕的时候，还是得咱们蔡家接手。” 秦氏挑眉：“咱们家离这里这么远，怎么接手？” 卢氏以为她答应了，便是道：“你现在怀的可是长子长孙，就得有人照顾着，你婆家人这么忙，咱们娘家人不得派个人过来看着。到时候就让大丫过来，一边照顾你，一边给你支摊子不就成了。” 秦氏直接笑了，大丫是卢氏的大女儿，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家，却养得又懒又馋，让她摆摊，只怕卖的还没有吃的多。 “你这是同意了？”看她笑了，卢氏顿时也心花怒放。 秦氏直接沉下脸道：“这是蔡家的生意，关你们老秦家什么事。蔡家自个一大堆人在这边，人手多得不知道用谁，找外人做什么？你们这么想接手，行啊，自己找我公公婆婆他们说道去。” “你这丫头什么态度！怎么？嫁出去了，就不当自己是秦家人了，你有本事以后别回家！”秦老大怒道。 秦氏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以前还想着回娘家，如今是一点不想回去了。越回去越心寒，对比婆家更是觉得那边是吃人的冰窟窿。 出嫁的女儿本来就没几个回娘家的，若不是婆家厚道，娘家又一直念叨让她回去，她才懒得回呢。她又不是散财童子，这就算了，回去自己男人也连着被使唤，她早就怨气冲天了。 若不是为了所谓的孝道，不想婆家人看轻自己，才懒得回去呢。 现在有了孩子，不怕被休了，才不会被这么拿捏。 她冷冷开口：“这可是你们说的，下次别又派人过来叫我。出嫁的女儿，有几个像我回去这么频繁的。” “你！”秦老大怒极了，扬起手就想要打下去。 秦氏扬起下巴：“你打啊，若我有什么闪失，看你们能不能走出这道门！蔡家人平日是好说话，可那把子力气也不是白长的！” “有话好好说！”卢氏连忙拦住：“大妮，不是大嫂说你，我们不都是为了你着想吗，你这也太伤人心了。为了让你怀孕，我……” “别再跟我叨叨这些了，事实到底咋样，你们自己心里有数。”秦氏直接打断道，“摊子的事你们也别想了，我婆家人好说话，可不代表是软柿子。蔡家人的生意，不会让别人插手。” 秦老大和卢氏还想说些什么，秦氏直接朝着他们吐了起来，根本让人没法插话。 原本两人还想留下来蹭一顿饭，都被秦氏打法走了。 蔡小满虽然觉得这样挺痛快，她就不喜欢给不喜欢的人做饭，也不想和他们一起在个餐桌上。可礼数还是要讲的，省得被唾沫淹死。 “娘，大嫂把她娘大哥大嫂都打法走了，会不会被人说道？” 高氏道：“咱们阳城的规矩，娘家人上门送礼不带鸡，意思是不留下来吃饭。我们不留确实不好，你大嫂不愿意留，也不会被人说。” “啊？还有这说法啊？”蔡小满诧异。 高氏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你现在也不小了，一些规矩也得学起来了。否则以后嫁出去了，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送什么礼，什么礼代表着什么，这里面学问大着呢。若是不好好学，以后送错了惹了笑话，就会被人笑没有家教了。” 蔡小满没有想到自己就多嘴了一下，竟然就开始被押着开始学规矩。 别看平民家里没有富贵人家讲究，可一些规矩习俗却同样的复杂，一套一套的让蔡小满觉得晕乎得很。尤其是过节的时候，各种关系各种仪式等等，都包含着许多规矩。 只是这里的人从小都如此，养成了习惯，才会没有太大的感觉。 “做人真是不容易啊。”蔡小满叹道，“我们就是普通人家，咋也这么多规矩，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呢？那些富贵人家，岂不是规矩更多，写下来怕是有一大本子吧。” 顾怀瑾看看粉嫩嫩的脸一副惆怅的模样，嘴角不由微微翘起：“怎么，被难住了？” “我是谁啊，这种小事怎么可能会难倒我！”蔡小满扬起下巴一脸得意。 顾怀瑾瞧她这模样，就人不追想要伸手，蔡小满连忙躲闪到一旁，更是得意道：“哼哼哼，想要偷袭我，没门！” 自从顾怀瑾喜好捏她的脸，就停不下来，讲也讲不听之后，她就学会了躲闪。 “你身手越来越敏捷了。”顾怀瑾放下手，心底有些失望。 “我现在每天都坚持练功呢，虽然成不了武林高手，可也没有浪费了我这把子力气。以后想要出远门，也不怕被人欺负。” “出远门？”顾怀瑾诧异，“你想要去哪里？” “如果可以，我想要到处看看啊！”蔡小满道，虽然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安逸很开心，可窝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她上辈子就经常一个人到处去旅行，看看不同的风景、文化，感受不一样的生活，拥有一颗放浪不羁的灵魂。 这辈子因为有了家人，很享受这种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这才没有想要到处漂泊。不过每次听她表哥说外面的世界，难免会兴起四处走走的想法。 不过她更为惜命，这个世界出门太不安全了，她也不忍心让家人担心，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除了顾怀瑾，她都没有说过这个念头。 尤其在蔡小虎这个一天想要跑出去的熊孩子面前，更是不敢提一句。 “不过我觉得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蔡小满叹息道。 顾怀瑾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道：“那也不一定。” “啊？”蔡小满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虽说这里对女性约束没有这么大，出门逛街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偶尔还能到城外，可到底能去的地方比较少，很少会出远门。 “你若想去，我以后带着你。”顾怀瑾认真道。 蔡小满愣了愣，顿时笑了起来：“那我娘会打死你不可。” 顾怀瑾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回答，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我就是随便说说，其实也没有那么想要出去玩啦。现在的日子就过得挺不错的，能走走看看，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蔡小满看他愣住了，还以为在为自己惋惜。 毕竟女子的束缚太多，没有男人那么潇洒。文人墨客会比较理解她这种憧憬外面世界的心，也就容易有同理心。 顾怀瑾只是点点头，脸色依然不太好。蔡小满此时也没心思去管他，因为总觉得肚子隐隐不舒服，说不来的难受。 “你怎么了？”顾怀瑾感受到她的不对劲。 蔡小满也有些莫名：“不知道怎么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中午的时候吃得太辣了。没事，缓缓就好了。” “我带你去瞧大夫。”顾怀瑾看她脸色不好看，心底顿时焦急起来。 蔡小满身体一直很好，平时小毛小病都没有，这样的人一旦不舒服，肯定就是问题比较大了。 “没那么严重，就是有一些不舒服而已，我喝点温水就行。”蔡小满摆摆手道。 顾怀瑾却不是这般好糊弄的，硬是拉着她想要往外走，蔡小满一从椅子上站起来，腹中一股热流往下涌，顿时脸色大变。 要了命了，她最不期待的亲戚好像突然来访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送鸡表示不留下吃饭，是我们老家的习俗，或者说是送了鸡必须留下吃饭，不过现在基本也不讲了。我奶奶那一辈非常讲各种规矩，送什么礼那都是有专门的说法的，送错了，会被念叨死，（一个亲戚过门不进家，被我奶奶念了十几年2333）现在一代比一代不讲究了。 这个文就是家长里短，市井小户人家的故事，细细碎碎的。男女主感情线有，但是很弱，纯粹的种田文 ☆、第 79 章 蔡小满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好不精彩。 大姨妈距离她已经有很长时间，上辈子生病了之后，就已经不再到访，这辈子更是逍遥，她都快忘了这个曾经每个月都会到访的亲戚了。 其实于她并不算陌生，蔡小雪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她发现的。高氏虽然是个好母亲，可对于这方面的教育却是非常欠缺的。这种话题对于女孩子来说，更是羞耻，平日都不会提起。 蔡小雪来的时候，直接懵了，还以为自己得了重疾。又不敢和家人说，担心大家为她担心，便是躲着偷偷哭。蔡小满和她同屋，发现了她的异样，这才告诉高氏。 虽说她有上辈子的经验，很清楚来了月信应该怎么办。可是这里又没有卫生巾，还真不知道伺候这亲戚，这种时候还是有长辈安抚和教导更为合适。 她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因为没有什么准备，心里的那种焦躁和不安。觉得自己为什么是女人，要面临这种可怕的事。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之中，好久才适应过来。 看到蔡小雪这般惊慌无措模样，高氏也察觉到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职，在教她如何做的同时也没忘了把蔡小满带上，以免以后她长大了，也跟蔡小雪一般还以为自己得了重病。 那一阵子，蔡小满心底还是非常担忧的，到时候自个来了，得多麻烦啊！可没一会就把这些事抛在脑后，觉得自己还小，还有好几年快活时间，不用想这些可怕的事。 这里没有卫生巾，用的是卫生袋。用棉布制成一个小兜子，像个小裤衩一样穿戴着。里面装的是草木灰，脏了把里面的灰倒掉，把棉布洗了晒干就可以继续用。 原本高氏想着用旧衣服给蔡小雪缝制，被蔡小满制止了，坚持要用干净的新棉布。每次用完还得用开水烫泡一阵，且用阳光暴晒之后才能使用。这玩意必须要卫生啊，否则妇科病什么的非常的麻烦。高氏虽然觉得她太讲究了，却也没说什么。 用惯了方便的卫生巾的蔡小满，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未来要用卫生带，麻烦不说还得洗。甚至想过，为啥这辈子她就不是个男人，就不用这般麻烦了。 她后来渐渐不当回事了，也就没放在心上，总觉得自己还早着呢，哪里晓得竟然突然造访，还在这种可怕的时候！ 其实这几天她不是没有感觉，总觉得腰有点酸，脾气也不是太好。可她太久没有被大姨妈骚扰，一时给忘了这门亲戚，结果现在可要出大糗了！ 她今天还臭美，没有像平时一样穿着旧旧的男装，而是穿着刚给她做好的清爽夏装。刚才这么一波，裤子裙子肯定脏了！ “你赶紧坐下，我这就去找大夫。”顾怀瑾看她脸色这么难看，心底顿时更加焦急，想要把她扶到椅子上。 蔡小满刚准备坐下，顿时猛的站了起来。她可不能坐，一会把椅子弄脏了更加尴尬。 “你别去找大夫，帮我把李婶儿叫过来就成。” 李婶儿正是燕子的娘亲。 “李婶儿又不是大夫，找她做什么？”顾怀瑾却是拧着眉道，随即想到什么，道：“你脸色那么难看，还是别乱动，我去找大夫，咱们不差那点钱。” 大夫出诊要比坐堂贵得多，顾怀瑾还以为蔡小满觉得让大夫上门太昂贵，所以想着让李婶儿带她去瞧大夫。 蔡小满本就难受，加上大姨妈很容易让人暴躁，见顾怀瑾这般磨磨唧唧，顿时恼了起来：“找个屁大夫，赶紧去找李婶儿！” 顾怀瑾被吓了一跳，蔡小满还是第一次这般对她凶。又看想坐不敢坐，夹着腿捂着肚子难受的模样，顿时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庞顿时涌上一抹红晕。再不敢多说什么，慌慌张张的跑出了门。跑到门口的时候，因为恍惚着没注意看，还给撞了一下。 蔡小满看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他猜出来了吧？”蔡小满有些欲哭无泪，真是什么窘事都让她给碰上了。 可已经这样了，她也没有办法，她也不想啊。只能一边安慰自己没什么，可另一边又觉得糗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过了好一阵，李婶儿才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包裹。 她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朝着蔡小满身后看了一眼，顿时皱起眉头：“哎呦，怎么就这么巧了！里头有燕子的裤子，还有之前我新做的那个什么，已经装好了草木灰，你直接带上就成。” 说完又担心蔡小满不明白，又问道：“你娘跟你说这月信的事了吧？” 蔡小满点了点头，李婶儿便是连忙把包裹塞进她的怀里，让她赶紧去更换。 所幸这是顾怀瑾的家，茅厕都是干净的，她也比较熟悉，连忙抱着裤子去换。 原本以为习惯了卫生巾，用卫生带的时候，肯定会很难受，可真正用上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人的适应力可真是强大啊，蔡小满心底叹道。 等她出来的时候，李婶儿的看她的眼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蔡小满也缓过神来，更觉得窘迫了。 也不知道顾怀瑾是怎么跟李婶儿说的，原本心底还期盼着顾怀瑾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她换了裤子他都没有出现，恐怕就是怕她尴尬吧。 “婶儿，谢谢你。”刚才情况紧急，蔡小满还没来得及道谢。 李婶儿摆摆手：“这事应该感谢顾秀才……” 说完这话，顿时觉得不对，惹得两个人都尴尬起来。 这种事非常难以启齿，对于男人来说更是不吉利的事。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咋回事，可都不会明面上提起。可蔡小满就是这么倒霉，在人家家里突然说来就来，还被一个男人知道了。 如今的顾怀瑾已经褪去了稚嫩，一派翩翩少年郎的模样。身材颀长，面容俊美如那天上皎月，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可谓是南街巷里，最令人瞩目的年轻人。 多少人想要把自己闺女嫁过去，本就是个令人垂涎的秀才，这两年，还辅佐好几个人考取了功名，是的他在读书人圈里名声大噪之外，还获得很多的财富。 如今他再不是那个刚从京城回来，有些孤僻的少年。玉树临风，让多少女儿家为之倾心。 只不过他依然颇为冷淡，对那提亲之人皆是恕不接待的态度。对外直接表明，如今事业未成，尚不愿成家。大家都不太明白，为何他学问这么好，不继续往上科考。 依照他的本事，中举应是必然。 他并未做任何解释，只道若是觉得他无举人之名，无资格教导，那么不来便是，不予强求。 如此一句话，大家再不敢多问。毕竟不管顾怀瑾能不能考上，可辅导人的本事却是实实在在的。经过他辅导之人，即便当时依然考不上，继续读书的时候，感觉脑子清楚了不少，知道路该怎么走，不会一片茫然，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 一个人有能力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举动，都会有人帮他做出完美的解释。 顾怀瑾如今也享受到这种待遇，虽说依然有人觉得他哗众取宠，可从他这获得直接受益之人，却是深信不疑。 这样使得来往顾怀瑾家里的，都不是泛泛之辈，让大家也更觉得顾怀瑾不一般来。 在这样优秀的儿郎面前，出这样的糗，李婶儿都为蔡小满感到郁闷，简直不知道如何谈下去。 “他，他是怎么说的？”蔡小满窘迫道，明明尴尬要死，还是非常好奇。 李婶儿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倒也没有说什么，你莫用多想了。” 蔡小满见状也不好多问，只能灰溜溜的拿着自己的脏衣服回家了。 “咦，小满，你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秦氏在院子里给绣着小孩衣服，看到蔡小满归家，颇为诧异道。 随即又看到她衣服都给换了，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有些紧张道：“咋回事？怎么衣服都给换了？” 蔡小满欲哭无泪：“大嫂，刚才我突然来了月信，衣服是燕子的。” “啊？！”虽然没有多说，可看她这模样，秦氏就猜出咋回事了，心底无比同情，又不好多说什么。只道：“瞧你这脸色差的，赶紧回房里休息。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去给你找汤婆子和煮点红糖姜汤。” 说着连忙把手里头的东西放下，赶忙去忙活去了，随即又想到什么，低声问道：“你有那东西吗？” 那偷偷摸摸的模样，好像特务接头似的。 “有的。”蔡小雪的东西放在哪里，蔡小满很清楚，里面有几个没用过的，她这几天可以先用着。 秦氏不忘叮嘱道：“脏的衣服你放在盆里，我一会帮你洗，这几天千万不敢碰凉水。” 她从前就是因为不注意，所以孩子得来不易，因此非常在意这些。 蔡小满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却也不敢逞强，上辈子她每次大姨妈都跟丢了半条命一样。看着身边一些朋友，大姨妈时候吃雪糕都跟没事人一样，都会不由恼怒老天爷的不公平。 这辈子没有上辈子来一次没有止痛针活不下去，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回到床上，越发觉得肚子绞痛得厉害，整个人都蔫蔫的，腹中说不来的胀痛，真是宁可被砍几刀，也不愿意承受这种痛苦。 直到秦氏送来汤婆子，又灌下热乎乎的红糖姜汤，这才稍稍好一些。可也是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咋疼成这个样子，我的乖乖。”高氏回到家，听到秦氏说起这事，连忙进屋就看到蔡小满小脸煞白的躺在床上。 蔡小满一向身体健壮，除了很早之前落水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之外，这还是第一次。虽然知道是咋回事，也让高氏担忧不已。 “娘。”蔡小满看到高氏，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高氏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膀：“我们家小满现在也成大姑娘了，也该到了议亲的时候了。” “娘！”蔡小满没好气瞪了她娘一眼，本来就难受，还跟她说这些话。 高氏又是欣慰又有些不舍：“女孩子家家长大了，可不就得嫁人了。娘还觉得昨儿你还是个抱在怀里的小不点，咋的今天就成大姑娘了。” 在这里，只要来了月信不管多大都可以定亲结婚了。蔡小满现在刚十三岁，在这里算是来得比较早的，所以才会这么猝不及防，蔡小雪都是快十五岁的时候才来的。 “娘，我才不要嫁人呢，就想要跟你们在一块，一辈子都不分开。”蔡小满搂着她娘的腰，在她怀里拱啊拱。 高氏失笑：“你现在这般说，以后嫁出去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以前也这么想的，可等出嫁有了自己的小家，对爹娘虽然还是会想念和关心，却不像小时候那么依赖了。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自己的小家里，很长时间才会回去一趟。 “所以娘你就让我别出嫁呗，我要是出嫁了，谁给你们做好吃的。而且我能自个挣钱，绝对不是拖油瓶。”蔡小满半真半假道，她是真的不想结婚，原本就没有这个心思，现在看蔡小雪婚事这么不顺，更不想折腾了。 高氏只当她是小孩子性子，非常敷衍的应着，并没有往心里去。 蔡小满也知道自己这个愿望太不现实，可一想到在这个世界要找个人结婚，就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之前还能说自己年纪小，尤其蔡小雪还没有着落，觉得自己非常的安全。现在大姨妈来了，就不能自欺欺人了。 “哎，为什么要嫁人呢，真是烦死了。”蔡小满暗暗郁闷。 高氏却想的是另一出：“小满，你刚才是从顾秀才家回来了？” 这个时间点，蔡小满都会去找顾怀瑾说事。 想到刚才发生的糗事，蔡小满刷的一下耳朵红了起来。 高氏看到她这般，顿时明白了什么：“顾秀才不会是瞧见了吧？” “娘！” “还真是……”高氏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小满，你告诉娘，你觉得顾秀才咋样？” 蔡小满愣了愣：“什么怎么样？” “别给我装傻充愣，你这丫头脑子灵得很，哪里不知道我说的是啥。”高氏白了她一眼，“从前他救了你，有了肌肤之亲，现在又被他发现……这怕就是缘分。” 蔡小满直接瞪圆了眼，她从来都没有往那想过，完全没有想到高氏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娘，你胡说什么呢，我和他是兄弟，你怎么能往那想啊。” 高氏没好气道：“什么兄弟，以为穿了几天的男装，就把自己也当做汉子了？你兄弟多着呢，不稀罕多一个。” 她起初是觉得顾怀瑾家里有个寡母，而且最初的时候，也是个事精，怕不是什么良配。而且又是个秀才，怕以后蔡小满委屈，所以虽然有想法，却也觉得怕是不怎么合适。 可这些年瞧着顾怀瑾越发能撑事，他那老娘虽然深居简出，却也从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更重要的是，蔡小满和顾怀瑾两人感情很好，莫看顾怀瑾来他们家笑语晏晏的模样，在外头都是不苟言笑的。 她瞧着顾怀瑾对他们家小满不一般，也不由心有所动。 他们对顾怀瑾也算是知根知底，性子好、模样好、有本事，最关键是和自家闺女感情好，家距离他们又近，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良配。 所以这些年，虽然知道蔡小满已经不是孩子，却也没有阻拦过二人经常在一起。最多是不要太张扬，以免让人说闲话。 从前她没有提起，怕蔡小满别扭，反而坏了事。如今来了月信就是大姑娘了，就可以提起了。 省得这傻姑娘一直没有开窍，把这么大好的男儿往外推可就麻烦了。 “你不是说不想离开爹娘吗，嫁给顾秀才以后想要回家走两步就到了。” 蔡小满脑子好像炸了一样，原本就混沌的脑子，更加晕乎了。她从没有往这上头想过，她娘突然来这么一招，简直吓死人了。 怪不得每次她去找顾怀瑾，高氏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只是叮嘱她别被人瞧见，省得被人说闲话，却并没有制止过。 想一想这本就不正常，高氏再是个好说话的，可在这种上头管教还是很严的。她知道名声对于女子有多重要，尤其另一个蔡家干的事，让他们得更得谨慎，否则以为蔡家姑娘都是那样的人。 蔡小莲去给大户人家做婢女，原本大家还以为她要自力更生，不让父母操控她的命运。没有想到未过多久，竟然被那主人家公子的朋友纳为了妾室。说是那朋友过来做客，正好是蔡小莲伺候，结果就对上眼了，向那主人讨要蔡小莲。 蔡小莲不过是被雇佣，而不是卖身，所以主人家没权力决定，是蔡小莲自个愿意。那个朋友家里虽然没有这主人家这般富贵，可家里头也是普通百姓仰望的存在。 原本这就够耐人寻味，想到她从前在大街上花枝招展的模样，以及心甘情愿给她送上诸多礼物的男人，大家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大家都说怪不得南一巷的蔡家之前看蔡小莲去做丫鬟，那家里头没啥动静，只怕就是存了这个心思。 这般还罢了，蔡小莲成了妾室之后，蔡招娣去寻她，不知道怎么又被上门做客的一个公子哥瞧上，也纳为了妾室。 蔡招娣虽然不及蔡小莲那般好看，可模样也十分出众，名声比会做人的蔡小莲要差些。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求亲。 可两个蔡家的姑娘竟是全都给人去做了妾室，手法还都是一样的，若里头没点猫腻，根本没人信。而且两人回娘家时候那派头，尤其是蔡招娣，现在改名为蔡婷更是张扬，恨不得所有人都过来瞧瞧，她现在混得有多少。 李老婆子一行人现在都抖起来了，每天都在那炫耀着，还不忘踩蔡小满一家人一把。 虽说有不少人羡慕，可更多人不齿。 高氏可不想大家觉得他们家也是这般，自此以后要求更严，对蔡小雪和蔡小满多加约束。尤其是蔡小雪，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更是不能错走一步，出家门的次数都减少了。 省得别人还以为她也要学那对姐妹两，每天花枝招展的动歪心眼。 蔡小雪如今越发漂亮了，肌肤如同名字一般雪白，明眸皓齿、亭亭玉立，样貌端正大方，笑起来还有个小梨涡，瞧着漂亮又和善。 而且和瘦小如柳的蔡小莲姐妹不一样，她的身材接了高氏，刚过及笄没多久，胸脯就已经发育得很好了，大胸细腰翘臀，整个人跟个水蜜桃似的，咬一口都是汁。 蔡小雪自己又会织布做衣裳，如今越来越厉害，给自己做的衣裳那叫个好看，更衬得人美如画。之所以婚事不顺，也是高氏觉得没人能配得上她这又漂亮又能干性子又好，简直完美的女儿。 所以对她的约束非常大，以免招来乱七八糟的话。对蔡小满也比从前严格了不少，可蔡小满去找顾怀瑾，却不会说些什么，蔡小满还以为依然把她当做个孩子，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娘，您可别再胡思乱想了，我跟小鱼儿是哥们，你这般让我以后可怎么面对他。你这般想法，让我觉得我跟蔡小莲他们一个样了。” 高氏没好气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尽是胡说八道！她们和你能比吗，你们这是青梅竹马，她们那是不知廉耻！” “哎呀，娘，我现在难受着呢！”蔡小满直接把头埋进被子里，选择逃避。 高氏见她这般，也知道不好逼急了，这丫头又聪明又是个有主意的，逼紧了容易适得其反，只能恨恨道：“你现在不抓紧，以后被人抢了，我看你到时候悔成啥样！” ☆、第 80 章 蔡小满难受了几天之后，终于把大姨妈给送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辈子身体太好了，所以老天爷看不过去，又或者为了和上辈子有共同之处，让她大姨妈来的时候不得安宁。 高氏见她这般难受，还给她寻了大夫上门，一来是心疼她，二来也是怕以后对生育有什么影响。 大夫上门诊治，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大约就是体质问题，就得遭这个罪。 虽然难受，可蔡小满上辈子已经习惯了。这辈子更加皮糙肉厚，而且比起从前还是还上不少，也就忍忍，没太当一回事。 只是什么活儿都不能干了，跟残疾了似的躺在家中不愿意动弹。她自打恢复神智之后，每天就开始忙碌，尤其有了生意以后，更是没停过。虽然她享受那种忙碌，可现在忙里偷闲倒也不错。 至于生意上的事，虽然一切以她为轴心，可在很早的时候，顾怀瑾就让她未雨绸缪，确保她不在的日子，也能正常运行。谁会没点事，不能缺了一个人就无法运转，那么这会是非常危险的。 这两年多下来，之前作为帮手的燕子娘和燕子妹妹以及后来加入的矮瓜姐妹，如今都已经成了得力助手。虽然手艺不如蔡小满，可也能独当一面。 蔡小满之前就开始渐渐把自己从具体的操作中剥离出来，只负责一些精细和关键性的步骤，如同从前一样，只动手做一些精品，量产的部分则交给其他人。 而且在后来的合约上，顾怀瑾也留有余地，让蔡小满不至于完全被束缚在这生意上。蔡小满虽然享受做美食的过程，却也不希望被其禁锢住。 “大嫂，今天晚饭我来做，你别忙活了。”蔡小满从屋子里走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秦氏虽然怀孕并不太舒服，可除了头几天休息之外，轻省的活儿依然没有拉下。虽然大家都没有要求什么，她也没法让自己什么都不干，就等着吃饭。健康的孕妇本就该活动，否则后头不好生，大家也就没有拦着。 这几天蔡小满特殊情况，厨房里的活儿都是她接手的。虽然刚开始闻着味不太舒服，可依然忍了下来，后来习惯了倒也还罢了。 说来也奇怪，上次她的大哥大嫂过来之后，双方闹了一场，秦氏反倒精神了不少。虽然依然会害喜，却没有之前那般严重了。 “成，这几天大家吃我做的饭菜，吃得都少了，一天都盼着你啥时候能好起来。这些年被你的手艺养叼了，以后你出嫁了，我们可该怎么办哦。”秦氏笑道，这话没有半点夸张，可别说大家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几天吃得没滋没味的。 现在看蔡小满这模样，又算算日子，就知道她月信应该过去了，乐得把这活甩回去。 这几天怎么老是这种嫁不嫁人的话题，蔡小满心底很是别扭。如今她娘对她的态度，可谓是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变化。月信一来，就把她当做大姑娘了，这几天她还不舒服呢，就已经开始叮嘱她以后不能像以前一样，到处疯跑。 蔡小满来到作坊里，燕子娘看到她连忙停下手边的事：“满姑娘，你来啦。” “这几天怎么样啊？” 燕子娘不仅手脚麻利，勤快又忠诚，还是个能撑事的，否则当初也不能在自己丈夫死之后撑起这个家。因此蔡小满把他任命为这个作坊里的管事，工钱比以前高了不少。 蔡小满依然专注于制作上，其他协调安排的事，则都交给了燕子娘。 燕子娘大致汇报了这几天的情况，道：“没出什么岔子，送过去的东西，燕子也去问了，大家并没有什么不满。” “那就好。”蔡小满满意的点点头，其实她心底一点都不担心，自从发现大家都非常能干之后，她就逐渐不再掺和很多事。 比起上辈子，她的事业心明显弱了不少。刚开始她还想要做点什么，可渐渐的沉浸在安逸之中，觉得差不多就行了。能够有一门养活自己的手艺和资产，心底有了安全感，手里有些事做，就觉得挺满足的了。 不像从前，什么都想要做到顶端，身心都累得很。 这种想法不能说好与不好，不过于这个世界来说，更安全更少些波折是真。而且都重来一回，总不能没点改变，那可不就没意思了。 所以她把这小小生意撑起来之后，就不再想太多，专心做自己的厨子，其他事则交给其他人去安排。 “满姐，你好了吗？我一直想要去看你，可小鱼儿就是不让我去！”消息永远最灵通的瘦猴窜了进来，不停上下打量着蔡小满，看她并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蔡小满平常身子骨很好，大病小病都没被找过，突然说病了，一病就是好几天，让大家担心不已。那可是满姐啊，竟然病倒了好几天，这肯定是很可怕的大病！ 原本他们还想着登门探望，被顾怀瑾拦下来，说什么他们如今不是孩子了，这么大刺刺的去探望，外人会说道。 虽然大家都不满这样的说法，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理智上知道蔡小满是个女娃娃，可从来都是当做哥们。平常有啥都是一起的，现在突然闹这么清楚，而且还是病的时候不让去看，心底很是不痛快。 不过也知道这话有道理，只能一起买了些东西，让燕子送过去。 听到‘小鱼儿’三个字，蔡小满就想到那天的尴尬，有些不自在的假咳了一声：“我没事了，其实也没啥病，就是想躲懒在家里躺几天。” “原来是这样！”瘦猴恍然大悟，“怪不得燕子回来也说不让我们去看，问她为啥支支吾吾的也不说清楚，原来你是这样啊。” 蔡小满敷衍了过去，又询问大家最近如何。 这几天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大家如今比从前沉稳了不少，各司其职，配合得非常默契。 “对了，白面说咱们之前投的那个商队就要回来了，若是不出意外，咱们的钱就要翻几番了！”瘦猴兴奋道。 白面从去年开始，就不限于他们这小生意了，开始用赚的钱开始投到其他上去。他本来就是商人之子，消息颇为灵通，后来又有吃食生意作为敲门砖，认识的人更多了。 酒楼里来往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各种消息混杂，有用的还不少，只是得自己甄别。 来往阳城的商队很多，跑一趟需要不少本钱，有的钱不够多就会拉拢有钱人给他们投资，或是捎带货物去贩卖。 白面现在就是这投资商，打听消息，低买高卖。这么做无疑是非常冒险的，不仅仅要瞧准了东西，还要瞧准委托的人。 白面也是吃了好几次亏，这才渐渐有了回报。每次他瞧准了，就会把消息递给他们，若谁愿意就一起。不过都会事先声明，很可能血本无归，将其中风险一一道明。 大家虽然觉得这钱赚得没他们做吃食生意来得踏实，却也投了一些钱进去。有亏有赚，到目前为止还是赚了些的。 这次大家会投不少钱，也是看在白面的份上。因为这一次是个大单子，白面一个人吃不下。可白面很想靠此翻盘，便是纷纷投了进去。 白面家中争斗越发厉害，他越发不耐烦在家中为了那点银钱和后娘牵扯不清。可他很清楚，即便他说不要那些财产，他后娘也是不信的。 因此想要自个闯荡，让他爹瞧瞧他的本事，让他后娘今后也不敢惹他。 这次若是成了，才有本钱做正经生意。 蔡小满每次投出去的钱，其实都不太抱希望能赚回来，省得回头失望。她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大钱，却也是个不缺钱的，手里也有些积蓄，又没有什么大开支，生活很舒坦。不过谁也不嫌钱多，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高兴的。 “这钱没到手上，还是先别高兴，让白面继续盯着，莫要掉以轻心。” 瘦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这次白面可是把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要是亏了……” 蔡小满也不由皱了皱眉，虽然他舅舅就是跑商的，可白面这般还是很不同的。本身跑商风险就很大，如此投资方式风险更大，要甄别各种信息，如同赌博一般。虽然回报很高，可每次也够提心吊胆的。 “满姐，我总觉得这小子现在有点太急了，恨不得明天就发大财，我怕他……”瘦猴没有说下去，蔡小满却明白了。 吃食生意如今基本稳定下来，因为制作人手、场地等问题，每天的量基本已经达到了极限，已经没办法继续拓展市场。蔡小满目前又没有什么大志，做到这般就已经满足，也就注定了不过是个小小作坊。 白面并不满足现状，想要做的更多，让生意做得更大。可他到底年纪还小，又因为家里的刺激，变得有些急功近利了。 瘦猴和白面最近亲，经常帮他打探各种消息，所以对他的情况也比较了解。尤其他家里的事，最为清楚。因为是私事，也不好和人多说。就连蔡小满也就只知道个大概，具体如何，只有当事人和瘦猴最了解。 蔡小满知道瘦猴若不是察觉到什么是不会这么说的，便是道：“有机会我去找他谈谈吧，别一心就钻进钱眼里了。” ☆、第 81 章 “你来啦？” 如同从前一般，顾怀瑾每天早上，同一时间站在门口等待着蔡小满的到来。 可今天不同从前，蔡小满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那天的糗样，以及自个老娘在耳边絮叨的话，难以像平时一样没心没肺的打招呼。 她第一次发现，原本印象里的小不点，如今已经长大了。虽然还是少年青涩模样，可气质越发沉稳，如同成人一般可靠。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遇到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觉得是个靠谱的人。 顾怀瑾看她眼神飘忽，一副尴尬欲言又止的模样，也知道她还在意那天的事。 他假咳了一声，道：“怎么，病了几天不会连我都忘了吧？” “我病的又不是脑子。”蔡小满没好气道，心底暗示自己，不过是不小心让人知道自己大姨妈了，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她又不是真的小姑娘，有什么害臊的。 如此一想，顿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只是语气有些虚张声势，没有平时那大大咧咧的模样。 见状，顾怀瑾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以后不跟我说话了呢，昨天过来都没像以前一样来找我。” 蔡小满虽说有体贴的家人，有很好的伙伴，可要说最有共同话题的，非顾怀瑾莫属。 她改不了上一辈子一些语言习惯，或者说就没打算改过，不想抹掉从前的记忆。有时候她说的话，其他人都不太能听得明白。大家都没太当一回事，想着她以前是个傻的，思维有些混乱也是正常。 沟通的时候，没有像在顾怀瑾面前那么随性自由，对方总能听懂她奇奇怪怪的字词，对她奇奇怪怪的想法，也接受良好，不会觉得无法理解。 再加上对方见多识广，很有学识，聊天的时候也能让她不会局限于家长里短之中。所以平时有空，两人经常会聊天，天南海北的乱侃，那种感觉很舒服。 可现在被念叨着自己已经长大，想到这里的规矩，总觉得似乎要开始避嫌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还是注意些比较好。就算她不怕，也得顾及一下顾怀瑾。再加上总觉得难堪，所以昨天没有像平时一样去找他。 没有想到顾怀瑾竟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昨天刚好，有很多事要处理，所以没工夫过来。” “真的？”顾怀瑾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她。 蔡小满冷哼：“不然呢？” 顾怀瑾顿时笑了起来，一片灿烂：“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两个人表现得还和平时一样，可那气氛终究有所不同。说不来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有点怪怪的。 “这个还是我来吧。”顾怀瑾将蔡小满肩上自带的水桶拿走，示意她拿他家里普通水桶。 蔡家的水桶比普通水桶要大得多，装的水是普通水桶的两倍。 “干嘛？”蔡小满不解，她不是一直都用这个水桶吗。 顾怀瑾没看她，只道：“我们换换吧。” “为什么要换？一会我还是要用这个水桶挑水回家，换来换去多麻烦啊。” 每天早上，两个人都会一起挑水，顾怀瑾不是那文弱书生，挑几桶水并不成问题。两人每天早上一起把大水缸灌满，然后蔡小满再挑水回家。 顾怀瑾抿了抿嘴，半响才道：“以后你还是注意一点为好，省得以后……又难受了。” 刷——的一下，蔡小满顿时耳根通红。 “这都哪跟哪啊！这两者没关系好不好！” 蔡小满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虽说太累是会影响，可对她来说挑这点水并没有多辛苦。这些年都这么过来的，现在才说这话是不是有点迟了。 “你毕竟是女子，重活还是少做点比较好。”顾怀瑾认真道。 蔡小满呲牙：“我的力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点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个事。” 顾怀瑾还想说些什么，蔡小满直接打断：“少给我废话！赶紧打水去。” 大姨妈造访，才反应过来她是女的，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老娘还打乱七八糟的主意，她的小伙伴就没有一个把她当女的。 顾怀瑾其实一直觉得她每天挑这么一大桶水不合适，哪怕知道她力气大，也觉得如此不妥当。现在知道她来了月信，直接难受得躺床上，连生意都顾不上了，就知道肯定很不舒坦。 如今再看她小小一个人，挑着这么大一桶水，更是不乐意了。 “你莫要仗着自己身体好，什么都不注意。”顾怀瑾严肃道。 蔡小满本来想要用玩笑给堵回去，可看到他一脸认真，想着也是关心她，话到嘴边又给绕回去。 这里的人都这么开放的吗，上辈子刚来大姨妈的时候，去买个卫生巾遇到男同学都觉得羞耻爆表，现在竟然和她聊起来了。而且对方竟然还是顾怀瑾，还是真是让她想不到。 “你放心吧，我比谁都爱惜自己身体。”蔡小满这句话说得情深意切，有了上辈子经历，她从不会勉强自己。 不过顾怀瑾依然坚持自己挑那大桶水，若不是怕人看到引来非议，他还想帮她挑回家里去。 也因为这一出，蔡小满发现她对顾怀瑾错估了。虽然知道他并不文弱，甚至还学了点腿脚功夫，舞剑更是比她要利索得多，弓箭也比她要准，可谓文武双全。 但是看到他轻易的挑起她的水桶，还是颇为诧异的。 要知道她这桶水，就算是成年汉子，挑起来也颇为费劲的。而顾怀瑾也没有半点面前，那看似瘦瘦的身体，充满着爆发力。 “你竟然这么厉害，平时都深藏不露装柔弱啊！”蔡小满上下打量着他，忍不住揶揄道。 顾怀瑾无奈笑道：“你这便是冤枉我了，明明是你不信任我，总觉得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好像是这么回事…… 蔡小满自觉力大无穷，看谁都是弱鸡。蛮牛帮里除了铁锤，其他人都是动脑子的，应该受到他们保护的。每次稍微需要花力气的活儿，她都抢着干，祝无双的经典台词“放着我来！”已经变成她的口头禅了。 要是把她的活儿抢了，她还会生气。 没办法，哪怕过了这么久，她依然对自己力大无穷这金手指保存着新鲜感，每次动手都觉得自己超级厉害，比美食上受到肯定还要兴奋。 “嘿嘿，你比起我来，不就是这样的吗。”蔡小满很是得意道，“咱们一群人，也就铁锤在这方面稍微能让我看上眼一些。” 顾怀瑾静默片刻，突然道：“铁锤跟燕子是一对。” “啊？”蔡小满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跳到这里来了，不过很快思维也跟了过去：“真的假的？！他们什么时候有一腿的？！” 蔡小满诧异不已，虽然知道铁锤和燕子从前经常合作，铁锤保护燕子的安全，燕子帮铁锤算账。燕子娘现在不让燕子在外头跑了，秦氏又正好怀孕，就去给秦氏摆摊，铁锤都经常去帮忙。 可不知道怎么的，蔡小满就是没有往那方面想，就觉得都是蛮牛帮的兄弟，把性别这件事都抛到脑后了。 “怪不得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怪怪的呢。”蔡小满啧啧道，若是两个人在一起她还是喜闻乐见的。燕子是个能干又善良的女孩，嫁给别人若是束缚在后宅，未免太过可惜。 可若是嫁给铁锤就不用担心了，燕子依然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而且有铁锤这个强有力的后盾，燕子家里也不怕被宵小盯上了。燕子家孤儿寡母的，又都是女孩儿，虽然结局了叔叔的事，可依然是容易被欺负的对象。 铁锤家多厉害啊，往那一站都能把人给吓死。 “你不难过？” 蔡小满愣了愣：“为什么难过？” 顾怀瑾一直关注她的表情，见她这般，顿时笑了起来：“难过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我有这么八卦吗！”蔡小满没好气道，“不过，你们全都猜到了，就我一个人没发觉？哇，怎么感觉自己宛若智障。” 顾怀瑾摸摸她的脑袋：“乖，我不会嫌弃你的。” “都说多少次了，不要动我的头发！” 顾怀瑾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意思是让我动你其他地方？这怎么好意思呢。” “滚！” ☆、第 82 章 逗趣之后，气氛不再像之前一般略显尴尬，又如同之前一般变得轻松起来。 “不错啊，挑了几担水，脸不红气不喘的。”蔡小满赞道，没有想到顾怀瑾比她想象中有用一些，虽然跟她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顾怀瑾挑眉：“在你身边，不敢拉下啊，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可别，你以后千万别亲自动手。”蔡小满连忙制止。 顾怀瑾笑得灿烂：“我哪有这般娇贵，男女子力气越长大差距也大，现在这些重活该换我了。以后你就跟我最早的时候，跟在我身边跟我聊聊天就好。” “这跟你没关系，是我那个熊弟弟现在也长大了，他如今最是会偷奸耍滑，懒得快成猪了。以后家里挑水的活就交给他了，你可千万别给他省劲，让他多干点活，一点都不能帮忙！”蔡小满看他误会，连忙摆摆手解释。 蔡小虎因为要上学，所以是家里孩子们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干活干得最少的。人都有惰性，从前他还是个勤快的，如今竟然越来越懒了。 今天早上她竟然听到他让蔡小雪帮她打洗脸水，这让她心底非常的不痛快，觉得不能这般下去。 这个弟弟本就是个熊孩子，成天猫狗嫌的，之前一直被她管着，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可自从上了学，她又开始做生意，所以平时也就是监督他的功课，其他也就没怎么再管。 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懒成这个样子，连个洗脸水都要让人帮忙，而且语气还非常不客气，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这还是她看到的，没看到的地方，怕是什么都让别人帮着干了。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可蔡小满觉得这么放纵下去，以后会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其实她也有些察觉了，自从蔡小虎上了学堂，被夫子肯定他十分聪慧，是个读书的料。有意无意中，大家都觉得以后蔡小虎是个有出息的，很可能以后能够考成秀才，就会无形中对他比较放纵。 总想着，读书第一，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干。以前他们几个像蔡小虎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力所能及的开始帮家里干活，就是蔡小满以前还傻，都知道利用自己的力气去挑水劈柴等等。 而蔡小虎，之前蔡小满做饭，他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帮忙烧火、打杂，后来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蔡小满没想那么多也没在意，现在才发觉不对劲。 这般下去可不行，非要把人养废了不可。所以她决定以后这挑水的事就由蔡小虎来负责，他如今跟个牛犊子似的，继承了高氏那边一把子力气，挑个水不成问题。 每天早上早起挑水，也当做是锻炼了。 “那你以后不过来了？”顾怀瑾皱眉，心底很是不痛快。 两个人每天这个时候一起挑水，一起聊天，这些年已经养成了习惯，突然这么一改，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蔡小满心底也不太舒服，毕竟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常，而且每天早上这个时候，都觉得很有意思。如今突然做出改变，也是做了很大的决定。 除了锻炼蔡小虎，另一方面也觉得她可能要开始避嫌了。 她来了月信之后，高氏的态度明显就不一样了，这也影响到了她。她可以不在意外界的声音，但是总要考虑家人。而且她没有冲破规则的勇气，至少表面上要遵循，以免带来麻烦。 “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们以后都不会见面似的。”蔡小满装作没事人一样笑道。 顾怀瑾抿了抿唇，久久才开口道：“你是在躲着我？”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蔡小满不可思议道，“我只是早上不来挑水而已，我们平时又不是只是这个时候见面。” 话虽如此，可早上这段时光还是意义不同的。 蔡小满原本没觉得有何，可作出这个决定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到顾怀瑾这样的反应，这才反应过来。 顾怀瑾并未言语，脸色很难看。 “嗨！你这是干嘛呢。”蔡小满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久久，顾怀瑾才开口道：“如此也好，也省得你太过劳累。” “喂喂喂，别这样好吗，让我觉得好像自己做错什么事一样，你就这么想看我干活啊！” 顾怀瑾无奈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蔡小满眨了眨眼，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总觉得说下去，那气氛都变得怪怪的。 “我弟弟的夫子说，他明年年初可以去参加县试，你觉得如何？” 想要成为秀才要经历三个考试，县试、府试以及院试，统称为童试，俗称小考。初考的县试多在二月份，府试在四月份，县试府试都过了之后，就会拥有了正式的童生自个，也称为‘文童’，一个书生如果一辈子都考不上秀才，但是有了文童自个，也是和普通人不同的。 比如打官司递呈子，普通人只能称为‘民’，而文童称为‘童生’，见官还可以有坐，换成商人们再有钱也是没有座的，社会地位已经会发生了改变。 即便犯了事，除非万不得已，县官都不能轻易用刑。 这样的人即便没能拿到秀才之名，也能以读书人自居，区于普通人。 身边有个有利资源，蔡小满很不客气的利用上。虽然不好意思让人手把手教导，可平时也没少让顾怀瑾指导蔡小虎的功课。 自从蔡小虎开始做文章，蔡小满就将蔡小虎所书全都拿给顾怀瑾看，让他点评一二，促进蔡小虎进步。 蔡小虎确实非常聪明，也很有天赋。短短时间里，已经远远甩同时入学堂人一大截，进度已经与学了五六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孩子差不多了。 这其中也有夫子和家里人监督的结果，之所以会纵容他，也是因为平日没少看着他。只要天一亮就开始学，直到天黑还要挑灯夜读。 莫说别人，就是最为狠心的蔡小满都于心不忍。所以家里的事都不用他搭把手，空闲的时候就让他休息或者去玩，放松放松脑子。 若不是蔡小虎太理所当然的接受蔡小雪的服务，蔡小满怕还是没有意识到，蔡小虎觉得自己辛苦，就觉得别人为他的付出是理所应当，也不会想到似乎这些年只顾压着他学习，忘了教他做人了。 蔡小虎本就是那野性子，若是不多加管教，以后品性定了，就更难改过来了。 “他如今学得颇为扎实，可以一试。看到时候县试的结果，若是还不错，可继续参加府试。”顾怀瑾顺着她的话道，虽然早上的日常发生了变化让他心中不悦，可想到以后她无需劳累，却也觉得如此更好。 饶是蔡小满力气再大，毕竟是女子，他也不想看她太过劳累。 说到底都是肉体凡胎，如今瞧着没事，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蔡小满点了点头：“这上头麻烦你多帮忙了，我弟弟那夫子教学还不错，可对于考试的事却什么都不说。既然要去考了，我可不希望我那蠢弟弟糊里糊涂的进去。” “第一次考试，还是让他自个琢磨为好。”顾怀瑾却不赞同道，“若所有事情都为他安排好，就失去了动脑子的能力。考试不过是跨过门槛，门槛虽然难跨，但更重要的是跨过去之后应当如何。第一次让他自己去感受，后头我们再说才能更明白其中深意。” “理应如此，是我想得简单了。”蔡小满连连点头，“反正他年纪还小，若是这一次不过，明年再来便是。” 她觉得蔡小虎可以考过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夫子和顾怀瑾都很看好他。可也觉得让他受到一点挫折也好，省得顺风顺水惯了，以后就没有点抗压能力。 蔡小虎如今已经有些飘飘然，因为他是夫子那里学得最好的一个，昨日的小霸王，如今成了大家伙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他经常成为弄大家嘴里的榜样，虽然依然调皮捣蛋，可学业上的优秀掩盖了缺点，也就容易被忽视了。 “那倒不一定，县试并不被重视，相对也比较容易。阳城名额也比较多，依照小虎如今的状况，想要考过还是不难。”顾怀瑾想到什么笑了笑。 “参加县试的多为孩童，很多人第一次考，没有经验也颇为紧张，容易发挥失常。小虎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超常发挥兴许难了些，保持水准还是很容易的，如此反而能够脱颖而出。” 蔡小满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虽然她刚想着给那小子一点挫折，可这也是自我安慰，肯定更加希望蔡小虎能考过。 “真的？” “我何曾骗过你？”顾怀瑾认真道。 蔡小满听完这话，心底更有底了。顾怀瑾不是乱吹牛之人，说出的话都是经过考量斟酌之后的，便是又问道：“那府试呢？” “府试比县试要正规得多，出题也更加讲究，不过还是有可能考过。只不过第二天想要考过院试，就得看他这一年进步如何了，目前是不成的。” “能考过府试也好啊！好歹这些年读书的钱没有白费，考个童生回来，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了。做个账房先生什么的，肯定是没问题了。”蔡小满十分容易满足，虽然能往上更好，可若是不成有个一技之长也不错。 蔡小虎的算数可是她亲自教导的，她为了他还专门研究了这里的算学，然后结合后世的知识点，然后教导给他的。 他在这上头很有天赋，如今他的算学可谓佼佼者，碾压夫子都是不成问题的。 顾怀瑾有些哭笑不得：“若是考上了童生，小虎也不屑做那账房先生了。童生自诩是读书人，接手这些活儿，无疑相当于亵渎圣贤书。” “什么鬼哦，靠着本事挣钱养家，怎么就成了亵渎了。”蔡小满简直无语，这里的童生也就是个高中毕业，顶天算个大学毕业，做个会计不是很正常嘛。 “话是这般说，可现实就是这样。”顾怀瑾叹道，“你可听过‘文丐’？” 蔡小满眨巴眼，一脸不明：“文丐？这是什么？” “许多童生难以再进一步，得不到功名。成为读书人，大多数人亦是想要靠学问谋生。一般多是开私塾，可这私塾又不是人人可开，阳城这种地方，秀才不说一抓一大把，却也是不少的，童生想要开私塾，难以与秀才的私塾媲美，百姓家又极少有人会将孩子送到私塾，因此大多童生也就没法靠做夫子养活自己。” 顾怀瑾缓缓道来，他的声音正在变声期，变得低沉沙哑，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难听，依然十分悦耳还比从前多了一些稳重。 “之前如我那般卖字的，很多人觉得有辱斯文。且，也不是每个人的字是能卖得动的。” 说这话的时候，顾怀瑾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 他每天都坚持练字，如今已有小成。不少人已经慕名过来求字，不再像从前那般，为了谋生计还得上街卖字，若非有蔡小满他们帮忙，只怕一天也卖不了几副。 “我还在等你说什么是文丐呢！”蔡小满看他绕了半天也没到重点上，不由着急道。 顾怀瑾这才切入正题：“于是那家庭比较差的人，便是会到那些私塾或者其他店里，询问夫子或者掌柜的名字，作诗一首将其名巧妙的嵌入诗中，以此饱腹一顿，并拿走一笔小钱离开，用以谋生，这便是被称之为文丐。” “还有这种操作。”蔡小满不由翘起大拇指，文丐虽说听着不好听，可也是凭本事赚钱。比起苦哈哈的抄书，这么做确实相对来说轻省不少，而且还附庸风雅，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只不过如此毕竟还是有些强买强卖的意味，可有些人宁可如此，也不愿做账房之类的。觉得那样有失身份，而且还日日与钱打交道，实在过于庸俗。 蔡小满想到若是以后蔡小虎也这么干，嘴角不由抽抽。 “这般还算好的，毕竟也是靠自己本事赚钱，也在想法子谋生。还有那不事生产，最后成了家里吸血虫的。”顾怀瑾摇头叹道。 他如今也算小有名气，也就认识了不少书生，其中以童生居多。 不少童生已经被那读书人的名头给坑了，多年未再进一步，总是心有不甘，想要继续。家中富裕的还罢了，家中若只是一般，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不堪重负。 可这些人往往都是那不事生产，即便家徒四壁，却也不愿意往出走一步去赚取钱财养家糊口。大半辈子除了读书，没有任何贡献，吸着家里人的血，一天浑浑噩噩的读圣贤书，令人瞧着着实不痛快。 即便如此，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觉得理所应当。 自己读的可是圣贤书，可是一个书生，别人为他做的都是应该的。 “我们家的人可不能这般，劳动最光荣，只要是正经路子获得钱财的，没有什么羞耻的。” 顾怀瑾笑道：“小虎也不是这样的人，也是我突然有感而发罢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蔡小满觉得他有话要说，这种人顾怀瑾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现在特意提起，必是有什么事。否则事不关己，他根本不会去在意。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顾怀瑾摇头叹道。 蔡小满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咱们两啥关系。” 顾怀瑾一双黝黑里透着亮光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蔡小满不知为何，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耳根都不自禁发红。 “怎，怎么了？” 顾怀瑾挪开眼，这才开口道：“我记得你有个朋友，之前还经常过来帮你的忙，你还和她外祖家做生意……” “你是说王秀秀？”蔡小满一听就知道是谁，王秀秀算是她半个徒弟。再加上两家的合作关系，他们一直非常要好。 以前生意忙不开手的时候，她还经常过来帮忙。最近来得更加勤快了，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还想给她开工钱。王秀秀却是不要，说是当做学习厨艺的学费。 她和蔡小雪也算是同命相连，都已经步入大龄未嫁行列。蔡小雪是高氏觉得所有人都配不上自个宝贝女儿，她那边则是谁都瞧不上。 曹大婶因为这件事急得直上火，可却拿这个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原本想得好好的，就嫁给她那父亲为县尉的表哥。 那表哥也是年轻一辈有本事的，不仅父亲为官，自个也武艺高强，今年打算去武考。原本他就武艺高，曹家又上下打点了一番，考上武举人的可能性很大。 大佑去年开始，开放了武考。虽然远不及那文考，可若能考过成为武举人，这也是有了功名，也是能去当官的。虽是武官可也比那普通百姓威风不少，地位也有所不同。 这表哥虽然也继承了曹家的基因，整个人非常的壮硕，却也是难得不胖乎乎的一个，也算是一表人才。 可偏偏王秀秀就是瞧不上，怎么也不同意与其成亲。 曹家又不是傻的，自然也瞧得出来王秀秀的态度。曹家人虽然疼爱曹大婶这个出嫁女，却也不是上赶着非要娶她的女儿。到时候一个不好，还成了怨偶，白白让两个孩子一辈子都不幸福。 这段婚事没成，曹大婶心底虽然懊恼，却也没有法子。而且从很早开始，她也就知道王秀秀不想嫁入曹家，只觉得当哥哥就好，虽然不满却也是有了心理准备。 可没有想到，不管介绍谁都她都不乐意，着实把曹大婶给气的。 王秀秀为了躲避曹大婶的唠叨，也就经常跑到蔡小满这里。美其名曰是帮忙，事实上是躲自己老娘。 “对，就是她。”顾怀瑾斟酌用词，久久才开口道：“你若平时有空，多注意一下她。” “什么意思？”蔡小满不由严肃起来，顾怀瑾不是那八卦之人，既然这般提起肯定事情不小。 顾怀瑾也没有卖关子，想了想道：“这事关女子名誉，若是我想多了最好，若不是……你怕是要盯着些了。” 如今顾怀瑾的家已经成了书生们聚集之地，每个几日大家都会聚上门来与他探讨学问。他平时只教导之前收下的几个学生，其他的想要让他解惑，则得等那一日，如此这般来往书生也就比较多。 “你是说你看到王秀秀跟其中一个书生比较亲密？” 顾怀瑾点了点头：“矮瓜已经瞧见好几次，王秀秀好像给那书生塞了什么东西。” 关联上下，蔡小满不由皱起了眉头：“那书生就是你说的那种吸血虫？” 来往顾家的书生什么样的人都有，顾怀瑾挑选亲自教授的学生会比较讲究，那些一起上门探讨的，却不会太多规矩，至多是少些关注罢了。 一群书生到访，更多就是建立人脉，授业解惑也有，却并不是重点。如此一来，也就颇为鱼龙混杂了。 顾怀瑾没有直面回答，只道：“据我所知，他已经订了亲。” 闻言，蔡小满立刻明白了。 “我就说她最近来我这边这么勤快呢！原来另有所图啊。”蔡小满觉得有些牙痒痒，顾怀瑾会提起肯定是瞧不上那个人，说明那个人人品怕是有问题，若是两人真成了，那她不知道怎么跟曹婶儿交代了。 毕竟不管如何，都是通过她这边打掩护才会促进的。一开始也是她让王秀秀上门帮忙，虽然中间隔开，可从王秀秀家到后门就会经过正门，也就间接导致了他们之间的相识。 曹婶儿虽然讲理，可遇上事了难免不会迁怒。 曹家人这些年和她合作，每次交易都不会亏待她不说，经常让曹婶儿那些猪蹄、腊肠什么的给她。更别说她和王秀秀交好，也不希望王秀秀所遇非人。 “我会盯着她的，可不能让她被人骗了！” ☆、第 83 章 蔡小满刚回到家，另一条腿还没跨过门槛，就听到蔡小虎嚷嚷的声音。 “大嫂，热水！我渴了。” “哎，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拿去。” “你快点，我要渴死了，都不能好好看书了。”蔡小虎嚷嚷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蔡小满皱紧眉头，顿时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冲。原本只觉得他有些不客气，竟然没有想到她不在的时候，会有如此嚣张。 她赶忙走进去，秦氏提着水壶看到她，招呼道：“小满，你回来啦。” “这个让我拿进去吧。”蔡小满将水壶接了过去。 秦氏没有拒绝，道：“我去给小虎那点心。” 蔡小满将她拦住：“他不是在看书吗，吃什么点心？平常我不在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 “看书累了可不得吃点东西填填。”秦氏笑道，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使唤得团团转。她知道蔡小虎读书是个能耐的，跟家里其他人一样，越发看重了。毕竟有这么一个叔叔，对以后自己孩子也是大有好处的。 若是能考中了，整个家里都面上有光，还能辅导和提携自己的孩子。再加上秦氏自从怀孕，虽然害喜得厉害，可心底是高兴的。越难受越能感受到自己有孩子了，不用再跟之前一般不安，整个人喜滋滋的。本就是个勤快的，也就这么无意识的跟着纵着蔡小虎。 蔡小满一看这状况，就知道平常她不在的时候，家里头是什么状况。 从前秦氏是最喜欢计较的，虽然手脚麻利勤快，可她做完都是要絮叨一下自己的功劳，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的事还罢了，只要稍微帮衬家里其他人，都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不仅仅在家里明示暗示，在外头也会见缝插针的提起自己干了多少事。她倒不会那么直白，可稍微长点心眼的都能明白。 比如像刚才这种情况，就会与人说道：“你家孩子读书比较吃力？我那小叔子就喜欢和热水，说是这般读书才有劲儿。所以我每天都会给他备着热水，瞧准时间给他添。保证他每时每刻都有热水喝，这样才能更好的读书。” 这是每个人的性子，蔡小满觉得无伤大雅，所以也没有啥好说道的，最多觉得有些啰嗦罢了。因为逢人必说，还会说好几次，容易让人厌烦而已。 可是现在秦氏竟然不说了，又看那蔡小虎那态度，必是使唤惯了，秦氏都已经不当回事了，也就觉得没啥好说道的。 当秦氏觉得是自己份内事时，就不会有那么啰嗦了。 蔡小满顿觉得更加生气，也暗恼自己这两年多只顾生意，忘了管教这熊孩子。因为他是老幺，爹娘难免就纵着。虽说捣蛋的时候，她娘打得比谁都狠，可平常却是非常纵着的。 以前有她看着还好，如今倒是成了这性子。秦氏还怀孕呢，他就这么几步路都不愿意走，着实气人。 “以后这种事让他自己干，甭惯着他。”蔡小满叮嘱道。 秦氏不在意笑笑：“又不是啥重活，不过是顺手的事，哪有这么计较的。况且他还在看书呢，若是被打断了可就不好了。” 她还以为蔡小满担心她心底有意见，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这事听我的，这熊孩子不能惯着。”蔡小满看秦氏并未放在心里，又道：“看书时间长了就得活动活动，否则眼睛就得坏掉了。你看很多读书人那眼神都不大好，就是看书的时候不注意。” 秦氏一听，这才想起什么：“对对对，我都忘了这茬了。孙家女婿不就是吗，据说就是看书看多了眼睛都坏掉了，人都走到他跟前了都瞧不清人，若不是这般，据说现在考个举人也是成的。” “可不是吗，所以以后这种小忙别帮了，省得以后有这能力没那命。”蔡小满说罢，提着水壶走了进去。 蔡小虎正在书桌上看书，瞧着倒是很认真的模样，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只道：“怎么这么慢，赶紧给我倒水就出去吧。” 说完又继续沉浸在书中，一副痴迷的模样。 也难怪一家子都会纵着他，看这个样子，确实不忍打扰，恨不得什么活都帮他干了。 蔡小满却是疑惑，蔡小虎是机灵，在读书上颇有天分。可属于注意力很难集中的人，虽然认真的时候非常投入，可就只能一会，很快就动来动去好像身上长了虱子似的。 所以他没人压着，是很难学好的。蔡老根把他送到学堂那里，直接让夫子严加管教，若是不听话直接抽也没事。 那夫子自打开始在意他，就非常的严格。她虽然忙却也盯着他的功课，所以蔡小虎进步才会这么快。 如今竟然开窍了？看起书来这么的沉迷，完全不像他。 蔡小满放轻脚步走进去，站在他的背后看他正在看什么，看了几行字，顿时露出冷笑。她就说她这个熊弟弟怎么改性了呢，她顺着那书念道：“将包裹斜扎在背上，飞身上墙……” 蔡小虎正迷得紧，突然听到这声音，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将书合起来塞到一旁的书堆里，猛的站起来战战兢兢的看着蔡小满，艰难的吞咽口水，脸色非常难看。 “三，三姐……” “看啊，怎么不继续看了？”蔡小满乜斜着眼，嘴角这一抹笑，笑靥如花，可看得蔡小虎瑟瑟发抖。 “姐，我的功课并没有拉下，看这些只是，只是放松放松。”蔡小虎艰难开口，心底暗恼蔡小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害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家里头的人都知道他在看书，可谁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书。 虽说家里头也有人识几个大字，可都没正经上过学堂，都以为只要是书都是好的，不知道还有很多被人称道瞧多了会丧志的闲书。 所以每次他只要说看书，就没人会打扰他，还一副欣慰的模样，给他加大鸡腿。 可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他这个姐姐！ 一直躲躲藏藏，没有想到还是被抓包了。可越想越觉得，闲书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不过是容易让人沉迷，就不思学术了。他功课都做完了，看一下又怎么了？ 如此一想，顿觉理直气壮起来，还开口争辩道：“这书写得极好，快意恩仇，极为正道。你不是也说过，不能读死书，应当多瞧瞧多看看，才不会变成书呆子吗？哦对了，顾大哥也这般说的！说看书不要拘泥于蒙书和四书五经，说是要多看看各种书，眼界才不会窄。” 蔡小满并未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蔡小虎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却梗着脖子那撑着，他没有错！ “继续啊。”蔡小满久久才开口，语气十分悠哉，“继续你的表演啊。” 见到这样的蔡小满，蔡小虎心底更加没底了。 “我，我……” 蔡小满冷哼一声，直接抽出一根刚才从外头拿进来的棍子，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看闲书你还有理了！” 蔡小虎顿时跳了起来，一边嚷着：“姐，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开明的人，没有想到你也跟那老古板一样！” “呵，还成我不对了！”蔡小满下手更重了，“看闲书还骗人说你在用功，喝个水都要使唤人，你还有理了！我看你是太久没被打了，就不知道东南西北风了啊！” 蔡小虎到处乱窜，可蔡小满可不是高氏。既不会留情，又是那惯会打架的，直接把蔡小虎抽得哇哇叫，没一会屁股就被打肿了。 “家里供你好好读书，不是让你做少爷的。最近还把你给能的，连倒水都不乐意自己动手了，早上洗脸都捧不住脸盆了？” 蔡小虎这才明白自家三姐是因为什么揍他，一边躲着，一边哇哇大叫起来：“我读书累了，二姐和大嫂他们心疼我非要帮忙的……” “现在还找借口！”蔡小满下手更重了，“就你读书累，我们干活不累？这个家谁是吃闲饭的，读个书还把你能的！既然你还闹不明白，我就直接把你给打明白了！” “救命啊，杀人啊，蔡小满要杀人啦。爹啊，娘啊，大嫂啊，救命啊！”蔡小虎被打得生疼，怎么躲都躲不过，顿时哇哇大叫起来。 蔡小满从前经常这么揍蔡小虎，如今还废话多讲几句道理，以前没开窍的时候直接开揍，等什么时候想明白的时候才会停下来。 大家伙刚开始还会劝，后来发现蔡小满会把人打疼却不会打伤，而且蔡小虎不打就是不听话，这才不管了。 可是这两年蔡小满很少动手了，大家都快忘了曾经这场景，蔡小虎自个也被吓得够呛，小时候不好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他之前确实因为安逸了，就不怎么怕他这个二姐了，虽然下意识还会瞒着一些事，可到底没像以前那么警醒了。如今才反应过来，他这个恶魔姐姐一直都在，不曾离开过啊！ “小满啊，你，你赶紧停下来，小虎现在不同从前，他以后可是秀才公啊。”秦氏看到这个动静，也吓得够呛，又不敢进来拦着，怕不小心撞到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只能远远劝道。 蔡小满并未停手，直接道：“大嫂，这事你就别管了，这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若是不教训以后就掰不回来了。” “大嫂，救命啊！”蔡小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着，看着好不可怜。 秦氏瞧着眼皮都在颤，这打得也忒狠了：“他这是做啥了让你这么生气？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吗？小虎如今读了书也是个讲道理的，会听进去的，对吧？小虎。” “就是就是！”蔡小虎连忙点头，没一会又‘啊——’的一声惨叫，蔡小满更加用力了。 他怎么给忘了，他这三姐特别犟，别人越求情，她打得越狠。 可真的是太疼了，屁股都要成两半了。 这个时候高氏从外头回来了，一看到这阵仗顿时愣了愣：“这是闹啥啊？” “娘，你可回来了，你赶紧劝劝小满，小虎如今可不能这么打啊。”秦氏连忙走上前去。 “小满，这是咋回事啊？小虎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高氏急忙走上前去，她知道这闺女性子，没有直接拦下，却一副要求情的模样。 蔡小虎看到高氏宛若看到救星，正打算开口，身上的疼痛让他顿时拉回神，让他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眼泪汪汪的望着高氏。 高氏见状那叫个心疼，恨不得直接抽走蔡小满手里的棍子。 “娘，小虎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己在屋子里看闲书，却骗大家在功课，连倒水都使唤大嫂。若是这般骄纵下去，以后就成了我们大家为他做任何一件事都是理所应当，活该我们被他吸血之人。”蔡小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罚蔡小虎在一旁扎马步。 蔡小虎被打怕了，不敢违抗，委委屈屈的在一旁扎着马步。屁股刚被打得开花，一扎马步那叫个疼啊，脸上都冒出冷汗。 最可怕还是蔡小满阴沉的样子，许久不见还是和记忆中那么可怕啊！ 高氏瞧着模样，忍不住道：“没有这么严重吧，不过是搭把手帮个忙。况且每天读书多辛苦啊，那些读书人不都是这样吗，家里的活都是不沾手的。” “现在还屁都不是就这样，再惯着以后就收不回来了。瞧瞧小鱼儿，他多能干，也没有这般张狂的。” “矮瓜一直帮着顾大哥做事呢。”蔡小虎忍不住嘟囔道，被蔡小满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再吱声。 蔡小满冷哼：“那也是小鱼儿赚了钱雇佣了矮瓜，况且他对家人可不是这般。就你读书费力，我们干活不费力？没有我们干活，你连自个名字都不知道咋写呢。” 高氏还是觉得蔡小满有些小题大做，劝道：“大家伙也就是帮个小忙，你叮嘱两句就行了，用得着就动手吗。现在他也大了，又是个读书人，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打，还打得这么厉害。把人打坏了，就要耽误功课了。” “娘，这事如今瞧着是小，可不严加管教，以后可就成了街头胡家老二了。”那胡老二从前也是个聪慧的，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考上了童生，大家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以后就是考状元都是能成的。 结果现在啥都不会，只会啃家里头的，而且自觉是读书人，要求还高。吸家里的血不说，还得不到他一声好。原本殷实之家，如今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还供着这个人读书，想着万一能考上这些苦就不是白吃的了。 可这人自视甚高又好高骛远，从不检讨自己，每次考砸了就怪上天不公，觉得考试有猫腻。整天只会骂骂咧咧，抱怨天抱怨地，虽然有童生之名，大家都觉得此人就是个废物，哪怕后头有可能考上秀才，也不想靠近。 想到这么个人，高氏心底也有些打鼓，他可谓是一个经典的反例，有些家里头还不错的，纠结要不要花钱送孩子上学，看到这么一号人物都害怕而歇了心。 “哪有这么严重啊……” “性格是表现在方方面面的，若是太理所当然的索取，养成了习惯，就纠正不回来了。现在当然不严重，所以严加管着，才不会走错路。” 高氏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可看蔡小虎那惨样，还是忍不住道：“那也不用这么狠啊，先讲讲道理……” “娘，他读了几天书你就以为换了儿子吗？”蔡小满没好气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这么收拾，能听才怪呢。” 若是其他人，蔡小满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粗暴，可对象是蔡小虎，那就不用客气。这熊孩子就是欠揍，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只有打了他才觉得这件事比较严重了，必须要去改正了。而且还不能只会揍，得有技巧有手段，他才会害怕。 要是指挥胡打，只怕他还会反弹。蔡小虎皮糙肉厚的，还真不是那怕疼的人。小时候调皮从树上摔下来骨折了，害怕挨骂连哭都没哭，愣是忍着，还是蔡小满发觉不对劲，这才赶紧送去看大夫。大夫都说了，折得还比较严重，若是拖着兴许以后胳膊都接不好了。 蔡小满之前能压制他，那也是一种本事，所以高氏才不敢上前直接拦下。知道她是真心疼这个弟弟，哪怕是没开窍的时候，都是有分寸的。 “哎，那你看着办吧。”高氏深深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管，虽然不忍也狠狠心出门了。 蔡小虎看他娘都不管了，知道又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也歇了求救的心，再不甘心也只能领罚。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被打了，眼泪水都出来了。 “觉得委屈？” 蔡小虎一抽一噎：“三姐，你也忒狠了。” “不狠，你能听话？”蔡小满没好气道。 “我现在长大了也讲理的，之前不是没意识到吗，你就不能先提醒我。” “少给我扯淡，你要是不知道这样不好，就不会躲着我这么干。不就是知道不好，我知道了会揍你，所以藏着掖着。还有你看闲书的事我也没找你！” 蔡小虎顿时蔫了，一脸委屈道：“姐，我都是做完功课才看的，不会耽误的。每天读书真的很头疼，你瞧我出去玩的时间都少多了，我就看点闲书放松放松也不为过吧？而且又不是教坏人的，你可以瞧瞧，都是劝人为善的，恶人是有恶报的，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我没有说不行，但是你不能撒谎。”蔡小满没好气道，“你让大家以为你在用功，所以什么都紧着你，连大嫂都任由你使唤，你良心不会痛吗？大嫂自打有身孕，有多难受你也不是不知道，人家怀孕都胖了，就她反而瘦了了一圈。可即便这，还是坚持帮家里干活，不想让自己闲着。你再看看你……不过是举手之劳都不乐意动手了。” “姐，我知道错了。”蔡小虎嘟囔道。 蔡小满看他腿都在打颤，一副随时要倒的模样，便是道：“行了，不用再蹲着了。” 蔡小虎舒了一口气，想要坐到椅子上，顿时又跳了起来，欲哭无泪。 屁股肿了，这几天可怎么办啊！ 可没有想到接下来更是噩耗。 “以后家里的水缸还有顾家的水缸，都由你去负责灌满，每天早上和下午各一次。” 蔡小虎瞪大眼：“姐！” “别找借口，你顾大哥比你可忙多了，每天早上都会坚持挑水和练功。挑水这活一来给你锻炼身体，二来也是磨磨你的性子。”蔡小满顿了顿斜眼看他：“还是说，你看书看得人都不行了，连一桶水都挑不起来了？” “当然不是了！”蔡小虎连忙否认，虽然他很想点头，可知道那般说肯定没有好结果，连忙开口道。 蔡小满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否则我得掂量着是不是给你少吃的，一天那么能吃还没有力气，简直就是浪费。” 蔡小虎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机智！ 书都缓缓不看，好吃的不能拉下啊。 “今天看在从前没人提醒，大家都纵着你的缘故，只抽一顿就算完，晚上猪蹄还会留给你。” 蔡小虎顿时活了过来：“姐，我就知道你是我亲姐！” “可如果再有下次，以后你都甭想吃到我做的卤猪蹄。”蔡小满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 “姐，我保证会虚心接受，诚心改正！” 蔡小满之前研制过一段时间卤味，如今做的卤味那味道叫个绝，尤其是那猪蹄极为美味，吃一口满嘴留香，肥而不腻。蔡小虎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每次都能啃好多。其他人也很是喜欢，就连怀孕吃不下东西的秦氏都能吃一点。 只是里面香料太多，她怀孕了不易多吃，这才没有日日做而已。 因为太好吃了，蔡小满都不敢经常做，否则非把家里吃穷了不可。蔡小满的手艺虽然很好，可还是有大家特别喜欢的招牌菜，这卤味就是其中之一。 蔡小虎看蔡小满没有那般生气了，凑上前舔着脸道：“姐，那书真的特别好看，识字的都在看，连说书先生都在说，只要看过听过的没一个说不好的。你要不要看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蔡小满眯着眼看他：“这么殷勤，打什么鬼主意呢。” ☆、第 84 章 “姐，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蔡小虎嘿嘿笑得谄媚，“这本书特别好看，可就是很讨厌分成了三册，每一册还停在最要紧的地方，我们的同窗们到处搜集也才搜集到了两册，现在卡在这个地方，简直让人挠心挠肺，坐立不安啥都干不成。” 蔡小满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蔡小满，意味十分明显。 “哦，那真是有点惨呢。”蔡小满不咸不淡的开口。 蔡小虎连连点头：“对啊对啊！看不了结局，真的是整个世界都变成灰色的了。你看我最近都瘦了，就是因为不知道后事，馋的！” “家里真应该有一把称，让你每天都称一下，省得说出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话。”蔡小满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道。 蔡小虎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不再扯淡，摇着她的胳膊：“姐——” “行啦行啦，都多大的人了，过几个月就要去考县试了，还以为自己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啊。”蔡小满把他的手扒拉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问道：“说吧，要多少钱。” 蔡小虎非常迅速的伸出一个巴掌。 “五文钱？” “三姐！” “五十文？你一天也有几文钱的零花钱，自己存一个月就能买了。这点钱都跟我拿，你也好意思。”蔡小满点了点他的脑袋，“再不成你去抄几本书什么的，都能给赚回来。” “不是五十文，是五百文！” “这么贵！”蔡小满被吓了一跳，这里的书籍确实不便宜，可这五百文还是比较贵的，不少人的一个月的工钱也就这么多而已。 蔡小虎上学堂用的书也差不多这个数，可蔡小满总有一种闲书要比科教书便宜一些的感觉，毕竟那些圣贤书可以看一辈子，不管什么时期都能领悟出新东西的，不像这些闲书看完就完了，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已经不算贵了，新出来的时候一两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呢。”蔡小虎看蔡小满直接要走，连忙拉住她：“姐，你就当借给我好不好？回头我借给别人收点钱，很快就能挣回来的。” “你以前也是这么花钱借书看的？” 蔡小虎点头道：“我的钱都花在这上头了，都没买什么吃的。” 起初他们也没有这般算计，谁有书都无私拿出来传阅。可这杂书也不便宜，而且不是什么正经书，家里头不会给买。再者，能上学堂的孩子们虽然家里头都是不错的，却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稍微有些为家里着想的，也不想家里花这么多钱买对科考无关的书籍供自己看。 这些闲书还是颇被文人诟病，虽然很多人都喜欢看，可都觉得这些书瞧着没什么用处，还玩物丧志。 不过主流虽有偏见，可阳城属于活跃的城市，各种话本、戏文等等都非常盛行，明面上说起自己喜欢读什么书不会说起这些，可暗地里大部分都没少看过。 有市场也就有很多人从事这一门职业，市面上也就有不少类似书籍。 于是，那小小的学堂里，很快就把之前的书籍都给看了，再买就没钱了。可新的话本、杂集等等，又在推出。他们就和着一块买，渐渐的演变成掏钱看，如此才能继续买下去，又没有人觉得你在做生意，有辱斯文。 一次也不贵，一本书一天也就是一文钱而已。可若是天天要看，就会积少成多了。 蔡小虎想要买这本书，除了确实想要看大结局之外，也想着他手上有了书，以后借别人的书看的时候，好歹不用花钱了。 他的零花钱就那么点，都拿去看书，都好久没有买零嘴吃了。 蔡小虎看蔡小满还是一副不肯掏钱的模样，咬咬牙道：“要不我以后我靠这本书挣到的钱，全都给你。” “你舍得？” 蔡小虎咬咬牙：“本就是你买的，赚到的钱就该给你。” 听到这话，蔡小满这才没再都他，道：“我可以送你这本书，只要你的县试能考过。若是之后你能考上童生，给你买三本，若是能考上秀才，给你买十本。” 课外时间看点杂书，只要不影响功课，蔡小满觉得并无不可。只要那些书不是歪门邪道或者黄色读物就成。她从前自己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买书看，从世界名著到网络，只要不影响正常的工作，不过度沉迷并无不可。 “如果能拿到案首呢？” “奖励翻倍。”蔡小满非常大方道，“若是能中小三元，直接五倍……不，十倍。外加每天一个卤猪蹄。” 小三元既县试、府试和院试都拿到第一，便是为小三元。能考上已经很不易，更别说拿第一，三次考试都能拿到第一，那就相当的难了。 阳城学风浓，考生也非常多，竞争十分的激烈。 有不少人还打着要去其他比较落后地区的算盘，就跟后世高考移民一样。有些地方比较落后，学风不浓，读书人比较少，于是每个地方的名额也就颇为充足，竞争力没有那么强。 秀才以前的考试便是罢了，从乡试开始就有很多这种浑水摸鱼的例子。 如果蔡小虎能中小三元，只要是正常发展，基本上就是进士后备役了，再差也至少是个举人。当初顾怀瑾便是中了小三元，而且还是在京城这种藏龙卧虎之地，更显得不同起来。 因此当初他因为被家里头连累，不能再科考，不知道多少人惋惜。 所以，别说是几本书，帮他弄个小书房都成。 她以后靠着中了小三元的秀才的姐姐这个名头，很多事都能顺利多了，在外头开个店也有靠山，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 “真的？”蔡小虎整张脸都在兴奋的泛光，想到自己能有那么多书，简直开心得想要跳舞。 不仅仅自己能看，这一天能挣多少钱啊！ “我说话哪次不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书中自有黄金屋，到时候我就让直面感受一下。”给了个棒槌再来一个甜枣，蔡小满玩得很溜。 蔡小虎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刚想坐下来，被屁股上的伤给疼到，倒吸了一口气也没有抱怨，直接就拿着书开始看。 县试就快到了，他必须更加用心才成。 蔡小满看他迅速进入学习状态，微微笑了笑，便是悄悄的走出了屋子。 “都说好了？”一直关注里头状况的高氏看到她走出来，连忙凑上前去，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看到蔡小虎站着开始读书，又心疼又欣慰。 蔡小满点了点头，拉着她到一边说话：“娘，以后你们可不能再这么纵着他。本身小虎那性子就是野的，若是不多加管束，以后真成了有本事的人，那破坏力就不是弄坏这家的围墙，那家的鸡笼了。” “成，我记着了，你今天都唠叨好几次了，快比我还啰嗦了。”高氏虽然听了进去，可被自己女儿教训面子上还是有些不痛快。 蔡小满没好气道：“那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小虎有出息我比谁都高兴，可也怕他走上了歪路。” “好好好，我以后不会再纵着他了，就跟对你们一样对他，成了吧？”高氏连连保证道，蔡小满年纪虽不大，可如今说话她都是要听的。 蔡小满依然不放心，在晚上大家都回来的时候，又重申了一遍。以免大家不当回事，今天好一点，以后又死灰复燃。 “小满说得对，咱们家不管是谁都不能纵着。之前没在意，以后可不能再这般。”蔡老根也开口道。 有了他的话，大家饶是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也不会不当一回事了。 蔡小虎被狠狠揍了一顿，又有那利诱，倒是安静了下来。从前总会偷空躲懒，如今倒是全身心的投入学习之中，从学堂回来，有时候还会跑到顾家询问关于学业上的事。 从前都是蔡小满推着走，如今换成主动，效率也比从前高了不少。 夫子都颇为惊奇，从前抽一鞭子的小子，如今怎么这么好学了。还以为终于感受到了县试到来的紧张，终于想着要好好学习了，心底还倍感欣慰。 蔡小虎的事情基本解决，如今家里头也开始警醒着，只要平常稍微看着，暂时不会出什么岔子。轮到王秀秀的事，蔡小满就有些纠结了。 去找那曹婶儿是最省力的，毕竟这也是人家的事，要看着还是父母最为合适。 可是依照她对那家子人的了解，若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采取高压政策，直接把人关起来，甚至送到乡下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以免两人有联系。 这也是无奈之法，毕竟这世界对女子苛刻，不可以错走一步，否则的话就没法子挽回了。家里人的劝阻往往是无效的，而且王秀秀那脾气，也是个不听人劝的。 可这么一来，只会更加反弹，私奔这种事都有可能会发生。 王秀秀之前就曾经跟蔡小满分享过一个戏文，和那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非常相似，只是结局更为美好一些。当时王秀秀就表达了对这种爱情故事的向往，觉得虽然私奔太过惊世骇俗，可若是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受点挫折也是值得的。 她也曾劝过，奔为妾，可王秀秀完全不听，一副沉浸在爱情幻想里的小女孩模样。一切以爱情为上，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虽然后来被她说多了，才没有再坚持，可蔡小满知道她还是不往心里去的。 若是其他人，不过是这么想想而已，可王秀秀向来大胆，也是个被宠坏的，很可能一时冲动之下做出这种决定。 蔡小满也曾想让顾怀瑾从那书生入手，那边若先退出，王秀秀就无可奈何了。 王秀秀也是个骄傲的女孩，且憧憬的是两情相悦，不会死缠烂打。可顾怀瑾说只怕没有这么容易，因为那人应是知道王秀秀的背景。 家境殷实，还有个当官的舅舅，人长得也颇为漂亮。在家备受宠爱，以后嫁妆必是不少。 依照那书生的状况，绝对是高攀。而且对他还有助力，依照他那性子，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而且这种的人，即便外界影响会放弃，也不会直接与王秀秀闹翻，会钓着继续吸血，如同那蔡小莲一般。 如此一来，只怕王秀秀还是被拖着，依然会受到伤害。 再者，这种事顾怀瑾也不好太过插手，之前帮蔡小满处理那些家事，是因为他和她是朋友。所以愿意承担麻烦而出手，王秀秀于顾怀瑾来说，并不熟稔，这种事也寻他，也就不太合适了。 尤其如今没凭没据的，不过是两个人走得比较近，他更不好采取什么措施。 顾怀瑾答应会出手帮忙，可蔡小满觉得还是不能太麻烦她，她这边也得从王秀秀下手，想着如何解决。 她打算一开始先试探一番，若自己搞不定还是得跟曹婶儿说，不能不自量力什么事都扛着。她被骂还罢了，若是耽误了王秀秀一辈子，那她怎么也不会安宁的。 王秀秀不仅仅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徒弟，平常帮了她很多忙，她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走错路没法挽回。 “秀秀，你娘最近还在催你？怎么跑到我这里，越来越勤了？”蔡小满问道，眼神却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 王秀秀耳根微红，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就恢复平静。她噘着嘴道：“怎么，你这话是不想我过来帮忙啊？” “是。”蔡小满特别干脆的回答。 王秀秀直接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蔡小满笑道：“逗你玩呢，有你这个白工，我当然高兴啦。只不过你这么躲着也不是法子，总有一天要面对的，还是你想要做老姑子？若真有这个想法，那也要趁早说，也趁早做好打算。” “谁要做老姑子啊！”王秀秀嗔道，在这个世界，老姑子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好的。说明差到了极致，才会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那可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侮辱，与不能生肩并肩，说不好哪一个让人更厌憎。 “那你到底什么想法？你娘都急的嘴上起燎泡了。你却天天躲到我这里，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王秀秀有些扭捏，支支吾吾道：“可这种事也是急不来的啊，缘分没到，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给嫁了吧？若是你你会愿意吗？” “别扯到我头上，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蔡小满没好气道。 王秀秀抿着嘴没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心里有事，又不敢说出来。 蔡小满上下打量她，眯了眯眼：“你莫不是有了意中人？” “你怎么知道？”王秀秀说完顿时红了脸，转身背过去，一副纠结模样。 蔡小满把她摆正：“还真被我猜中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若是还不错，你直接跟你娘说不就是。你娘也不是那不通事理之人，只要你们正正当当的，她不会说些什么的。” 城外桂花开的时候，男男女女都会前往，若是瞧上喜欢的了，不管男女都可以跟家里说道。回头让人去查一查，若是还不错，便是可以开始正式相看。 因此每年那个时候，桂花林就变成了个大型相亲会，不知道成就了多少对佳偶。这也算是一种自由恋爱了，至少是成亲对象是自己先看重的，很得年轻人推崇。 而老一辈的，大部分也不会太过反对。因为那个时候，女孩身边都会跟着家人，而且也是在调查这个人还不错之后，才会同意，不是任由年轻们乱来。 这也使得其他时候，自个相中再去提亲的例子也不少。只是女子不常出门，使得这种概率比较低，大多数还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在先。 “我娘肯定不会同意的。”王秀秀捏着自己的衣角，一脸纠结。 蔡小满微微皱起眉头：“曹婶儿并不是那不讲理之人，若是她不同意，肯定是对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难道你看上的人，有什么不妥？” “并不关他的事！”王秀秀连忙道，生怕自己意中人被误会。 “那是为何？” 王秀秀抿着嘴，不知道是否该说。可她心底实在憋闷得厉害，不找个人说道，怕会闷死。可又怕说了，以后就瞒不住了。 “你即便现在不说，若是真想与那人在一起，终究有一天会说。瞒着这般难受，不如说说看，看我能出什么主意吗？” 王秀秀终究忍不住，开口道：“那个人已经订了亲。” “……”蔡小满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却并不知道王秀秀已经知道了。她还想着等王秀秀坦白了，佯作去调查，然后把这事告诉她，让她别在留恋。 好家伙，原来人家已经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顾怀瑾说从那个男人下手还是比较难的，原来如此。 “你不会是想要当第三者吧！”蔡小满真想把王秀秀的脑壳子敲开，虽说这世纳妾是合法的，可抢别人未来的丈夫，要成为正妻，这种行为依然是被人唾弃的。 “啊？” 蔡小满连忙又道：“你不会是想把他们拆散，然后自己登堂入室吧？” “他们之间并没有感情，是刘大哥的爹娘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订下的，他只是把那个人当做妹妹。他并不想要娶她，并且正在想法子退亲。” 蔡小满满脸黑线，这熟悉的台词，古往今来都不带变的。 “被退亲的女孩未来命运会如何，你应当比我更加清楚。” 这也是王秀秀所担忧的，让她心底一直非常不安。 “可若是他们非要在一起，也是不会幸福的，况且那个女孩也有意中人。” 蔡小满暗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之前派瘦猴调查过，还真信了这个话。 那书生名叫刘卿，早在考上童生之前，就已经定亲了。因为年岁尚小，又担心耽误功课，所以迟迟未成婚。而那两家自从定亲，女方家就没少帮衬。 女方家里开了个小杂货铺子，还算有些积蓄。家里头就这个闺女和一个年岁尚小的儿子，而且还是个外乡人。为了在当地立足，好不容易攀上这门亲事自然是全力帮衬的，这也是默认的两家定亲的原因。 培养一个读书人实在是太贵了，刘家单独一家人，而且孩子又多，实在是供不起。 那女方家的人，也是看中刘卿是个聪明的，未来应该是个有出息的，所以才会早早订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两个家庭都快被吸干了。 之前女方家里又出了点事，女方的弟弟被马车撞了，差点就给死了。虽说最后救回来了，却也瘸了腿。而且为了救他，那小铺子都给典了出去。 如今只能当个卖货郎，走街串巷卖点小玩意，根本没有什么钱，与之前相差甚远。别说供应刘卿，自家吃饭都成了问题。 那女孩自打定亲之后，就认定刘卿是自己的丈夫，刘卿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这姑娘亲自缝制的。 如今还被污蔑有了意中人，这个男人还真是够狠的。 订了亲还三心二意，这放在哪里都是被人唾弃厌憎的。即便没有做出什么事，可对于女子来说，那都是极为不好的。被人知晓，必是会被辱骂的。 “是你那刘大哥说她有意中人，还是她有意中人？” “啊？”王秀秀被绕晕了。 蔡小满没有继续，省得王秀秀把她放在对立面，再也听不进她的话，便是问道：“所以呢？你那个刘大哥想要怎么办？” “刘大哥不想辜负那个女孩，毕竟退亲对她的声誉有所影响。就想要等着那个女孩主动退亲，如此才不会太过伤害到她。” 听到刘卿讲起这些，王秀秀心底很是感动，宁可自己的名声受损，也不想伤害别人。 蔡小满却嗤之以鼻：“那他打算怎么做？那个女子会退亲吗，毕竟这可是大事，不由她做决定。” ☆、第 85 章 王秀秀一脸难过，她也为这件事发愁，可依然道：“刘大哥说这件事他会处理好，宁可自己名声受损，也不会让那女子受伤。在这件事解决之前，我只能瞒着我娘。”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总得有个期限吧，莫不成一直不行，你就得一直等下去？他怎么不为你考虑考虑，如今你年纪已经不小了。” 蔡小满平常是不喜欢把年纪和婚事扯在一起，总觉得好像年纪大些就得清仓大甩卖了。可这个时候，也算是明白有些人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的原因。实在是这个社会环境就是如此，王秀秀如今已经快十八岁了，超过了这个岁数还未定下来，可选择面确实就窄了。 很多人第一印象就会想着，是不是这个女子哪里有问题，所以一直迟迟未嫁。尤其他们家一片和睦，并不是家里遇丧或者其他什么事，就会想到这个人的本身。 这里又不能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恋爱，有时间和空间让两个人相处，彼此进一步了解。只能靠着外界的信息去猜测，自然会有所偏颇。 没有什么感情作为基础，可选择面又那么多，越优秀可选择面越大，自然就把她放在后头了。 这个世道婚姻对于女子来说，相当于第二次投胎，一旦嫁进去不管是好是坏都得忍着。虽然也有那离婚的案例，也有分开之后女子活得更好的，却是极少的，被世俗所排斥的。 最重要的是，王秀秀是被别人耽误的。 王秀秀的心底也是有些急的，和她同龄的姐妹全都已经嫁人了，有的孩子都抱了两了。从前的小圈子，随着她们的出嫁，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心底哪里有不慌的。 可她相信刘卿会给她一个交代，不会辜负她的。 为了他，她愿意等。 这般一想，心底又平静了不少。感受到蔡小满对刘卿的不喜，忍不住为他说好话。 “刘大哥是个可靠的人，你不要误会他。是我让他莫要着急的，毕竟婚姻大事，先要把那个姑娘安排妥当，才好说我们的事。” 蔡小满嘴角抽抽，明显感受到她的心理变化。之前还有些忐忑不安，如今被她的话刺激得反倒更加深信不疑了。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她如此痴迷。 “那也不能没个盼头吧？”蔡小满想到什么，不由皱起眉头：“你们私下没有……没有太过亲密吧？” “你说什么啊！”话说得含糊，王秀秀却听明白了，顿时羞得整张脸都红了，声音拔高，“我和刘大哥虽心系对方，可绝对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刘大哥是那么正派的人，绝不会做出越轨之事。” 蔡小满听到这话，心底稍稍舒了一口气，好歹现在不至于走到没法挽回的地步。若是做出出格的事，那才是真的完了。她也不用想什么法子，直接老实跟曹婶儿坦白了。 省得后头捅了出来，曹婶儿他们没有防备，反而会惹出大事来。 “那个人就这么好？” 王秀秀原本有些恼怒，听到这话顿时露出小女儿的羞涩来。 “他非常的有才华，作的诗特别的好，很早的时候就考上了童生。”王秀秀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是放着光的，一脸的崇拜。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关于刘卿如何如何好，也不管蔡小满愿不愿意听，就在那说个没完，越说越兴奋。 蔡小满静静的听着，也借此了解那个男人是怎么蒙惑王秀秀的。 听完一系列的话，只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数。 可没一会，眼眸里又透着一些愤慨。 “若非他时运不济，院试的时候不是生病了，就是分到漏风漏水还靠着腌臜之地的考棚，影响了他的发挥，早就可以考上秀才了。而且考场里的猫腻也特别多，像他这样没钱没势力的，很容易被人薄待。” “怎么倒霉的事都让他给碰上了。” 王秀秀没听出话语里的嘲讽，很是不忿道：“可不是吗，他虽然出身不好，却是那极其努力之人。可因为不肯违背良心去与人同流合污，所以才会被排挤。当然，我不是说顾秀才不好，只是有些人惯会造谣，顾秀才毕竟年幼，被蒙蔽也是情有可原。” 说这话的时候，王秀秀一直偷偷关注蔡小满的表情，生怕她会生气。 她知道蔡小满和顾怀瑾关系好，所以担心她会多想，却又忍不住提一提，希望蔡小满能帮刘卿去说说情，让顾怀瑾收了刘卿。 如今顾怀瑾颇有名声，若说之前还因为他年级小看轻他，如今辅导出一个举人，而且那人直接肯定了顾怀瑾对自己的帮助，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瞧。 不少人都希望能得到他的指导，只可惜名额有限，只能尽量在他出现的场合里表现，希望能收了自己。然后像其他人一样，一飞冲天。 顾怀瑾虽然一开始是为了赚钱做这考试辅导师，如今不差钱了，就有了更多的想法。他收人也是有讲究的，勤恳踏实，人品上佳之人才能入他的眼。 纯粹想投机取巧，他是绝对不会收的。 蔡小满顿时明白过来，这般坦诚原来是想要当说客啊。就说之前藏得这么好，今天怎么就瞒不住了，原来还有这样的意图。 她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这些都是你那刘大哥说的？” “你别误会，刘大哥根本不会让我说这些，都是我自己为他打抱不平，觉得他怀才不遇。”王秀秀连忙摆手道，“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够像现在一样和顾秀才探讨学问就够了。他并不是那急功近利之人，投机取巧之事也是不屑一顾的。只是我觉得他这么有学问，却因为其他人的影响而考不上，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刘卿还真是不简单，王秀秀确实是单纯了些，平常被保护得太好，不知人间险恶，可能洗脑成这副模样也是不容易。 不过也是太过憧憬才子佳人的戏码，对书生的印象实在是太好了才会如此。 蔡小满听她说起那刘卿，真是越听越觉得这人不行。明明很想让顾怀瑾收了他，没达成不检讨自己，反而找这样的借口，实在是令人可笑。 顾怀瑾跟她说过，这个人在他年前有多谄媚，与王秀秀嘴里说的清高自傲有才华的形象，完全不同。 刘卿这个人确实是有几分天赋的，可全被自己给糟蹋了。 他的家中如今成了文人聚会之地，因为宅院够大，还专门开辟了一片地方，与后宅完全隔开，与作坊一样，独立开了一个大门。虽不如其他文社已成规模，却也形成了个小圈子。因此即便顾怀瑾不在，也有人主持。 顾怀瑾并没有把太多的时间放在这种聚会上，虽然在各种碰撞中，会引发新的思考。这种聚会虽有共同探讨学问的因素在，可更多还是建立人脉。过于执迷，其实并不妥当。 读书人还是先以好好读书为先，这是一切的基石。 刘卿则属于典型的把心思都放在攀关系上的人，只要有聚会就会出现，而且不仅仅是顾家，其他什么诗会、读书会等等，都会前往，心思已经完全跑偏了。 他之所以花钱这么快，一大半都是花在了这些聚会上。每次都喜欢高谈阔论，夸夸其谈，曾经就惹了不少笑话，却自以为是。 这样的人，再聪明的脑子，也会被自己个耽误了。 王秀秀见蔡小满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顿时有些着急。她原本也不是想要求这个情，实在是看刘卿郁郁不得志，心底难过得紧。 院试又要到了，若是再不加紧，只怕这次又要错过。 她虽然相信刘卿有真才实学，可科考一事还真不是有才华就能看中的。看那已经中举的吴非，之前也是考了很多次，就是考不中。可没有想到被被顾怀瑾教导一阵子，不仅考上了秀才，等到乡试的时候，竟然直接中举！ 说明他原先的本事也有，就是差了一个人点拨，如今的刘卿也是如此。虽说缓一缓他也能自信考上，可王秀秀却是等不及了。如果刘卿能考上秀才，那么她娘肯定不会反对这门亲事。如果反对她就去找外公和舅舅他们说去，她能嫁给一个秀才，他们肯定是支持她的。 “我知道顾秀才有自己的规矩，我只是希望他能给刘大哥一个机会，让刘大哥展现自己，刘大哥是真的很有本事的人！” 蔡小满看了她一眼：“小鱼儿收人都是经过考试的，你那刘大哥没考上，就是学问还不够。我若是帮你去说，可就是走后门了。他不是清高自持之人吗，这种人最不屑如此了，你这般求情只会帮了倒忙，让他厌憎你。若欣然接受，说明他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你真的打算让我开这个口？” 王秀秀顿时愣住了，没有想过蔡小满会这般回答。 “小鱼儿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若真的多收了你的刘大哥，这就意味着另一个人被挤压走，人家也是好好考试通过的，莫名其妙的离开了，是不是对他很不公平？你说你刘大哥被不公平待遇，你非常生气，那那个人又招谁惹谁了？” “可，可刘大哥能过关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啊。” “那为何之前过不来，之前那一关他就是输了。他有机会重新开始，那那个被他替代的人，是不是也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如此颠来复去，又要争执到何年何月去？如此真的是公平？” 蔡小满直勾勾的盯着她，让王秀秀没法躲避她的目光。 虽说那个刘卿没有明摆着让王秀秀过来求情，可话语行间肯定透露了这么个信息。若是怎么怎么样，我肯定怎么怎么样，考上了秀才，就可以怎么怎么样。 一系列的假设和未来的憧憬，不用直接说明自己的需求，王秀秀自己就会屁颠屁颠的为他奔走。 王秀秀并不是傻的，相反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只不过因为那好感，产生了极大的过滤镜，所以一时间才蒙蔽了。 蔡小满如今也大概猜到这刘卿怎么就盯上王秀秀了，王秀秀之前经常跑到她那里帮忙，也就经常路过顾家。稍作打听，其实也就明白她和她的关系。 而她和顾怀瑾熟识，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一群人关系非常好，这是整个南三巷的人都知晓的。再加上王秀秀家里头确实不错，会纠缠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这个刘卿的算盘打得还真精啊，把人利用得彻彻底底。 “我，我没有想那么多。”王秀秀心底也觉得不妥当，可是看着刘卿那忧愁的眼神，就于心不忍。 “他若真的是那可靠之人，就不应该在还定亲的情况下就与你生情愫，还给了你希望。即便是对你有好感，要表白也得等到自己的事完全处理好了之后，这是对你们两个人最起码的尊重。而且你最好搞清楚，他在认识你之前，与那女子之间到底是什么状况。” “我前面说过了啊，他们早就想解除婚姻了！”王秀秀心底很乱，听到最后一句话直接嚷了出来。 “而且那个女子并不是适合刘大哥，去年明明很有把握考中，结果她为他准备的食物竟然有坏的，害他在考试的时候闹了肚子，最后才会发挥失常的。若是我，绝对会给溜达给准备最好的吃食，让他吃的好好的考试。” 院试要从早上考到晚上，以防自己会饿，会自己带吃食进去充饥。考场里也有卖，可是非常的昂贵，能是外头的十几甚至几十倍。 王秀秀脑子里有个声音，可她不愿意听，所以想要说些什么。与其说是说服蔡小满，不如说是说服她自己。 “既然这个女子想要解除婚约，那为何没有过门就如此殷勤的给一个男子制作吃食？莫要说要解除婚约，即便是没有解除，没有成为夫妻之前，都还是需要避嫌的，这种可是非常亲密之事。” “这……这……” “难道那个女子就这么坏，就是希望刘秀才考不上？”蔡小满嗤笑一声，“据我说知，他们两家很早就已经定亲，这女方家可没少帮衬刘卿。即便没情，看在这些钱的份上，也不能这么坑吧。刘卿中了秀才，即便退了亲，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听到这些话，王秀秀的脑子更是乱成一团乱麻。 “有些答案你自己心里也有，只是不愿意面对。”蔡小满缓缓开口，“你若真想跟这样的人在一起，那更要深入的了解他，你不若自己去他家里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虽然是乡下地方，却也是好找的。你若做了决定，我可以陪着你走一趟。” 王秀秀这时候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蔡小满没好气白了她一眼，“你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若你们再这般偷偷相会，以后被人瞧见了，我看你还要不要做人。即便以后嫁给他，别人也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你。他不在意，他的家人呢？还是你觉得你们成婚之后，都可以不要父母了？” 王秀秀这才知道急了，虽然觉得自己坦荡荡，可男女私下会面确实很不妥当，还是会心虚的。 “小满，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王秀秀哀求道，若是她娘知道了，更加不喜欢刘卿了。 “让我不外传可以，但是你以后自己也掂量着点，否则我不说别人也会知道。” 王秀秀连连点头：“嗯，嗯！” “你们若是真心喜欢对方，那么很久不见面感情也不会淡去，而且他也应该理解，毕竟女子不宜。”蔡小满软下声道，“而且，我们还是得去打探打探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本来应该是你娘去做……” “我们一起去！”王秀秀直接打断，“这事现在千万不能告诉我娘。” 蔡小满见她这样，就明白了王秀秀也不是真的完全糊涂。她知道不能告诉曹氏，其实潜意识里还是明白这个人是不妥当的。曹氏虽然希望王秀秀嫁给她娘家的孩子，却也没有硬逼，只要她瞧上的人是个好的，不会不同意的。 只是现在身在局中，也就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智。 “那咱们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安排安排。如果这个人确实不错，过几天城外桂花开了，可以借这个机会让你娘认识他。”蔡小满这般说，也是为了不让王秀秀站在她的对立面，否则她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的。 王秀秀红着脸点了点头，她其实也很想把刘卿介绍给自己的嫁人：“好。” “不过这段时间你不能再与他见面，省得中间闹出事端，到时候就不是你能解决了的。”蔡小满严肃道。 王秀秀虽然不舍，却也同意了：“我今天去见最后一面吧，否则刘大哥肯定会以为我出事了。”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让人帮你递消息。” 王秀秀有些不愿意，可看蔡小满那认真态度，终究没有说些什么，从袖口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 “这是什么？”蔡小满接了过来，一个精致的小袋子装着的，王秀秀也没有隐瞒，直接打开给她看，发现竟然是一块质地很不错的砚台。 依照蔡小满浅薄的了解，至少要十两银子，比顾怀瑾现在用的都要好得多。 “刘大哥的砚台不小心被砸坏了，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我也不太懂，你家小虎也是读书人，你应该知道一些，瞧瞧这个怎么样？” 蔡小满忍不住调侃道：“王秀秀，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个土大款啊。” “你少挤兑我了！”王秀秀嗔怪道，“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看这个比较顺眼，就给买了。” 她没有说的是，她的所有私房钱全都没了，还典当了一对不常戴的金耳环才凑够的。若是说了，肯定会被骂。 “少来了，外行人看砚台就是模样不同而已，你肯定是被店小二给忽悠了吧。你刘大哥又不是什么富贵出身，不需要用这么贵的东西。” “只要刘大哥喜欢就好。” 蔡小满听出不对了：“这不是你自己买的吗，你怎么知道他喜欢？” “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啊！”王秀秀抿着嘴笑道。 原来王秀秀去的那家店也是刘卿常去的，店小二都认识他了。她只不过稍微问一问，店小二就给她说了这个。 蔡小满嘴角抽抽：“这家店也是你那刘大哥说的吧？” “是啊，我都记在心上了。” 真是……傻姑娘，之前说她挺聪明的话，现在全收回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送的时候，帮我跟刘大哥说一声，我现在不方便与他见面，过一阵子再说。” 蔡小满点了点头，心底暗暗吐槽，我让你们两个人再见面才怪呢！十两银子啊，有的人家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呢。 拿着这砚台，蔡小满很是不想送给那渣男，可瞒下来又不太好，以后王秀秀若是知道，总是不太好交代的。 可直接就给那什么刘卿，她真的很不高兴。不知道怎么办，她便是去寻顾怀瑾，想问问他是什么意见。如今她想不明白的事都直接找他，省得自己动脑筋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如今越来越懒得动脑了，只有做吃食的时候会想一下该怎么办，其他时候遇到啥问题都想一个拳头解决。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暴力了，可这种不痛快就打一架的野蛮方式，真的很利落爽快啊。 顾怀瑾看着那个砚台，直接沉默了。 “我问你该怎么办，你怎么不说话啊？”蔡小满急道。 “你把砚台让人送给刘卿吧，记着不要暴露你自己……” “什么！这不是平白让他占了个大便宜啊？！送出去之后，就不好收回来了啊。”蔡小满不可思议道。 “我在确认一件事，你先去做，回头我再告诉你原因。”顾怀瑾看她气鼓鼓的，戳了戳笑道：“你放心，不会让你的朋友吃亏，也不会让那人占便宜的。” ☆、第 86 章 蔡小满虽是不解，却相信顾怀瑾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既然他说不会让自己不痛快，那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她在那漂亮的布袋子外面包了一层又旧又破的布，又在街上叫来一个小孩，让他把砚台送给刘卿。因为东西不便宜，也想知道那个刘卿是何模样，在角落里偷看。 刘卿早就已经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候，身穿着蓝色的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捏着一把折扇，白白净净的，平心而论外貌还算不错，一看就是个做学问的书生。也难怪王秀秀会痴迷，她对这样的人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点心被那话本、戏文给荼毒了的少女。 总以为只要是书生，外貌符合她想象的书生，就跟戏文里唱的那样，过滤镜比城墙都厚。 刘卿站在原地明显有些焦躁不安，一直探着头看那路口，一瞧就是在等人的模样。手里紧紧捏着折扇，眉头微微皱起，表情有些不耐烦又有些紧张。 蔡小满并没有按照平常两人约好的时间让那孩子送来东西，故意要晚一些。 刘卿的表情一直在变换着，最后变成了恼怒和不甘的模样，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蔡小满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看他这个模样，明显就不是等待意中人该有的模样。 若真的只喜欢王秀秀这个人，无法如约而至，肯定会失望和担心。毕竟只要稍微长点心就很清楚，一个女子要出门赴会并不容易，来迟了必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两个人相会，并不是每次都能准时的，王秀秀如今也被管得很严，有时候临时也会变卦。今天等不到，也不存在被欺骗。 可刘卿现在却一点没有体谅，那表情好像要把人给吃了一样。 蔡小满冷哼，见状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个人就是对王秀秀另有所图。 这砚台肯定就是一开始就计算好的，就为等着王秀秀自己送上门。 路口终于出现一个身影，刘卿顿时眼睛一亮，表情变得十分欣喜，可定晴一看竟然是个孩童，脸色顿时又垮了下来，变得更为难看。 那小孩瞧着阴沉沉的刘卿，不由颤了颤，走向前问道：“请问是刘童生吗？” “别找我要钱，没有！”刘卿没好气开口，显得非常不耐。身体微微往旁边侧，生怕那孩子沾了自己的衣服，把自己给弄脏了。 小孩闻言有些莫名其妙，却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你全名叫什么？” “快滚快滚，没工夫跟你闲扯。” 小孩撇撇嘴，虽然很不高兴却还是道：“有人让我送东西过来，但是要确定是名字对了才能给……” “肯定是给我的，快、快，快把东西给我。”刘卿的脸色顿时变得明媚起来，伸手就想拿东西，却又不知道那孩子藏在哪里。 小孩却不为所动：“姓名。” “刘卿。”刘卿虽然心底不太痛快，可巨大的喜悦掩盖了，倒也还算好言好语。 小孩这才伸手进宽松的衣服里，从肚子那掏出了一个用破布包裹的东西。 “这是给我的？”刘卿微微皱眉，手伸过去有些不确定道。 小孩应了一声，任务完成就直接跑了，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刘卿连忙打开那破布袋子，一看到里面那精致的布袋顿时眼睛亮起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到里面的砚台，顿时笑得一脸灿烂，整个人都放心下来，变得得意洋洋的。 虽然那小孩没有言语一句，可拿到了东西刘卿就完全不在意其他，哼着小曲心情大好的离开。 直到整个人消失，蔡小满才从角落里跳了出来，朝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渣渣！等着，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没过多久，矮瓜就来寻正在忙碌的蔡小满，说是顾怀瑾有事要找她。 蔡小满二话不说，直接给跑了。如今大家配合默契，尤其有燕子娘坐镇，她随时离开后面的人就会补上，不用吩咐一句大家伙就会把事情办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找我什么……事。”蔡小满冲进顾怀瑾的书房，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桌上的砚台，还有那熟悉的袋子，顿时惊讶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刘卿送的。”顾怀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前一阵我常用的砚台给摔坏了，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可我十分喜欢，那是我们做生意赚的第一笔钱买的，因此一直没换。这刘卿之前看到还曾问起，我只是笑笑不予以解释，他怕是误会了什么。” 蔡小满哪里听不明白，顿时恼怒不已：“这刘卿！骗女人的钱不说，还是用来送礼贿赂的，连着布袋子都不带换的！他就不担心有一天东窗事发吗？而且我和王秀秀的关系那么好，跟你又认识，他就不带一点怕的吗？蠢成这样也想要科举！” “他并不是蠢，而是不把这些当做一回事，底线极为低罢了。” “奇葩的脑回路真是永远这么清奇！天底下怎么又这么无耻之人，还是个读书人，真是把整个读书人的脸面都给丢光了。”蔡小满愤愤不平，觉得这种人就得胖揍一顿，否则根本没法解气。 顾怀瑾也叹为观止，这精致的布袋明显出自女子之手，他看到的时候都愣住了。虽然早就料到，还是被这人的无耻给惊到了。 “这样也好，省得这些东西落入他手中，以后掰扯起来，会伤到你那朋友。”顾怀瑾将那布袋单独拿起来，在蔡小满面前翻开。 “这里还有个秀字，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对她的声誉有所影响。” 蔡小满既然知道这件事，就绝对不会让王秀秀继续与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可如此无耻之人若是反过来咬一口，那王秀秀也会掉一层皮。毕竟不管如何，依照这里的世俗，王秀秀即便是被骗那也是自己行为不妥导致。 若是她恪守规矩，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世人会抨击刘卿的无耻，可也不会减弱对王秀秀的抨击，甚至还会觉得她活该。 王秀秀是该吃些教训，让她明白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以后才好改正，但是也不至于到毁掉她一生的地步。 “这个傻丫头！”蔡小满觉得那个‘秀’字刺眼极了，“这次若她再不吃教训，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管了。” 顾怀瑾笑了笑，心底很清楚她不过说说而已，她极具正义感而且极为护短，真等到那个时候，肯定又忍不住要出手了。 “刘卿这边我会处理妥当，不会让他掀什么风浪。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若真传了出去，以后就真没法混了。不过你朋友那边我就爱莫能助了，我与她不熟，只能由你来想法子。” 蔡小满点了点头，竖着眉头，恶狠狠道：“嗯！她要是脑子被门夹歪了，我就用门把她夹回原来的样子。” 几日之后，蔡小满按照原来的约定，带着王秀秀一起去那刘卿家所在的村庄。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还拉高氏一起，她的武力值虽然高，可是毕竟是姑娘家，不跟着家里的长辈独自出城，终究是不太妥当的。 这和在城里玩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刘卿家虽然不算远，可在城外村子里，两个女孩子独自出门还是太不成体统了。 回头曹婶儿要是知道，心底肯定恼她太过大胆，有了高氏在就不用担心了。 蔡小满并没有跟高氏说清楚，可高氏如今已经非常信任她，知道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又见带着王秀秀，虽然不曾道明，却也猜出了几分。 因为事前叮嘱，高氏也没多说其他，只跟她们聊起她生意上的事。她是如何跟人谈判的，遇到横的，她一手柠碎茶杯的时候，对方的一脸震惊。 高氏是个很能说道的人，平平无奇的事，都能被她说得跌宕起伏，精彩绝伦，更别说本身就很有意思的事。高氏完全把这件事当做了乐子，跟人磨来磨去觉得很好玩，并不觉得辛苦。 只是在外头不好和人多说，她虽然嘴碎，可财不外露她还是很清楚的。一旦说起就难免会被问起生意上的事，外头的人虽然知道他们家在做生意，可是因为没有店面，只是有个不对外开放的作坊，所以具体如何也不知道。只以为是跟之前卖瓜子一样小打小闹，所以没太当回事。 反倒是之前秦氏的那个小摊子，大家肉眼瞧着生意好，不过因为每天卖的时间并不长，所以觉得再赚应该也还罢了，不至于太过红眼。 可跟曹家人就没什么好瞒着的了，毕竟两个人合作关系，很多事还是能讲的。且面对的又是王秀秀这种小姑娘，经常还会去帮忙，对他们家的事本来就知道得比较清楚，也就更无所顾忌。 在家里说道和跟外人说道是完全不同的，高氏越说越兴奋，等牛车到那村庄的时候，还有些愣神怎么会这么快。 刘卿的村庄比较富裕，有不少上等田地，距离桂花林并不远。等到桂花盛开的时候，村民们就会带着很多吃食、小玩意到那路口去卖，别看每一年就那么一阵子功夫，只要肯卖力花心思的，都能赚到不少钱。 因为桂花已经陆续要开了，逐渐开始有人来往，村庄里的人看到她们三人到来并不奇怪，刚下牛车没多久，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就走了过来，热情的打招呼让他们到自己家里歇歇脚，喝喝茶水休息一会。 “我家里专门有一件屋子被收拾出来，非常的干净，被子被褥都是刚洗刚晒好的。我家里只有一个不良于行的弟弟，而且屋子也是隔开的，你们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高氏听到这话颇为惊奇：“你们这里经常招待人吗？” 她从前也知道桂花林附近的村庄会借着桂花林做生意，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周到。 “是啊，每年都会有不少人觉得颠簸太辛苦，或是想要多在这一片玩一阵，然后来到我们村子歇息的。”那姑娘笑道，她虽然面容并不算非常出众，可把自己收拾得非常干净利索，带着灿烂的笑容，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年纪瞧着也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可还是没有梳妇人头，说明还未出嫁。村庄比城里成婚更早，像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的，其实算是比较晚了。 不过这种事外人也不好多问，只是蔡小满和王秀秀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看着眼前人这模样，以及话语里的信息，不就正好和刘卿嘴里的那个未婚妻差不多吗，那个未婚妻也是有个残了的弟弟。 “娘，我们过去歇歇吧，这日头晒得很，喝杯茶一会再去那桂花林。”蔡小满开口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还请你带路。” 那姑娘见生意上门，顿时笑得更加灿烂和真诚，道：“你们叫我如娘就好了，这边请。” 王秀秀听到如娘两个字，就确定刘卿的未婚妻就是这个女子。心底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是偷偷打量着她，暗暗对比自己。 虽然才刚接触，王秀秀也能感受到如娘是个很不错的女子，虽然是在做生意，却不会让人觉得唯利是图。而且极为细心体贴，虽然是乡下姑娘，却并不粗鄙，甚至比很多城里姑娘还温柔会做人。 没一会就走到如娘的家中，她的家在村子里算是很不错的，青砖瓦房，虽然瞧着已经就些残旧，却能看出从前这一家子也曾辉煌过。里面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半专门被隔开，并且重新弄了个大门，和主人家分开来。 主人家的屋子明显比这边要小得多，且旧旧的不像客房这边还专门翻新了，一看就是为了做生意弄的。主人自家家境应该只是一般，所以自己的屋子瞧着就比较磕碜了。 “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拿热水。”说着就退了出去。 高氏见她走远，开口道：“这家子怕是这些年日子过得不是太好，瞧这个姑娘是会来事的，怎么就越过越差了。” “娘，你咋知道啊？” “这不明摆着吗，看房子就知道了。”高氏解释，和蔡小满所猜想的大致一样。 只不过蔡小满是因为知道这个姑娘家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帮衬刘卿，所以血被一点点吸干，她娘并不知晓就能猜到，说明她掌握的信息并没有出错。 王秀秀抿着嘴没有说话，一直揪着帕子，透露了心底的焦躁和不安。 三人没坐一会，外头就传来嘈杂声。 “赵如娘，你又往家里带外人，你是我们刘家的媳妇，成天勾三搭四的成何体统！这次无论如何亲事都必须要退了，我们家可不要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这声音非常的高，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王秀秀和蔡小满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跑到屋外去瞧怎么回事。 蔡小满一出现，那妇人的声音更加高亢了：“这果然有个男子！赵如娘，我看你今天还有什么话好说。我们家卿哥儿心善，怕退亲让你没法立足，可我不能让我儿子娶个给他戴绿帽的女子！乡亲们，大家都看到了，是刘如娘不守妇道在先，可不是我们刘家薄情寡义。” 蔡小满为了方便，穿的是小子的衣服，因为平常就是大大咧咧的，若不仔细还能骗骗人。 赵如娘抿着嘴又气又急，她好不容易揽的客人，如今这又是要被轰走了。 “婶儿，你不能每次都听风就是雨，我们这是开门做正经生意，你不能胡说啊。做这门生意的不止我们一家……““哟哟哟，现在还没过门就开始跟我这未来婆婆顶嘴了，以后可不得翻天了！你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种媳妇我们刘家可是要不起，你退亲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那妇人嚣张不已，就是一副耍无赖的架势，身边还跟着几个妇人，瞧着都是腰圆膀粗的，赵如娘被围攻着，根本没有回击之力。 她娘去得早，她爹如今为了挣钱只能挑着担子到处卖货。她弟弟每天药钱就不少，她若是再不开张，这钱根本就不够花。 可是刘家人也太过难缠，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阵子老是捕风捉影想要让他们退亲。她若不是为了刘大哥，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王秀秀见到这一幕，哪里不明白是什么状况，这和她所知道的完全不同啊！她再傻也很清楚，这分明就是故意逼着退亲。 刘卿说的那些，完全都是假的。 又或许……是他家里人骗他的？可是这种薄情寡义的家人，又能教导出什么好人呢？ 王秀秀心底很乱，一面想要选择相信刘卿，一面又觉得这里头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这位大婶，你误会啦，我是个女娃娃。”蔡小满上前嚷道。 刘如娘见她们出来，一脸抱歉又无可奈何：“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我很快就把事情解决。” 说罢又转向刘卿娘：“婶儿，她是个女孩儿，您误会了。” 刘卿娘并不因为自己认错感到窘迫，反而更加理直气壮：“那又如何，你成天往家里带人，什么人都收，真真是一点都不讲究。你自己说说，这个月都已经多少拨人了？我说了你多少次，你就是不往耳朵里听。” 说着还转向蔡小满一行人道：“你们可得小心了，这家里还有个残了的男孩，若是做点什么，污了你们的名声，就只能嫁给个残废了！” “婶儿！”刘如娘气急，这家人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真真的往人心窝里扎啊。 “姐，这亲我们退了！这样的人家我们不稀罕！”一个男声从屋子里响起，声音透着愤恨和狠厉。 刘卿娘顿时乐了：“好，就这么说定了，若是不退，谁就天打五雷轰。” “婶儿……”刘如娘还想说些什么，刘卿娘却直接打断，语重心长道：“行啦，别在跟我攀交情，你但凡有点脸都不该这样。我也不是那刻薄之人，是你自己先不守妇道，搞这么个屋子专门接外人，这让别人怎么想我们刘家？我那宝贝儿子是个童生，以后是要考状元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这么好你也不想因为你，让他被人耻笑吧？他一直为你着想，你能不能也为他想想？” 刘如娘抿了抿嘴，眼眶里含着泪：“可我真的是清白的啊，开店也实在是家里没钱了，我弟弟每天吃药就要花不少钱。” “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甭管清不清白，一个状元郎的妻子，是那能抛头露面的吗？你这个人也太自私了，也不为卿哥儿想想，就知道死要钱。如此这般，如何配得上他？你自个好好想想吧。” “快滚！滚！”男声又从屋子里传来，还不停的拍打着桌子，整个人激动极了。 刘卿娘冷哼一声，朝着屋子翻了个白眼，就带着一群人走了。 刘如娘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可她再难过也没忘了身边还有人，连忙用袖子拭去眼泪。 “对，对不住，让你们看笑话了。若你们觉得被打扰了，现在离开也没事，我可以给你们重新找地方。”她顿了顿，又道：“不收钱。” “没事没事。”蔡小满摆摆手，将已经完全木讷的王秀秀拉回了屋里。 高氏虽然没出门，却听了始末，嗤道：“这如娘退亲是对的，这种人家嫁过去也是受罪。” “也许那个男子人不错呢，毕竟都是家里人的主意，他并不清楚。”王秀秀连忙道，心底还存着一线希望。 高氏嗤了一声：“怎么可能不知晓？每天闹这么大，村子里早就传遍了，除非是个傻子，才会半点不知。即便是真的不知道，也说明这种人不可靠。以后媳妇在家里受委屈，一个不知道就不管不顾了，那嫁过去岂不是去遭罪的？” 王秀秀顿时不再言语了，手里一直揪着帕子，整个人乱成了一团麻。 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希望有另一种可能。 蔡小满也没有劝，也没有像之前打算的那样，挨家挨户的去打听，直接带着她离开了。 他们回城并不急着回家，蔡小满带着她去了个小饭馆吃了点东西，才刚吃完，蔡小满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定定的望着门外。 她的动作很大，吸引了王秀秀的目光，顺着望去，竟然看到了刘卿从饭馆前走过。 未等她反应，就被蔡小满拉着出门。 “干什么？” 蔡小满把市值放在唇前嘘了一下：“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我们偷偷跟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难道不好奇他一天都在干什么吗？” ☆、第 87 章 蔡小满没等王秀秀反应，跟高氏交代了一声，就直接拉着她瞧瞧的跟在刘卿身后。 只见他急匆匆的走进一个小巷子里，拐来拐去的不知道越走越偏，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鬼鬼祟祟的，这是要去哪里？”蔡小满疑惑道。 王秀秀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心底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又不愿意相信。她并未言语，起初被拉过来还有些不乐意，如今不用蔡小满拉扯，自己也要跟着。 两人距离刘卿不远不近，对方一直未发现两人的存在。 没过一会，他终于在一处破旧的房屋跟前停了下来，两人也赶紧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地方找得正好，处于刘卿视线死角，距离又没有那么远。 王秀秀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紧紧的抿着唇一直盯着刘卿。 没一会一个挽着妇人头的女子出现在刘卿面前，刘卿一见顿时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微微一笑风流倜傥。 这模样……和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王秀秀拳头握紧，死死的盯着两人。 “阿卿！”那女子含情脉脉的望着刘卿，那一声温柔似水，让人骨头酥麻。 刘卿上前将那女子搂入怀中：“春儿。” 王秀秀差点惊叫出来，被蔡小满捂着嘴给拦住了，她朝着王秀秀摇了摇头。 被这么一提醒，王秀秀也冷静了下来，浑身都在颤抖，却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叫出声来。 若是被发现，她欲如何？上前捉奸？ 她又有什么立场，总不能告诉所有人，他们两个人未经媒妁父母，就私下定情了吧？若真要闹出去，丢人的是她自己，没有人会同情她，只会骂她不知廉耻。 蔡小满见她平静下来，这才松开了手，继续看两个人要做什么。 不过就一会，刘卿就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春儿，是我逾越了。” “阿卿，别这么说，是我自愿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春儿微微红了脸，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布袋：“我知道你喜欢这个，送给你。” “什么东西？”刘卿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顿时楞然：“这，这……” “我知道你的笔坏了，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只合适的笔，我也不太懂，就给你买了这个，你看喜欢不喜欢。”春儿看得出刘卿眼底的惊喜，心底很是满足，虽然花光了自己的积蓄，却也觉得是值得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春儿得意笑道：“我去了你经常去的店里，问一问就知晓了，我厉害吧。” “春儿，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可惜我们……”刘卿一脸黯然。 春儿连忙摇头：“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很开心了，若不是认识你，我这辈子必是过得没滋没味的。” “我也是这般觉得的，不过这件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刘卿直接将那精致的布袋退了回去，“心意我领了，你退回去吧，你攒点钱也不容易。” 春儿见状心底更加感动，原本那点肉痛也全都不见，她硬是塞了回去，佯怒道：“给我拿着！还是你瞧不起我，所以不愿意收我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只是怕太贵重，你一个女子需要点钱傍身，不要为了我全都给花了，那样我会心疼的。”刘卿连忙解释道，一脸惶恐。 春儿笑了起来：“只要你开心，我再难都愿意。” 刘卿又将她搂入怀中，久久春儿才依依不舍的挣扎开。 “我得回去了。”春儿十分惋惜道，她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一对男女难分难舍的分别，春儿一步三回头，直到消失刘卿原本不舍的表情才变成了得意和欣喜的模样。他看着手里那只狼毫，细细看了一会，确实是自己看中的那只，这才收入了袋中，哼着小曲离开了。 直到人消失，王秀秀和蔡小满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王秀秀眼光红红得，整个人又羞又怒又伤心，久久才开口：“无耻，太无耻了！” 那刘卿对待春儿的模样，就和面对自己差不多模样，只是更为守礼，但是拿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太大差别。饶是她之前再如何沉迷于他的才华和温柔之中，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 她难受极了，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 蔡小满见状心底也舒了一口气，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不再自欺欺人。如果看到这样的场景，她还想着要挽留或者狡辩，她就绝对不会继续管下去了。 这根本没法管，还会把自己给气死。还不如丢给他们家的人，省得最后不仅白忙活，自己还不落好。 “好歹现在还不晚，认清了就好，这种人不值得你难过，就是个渣渣。”蔡小满最是不会安慰人，只能很生硬的劝慰道。 王秀秀直接哇呜的哭了起来，趴在蔡小满的肩上：“小满，我是不是特别傻啊？！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喜欢的人竟然如此无耻，现在还要被他耍得团团转！” 蔡小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谁年轻的时候没有遇到过几个渣，终究没有吃什么不可挽回的亏，等过了这阵子一切就会慢慢好的。” “可我还是不甘心，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就去把他给狠狠揍一顿！”王秀秀气恼道。 “打是肯定要打的，不过不能这种时候。为了这种人，把自己的名声给糟蹋了，那太不值得了。还是套麻袋，狠狠揍一顿最好。” 王秀秀也知道这个理，冷静下来之后感激道：“还好你是个想得比较深的，若是刚才跟着我直接挥拳头，就要惹大笑话了。” “这种人不值得正面撕，太抬举他了。不过也绝对不能放过，那如娘是个不错的姑娘，竟然这么糟蹋人。就这人品，我才不信他不知道家里头干的那些事。” 之前蔡小满不好说这些，因为知道王秀秀心底还存着一线希望，若是说了，反而还会起反效果。如今王秀秀明确了自己的态度，看清了渣男的本质，那就可以拿出来重提了，巩固一下王秀秀对渣男的厌憎，以免重蹈覆辙。 王秀秀想到之前那一幕，嫌恶感更强烈了：“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得好好的，否则也太不公平了！” “你想要怎么办？”蔡小满已经蠢蠢欲动，按着手发出咯咯的声音，“要帮忙，尽管开口。” 王秀秀却摇了摇头，一脸感激道：“小满，你已经帮我帮得够多了。” 见蔡小满要说话，连忙拦住道：“我知道今天肯定不是凑巧让我遇见这一幕的吧？依照你的性子，肯定事先都已经调查好，所以故意带我过来的。真的非常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就要赱错路了。”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蔡小满微微皱眉，听这些话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件事我想自己处理，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可毕竟与你无关，我不想把你给牵扯进来。”王秀秀认真道，一脸坚定的模样。 蔡小满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有点害怕，这傻姑娘想要干嘛啊。 “你是想要做什么，你不要做傻事啊，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放心吧，我现在也知道自己有多蠢，不会逞能的。”王秀秀看她紧张模样，顿时笑了起来。 “我会回去跟我娘说，以前听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并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很有道理。我们两个人到底是女孩家家的，办事总是有些不周全。我之前送给他不少东西，想要清除干净，必须家里人知道才成。” 蔡小满听到这句话，顿时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被爱情麻痹的王秀秀还是比较正常的，跟家里人说肯定更为合适，曹家和王家都不是好惹的。而且毕竟也是别人的事，有关于声誉，她确实不好插手太多。知道得越多，反而让他们更加难堪。 “你这般想最好不过，只不过你要做好被你娘骂的准备，毕竟这件事你确实太过火了。” 王秀秀虽然做了决定，可想到她娘会有的反应，顿时苦笑起来：“谁让我之前脑子被驴给踢了，以后我再也不看戏文了！简直害死人了。” “戏文可以看，别当真就成。”蔡小满笑道。 王秀秀哭丧着脸：“傻真的会被坑死，不仅伤了心，还把我的钱袋子都给掏空了。” 做了决定之后，虽然心底还是会难过，却也稍稍缓过劲来，开始进行自我调侃了，如此也能让自己好受些。 “别的东西我就没法子了，不过你之前送给他的砚台，我倒是可以帮你拿回来。”蔡小满将事情始末一一告知。 “还真的是打得好算盘啊！”王秀秀恶狠狠道，随即哭丧着脸：“那岂不是顾秀才也知道了？” “呃……”蔡小满都忘了这茬了，“你不用担心，他绝对不会外传的，其实你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不能怪别人。就是觉得很丢人，他肯定觉得我是傻子吧。”王秀秀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两人回到小饭馆里，高氏看王秀秀眼眶红红的，一副刚哭过的模样，看了蔡小满一眼。蔡小满给她使了个眼神，她就当做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三个人直接打道回府，将王秀秀送回家，高氏脸色就沉了下来，一回到家就把蔡小满提到了屋子里。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氏一脸严肃，与之前态度完全不同。 蔡小满也没有隐瞒，将整件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这丫头也是胆肥了，这么大的事就一个人揽下来，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我看你怎么办！”高氏用食指按着她的脑袋，恨恨道。 “真把自个当做话本里的大侠了，这种事是能扛的吗？” 蔡小满讨饶却不敢躲闪，看她娘停止动作才开口道：“娘，我并没有想着帮她把这件事解决了，只是担心直接告诉你们，反而会让秀秀拧着了。所以先让她认清楚那个渣男，后头就不会特别排斥家里人的帮忙。曹婶儿这阵子一直忙活她的婚事，让她不厌其烦，母女两个本就有了隔阂，再遇到这样的事，肯定先大吵一顿，没法理智了。” 高氏也知道这个礼，所以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教训也是要教训的，省得以后越发没有分寸。 “虽然现在没闹出什么，可以后遇事千万不能再这样。” 蔡小满连连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还有，你也得受罚，否则一会都不当回事。”高氏想了想道，“就罚你绣鞋面吧，家里每个人一双。” 蔡小满直接哀嚎了起来：“娘，我纳鞋底行不，一个人来两双！” 虽然都不是她喜欢干的活，可纳鞋底好歹能依赖一下自己的力气，绣鞋面这么精细，她最是不擅长了。平常家里这种女红的活都轮不到她，至多是自己缝缝补补破的地方，精细的就用不上她了，省得还浪费针线。 这处罚对她来说简直太可怕了！ “没得商量，看把你能的，做不完不准出门。”说完高氏非常冷酷无情的离开了，根本不给商量的余地。 蔡小满欲哭无泪，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做。至于找人作弊是别想了，她娘一眼就能看穿。 她明白这也是高氏故意把她拘在家里，省得又喜欢去管闲事。其他事还罢了，这种事还是得悠着点。事关名声，越少人掺和越好。 蔡小满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绣鞋面，虽然她不擅长这门手艺，可也还是能做的，只是和那些手巧的没法比。她一直觉得不做是一回事，不会做是另外一回事，生存技巧多学学不会吃亏。 没过几日，曹婶儿上门了，还带着一堆东西。 因为平常曹家那边也没啥少捎东西，所以大家也并不觉得奇怪，可高氏和蔡小满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小满就是个福星，谁跟着在一起都会跟着带福气。秀秀要是没有小满，她这辈子可就完全毁了。”曹婶儿爽利道，非常诚恳的道谢没有一点扭捏。态度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太多差别，不会因为蔡小满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别扭。 这几天风平浪静，蔡小满窝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外头也没传来什么事，她心底非常好奇。不过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谦虚的笑了笑，说自己没做什么。 “我们两家谁跟谁啊，要是你们秀秀遇见，也会这么帮小满的。”高氏没拒绝，直接把礼收下，这才让对方能安心。 曹婶儿摆摆手：“别为那傻丫头争辩，我自己的女儿我很清楚啥性子。这回吃了教训，也省得她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如今终于老实了。” 王秀秀之前就跟后世那种，总是嫌弃自己的长辈是老古董，没法跟进新时代，思想过于落伍的一些年轻人。因为全盘否定，所以好赖都听不进去了，很容易产生逆反心理。 有了这么一件事，王秀秀至少会比较冷静的去看待。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总归没出什么事，以后就不提了。”高氏直接表明态度，希望曹婶儿不要多想。 曹婶儿得到这句话也舒了一口气，虽然心底明白他们不会乱说，可心底难免也会有些担心。这事关王秀秀的名声，多少都有些不踏实。 “哎，也是我自己太宠孩子了。”曹婶儿叹道。 高氏只是笑笑，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开始扯别的。 蔡小满心底痒痒，想要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可又不好多问，只能忍着。看曹婶儿的模样，应该一切都解决了，依照她对这家人的了解，不应该不当一回事就放过。 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把鞋面绣好，连忙跑到顾怀瑾那里。 “你这些天去哪了？”顾怀瑾放下手里的手，给她倒了杯茶。 蔡小满身处自己白嫩嫩的手指：“做鞋面，我娘知道这件事了，罚我了。” 虽是极为小心，可手太生，手指还是有戳破的地方，尤其把鞋面缝到鞋上的时候，因为比较用力戳进鞋底，就更加容易戳到。 十指连心，疼得不行，这个教训非常深刻。 “怎么这样了？”顾怀瑾皱起眉头，捏住了她的手，一脸心疼。 温暖的触感让两个人都愣了愣，顾怀瑾连忙松开，表情有些不自然。 “没事没事。”蔡小满摆摆手，将心底的古怪给压下去，问道：“那个刘卿怎么样了？王家有出手吗？” 顾怀瑾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道：“自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上门。我瞧着必定是出事了，就让瘦猴去打听。” 刘卿这么凑巧要女人给他买笔，这里头有蔡小满和顾怀瑾故意设计的缘故。稍稍撒鱼饵，他就上钩了。 他没有按照约定的把那支笔带给顾怀瑾，他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瘦猴一去查，果然如此。 原来刘卿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竟是睡了一个恶霸的婆娘，于是被痛打了一顿。如今不仅被打得遍体鳞伤，最重要的是丢了大脸，根本没法在读书人圈子里混了。 男娼女盗向来被人唾弃，不管私下如何，明面上是非常厌憎这样的事。尤其是那读书人，清高自傲，更是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 “不是吧？刘卿有这么大胆吗？”蔡小满诧异，刘卿这个人确实没底线，可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生怕招惹麻烦，所以喜欢玩暧昧。说白了就是又立又婊，都是你们给我的，我也不想要啊。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是你们心悦于我我有什么办法呢。 虽然不是他亲口承认，不过大概也能猜出来，说到底还是要点脸的，不像蔡大贵一样明面上也没脸没皮。 “应是被人算计了，不过也不算冤枉。” 蔡小满点了点头，这才比较合理。 “现在他已经算是废了，如此人品肯定没人会给他做保人去让他科考。他会不会把以前的事咬出来啊？若是这样，很可能让秀秀名声受损。” “他在城里的住所以及乡下的屋子，全都被砸了。从前就算有什么东西，也不会留下证据。之前他也担心被借此要挟，所以也做得隐蔽，无人知晓。如今倒是方便了，若他真的敢胡说，也没有证据，大家不会当做一回事，还可以反诬告将他扔进牢房里。” 蔡小满这才彻底放心，只要没有证据，王家也不是好惹的。 “你去让瘦猴打听的时候，知不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否和他解除婚约了？” “你放心吧，已经解除了。”顾怀瑾知道她担心什么，“闹出这样的事，刘卿是废了，那家人又想要反悔了。不过那女子一家也不是那软柿子，直接把这些人给打了出去，还把这些年给了多少钱多少东西的单子都给列了出来，想来应该也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很好！完美大结局。”蔡小满心底觉得痛快极了，真是一口浊气舒出，周身通畅。 顾怀瑾看她这副模样，不由笑道：“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是啊！所有人都好好的，只有渣男倒霉了，多开心啊！”至于王秀秀也吃到了教训，现在被关在家里不能出来了。 在家人眼皮下发生这样的事，当然是不敢再让她出来，若是再招惹什么是非，那真是要崩溃了。 顾怀瑾看她笑得灿烂，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好像只要看着她笑，什么烦心事都没了似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蔡小满感受到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你别动，我帮你弄掉。”顾怀瑾一边说着，手伸了过去，轻轻捏了一把：“好了。” 一本正经的模样，非常的严肃。 蔡小满愣了愣，她刚才怎么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第 88 章 “满姐，满姐！”瘦猴兴奋的叫嚷着，急冲冲的从门口窜了进来。 蔡小满正在装饰蛋糕，被这么一吼心都猛的一颤，若不是多年的职业素养，手一抖这朵花就要废了。她耐下性子，没有理会一脸兴奋的瘦猴，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工作。 直到点的花完成，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望向他一脸不悦道：“急哄哄的做什么呢，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做的都是精细活，被吓到了手一抖，忙活了半天的事就白费了。” 瘦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被蔡小满嫌弃道：“这是做吃食的地方，你别给我挠头啊，头发落到吃食里可咋办！” 说这话的时候，蔡小满猛然发现，他们这个小作坊还是不够正规，虽说每个在这工作的人全都带上了帽子和穿上专门的衣服。可外面的人进来，却是随意的。这么一来就很难保证操作间的卫生，这可是大忌。 外来人他们都记得盯着，可是像瘦猴这种熟悉的人，每次就会忽略了。 “婶儿，以后你盯着，这后厨不能随意进人。哪怕是自己人，也得像我们一样，做整套的清洁工作之后才能进来。最好是谁都不放进来，省得出岔子，咱们的声誉就完了。” 蔡小满严肃道，他们没有店面，完全靠的是口碑发展生意，若是不注意这些，一夜之间很容易崩塌，外头那些店面消息都是连着的。 燕子娘见状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下来。 瘦猴哭丧着脸道：“满姐，我知道我错了，你也别这么狠啊。” “这并不是针对你，不过确实是你提醒了我，这后厨毕竟不是普通地方，谨慎点总是好的。”蔡小满往门外走去，聊天还是不要在工作区域的好。 之前他们就是个小作坊，所以很多事不在意，可现在随着生意渐渐扩大，作坊里的人越来越多。除了燕子娘和燕子的妹妹，还有矮瓜家里的一个妹妹，以及对外招的两个婶子。若是谁的朋友来了都在里面胡侃，那就完全无规矩可言了。 因为基本都是街坊邻居，蔡小满反而要求更严格，最怕类似于家族企业类型的事发生。她一开始采用的管理手段，都是多劳多得，谁出了岔子就要承担后果。且不管是谁进来，都已经声明，若是出了错，或者过来偷奸耍滑，那就直接开除的，并签订了劳动协议。 之前燕子娘就推荐一个人过来，刚开始倒是好好的，后来混熟了就开始原形毕露。手脚虽然还算麻利，可总是眼红燕子娘收入高，时不时跟蔡小满打小报告。这便是罢了，竟是还从作坊里偷东西。 人赃并获的时候，蔡小满直接将她赶了出去，并且对招聘流程进行了正规化。不再像之前一样，为了提携身边的朋友或者邻居，只要觉得人品还算过得去，手艺也还行就收了进来。 自此以后，蔡小满就利用前世那些管理理论，进行规范化管理，不管是谁犯了错都不能通融。经过这一次教训，燕子娘也不再心软，觉得谁家里比较困难就想着拉一把。收人的时候，也变得更为谨慎，很怕同样的事发生，那现在的小管事身份就真的保不住了。 燕子娘现在的工钱是所有人最高的，她不仅仅能管人，手艺也是最好最快的。钱挣得多，还没有其他地方那种糟心事，各种福利也好，老板还是个好说话的，所以非常的珍惜和用心，不停的纠正自己的缺点，唯怕丢了这份活儿。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 经过这么一折腾，瘦猴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激动，不过一提起又忍不住眉开眼笑起来：“之前咱们和白面一起投的那家商队回来了，比咱们想象的赚的还多得多！一共翻了八倍啊，我们发了！” 蔡小满愣了愣：“怎么会这么多？” “这商队不是比平时晚了一个月吗，那是因为中间听说另一个地方因为灾荒，缺了很多粮食。正好他们在的地方红薯丰收，价格贱得卖不出，所以就运了不少去那里。这就赚了一大笔，再加上之前那些布匹也比之前要涨价了，运回来的香料也翻了倍，所以至少给咱们翻了八倍。” 瘦猴兴奋不已，早就忘记之前提醒过蔡小满，觉得白面太急功近利。如今只觉得这生意也太好做了，什么也不用干，轻轻松松手里的钱就翻了这么多倍。 若不是觉得这群人很可靠，他们愿意多花钱作为酬金，只怕翻个十倍都不成问题。 蔡小满也是有点愣神，她之前甚至都做好血本无归的打算，因为迟迟不来，以为又是看走了眼。虽说这个商队也是很有名气的，成员都是本地人，真要出岔子可以找到他们的家人。 可后世各种信息如此通畅，都没法拦住那些骗子，何况这个世界。没有想到，竟然带回来这么大的惊喜！ 她之前投了五十两银子，八倍那不就是四百两？这可真是一夜暴富啊，怪不得这么多人愿意冒这个险。 也怪不得瘦猴也这么不淡定了，他们虽然没有她投得这么多，却也都是投了不少的。如此一来，都是赚得钵满盆满。 他们之前做生意辛辛苦苦一年，好的光景也不过赚个几十两银子，这生意倒好，不费力就赚了这么多。 “满姐，这个商队休息一阵，又打算启程了，我们打算把这次赚的全都投进去，你呢？”瘦猴问道。 蔡小满一听，差点习惯性点头，可很快清醒过来：“不是之前已经说好，这是最后一次吗。” “那是因为不知道这么赚钱啊！”瘦猴眼眸里透着兴奋，“这可是八倍啊，我之前投了二十两，现在有一百多两，若是全都投了进去，那不就是一千多两了？！” 想到这么多钱，瘦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整个人都有些飘忽了。 蔡小满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钱若是这么好赚，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穷人了。 而且她自己的舅舅就是跑船的，人家还漂洋过海跑到国外去，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赚得这么容易的。而且他们也不是没有家底，就给别人当苦力的。虽说家境确实很不错，但是绝对没有这么翻啊翻如此容易的，其中风险有多大，她非常的清楚。 若不然高氏也不会这么反对，哪怕当时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走这条路，还拦着家里人去掺和。 蔡小满直接拍他的脑袋：“别做白日梦了，你可别忘了之前商队没有如期回来，你当时有多担心。这种钱赚得差不多就可以收手了。现在咱们每个人手里都有点钱，可以想着做点别的，这种风险那么大的，还是少掺和。” “满姐，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瘦猴有些不满道，“白面可是算得准准的，我也是到处打探消息，觉得这次的生意还是非常有赚头的，就算不像这次运气这么好，翻倍赚钱还是不成问题。就这最后一把，等赚够了就停手。” 蔡小满拧眉，没再废话直接道：“你去跟大伙儿说，明天早上在老地方我们蛮牛帮要开一次大会，务必所有人都要到。” 瘦猴走后，蔡小满就去找了顾怀瑾，跟他说起这件事。 顾怀瑾这边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当初投钱的时候，也是有他一份的。他投的钱和蔡小满的一样多，当时蔡小满还劝他，说是不需要这么冒险。 顾怀瑾如今进项虽然多，可花钱也比蔡小满厉害。毕竟各种应酬等等，他辅导那些人也不仅仅为了赚钱，有的看到一些有天分的，可家里实在贫寒的，还会花钱去帮衬。 这也使得大家不会觉得他就是为了钱去辅导人，更觉得他是因为感到对方孺子可教，才会想要帮忙的。 顾怀瑾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若真的赔了，也是被挖了一块大肉。 他只是笑笑，道：“若真赔了，有个人陪着你不是更好？” 蔡小满当时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一起赔了不是更加郁闷吗，那么多钱呢。可不过不得不说，听着心底还是觉得挺舒坦的。 没有想到这次竟然赚了，还赚了这么多，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直到现在蔡小满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尤其钱还没有到手上，整个人都有点飘。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继续投入不太妥当。 “可能你觉得是我太胆小，思想太落伍，可是这种也太冒险了。一夜暴富当然爽，可我还是觉得脚踏实地的更合适。” 顾怀瑾点了点头：“你的顾虑很有道理，是该到喊停了的时候。” “你也是这么想的？”蔡小满看顾怀瑾赞同自己，心底舒了一口气。她刚才明显感受到瘦猴的不服气，觉得她胆子太小了，做生意就是这样，足够胆大才能赚更多的钱。 风险越大，收益才能越大。 “不过，你不能给他们做决定。话可以说在前头，未来如何由他们自己承担。” 蔡小满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我拦着他们，到时候真的赚了，就成了我拦着他们发财了。” 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孩子，越长大各自也就越来越有自己的打算。尤其等到成家立业的时候，就更加没有办法像小时候那么单纯，利益牵扯越大，越容易出现纠纷和矛盾。 现在涉及这么一大笔钱，她也不过是从一种传统的思想出发，对这些并不了解，只是做一个猜想去阻拦，确实没法从心底说服人。 这般一来，他们即便同意了，心里头也是很不痛快的。 “长大可真是不好，若是从前，我直接每个人揍一拳就成。” 顾怀瑾笑道：“不管他们如何，我都和从前一样。你觉得不妥当，我也不投了。你若是投，你投多少我投多少。” “小鱼儿，还是你最好！”蔡小满感动不已。 第二天召开大会的时候，没等蔡小满开口，白面就先宣布了这件事，并且还带上了四海钱庄的银票。 大佑是有银票的，不过并不是国家发行而是各大钱庄出的。不同的钱庄的银票是不同的，而且不能互通的。平常很少用做付款的方式，可若是太多了，就会找信誉比较好的钱庄。 四海钱庄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分店很多，实力雄厚所以比较被人信赖。 这次赚的钱不少，蛮牛帮每个人都投了，每个人加上本钱最少的也有一百多将近两百两，数额就非常庞大了。白面出门的时候，还是让铁锤护送的，生怕被人抢走了。 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那模样一看就有问题。 “这就是银票啊！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胖球拿着银票翻来覆去的查看。 矮瓜也惊叹不已：“这上头的画还真是奇妙，背着光还有图案，也不知道是什么颜料，真想见识见识。” “这只是开始，以后我们会赚得更多的。”白面得意极了，他这次也赚了不少，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如今他有了不少本钱，这么下去，他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也就不难了。 人找钱难，可钱找钱就容易多了。 蔡小满这时候开口：“我今天召开这个大会，也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白面从瘦猴那已经得了消息，他正色道：“满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生意场上就是这个样子。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况且我们也不是傻大胆，虽说运气不好还是会赔，可在那之前我都会调查清楚，尽量不会胡来。” “是啊满姐，做生意哪里没用赔的，可要是能赚那就发达了。不管如何，总是要闯一闯的！”瘦猴道，他家里头采药也不是同样冒很大风险，但是不能因此就不去做。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明显也不想就此放手。毕竟赚这钱太容易了，又不费什么劲。 看大家这副模样，蔡小满就知道今天她说什么怕都是没办法让他们改变主意了。 尤其是白面，如今意气风发的模样，明显还在那兴头上，强压下也不是不可，但是治标不治本，以后还是会发生同样的事。若她次次拦着，不仅没用，还会让彼此越走越远。 “你们想要做什么我也不拦着，只要不是违背良心和道义，只是别被眼前利益蒙了眼，脚踏实地才是真。” 燕子道：“满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次还是会投，不过投的数是这次收获的一半。不管这次是赚还是赔，整体来说我还是赚的。”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胖球举手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只有白面开口道：“我要全都投了，这次若是成了，我就有几千两，才能做任何想要做的事看，现在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矮瓜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就这还慢啊？” 别说这次等了大半年赚了几倍的钱，就是之前跟蔡小满做生意，他已经觉得钱赚得很快了。想他家以前的状况，根本没法想象现在的日子。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纷纷一脸惊诧。 白面道：“你们一天只管自己那点小事，当然不知道外面的状况。在阳城，有钱人太多了，别说咱们一年就赚这么几百两，不过是别人一天的数而已。” “那也是别人，我赚到现在的数我就很开心了。”矮瓜非常满足道，这两年他们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不用省着吃饭的钱了，虽然不会像其他伙伴家里吃得这么好，可想要填饱肚子还是不成问题的。隔三差五还有肉吃，这是之前无法想象的。 跟别提他一直跟在顾怀瑾身边，不仅识字能画画，每天吃的也是好极了，如今他的个子都窜了好多。 白面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亏你一天还跟在小鱼儿身边，怎么一点志向都没有。我反正是要赚大钱的人，小打小闹不过是消遣而已。” 蔡小满这才发现，白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生了变化，如今完全不像以前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赚到几文钱也乐得不行的模样。他想要的明显比以前展现的要多得多，也非常有目的性的去争取。只是整人瞧着有些浮躁，没有从前那么踏实。 她不好说这样是好是坏，很多成功的人，一开始就有一个很远大的目标，那个时候所有人也是不理解甚至是嘲笑的。可后面这些人成功了，大家只会觉得是深谋远虑，忘记了当初的质疑。 白面向来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头脑也比她要灵活得多，她还真没法用自己浅薄的眼光去管束他什么。 “我不管你未来要做什么，你都不要忘了咱们蛮牛帮的规矩。也不管你做成什么样，你都是蛮牛帮的一员。”蔡小满认真道。 白面点了点头：“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这次你们可以继续放心的投，赚的不会比现在少。” 大家最后都学燕子投了一半的钱，包括瘦猴也冷静了下来，没有像昨天那么激动。 财帛动人心，虽然大家想着回头翻那么多倍确实很眼馋，可都是小民出身，心底还是难免担忧。况且赚了钱就又投进去，那还怎么拿钱出去好好吃一顿，享受一下突然暴富的快感。 说到底，大家虽然年少冲动，可到底没有什么长远打算，就想着有钱赶紧花。虽然会眼红未来可能赚到的钱，可还是先顾眼前。 蔡小满拿到了钱并没有拿去投资，燕子的想法目前瞧着确实更好，不过她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 “你其实不用跟我一样的。”蔡小满见顾怀瑾跟她一样，一分钱也没有在投，不由劝到。 顾怀瑾笑道：“无妨，我本也不靠这个过活。况且，你不想有人陪着你吗？” 一抹笑如那月光一般，温和又漂亮。 蔡小满早就知道他长得好看，可都没有像这一瞬间那样，如此的直观。 “你到时候可别后悔，别人轻轻松松赚了这么多钱，你跟我一样坐吃山空，可怜兮兮的。”蔡小满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个会这么执拗，只是觉得不对劲就不会去做，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一种本能。 所以她没有去阻拦别人，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可有人无条件的相信她，她心底非常的感动。 “这样啊……”顾怀瑾摸了摸下巴，正当蔡小满以为他有些后悔的时候，才开口道：“那你以后我的吃食就由你负责了。” “成！没问题！”蔡小满拍拍胸脯一口应下，回头才反应，又不是她强迫的，凭什么要为他负责？ 不过念头不过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关系这么好，就别计较这么多啦。 过了好一阵，瘦猴又来找蔡小满，支支吾吾的道出了一件事。 “你说什么？！你们把钱都借给了白面？” 瘦猴脸色也不太好看：“我看白面势在必得的样子，想来他也是做好万全之策。商队那边放出来的消息，我都一一查探了，都是真的。最重要的时候，我看他好像都想去钱庄借钱了，就想着与其欠别人的，不如我们借给他，还没有那么高的利息。” “这么大的事你们都瞒着我？”蔡小满很是恼怒，一直以来大家都把她当做老大看，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可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让她很是寒心。 瘦猴低着头没有说话，也知道这次有些过火了。 “罢了罢了，你们爱咋咋吧，以后你们的事我都不管了！”蔡小满这是真伤心了，不愿意多说一句。 瘦猴顿时慌了：“满姐，你别这样，我们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行了，我都知道了。”蔡小满有种无力感，也深知很多事要和从前不同，不能说好还是坏，只是一个必然过程罢了，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 “咱们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很多时候你们比我都要聪明，只是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做什么事，都别太急功近利，否则坑的就是自己。” ☆、第 89 章 “这件事就是这样了。”蔡小满将白面一行人隐瞒她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顾怀瑾。虽然理智上想得很明白，她不可能一直管着蛮牛帮小伙伴们的所有行为，尤其这种关于钱财的敏感话题，更是不好太多插手。 可情感上还是觉得很不舒坦，心底说不出来的不痛快。于是忍不住找那顾怀瑾说话，发泄一下内心的不爽。 “这些人真的太不把我当朋友了，是不是挺过分的？” 顾怀瑾并未直接回答，蔡小满顿时有些不高兴了。稍微附和她一下让她舒坦一下怎么了，这种时候就不要跟她提什么理智啊啥的。其实道理她都知道，就想让人跟她骂骂咧咧一下，心里就痛快了。 “你怎么不说话？”蔡小满推了推他。 顾怀瑾回过神，看她的小脸气鼓鼓的，顿时笑了起来：“别生气，我并不是觉得你在意有什么不对，这说明你是真心把他们当做朋友。” “那你在想些什么？”蔡小满听了这句话，心里舒坦了不少。 “上次看到白面，就明显发觉他和之前不同，变得急功近利许多。不过他依然是那个很仗义的人，他借钱会不会是觉得这一次肯定能发财，蛮牛帮的人投太少，就相当于亏了，所以才会借这个由头？” 蔡小满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顾怀瑾会想到这些。 “有区别吗？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虽然顾怀瑾这句话对于一些人来说，简直太过可笑。毕竟财帛动人心，有哪个人会这么圣母，奉献自己承担，可挣钱的时候却很大方的分给所有人。可蔡小满知道白面会如此，甚至于蛮牛帮的人在目前都可以。 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心思还没有那么沉，更多是以义气为先。白面现在会这么急功近利，除了本身开始变得浮躁以外，家里的因素也非常大。 他一心想要做出成绩，让他爹刮目相看，让那后娘知道，自己对他家那点东西不屑一顾。 如今这年纪，正是少年冲动的时候，性子也比较反叛和中二，也就容易走歪了。 可顾怀瑾特意提起，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若是如此，那只会更加麻烦。说明他对这门生意非常有信心，所以想要带着兄弟发财。而他自己也会投入更多，他手里的钱是有限的，那他会往哪里要钱呢？” “借高利贷？！”蔡小满瞪大眼，“他，他不会这么糊涂吧！” 高利贷那东西是绝对不能碰的，在后世法律健全的时代，高利贷都能把人活活逼死，更别提在这里几近于合法的存在，那后果不是他们可以承担的。 “不好说，咱们还是问清楚最好。若只是自己的本钱，那倒是无妨，真要赚了最好，亏了也当是买个教训，可若是借钱投，那绝对不行。” 蔡小满一听这话，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再也坐不住直接就要去逮人问个清楚。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蔡小满走到门口，这才发觉她竟是不知去哪里找白面那家伙。这两年大家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早就已经更换了经常活动的地方。 所幸平时她经常找瘦猴，所以知道如何联系他。绕了一圈，终于让人把瘦猴给寻到了，瘦猴一听她要去找白面，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我就是去问他一点事，又不是去揍他，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瘦猴喃喃开口：“你要是找到他，肯定就会揍了。” “你说什么？” 瘦猴连忙摇头，道：“你们在老地方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他。” 蔡小满正想应下，被顾怀瑾拦住了：“不用这么麻烦，你带着我们过去吧。” “这……”瘦猴的眼神有些躲闪，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 蔡小满这下也觉得不对劲了：“怎么？难道他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没，没有，我这就带你们去。”瘦猴连忙带路。 蔡小满和顾怀瑾对视一眼，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果不其然，瘦猴领着他们去的地方竟是阳城里最好的酒楼之一——仙悦楼。这里挥金如土，而且还有美人相伴。二楼还时不时有那穿着颇为暴露的貌美女子在那晃悠，虽然不像某些场所那么明目张胆，可若隐若现的不仅让人明白是什么地方，又多了一种朦胧的美感，让人更加心里痒痒。 阳城有很多酒楼里面都是有姑娘作伴的，不过一般只是作伴，要解决某些生理问题的，则得是专门的青楼。不过也无绝对，带出去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价格更高罢了。 蔡小满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们是赚了一点钱，可绝对没到可以来这里消费的地步。这里一桌席面就可以上百两银子，别说白面，就是白面他老爹，都是不敢来的。 “白面一天就混迹在这种地方？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瘦猴看得出她的脸色很难看，不敢再隐瞒：“并不是他掏钱，他认识了一些朋友，都是阳城有钱的公子哥，商队的消息也是从那里来的。” 虽然未说清楚，蔡小满却也明白了什么。怪不得白面突然变得如此急功近利，从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虽然他是想要争一口气，却也很清楚必须一步一步的走。原来享受到了奢靡的生活，就无法回去了。 “我们不好直接进去，一会等里头的人叫店小二了，我再让店小二递消息进去。”瘦猴带着两人在仙悦楼附近停住了，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他们穿成这个样子，一旦进去肯定被人盘问。 蔡小满也知道这个理，找了个附近比较便宜的店子坐了下来。 “白面跟这些人在一起都干些什么？”顾怀瑾问道。 瘦猴有些犹豫，直接被蔡小满猛的拍了一脑袋：“到了这个时候还给我藏着掖着，还把不把我当老大了！” “是白面让我别说的。”瘦猴哭丧着脸道，可看到蔡小满那拳头顿时怂了，要知道最早他们会把蔡小满认老大，那都是因为被她打怕了。 “一般就是吃酒听曲儿、赌点小玩意。” 蔡小满皱紧眉头：“跟他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人？” 瘦猴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道来，虽然名字很多蔡小满有点记不清楚，可很肯定的就是这群人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真有本事的、能干大事的，不可能成天花天酒地，谁不是忙得团团转。看顾怀瑾不就是，别人只看他点拨几句，就让考生看到希望，哪里知道为了这几句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想到顾怀瑾，她的眼神都变得温和不少。 白面已经是他们几个最聪明的了，结果现在也这么拎不清楚。顾怀瑾之前家里发生巨大变故，他都没有垮下来，也没有愤世嫉俗，依然勤勤恳恳的努力走出自己一条路。 都是差不多年纪，相差也太大了！ “他成天跟这些人在一起，你不仅没有跟我说，你也不拦着？难道你也觉得他这么下去没问题吗？”蔡小满怒瞪着瘦猴。 瘦猴明明之前还是个瞧明白的，怎么现在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我原本也觉得不妥，可白面跟我说了一堆，就，就被说服了。”瘦猴哭丧着脸道，他当然也觉得不妥当，可很多消息也确实是从那些二世祖那听来的，结果证明都是对的，这让他们也赚了不少钱。 而且跟那些人在一起，也都是他们付的钱，觉得白面没吃亏，又被白面说了一通，就不当回事了。 “你啊你，什么时候也信天上掉馅饼了！”蔡小满猛的戳他的脑袋，恨不得戳出一个窟窿来，“就算人家没啥心思，可人和人相处也讲个你来我往。就算对方不在意，无形中地位也会有有所不同，到时候就变成人家一条狗了！” 瘦猴缩成一团不敢吭气，唯唯诺诺的让他回想起他们一群人最初聚在一起的样子。那个时候蔡小满还是个傻子，被她打的时候，真的有一种会被打死的感觉。 后来蔡小满不傻了，也不常打人了，渐渐就忘记从前她的凶狠了。 “别生气，尝尝这个糕点，还挺不错的。”顾怀瑾将桌上的糕点推了过去。 蔡小满被这么一打岔也就没再发火，品尝起这贵死人的糕点来。这家店虽然是这一片比较便宜的，可这条街什么东西都贵，就这么一小盘，就点了那么一小点东西，就要三两多银子，简直把蔡小满心疼的。 糕点味道确实还不错，可要这么多钱就不值得了，完全就是来吃个气氛的。 等了一会，瘦猴终于找准时机，把消息递了进去。可白面并没有下来，茶都被冲得没味道了，依然不见踪影。 瘦猴中间也劝她回家等，白面跟这些人在一起，不好中途离开，每次都要闹很久。 可蔡小满就是不动，非要等他下来不可。 这并不是白面第一次这样消耗时间，几乎每天都如此。怪不得他们的糕点生意，如今都没有什么动静，她以为是市场已经饱和了，因为也有得赚，而且每天的体量也就是那么多，再增多就得扩大厨房了。如此一来各种成本也会增加，她管理起来也会比较吃力，所以也就没太在意。 没有想到，真实的缘故竟然是因为这个！ 从前白面每天虽然也无所事事，可那时候还小，而且也不至于这般沉浸在奢靡之中。如今已经是半大小子，可以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还这般荒废时光，那么就非常不可取了。 必要的应酬是要有，蔡小满也不是那刻板之人，知道这种也是没有法子的。 可若是沉浸其中，那就是本末倒置，是走向堕落的开始了。 蔡小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至少等了两个时辰以后，白面终于从楼上下来了。一群人醉醺醺的混迹在一起，全都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白面喝得面色发红，走路七歪八扭，眯着眼笑得张扬。若是无意中在路上相见，蔡小满恐怕都反应不过来这是他认识的白面，明明就是一个不学无术只会花天酒地的二世祖！ 也许他自己没有感觉，可蔡小满瞧着，他明显就是一群人地位比较低的，被人吆喝来吆喝去的。 她再也坐不下去，直接上前逮人，被顾怀瑾拦住了。 “我去叫他。” 说着也不管她如何反应，直接就去找那白面，不知道顾怀瑾跟他们说了什么，白面终于跟了过来。 “满姐，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这边忙着呢。”白面语气里明显透着不高兴，觉得蔡小满打扰了他，还狠狠瞪了瘦猴一眼。 蔡小满见他醉醺醺的样子，百般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先把他拉回去，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啊！” 白面还想反抗：“你有话快说，那边还要续场呢。” 若是清醒的时候，白面不会如此，可现在醉了也就胆子大步多想了。 蔡小满直接一拳上去：“现在肯跟我走了吗？” 白面直接被打蒙了，酒醒了大半。 他刚才也是酒壮怂人胆，蔡小满的震慑力还是非常厉害的，虽然后面是兄弟，可刚开始绝对是童年时的阴影。 这里距离南三巷有一段距离，被灌了一壶茶，又被打了一下再吹了一阵凉风，到达老地方的时候，白面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满姐，我……我刚才并不是故意不下来的，实在是脱不开身。” 蔡小满懒得听他解释，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道：“白面，你这样下去会完蛋。” “满姐……” “我想你后娘肯定很高兴看到你这个样子吧，每次回去的时候，是不是还特别的关心？还时不时跟你爹提起，让你玩可以，要多注意身体？” 听到这些话，白面到了嘴边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因为全都说中了。 “我也是为了做生意，这些人虽然不学无术，可消息却是很灵通的。” 蔡小满斜了他一眼：“是不是值得，你的心里绝对比我更加清楚，我只问你一句，你在外头是否借了外债，不算蛮牛帮的这些。” 白面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因为还处于微醺状态，根本没法像平常那样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 蔡小满直接手一伸，将老树碗口粗的树枝折了下来，两只手跟拧衣服一样轻轻一拧，顿时折成了两半。 “别跟我说些虚的，我不耐烦听。” 白面吞了吞口水，老实开口：“我跟人借了点钱，别外头利息要少，而且没多少……““没多少是多少？” “也，也就一千两……” “什么？！”蔡小满差点没给摔了个大跟头，直接揪住他的衣领，化身咆哮马：“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住了，一千两啊！拿手里你都不一定能提得动，你以为是一千文钱吗！” “我肯定会赚的，商队最迟不过大半年就回来了，利息也不过才一千两银子，可我至少能赚好几千两，根本不足为虑。” 蔡小满眼晕，其他人也震惊不已，尤其是瘦猴，他还自称江湖百晓生，结果竟然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如果知晓，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白面家里确实不错，可这么大年纪花个几两银子也是要盘算的，现在倒好了，一千两说得轻轻松松。 “若是赔了呢？生意有风险，你就没有想到会赔吗？” 白面有些不耐烦：“你就是不愿意信我，我这些年一直在打探消息，很谨慎的办事。若没有十足把握，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况且现在一千两真不算什么，咱们在这小巷子里，眼界都变窄了，不知道外面世界多精彩。一千两银子，不过是别人几顿饭的事而已。” “白面，你这就过分了！这么多钱啊，别人有钱那是人家，咱们是什么人家，能比吗？”瘦猴懊恼不已，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他胡扯了。现在明显走火入魔，让他也开始担心那生意起来。 顾怀瑾也变得严肃起来：“白面，这件事过了。” 白面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他并不是愚钝之人哪里不知道做生意是有很大风险的，虽然梗着一口气，却也知道如果万一有多可怕。 “我最后没有投进去，想着鸡蛋不能放一篮子里，正打算用这些钱分开投到别的地方。” 其他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蔡小满直接道：“你花自己的钱去怎么折腾我管不着，这借的钱，你给我全都还回去。别跟我说什么生意经，你要是还把我当做帮主，把自己当做蛮牛帮的一员，你就去照做，否则就当我没有你这个朋友，以后不管你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来找我。” “满姐……” “我说到做到，你自己回去想想，如果不同意以后都别来找我。还有，你还跟那些狐朋狗友这么厮混下去，也别来找我，咱们以后就不是一条道的。” 说完蔡小满直接转身离开，不想听他多说一句话。 顾怀瑾默默的跟在蔡小满身后，并给瘦猴使了个眼神，让他去陪白面。 走到无人的巷子里，顾怀瑾递给他一根手绢。 “我才没有哭呢！”蔡小满哽咽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发了这么大的火之后，眼眶莫名其妙红了。 顾怀瑾笑道：“我是让你擦擦汗。” 蔡小满这才接过来，在脸上胡乱擦了一脸，手帕淡淡的竹香让她平静了不少，有些委屈道：“这才多久啊，白面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难道长大了，以后就渐渐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吗？” 她想到上一世开同学会时候的感慨，看到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完全找不到青春时候的记忆，很多人变得市侩，总喜欢在有意无意之间炫耀着自己，变得非常的虚伪。 虽然不是全部，却也足够令人唏嘘。 “我不会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的。”顾怀瑾认真道。 蔡小满斜了他一眼：“说这话的人，最后都是做不到的。” “那以后由你监督，若是我走歪了，你就给我拍回来。你的劲那么大，即便脑袋歪到后面，你都能拧回来。” “噗嗤。”蔡小满破涕为笑，“你这安慰的话还真是血腥粗暴。” 顾怀瑾一脸认真：“我可不是说说而已。” 蔡小满更乐了，至于那些煞风景的实诚话也不说了，享受这一刻被人哄着的感觉，没有继续沉浸在阴霾里。 过了三日，白面主动找了蔡小满。 “满姐，我按照你的话，把钱都还了回去。”白面长得好，这小模样委屈兮兮的，瞧着让人很难生气。 蔡小满依然板着脸：“我可没逼你，你到时候别说是我拦了你的财路，我可承担不起。” “不，不，是我想通了，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只是以后要靠你们养着了，我最后那点钱都还了利息。”白面连忙道。 蔡小满的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了些：“放心吧，有我们蛮牛帮在，不会少大家一口饭吃的。” 白面笑着点点头。 再多的话蔡小满也没有多说，这件事就当这么过去了，大家依然还像从前一样相处。虽然不能当做完全没有发生一样，白面心底也不一定完全服气，却也没有影响太多。 毕竟如今还尚且年幼，不像成人要顾及太多的东西，关系颇为单纯，对于利益没有那么看重，所以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和平常那种矛盾一样，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至于之前投的钱，事成定局，周期长还要等大半年才知道结果。不管是赚钱还是亏钱，如今急也是无用的，大家也就渐渐不放在心上。 又是一年过去，春节过后，蔡家立马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状态。 每个人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所有人都轻手轻脚的，那真是放个屁都要跑出去。响屁怕生噪音，不响怕熏人。过年时的热闹，和此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蔡小虎要准备县考了。 ☆、第 90 章 这是蔡小虎人生第一次大考, 蔡小虎本人还罢了, 虽然在蔡小满的激励下，变得比从前勤奋得多，可心理上却并没有太多变化。 每天依然会空出小半个时辰玩耍或者看闲书，只是整个人读书做事变得很有规律。每天呈家、私塾和顾家三点一线，什么时间干什么, 都安排得好好的。 私塾其实在孩子可以八股文完篇之后, 便是可以出师了。不过蔡小虎很被夫子看重, 依然愿意继续教导, 而蔡小虎确实也需要人管束着，否则在家中，他的注意力是没法集中这么长时间。 蔡家人都知道他是什么德性，而且夫子的学问好，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因此让他继续上私塾。 而顾怀瑾那边是和夫子完全不同的教学模式, 夫子重视基础的扎实，顾怀瑾则是技巧以及思维模式的开拓。做学问是没有非黑即白的，不同的立场和观点, 都有其道理。 所以蔡小满让蔡小虎当有不解时, 可以向两人同时询问，不同的观点中, 看到更多未注意的地方, 碰撞出新的东西来, 也就能看问题更加透彻。 自从蔡小虎开始真正的专心学习, 为县考做准备，不用人叫唤，每天就会跑两个地方。他是个脸皮厚的，别人请教总会担心太过麻烦对方，所以总会悠着些，往往只将对自己来说最难的问题拿出来询问，其他则慢慢摸索。蔡小虎却不然，不明白的就问，一天都缠着你都不觉得有愧。 这般固然太不懂人情世故，可效果也是十分明显的。 不管是夫子还是顾怀瑾，都非常有耐心教导，不仅不会觉得烦，相反更喜欢。他们不会直接给其答案，只给一些指点，让他自己探索。在这个过程中又会翻阅各种书籍，增强了知识面。 不知不觉中，蔡小虎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阅读了很多书籍，而且都颇为透彻。 蔡家人平时都非常关注蔡小虎的学业，不过为了避免给他太大的压力，自从入冬开始，知道他要为县试做准备，反而不敢太多询问了。 这也是蔡小满提醒的，她从前也算是经历过数次考试的。虽然知道蔡小虎皮糙肉厚，可也不能给太多压力。虽然很希望蔡小虎真能高中，中个状元她都不嫌太闪耀，可也不想因此让这孩子心理承受压力太大，否则变成了类似范进这种被科举制度荼毒极深的人，那还不如不考呢。 高氏是平常最啰嗦的，被蔡小满这么一忽悠，又举了很多例子，顿时不敢再吭气了。每次忍不住想要问一问的时候，就硬生生把话题转为你最近想要吃什么。 蔡小虎也不是客气的，每次都很开心的点单。结果使得蔡小虎不但没有因为考试消瘦，反而还长胖了些。 家有考生总是紧张，尤其越临近，大家越难以平静，就连蔡小满都被这种诡异的气氛给带动，回到家的时候，说话声都放轻了。 这模样和那些有高考生的家庭，没啥太多的差别了。 她觉得这样也不是法子，虽然还有一个月，也开始为蔡小虎做考前准备，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省得蔡小虎还没啥，他们几个都要精神衰弱了。 科考的事当然得去找顾怀瑾，她一想好，就急哄哄的去询问，看科考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准备和注意的。 虽然科考的制度都差不多，可每个地方还是有些许差别。顾怀瑾这几年一直在辅导人科考，虽说一般都是辅导童生，县考这种小考基本用不上他去指点，可对于这里的规矩还是很清楚的。 “我还想着过两日就让你们准备了呢，没有想到今天你就过来找我，倒是心有灵犀了。”顾怀瑾笑道。 蔡小满微怔：“啊，我还以为你会嫌我准备得太早呢。” 县考只一天，并没有严格的交卷时间，只是不许点灯续战。她对县考细节虽不太明了，关于时间还是很清楚的。 “不早。”顾怀瑾走到书桌前，开始一边提笔书写一边开口道：“县考不同其他考试，需得自己准备桌椅。” “啊？！”蔡小满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还要自己准备桌椅？这衙门也忒抠了吧，连考生的桌椅都不给准备啊？那不是太不方便了。” 这要放在后世，教育局非被家长们拆了不可，自带桌椅那得多麻烦啊。 “县考虽是读书人第一次考试，却没有后面的考试那般认真对待。”顾怀瑾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笑着解释。 “咱们在城里还方便，从自家抬过去便好。若是从乡下来的，要不然就是大老远抬过来，要么就是要租借。等到县考前夕，你只要注意就会发现很多店家做这门生意。若是那些来的慢的，没了干净的桌椅，什么小饭馆的油桌、案板等到都会被借走。” 提起这个，顾怀瑾想到他一个学生从前县考发生的事。 那学生是乡下来的，聪慧过人，所以家里头虽然非常贫穷，也硬撑着供他上学。他县考的时候，因为没钱在城里租住房屋，所以考试当天天没亮，才从乡下赶来。桌子也是赶忙在街边摊好说歹说借了个桌子，那桌子油腻腻的，出来的时候，衣服上沾的都是油。 他倒是个乐观的，自我调侃，家里没钱吃油，吃的菜经常见不到一丝油光，这么闻闻也是过了一把瘾，肚子都不容易饿了。 这个学生也是顾怀瑾自掏腰包支助的学生之一，不仅看重他聪明又踏实，最重要的是非常乐观，并不以自家贫穷为耻，而是非常坦然的面对，别人说道也不会生气，只是会更加努力。平常也会接些活儿赚钱，不是只会从家里吸血，自己却五谷不分，这让顾怀瑾很是欣赏。 “怪不得普通人家供应不起读书人呢，光这种乱七八糟的开支就不少了。”蔡小满叹道。 “还要准备些吃食，县考虽查得不严，但最好还是按照院试标准，以免以后手忙脚乱。我一会会将注意事项一一写明，你照着做准备便好。” 考场里也有卖吃的，不过贵得心惊。外头卖泡茶的白开水顶天了一两文钱，可在考场里则需要四十文，其他东西的价格更是吓人。有的考生家里没什么钱，之前又没地方打听也就没有做好准备的，只能忍着饿考到最后。结果可想而知，大部分人都没法好好发挥，结果名落孙山。 蔡小满连连点头：“嗯，嗯，这个我必须好好准备，小虎要是没好吃的，心情就不会好，会影响考试的。” “现在也开始把笔墨等准备好，临考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会涨价。” 顾怀瑾讲了一堆，蔡小满最后的感觉便是，这科考真是又麻烦又花钱啊！ 县考的那一天终于到来，天还没亮，整个家所有人都起来了。就连秦氏都爬了起来，原本是不打算叫她的，如今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过一个月就到了生产的时候，这孩子自打怀上就没个安生。秦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晚上都要起来几次，那时候真是补眠的时候。 可她依然忍不住要爬起来，今天对于他们蔡家来说可不是一般的日子，她哪会愿意错过。 蔡小虎跟没事人一样，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也不是他心大不在意，只是看到大家都那么紧张，他就不由想笑，反而一点都不紧张了。 “娘，姐，我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我要去科考了。”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昨天我和你三姐照着顾秀才的单子对了好几次，保准没错！”高氏笃定道，可是没一会又紧张起来：“等等，我再查看查看，别一晚上过去被老鼠啥的畜生拖走了什么。” 这个时候没人觉得高氏小题大做，都纷纷表示出门前还是得查看一下，别出了什么岔子，那可真是要呕死了。为了这种事耽误一年，那也太让人气恼了。 蔡小虎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娘，你们都检查多少遍了，再查我就迟到了。” “对对对，现在时间不早了，还是赶紧过去再说。”就连平日最淡定的蔡老根都有些慌了手脚，脑子都是木的。 谁让这是他们整个蔡家，第一个科考的独苗苗呢，而且听顾怀瑾和夫子说，通过的可能性很大，他能不紧张吗！ 要是真的能考上……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到未来那光景，蔡老根嘴角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上翘，都要魔怔了。 高氏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瞧我这脑袋，牛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咱们一会在车上再检查好了。” 县试在县衙里考，距离这里有段距离，带着桌椅板凳的，还是得坐车更方便。虽然他们的力气挑着也不嫌重，可现在不差钱，当然还是牛车护送更稳妥。所以老早他们就租了两辆牛车，倒不是怕装不下，而是担心要是万一有一辆路途上坏了，另一辆可以备着。 再加上这么大的事，除了大肚子的秦氏，肯定是全体出动的，多一辆车正好能把所有人都捎上。 在牛车上高氏又跟蔡小满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边，发现确实什么都备齐了，这才舒了一口气。这些准备的东西，都是准备了两份，因为高氏不知道哪里听的事。 说是以前有个书生，非常的有学问，可临考前被同住的读书人陷害，暗地里偷走了他的笔墨，害得他入了考场没笔墨书写。虽然里头有得卖，可花了一大笔钱不说，不是自己用惯的。最关键是遇到这种事，又气又急，大大影响了自己的发挥。 这种事虽然少，可凡事就怕万一。 于是乎高氏准备了两个考篮，一辆牛车一个，以免哪一个中途磕着碰着不能用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像高氏一般做到这般程度，可谁也不觉得这样过分，反倒觉得她做得好，可见整个家为了蔡小虎这个考生，是有多紧张。 “娘，我进去了。”下了马车，蔡小虎提着考篮就要进入考场。 考场外头已经有专门的人在检查搜身，县考搜身也没有那么严格，只是大概搜查一下没有夹带即可，不会脱掉大半，里里外外查个遍，有辱斯文不说，寒风里把人能冻感冒了。 高氏还想说些什么，被蔡小满拉了拉衣角，高声嚷道：“加油，回家给你做酱肘子。” 蔡小虎顿时咧嘴一笑，原本被大家的紧张劲也带着有些忐忑的心情，瞬间被香喷喷的肘子给驱散了。 他挥了挥手不再回头，昂首挺胸的步入考场。 “孩他爹，我想在这里守着，一直等小虎出来。”高氏道，虽然明知道只怕要从天未亮等到傍晚，也不想离开这里。 家里的活也不一定非今天都干完不可，除了吃饭，其他的等明天也不会耽误什么事。而且家里头还有秦氏，虽然她现在不方便，可也不是不能动了，顺手的活还是能做的。 让她回家焦急的等待，不如留在这里还好。 蔡老根并未拒绝，直接道：“想留的都留下吧，咱们找个最近的饭馆坐下。” 大家闻言顿时都乐了，今天这日子连勤勤恳恳的蔡大江都请了假，这一天对于他们家来说，可是非同一般。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和他们一样想法的人还真是不少，所以附近的店铺全都给坐满了。哪怕这里的东西贵得离谱，大家伙也愿意出了。 “爹，娘，咱们要不去牛车上等着吧。反正全都是租了一天的，上面也宽敞舒服，倒不如那坐着，再准备点吃食和火炉，也就不怕冷了。”蔡小满开口道。 这牛车搭了简陋的棚子，还是能挡风的，而且今天天气好，一会肯定是会出太阳，在太阳底下也不会觉得冷。 阳城和北方不一样，冬天没有那么冷，只要有太阳，室外比室内还暖和。 大家并无异议，蔡小满就跟着牛车回家了一趟，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又赶了过来。 一家人坐在牛车里，炉子里搭着一个锅子，里面煮着吃食，既暖和又能有一口惹的吃。起初还很紧张的盯着考场大门，没一会就开始一起玩牌。 一进入游戏，什么紧张全都抛在脑后，完全沉浸在厮杀之中。 直到外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这才把他们唤过来，回想起来自己来着是干嘛的。 “小虎？”一到玩牌就只能围观的蔡小满第一个探出头去，看到有十个人从考场里走出来，一路还有乐队欢送，那十个人大摇大摆的，威风十足。 一听到这声，其他人纷纷丢了牌，从牛车上跳了下去，果然看到了蔡小虎！ 现在不过刚过申时，蔡小虎怎么就出来了？！ “姐，我要吃酱肘子！多多的酱肘子！”蔡小虎看到家人，不再耍威风，笑呵呵的扛着桌椅奔了过来。 桌椅都是特别准备的，方便好用又没有那么沉。蔡小虎力气又大，长得也牛高马大的，所以提着并不费劲。 高氏惊诧不已，又惊又慌：“你咋现在就出来了？不会是被赶出来的吧？” “娘，你想哪里去了。我是因为做完了就出来啦，要不是非得凑够十个人，我还能更早点出来。”蔡小虎嘟囔道，还他白白在那等了半天，天气又冷又不好睡觉，那叫个无聊。 “你怎么不多检查一会啊。”蔡小满恼道，蔡小虎就跟名字一样，做事很容易马虎！ 交卷交得这么快，所有人都觉得担心极了，觉得怕是这次考试要黄了。 “我都检查好几遍了，县试很简单，比起顾大哥和夫子出的题容易多了。而且我绝对有好好书写，我写字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蔡小虎那手速蔡小满自叹不如，而且他的字写的也还不错，刚劲有力，只是经常比较潦草。 “你不会又乱涂了吧……” “哎哟喂，我哪里有这么傻啊。这是考试，若是考官看不懂我的字写成花儿也没用啊。”蔡小虎有些不耐烦，原本以为自己第一批出来，拿了出头牌，家里人会惊喜，哪里晓得叽叽歪歪半天不得安生。 大家伙见他这样也不好多问，终归都已经考完了，一切等成绩出来再说。现在责备，没什么用不说，还惹来厌烦。 可话是这般说，见蔡小虎这轻描淡写的态度，都觉得怕是考砸了。因为害怕他们唠叨，所以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之前他多努力大家也看在眼里，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个正形，能做成那个样子已经非常不易，也就不好再苛责。 于是大家没有再提起考试的事，一切照旧如常。尤其看蔡小虎并没有以为考完就万事大吉，狠狠的吃了一锅子酱肘子，又好好睡了一个大懒觉，出门晃了一圈回来之后，又像之前那样投入学习之中，就更不好说些什么。 县考成绩发榜很快，虽然早早就得到消息什么时间发榜，可蔡家人却一反常态，没有像之前考试那样恨不得头天晚上就在附近住下。还是如同平常那样，该干嘛干嘛，谁也不提去看榜的事。 不是不看，而是等着忙完手边的事再过去瞧。否则的话显得太急切，若是考得很差，岂不是让蔡小虎更加难过。 可是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有去看榜，就有人敲锣打鼓往家里来了。 “哎呀，你们家小虎真是太有出息了，考了县案首！”一早得到消息的曹婶儿在吹鼓手进门之前，就窜进了蔡家大院里，看到蔡家人还跟平常一样洗漱准备早饭，直接给愣住了。 看看当事人这么淡定，自己如此激动，怎么可看都觉得自己像是傻子一样。 “啥？！我，我们家小虎，考，考中了？”高氏直接惊呆了，手里的盆都咣当掉了下来也不自知。 曹婶儿见她这模样心底才舒坦一些：“可不是吗，还是案首啊！我可听我娘家大哥说了，考了案首那肯定就会是秀才了，否则知县的脸都没出搁。你们家要大不同啦！” “真，真的？”蔡家人这时候都在，听到这句话全都傻眼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骗你们做什么，你们没有听到这道贺的吹鼓手都来了，赶紧准备打赏钱，可不能怠慢了！” 蔡家人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做各种准备，直到道贺的人全都走了，这才缓过劲来。 “小虎，你真的考上啦！”高氏直接抱住蔡小虎不放，嚎嚎大哭起来。 蔡小虎被搂得不知所措，他现在也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腻歪。 “我老蔡家祖坟冒青烟了！”蔡老根也欣喜若狂，在原地走来走去，根本停不下来，嘴角快裂到耳根了。 蔡小满也高兴极了，刚才自掏腰包给一起道喜的街坊邻居撒了不少钱。 虽然只是个县试，可这可是个非常好的开端，尤其之前他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谁知道不但考上了，竟然还是案首！ 考过的人不少，可案首只有一个啊！ 基本上考上案首，后头的院试基本也能过，到时候就是秀才，是真真正正的读书人。读书人带来的好处那可就多了，社会地位也完全不同。 “小虎，好样的！”蔡小满乐呵呵夸赞，心底一直在放着小烟花。“我一会出门买炮仗去。” 鞭炮非常昂贵，烧得又快，他们家里过年也就是烧竹筒过过干瘾。可这种大喜的日子，还是很值得买鞭炮使的。 “姐，别！”蔡小虎挣脱高氏的怀抱，连忙拦住。 蔡小满不解：“你不是最喜欢烧炮仗的吗，今天怎么跟姐客气了？” “我就过了个县试，根本不算什么，就算烧好歹考过了院试吧，再不济府试都好些。”蔡小虎嘟囔道，“花那冤枉钱，还不如做点好吃的呢。” 大家顿时笑了起来，秦氏挺着肚子道：“咱们家小虎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若是以前比不会这么说。” 蔡小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书看得越多，越发发现自己其实啥都不懂。而且不过区区一个县试，没啥好嘚瑟的，我才不是那轻狂的人呢。” ☆、第 91 章 县试之后便是府试, 日子定在了四月中旬，中间的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得亏蔡家是在阳城里, 倒也省得了奔波，在这上头的开销也无形中少了不少。 那些县试考过的人, 若是家里比较远的，只能留在阳城。阳城最便宜的客栈, 就是大通铺这种时候一天也至少二三十文钱，有时候还不一定有位置。 如此下来, 开销就非常可怕了。 所以不少人都跑到了城外找那民宿，或者去庙里借住, 节省开支。只是住宿条件也就不敢挑了, 考中还罢了，若是未考中, 则是白折腾一场, 还损钱。 比起县试, 府试显得正规了许多，至少有了专门用以考试的考棚, 不需要考生自带桌椅。具体的情形与县试差距并不大, 有了之前的经验，又看到了蔡小虎的成绩, 蔡家人也就没有那么紧张兮兮的了。 只是蔡小虎自己则更加认真，原本拿到案首, 虽说面上一直谦虚，心底还是有些飘飘然。可自从听说这考试还有冒籍和顶替, 就谨慎了起来。 这种事从古至今就没有少过，朝廷也没少严排狠打，可就是屡禁不止。尤其是县试和府试这种相对而言不怎么被看重的考试，顶替的人更是猖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虽说蔡小虎拿到案首，只要正常发挥都不会落榜，可他还是有些紧张起来。尤其大家自从知道他得了案首，各种夸赞也无形中成为了一种压力。若是考不过或者考太差，那岂不是丢大脸了。 尤其另一边蔡家，还在背后暗戳戳说道，他这么个熊孩子，怎么可能考得这么好，只怕里头有猫腻，并非真才实学。 虽说相信的人并不多，读书人知道考场上徇私舞弊并非罕见，可普通人却是并不知晓的。只觉得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会严管。蔡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连个衙门里的人都不认识，哪里能折腾这些。 可到底话传了出来，就被人记住，若真的考太差，前后形成对比，那到时候大家可就有得说了。蔡小虎是大大咧咧的，可也不是没心没肺，也不希望家里人对他失望。 正经考上来的蔡小虎不怕，可加上那些替考的可就不好说了。这些人往往都是干惯了这些事，往上考虽然非常艰难，可这种考试对他们来说就容易多了。 如此一来，他就得认真对待了，可不能被这种人压太惨。 “你到底跟我弟弟说了什么？竟是比之前还用功？”蔡小满好奇道。她很了解蔡小虎，别看那天一副很淡定的样子，没过一会肯定就会飘飘然了。尤其被人一奉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 他性子本就不是个稳妥的，年纪又尚小，会如此也不算什么奇事。可是没有想到，来到顾怀瑾这，不知两人聊了什么，蔡小虎那还没来得及冒头的嘚瑟，就给压下去了。 顾怀瑾眨巴眼道：“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你真的要听？” “毛都没长齐，还自称男人。”蔡小满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 说到一半又觉不妥，连忙咽下了后面的话。 “说啊，怎么不说了？”蔡小满眯着眼看他。 顾怀瑾假咳一声：“逗你玩呢，倒也没说些什么，不过是些激励的话而已。” 蔡小满也没有继续追问，她也不过顺口一提，顾怀瑾忽悠人的本事她十分清楚。别看蔡小虎读书上还颇为聪慧，事实上也是个头脑一根筋的人，虽然有时候也是贼精，那也是对着外头的人。 他早就把顾怀瑾当做自己人，根本不会设防。如今除了她，最信服的就是顾怀瑾。 她是靠拳头，顾怀瑾靠头脑。 “若我这傻弟弟真的能考中，我可以考虑做更多的事了。”蔡小满充满信心道。 她的吃食生意之前已经在一定规模之下稳定，除了自己野心没有这么大之外，也是担心没有什么背景的他们会吃亏。 虽然有个顾怀瑾撑着，但是到底不是一家人。 “是我太没用。” “啊？”蔡小满呆住了，一脸莫名其妙： 顾怀瑾表情满是惆怅和懊恼：“若我是举人，而不是个小小的秀才，你就不用为这些担忧了。还是我身份不够，才让你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这跟你是举人又什么关系啊？”蔡小满说完觉得不对，“不对，应该是和你有啥关系啊？” “我们不是绑在一起的吗，莫非你现在不认了？”顾怀瑾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悦，好像蔡小满敢应一声就甩袖而去，再不相见。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什么跟什么啊！”蔡小满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强行跳过接着上面的话道：“你若还没用，那这个世上岂不全都是废材了。” “你就这么看好我？”顾怀瑾嘴角带着笑意。 “若你能恢复科考，考上举人不过是眨眼的事。这次院试，你手下的学生竟是中了过半，绝对可堪称科考第一辅导师啊！每年能考中的人成百上千，可像你这样的伯乐却更加难寻。” 顾怀瑾现在更是名声大噪，每一年考试他的名望就会更上一层。如今大家都尊称他为先生，就连知府都以礼相待。虽然不能入朝为官，可得到的尊重却不比高官少。 如今想要入他门下的人数不胜数，甚至还有富商想要赠送他别庄。顾怀瑾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了那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 即便不能科考为官，只要是学霸就能闯出另一片天地。 “那又如何。”顾怀瑾怅然道。 蔡小满拧着眉，面对这样的顾怀瑾非常的不适。 之前落魄的时候，只有最开始没有调整过来的时候，才会时不时流露出那怀才却难以一展抱负的模样。可自从做了科考辅导师，那叫个春风得意，整个人都释然了，变得淡定平和。 如今一切努力有了回报，一切往好的发展，竟又开始悲春伤秋起来，着实令人捉摸不透。难道是看到自己教导的人都考中了，自己却只能止步于此，所以才会这般？ 蔡小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没有想太多，毕竟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刻是最脆弱的。顾怀瑾因为这种原因不能继续科考，心里偶尔感慨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这般优秀，老天都会看在眼里的。”蔡小满自己说完都觉得这安慰太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怀瑾却并不在意，一脸感动的看着她：“也就是你会这般信我了。” “哈哈——”蔡小满不好意思的干笑，这种肯定她真是受之有愧。谁不知道他的本事，不过被对方这么信赖，心底还是挺开心的。 “若我有一天真有机会能考中举人，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你到时候答应我一个条件可好？” 蔡小满总觉得这句话逻辑有点不对劲，可也没有多想直接应了下来：“好！只要你考上，多少个条件都行！” 她向来是很大方的，看她跟蔡小虎的约定就知道了。蔡小虎现在虽然没有什么时间看话本，可她已经如约买了回来，而且还多买了几本。 她之前也翻看了一遍，故事虽然还算有意思，可还是相对后世发展的程度，还是略显老套新意不足。比起那些传世经典还是差距很大的，毕竟这个市场并不成熟，而且跟风的人也很多，创新有，可因为书写的人不多，认真的更少，也就略显单调了。 她从前就喜欢看各种小说，记忆力也还算不错，让她书写是没办法了，这玩意也是需要文笔的。同样一个故事，不同人书写出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但是拿来讲成大概的故事，还是不成问题的。虽不如说书先生那么厉害，让故事变得更加精彩，可她知道的多啊！ 什么修仙、西幻、异能、末世等等，各种脑洞文她都大概记得，这些有趣的设定就能让人觉得很精彩。 蔡小虎看的话本很杂，很多都是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脑洞大开的，竟然有一本鬼怪灵异还有男男生子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可他都接受良好，反正都是胡扯，怎么都不为过。 所以她答应蔡小虎，等他考完就给他讲新奇的故事，和话本不一样的，他绝对没有听过。 为了让他相信，还提前预支了一个故事，蔡小虎十分满足，更加发奋了。 “不用，一个就够了。”顾怀瑾莞尔一笑，眼眸亮闪闪的。 蔡小满愣了愣，总觉得好像中了圈套。可努力想了半天她也没有什么好算计的，又不耐烦动脑，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还未到府试，蔡家就迎来了一件大喜事——第三代诞生了。 秦氏肚子发动的时候在晚上，刚开始阵痛不剧烈，间隔时间也比较长，所以她也就并未在意。这个孩子自从怀上就一直在折腾她，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痛快。 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肚子却非常的大，瞧着都有些害怕。有些人一看，还以为怀了双胎。这使得她后期耻骨那非常的疼，迈步都不容易。 家里的活几乎都不让她碰了，至多是一些跑腿的活儿，这也是为了让她产前多动弹，省得到时候不好生。而且也不会让她走太远，最远也不能出了这个巷子。 越临近生产，家里越发紧张。还好蔡小虎这边已经有了经验，倒不会像之前那么要紧，否则那气氛肯定让人窒息。 秦氏也是能忍的，直到天明了才说自己怕是要发动，得赶紧准备了。 “你这人也真是的，昨天晚上就开始见红和疼了，你怎么现在才说！”高氏让蔡小雪去找产婆，忍不住责备道。 秦氏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肚子疼得厉害，比昨晚上频率要高得多，可是还能忍受，而且中间也还有间歇，并不是一直疼，还可以忍受。 “娘不是说过女人第一胎都要很久才生，而且我是见红不是破了羊水，想着今儿肯定要折腾一天，大家都睡好了才不会被累着。” 高氏也明白这理，可第一胎能做成这样的媳妇还是很不易的。有的人就算疼痛感没有那么强，也想趁着这个时候，让大家多照顾着。而且第一胎本就心里没底，会十分害怕，也就容易一惊一乍的。 这个媳妇之前她确实不太满意，不过自打做了生意以后，倒是越发沉稳会接人待物了。虽然有时候还是瞧着不顺眼，却也不像之前一样，时不时会后悔当初怎么就瞧上了她。 “那也得提前说，我们好准备。大部分人是生得比较慢，可有的人天生命好，跟拉个屎一样就生出来了。” 秦氏笑了笑，可很快笑容僵住了，腹中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如同刀在肚子里绞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可她记着不能叫，否则后头就没有力气了，咬着下嘴唇捂着肚子躺在床上，一副难耐的模样，额头上都是冷汗。 高氏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硬生生的挨着。 因为还没生，蔡大江在一边陪着，整个人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产婆很快被接了过来，为了以防万一，还叫了个大夫。 “你这是第一胎，距离生的时候还差远了。先下床走一走，一会才好生。”产婆检查了之后道，她是阳城里有名的产婆，平日还能给妇人看些小病，检查一番之后直接把人赶下了床。 只见红不破羊水，下来行走尤其是爬楼梯，是可以促进尽早生产的。蔡小满上一世也听过这说法，当时她一个朋友还是在国外生的，直接被护士赶下床，不管乐不乐意都得让丈夫扶着爬楼梯去。 蔡大江见秦氏疼得厉害，这个样子可怎么走啊，搀着也很难受啊。 “这太折腾人了吧？不走不成吗？” 产婆直接瞪了他一眼：“疼媳妇不是这样疼的，就她这样子一指都没开，若是不走动走动，至少还要疼五六个时辰。” “你一边去，王婶说什么你只管照做就是。”高氏去把秦氏硬是搀扶起来，秦氏虽然很不想动，可不敢违抗婆婆的命令，只能站起来被搀扶着艰难的行走。 走了好一会，秦氏已经疼得受不了了，怎么都不肯再走，产婆这才下令让她回去躺着，又给做了一次检查。 这一次，已经开了五指。 秦氏是个幸运的，生产的时候非常顺利，没一会就生了下来，母女平安。 “哇——”的一声，声音又脆又亮。 除了高氏其他人都被安排在外头等着，产房男人和未出阁的女孩都是不能进的。一听到这动静，顿时都乐了起来。 “这声响，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孩子！”蔡老根笑得灿烂，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可是他们家的第三代，如今也是三代同堂了！ 蔡大江是最焦急的，偏偏不能进去，在那急的直打转，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门口。 过了好一阵，产婆终于抱着孩子走了出来：“恭喜，是个千金，母女都平安！” 蔡小虎探过头来一看，被惊到了：“哇，怎么这么丑？还是一个女孩，以后可得准备好多嫁妆才行……哎哟。” “都多大的人了，还胡咧咧呢！”蔡小满直接给了他一个一拳，很是不满道。 蔡小雪是见过弟弟妹妹刚生下来模样的人，笑道：“刚生下来的还走都是这样，过一阵张开了就好看了。你小时候比她难看多了，咱们的侄女已经是很好看的了。” 蔡小虎还是有些怀疑，却也没有再敢胡说。 蔡大江看着自己的孩子，心底一片激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去抱，可这么个小不点，又怕自己力气太大不小心捏碎了。 于是僵直着，完全不敢出手。 “大妮咋样了？”他被拦着不能进去，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心里非常焦急。 产婆笑道：“好着呢，生产很顺利，等里头收拾好了，你就可以过去见她。” 这个时候天气还有些凉，而且外头人多，怕沾了病气，瞧了一会，产婆就抱着进去了。 家里多了个小娃娃，立马变得不一样起来，明明就是一个小不点，也不是很喜欢哭闹，可就是觉得整个院子比从前热闹了许多。 孩子的名字是蔡老根取的，取名为蔡春莺，小名为小花。寓意声若春莺，人美如花，寄托着非常朴实的愿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关系，小花非常的安静，就算是哭也是很低很小声，让人觉得心疼却不会厌烦。和在肚子里使劲折腾的不一样，出生之后乖巧极了，只有饿了和想要排泄的时候，才会嘤嘤嘤的哭几声，平常吃饱了就睡，一点都不会折腾人。 “这孩子怕是知道以前太闹着你，生下来了就非常乖巧了。”高氏瞧着正睡得香甜的笑话笑眯眯道，虽然有点遗憾不能一举得男，可家里添丁还是非常值得高兴的。 再说了，现在两个孩子还年轻，这一胎生得很顺利，以后再生就是了。 秦氏看着越发可爱的女儿，心底一片柔软，却也忍不住道：“可惜是个女孩……” “女孩怎么了！”高氏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她心底虽然也不高兴，可别人都不能说，哪怕是秦氏。老宅那边知道他们生的是闺女，不知道有多幸灾乐祸，说他们等了这么久竟然等了个赔钱货，只怕心底恼死了。 秦氏怀孕的时候，被如何对待大家都看在眼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着呢。 不仅一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家里的活都不用怎么管。巷子里的媳妇们哪个不是怀了孕，直到生产那天都要伺候一家老小，像这样被供着，还真没有几个。 结果，没有想到生的竟然是女儿，不少人都等着看秦氏的笑话呢。 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怀上了，结果还不是个能传宗接代的。 高氏听了很不服气，非要让大家瞧瞧他们蔡家有多大度。月子里依然好好伺候着，除了刚生下来几天不敢太油腻，后头每天不是一只鸡就是猪蹄等等。 不仅如此，她还买了那昂贵的驴胶用来给秦氏补血补气，生得生产之后太虚，也影响以后不好怀孕。 “咱们自己都是女人，咱们自己都嫌弃，这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这句话是蔡小满说的，她看出高氏心底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毕竟等了这么多年才有，虽说以后就会生，可谁知道会不会等到猴年马月去。 可高氏本也不是那刻薄之人，再加上蔡小满一天在她耳边洗脑，以及外头人看笑话，也就变得十分大度了。 越是如此，秦氏心底反而越来越不安。家里头人对她这么好，可她的肚子却如此不争气，让她真是懊恼不已。 虽然女儿很可爱，让她疼到心窝里，可还是忍不住懊恼为何不是个男孩。明面上她没说什么，可暗地里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觉得老天对她太不公，完全忘了之前觉得能有孩子就感激上天的那种心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背地里又在难过了。”高氏冷哼，“这样可不行，月子里哭哭啼啼的，以后眼睛就不好了，而且奶水都会变得不好！我大孙女可是咱们家的千金宝贝，你可不能让她连口好奶都吃不上。” “娘，我……” “好好养身子，若是落下了病根，以后要是怀不上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高氏直接放下狠话走了，秦氏这下不敢再沉浸在悲伤懊恼之中，不敢觉得委屈而偷偷哭泣。 因为满月酒的时候，正好处在蔡小虎即将进行府试的期间，为了避免打扰，便是自家人吃个便饭，打算到了百日宴的时候大办一场。 那个时候孩子也大了，见人也不怕染了病气。包括洗三等等，全都是从简。 外人不知，都以为蔡家人不重视这孙女，至于给秦氏做好吃的，那也都是做做样子罢了。其实暗地里，只怕都没有进那秦氏的嘴。 高氏刚开始听了还有些恼怒，可后来也不当一回事了，心底暗搓搓的想，等到百日宴的时候，看她怎么打这些人的脸！ ☆、第 92 章 府试在你小花满月之后的第三天, 有了县试的经验, 这一次大家虽依然紧张，却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很清楚的知道该做什么。 依如那天一般，蔡家依然租了两辆牛车，而且依然是上次的那两辆，包括考篮也是这般。想着和上次一样，运气这般的好。 之前考上了县案首, 两辆牛车的车夫也拿到了一些赏赐，所以他们这一次更积极和热情了。车子好好清洗了一番，草垫子也重新弄了。 自打上次蔡家租了车子，他们的生意就越来越好了, 大家出手也十分阔绰。尤其那家里有读书的, 准备科考的都是冲着他们来的。全都是因为听了租了他们的车子, 结果考了案首吸引而来。 这里的人十分迷信, 这种沾喜气的事最是喜欢做。反正都是要租车, 当然是要租那最吉利的。不少考生考前各种拜菩萨等各种祈福，只要知道哪种方式可以沾喜气, 都会尝试一番。 两个车夫想得好，若是这次蔡小虎又中了，那以后他们更有得吹了。府试过了可就是童生，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书生, 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原本这个时候车费都会涨, 他们却比平时还要优惠。这家人是大方的, 只要能考上，回头肯定还会给赏，比起车钱还要多得多。 天未亮，蔡家人全体出动了，包括秦氏和小花。如今已经出了月子，两人都可以出来。反正路程也不远，而且一会直接找个地方坐着，倒也不妨碍什么。所以秦氏和小花也跟着来了，上次没有一起，秦氏非常的遗憾。 现在天气已经转暖，出门走走也能散点郁气。这也是蔡小满提出来的，她想着产后本就因为内分泌失调等生理原因，容易导致抑郁症，如果一天窝在家里，更是容易心情不佳。 不若一起出门，玩玩闹闹的，心情才能开阔。 这里的空气没有被污染，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让小花在人群里，也不怕沾染了病气。 蔡家人并没有想那么多，觉得秦氏想去就一块儿，反正小花很听话，也不怕在外头照顾不好。这里很多平民人家，孩子出了月子就被背在身后去干活，哪里有这么娇气一天养着的。 一家人喜洋洋的出门，虽然紧张更多的是期盼，与上一次的心情有了很大的不同，县案首还是带给大家极大的信心。 “小虎，这是去考试啦？这是婶儿一点心意，一定要考中啊！” “这是我求的平安符，拿着添添福气。” “……” 一路上，不少街坊邻居都在打招呼，为蔡小虎加油鼓劲。 “今天大家怎么都起来这么早啊？”蔡小满诧异道，现在天色还早，一般就是普通人刚起床的时候。 秦氏笑道：“这都是听说小虎要考试，这才特意早起的。大家都很看好小虎呢，觉得以后小虎肯定能考上状元。” 如今南三巷对于蔡小虎的评价与从前完全不同，以前印象最深就是调皮捣蛋，如今变成了聪明绝顶。不少老人婶儿都那说，小时候看小虎出声哭得那么响亮，就知道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还有不少人把当初说蔡小满的话，又放在了蔡小虎身上，只是因为男女身份发生了一些变化而已，本质都差不多。 “外头的话少听，咱们做咱们自己的，管人家啥事。”高氏没好气道，若是平常听到这些话她肯定会乐得不行，可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不是给小虎增添压力吗。 “小虎，别管别人咋说，你就管考自己的就行，不管考成啥，你在我们眼里都是最棒的。” 高氏高声大吼，那嗓门差点把拉车的牛都给惊了。 秦氏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不敢再开口。 蔡小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 因为是两辆牛车，所以男女直接分开坐的，蔡小虎之前并没有听清楚秦氏说了什么，倒是高氏这么一嚷，顿时明白了。 要不是自己皮糙肉厚，就他老娘这种好像我们很不在意，其实非常在意的态度，他得紧张啥样。 “娘，你小声点，小花刚才都快被吵醒了。”蔡小满无语道。 高氏连忙噤声，眼神扫到秦氏怀里的小花，看到她依然睡得香甜这才放心下来。 “咱们小花就是心疼人的，大早上被抱起来，也不吭不响的。”高氏本是不太想让秦氏和小花一块跟来的，毕竟太早了，这得多折腾啊。 可大家都说今儿日子不一般，一家子都在就差两人，实在是不妥当，这才没说些什么。 秦氏看着怀里的闺女，如今已经渐渐长开了，接了蔡家的白皮肤，越发水灵好看了，不再像刚生下来的红猴子似的。而且她每天吃得好，奶水足，孩子自然养得好。 这孩子命好，虽然是闺女却不被嫌弃，小叔叔还刚中了县案首，若是不出意外，这场府试必过。到时候可就是个童生了！哪怕止于此，以后谈婚论嫁，也是和普通人家不同的。更别说很可能可以考中秀才，那到时候可选择多点好人家可就更多了。 自从蔡小虎考上了县案首，给蔡小雪说亲的人家也更多了，而且比以前的人家更好。之前已经有人在暗地里说高氏太好高骛远，虽说小雪还不错，可又不是天上的仙女，这般挑剔以后怕是要在家里当老姑娘。 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出，大家顿时明白过来，原来高氏的底气是在这里啊！ “我们小花也是个带福气的。”秦氏由衷道。 牛车很快到达考场，这次的检查明显比之前严格了一些。 “小虎，别紧张，好好考哈。”高氏忍不住道。 蔡小虎挥了挥手就进去了，虽然极力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却依然能从微表情里感受到他比之前认真了不少。 看到蔡小虎顺利的走进了考场，蔡家人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次他们有了经验，头几天就过来预定位置。这次他们花了大价钱包了个包厢，一天的花销足够家里几个月的嚼用了。即便如此，若非这家酒楼和蔡小满有合作，高氏之前和这里的掌柜也谈过生意，算是老熟人了，否则还不一定能包得下来呢。 一家人在这吃吃喝喝等候，谈天论地，却有意识的避开科考的事。所有人心底都有一些想法，却不敢说出来，就怕说出来老天觉得他们太嘚瑟了，就故意给他们使个绊子。 蔡小虎这一次又是第一批人出来，这次大家很识趣的没问，而是拉着他在酒楼里吃了顿饭才离开。 过了几日，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依然不用出门，就听到有人敲锣打鼓的来道贺。 蔡小虎顺利的通过了府考，排列第五。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的好，县案首加上府考第五，已经可以说是准秀才了。 最关键的是，他已经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有官方认证的。 蔡家这次没含蓄，将早就包好的红包给围观道贺的街坊邻居一人发了一个，以表示自己的欢喜。 “我们蔡家现在是大不同啦！”蔡老根当晚喝了不少酒，站在院子里哈哈大笑。 这一次依然只是家宴，虽说考上童生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整条街里能考上的用一个巴掌就能数出来。可蔡家觉得还是不要太过高调，省得说他们轻狂。 而且蔡家也怕伤仲永，如今大家都觉得蔡小虎考上秀才是没跑了，反而更加担心蔡小虎会飘飘然起来。蔡小虎向来不是个稳重的，过犹不及。 再者，他们家最近喜事连连，还想等一个月弄个大招。 虽然只是家宴，可那席面叫个丰盛，蔡小满恨不得使出自己十八般武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部都有。为此还专门弄了个大圆桌，否则那么多菜根本就摆不了，过年都比不上这丰盛。 “小满，你这灶上的手艺真是绝了。平常就已经知道你很厉害了，可你每次还能弄出更厉害的东西来。”秦氏夸赞道。 蔡小满笑道：“今天不仅仅是家宴，还邀请了夫子，当然得比平时更加丰盛。” 能考上童生，其中很大的功劳就是蔡小虎的夫子。若不是他严厉的要求他，蔡小虎就是再聪明不好好学也是白搭。科考并不是小聪明就可以通过的，必须得有坚实的基础才行。 他们其他人可以不请，夫子是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缺席的。 “只是因为夫子吗？”秦氏揶揄道。 蔡小满微怔，顿了顿笑道：“当然不仅仅因为夫子，咱们家遇到这么大的喜事，当然是要好好庆贺一下。” 秦氏笑而不语，蔡小满见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顿时有些急了。 “大嫂，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秦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今天顾秀才也来的吧？” “嗯，小虎能考上，小鱼儿也是帮了大忙……”蔡小满突然停了下来，顿时明白了什么。“大嫂！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秦氏装作无意道：“小满，你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吧。” 话说得这么明显，蔡小满想要误解都难。 “大嫂！” 蔡小满顿时有些恼了，人长大了怎么这么多事，怎么把她和顾怀瑾往那关系上扯。 想到两个人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关系，蔡小满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也不是厌憎，只是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女孩家会害臊是正常，你们虽然是青梅竹马，可女孩子还是得矜持，大嫂理解。”秦氏笑吟吟道，并没有被蔡小满吓到。 反而看到她一副又恼又羞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 蔡小满如今已经开始抽条了，不像之前一般圆滚滚的，不过脸蛋还是婴儿肥得厉害，身段也还没有像蔡小雪一样早早的就发育起来。虽然还有些孩子气，可依稀有了大姑娘的模样，不再把她当福娃娃一样，让人瞧着就喜庆，想要捏一捏她的脸。 高氏一直担心蔡小满就是个不开窍的，平日看她和一群男孩混一起，彼此都不把对方当做异性，把高氏给愁的，生怕以后真找不到合适的。 如今看来，是多想了。 “大嫂，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到时候不给你熬汤了，你没奶水了以后小花可就要怪你不是好娘亲了。”蔡小满冷哼着威胁道。 秦氏闻言更加想笑了，可终究不好闹太过，省得小姑子羞得不肯再见顾怀瑾，那可就弄巧成拙了。试探得差不多，完成婆婆给的任务，她便是不再继续。 “你这丫头，一天尽是拿这个吓唬我，等小花长大了，我得告诉她你这做姑姑的成天就想要克扣她的口粮。” 蔡小满嬉皮笑脸道：“小花是个乖孩子，肯定最喜欢我这个姑姑了，你这个娘亲挑拨离间都没用！” “小花要是有你和小雪一样能干、性子好就好了。”秦氏忍不住叹道。 虽然蔡小雪的婚事迟迟未定，如今已经算是大龄未婚女青年，可现在没人觉得她会嫁不出去或者嫁不好。她又聪明漂亮还贤惠，又有个得力的弟弟，大家伙都觉得是有资格好好挑的。 秦氏自己就是个媳妇，很清楚嫁人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像她的亲姐姐，以前在家不知道多威风，把她欺压得不行。结果所嫁非人，原本的意气风发全都没了，整个人愁眉苦脸的，和从前花骨朵一样的人儿完全不同。 哪里像她一样，在家里的时候跟个干瘪的豆苗一样，可如今整个人被养得跟个富太太似的。以前她是远没有自己姐姐漂亮的，可现在她敢说她不知道比她大姐好看多少倍。 这都是嫁的人不同导致的！她也不求小花嫁入什么富豪权贵之家，至少有她的运气，能嫁到家里头和和美美，公公婆婆都和气，小姑小叔都是和善的人家就成。 婆家再有钱有势也没用，对自个不好一切都白搭。若是论家境，大姐嫁得可比她好得多，那婆家可是有几家店铺呢。 当然，穷也是绝对不行的，她家小花可不能去吃那苦。贫贱夫妻百事哀，谁也抵不过。 “大嫂你放心吧，我们蔡家的孩子都不差的！”蔡小满说完想想又觉得不对，“特指我们这边的蔡家。” 秦氏顿时笑了起来，这话不假，他们这一支是好的，老宅那家算是坑到了底。 虽说两个姑娘加入富豪之家做了妾室，每次回来都特别的风光，又是丫鬟又是婆子的伺候，金银首饰恨不得插满了头。可说到底也就是个不入流的贱妾而已，连明面都没有走过，也就不过是个玩意儿。 他们家可就不同了，家里那些生意红红火火，已经攒了不少家底。蔡老根如今已经不仅仅做那小小的锔碗匠，已经又开始接手细活。 他之前老老实实的做了几年的锔碗匠，让生疏的手艺又开始熟稔起来，就又开始琢磨那细活。如今高氏在外头谈生意，也认识了不少人。有一次也是听人说起家里有贵重的瓷器摔碎了不知道该如何时候，便是将自己老伴儿给推荐出去了。 高氏很清楚蔡老根一直对这门手艺心心念念，说什么继承祖业，何尝不是自己喜欢，尤其是这细活。 对方觉得反正已经这样也回天乏术了，便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有想到蔡老根竟是如此厉害，不仅将原本瓷器修补好，还利用那些补丁，制成非常美妙的红梅，使得原本的瓷器更加绚丽，而且还是独一份。 毕竟这是无意而为，依照裂痕而成，世界上独此一件。 那人高兴极了，不仅给了大价钱，还把之前的订单也翻了几倍。并承诺，只要他们家的东西不出质量问题，就会一直合作下去。 蔡老根一举成名，渐渐开始有人主动上门给他修补贵重的瓷器。 这一次蔡老根不再像从前一般，恃才傲物，多了些谨慎，凡事都会给自己留有余地。虽然之前有些担心那富贵公子报复，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早就物是人非，根本无需担忧。 而且现在蔡小虎又有如此成绩，还有顾怀瑾作为靠山，也不是从前随意可以欺辱的了。 家底有，蔡小虎又这么争气，两家真是差距越来越大了。 尤其看那蔡强，一副痴肥的模样。十几岁的人了，啥都不会干，成天游手好闲，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给他做媒的，介绍的人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就是那身体有缺陷的。只要是正经人家，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这么一号人。 饭菜准备好没一会，夫子及其家眷和顾怀瑾都来了。 因为有外客，而且人也不较多，所以分成了两桌。一桌都是男子，一桌都是女眷。 看到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让夫子及其妻子方氏全都被惊呆了。 “这，这都是你们自己做的？”方氏惊叹道，她早就听闻蔡小满的大名——每次过节的时候，都会收到蔡小满亲手做的吃食。那味道叫个好，不管是自己丈夫还是自己和孩子，都非常的喜欢。 可今天看到这么大一桌菜肴还是被震到了，这便是去最好的饭馆也不过如此啊。 “真是太破费了。”夫子叹道，他是个好美食的，虽平日不管那钱财之事，却也知道准备这么一大桌菜，要花费不少银钱。 蔡家状况是还不错，可蔡小虎是个有能耐的，以后科考上去还得花很多钱，家中必是会跟着拮据起来。 他自己没有继续科考，其中有个原因也是因为银钱，所以不希望他们太过浪费。 “今天高兴，就该如此。”蔡老根笑道，“而且都是自家做的，也没花多少钱。” “早就听闻你有两个女儿也非常能干，如今见识了果然如此。儿女都教导得这般好，真是令人羡慕。”方氏感叹道。 高氏听到这话心底叫给乐，嘴都笑得合不起来，却依然谦虚道：“哪里哪里，比起你家里的可就差远了。” 方氏只有一个儿子，比蔡小满要大一岁。 今日正好与人有约，所以没有跟着一块过来。 “哎，我那儿子能有小虎一半我就高兴了。”方氏想到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叹道。 她的相公是个秀才，可偏偏生下的孩子是个不喜欢读书的，硬逼了几年最后只能放弃。如今给人做了账房现在升为了管事，虽说也算闯出了点名堂，颇得人看重，到底还是遗憾。 高氏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招呼道：“来来来，尝尝小满的手艺。” 方氏动筷，只不过是第一口，就忍不住赞叹连连。 她打脸这眼前的蔡小满，长得白白嫩嫩的，脸色红润一脸喜庆。不像现在的女孩儿成天把自己弄得瘦瘦的，向往什么弱柳迎风，圆鼓鼓的十分的讨喜。 看那身段肯定也是个屁股大的，以后肯定好生养。他们家啥都好，就是子嗣单薄，五代单传，有了这么个媳妇就不用愁了。瞧这一家子这般热闹，女儿肯定也接了他娘亲好生养体质。 而且这么聪慧能干，性子也是个开朗大方的。家里和睦，又有个能干的弟弟，这样的好女儿若是能配自己的儿子，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儿子完全接了老子，十分的‘好吃’，必是会喜欢这样的媳妇。 方氏不停的打量着蔡小满，越看越满意。 蔡小满也感受到了方氏的目光，总觉得别扭极了，好像自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似的，在被人挑肥拣瘦。 方氏打量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可暗中依然在偷偷的瞧着蔡小满的举动，心底越发有底的。 回去的时候，还握着你蔡小满的手道谢，甚至还想送给她一个自己戴了很久的翠玉镯子。 蔡小满吓了一跳，连忙拒绝，高氏这才发觉不对劲，也连忙婉拒了。 方氏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坚持。婚姻大事需谨慎也是应当，这也说明这家人家风正，是讲规矩的。 直到背影消失，蔡小满才舒了一口气，刚才着实被吓到了。虽然身边人早就明里暗里表示她要到了出嫁的年纪，可蔡小雪没定下就觉得还早，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今天这么直接的表达，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想到要跟人成婚，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逃避了许久的问题，终于还是要被提到明面上了。 “你在叹什么气？” 顾怀瑾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蔡小满被吓了一跳。 “人吓人吓死人啊！”蔡小满没好气道。 “你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是……实在后悔没有收了方婶儿的礼？”顾怀瑾的声音有些低沉，可现在蔡小满正处于烦躁中，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怎么可能！”蔡小满白了他一眼，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人要是不用结婚就好了。” 顾怀瑾惊讶：“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第 93 章 看到顾怀瑾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蔡小满也反应在这个社会背景之下说这些话，尤其她还是一个女子，太过叛道离经。 她平日在顾怀瑾面前说话没遮没掩习惯了, 使得忘记了分寸，这些话她在家人面前都是不敢胡说的。 话已经说出口, 她也没打算收回来，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没有与那人相处过就要嫁过去，到时候会不会处不好、处不来、处不习惯？而且还要和他的父母相处。你瞧我家都是很和睦的，可是我娘和我大嫂之间时不时还会有矛盾, 起初我娘看我大嫂横竖都是不对眼的。若是其他人家, 做媳妇的岂不是更加难熬？想想都觉得可怕。” 蔡小满越说越觉得结婚就是个坑, 而且这里还不好散伙，一脚扎进去了, 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自己的那些产业，也很可能便宜了别人。 顾怀瑾听完这话，顿时笑了起来，一脸明媚，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原来是这般。” “难道这些还不够可怕吗？虽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我爹娘也会好好帮我相看，可两个人成婚又不是简单搭伙过日子, 即便对方是个很好的人, 也有可能性格不合啊。” 蔡小满觉得他没把自己的话当做一回事, 还举例道：“打个比方, 比如对方是个特别好的人，但是就是吃素的，还不允许自家餐桌上有荤的，那我岂不是苦死了？ 我这就是个比方，具体事例只有两个人相处才知道。小细节别看不起眼，可一直生活在一起，这种矛盾还是非常可怕的。一两个没关系，若是很多地方不同，简直就是互相折磨啊。而且这种事，事先又是不好查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嫁给身边熟悉的人，这样的担忧不就没有了？”顾怀瑾面露微笑，如今的他越发清隽挺拔，个子这几年也窜得特别的快，之前和蔡小满差不多一般高，如今已经高了大半个脑袋了。 阳城人的个子并不高，他如今已经与大部分成人一般高度。这几年教导他人，让他的气质更加沉稳，面容也褪去了稚气，越发俊朗起来。 如此一笑，宛若春日初阳一般，暖人心窝。 蔡小满微微怔了怔，虽是认识多年，可她依然不得不说，这张脸长得可真是好。这么熟悉了，还是难以忽视其优秀。 不像很多人，虽然确实很美，第一眼也很惊艳，可相处时间长了，看习惯了，就渐渐的忽略了他的这个优点。 比如白面，若是只看长相绝不比顾怀瑾差，可蔡小满看习惯了，完全屏蔽了他长相是好是坏这种印象。 她假咳了一声，沉吟片刻微微皱眉道：“我身边的人？胖球？白面？矮瓜或者瘦猴？” 一张张面孔从眼前飘过，试图想象一下她与其中一个人结婚的模样，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连忙摆手道：“我的娘啊，这也忒可怕了，那画面想着就觉得恐怖。” 顾怀瑾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他这么大的人杵在这里，完美被无视个彻底。 “那我呢？”这三个字宛若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蔡小满被吓了一跳，直接往后蹦了几步。看到这个反应，顾怀瑾的脸色更黑了。 “说什么糊涂话呢，我们可是哥们啊。”她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这时候大嫂和她娘的话也凑热闹出现在自己耳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你和胖球他们不也是哥们，为何还想过他们是否可能，我就不成了？”顾怀瑾的声音发沉，充满了压迫感，“莫非在你眼里，我远不如他们？” 蔡小满连忙摆手：“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蔡小满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有一种若是把顾怀瑾当做凑合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对象，心里就很不舒坦。这种不舒坦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到底哪里不同，她也琢磨不出来。 因为想不明白，就干脆不去想了。 “总之觉得怪怪的。”蔡小满说完，才反应不对劲，“不是，我觉得都不妥当啊，你有什么好计较的？” “你说呢？”顾怀瑾冷冷开口，满脸的不悦。 蔡小满挠了挠头，回想刚才自己单独把他一个人拉下确实不妥当。铁锤不算，如今他和燕子基本已经是半公开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正式提亲了。 “我刚才说的是搭伙过日子，不是想要找人好好成亲的，你当然不能算入其中啦，你们和他们又不一样。” 顾怀瑾乜斜着眼看她，一副你今天不说明白，就别想好过的模样：“有什么不一样？” 今天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 蔡小满郁闷极了，早知如此刚才就别胡说八道了，简直给自己挖个坑啊。 “你以后是有大作为的人，婚姻大事当然不能胡来啦。” “你的意思是，白面他们就可以胡来了？” 蔡小满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很想吐血躺尸当场，直接跺脚吼道：“反正就是不一样！别问我为什么，反正就是不一样，你爱咋想咋想吧！” 她交叉怀抱胸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顾怀瑾见状，顿时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她连忙撇过一边，气鼓鼓的不理会他。 “该生气的是我吧？你身边这么多人，唯独不想要嫁给我，我就这么糟糕让你厌烦？” “这都哪跟哪啊！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蔡小满觉得自己真是有嘴说不清。 顾怀瑾眯了眯眼：“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嫁给我了？” “当然！”蔡小满顺口应下，才猛的发觉不对劲，可已经覆水难收了。 顾怀瑾笑得灿烂，如夏日骄阳一般：“这可是你说的，我当真的。” “不，不是……” “你还是瞧不起我啊，我就知道……” “等等！”蔡小满都快被绕晕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个走向怎么如此奇葩啊。她最开始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就往如此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顾怀瑾轻轻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道：“若你这般不喜欢嫁人，害怕有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烦你，但是总归要嫁，那不如嫁给我算了。我们两个人这般熟悉，彼此有什么习惯都很清楚，不会出现难以容忍的地方。我娘如今礼佛不理世事，也无需担忧她会刁难你。至于你的生意，你也大可放心的继续，我既不会贪图，也不会阻拦。多好？” 这么一说，确实很不错，可蔡小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说，我也算一表人才，也不是那游手好闲之徒，你嫁给我也不算吃亏吧？” “当然不是啦！”蔡小满肯定道，顾怀瑾从来都是非常受欢迎的，尤其如今名声大噪，不乏那富贵人家想要结亲。只是顾怀瑾并无此意，全都婉拒了。并对外称道，如今还在探讨学问，无心成家，请勿打扰。 虽然依然有人不死心，明里暗里的暗示，可顾怀瑾态度坚决，连送上门伺候的女子也一一推掉。不仅如此，还借人口说觉得这些人简直故意骚扰，让他难以安心读书，这才没有招惹一波又一波的人上门提亲。 蔡小满当时知道的时候心底还觉得挺高兴，觉得顾怀瑾是个理智的，太早成婚确实不好，多伤身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顾怀瑾一锤定音，不允许反驳。 蔡小满愣住了，什么说定了她怎么不知道？ 看她傻乎乎的模样，顾怀瑾顿时又乐了，管她现在是否能想明白了，反正他们已经约定好了。如今若非未到时候，不好直接上门提亲，他也无需这般连哄带骗。 可这丫头虽然有时候很精明，可很多时候都是稀里糊涂的，若是他不先下手，被人捷足先登了，岂不是要懊恼一辈子。 再者，她的想法总是和很多人不一样，若是直接按照规矩来，兴许还把她推远了。 不想成婚这种念头，虽然有的小女儿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他了解她，她所担忧的和其他人是有所不同的。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表面的一些理由罢了，“不是，你是不是给我挖了个坑啊？我答应什么了我？”蔡小满郁闷极了，她再傻也发觉不对劲了。 顾怀瑾看了看四周无人，迅速的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反正你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 直到躺在床上，蔡小满还一脸迷茫，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满，你怎么了？”蔡小雪发觉她的异样，不由担心道。 刚才蔡小满打热水洗脸，没兑冷水就要伸手进去，还好她发现了赶紧阻拦，否则就被躺着了。如今躺在床上，瞪着一双眼，跟魔怔了似的，瞧着还挺吓人的。 “姐，如果，我是说如果……” 蔡小雪点了点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蔡小满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姐，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蔡小雪闹不清前后两句话的联系，可这个问题实在让她窘迫，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婚姻大事当然是爹娘做主，哪有这么多想法。” 蔡小满这才反应过来，蔡小雪如今亲事未定，如今心底必定十分忐忑。 她是土生土长的女孩子，与她有前世记忆不同，虽然平时没有表现出什么，可现在必定是有些急了。身边的姐妹都已经嫁了出去，就连那王秀秀也已经定下来了，今年秋天就会出嫁，她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与王秀秀不同，她娘很早就找到不少合适的，只是她自个不乐意。如今不再有乱七八糟的念想，很快就谈妥了。 而蔡小雪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高氏虽然挑剔，却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若是小雪喜欢，只要不是那太坑人的，也会答应。可蔡小雪也没有遇见心动的人，觉得都差不多没什么感觉。 现在因为蔡小虎的缘故，上门提亲的人比之前更多，可依然没有什么眉目。 与王秀秀不同，她的下面没有年纪相近的妹妹或者弟弟，是否成婚并不会影响他们。这里的习惯，若是上头大的没成婚，下头的是不好提的。所以如果蔡小雪现在没有定下来，蔡小满虽然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也是不能开始的。 所以蔡小雪自己不急，为了下面的妹妹也会心底不安的。 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确实不太妥当，若是多想就不好了，还以为她催着她快点嫁人呢。 蔡小满靠在她的肩上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姐姐，有些好奇罢了。姐，若是娘瞧中的你不喜欢，千万别勉强自己，以后的日子是你要过的，不是别人。” 蔡小雪笑了起来：“好好好，我都听你的，不会为了嫁人而嫁人的。你个小不点，成天脑袋里都装些什么啊。” 蔡小满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想着怎么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更好啊！” ☆、第 94 章 蔡小虎考上童生未大办，大家心底难免开始嘀咕, 这蔡家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喜事, 竟然也不庆贺, 实在不符合他们的作风。 可等到小花百日宴的时候, 所有人来到现场全都惊叹不已,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这一天蔡家非常的热闹, 除了蔡小满负责掌勺, 还请了几个大婶一起过来帮忙。因为要请流水席, 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蔡家从曹家定了一头猪、一头羊, 还有鸡、鸭、鱼若干，以荤菜为主，素菜为辅，还有小点心和吃不完的躺过。蔡小满依照曹家酒宴的习惯烹饪设计每一道菜, 典型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类型。 大部分的荤菜重在原汁原味，并没有过多的烹饪, 保留最原始的浓香，最大的特点就是大份！ 而精致的部分也有，就是那蛋糕点心。蔡小满一共做了五层蛋糕, 每一层都非常的华丽漂亮, 还是以粉色为主，梦幻又甜美, 很适合女孩子。小点心也非常的精致漂亮, 放在一角, 简直就是一景。 大家进来第一眼看的都是那蛋糕，围在那啧啧感叹。 如今阳城在蛮牛帮以及阿克力父亲的推动下，一些富贵人家也开始流行宴席和生日上放上蛋糕了。平民家吃不起，不少人却也是知道的。 如此不仅满足了大家痛快吃喝的愿望，又符合了这是给小女生办百日宴的主题。前者表明自己的阔绰，后者提醒大家这是为谁而庆贺。 原先觉得蔡家等了这么长时间才等到一个孙辈，结果还是个女娃娃，心底必是恼得不停的人，全都被打脸。这宴席办得这么隆重，哪里像是不重视，不喜欢这个孙女的。 “蔡家人好名声，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有人心底不服气，忍不住排揎。 可更多人都是理智的，冷哼道：“愿意花这么多钱做样子，单纯的不喜欢怎么会如此？又不是傻了。之前蔡小虎考上了童生，也没有这般。” “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用这么多钱怄气，这不是有毛病吗。蔡家人可不傻，哪里会干这种事。” “你们说这一桌下来，得话多少钱啊？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宴席，我一看这阵仗，还专门回头多包了一点钱。” “我听说那个叫什么香糕的玩意，这么一小块就能顶一斤肉了呢，那么大的蛋糕，估计能买一头猪！” “……” 大家伙对这宴席议论纷纷，不管是如何说法，心底都非常的满意。 尤其那些小孩子，更是开心不已，不仅能吃肉吃到饱，还有好吃的蛋糕和糖果，只恨肚子太小，装不了太多。有些孩子直接吃撑了，一直过了很久都还惦记这这一场美味的宴席。 每次心底都期盼着什么时候蔡家再请客，再痛痛快快的吃一会。 这个日子最高兴的莫过于秦氏，虽然生下闺女，婆家所有人都疼得紧，可心里还是多少难免担忧。可一看这阵仗，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心下来，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赶紧养好身体，好接着生第二胎。 “你现在出月子了，赶紧要生第二胎。虽说你婆家人很喜欢这个孙女，可若一直没孙子，你这轻省日子可就没几天了。”卢氏劝道，她心底不知道多眼馋蔡家的家产，恨不得所有都是自家的。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就弄出这么大排场，这得多有钱才会干这种事。 气愤的是这个小姑子的手越法紧了，仗着有婆家人的宠爱，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如今很少回来不说，回来一次也没带什么值钱东西。 之前想要借钱，没借到就罢了，还问他们拿以前没还的钱，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我知道一个人有生儿子的秘方，你要不去试试，也不贵才几两银子。当初我第一胎是儿子，就是因为吃了那个药。” 秦氏上当受骗那么多次，如今再也不信。 即便有些小心动，也不敢胡来了。上次的教训够深，她很清楚婆家人最讨厌她信这些乱七八糟的。有病就去看正经大夫，即便钱花得多，可那也是值得的。 “大嫂，那秘方你自个留给大丫吧。我婆婆说了，生孩子伤身，必须要养个一年半载的再想第二胎。至于男孩，也是随缘，强求的话也就是胡乱改命，和老天作对，我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秦氏之前刚出月子，也想着赶紧怀上下一个。可高氏听大夫说，女子不可太过频繁的生子，至少中间要缓个一年半载，如此对母子都有好处。 所以高氏也就叮嘱她，莫要急着要下个孩子，省得上了身，以后就不好再生养了。 卢氏听这话脸一会白一会绿的，这话说的，不是暗讽她胡来，以后她儿子会出岔子吗。还好她方才只是忽悠，否则非被气死不可。 秦氏也没有给她太多说话的机会，就去招呼其他人了。 如今她是看明白了，比起娘家人，明显婆家人才是一家人，要可靠得多。 因为是家里办的喜宴，所以蔡小满主要只是准备蛋糕这些小糕点，其他菜只是指导一二，就去前头招呼人了。高氏可不希望这种时候让蔡小满窝在厨房里，这种大型宴席不仅仅是为了庆贺，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让大家相看自己的闺女。 “曹婶儿，秀秀，你们怎么才来啊！”蔡小满看到熟人连忙迎了上去，朝着王秀秀嗔怪道。 平常蔡家若是有这么大的事，王秀秀肯定来帮忙的，可她现在是待嫁娘，就没有这般自由了。现在要为出嫁做准备，在过门之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胡乱窜门。若不是两家关系好，今天宴席王秀秀都是不能来的。 不过今天来得这么晚，还是比较意外的。 王秀秀朝着门口点了点：“今天我外祖那边也来人了。” “是啊，秀秀的亲表哥刚回来，听到你们这边有喜事，就专门过来道贺了。”曹婶儿笑道，指着男客那边的一个人道。 “喏，跟在秀秀爹身边的那个小子就是她表哥，是我大哥的儿子，叫曹云腾。” 高氏和蔡小满顺着望过去，很容易在人群中找到那个人。他长得高高壮壮的，虽然一瞧就能看出是曹家人的长相，不过没有曹家人的胖乎乎身材，甚至可以说是曹家最瘦的几人之一。 对于别人来说，却也非常的壮硕，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整个人长得非常的硬朗。模样周正，线条利落，一双眼睛虽不大却炯炯有神，一身正气。 “这小子模样可真好啊，一瞧就是个有出息的。”高氏赞道。 曹氏笑眯眯道：“这孩子是个不错的，性子沉稳，脑子也接了我大哥的聪明劲儿，不过比起你家小虎就不成了。考了好几次，才凑合考了个童生。” 话虽是这般说，可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骄傲。原本她是想要让秀秀嫁给他的，可奈何秀秀就是不想要嫁给曹家人，觉得做哥哥最好，做丈夫就很奇怪。 虽说之前吃了亏，可依然没有改变这个想法，她这个做娘的也就不好勉强。正巧遇上一个合适的，双方都颇为满意，便是想着给这个她最为看好的外甥找个好人家的姑娘。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蔡小雪，尤其现在蔡小虎也考上了童生，两家更有得说的了。之前不好提，一来是不到最后还是想争取撮合他和自家闺女；二来，这事大家都知道，只怕自家闺女没定下，她这么介绍蔡家也不买账。 如今这时候，就是正好了！ 她也不多说，直接把人领来，让他们看看，好不好一眼就能瞧出，也省得会多想。不管成不成，双方都不会尴尬。 曹家人对蔡小雪是非常满意的，和蔡家做生意这么久，很了解这家人的性子。又听说蔡小虎小小年纪就考上童生，更是乐意，就让曹云腾借这个机会过来了。 高氏为蔡小雪忙活了这么久，对各种信息各种敏感，曹婶儿这么一说立马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 她方才一看就喜欢这长得十分精神的小伙子，再想到曹家人的性子和家风，真是越看越喜欢。 “小满，你去把你姐叫过来。” 蔡小满看曹婶儿和自个娘眉来眼去的，笑得那叫个古怪，一脸狐疑，却也没想太多就去找人。王秀秀也连忙跟上，一路上不停说自家表哥好话。 虽然她不想嫁给自家表哥，可并不代表他不好，只是觉得是亲哥一样的人，不能做丈夫而已。 “你跟我说这么多你表哥的事做什么？难道你后悔当初没有跟他定亲了？”蔡小满微微皱眉。王秀秀说起她表哥简直可以说几天几夜的架势，那样子叫个兴奋。若是心底还有想法，那可不太好，现在可都已经定亲了，这时候才发现对方的好，未免太迟了些。 王秀秀直接翻了个白眼，狠狠的戳她的脑门：“你真是快笨死了！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用意吗？我说这些是让你跟你姐说啊。” “啊？跟她说干嘛啊？”蔡小满说完这话才恍然大悟，“啊！你们是打这个主意啊！我就说刚我娘跟你娘怎么瞧着怪怪的，好像在暗谋什么秘事一样。一会我也得仔细看看，是不是那么好，配不配我姐。” 王秀秀摇头长叹：“你这脑子也是够迟钝的了，我真是为顾秀才担忧啊。” ☆、第 95 章 蔡小满瞪圆了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王秀秀看她一脸呆愣，眯着眼恶狠狠的瞪着她：“少给我装糊涂, 我才不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是不想要承认罢了！” 蔡小满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个人那般说了, 她还能不当回事, 可是人人都这么说了, 她还是之前的态度就是自欺欺人了。 他们有这么明显吗？为何大家都会这般想, 青梅竹马的一块长大的不少, 她和白面他们感情就很不错, 为何就不会往这上头想？ 好吧, 她和顾怀瑾的关系确实与别人不同，在他面前肆意得多，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敢说出来，不怕别人看自己像个神经病。 因为珍惜这个朋友, 有意无意的，就强迫自己不会往别的地方想了。 “这种事可不是装糊涂就成的, 顾秀才多好的人啊，只要一松口一大堆人哭着喊着要嫁。你若是再这般下去，被人抢走了, 我看你去哪哭。”王秀秀很恨道, 身为朋友和旁观者，非常的着急。 老实说顾怀瑾如此的优秀, 从前还罢了, 现在越发耀眼, 这般风光霁月的人，就是连她看到的时候都觉得晃眼。若不是因为蔡小满，她肯定不会看上之前那个大骗子，直接哭着喊着让爹娘去提亲了。 对象若是顾怀瑾，她爹娘肯定会很高兴的同意。可因为看得出顾怀瑾和蔡小满之间的不同，所以一开始敬而远之，就不会有那些小女孩的情愫，不过是欣赏罢了。 可现在蔡小满还是一副傻天真的模样，她不由有些着急了。这年头好男人可是不好找，顾怀瑾这样的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若是错过了，以后可就是后悔莫及了。 王秀秀拉着蔡小满往没人的地方走，一边低声道：“你现在也不小了，该为自己打算了。我和你姐那是因为缘分未到所以才这般迟的，你又不一样。听我的，你一定得把顾秀才给盯牢了，否则以后有得你哭！” 看到蔡小满依然一副呆愣模样，王秀秀猛的推了推她，恶狠狠威胁：“听到没有！” “嗯，嗯！我知道了。”蔡小满连连点头，这女人凶起来真可怕，明明以前王秀秀在自己面前都跟个小学徒一样温柔可爱的。 至于那天顾怀瑾和她说的话，她还是别说出来吧，省得又不知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王秀秀看她依然一副懵懂的模样，心底不由暗暗叹气，只能自个多盯着点了。而且想来高婶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让这么好的女婿给跑了的。 “姐，娘让你过去一趟。”蔡小满找到正在招呼客人的蔡小雪。 蔡小雪不疑有他，跟一群小姐妹打了声招呼，便是跟了过去。 曹婶儿看到蔡小雪笑得更加灿烂了，连忙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小雪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瞧瞧这模样，真真是讨人喜欢。”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不远处的曹云腾使眼色，让对方知晓今天相看的人是何模样。 曹云腾出门之前就被叮嘱过，虽然其实有些不耐，却也跟着来了。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成家的时候。原本一直定的是自己的表妹，虽说他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可家里这般决定，他也就没有异议。 他对婚事没有太多想法，只要妻子能把家里头打理好就成，其他并没有太多要求。后来王秀秀不同意，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再次看到自家表妹也没有觉得难堪，只会衷心祝福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原本心底并不太当一回事，家里头的人瞧好了就是，硬是让他过来，实在没有必要。若不是听到可以与蔡家小子探讨科考上的事，他心底还真是不太情愿。 可当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看到眼前的人，顿时愣住了。 那女孩儿不知道和他的小姨在说些什么，笑靥如花，一笑仿若让天地之间晴空万里。胸口好像被砸了一下，让他挪不开眼。 蔡小雪也感受到了那束异样的目光，再加上自家娘亲和曹婶儿暧昧态度，这些日子的相看，让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偷偷顺着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一个模样硬朗，在人群中站得笔挺的男子望着他。目光虽然直勾勾的，却没有轻薄之意，不会让人觉得厌憎。 目光太过于炽热，仿若能将人燃烧了一般，绕是经历过不少次相看，她也忍不住红了耳根，连忙收回目光。 知女莫若母，高氏一见这模样，顿时明白了蔡小雪的心意。她这般小女儿娇羞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 高氏心底高兴，相看了这么久她心底早就急了。曹家的人她很清楚，最是好相处的。虽然每个人都刚健有力，却没一个是会打老婆的。若谁敢如此，必是会被家法伺候。 曹家莫看是杀猪佬出身，好像粗鄙不堪，却是十分讲究规矩的，否则这么大一个家族住在一起，早就不知道闹出多少矛盾。 可他们家里固若金汤，兄弟之间团结互助，虽然小矛盾难以避免，却不会生那龌龊。不高兴，直接明面上来，反倒就没有了隔夜仇。 原本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曹家，可总觉得蔡小雪是个娇娇女，而且跟着蔡小满蔡小虎也学了一些字，与普通女孩有很大不同。曹家孩子啥都好，就是很多都是目不识丁，只怕以后在一起话不投机。 再者，曹家于他们家而言是高攀，曹婶儿不吭气，她也不好主动提。省得自家落了下乘，以后真要嫁过去，会被人瞧不起。 没有想到曹婶儿不提则已，一提就是这曹家这一辈最优秀的孩子。 曹云腾的夫妻如今可是县尉，虽然是买的官，可仕途顺利，若不出意外很快可以更进一层。曹云腾自己是个争气的，如今已经是童生。而且相貌堂堂，瞧着就是个正派的孩子。 高氏真是越看越喜欢，真是恨不得当场就定了下来。 不过作为女方还是要矜持，高氏让两人远远见了一面，就把蔡小雪打法走了。即便再满意，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省得被人看低了去。 曹云腾惋惜的看着那女孩离开了视线，被人叮嘱这才想起要入座。 “姐，你觉得刚才那个人怎么样啊？”蔡小满好奇问道。 蔡小雪想到那灼人的目光，就忍不住脸热起来：“你个小孩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 “姐，你脸都红了！我还没见过你相看谁会这副模样的。”蔡小满惊奇道，虽然之前蔡小雪也会害羞，可她还是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 蔡小雪将脸撇到一边，咬着下嘴唇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莫要胡说。” 蔡小满笑眯眯开口：“姐，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若是喜欢，就让爹娘去求亲。” “你可真是……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蔡小雪直接捶了她一拳，整张脸都红了。 蔡小满嘿嘿嘿的直笑，她对那曹云腾的印象也非常不错，之前就不算陌生，听过他不少事。刚才又听王秀秀这么一说，对于这么一个人做自己的姐夫很是满意。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先让瘦猴去查探一番。虽然相信曹大婶他们的人品，可婚姻大事还是得谨慎。 吉时到，穿戴一新又特意梳妆打扮过的秦氏，抱着小花出来了。 小花穿着喜庆的红色，衬得那粉嘟嘟的模样更加可爱。她被养得极好，完全不见刚生下来时候的红彤彤模样。皮肤白里透红，脸蛋眼睛都是圆圆的，非常的讨喜可爱。 此时的她已经醒了过来，好奇的看着眼前那么多陌生的面孔。 “这娃娃长得可真好，接了两个姑姑的好模样。” “可不是吗，一瞧也是个有福气的。” 大家伙祝福夸奖的话像不要钱的撒，让蔡家人听着心底舒坦极了。不仅夸赞小花，还夸那秦氏，明明是生过孩子的，真是越发好看了。 面色红润，一瞧就是月子里坐得好的。明面上是夸秦氏，另一个角度也是在夸蔡家是厚道人，对媳妇这般好。即便生了个闺女，也没有亏待。 原本那些觉得蔡家人做做样子的，现在也没有话说了。 若那些好东西不是进了这做媳妇的肚子里，能在有孩子以后越来越丰腴漂亮吗。第一个孩子往往是最折腾的，因为没有经验，不知道如何去带。 尤其月子的时候，很多孩子都是隔一个时辰就要醒一次喝奶，非常的折腾。有的孩子出了月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晚上这般折腾让人没法好好睡，白天又要干活，很多女人有了孩子以后，就生生老了好几岁。 像秦氏这样的，生完越发好看了非常少。这不用言语，都知道这是婆家伺候得好。 “秦氏真是嫁进福窝窝里了，她刚嫁进来的时候，那叫个瘦，你瞧瞧才多久啊，就圆了一大圈。” “可不是吗，谁家媳妇第一胎是儿子，不得愁死。可她倒好，这么久有了孩子还是个闺女，还过得这般好。” 正在这个时候，酒宴来了不速之客。 不是别人，正是另一个蔡大福夫妻和已经出嫁了的蔡小莲。 虽说两边蔡家已经老死不相往来，可那边到底有个长辈，所以蔡老根还是依照规矩送了请柬，不过也就是如此，来不来就完全不在意了。 原本李老婆子就非常不满，一个赔钱的丫头办什么百日宴，真是笑掉大牙。邀请她还这般的敷衍，便是怄气不来了，不想给他们这个脸。 蔡大福夫妻是很想来的，他们早就听说蔡老根的大方，办的酒席肯定非常丰盛。过来蹭一顿，吃饱喝足那也是划算的。 可李老婆子的态度，让他们有些犯难。而且若是去了，确实就给他们做脸了。要知道蔡小莲姐妹出嫁，他们可都没露面，就跟其他街坊邻居一样送了同样的礼，完全没有个大伯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们的闺女蔡小莲回来了，说是要过去庆贺，便是名正言顺的跟了过来。 自从蔡小莲做了那富贵人家的小妾，在这家里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是个能说上话的人。就算是李老婆子，在她的面前也不敢像以前一般吆喝。 尤其每次回来都带着丫头婆子，那些婆子丫鬟，瞧着比他们都要体面，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蔡小莲每次不过回来大半天，就要自备茶具、碗筷，连坐的椅子都是用带来的垫子铺上的，一言一行那叫个讲究。 这些举动，无疑让李老婆子一行人清楚的意识到，蔡小莲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也就不敢再怠慢。 蔡小莲一提要过来道贺，李老婆子再不乐意，也不好说些什么。 原本蔡大福两口子也是高兴的，可看到蔡小莲带了贺礼，一路上连一抹笑都挤不出来。 这么多好东西送过去，想想平日想从蔡小莲这拿几两银子都难，心里哪里不恼的。偏偏如今他们拿这个闺女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我要吃那块最大的！那一层我都要了！”蔡强一到酒席上，就看到了那硕大的蛋糕，顿时眼睛都亮了，直接吵嚷着要一层。 在场都是街坊邻居，见到蔡强都这么大年纪，还比孩子不懂事，都纷纷皱起眉头。 蔡小莲微微皱眉，对这个弟弟厌恶至极，正想开口说话，就见蔡小满走了过来。 “你想吃什么？”蔡小满捏着拳头，发出‘咯咯咯’的响声，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她现在确实不怎么打架了，可这蔡强实在太惹人嫌，经常欺负弱小，所以她时不时还是会出手。顾怀瑾通过研究医术，发现一些穴位贼好下手。 打人又疼又不会留下痕迹，所以蔡小满连套麻袋都不乐意了，直接明着来。把蔡强都给打怕了，想要找她算账，偏偏找不到一丝痕迹，只能吃了哑巴亏。 蔡强一看到蔡小满就忍不住颤抖，全身都开始酸痛起来。 “你这摆出来不就是给人吃的，这般小气还做什么样子！”他梗着脖子道。 蔡小满嗤笑一声，扬着下巴道：“我就是对你小气怎么了？来打我啊。” 蔡强没有想到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也敢如此，顿时气急了。 “爹，娘，你看看她！” 蔡大福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蔡小满，你这是什么话，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竟然这么跟你堂哥说话。” “我教的怎么了，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是故意来找茬是不是？”高氏直接走了过来，也拧着拳头发出声响，如同一只母老虎，蓄势待发。 “大伯，伯母，你们别误会，我们是诚心来道贺的。”蔡小莲见状连忙上前道，暗地狠狠瞪了自家拖后腿的爹娘和弟弟一眼。 三人虽是很不满，却也不敢吱声。谁让现在蔡小莲有钱，若是得罪了，以后想要从她手里抠钱可就不容易了。 蔡小莲朝着身后的丫鬟和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是抱着包装十分华丽的礼盒送了上来。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话是这么说，可言语里透着傲气，一想就知道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蔡小满看了高氏一眼，高氏倒也没有拒绝，直接收了下来，道：“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法收到你们家的礼，以前送礼啊钱的都跟投进河里的没了声响，没想到还真让我等来了这一天。” 礼重又如何，收，必须收！ 他们家之前就不知道从蔡老根身上刮了多少钱，送多少礼都不为过，可是想要因此得到好名声，那就甭想了。 蔡小莲脸色微僵，很快又一转而逝，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我们本就是一家，以后应该多来往才是。” 说着，她转向蔡小满和蔡小雪，尤其在蔡小雪身上目光停留时间最长。 “小雪如今真是越发漂亮了，这模样就是嫁入富贵人家做正妻也是使得的。” 蔡小雪微微皱眉，总觉得这目光让人感觉不适，并未言语只是微微一动，站在高氏的身后。 “富贵人家我们就不高攀了，只要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才是最重要的。”高氏应道，也不管蔡小莲还想说些什么，直接让他们找个地方坐下，就直接离开不再管，比对待普通宾客还冷漠。 她才不是那种为了脸面，做让自己难受的事。到这个地步已经很给面子了，想要更多却不可能。 蔡大福夫妻愤愤然，王氏恼道：“送了这么多礼，真是白瞎了，竟是完全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要不然还是拿回去吧，别便宜了他们。”蔡大福也道。 蔡小莲懒得理会他们，直接入座，看着酒桌上的饭菜，还有那精致的蛋糕，心底同样愤愤不平。 若她出身在这个家里，如今也不会这么艰难了吧。 “娘，他们怎么来了？”蔡小满疑惑道。 高氏心底也不痛快，可也不想因为这些人败了性子：“管他们呢，反正咱们是流水席，谁爱来都能来，不多这么几双筷子。” “我总觉得刚才蔡小莲看姐的眼神怪怪的。”蔡小满皱眉道。 高氏也觉得他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又想不来有什么好图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蔡小莲又登门了。 蔡小莲自从嫁为他人妾，第一次回娘家的时候，也过来拜访他们。那模样完全就是一副炫耀的架势，高高在上，各种摆谱。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嫁得有多少，现在过得有多好。 只可惜她表错了情，蔡老根一家没人觉得有什么好羡慕的。他们家又不愁吃不愁喝的，家里有烹饪出的美食比大酒楼还美味的蔡小满，有织出的布连富贵人家都稀罕的蔡小雪。只要想要，只需要动一动手就成。 勤劳的一家，从不觉得靠自己双手创造财富是一件辛苦的事，反而能从中间获得成就感。闲下来反而觉得浑身不得劲，是那些好吃懒做的人无法理解的。 这一次蔡小莲虽然依然带着丫鬟婆子，可没有像上次一般，如同暴发户似的抖起来，一副晚辈的谦逊模样。 “我有今天，都是多亏了大伯和伯母。我一直记在心里，只是不知道如何报答。”蔡小莲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眶。外人不知，还以为他们关系有多好。 高氏撇了撇嘴，之前上过当，如今再哭得梨花落泪她也不当回事。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都忙着呢。” 蔡小莲噎了噎，好一会才开口道：“小雪可是在家？我们小姐们好久没有说过悄悄话了，想要寻她说说话。” 她张望四周，看不到蔡小雪的身影。 “我倒是不知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高氏冷哼。 蔡小莲笑道：“我也是出嫁了才知道家里姐妹的重要，总想找机会聚一聚，如今才找到时间。” “她忙着织布呢，没法像你这般闲。” 蔡小莲仿若听不出话语里的嘲讽，道：“小雪妹妹真是太辛苦了，一天不知道要织多少布，还要做这么多活儿。像她这么好的女孩，应该就是被人伺候的。” 高氏不是傻的，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我们家的人美这个命，你说完话就赶紧回吧，我还要去干活呢，没闲工夫和你闲聊。”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现在就知道一个绝好的机会。”蔡小莲见对方下逐客令，连忙开口道：“我家老爷有个堂弟，模样出众，人品端正，还是个有才学的，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原本这与咱们这种人家也没关系，可我一直惦记着大伯和婶儿的恩情，就提起了小雪，没想到对方十分满意……” “可别介！这种福气我们可承受不起，你自个留着吧！我家的闺女没有给人做妾的。”高氏直接站起来要赶人。 “伯母，你先别急先听我说，不是妾，是三聘六礼的正妻！” 高氏不停她的解释，直接赶人：“管他是什么呢，我们可不稀罕。小雪的婚事你这做堂姐的就别瞎操心了，我这个当娘的还没死呢！” 高氏的力气大，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将三个人赶出了们，大门一关将他们锁在了门口，一点情面也不留。 蔡小莲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恶狠狠啐了一口：“真是给脸不要脸，到时候你们别后悔！” ☆、第 96 章 蔡小满回到家就得到蔡小莲又登门的消息, 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那家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接二连三的过来, 肯定是有什么事，而且是比较要紧的事。 “啥？蔡小莲还想给我姐介绍对象？”蔡小满诧异，“那人肯定不是啥好人。” 想想蔡招娣，就知道蔡小莲是个靠不住的。兴许她自个觉得很好，可于他们来说烂透了。况且蔡小莲从来就不是那做好事的人, 之前给蔡招娣找那人家，也是为了给自己好处的。 高氏冷哼：“可不是吗，夸得跟一朵花似的，越这样越说明有问题。她不过是一个妾室，能认识什么正经人家？那富贵人家最是讲究身份, 她一个妾室就算再得宠，在外头也是不得脸的。只有那不入流的人才会去奉承, 稍微有点能耐的, 都是瞧不上这种玩意儿的。” 先不说有曹家如此杰出的儿郎在前，即便没有, 高氏也不是那被几句话就冲昏头的。和这家人扯上关系就没啥好事，再好的人她都不愿意去沾染。更何况，很可能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蔡小满点点头：“那蔡小莲就是无利不起早的，里头肯定有什么猫腻, 真以为我们和他们家一样呢。” “不说这些人了, 扫兴。”高氏瞧了瞧门口, 低声问道：“你不是说今天让瘦猴去查那个曹云腾, 结果咋样啊？” 蔡小满一扫方才不虞，笑眯眯道：“昨儿王秀秀跟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曹云腾这人确实不错，人品好、性子也不错，典型的曹家人。他们家也是和睦的，就他和一个弟弟。那弟弟是个学武的，年纪比我小些，性子很是爽朗，不是那偷奸耍滑的。” 高氏原本就觉得曹大婶不会骗她，听完这些心里更是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高氏乐道，相看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有些厌烦和着急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需要谨慎对待。不仅仅要考察这个人，还有他家里的情况，也是必须闹清楚的。 “那他的父母呢？” “我之前与他们也打过交道，都是和善的人，她娘亲和妯娌之间处得都不错。而且他爹是在偏远的县里就任，这几年怕是不会动弹。那里学风不浓，所以曹云腾会留在阳城里。” 虽然大佑买官之事不算罕见，可整体还算公平清明。能买到的官都是些芝麻小官，这类的官员想要升迁是很难的。与正常科考入仕的人完全不同，升迁概率很低，不过若是能在一方霸着其实也不错。在当地扎稳了根，成了那土皇帝不比外头当大官差。 高氏听完这话，眼睛更是发亮。 两口子刚成婚不在公婆眼皮子底下，如此一来更是自由。虽说还是会留在曹家这个大家族里，可其他人的关系与公婆还是不同的。 等公婆回来了，两口子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了解感情也更好了，也就更好应对了。而且若是那时候已经抱上了大胖小子，注意力被转移，只要不是那刻薄之人，也就不会刁难，彼此都相安无事。 怎么听都是绝佳的女婿啊！ 而且那外貌也是不错，也不算埋汰了他们家如花似玉的小雪。 高氏心里打定主意，就看对方是何想法。虽说之前曹家就有想法，可昨日相看之后会如何，还得再瞧瞧。这中间还有很多事要谋划，能不能成还真不好说。 之前也没有遇过比较中意的，中间的时候两家谈的时候，却给黄了也不是没有。 这些事就不是蔡小满愁的了，她只能让瘦猴继续盯着，看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事没有被查到。她姐姐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就算是被欺负了，怕家人担忧很可能会不说。 而且曹家家大业大，若是嫁了过去，真受到委屈，还真是一件难办的事。 虽说以前打交道对这家人非常的喜欢和放心，可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却依然忍不住更加谨慎。这可是关系蔡小雪一生的幸福，不得不如此。 至于蔡小莲说的那个人，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打定主意是不愿意与那家人搭上关系。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在意对方，并不代表对方就这么放弃了。 “姐，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啊？”蔡小满看到蔡小雪一大早就要出门，不由好奇问道。 蔡小雪自从过了及笄，就很少出门了。像这么一大早的更是少，所以蔡小满才会疑惑。 “昨儿布庄的老板派人过来，让我今天一大早过去一趟，说是上次我织的布有些问题，让我去瞧瞧。”蔡小雪微微皱眉道，她上次织的布是非常昂贵复杂的金丝祥云暗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得让她亲自过去一趟。 蔡小满更是诧异，有些不满道：“啊？咋回事啊，姐姐织的布怎么可能有问题，而且之前不是钱货两清了吗，怎么现在又来找麻烦！” “倒也不一定是我织的有问题，很可能是他们储藏的时候，哪里勾到了，所以让我去修补。” 蔡小满依然不乐意的嘟囔：“那也不能让你过去啊，又不是你的错。” “要不他们怎么会给这么多钱呢。”蔡小雪不在意的笑道，只是希望别太麻烦，有时候修补比重新织一块布还麻烦。 可即便对方不说，她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织出的布，因为那么几块小地方出问题，害得一大片用不了，她心里也会难受得紧。 “我一会给你们买七色烧饼，那家布庄附近的那件七色烧饼可是一绝。” 蔡小满想到那美味的烧饼，吞了吞口水连连点头：“嗯，那我一会在家里等着，省得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蔡小雪无奈笑道，“你有事先忙去吧，我会给你包好的。” “成，那你自个小心点啊。” 蔡小雪笑笑便是出门了，与平常一样，她抄了一条近路走。这里虽然偏僻了些，可因为是从小到大都窜过的地方，熟得不能再熟了，虽然没什么人来往，倒也不会觉得有何。 可没有想到的是，今天却是出事了。 她正在小巷子里走，就听到了背后有脚步声，一直紧跟着她。她下意识偷偷往后瞄了瞄，看到两个男人跟在她的后面。这两人是她不认识的，这让她心底不由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好像并没有发现异样一般，不再按照平常的路线走，而是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后面的两个男人似乎发现了异样，直接加快了脚步。蔡小雪再不伪装直接拔腿而逃，那两个男人也跟着跑了起来，她再不认为是自己多想，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 “给我站住！再跑一会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蔡小雪虽然不是那些走几步就喘的柔弱女子，可毕竟是女孩家又穿着裙子，根本不好奔跑，眼看就要被追上来，把蔡小雪急得不行。前面差一点就是主干道，因为是大清早所以路过的人也比较少，并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样。 若她被直接拖走，那么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蔡小雪咬咬牙，没往那大路跑而是拐入一个岔口，便是停了下来。 “小娘们还跑得挺快，现在我看你往哪里跑。”两个男人奸笑着，朝着她走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蔡小雪瞪着他们，瞬身都在抖。 两个男人看到她如此胆怯模样，娇俏的模样更加显得楚楚可怜，笑得更猖狂了，一个人道：“哥们这两天没人陪，小娘子陪陪我们哥俩，以后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乖乖听话，我们哥俩心情好就待你好点，否则！”另一个人眯着眼威胁道，拳头被按得咯咯响。 “我劝你们回头是岸，否则被抓住不仅受皮肉之苦还要有牢狱之灾。我的弟弟是童生，告到公堂你们只会罪加一等！” 其实童生并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只不过普通百姓告状，若不是什么命案大是事，县官不一定会重视。可若是童生去告状，那就完全不同了，多少会给点面子。尤其像蔡小虎这种这么年幼就考中，未来很可能有大前途的，县官会考虑到以后，也就不会那么怠慢。 两个男人顿了顿，随即又不在意的笑了起来。 “等我们要了你的身子，成了那残花败柳，嫁给我们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去告我们呢。” 蔡小雪咬了咬牙，把裙子往上系了一些，两个男人顿时惊到了。 “小娘子已经忍不住了吗？还以为是黄花大闺女，原来……赶紧把她拦下来！” 只见蔡小雪系好裙子，迅速朝着巷子深处跑，冲着一处堆满垃圾的地方狂奔，到了跟前也没有放慢速度，而是手脚并用，往那垃圾上一蹬一踩一跳，竟是跟猴子一样麻利的窜上了屋顶。 两个男人以为势在必得，所以也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瞧着娇滴滴的女子，竟是如此的厉害！ “你他娘的给我下来，惹老子生气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啊——”一个男人吼道，也想爬上去，却被蔡小雪推开那堆木架等垃圾，哗啦啦的一片全给倒了，直接砸了他一脑袋。 另一个跟在后头，见状眼睛都变得赤红，不理会自己的同伴，也要爬上屋顶。 蔡小雪不敢再恋战，一边在屋顶跑着一边喊救命。 曹云腾正骑着马打算去小姑家，远远就听到呼救的声音，他微微皱眉策马循声而去，等到了那处，直接给愣住了。 只见一个女子裙子被掀到一半，正在屋顶上颤颤行走，而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小姑给他介绍的女孩。 这一大清早的玩什么呢？竟是跑到屋顶上去了？ 正诧异，就看到后头一个男子面露狰狞的在追着，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连忙策马过去，伸手朝着那姑娘道：“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蔡小雪根本没有看清人长相，只见到有人，便是高兴极了。直接往那屋檐走，这片屋子是许久没人住了的，年久未修，根本不好奔跑，若是不小心还会踩烂掉下去。 否则她刚才爬上来根本不用害怕，再往前走一会就到有人的地方，即便路上没人，屋子里都会有人在，那她就能获救了。 蔡小雪走到边缘看到那男人张开双手坚实的怀抱，咬咬牙，往……一边跳去。 “……” 这姑娘是不是傻，他在这边啊，往哪跳呢。 这小子是不是傻，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往一个男人怀里跳，这又没有多高。即便没有男女忌讳，这么跳下去，马不得惊了啊。 曹云腾翻身下马，看她蹲着不由担忧道：“姑娘，你没事吧？” 蔡小雪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摇摇头：“我没事，这屋子矮，注意好力道就成。只是……” “小娘们还敢跑，看爷爷今天怎么收拾你！”那男人吼道，无法接受连一个女子都压制不住。“识相的给爷爷滚开，否则一会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虽然有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在此，这男人也不怕，他直接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另一个男人满脸是血，也从另一条道绕了过来，朝着这一男一女逼来。 曹云腾将蔡小雪护在身后，微微眯眼，未等那二人攻击，直接上前一个飞脚把一人踢飞，又一个拳头将另一个人打趴下。 动作连贯迅速，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那两个原本还嚣张的男人迅速被打趴下了。 蔡小雪惊叹不已：“好厉害。” 曹云腾装作不在意的掸了掸衣服，还未来得及谦虚一把，就差点被蔡小雪下一句话给弄得差点摔倒。 “可以跟我妹妹有得一比了。” 这真的是夸奖，不是嘲讽？ 危机化解，蔡小雪这才注意起眼前人来，耳根顿时红了起来，整个人变得腼腆了不少。 “多谢曹公子，方才若不是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曹云腾看了看那屋顶，心里百感交集：“方才没我，依照姑娘的本事，也可以化险为夷。” 蔡小雪干笑一声，心底暗道这下娘亲要失望了，这门婚事怕是又要黄了。 她的婚事还真是不顺，莫非真像有些人说的，她这辈子怕是要注定孤独终老了？ 曹云腾上前将其中一人的腰带抽了，将二人绑住，便是护着蔡小雪回家。 发生了这样的事，蔡小雪也无心去布庄。 高氏见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顿时给愣住了，尤其看到蔡小雪一身狼狈，连手里的盆都给忘了，手一松直接砸到了地上。 “娘，一会我再跟你细说。”蔡小雪连忙道。 曹云腾知道此时不好多留，毕竟方才受了惊，需要安抚一二，而且那两人还被绑在外头，得赶紧拉入官府才成。 “我先告辞了，后头的事不用担忧，我会办妥当。” 说罢跟高氏打了个招呼，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氏已经顾不上他，直接抓着蔡小雪的胳膊上下打量：“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娘！”蔡小雪扑在高氏的怀里，顿时哭了起来。方才的恐惧，现在全都被宣泄了出来。 高氏拍拍她的肩膀：“娘在这娘在这，现在在家里头的，不用担心。你别急，咱们慢慢说。” 听到动静的蔡小满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看到这阵子也被吓了一跳。 缓了好一会，蔡小雪这才抽抽泣泣的将事情原本一一道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我们南三巷撒野，还想欺负我闺女，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高氏撸起袖子就要往门外冲，一副要将那两个男人打死的架势。 蔡小满连忙将她拦住：“娘，那两个人肯定不能放过，可现在他们肯定被曹大哥送进官府了，得查清楚啥时候出来才好去把两个人揍了。” “对，对，我都忘了这茬了。”高氏这才冷静下来，“还好遇到了曹家小子，否则我们家小雪可咋办啊，这些杀千刀的，真是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蔡小满庆幸的同时，心底不由感叹，不亏是他们遪蔡家人啊。连家里战斗力最渣的蔡小雪，竟然都如此厉害，翻墙跟玩儿似的。其实别看蔡小雪现在如此文静，小时候也没少爬树玩耍。 尤其她舅舅家种了一棵很大的沙梨树，小时候她经常爬上去给大家摘果子吃。论起爬树，最不起眼的蔡小雪才是家里最厉害的。后来长大了，也就比较在意形象了，没再继续，可身手依然还在。 这也是平日对这巷子熟悉的结果，若不是提前就知道一堆东西在那堆着，蔡小雪还真没法这么顺利的往屋顶爬。 “娘，他看到我那模样，只怕是……”蔡小雪没往后说，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曹家虽然是粗人出身，不过曹云腾这一只不同，因为想要走官路，找的女孩儿也要是知书达理的。之前看上蔡小雪，也是因为她性子温柔，心灵手巧，还识字。 今天不仅能跟猴一样爬上屋顶，还能灵巧的从屋顶跳下来一点事都没有，怎么也跟文静两个字没有关系啊。 高氏心底虽然惋惜不已，面上却不在意的摆摆手：“只要你平安，啥事都不是事。没合适的大不了不嫁，咱们家又不差你这一口饭。再说了，你自个挣的钱也能够养活好几个你了。” “娘——”蔡小雪也学蔡小满一般，脑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蔡小满冷哼道：“姐，他看不上你是他的损失！又聪明漂亮还有自保能力的媳妇不要，真是傻透了。” 蔡小雪顿时笑了起来，那种情形下，即便知道那人会来，她也毫不犹豫的这样做的。 只是…… 她心底有些难过，却不敢流露出来。 “娘，我咋觉得这事不对劲啊。”秦氏有些疑惑。 “你这是啥意思？” 秦氏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咱们巷子一向比较太平，而且那条小路也就咱们巷子里的人知道，他们两个外人咋会如此清楚？你们说会不会是就在那等着小雪，而不是碰巧遇上了？而且正好在蔡小莲要给小雪说亲的第二天。” 那条小路曲曲折折，而且好几处就跟死胡同一样，不是南三巷从小长到大的，还真不清楚怎么走，秦氏都是跟着走了好几次才记得那条路的。 平常一直很太平，否则蔡小雪也不会往那走，怎么今天就出事了？ 秦氏不像蔡家其他人一般大大咧咧，她心思本就细腻，之前蔡小莲过来就觉得很不对劲，现在又出了这种事，一切都太巧了，让她不由浮想联翩。 原本其他人并没有多想，被这么一提，都觉得很不对劲。 “娘，一会我去布庄问问就知道了。还有衙门那看看能不能让小鱼儿打打招呼，看看能问出个什么。”蔡小满道。 高氏拧眉，脸色沉得吓人：“这事得查清楚了，咱们可不能吃这哑巴亏！” 蔡小满去布庄里一问，布庄的管事说并没有这件事，之前那布早就已经卖出去了。蔡小雪织的布向来都是有人提前就预定了，一交货他们这边就出了，不会囤在手里。 至于给蔡小雪通知的人更是寻不到了，街上的闲汉很多，经常命他们传递消息。虽然一般一家店用的都是那几个，但是替换也是常有的事。 蔡小满又去寻顾怀瑾，顾怀瑾一听，便是直接动身去衙门。他如今名声大噪，在衙门也有几分面子。 这本就是证据确凿的事，又是曹云腾送过去的，知县本就不会敷衍，又有顾怀瑾插入，直接严刑拷打，就问出个所以然来了。 正如那秦氏所说，两人确实是听了人的话，要对蔡小雪下手。不过并没有玷污之意，只是要故意吓唬，然后把她的名声毁了罢了。 依照他们的描述，顾怀瑾将指示者画了出来，正是蔡小莲身边的那个婆子！ ☆、第 97 章 “这……这……” 蔡家人看到那副画的时候, 完全呆愣在了原地，一脸惊恐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他们不是不知道那家人是有多恶毒, 也知道蔡小莲是个有心机的人，可是还是没法想象竟然会使出这么龌龊的法子。 毕竟他们一家人都是坦荡荡的, 还都是直肠子直脾气, 根本没法猜出恶毒之人的想法。这也是这么多年, 他们家一直冷不丁会吃亏的缘故。不是他们不学乖，而是他们的善良与直爽永远无法想象恶毒之人会有的想法。若之前不是秦氏提醒, 压根就没有往这上头想过。 顾怀瑾这幅画是他分别审讯了那两个男人，然后根据他们的描述让矮瓜画下。两张画几乎一模一样，可以肯定就是蔡小莲身边的婆子。 不仅如此, 顾怀瑾还让瘦猴去调查蔡小莲想要给蔡小雪介绍的人。那人就是个无不学术、流连花丛的二世祖。如此便还罢了，这种人只要有权有势，也不愁娶不到妻子。蔡家这种普通人家，说来嫁过去也还是高攀的。 但是这二世祖因为太过放荡，在那烟花柳巷里沾染了不干净的病, 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听说就是在好几丈之外都能闻到身上一股恶心的味道，这种脏病是会传染的。 这二世祖还未成婚有后，那家人就想着不管怎么着, 临死之前都得明媒正娶一个妻子, 省得若是去了一个人孤苦伶仃。若是能有个健康的孩子更好，若是不成, 也能名正言顺的过继一个。 这样的一个人, 只要不是那些畜生父母, 都不会让自己的闺女嫁过去。守活寡还罢了，若是沾染了那些脏病，这辈子就完了。 这件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根本瞒不住人。而且那人脸上都长了疮，相看的时候也没法遮掩。所以正经人家的女儿都不会嫁给这样的人，那些太差的他们又瞧不上。 他们在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自个的儿子成了这模样，也觉得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乡野村妇可以匹配的。那二世祖还非美人不娶，如此就难上加难了。 蔡小莲的主家一直想对这家人示好，只是一直没有法子攀上这层关系。蔡小莲也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就把这事记挂在了心上，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别看她风光，可到底是个没有过明路的妾，等哪天主人腻味了，直接就会打发走。如今连个孩子都没有，若是能把这件事办成了，她有了这么大的功劳，必是可以过明路成为一个良妾。到时候再有个孩子，也就不愁如同那些贱妾一般，命运如同浮萍。 所以她盯上了蔡小雪，蔡小雪模样长得好看，而且家里头境况也不错，蔡小虎又刚考上了童生，家世也还算拿得出手。虽说若是平常，那二世祖是绝对瞧不上的，可如今这状况倒也还算能接受。要知道他们家就是知府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非普通人家。 可蔡家人不接这个茬，就想着出这么一个主意，破坏蔡小雪的名声，让蔡小雪不得不嫁。 “砰——” 高氏听罢直接一巴掌拍在桌上，那桌子竟然直接就给拍裂了。 “这蔡小莲真是太狠毒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龌龊之人，一个小姑娘竟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想法！”高氏恼怒极了，整个人在微微颤抖，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随时都要扑上去将人咬死一般。 其他人也气得脸色非常难看，蔡小莲这招真是太狠了，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 若是真让她弄成了，即便蔡小雪不会嫁给这么一个人，这辈子也给毁了。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太重要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便错的是别人，可女子所遭的罪却要比那犯罪的人还要严重。 不仅如此，就连蔡小满的名声都会跟着被连累。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女子吃了亏忍气吞声，或者好不容易讨回了公道，却经不起世俗的轻蔑，最终只能上吊而亡。 即便可以坚强的活下来，往往日子过得也比较辛苦。 “这种人真是应该油煎活剐！”秦氏也愤愤不已，她现在也是有女儿的人，更加能够感同身受。若是自个闺女遭受这样的罪，真是杀死对方都不足以解恨。 其他人的眼睛也都冒出火来，恨不得将那蔡小莲生生烧死。他们两家是有龌龊，可于她却从不曾有什么不妥之举。之前她过来求助，也曾经同情过，没有想到那一家人最狠的其实是这么一个丫头。 蔡小满压制住心底的熊熊烈火，问道：“如今有了这个证据，能不能让治蔡小莲的罪？” “那婆子已经被抓了起来，方才我过来的时候还嘴硬，并没有咬出蔡小莲，只说是她自己瞧不惯你们一家对自家主子的态度，所以才想要教训一番。”顾怀瑾道。 蔡大江愤愤不平：“她若是不扯出蔡小莲，咱们就拿她没办法了？” 其他人也气得两眼都通红了，蔡小莲平时又不常出门，连打她都没有什么机会。这么恶毒的人，难道做了这么坏的事之后，就要逍遥法外吗？这未免也太让人不痛快了吧。 蔡小雪抿着嘴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扯着帕子没说话，心底十分憋闷，却没有吭一声。她现在已经缓过劲来，虽然气恼却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莫急。”顾怀瑾安抚道，“衙门可不是嘴硬就能让扛过的地方，多的是各种刑罚让她开口。我已经让瘦猴去调查那婆子，那婆子有个爱赌钱的儿子，只要捏着她的软肋，就不怕她不招。” “若是她招了，将那蔡小莲拉扯出来，蔡小莲的主家会不会出面摆平？”蔡老根抽着旱烟，眉头皱得紧紧的。 大家闻言，又沉默了。 他们在权贵面前吃的亏太多了，别看平时日子过得不错，只要出点事，他们这小屁民的身份就显得如此的弱势。在权贵面前，他们在怎么挣扎扑腾也没用，人家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他们碾死。 “我与吴举人会一同去会会那主家，不过是一个贱妾，相信他不至于为了这么个人得罪我们。”顾怀瑾虽然保留了余地，可心里很清楚，只要他们出面就会不成问题。 顾怀瑾如今在阳城也颇有名声，再加上一个举人，只要不是想要得罪这阳城的读书人，那主家权衡利弊，是不会袒护蔡小莲的。 “只不过……”顾怀瑾有些艰难的开口，话语里带着犹豫。 蔡小满现在哪有心思听他卖关子，不耐烦问道：“不过什么，你赶紧说啊！” “这般一来，只怕瞒不住人，对你姐姐的名声会有些许影响。” 虽然未遂，可这事传开对蔡小雪的名声还是会带来伤害，这是一件很不公平又很无奈的事。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一会，蔡小雪直接站了起来，挺直着腰杆道：“我不怕，我行得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爱说说去，我蔡小雪没啥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不嫁人，反正现在朝廷没有女子必须嫁人的规矩了。到时候我用我的私房钱在外头置办一处房子，不会成为谁的累赘。反正那恶人是一定要有恶报的，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呢！”高氏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早时候算命说蔡小雪的婚事艰难她还不信，如今这状况还真是被说中了。 蔡大江瓮声瓮气道：“要真有那天，小雪，哥养你！以后侄子就是你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大家也别想得那么糟，我相信还是有人不是那睁眼瞎的。”秦氏安慰道。 话是这般说，可大家明显心底都没底。原本就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蔡小雪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往后一点就真不剩什么好的了。与其胡乱嫁过去，还真不如留家里呢。 若是别人家必不会这么想，可这是蔡家，从来都与众不同。 蔡家人当场做了决定，绝对不会放过那蔡小莲。 顾怀瑾自然无二话，与吴非一同登门拜访。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蔡小莲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得宠，不过都是摆摆架子，一来满足自己虚荣心，二来也是想从自己爹娘和李老婆子那要钱罢了。 那主家刚开始确实宠爱了她一阵，可这种宠爱的时间非常短暂，又看上了另外一个人。再者那正室也不是省油的灯，觉得自家男人睡睡别的女人可以，确实不允许长情的，以保证自己的地位。 所以也绝对不允许一个非常得宠的女人存在，宁可让自己的丈夫雨露均沾。蔡小莲也是因为开始失宠，害怕像其他贱妾一样，被当个玩意送来送去，便是想着要立这么个大功，来讨那主家喜欢。 没有想到竟然踢了铁板，将自己也给葬送了。 那主家原本知道有这样的事，还想着要不要顾及颜面将此事压下。虽然只是一个贱妾，可他若是都不能保住，未免显得他太无能。等这事过去了，再将蔡小莲处理了便是。 顾怀瑾一行人的到来，他也并没有太大的异议，不过是一个贱妾而已，犯不着得罪眼前二人。一个是阳城倍具名望的少年郎，另一个是举子，以后前途无量。 他只要不是脑子被门夹住，都知道这笔生意该怎么做。 “蔡小莲已经被配给山里头一个农夫，那个地方处于深山老林里，地处偏远，她这辈子也别想出来为恶了。”顾怀瑾将这后续告知蔡家人。 这是与那主家协商的结果，如此一来也省得那主家丢失颜面，二来也保全了蔡小雪的名声。 虽然听着好似蔡小莲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惩罚，但是像蔡小莲这种爱慕虚荣、好逸恶劳的人，被丢到这种一家人出门就一套衣服的穷山僻壤里，无疑比直接弄死她还要痛苦。 以后不仅没有漂亮的衣裳，还有干不完的活，吃的还是糠咽菜。在那与外界格局的深山老林里，和坐牢也差不离，也是最合适的惩罚了。 其实那主家本还有个提议，将蔡小莲丢入低等的窑子里，这辈子只能做个万人骑的妓女。蔡家人得知，虽是恨得不行，却也没有同意。 对方这么恶毒，不代表他们也要如此还击，否则不就成了像她一样恶毒的人了吗。到底自己也有闺女，蔡小莲和他们还有血缘关系，有时候瞧着还有几分相似，这么狠绝的事，他们蔡家人再是气恼也还是做不出来的。 如此安排也是很好的惩罚，心底也舒坦了不少。 顾怀瑾对这样的决定并无异议了，虽然若是换成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可不得不说，蔡家人这般选择，让他也更加愿意与这样的人来往。 谁也不愿意与恶毒的人为伍，因为都害怕那毒牙不知道哪一天会咬上自己。 高氏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没有把她碎尸万段，也算是便宜她了！” 蔡家人与其说觉得痛快，不如说更多是唏嘘。 蔡小莲得此下场，李老婆子那边都震惊不已，不明白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主家配给这么个人物。 偏偏那主家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又不知道其中原因，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后来虽然得了风声，这里头有蔡小满一家的痕迹，可又没有证据，闹也闹不起来，只能默默的吃下这个暗亏。 蔡小莲被送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对外说些什么。不过蔡招娣却意识到自己身为贱妾的危机，又因为得不到什么宠爱，便是老老实实的找了正室，让她把自己许配给一个下人。 那人虽然没什么钱也没啥大本事，却还算是个本分可靠的。两口子成了亲，倒也过得和和美美。至于娘家的事，蔡招娣完全不去搭理，把自己当做泼出去的水，和从前没有半分关系。 老宅那边因为蔡小莲的遭遇，原本开始抖起来，现在又蔫了下去。平日只敢嘴碎几句，却不敢招惹蔡小满一家。 毕竟现在蔡小虎可是童生，族里都十分看重。明年若是再能考上去，那就是秀才了！这老蔡家可是第一次出个读书人，门庭都不同了。 不过蔡小虎最近却变得越发沉默起来，一心用功读书，从前还会出去玩，现在直接屁股黏在板凳上不动弹了，蔡家人不仅没有觉得这是好事，反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小虎，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蔡小满按耐不住，找他谈心。 她发现她之前买的闲书，蔡小虎都没有翻过，这就太不正常了。 “姐，我没事，就是想要好好读书，明年院试一定要考中秀才。”蔡小虎连头都没抬，一直盯着书本。 蔡小满直接把他的头掰了过来：“跟我好好说话，你肚子里有几条虫我都知道，别妄图想要瞒着我！” “姐……”蔡小虎嘟囔着，眼眸里尽是压抑和不甘。 从前蔡小虎吵得想要打他，如今真的安静了，蔡小满又不习惯了。她揉了揉他的脑袋：“告诉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连美食都没法让蔡小虎激动了，整个人老气横秋的。 “姐，我真没事，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蔡小虎脑袋压得低低的。 蔡小满闻言更是不解：“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是家里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我们好像没说你所有考试都必须拿到案首吧？” “不是。”蔡小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大姐之前闹了这样的事，我却一点都帮不上忙，要不是顾大哥现在那个恶人还逍遥法外。我，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蔡小虎懊恼极了，原本觉得自己很是厉害，毕竟同龄人里他已经是佼佼者了。最近一阵子也被人捧得有些不知东南西北，可上次那件事让他明白他是多么的渺小。明明心里记得不行，想要做些什么，可是除了自己的拳头，他竟是毫无办法。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现在还没法靠着它保护自己的家人，顿时让他觉得十分沮丧。不过他并没有气馁，只想着要更加努力发奋，要考上秀才、举人甚至进士，到了那个时候，就没人敢欺辱他们了！ 蔡小满这才明白症结所在，心底欣慰极了，自家这调皮捣蛋的弟弟，如今也长大懂事了。 “你有这样的心，姐姐还有爹娘大哥都很高兴，咱们一家子只要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也别太逼着自己，你想要变得强大是想要保护这个家，想要大家快快乐乐的，这个心意没错。可若你病倒了，或者只顾着往前跑忘了我们这个家，那就本末倒置了。” “姐……”蔡小虎品着那话语里的意思，最终点了点头：“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蔡小满笑道：“勤奋是好事，不过也别只顾看书，时不时出去走走，放松放松脑子，效率更高，对身子骨也好。” “哎！”蔡小虎一想开，扬起了灿烂的大笑脸。 大家伙知道蔡小虎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这般反常，顿时都忍不住感慨起来。尤其是高氏和蔡老根，更是很多感触。如今连蔡小虎都长大成人了，时间真是一晃而过，明明昨天还带着爬来爬去的小不点，今天冷不丁的都长大了。 正当大家已经有些放弃蔡小雪婚事的意思时，曹婶儿上门了。 “今天真是巧了，都在呢。”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窜门，你家秀秀的婚事就快到了吧？你还有这闲工夫呢。”高氏调侃道。 婚事最是繁琐，不管是哪一方都是有一堆的活儿要干的。 “再忙这一趟也得我亲自来啊。”曹婶儿笑道，上下打量着一旁的蔡小雪，越看笑容越灿烂：“小雪真是越来越标志了，难怪我那跟木头似的大侄子心里一直惦记着。” 大家一听，顿时都愣住了。所有人都以为这门亲事黄了，怎么今儿又提起了？尤其是蔡小雪，她心底对那曹云腾也是有一些在意的，可那天自己的表现，她也只能死心。 而且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大家都不提这事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原本我早就该来了，正巧我娘家那边有点事所以耽搁了。”曹婶儿将曹云腾亲自起的草帖递上，虽然是草帖，可与细帖没有太大差别。 上头已经将曾祖、祖、父辈的名讳，以及近亲、田产等全尽写到了上面。阳城的规矩，一般是先起草草帖，待两边同意了，才会送上细帖。 曹云腾弄得这般详细，说明对这婚事的看重，生怕晚了蔡小雪就被人抢走了。 “我那侄子绝对是个好的，我那哥哥嫂嫂也是个好相处的，尤其我那嫂子，脾气最是软绵，跟谁都没闹过红脸。小雪要是嫁过去，绝对不用担心会被欺负。” “你这是闹真的啊？”高氏不可思议道。 曹婶儿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这种事能闹着玩吗！你们咋这表情？之前不是相看过，不是都挺满意的，怎么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曹婶儿和高氏之前就通过气，两家基本就定下来了。虽说蔡家觉得现在才来提亲，中间时间隔得有点长，事实上并没有多久，平常也大概是这个时间。 毕竟还要家里头商议一番，婚姻大事即便两家都相中，也得各自谨慎。真等到订了亲，那就是过了明路，不可轻易退亲，官府上那都是有备案的。 “不是……”高氏有点蒙，她望向蔡小雪，蔡小雪也一脸莫名其妙。 那天曹云腾把她送回家，就直接走人了，那转身叫个决绝，还以为看她像个野丫头，就瞧不上了，难道有什么误会？ 议亲的事一般来说当事人都不在场，不过有很多人家也不讲究这些。只要那媒人是相熟的，对方没有来人即可。 曹婶儿虽然是那边家的人，可现在是媒人身份，又是街坊邻居也就没啥好避讳的。 蔡小雪忍不住开口问道：“婶儿，这件事他知道吗？” ☆、第 98 章 曹婶儿简直被弄糊涂了, 这蔡家人是怎么回事，咋都是这反应。之前两边相看不是都挺满意的吗, 中间留有时间也是互相调查一番，看合不合适。 咋才几天功夫, 好像之前没有这事一般。 难道中间出了啥事是她不知道的？曹婶儿虽然疑惑, 却也没多想。婚姻大事各家都谨慎，这也是情理之中。尤其像蔡家这种最是疼孩子的，有些抽抽也难免。 “当然晓得啦，云腾这孩子是有主意的，关于他的事谁都不敢瞒着胡来。他若是不同意, 犟起来谁也拿他没办法。”曹婶儿想到什么，抿嘴笑道。 “这婚事最急的就是他了，老早之前就让我过来说亲，就怕小雪这么好的姑娘被人捷足先登了。还是我说，再快也得让你们家查查看合不合适再说, 这孩子才没急哄哄的第二天就登门了。” 曹婶儿本人也很纳闷, 那天相看之后，她这个大侄子确实是满意的，不过并没有表现得太热切，也就是平常样子。她这个大侄子就是这般, 对婚姻大事并没有那么上心, 觉得长辈们看好了就差不多了。 于他而言, 妻子就是传宗接代和照理家里的人, 只要人还不错, 比较合适就成。 可是没有想到第二天从外头回来，就火急火燎的，一副立刻马上非要把蔡小雪娶回家不可。那急切的模样，着实把大家伙给惊到了。 问他这是怎么了，他只说好女怕被人抢走，这辈子就认定蔡小雪一个人了，必须要赶紧娶回家心里才踏实。若是娶不回来，以后就不成亲了。 这句话在曹家简直掀起了渲染大波，纷纷说她这大侄子咋就突然开窍了。从前并不在意儿女之事，觉得那些情情爱爱都是小女子们喜欢胡思乱想的事，大老爷们志在远方，不能被这种事牵绊住。 如今这是怎么了，这架势可是堪比他爹当初要娶他娘的时候。曹云腾的娘亲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虽然落魄了，可到底和普通人家不同，曹云腾的外祖到底还是个秀才。 当时的曹家也还不像现在这般，就是个有钱的杀猪佬罢了。如今大家都还觉得粗鄙不堪，更别说当时。 可曹云腾他爹就是瞧上了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为了抱得美人归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最后终于打动了曹云腾的娘及其外祖，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两口子一直恩恩爱爱，成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红过脸。如今曹云腾成了一方官员，虽说在官场上这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可在当地却是土财主。 尤其这几年的经营，话语权更是不一般，连知县都要礼让几分。 如此一来，不少人就会想着要巴结，塞美人这种传统做法更是不少。可曹云腾的爹一个没有收下，心甘情愿的守着自己的老妻，成天恩恩爱爱的也不觉得腻味。 虽说总有不好拒绝收下的，他直接就丢给老妻让她看着办。是留下来解闷也好，当丫鬟也罢，自个是不看一眼的。 有这样的父母，曹云腾之前对婚事并不在意的态度，也就令人很是费解。 王秀秀不愿意与这么优秀的表哥成亲，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这般。她是个怀有幻想的女孩子，自然不喜欢自家表哥成亲是为了搭伙过日子的态度。 若是这般态度，还不如只做哥哥还好呢，还不会有夫妻之间的矛盾。 没有想到现在曹云腾会这般说话，大家恍然大悟，这是开窍了啊！ 其他人不清楚，曹婶儿却是很清楚其中的变化。 那天相看的时候，虽是喜欢却也没有非娶不可的态度，怎么一夜之间就这样了？偏偏曹云腾是个嘴严的，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放弃。 现在又看蔡家人这反应，心底不由更加好奇。 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真的是这般说的？”蔡小雪不可思议道，手里紧紧的揪着手帕，生怕是自己听岔了。 曹婶儿狐疑的打量着她：“你们之前是不是又见过面了？” 两家就要成亲了，高氏也无意隐瞒。毕竟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曹家人在意这事，他们现在不同意这婚事，总比以后知晓了心底不痛快的好。 于是高氏将这事原原本本的告知，没有一丝隐瞒。包括蔡小雪跟个猴子似的跳到屋顶，也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出来。 曹大婶听完直接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还有这么凑巧的事啊，我看那小子就是看到小雪明明一副乖巧模样，竟是还有这么一面，所以被打动了，就跟他爹一样一样的。” 当初曹云腾他爹看上他娘，也是一次无意中看到他娘明明那么娇小柔弱，面对发了疯的野狗时候，不仅将自己幼弟护在身后，还冷静的拿起了棍子舞了起来，将那野狗吓走了。 曹云腾的爹还没来得及出手，他娘就自己一个人搞定了。那瞬间，他爹就想着必须要把这样的女子娶回家。不仅温柔可人，还极具勇气和智慧，世间绝对难有。 听到曹大婶这么一说，大家也都会心一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之前听蔡小雪说这事怕是慌了，怕她伤心也就不敢多问。相看了这么长时间，就这曹云腾最能入眼，心中不知有多遗憾。 蔡小雪羞红了脸，低着头揪着手帕不敢言语，这才有在议亲时女子会有的羞涩。 “这是那小子专门挑的簪子。”曹婶儿从兜里掏出一个非常精致的玉簪子，瞧那成色和花样，就是不便宜的。 “那天相看的时候不方便，所以不好把这簪子送过来，所以现在补上，希望你们别介意。” 在大佑，成婚之前就可以相看的，若是男子觉得满意，想要成这门婚事，则给女子送上发簪，若是瞧不上，那就送布匹作为赔礼。 “那天哪里算是相看，无需这般。”高氏连忙推了回去。 那天的情形确实不算是正式的相看，所以也无需备礼。 “这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小雪的。”曹婶儿没好气嗔怪道，“你真是年纪大了不知道年轻人的小心思了。” 高氏闻言顿时恍然大悟，这分明就是借着由头送定情信物呢。 玉簪子被送到蔡小雪手里，蔡小雪觉得烫手极了，却握着没有松开。 两家婚事便是这么定了下来，第二次送细帖的时候，曹云腾带着自己打的大雁亲自上门提亲。虽说大佑风俗提亲的时候要送上大雁，可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大雁不好打，有钱人家还能花钱买，平民百姓一般就只能用其他物件替代。像曹云腾这种亲自打的很少，足见诚意。 曹云腾到了蔡家，少了平常的从容，整个人有些紧张，却又忍不住到处瞟，你的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姐，我瞧曹大哥对你很上心啊，若他跟他爹一样，你以后肯定会非常幸福的。”蔡小满和蔡小雪躲在角落看着里面的动静，蔡小满笑盈盈道。 自家姐姐的婚事有了眉目，她打心眼的高兴。虽说舍不得姐姐出嫁，可也知道这世对未出嫁的女子有多苛刻。男子倒是还罢了，有那为了打拼事业久久不成婚的，虽也会被人闲话，却还是比较自由的，不像女子好像是个罪过一样。 蔡小雪红了脸，看着那不远处挺拔俊朗的身影，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还要纳吉呢，若是我们八字不合，这婚事也是不成的。”她有些担忧道，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原本还算满意，结果算两人八字非常的没有缘分，若是非要在一起，她很快就会变成寡妇。 如此可怕的结果，不管谁也不敢成亲了。 “姐，你就放心吧，我昨夜坐观星象、掐指一算，你们两个是世间难得的绝配！” 蔡小雪啐了一口：“你这丫头尽是会胡说。” “姐，你不用担心，你有我这个福气降临的妹妹，肯定会好运连连的。之前一直不顺，那是因为碰不到合适的人而已。” 蔡小满安慰道，她们两一个屋子，很清楚蔡小雪并不想面上那么洒脱，心底还是非常担忧的。 嫁不出去，对于这里的女子来说宛若一个魔咒。 而且她看得出蔡小雪对那曹云腾也是有意的，与之前相看的所有人都不同。 蔡小雪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静静的看着那人。 曹云腾找了半天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心底正有些失望，就感受到一到熟悉的目光，他顺着望过去，终于瞧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粲然一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拿到蔡小雪的生辰八字，曹家人连忙送给高僧算测算，结果是大吉！ 女子有旺夫之气，令男子事业有成，大贵大福，儿孙满堂。 卜得吉兆之后，曹家人立马通知了蔡家人，两家人正式订婚。 曹家人的速度很快，一订婚，立马就送来了聘礼。 聘礼送上门的时候，整个南三巷都轰动了，这一担又一担的聘礼被送进蔡家，这可是下了血本了。大家虽然知道曹家人富裕，却不知道可以弄出这么大的排场。 “蔡家人这下可是乐坏了，原本以为这大闺女年纪大了怕是难嫁了，没有想到人家在后头等着呢。” “可不是吗，这些聘礼可都是硬货，可见有多重视这门亲事。”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过了好几日这话题都没有过去。大家伙都羡慕不已，蔡家的日子真是过得越来越红火啊，接二连三的好事传来。 尤其又看到曹云腾的模样，得知其是什么样的人之后，那艳羡的目光真是让蔡家人得意了好一阵。 “今年入秋就成亲？时间有点太赶了吧？”高氏微微皱眉道，对曹家人定下的日子有些不满意。 虽说她确实急着想要嫁女，可也不能这么着急。现在都已经入夏了，没有几个月就要成亲了。虽说之前都已经把嫁妆什么的准备好，成亲时候也不至于准备不周，可这也忒着急了一些吧。 现在婚事订下，高氏反倒是没有那么着急了。总想着让闺女多留在娘家，以后出嫁了回家就没有这么方便了，而且成为人媳妇，哪里有做姑娘时候的自由。 曹婶儿笑道：“我也要嫁女，明白你的心思。可明年一整年都不好，是寡妇年，没法成亲。这么一拖就得一年后了，到时候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 “这不是还没到二十岁吗，再等一年也不迟。这才订婚多久就成婚了，太赶了。”高氏还是有些不乐意。她不舍得是其一，其二是显得自家闺女好像终于有人要了，所以赶紧要嫁过去一般。 曹婶儿见就她们两个人，直白道：“那可不成，这么长时间我那大侄子早就等不及了，他现在都恨不得就娶回家了，再等到那个时候可不把人给憋坏了。” 高氏想到曹云腾那血气方刚、孔武有力的模样，又是想笑又是有些担忧，她家小雪如此柔弱，受得了他的折腾吗？ “再者，明年我那大侄子又要院试了，之前请教顾秀才，说他这次很可能会考上。早一点成亲，也省得他胡思乱想没法安下心。” 两家人最终决定在入冬的时候成亲，中间留有半年时间，也不算太赶了。 曹云腾现在已经留在阳城，在蔡家——其实就是在蔡小满的引荐之下，每日都会出入顾家，与顾怀瑾探讨学问。虽没有收为门生，却也与其他门生待遇无差。 这并不仅仅是要给蔡小满以及未来姐夫面子，也是因为他本身也是个可塑之才。 可顾怀瑾是不会收曹云腾为门生的，否则以后辈分可就不好算了！ 曹云腾每日都会骑马到南三巷，能骑马也说明身份的不同，尤其这还是昂贵的高头大马，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这使得大家更加羡慕蔡家，怎么就能招到这么好的女婿。 之前想要看蔡小雪笑话的人，这个时候全都闭了嘴，还想跟那曹婶儿攀关系，想要把自己闺女嫁到曹家去。 曹云腾每日除了去顾家，还会去蔡家拜访。两家已经订婚，虽然一些富贵人家在订婚之后，成亲之前两人不宜相见。不过平民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要在场有人，不让两人单独相处即可。 这也是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如此身份，若是情不自禁未婚先孕就麻烦了。 每次曹云腾过来都会带些小玩意，倒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或是一些小点，或是些小玩意。像这一次就给他们带了九连环，一共好几副，其中有一副最为别致，虽未说明大家都知道是何意。 “姐，你还看什么呢，未来姐夫已经走啦。”蔡小满的手在蔡小雪眼前晃了晃，调笑道。 蔡小雪红了耳朵，嗔了她一眼。 “未来姐夫刚才出门的时候就把你送的荷包给带上了，那得意的样子，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个的未婚妻有多能干。”蔡小满调笑道。 蔡小雪想到方才她送上荷包，那傻子笑成那模样，忍俊不禁。 “你一天可尽笑话我吧，等你定下来，看我怎么挤兑你。” 蔡小满吐了吐舌头：“我哪里笑话你，我觉得你们这样可好了。” 两情相悦的在一起，又得到家人的祝福，最是美好不过。 原本就郎有情妾有意，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越发喜欢对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周身的气场都不同了。 就连高氏之前觉得婚事太赶了，如今也不由叹道，还好当初订得早，否则她就好像那王母娘娘似的，好似非要拦着两人不让在一块一般。 喜事还不止这一件，铁锤和燕子也正式定亲了。 两人之前就已经郎有情妾有意，只是燕子觉得家里还缺不了她，所以不愿早早出嫁。如今家里几个妹妹都是能干事的，自己娘亲也成了作坊的小管事，领养的弟弟也长大了，又是个乖巧听话的，这才开始解决个人问题。 其实燕子娘早就劝燕子赶紧应下，铁锤是个好小伙，生怕耽搁了就没有了。 只不过是燕子不同意，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就连燕子娘都没法管着。铁锤虽然很想快点把她娶回家，却也不会勉强，只是一直痴心的等着。 如今燕子终于松口，铁锤乐得当场就翻了几个跟头。 “燕子，你终于想通啦？”蔡小满笑道。 饶是平日作风大胆的燕子，也忍不住红了脸：“我若再不点头，你们都要骂我不识抬举了。” “燕子，谁敢骂你，我揍他！”铁锤听到这话，挥舞着自己的大拳头，非常霸气的开口。 燕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媚态横生，看得铁锤心跳都加快了。 看着两个人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腻腻歪歪的模样，蔡小满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心底却是为他们感到高兴。 “铁锤家里也是好说话的，以后你可以继续出来做事。”蔡小满道。 “我今儿找你也是为了这事来的，你大嫂孩子也不小了吧？是不是要把摊子接过去？” 自从秦氏怀孕之后，燕子就开始接手那麻辣烫的摊子。她和秦氏不同，开张的时间要长得多，一直要忙碌到晚上。而且不仅仅卖麻辣烫，还有作坊里的腌制品和一些便宜的点心。 对外她也不忘宣传，如今不少人都从远处慕名而来，让那生意更加红火。 当时签订的合约是分成制，而非是雇佣制，所以生意越好燕子所得到的也就越多。燕子非常的用心，因此虽然让了利，可秦氏的收入却并没有比以前不出去干活赚得少，甚至多了不少。 这让有孩万事足的秦氏，越发不想出去工作了，只想在家好好照料家里，伺候公婆丈夫和孩子。 之前还想着孩子大点，就可以回来继续接手，如今完全没有这个想法。有了第一个孩子，就已经开始想着第二个了。 高氏对此喜闻乐见，毕竟秦氏是长嫂，家里的事还是不少的，她若是忙活外头的生意，对家里的事还是非常有影响的。如今看她越来越拎得清，高氏也渐渐想着要把家里的大权一点点让给她，开始习惯如何去做一个能撑得起事的长嫂。 蔡小满道：“我瞧我大嫂并没有那个意思，回头我确定一下。你寻我不仅仅为了这事吧？” “什么是都瞒不过你。”燕子笑道，“我觉得咱们这个生意可以做得更大，我想要开店。” 燕子是个非常有事业心的人，如今蔡小满都因为目前的成就满足了，懒洋洋的没去拓展新的战场，可燕子却不是。她在外头跑习惯了，根本不是一个满足于现状的人。 这几年她手头上也攒了不少钱，再加上她娘亲那边，家里不再像之前那般吃饭都成了问题，有了一点积蓄。钱存在手里不能生钱，甚至物价越来越高，反倒是越发不值钱了，还不如拿出去做点买卖。 “这件事你怕是要跟我大嫂商量，现在这方子已经是她的了，一切要看她的意见。” 燕子自然早就知道这一点，可还是觉得要问一问更合适，如今得到答案，更加明白蔡小满并未作假，当初说要给就是真的给了。哪怕知道这门手艺能挣钱，也并不在意。 “成，我回头约个时间找她谈谈去，到时候把我的想法和打算都告诉她，你帮我事先给她打个招呼。” “开店风险大，而且肯定会很忙碌，你一开始要做好准备。”蔡小满不希望燕子为了生意，影响了其他。以后她就要和铁锤成亲，可不要因为太过忙碌，忽视了家庭。这里的传统还是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再能干家里没有照料好，都是不妥当的。 燕子清楚她的意思，道：“你不用担心，我晓得的。铁锤很支持我，他家里的人也不反对我继续出来做生意。” 家里头正在为蔡小雪的婚事积极准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福气会传染，蔡小满也被人上门求亲了。 ☆、第 99 章 高氏为了蔡小雪的婚事, 认识了不少媒婆。这次过来提亲的媒婆也是之前相熟的, 是那正儿八经的官媒。 “王婶子, 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我们家玩啊？是不是打听到我大闺女订了婚, 专门过来庆贺啊？”高氏笑眯眯道, 她这般打招呼也省得一会王媒婆开口了难堪。 因为王媒婆干这行很多年，名声很不错，高氏找得最多的就是她, 所以还以为是为了蔡小雪而来。 “道贺是其一。”王媒婆笑道, 很不客气的接过高氏递来的瓜子熟稔的嗑了起来, 她最好的就是瓜子，吃了这么多，就数蔡家炒的最好吃。 “我来可不是为了你们家大丫头。” 高氏诧异：“那是为了谁啊？” “你这当娘的也太不讲究了，只记得管大丫头, 别忘了你家二丫头现在也快十四了吧, 是该说亲的时候。这不, 我就上门来了。” 高氏恍然大悟, 叹道：“我这刚要送出一个闺女，又要送走一个, 我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就这么一个个离开身边, 这不是舍不得吗。想着缓缓再说, 否则跟刮了心似的。” “刮心是怕嫁不到好人家, 或是嫁得太远, 今儿托我过来说亲的, 你听了铁定喜欢。你们两家要是成了，这不仅不会泼出去一个闺女，还多了个女婿经常回来孝顺。”王媒婆挤眉弄眼道。 高氏一听这话，心底有了个猜想，顿时一喜：“是哪家托你提亲啊？” “这家你也熟悉得很，他们家可谓是书香门第，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家里头人员简单，最最要紧的是，那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小小年纪，现在就能撑起事了。” 王媒婆也不急着说是哪一家，先吊足了胃口。 高氏听到这话，那笑容扬得越高了，可面上却尽量保持严肃，可不想让王媒婆瞧出自个有多想攀这门亲，省得传到那边，以为自家闺女多想嫁，就没有那般稀罕了。 说亲是门艺术，这其中的分寸一定要拿捏得好。 若是太过殷切，就显得女方太过急切，对方也就不珍惜了。若是太过高傲，让对方觉得过于高高在上，不好相处这事一会黄了。 “瞧王婶子说的，真是这般好哪里又瞧得上我们家二丫头。”高氏谦虚的笑道，“我们二丫头虽然长得确实很有福气，但是还是比她姐姐稍差些，主要因为都是一团孩子气。灶上的手艺也确实很好，不过女红还是比不上她大姐。我瞧着虽然千好万好，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瞧得出她的好的。” 这话明贬实褒，王媒婆哪里听不出，依然笑眯眯道：“这么好的闺女还被你这么说，别人家的还活不活了？我也不跟你卖关子，那家人就是你们家小童生夫子，他儿子只比你家二丫头大一岁，正是最般配了。” “啊，是他啊？”高氏笑容僵住了。 王媒婆见状，不由奇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没，没，就是没想到罢了。”高氏连忙笑道，生怕王媒婆误会了。 王媒婆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媒人，高氏又是个直肠子，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哪里瞧不出里头的异样。 只怕高氏方才猜错人了，所以刚才那么高兴，如今一听不对就傻愣住了。 不过不管如何，她既然被人委托，就得说好这门亲，不管高氏之前看中哪一家小子，她都不会因此退缩。 王媒婆一张嘴特别能说，原本夫子的儿子就是个不错的，在同龄里确实是个很能干，家里头又和睦，父母都是和善的。经过她一说，更是天上有地下无，若是错过这辈子都会遗憾一般。 不过不管说得多天花乱坠，高氏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应下，毕竟婚姻大事，须得从长计议。 “这事有点太突然了，我还没做好把这二闺女嫁出去的准备……” “明白，明白。”王媒婆笑着打断，第一次上门除非男女方事先说好，否则都不会立刻答应的。总得查看对方的人品，和家里头具体情况如何再做决定。 “我今儿来就是来通个气，看你们是啥想法，过两天我再过来。我做媒这么多年，这家小子确实不错，配你们家丫头更是妥妥的。两家又近，有个啥事也能互相照应。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这么好的小伙子可不能拖拖拉拉的，否则被人挑走了，有得你们后悔的！” 说完，王媒婆就起身要离开。 高氏连忙起身，包了不少瓜子递过去：“劳烦婶子跑这么一趟，这些瓜子是昨天刚炒的，你边走边尝尝也不会觉得闷了。” 王媒婆也没客气，笑眯眯的收下了。 等到晚上大家都回来的时候，高氏将这事跟大家伙都说了。 若是别人提亲，高氏也就跟蔡老根说道，至多偶尔加个秦氏一起商量。可这可是夫子家提亲，就必须要谨慎了。若是同意还罢了，若是不同意，那夫子会不会心里不痛快，影响小虎这边。 不得不说蔡小虎能有今天，夫子的功劳非常大，是他们家非常感激的恩人。他们家提亲，若是拒了，着实有些不给面子。 所以这事务必所有人都知道，才好想着怎么打算。尤其是蔡小虎也得提前知晓，否则若是那夫子以后态度变了，糊里糊涂的也是麻烦事。 “上次宴请的时候，我就看那婶子瞧小满的眼神不对，原来还真有这个打算。”秦氏听罢开口道。 “你们说这婚事该咋办？”高氏面露难色，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扫向蔡小满的。 她这个做娘的最是清楚，她这个闺女可是个有大主意的，若是不愿意是没法勉强的。 蔡小满整个人是懵的，没有想到还会有人给她提亲。虽然早就意识到自己就要到年纪了，之所以之前没人提亲，那是因为小雪的事还没有订下，按照规矩妹妹是不能提前的，所以她才会暂时安全。 可道理清楚是一回事，真的面对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家的目光纷纷扫到了蔡小满身上，蔡小满眨了眨眼，刚想要开口说话，蔡小虎就先发声了。 “这还用问吗，这婚事肯定不能应啊，若是应了顾大哥可咋办啊！”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胡乱扫，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蔡小满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之前顾怀瑾就已经表明心意，而且大家伙明里暗里都把他们凑成一对，她便是很清楚，这些年只怕只有她以为她和顾怀瑾是单纯的哥们关系。就跟和蛮牛帮其他人一样，并没有其他意思。 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她也不是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不想往那想而已，总觉得当朋友相处更加自在。再者，她也是受到了上辈子记忆的影响，一开始就把他当做个孩子来着。 后来通过长时间的相处，两人地位一直是平等的，不是以大人和小孩的身份而是纯粹的朋友关系相处，尤其她一遇到事就习惯性向他求助，顾怀瑾越发有成人的模样，那种身份的定位这才发生了变化。 所以潜意识里会逃避，将顾怀瑾的那些小心思自动幻化成朋友的关心。可上次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有些事就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虽然明面上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心里还是很多不同。 “小满，你心里是咋想的？”蔡老根打破沉默，“你是个有主意的，别管其他，只说你自己的想法。” 蔡小虎现在也不是不懂事的了，连忙道：“姐，你不用顾及我。” “我的傻弟弟也长大了啊，也知道为别人着想了。”蔡小满笑着摸了摸他的大脑袋。 蔡小虎不满她这个节骨眼还拿他开玩笑，将她的手拿开，一脸认真：“姐！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哎，这夫子一家也真是的，就不等小虎院试之后再提这事，如今让人怎么办才好。”秦氏不满的嘀咕道，觉得夫子一家现在提这事很是不厚道，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家会不同意吗？ 若是不同意以后两家还怎么相处？虽然说亲经常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谈不拢，很多人家也不会因此不往来，可到底心底还是有了疙瘩。尤其两家还是相熟的，到底还是伤了感情，来往的时候会不像从前。 蔡小虎现在还需要夫子的教导，这时候提不是让人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吗！ “别胡乱猜忌，夫子不是这样的人。”蔡老根用烟斗敲了敲地上，不悦道。 秦氏撇撇嘴，低下头不再言语。 其他人虽然不会像她这般，觉得夫子一家故意而为，也确实觉得这个点提这事，确实不是时候，让他们很是为难。 蔡小虎还是其次，他们家这才刚准备嫁女，这个时候正是忙碌的时候，现在提亲不是添乱吗。 别人家觉得这是双喜临门，可蔡家人却不这么觉得，心里最是舍不得闺女出嫁了。嫁的人再好，也没有闺女在家好啊。 “小满，你跟顾秀才……到底怎么回事啊？”蔡小雪忍不住开口问道。 蔡小满愣神，有些哭笑不得：“姐，你这个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她虽然不像普通女孩子那么羞涩，耻于提这种话题，可所有人都在呢，这种私房话放明面说还是觉得怪怪的。 “你姐提的好，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你姐已经定亲了，以后给你说亲的人会越来越多。你给个准话，我以后也好回了。”高氏直接道，也不耐烦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挑明了。 秦氏一脸不可思议，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人作风和别人家不同，可这般开明还是被吓到了。 虽然觉得很不符合规矩，可另一面又在想，这般一来以后自个闺女要嫁什么人，也不用担心被公婆胡乱配了。有些人家，父母也是没法给孩子做主的，上头还压着呢。有时候不愿意，因为孝道也只能让你子女迎娶或者嫁给瞧不上的人家。 “我……我……”蔡小满支支吾吾的，半响也答不出来。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可脑子一团乱麻，各种小人在打架，怎么也理不清。所以干脆丢在脑后，暂时逃避。 “有啥想法就说，我们家不兴这犹犹豫豫的做派。”高氏很是不满道，“那顾秀才对你有意，你只要不傻，就应该很清楚。” 顾怀瑾经常与蔡家人来往，他是个聪慧的，虽然一句话未说，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所以大家伙都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一副早就把蔡小满当自己媳妇的模样。 也是因为如此，蔡家人这些年遇到什么事也喜欢找他商量，完全把他当做未来女婿了。 蔡小满依然未答，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想法，整个人木木的。 秦氏想了想道：“前一阵有个员外找人给顾秀才提亲，听说那员外家不仅有钱有势，那闺女也长得如花似玉还会吟诗作赋，是有名的才女呢。那些读书人就喜欢这样的姑娘，顾秀才这次不知是否会跟以前一样拒了。” “啥？！还有这样的事？！”蔡小满还未出声，高氏就激动的开口。 这些年的相处，她对顾怀瑾越来越喜欢，虽然明面上还是要矜持，可心底都已经认准了。若是半途被别人抢走，那不得气死。 “我还听说，那姑娘也是个有主意的，从前很多优秀的男子提亲全都拒了。这次会同意自己爹娘寻媒人，也是因为私下见过，两人互相欣赏……” “不可能，我怎么没有听小鱼儿说过！”蔡小满拧着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涌上心头。 秦氏看了她一眼，叹道：“若是这样那更是麻烦了，若是坦荡荡的，有何不能跟你说的？莫非是也是看上了那姑娘，所以才……” 后面的话没说，却更加耐人寻味。 蔡小满从不曾像现在这样生气，心里难受极了，火气蹭蹭蹭的往上涌。最要命的是，胸口还难受得紧，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她猛的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氏连忙将她拦住：“问什么问，这是人家的事，你们就算是最好的朋友，那也不能插手人家的婚事啊。你是朋友，又不是爹妈，更不是他的媳妇。” “可是他之前说要娶我的啊！”蔡小满恼怒道，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这话一落，在场其他人全都暧昧的笑了起来。 高氏凉凉开口：“你应了吗？你不应你管人家想要娶谁，或者又看上谁呢，天皇老子也没有管得这么宽的。” “我现在就去应了！” 大家顿时都笑了起来，依然把她给拦住。 “这不就闹清楚了吗。”秦氏笑道，“我方才哄你的，等你慢吞吞的想明白，只怕顾秀才孙子都有了。” 蔡小满这下明白，自个被激将了。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的，杵在那不想理会秦氏。 不过她因此也确实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想到顾怀瑾要跟别的女人成亲，看着对方满眼都是喜欢的样子，心底就难受极了。 这么明显的情绪，再傻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夫子那边我明儿就让王媒婆说……” “婶子，还请你务必拒绝！”顾怀瑾突然出现在门口，不等高氏说完，连忙开口道。 他匆忙的走进屋子，对着拱手作揖，态度极其认真。 今儿他有事在外奔波，一回来就听到瘦猴说起有人向蔡小满提亲之事，而且这个人还是蔡小虎的夫子，他连忙就赶了过来，生怕迟了一步。 “恕小生唐突，原本婚姻大事应派媒人正式提起，可我害怕迟了一步，所以先亲自过来说道。”顾怀瑾一脸严肃，他看了蔡小满一眼，见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心底舒了一口气又正色对着蔡老根和高氏道：“我心悦于小满，希望今后能与她共此一生，还请叔婶将她许配给我。” 蔡家人顿时都乐了起来，这好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啊。 高氏假咳了一声，板着一张脸道：“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可是想好了？” “是，如今后我有对不住小满的地方，任由她动手打骂。” 秦氏和蔡小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是最可怕的毒誓，蔡小满打起人来，鬼都怕。 “可我这闺女……不同意，我也没法子啊。”高氏故意道。 顾怀瑾的眼神瞟向一脸呆滞的蔡小满，蔡小满觉得今天受到的刺激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怎么这戏跳得这么快！她以为至少还要演好几集呢！ “小满……”顾怀瑾可怜兮兮的望着她，那眼神跟被遗弃的小狗似的，可怜、无助又伤心。 蔡小满于心不忍，再加上明确了心意，直接道：“谁说我不同意！” 顾怀瑾粲然一笑，那笑容叫个明媚，如若雨后天晴一般耀眼，整个世界都清亮了。 刹那，蔡小满觉得自己犹豫了那么长时间，真的是傻了。 事情一说开，高氏第二天就婉拒了夫子家的提亲。 原本还担心那边会心底不痛快，两家以后难堪，没有想到夫子只当一切没有发生，对待蔡小虎依如从前。 除了珍惜蔡小虎这个人才，不会因为别的什么事影响师生之情，还是因为顾怀瑾亲自登门。虽不知他怎么说的，夫子也明白这亲事是必然不成的。 虽然遗憾不能娶回蔡小满这样的儿媳妇，可知道顾怀瑾与这家人的关系，对蔡小虎的未来也更加看好了。 他很清楚顾怀瑾的本事，有这样的姐夫在，督促学业也更加用心，何愁不能更上一层楼。之前他就觉得蔡小虎的进步很大有些出乎意料，原来还有这内情。 若是他的学生能出个举人，那以后他的地位也就更为不同了。 顾怀瑾把话说开，第二天就请媒人过来提亲，那媒人正是燕子娘。与曹云腾一样，他的草帖和细贴一样详细，而且怕说道不清楚，他自己也来了。 “叔，婶儿，原本我还想等等再正式提亲的，实在是我家里的状况，其实并没有大家看着好，很多事我是瞒着的。”顾怀瑾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有些窘迫。 他何尝不知道蔡小雪订婚之后，接下来就是蔡小满。她这般优秀，多少人都盯着呢。 可他却不能这么唐突，虽然他现在有些名气，可还是觉得配不上她。毕竟他有个犯了事的父亲，他的前途未知。想要等到自己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再做打算。 他跟娘亲从京城来到阳城这么多年，街坊邻居其实并不太清楚他的身世，很多情况是被隐瞒着的。可若是成婚，就必须坦诚。他害怕蔡小满的父母会不同意，所以想要加大一些筹码，才正式提亲。 不过显然，这种事不急是不行的。 顾怀瑾将家里头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知，没有一丝隐瞒。 蔡老根和高氏沉默了片刻，他们其实已经猜到了些许，只是一些事不好明说罢了。 “你爹犯的事与科考有关，不会影响我们家小虎以后吧？”蔡老根问道。 顾怀瑾连忙摇头：“这事本就是个糊涂案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知道我爹就是被拉出来的替罪羊。若不然，我也不能在阳城靠着教导他人立世。” 他的父亲犯了泄题的罪，他又辅导人科考，还这般厉害，难免有些人会往别出想。 虽然这么一来也是证明了他父亲的高明，非是泄题，而是本身就对科考题目非常敏感。可这世道有时候就是不讲理的，很多道理是依附于权势。 “那你以后就不能科考了？”高氏惋惜道，这么有本事的人，只能止步于此，实在令人惋惜。 “此事本不宜提前说道。”顾怀瑾顿了顿，“凡事皆有例外，我在等待这个机会。” 虽未道明，蔡老根却是听明白了。 大赦天下的情况寥寥几种，最常见的便是那些，当今圣上已经年迈，这几年太子开始监国…… ☆、第 100 章 蔡老根和高氏对顾怀瑾一直很满意， 不论是人品、才华和性子， 都是没得挑的。即便以后不能继续科考，这秀才身份于他们家而言也是高攀的。 再者，顾怀瑾家里简单， 只有一个寡母， 虽说少了兄弟姐妹帮衬，可蔡小满也省得了很多麻烦关系要去料理。反正他们就住在身边， 以后有什么事娘家也可以帮衬着。 两家人都已经相熟了，也就不会在婚事上拿乔， 该如何就如何， 不需要再使些小伎俩，为闺女未来地位做盘算。 比起蔡小雪的婚事， 蔡小满这边就简单多了。 不过高氏和蔡老根还想多留蔡小满在家里几年， 只先订婚， 等三年之后再商讨成婚的事。 蔡小雪这边刚嫁人，虽说之前就准备好了嫁妆，可因为嫁入的是曹家。曹家虽然家风正，也是厚道的人家。可到底背景不一般， 之前准备的嫁妆就显得有些不够了。那边是大家族，这么多人群居在一起， 只要是人都会有攀比的心理。 蔡老根和高氏都不希望蔡小雪嫁过去被看轻，所以又多加了嫁妆， 甚至挪动了蔡小满的部分。所以蔡小满这边还得缓缓， 让他们再准备一阵子， 不能厚此薄彼。 再者，若是蔡小虎也能考上秀才，那么蔡小满嫁过去地位好歹也是不同的。饶是他们再看好顾怀瑾，平常跟待自己孩子似的，可婚姻大事还是得计较的。 顾怀瑾这边也希望能留一些时间，让他更上一层楼，到时候才好风风光光的迎娶蔡小满，如此约定正好。 微风徐徐，初夏的天气不冷不热，站在河边很是舒坦。 顾怀瑾到蔡家正式提亲之后，便是约蔡小满来到河边，这里地处偏僻，环境幽静。 两人虽然经常在一块，可像这种单独约出来的，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在这种约会最佳之地。 明明很是相熟的两个人，这个时候都变得拘谨起来，手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摆放。 “你还记得吗，这里是我与你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顾怀瑾打破沉默，指着一处水域道。 蔡小满顺眼望去，不由会心一笑，心中无限感慨：“若不是你，我现在估计坟头都长草了。” 前世今生都画了句号。 “我那时候刚到阳城，对这里并不熟悉。只是心里憋闷才胡乱行走，没有想到就被我碰着了。得亏我水性好，你也没有胡乱挣扎，否则还真是拉不动你。” 回想当初，顾怀瑾就觉得惊险。 这里地处偏僻，甚少有人路过，若不是他碰巧，眼前人真就不在了。事实上他后来回想还是后怕的，落水之人最难救，一个不好很容易把自个给搭进去。 当时就他一个人，若是出事，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要是也出事了，他娘肯定就活不下去了。 还好蔡小满落水不像其他人惊慌失措，看到有人过来施救就胡乱挣扎或者攀扯，而且也没有落入太远的地方，让他有力气把她给救上岸。 说来还好笑，他事后虽然不后悔救蔡小满，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也依然会这么做。可当时心底还是有些担心，两人在水里那般贴近，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负责任非娶不可。 后来知道自己的心意，又开始懊恼，为何当初不顺势就去提亲了呢。 不过现在也不晚，眼前人现在依然是自己的。 顾怀瑾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你这意思是嫌我胖吗？”蔡小满看他笑成这般，不由给想歪了。 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到了抽条的年纪，别的一般大的女孩子，如今都是细细瘦瘦的，可她还是小时候那般。虽说她觉得也还好，不过是比较圆润，但是绝对不算是胖。 奈何这里女孩子流行瘦，和后世恨不得瘦成一道闪电有得一拼。而且后世因为伙食好，还有各种激素，胖的人还是不少的，这里贫穷人家清汤寡水的胖不起来，富贵人家好瘦会约束自己。 因此像她这种身板的还真是不多，一有对比就显得她比较胖了。 而且她的个子也比普通女孩高，往那一站也更显得很大一只。起初她并不太在意，毕竟身边的人全都说她这样正好，瞧着有福气。 可她也不是傻的，被人暗地里说也察觉到了，只是不太在意而已。 顾怀瑾敛起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还为这事烦恼，不是说过你一点都不胖吗？” 现在动手动脚，变得理直气壮了！ “倒也不是烦恼，只是听到这种话，我心里更踏实。你以后要多跟我说，这样我吃东西就更香了！”蔡小满理直气壮道。 兴许是因为上一世的影响，她现在很难管住自己的嘴。心底又怕胖，所以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坦荡荡的吃，想想也是挺不容易的。 顾怀瑾那里不知道她别扭的做派，笑道：“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如此直白的表述，让蔡小满难得红了脸。 那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蔡小满第一反应是逃避，明知这般不好，可实在不知怎么面对。那瞬间突然明白了前世网络上流行一句话真正的点——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虽然这话多指基佬之间的感情，而且还带着笑意，当初她看到的时候也是一笑而过。可当自己遇到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一脸懵逼。 顾怀瑾也没有逼她回应，依如从前一般对她。她一边逃避，一边纠结，好一阵都没睡个安生觉了。 昨天明白自己的心意，定了下来之后，整个人才踏实下来。 其实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她从前把婚姻妖魔化了，虽然现在也没有正式踏入，可绝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就是坟墓了。之前的那种心情，与每次做重大决定前的彷徨一样，总觉得未来会很可怕，真的面对了也不过就那一回事。 现在重新定位顾怀瑾，虽然两人相处多了些不同的意味，可这种微妙的变化并没有让她觉得不适，甚至比从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说什么话，都比从前更加理直气壮。 “你刚才跟我爹说的，有机会可以继续科举？为何我之前没有听你说过。” 两人无话不说，这么大的事，顾怀瑾之前一点风声却一点也没有透露，蔡小满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当今圣上驾崩之后，新皇登基有可能大赦天下，但是这种大赦具体表现在哪些方便却是不好说的。 顾怀瑾若无把握是不会提前说起，至少有九成的信心。这也就意味着他从京中得到了消息，这种消息不可能是明面的，毕竟老皇帝还在呢，这种话传了出去，不是诅咒人家死吗，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这个传给他消息之人，必定关心非常亲密。 可据蔡小满所知，顾怀瑾自从来到了阳城，就与京中的人失去了联系，就连他最敬重的老师，也没有再交往。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可这件事还是忍不住在意。她想要知道顾怀瑾在做什么，有什么想法，若是从前就不会多问，可现在身份不一样啦！ 与京城有联系，还得到这种机密消息，以后还会继续科考，那么意味着顾怀瑾未来的路会有很大的不同。作为她未来的妻子，总是要清楚的。 顾怀瑾一脸歉意道：“这事并非我故意瞒你，我只是担忧空欢喜一场。” 其实早在吴非考上举人之后，他的老师便书信于他。 虽寥寥几笔夸赞他经历磨难并未被击垮，还做出了一番成绩，可顾怀瑾却是明白，京中的形势已经大变。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带着遗憾和不甘来到阳城的少年，经历这么多人和事，他终于明白离开京城时的宴席代表了什么。 老师从不曾放弃过他，不过是让他去历练，入朝为官，不仅仅是学问好即可的。 再次通信，一来说明他并未让老师失望，二来就是他的机会要到了。 至于什么机会，刚开始顾怀瑾也不敢肯定，可胸中却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些异样。不过他依然不敢肯定，所以没有告知蔡小满。 他害怕一切是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蔡小满虽然不会在意，可他难过自己这关。 其实，现在提起都是为时过早。可他害怕蔡家人不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才暗示了一番。 虽然他有秀才之名，如今也颇有些名望，可到底是罪臣之子，家中只有寡母一个，孤苦伶仃，没有家族依靠。比起其他人，还是缺乏底气的。 尤其蔡小虎是可塑之才，院试能考中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到那个时候，他的秀才之名就没有什么优势。而且蔡小虎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更让他心中惶恐。 蔡小满自己也是个能干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别看一天担忧自己胖，事实上她的容貌上佳，和蔡小雪是有名的漂亮又能干的姐妹花。 顾怀瑾并非妄自菲薄之人，也不曾因为身世自卑过，可面对蔡小满，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你若能重新科考当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是那句话，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蔡小满了解始末，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计较的，她不过想要一个态度而已。 顾怀瑾笑着应下，他知道蔡小满不会要求什么，可越是这般他越想做得更好。 “话说……”蔡小满左顾右盼，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食指指了指天：“那谁真的要不好了？能不能挨过我姐成亲的日子啊？” 若是皇帝驾崩，国丧期间不可嫁娶。虽然等新帝登基不久便可开禁，但是也至少要守孝三个月。如此一来就要推到明年，明年是寡妇年，后年要后半年才有好日子，那推迟的时间就太长了。 “不好说，只大约知道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种事也没法子，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满。”顾怀瑾突然认真道，一双黑黝黝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她。 “嗯？” “你是当真想要嫁我？还是，不知道嫁给谁才嫁给我？”顾怀瑾的表情十分局促，和平时的从容淡定完全不同。 蔡小满怔了怔，没有想到顾怀瑾会问这样的问题。 别看顾怀瑾平时温和的模样，实际上性子很执拗，认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骨子里透着霸道。 她之前的态度，到底伤害到了他吧。 “傻瓜，我蔡小满会做不乐意做的事吗？”蔡小满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蜻蜓点水，却足以表明心意。 顾怀瑾笑了起来，灿烂又明媚。 虽然不管什么答案，结果都是一样，可谁又不喜欢两情相悦呢。 “话说，你娘会喜欢我吗？”蔡小满有些惴惴不安道。 她经常出入顾家，可见到夏氏的次数屈指可数。夏氏对她的态度淡淡的，每次见面不过微微点头示意，话都没说过两句。 顾家的境况越来越好，家里有人伺候，无需夏氏再亲自动手之后，她就专心礼佛不再问世事。 她虽然不曾问起，可看到一年又一年过去，顾怀瑾都没有再提科考之事，她便是明白了什么。只不过不愿意去面对，便是专心礼佛，以免胡思乱想。 顾怀瑾见她虽变得清心寡欲，却不在沉浸于悲伤之中，也就任由她去。 从前蔡小满对于夏氏的的态度不以为然，如今身份的不同，难免有些担忧。虽然不管对方如何态度，她都可以自处，却不想顾怀瑾为难。 “这是我娘给你的。”他掏出一个翠玉镯子递给蔡小满，“我外婆传给我娘的，我娘现在传给你，以后你再传下去。” 蔡小满虽然不懂玉，可看着通透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便宜物件。 不过它最大的价值来自于它的意义，不用言语，这份礼物代表了态度。 夏氏虽然一天都在佛堂里，却也没有忘了还有个儿子。每日两人会一起用早饭，说一会话。不过一般都是顾怀瑾再说，夏氏在听。 顾怀瑾说的最多的人就是蔡小满，这么多年了，夏氏也明白了自己儿子的心意。因此听到要去蔡家提亲，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拿出了这个玉镯子。 蔡小满耳根微红，郑重的收了起来：“我会好好保存的。” 交换细帖之后便是纳吉，两人八字合在一起也是大吉，甚至比蔡小雪那对还好，可谓天作之合。 两人订婚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南三巷的人家不知道有多羡慕。都说蔡家风水好，姐妹两个都嫁了这么好的人家。 蔡小雪的婚事近在眼前，蔡家人在积极准备着，平民人家虽然成亲没有富贵人家那般繁琐，可也没法子简单。尤其嫁给的是曹家，更是要做很多准备。 蔡小雪已经不再接活，而是窝在家里专心绣自己的嫁衣。 嫁衣对女子来说非常重要，虽然一生只穿一次，可但凡是有条件的，偶会极尽所能。嫁衣越华贵，说明新娘子越珍贵。所以很多贫苦人家，虽然没法专门扯红布做一套完整的嫁衣，也会接近所能弄到一块红布稍微装饰一下。当然，一些完全不把闺女当一回事的人家除外。 这种连一块红布都没有的女孩子出嫁之后，多半也是不会受到夫家尊重。 蔡家儿女都是巧手，只不过各自巧的地方不同。蔡小雪女红上非常具有天赋，对于嫁衣更是用心，虽然只是雏形，已经让蔡小满叹为观止。 “姐，你出嫁的时候，穿这么好看的嫁衣，肯定让所有人都惊艳的。”蔡小满赞叹道，她在这上头实在没有天赋，缝缝补补针脚都不齐。 最可怕就是这里的被子都是缝制上去的，每次想要清洗被套，都要拆下来然后再缝好。之前她想要偷懒，弄成就是那种被套，还被高氏骂了一顿。 她原本还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绝佳，甚至想着要不要做被套生意，生生被高氏打击没了。 这个世界依然处于手工时代，这种小活根本不当一回事。而且被套确实没有缝制的服帖美观，所以她这想法根本没什么市场。 蔡小雪莞尔一笑：“你莫要一天来看我，你也得准备起来了。你的手艺没我快，还是得早点准备才好。” “姐，就我那手艺哪里能自己缝制嫁衣啊。”蔡小满哀嚎道，眼珠子转了转道：“你这嫁衣才穿一次，放着太可惜了，不若我出嫁的时候，借我穿吧！” “少出什么歪主意，嫁衣哪里有借的！”高氏一进门就听到蔡小满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这话其实并不对，有些贫苦人家做不成嫁衣，借别人的情况还是有的。不过他们家又不穷，而且嫁的人家又是有身份的，若还要共享一件嫁衣，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蔡小满嘿嘿笑道：“娘，我就是说着玩的。” “你姐说的对，你是该准备了。尤其趁着你姐还在家，多学学，省得到时候闹笑话。”高氏不吃她这套，板着脸道。 “娘，我又不差钱，到时候雇人帮我做得了。我的手艺这么烂，学了这么多年了还这样，真要自己做嫁衣，家人的时候不小心给扯破了，那可得多丢人啊。” 高氏想到那场面，顿时脸都黑了。 蔡小雪笑道：“娘，若不成到时候我给小满缝制嫁衣吧，她最后补几针就成了。” “姐！你最好了！”蔡小满扑上去抱住蔡小雪，她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好意思提。 高氏却是不同意：“那怎么能行，你那时候已经嫁出去了，还给娘家妹妹绣嫁衣，传了出去该被人说道了。” “娘，我嫁出去也还是我们蔡家的女儿，给我妹妹做件衣裳又怎么了。”蔡小雪平常是个温顺的，可这个时候却忍不住反驳。 “嫁出去到底是不一样。”高氏叹道，“曹家人虽说豪爽，可那么大一家子规矩也会多，否则管不住这么多人。” 蔡小雪也知道这个理，可听着心底还是很不舒坦。 她就要出嫁了，那种出嫁前的惶恐也随之而来。身边的小姐妹基本都成亲，前后对比非常的明显，这让她很是害怕。 哪怕知道曹云腾是个好人，也心悦于他，可那种害怕依然无法避免。甚至有时候都突然不想要嫁了，整个人非常的焦躁，只是哪个女儿不出嫁，所以硬压着这种情绪，不敢说出来而已。 但是想到自己一个小姐妹，在夫家受了欺负，那丈夫吃喝嫖赌不说，喝了酒还经常回来打她。有一次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是跑回娘家，结果她亲娘却没有让她进门。说是她是泼出去的水，不论咋样都跟娘家无关了。 她今年就要出嫁，这意味着今年过年也没法跟家里人一起。这么多年大家都一块过年的，明年她却要换了个地方。甚至初一回娘家，都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 曹家虽然开明，与他们家一样不介意媳妇回娘家，可到底做了别人的媳妇，哪里有这般自由的。 如今自己娘亲也这么一说，顿时悲从心底来。 “娘，我不想嫁了。”蔡小雪红了眼眶，哽咽道。 “别胡说！”高氏被唬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乖巧的蔡小雪会说出这种话。虽然知道要出嫁的闺女都惶恐，可是这种话大部分人都是不敢说出来的。 “这要是传了出去，曹家那小子可就得伤心了。” 想到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会难过，蔡小雪的理智也找回了不少，可依然忍不住道：“可我舍不得爹娘还有哥哥弟弟妹妹。” 高氏深深叹息，无难怪世人不喜欢生闺女，好好养了十几年就要嫁出去给人做牛做马，以后难得见几回，这也太令人难过了。 她如今也体会到了她出嫁时，娘亲那种又喜又悲的情绪，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安慰蔡小雪，抱着她也红了眼。 蔡小满在一旁抓耳挠腮，她不过一句玩笑话，没有想到竟然会引来这样的后果。 她憋了半天才道：“娘，姐，你们别难过，咱们家和别人家又不一样，要是成婚之后不高兴，大不了和离回娘家就是！” ☆、第 101 章 蔡小满直接被高氏赏了个爆栗， 疼得她龇牙咧嘴。 “胡说八道什么呢， 还没嫁呢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高氏怒瞪，眼泪水都给逼了回去，随即又转向蔡小雪一脸温和。 “你妹妹虽然说了混账话， 可有一句是对的。 以后受了委屈别闷在心里， 不痛快就回娘家，别听外头人说什么嫁出去就不能回娘家的鬼话！我生孩子容易吗， 还养了这么多年，凭啥出嫁就不是一家人了， 我呸！那都是那群人窝囊， 不敢给闺女撑腰。 咱们可不一样，论干架我们就不带怕的。 他曹家人多， 我们蔡家也不是善茬！” 高氏越说越来劲， 脑子里已经开始计划， 若是两家闹起来，她该去找谁撑腰了。 从自己娘家到蔡家，比较要好的全都搜罗了一遍，就那么一会功夫， 连如何叫齐一群人，到时候该咋安排都想好了。 这就是宗族的力量， 虽说平时聚在一起很容易闹矛盾，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 吵得天翻地覆。 可真要对外的时候， 却又会团结在一起。 谁要是不敢冲上前， 以后就会被整个族群排挤，出了啥事都不会去帮衬。 虽说在城市里没有像乡村里那般，若是没有族人帮忙，连盖房下葬都没法进行，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也是顾怀瑾觉得自个配不上蔡小满的原因之一，孤苦伶仃，遇上点事连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之前在京城便是这般，他的父亲出事之后，全靠一个人上下打点，那时候就很深刻的体会到没有族人的不便。 蔡小雪原本沉浸在忧愁之中，看到自个老娘这副雄赳赳气昂昂，随时要干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的郁结都散去不少。 不管嫁不嫁人，她都是蔡家的女儿，有这句话她心里就踏实多了。 “娘，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蔡小雪坚定道。 高氏这才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缓过神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夫妻之间相处是门学问，在外头你要给他脸，可回到家该教训的要教训，别太过于忍让。 这人啊就是贱，很多事不是你退一步就成的，反倒还会得寸进尺。 你的性子软，啥委屈都吞在肚子里，若是你妹妹我还担心姑爷会被打残了。” 蔡小满嘴角抽抽：“娘，你说姐就说姐，干嘛还扯起我来了。” “到底是谁是咱们南三巷一霸？”高氏没好气白了她一眼，“也就是怀瑾这种没啥背景的，容易觉得自己没着没落的人才喜欢你这种能把男孩子打趴下，从小到大干过的架比吃过的饭还多的假小子。” 自打订了婚，高氏和蔡老根就把称呼从顾秀才变成了怀瑾。 蔡小满哭笑不得，有这么埋汰自己闺女的娘吗。 她哪里有这么暴力了，最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看他们南三巷最是太平吗，这都是他们蛮牛帮的功劳！ 市井小巷偷鸡摸狗的事最多，每条街总会有一霸，去勒索附近那些做小生意的人。 可他们南三巷却十分太平，秦氏的生意能这么顺畅，可以赚这么多钱，也是因为没有地头蛇勒索的缘故。 因为地头蛇就是她蔡小满！ 其实蔡小满如今也不怎么打架了，主要她作为大佬鸡毛蒜皮的事用不着她出场。 如今身为副帮主的铁锤挑起了大梁，如今的铁锤完美继承了他们家的优良基因，长得五大三粗的。 蔡小满目测他至少一米八五，阳城的人普遍比较娇小，女孩子的身高往往就一米六都不到，男子则一米七都不算矮。 这大个头往那一站不用动手，就能把宵小之辈给吓跑了。 蛮牛帮的元老级人物还是他们几个，不过帮众却是非常多，都是由铁锤管辖。 蔡小满一般不管这些事，只是偶尔出资让大家出去好好吃一顿，所以她这个帮主还是很具有存在感的。 尤其连铁锤这样的人物在她面前都是乖乖的，其他人更加不敢造次。 虽很多人没有见过她动手，可都听过她的英勇事迹。 蛮牛帮的规矩很严，决不允许偷鸡摸狗、欺负弱小，也不会让帮众游手好闲，从小就很会找活的燕子总能安排事让他们去干。 如此大家不闲，还有钱赚，所以非常的安生。 有这么一群人守护着南三巷，南三巷想不太平都难。 高氏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就这么一眨眼功夫，你们两个都长大了，都要嫁人了。” “娘，说了半天你怎么又把话题给兜回去了。” 蔡小满笑道，“我就算嫁人也就在隔壁，以后每天早上还能给咱们家挑水呢。 你就想着我们嫁出去，咋没想过多了女婿孝顺呢。” “你这丫头嘴上尽是没有把门的，哪个姑娘家说婚事的时候跟你这样大大咧咧的。” 高氏没好气道。 蔡小满耸了耸肩：“我又没胡扯，再说了现在不就咱们母女三个，又没有外人。” “怀瑾这么聪明优秀的孩子，怎么就瞧上你了。” 高氏百思不得其解。 “娘，您这就是人身攻击啦哈，我是你闺女，还没嫁人呢你就向着外人了。 我告诉你，不管啥时候我都是你最宝贝的闺女，谁也不能越过去！” 蔡小雪看着两人斗嘴，抿着嘴的笑了起来，之前那些忧愁不再剩下一点。 时间一天天过去，蔡小雪的嫁衣渐渐有了模样，完成之后没多久，婚期也到了。 成亲头一天，蔡小满跟着族里的婶子们一起到曹家铺房，这是大佑的习俗。 女方家要提前一天到男方家装点东方，悬挂帐幔、铺设被褥、陈列嫁妆等。 如此也能瞧瞧自家闺女未来住的是什么地方，看出婆家对这对新夫妻是何态度。 原本蔡小满这未嫁女是不好凑这个热闹的，可她与曹家人相熟，而且也想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也就跟着来了。 族里的婶子们虽然也会将那边情况一一告知，可还是觉得蔡小满跟着才能知道得更详细。 蔡小满对曹家并不陌生，一进门就有一群婶子嫂子围过来，笑眯眯的打招呼。 “可算盼来这一天，你放心，你家闺女来我们家绝对是来享清福的。” 以曹云腾娘亲为首，亲自过来接待蔡家一行人。 大家伙听到这话也十分熨帖，看着曹云腾的娘亲是个和睦的，其他亲戚也是一团和气模样，没有一个说那不动听的话，都纷纷点了点头。 来到新房蔡家这边人更是满意，那新房明显都翻新过，而且床榻、桌椅等也都是新的，且都是那上好的木头，精雕细刻，一瞧就是用心准备的。 “为了方便腾哥儿读书，所以故意把新房选在这比较偏僻的地方，省得熊孩子们打扰。 我们这里人多，其他地方比较吵闹，所以才选了这个地方。” 曹云腾的娘亲解释道，担心他们会误解。 之前曹云腾就已经解释过，所以蔡小满并不意外。 来到这里之后，更加满意这般做法。 如此一来小两口的**空间也就得到了保护，关起门来就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用担心被外头人打扰。 一大家子住一起也有很多不便的地方，可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了。 到时候只需要跟大家解释，曹云腾要好好学习，也就不会有人计较这么多。 铺好房之后，曹家人盛情款待了一行人。 那酒席非常的丰盛，一瞧就是花了心思的，临走时候，每个人还给了不少喜钱，说明对女方的看重。 回到家，那些婶子们七嘴八舌的说曹家的好，都说蔡小雪是要嫁进福窝里去了。 等婶子们走了以后，高氏又问了蔡小满，蔡小满将看到的，以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道清。 高氏这才安下心来：“这般就好，这般就好。” 蔡小雪抿着嘴低着头听着，手里一直绞着手帕，一想到明天就要成亲了，整个人都有点发虚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虽说可以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了，可她却没有半点喜悦。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哪个新娘子不是喜气洋洋的，怎么她反倒是想要悔婚。 不是不喜欢那个人，就是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姐，你别紧张，曹家人真的挺好的。” 蔡小满瞧出她的异样安慰道，“再说了，万事不是有曹大哥吗，有什么事你是不能解决的，交给他便是。” “小满说得对，你出嫁了，爹娘虽然没法时时刻刻给你撑腰，可你还有你的丈夫。 女人这辈子依靠的人最多的还是自个的丈夫，他以后是你最亲近的人，即便是儿女也有可能有离开的一天，唯独丈夫是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的。” 高氏抓住蔡小雪的手道。 “当初娘要嫁人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明明是自个非要嫁的人，可头天怎么都不想嫁了……” 蔡小雪这才抬起头：“娘，你当初也有这个想法吗？” “哪个女儿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除非娘家实在是太糟糕了，嫁出去就相当于脱离苦海，否则都是这样。” 高氏笑道，“当初我比你还惨呢，你们也知道你们继奶奶啥样，我娘家人去铺房还遭了冷眼，连个酒席都没有，更别提喜钱。 我的那些婶婶们气的，都不想让我嫁过去了。” “娘——” 听到这话，蔡家姐妹都心疼不已。 高氏不在意的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啦，你们继奶奶不好，可你们爹好啊。 你们都要记住，成亲以后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男人。 只有自个男人向着自己，那再刁难的婆婆也不是个事。 你们以为婆媳关系为啥是千古难题，其实不是女人好斗，都是男人没把事办好。” 蔡家姐妹两都听进去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娘，要是选的男人不行，可该咋办？”蔡小满举手发问。 高氏直接一巴掌过去：“你这孩子，成天跟我唱反调！你娘我的眼光没这么差，真要遇上不成器的，那就回娘家！” “娘，我都被你打傻了！”蔡小满龇牙咧嘴的摸着脑袋，一脸愤愤不平。 蔡小雪顿时笑了，虽然知道蔡小满是故意耍宝却也不再那么紧张。 第二天，天没亮，蔡家人就已经开始忙碌了。 专门请来的喜娘给蔡小雪梳妆打扮，那喜娘给蔡小雪打扮的时候那赞美的话不要钱的往外撒。 “新娘子长得这么好看，都不用涂抹什么胭脂水粉就能把新郎官迷倒了。” 蔡小满很担心喜娘将漂亮的姐姐化成个怪物，以前看小说，都说新娘妆非常的可怕。 因此紧紧盯着，生怕真的白得像僵尸，唇红得像刚喝过血。 不过所幸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虽然妆比较浓艳，可瞧着并不会很夸张，反倒和红艳艳的嫁衣非常的相称。 嫁衣虽然早就完成，可蔡小满还是第一次看到蔡小雪盛装穿上。 配上金银首饰，还有专门梳的发髻、发冠，以及浓艳的妆容，整个人明艳照人，一瞥一眼都动人魂魄。 蔡小雪是圆润大气的长相，眼睛又大又黑，唇饱满红润，非常适合明艳的妆容。 虽然平时也有打扮，却多是淡妆，穿着也颇为素雅。 虽也很漂亮，却也只是普通人以上而已。 可今天这么一打扮，更是把自身优点发挥到了极致。 在那只安静的坐着，远远就能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新娘子真是太美了，新姑爷真是太有福气了。” “瞧瞧这嫁衣，人美手还巧，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要是有这样的闺女，做梦都要笑醒了。” 蔡小雪微红着脸，接受着大家的赞美，娇俏的模样更加显得柔媚。 很快，外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响，这是新郎官来迎亲了。 蔡小虎老早就挡在门前拦门，故意刁难新郎官，不让新郎官这么轻易的迎走新娘。 虽然被高氏叮嘱过，不要闹得太过，省得错过吉时。 可蔡小虎心有不甘，自己这么好的姐姐被娶走了，可不能这么便宜。 于是早就备好了题目，去为难新郎官。 同为童生，蔡小虎出的都是对子，还好曹云腾的学问是扎实的，虽多有刁难却也都能应对。 蔡小虎还有不服气，还想继续，被顾怀瑾拉走。 他昨天就被蔡小满叮嘱，千万要看好蔡小虎，这家伙没人盯着肯定会坏事。 没有蔡小虎霸着门口，新郎官很快就进门迎娶新娘。 蔡大江身为长兄，背着蔡小雪进入花轿，阳城流行喜嫁，因此饶是再不舍也不能落泪。 蔡家人都憋着，扯着难看的笑容，看着蔡小雪进入花轿，今后就要嫁入她家成为她人媳妇。 这个时候随从之人却不肯起程，吵嚷着要喜钱。 这叫“起檐子”，是这里的习俗。 不过一般都不会太过，给些喜钱，就会起程。 可若是碰到那不厚道的，又是一门官司。 所以请人也是非常重要的，多以亲戚朋友为主。 在外头胡乱请人，很容易这个节骨眼找茬。 大喜的日子有不少动怒，只能认栽。 白天热热闹闹的到不觉得有何，等人都散去，看着装扮得十分喜庆，如今却冷冷清清的家，蔡家人都坐在堂中愣神。 明明只少了一个人，可就觉得这个家缺了一大块似的。 “也不知道小雪在那边咋样了。” 高氏叹道，“这要折腾一整天，也不知道姑爷记不记得给她准备点吃的，别饿了肚子。” “娘，我让秀秀在那边准备了，不会让姐饿着的。” 蔡小满随即想到什么，愁道：“就是不知道她以后吃不吃得管曹家的东西，这些年一直吃的是我做的饭菜，如今突然换了，只怕会不习惯。” 高氏抹着泪，蔡老根也抽起很久没有动过的旱烟，一口又一口，透着沉重。 “二姐不在了，我以后就没有好看的新衣裳了。” 蔡小虎声音也沉得厉害，整个人也蔫蔫的，没有平时的生气。 他当然不是在意新衣服，只是有这么个话说而已。 蔡大江蹲在墙角，心里也憋得难受。 又想到没多久蔡小满也要嫁了，自己闺女以后也是要出嫁的，心就跟被刀狠狠刮了一般。 秦氏见整个家都陷入悲伤之中，与整个屋子喜庆的装扮格格不入。 习惯了这个家一直热热闹闹的，还真受不了这种气氛。 “小雪很快就回门了，到时候还带着姑爷。 再过一阵回来，兴许就带着个小的，到时候咋们家又热热闹闹的了。” 想到未来的小生命，大家伙从悲伤的气氛里缓了过来。 “对对，希望咱们小雪肚子争气，感激让我抱个外孙。” 高氏将内心的酸楚压了下去，开始憧憬了起来。 秦氏也笑道：“那曹家最是稀罕女娃娃，到时候不管是女娃娃还是男娃娃都是大喜事一件。” 大家心底虽然依然难过，也知道虽然少了一个人，日子也还得过下去。 只是刚开始总是不习惯，还以为蔡小雪还在家。 “二姐，你看到我那件蓝色的褂子吗？” “我今儿买回了糖糕，大家快过来吃。 小雪呢，怎么不出来？” “……” 每次说完，才反应过来蔡小雪已经出嫁了，不在这个家生活了，又是无尽的落寞。 一直等到出嫁第三天回门，蔡家人这才又恢复了生气，一大早就开始做好迎接的准备。 一大家子很早就开始翘首以盼，连工都不去做了，一心等着蔡小雪回门。 明明时间尚早，可大家都忍不住嘀咕，怎么那么晚还没有到家。 终于，一辆马车进入早就在门口等候的蔡小虎视线，顿时嚷嚷起来，全家人全都涌了出来迎接。 只见蔡小雪被曹云腾扶下马车，那模样非常体贴和殷勤。 蔡小雪这个时候已经梳了妇人头，面色红润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被自己丈夫搀扶下来的时候，虽然带着羞涩，却大大方方的，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模样。 这一瞧就知道，两人相处得非常好，丈夫疼爱妻子，妻子敬重丈夫。 担心了好几日的蔡家人见状，心底这才安下心来。 虽然不舍蔡小雪出嫁，可看到她出嫁后能幸福，他们就开心了。 “爹，娘。” 两位新人齐声道，又跟蔡大江一行人打了招呼。 “赶紧进屋，赶紧进屋，早就等着你们了。” 高氏俩连忙招呼道。 曹云腾进屋就跟两位长辈深深鞠了一躬：“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看到你们和和美美的，我们当爹娘的就放心了。” 高氏上下打量着蔡小雪，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蔡老根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这大喜的日子，你这是干啥呢。 你们女人家去屋里说说话，我跟姑爷好好唠唠。” 高氏领着蔡小雪去说私房话，一把门关了，就开始询问曹云腾待他好不好，曹家人又如何。 “他们都很好。” 蔡小雪微红着脸道，“曹家人确实跟外头人说的一般，都是那直爽性子，待人也厚道。 我那婆婆也是个好说话的，也没有立什么规矩，直说让我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就是。” 高氏听完这才舒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问道：“那你跟云腾那小子呢？他没有欺负你吧？” “他待我也好”蔡小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话都说得轻了不少。 “他还把我织布架子抬到了书房。” 高氏惊诧：“织布动静可是不小，这样岂不是会打扰他读书？” “他说读书是靠心静，心若静了才能真正的看进去书，不受外界干扰。 他说我在他身边，才能心静，否则总想着我在哪里，在做什么。 看到我在一旁织布，听到那织布的声音，如同那动人的丝竹之声，反倒觉得更加心安。” 说完这话，蔡小雪整张脸都红了，压低着头不敢看大家。 听到这么一句话，其他都不需要再问了。 蔡小满被塞了一嘴狗粮，啧啧啧，看不出来曹云腾竟然是这样的人啊！ ☆、第 102 章 蔡小雪婚后幸福， 只要真心关心她的人都会喜闻乐见， 蔡小满也不例外。 只是眼神总是忍不住瞟向她的姐夫曹云腾，一副正气凛然的刻板模样，怎么看也不像蔡小雪嘴里那个说情话贼溜， 很会哄女孩子的模样！ 曹云腾不仅长相气质给人很端正，平日说话、办事， 也给人感觉很稳重、话不多的传统男人。 这种人一般都是对你好， 可一般只体现在行动上，很难从那嘴里听得到一句甜蜜的话。 蔡小雪那模样绝不是骗人， 这种话她也想不出来。 只能说不愧是读书人，就是能说会道！ 不过看曹云腾言语之间对她的爹娘很尊敬，对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也非常友好， 便是知道他对自个姐姐是喜欢的。 不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对她姐姐好， 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就成。 蔡家和曹家都不是那特讲规矩的， 曹云腾婚前也经常出入蔡家， 所以大家也都不陌生。 吃饭的时候直接就一桌，并没有分男女。 席上还聊天说话， 不讲究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岳父岳母，今后每日怕是都要叨扰了。” 曹云腾道， “眼看院试就要临近， 我每日都会过来与顾秀才探讨学问， 中午的时候就不回去了。” 婚事是一件非常繁琐和消耗精力的一件事， 虽然曹家有很多人搭把手， 可作为新郎官也不能是甩手掌柜。 毕竟是他自己娶媳妇，这一辈子最大的一件事之一，必须要认真对待。 因此这阵子功课上有些耽误，等新婚过去，他就要开始刻苦读书。 顾怀瑾是有真才实学的，每次在他这里都能受益匪浅。 而且还有妻弟蔡小虎、其他人一起，互相探讨比一个人闷头苦读效率要高得多。 如今他与顾怀瑾又多了一层关系，更是要抓住机会。 他如今正是新婚，若是能考中，就是最好的礼物。 而且他也怕妻弟小小年纪考上了，自己却没有，那真是太没脸了。 大家伙一听，顿时乐了，不怕两家往来，就怕不来往！ “那敢情好啊，科考最是耗神，每天小满都会给小虎做那你对脑子好的饭菜、煲汤，你在这正好一块补补。 不是我吹牛，你在外头花大价钱都没法吃到这么好的！”高氏乐呵呵开口，“小雪出嫁前就专门腾了一个房子，中午你要想眯一会也有地方。 若是晚了，直接留在家里住，也不用赶着回去。” 蔡小雪和蔡小满之前是一块住一个屋子，后来看蔡小雪要出嫁了，家里头硬是又腾出了一个房间，专门留给蔡小雪。 阳城房屋紧张，尤其普通人家一大家子挤一个小小的房子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阳城的房屋很贵，很多人都是买不起的。 尤其后头从乡下来的人家，很多人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属于自己的屋子。 他们租住在官府建的公房里，房子十分狭隘，人员复杂，不过好歹有了栖息之地。 很多家里就等着闺女出嫁了腾地方，像蔡家这种闺女出嫁了反倒要重新在院子里弄出一个房间的，可以说非常非常少。 有的出嫁女不喜欢回来，何尝不是因为住的地方都没有。 嫁得近还好，若是嫁得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住一晚上，整个家到处腾位置还要打地铺。 难受不说，心里更是不痛快，若是遇到刻薄的兄嫂弟媳等，更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自个不是这个家一份子的感觉。 蔡老根和高氏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两家离得很近，一来一回耽误不了什么时间，回来一次根本不用住家里。 可还是要牺牲家里的地方，腾出一个空房出来。 让蔡小雪明白，这个家永远有她的一个位置，才能让她在婆家腰杆子挺起来。 “姐夫，你过来的时候也捎上我姐呗。” 蔡小虎连忙道，大姐不在的这几天，他心里觉得可难受了。 整个家都怪怪的，每个人都提不起劲来。 每次不小心提起，爹娘就会红了眼眶，让他心里更加憋闷。 “胡说什么呢！”高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嘴里却也没说什么规矩之类的话。 眼神也瞟向曹云腾，期盼之意藏也藏不住。 曹云腾哪里不明白的，笑道：“我正有此意，我到时候早出晚归，新婚便难聚实在不吉利，只是劳烦娘子要与我一同奔波了。” 这纯属睁眼说瞎话了，虽说新婚的时候是要守在一起，可也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一块的，又不是晚上夜不归宿。 而且这年头讲究的就是男外女内，很多男子成亲后没多久，就要出去劳作。 再者，蔡小雪过来也不是陪在他身边读书。 可这种瞎话在座的都喜欢听，蔡家人脸上都放着光。 蔡小雪更是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曹云腾会这般打算，白净的脸红扑扑的，不可思议的望着身边的丈夫。 曹云腾面上依然是淡淡的笑意，一只手却在桌下握住了她的小手，轻轻的捏了捏。 今天是蔡小雪新婚回门之日，因此又是好酒好菜的招呼，用的是大圆桌。 两个人在桌下暗动，并没有人瞧见。 蔡小雪又羞又急，虽然是在家里，可若是被看见还是臊得慌。 她极力的想要抽出手，可曹云腾久久不放，直到她有些急得发火了，曹云腾才跟没事人一样放了手。 两人的互动没人瞧见，都沉浸在蔡小雪可以时常回来的喜悦里。 不过，高氏很快也回过神来，虽然闺女出嫁经常回来她这当娘的很高兴，可也知道不能太过头。 “隔三差五过来一趟就成，小雪刚嫁过去，还有很多事都不懂，得留家里多学学。” 曹云腾和蔡小雪都知道这个理，便是应了下来。 其实只要有这句话，大家伙就很高兴了。 虽然现在还不适应，可出嫁了有自己的小家了，肯定是会和以前不同的。 别说出嫁的闺女，就算是儿子娶了媳妇，还住在一起，今后的相处也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蔡小雪成婚七日之后，曹云腾基本每天都会到蔡家报到，而蔡小雪隔个几天也会跟过来，大家都很快适应的新的相处模式。 而蔡家因此再也不愁没有肉吃了，每天曹云腾过来的时候，都带着最新鲜的猪肉。 先将肉放下，在蔡家吃了早饭，这才跟着蔡小虎一块去找顾怀瑾。 起初曹云腾是吃了早饭才过来的，可每次到的时候，看到蔡家那早点叫个丰盛，被这么一叫又忍不住吃了起来。 后来干脆空着肚子过来，省得刚吃好就骑马颠簸着还难受。 每天他回去得又晚，于是基本上一日三餐都在蔡家解决了。 明明如今非常刻苦，不仅没消瘦，瞧着气色还比以前更好了。 曹家人对此喜闻乐见，他们家的饭菜虽然也不差，可比起蔡小满烹饪的一手药膳还是远远不及的。 他们只会做那干力气活的人的饭菜，这种费脑子的还真是不会折腾。 曹婶儿窜门的时候还玩笑说，他们家云腾娶了蔡小雪真是积大德了。 不仅媳妇能干，媳妇娘家还给这么大的助力。 这种助力是无形的资产，是花钱都不一定能学来的。 自从两个人成亲，蔡小雪就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给自己相公织布做衣裳。 曹家人虽然有钱，可底蕴不足，这种就体现在吃穿上。 他们阔气可以充大排场，可想要精细讲究却是不易了。 所以曹云腾从前的衣服，虽然也不便宜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出身。 他的娘亲虽然出身还算不错，可到底落魄了，也就不明白这些。 可娶了蔡小雪就不同了，蔡小雪对这些本就具有极高的天赋，又因为技艺出众被人赏识，所以又收获到了很多的信息。 再加上又有蔡小满从顾怀瑾那得来的信息，以及蔡老根的审美天赋，那可谓是这时代的时尚达人。 从前因为蔡家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她又是个待嫁女不好打扮得太过于花枝招展，超越了本阶级的打扮，是会惹来非议。 她与曹云腾成亲之后，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 两人成亲的时候，难免与曹家人相交好官场上的人来往，包括之前讨好的有地位的人。 作为新媳妇，她也与不少官夫人打交道，言语之间就感受到了她们的轻视。 有些人家明明差他们曹家差得远，可依然觉得曹家不过几个臭钱，是上不了台面的。 瞧瞧那吃穿用度，一看就是没品的暴发户。 曹家人其实早就习惯了这种眼光，根本无所畏惧。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世人皆势力，有时候还真因为这些外表的东西，阻碍了他们的发展。 他们毕竟还没有到雄霸一方，让所有人俯首称臣的地步。 蔡家人从来都是护短的，蔡小雪也不例外。 公婆和丈夫都待她很好，跟亲闺女也差不离了。 看着自己婆婆被人明里暗里被人奚落，顿时不乐意了。 她婆婆这么和蔼的一个人，又不招谁惹谁，诚心的款带着，竟然还这么嘲讽。 她婆婆虽然穿戴没有那么讲究精细，可也是费了心思的。 她心底不服气，还在新婚里就开始动起针线，给婆婆做新衣裳。 阳城有规矩，成婚一个月时，会有一次大聚会以示庆贺，也叫做“满月”，从这以后各种礼数就简单了，步入了正轨。 蔡小雪也有蔡家人的犟脾气，愣是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赶出了一套衣裳给自家婆婆穿上。 普通衣裳做得很快，可这种很讲究的又有刺绣的，是非常费时费劲的。 这一身衣裳打眼一瞧并没有什么特别，只觉得是不错的衣裳，比起曹家人之前那种用昂贵布匹做成的张扬衣裳，显得就太过素淡了。 曹夫人亲刚接在手里的时候，只是很高兴儿媳妇有这个心，虽然心底其实觉得这么个大日子穿这个有点上不了台面，却也还是很高兴的穿上了。 毕竟这是一番心意，这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而且她本身也不喜欢那种太过张扬的打扮，只是为了撑起官夫人的架子，才会那般穿戴而已。 结果一穿就发现不同了，衣裳虽然素雅，可一行一动暗纹呈现，如若踏云缓缓而来。 她又经过蔡小雪的巧手打扮，虽然没有像从前满头的插金戴银，头上不过是一个玉簪子以及一些零碎的小装饰，手上脖子上也十分简单，可愣是瞧着透着一种富贵之气来。 这种富贵带着清雅和低调，不用言语不用刺咧咧的显摆，就让人知道身份的尊贵。 若说从前是首饰盒子都往身上戴，恨不得所有人知道我很有钱，如今就是只露出冰山一角，让人充满无限遐想。 那衣裳的款式并不是现在阳城里流行的，可怎么瞧怎么好看。 那一天曹云腾的娘亲可谓出尽了风头，不少官太太都询问这是什么款式，怎么从不曾见过。 曹夫人还是第一次被如此簇拥，尤其后来发现这一套衣裳竟然在官太太圈子里流行起来，她不小心从土老帽变成了流行先锋，那心里叫个乐。 如今说起自己媳妇，曹夫人那夸得简直停不下来。 如今一心都偏向了儿媳妇，曹云腾都要靠边站了。 蔡小雪给婆婆都这么用心，对待自己丈夫更是不用说。 尤其曹夫人得了甜头，给了她极大的鼓励和支持，直接放下话她爱干啥干啥，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他们不差钱也不怕新奇的款式。 如此蔡小雪彻底放开了手脚，比在娘家还要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才能，不仅把自己和婆婆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自个的丈夫还有公公也重新收拾一番。 两个男人出门在外打交道，男人之间虽然不像女人一样对这些那么敏感，可人靠衣装这理准没错。 经过蔡小雪的巧手，两个男人换了穿戴，整个人也都焕然一新。 那种草根上位的暴发户气质全都被压下，比以前更从容稳重。 若是不知背景，还以为是哪个大家族出身，瞧不出祖上是杀猪的。 曹家人现在还扼腕，当初怎么不把蔡小满一起娶回来，那可真是齐活了。 吃穿一下子就有质的飞跃，谁敢在他们面前胡扯淡。 蔡小雪这么能干，曹家人自然不亏待，尤其如今曹云腾都快住到她娘家，被她娘家给照顾着，更是不能忘了这情意。 每天送肉那是必须的，可这么点东西实在不算什么。 金银首饰倒是之前，可他们审美堪忧，买了也戴不出去放在那长尘也没意思。 于是曹家的老人们直接拍板做主，将一个布庄给买了下来，直接记在蔡小雪的名下。 里头所有的盈利都归蔡小雪，她想折腾都随便。 这无疑是一份大礼，那布庄每年盈利非常可观，曹家可是费了不少银子才买了下来。 曹家人也是有自己算计的，蔡小雪是个能干的，可再能干也不能做了所有人的衣裳。 他们曹家子孙在外头跟达官贵族打交道的人越来越多，这穿戴非常成问题。 若是蔡小雪能培养出几个能干的，至少穿戴上以后就不用愁了。 她自个又能挣点私房钱，倒也皆大欢喜了。 蔡家人虽然之前就知道蔡小雪日子过得好，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被震惊了，这曹家也忒大方了吧！而且那财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一家欢喜一家愁，蔡家人这边是喜事连连，可蛮牛帮的几个小伙伴却不是很开心了。 之前白面投的那个商队，如今快一年过去了，没有了任何动静。 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消息。 直到有一日，白面去找那联系之人，人去楼空，之前还怀抱希望的白面，彻底失去了希望。 “是我对不住大家，当初没听满姐的劝，怂恿你们把钱都投了进去，我欠你们的钱也要晚一点还了。” 白面又是懊恼又是悔恨，他之前赚的钱全投了进去，如今是血本无归。 之前虽然听了蔡小满的劝，不再沾染这些，可心底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觉得蔡小满到底是个女人家，胆子实在是太小了，想法也过于陈旧，做生意最能耐的就是用别人的钱赚钱。 不过他珍惜这个朋友，珍惜蛮牛帮，所以才老实了下来。 如今才知道，是他错了。 其实大家伙早就有了这种预感，虽然心疼那些钱，可当初都保险起见没有把本钱一块投进去，所以很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没有太多的遗憾和懊恼。 铁锤揉了揉他的脑袋：“这跟你没关系，是我们自个愿意投的。” “你也别太难过，往好的想，至少你当初听了满姐的早早还了高利贷，否则现在才是真的麻烦了。” 胖球安慰道。 白面想起这个，更是感激不已，只是面对蔡小满的时候依然有些羞愧：“满姐……” 蔡小满不在意的摆摆手：“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跌倒了再爬起来就是。 只是这次要吃教训，干啥事都别太急功近利了，还是得稳扎稳打。” “我的钱你就不用还了，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这么计较。” 瘦猴开口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只有燕子没有吭气，抿着嘴没有说话，听到铁锤出声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 铁锤和燕子现在也成亲，如今真正成了一家人。 婚礼上蛮牛帮的帮众们都来了，蔡小满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们蛮牛帮都已经有这么多帮众了。 铁锤见此顿时有些不高兴了：“都是兄弟，几个小钱你别那扣扣索索的。” “这是几个小钱吗。” 燕子低声嘟囔，不过只有她自己听见。 她知道这种时候说这些话，必是引来铁锤不快，其他人也会小瞧了她。 这些钱不管怎么说也是白面领着他们赚的，不过后来又借给他而已。 道理是明白，可到底是这么多钱，哪里有不心疼的。 她不会出言相劝，可也难以摆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 “这钱我是必须要还的。” 白面也感受到了小两口的不愉快，不想因为他的事闹起来。 铁锤听到这话更觉得臊得慌，直接吼道：“你当不当我们是兄弟！这钱说不要就不要！” “好好说话吼什么吼！”蔡小满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铁锤自打收了一群帮众，嗓门越发大起来了。 整个人越来越豪迈，她都听燕子说了好几次，一天都往外跑，成天不着家。 铁锤顿时熄了火，挠了挠头道：“我这不是急吗。” “这有什么好急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就算是兄弟之间，有借有还又怎么了？” 铁锤听到这句话心里很不痛快，完全没有想到蔡小满也这么势利眼。 “满姐，我们不能这么不讲义气，这些钱都是白面带着我们挣的。 现在白面遭了难，我们这些做兄弟的怎么可以落井下石。” “带你们挣那也是你们之前冒了风险投钱的！”蔡小满扫了在做人一眼，“这个钱必须还，这也是让你们都长长记性，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白面，你也别怪我无情不讲情分。 这件事你想岔了，总要承担后果才知道长记性。” 如今大家已经不是小孩子，涉及的金钱也不是小数。 以后每个人有自己的家，肩上有自己的责任。 讲义气固然好，可若是过了头，这种友情就成了累赘和矛盾的源泉，很可能会导致某种关系的分崩离析。 兄弟之间是要互相帮衬，可凡事都要有个度有个章程。 白面点了点头道：“满姐，我知道这理。 不管这些钱是怎么赚来的，既然赚到就是大家自个的。 我当初是借，就是要还的。 大家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我白面是这种摔倒了就爬不起来的吗？不让我还，是觉得我再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这是瞧不起我呢！” “白面，我不是这个意思。” 铁锤连忙道。 白面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不过你好歹也信任一下你的兄弟我。 你当我是兄弟，这个时候就应该说以后肯定会帮衬我赚跟多的钱。 让我别还钱，这是埋汰我呢。” 其他人闻言都爽朗的笑了起来，知道白面如今已经缓过劲了。 “不过先说好哈，欠你们的钱我都慢点还了。” 白面歉意道。 “这有啥，不用着急，依照你的本事不怕你赖账！” 蔡小满道：“这件事也有我这个做帮主监督不力的因素在，手底下犯错我这当帮主的也不能置身事外。 白面欠的钱你们都报到我这里，我先都给他还了，等白面赚到钱再还给我。” “满姐，这怎么行！” “对，怎么都能让你一个人担着。” 白面也觉得不妥，虽然蔡小满是他们几个最有钱的，可也不能这么吃大户。 他很清楚蔡小满这般做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他是觉得他们现在年纪大了，都要成家立业了，手头有钱才好娶妻生子。 “满姐，你跟小鱼儿也定亲了，他不是普通人家，你得有钱傍身才行。” 白面劝道。 虽然相信顾怀瑾的人品，可也更了解世间的规矩。 今天顾怀瑾不在，所以才会这般说道。 燕子也开口道：“是啊，这可是不少钱呢，白面虽然是能干的，但是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上。 嫁妆要准备可是得要很长时间，这时候就要开始花钱了。” 其他人还想说些什么，被蔡小满挥手打住。 “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况且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可是要收白面利息的。” ☆、第 103 章 “收， 收利息？” 蛮牛帮一群小伙伴全都愣住了，虽说外头借钱确实会收利息，可是他们是兄弟啊，还这般斤斤计较，未免也太不像话了吧。 大家伙不免觉得蔡小满在钱上也忒不大方了， 可平时她又不是这样的人。 要说花钱在帮里最多的人， 绝对是蔡小满，根本不是那扣扣索索之人，怎么现在竟然弄这事？ 原本就有些不满的铁锤第一个开口道：“满姐， 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们都是兄弟，咋还能收利息？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满姐，我觉得这个确实有点不太妥当。” 胖瓜也弱弱开口。 瘦猴也喃喃低语：“咋现在长大了， 满姐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白面知道蔡小满别看不喜欢管事，很多事都大大咧咧的不爱多想，可也知道她从来不胡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深意的。 所以倒也不觉得心寒，只是好奇缘故。 “咱们现在长大了， 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蔡小满一脸严肃道。 以前他们蛮牛帮就是一群孩子小打小闹， 有钱大家一起赚一起花。 因为还是孩子， 所以他们肩上没有太多的责任。 可现在长大了，随着大家娶妻生子， 肩上的责任越来越重， 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挥挥洒洒的没点计划。 蛮牛帮的兄弟们包括她自己， 花钱都是没数的，只有矮瓜因为家里头比较困难，又喜欢画画所以还会计划一些。 其他人自打挣了钱，虽然不会嫖赌等，却也变得大手大脚的。 现在几个兄弟逐渐都开始议亲，以后再这样就不妥当了。 蔡小满原本也没有多想，是燕子有意无意跟她抱怨，才让她反应过来他们兄弟间相处，很多习惯会影响到自己的小家。 铁锤如今手底下的弟兄很多，隔三差五的就要宴请大家吃饭。 燕子之前和秦氏达成协议，秦氏把方子授权给燕子，让她拿去开店，自己拿抽成，两人双赢。 燕子是非常聪明能干的，铁锤也非常勤快。 两个人也都是熟手，之前有了摆摊的经验，除了开店初期有点忙乱，后头就越来越好了。 燕子是个好琢磨的，店里不仅卖麻辣串和麻辣烫，还和自己老娘研究出了山菌汤、酸辣汤等锅底。 又请蔡小满改良，使得味道也是一绝。 阳城人虽然嗜辣，可因为外来人多，也有那不喜欢吃辣的。 况且总吃麻辣的，有时候也想换换口味。 加之燕子会经营，生意就越来越红火了。 铁锤平时不仅搭把手帮衬这小生意，还继承了家里的打铁行当。 他力气大手艺好，光靠这个就能赚不少。 手里有钱，铁锤又向来大方，原本还跟手底下的人说，只要进来吃的都不用花钱。 燕子知道之后直接把他训了一顿，说这生意是有秦氏一份的，你这吃掉了到时候怎么算？ 铁锤依然不以为然，只说让记账，以后从他们利润里扣就是。 偶尔来几次还成，若是天天来，那这店就不用开了。 还好那些兄弟也是晓事的，而且也怕燕子，除非铁锤叫上，否则不会主动过来。 诸如这类的事不少，燕子有的时候能说得动，有的时候却是不能了。 而且说多了，铁锤心里越来越不痛快，小两口虽然成婚没多久，可没少因为这种事吵架。 燕子其实也不是那小气的，可居家过日子到底不一样，处处都要花钱。 她是个喜欢打算的，虽然刚成婚就已经想到以后有孩子的事。 毕竟以前家里经历过为了一文钱苦恼的日子，手里不攒点钱她就没有安全感。 铁锤则相反，根本不去考虑这么多，对内对外都是大大咧咧的。 燕子买啥昂贵的东西，他也不会眨眼。 请外头兄弟吃饭，多少钱也不在意。 燕子也是实在扛不住了，才跑到蔡小满跟前说道起来。 男人对外交际确实很重要，可也不能没点数啊。 蔡小满听到这些也更加体会到蛮牛帮一些暗藏的问题，他们几个长大之后却没有转变角色，若这么下去可是不妥。 多少兄弟成婚以后不是兄弟之间闹崩了，就是自己小家闹成一团，没法好好过日子。 这种情况，蔡小满不想在蛮牛帮里看到，所以想要借着白面这件事作为契机，让大家意识到如今的不同。 “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想不想长长久久的做兄弟？” 蛮牛帮的兄弟们想都没想异口同声道：“想！”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铁锤瓮声瓮气道。 “咱们现在都不是孩子了，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订了亲甚至成了亲，身上就有了责任。 不再是以前上房揭瓦、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凡事得多考虑。” 瘦猴微微皱眉：“满姐，你到底想要说啥啊？” “对啊，你咋扯到这里来了？不是说的是利息的事吗？”胖球不解的挠头。 蔡小满瞥了他们一眼：“利息的事只是由头，如果白面借这钱是因为家里或者自个有急事，比如生病等，那么别说利息，白给我都是愿意的。 兄弟之间，本该如此。 可救急不救穷，况且白面这个还不是穷，不过是想要钱生钱，那么这笔账就得重新算了。” 白面是里头反应最快的，渐渐有些明白蔡小满的用意。 “满姐说的对，是该如此。” 铁锤很是不耐：“这有啥区别，反正都是兄弟。 钱在手里反正也不动，让兄弟拿去周转又怎么了？” “之前你和燕子开店，钱差了点是不是还得找家里拿了？”白面看向他问道。 “是啊，这事你们大家不是都知道吗。” 白面又道：“若是我没有欠你们的钱，你们根本就不用开这个口。” “这有啥……” “若是你们家里没有，该如何？是不是就暂时没法开店，兴许只能推迟，甚至就是空想，做生意很讲究时机，有时候错过了就没法子了。 如此一来你们是不是因为我，少赚了很多钱？” 铁锤又想说些什么，白面直接又道：“你是不在意，可作为兄弟的我，却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但是钱已经借了，好歹让我给点利息。 你这边有了交代，我这边也不至于太自责。” 铁锤被说得整个人都懵了，脑子一团浆糊，完全不明白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要想长长久久做兄弟，谁也不能占谁的便宜，这才会长久。” 蔡小满道，“平时帮衬是应该，可彼此心里都要有个度。 你们以后成家就不是一个人，渐渐的背后有一大家子要养，总不能紧着兄弟苦了自己的妻儿。 若是对方看着你家里这般，还无动于衷，这种兄弟不要也罢。” 大家伙顿时都明白了，这是在敲打他们呢。 “咋这么麻烦啊。” 铁锤忍不住嘟囔。 蔡小满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若是觉得没想明白的，就别急着结婚生子。 祸害人家姑娘不说，兄弟也被连累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蛮牛帮都是一群狐朋狗友，只会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就不干个正经事的。” 这一眼让铁锤噤若寒蝉，顿时没再吭气。 “今天借着白面这事，咱们就开始立立规矩。 但凡以后借钱，不是生病啊等紧急情况，时间又比较长的，都必须要给利息。 如此，让一方心里悠着点，另一方对家里也有交代。 你们自个也会去琢磨，咱们现在不小了，以后该如何行事。 觉得还和以前以后的，以后就别说自己是大老爷们，依然就是个小屁孩，不过是装进了大人的壳子里而已。” 散会之后，蔡小满单独留下了白面。 “利息之事不过一说……” 白面笑道：“满姐，我知道你啥意思，你比铁锤还不讲究呢。” 这话是骂人的吧？ “少来。” 蔡小满瞪了他一眼，“利息还是要给，不过不是钱。” 经过这一件事，蔡小满觉得白面是很聪明，也非常有生意头脑，可是毕竟不过十几岁，心智还未成熟，也就容易被外界蛊惑。 他单干的时候，蔡小满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样的人物在他手里还是很受限制的。 现在觉得还是先拴在身边一段时间，再过几年更成熟了再说。 “满姐，你不会让我卖身吧？”白面一脸惊恐的抱住自己的身体，一脸警惕的望着他。 这世对女子约束很大，可依然有那仗着权势叛道离经的人。 富贵女子养面首之事，虽然不多却也还是有的。 “少给我胡扯淡。” 蔡小满直接踹了他一脚，“不过说是卖身也没错，在你把我的钱还完以前，只能帮我干活。 想要接私活也行，得经过我的同意。” “就这事啊？我现在也没啥本钱了，想干别的也不行啊。” 白面一脸郁闷道，还好之前没张扬，否则知道他血本无归，只怕那后娘背后要笑死。 “不过满姐，我之前不也负责咱们的生意吗，你这利息算在哪里啊？” “咱们的生意是该扩一扩了。” 白面眼睛一亮，他其实早就觉得蔡小满还是太固守自封了，所以他才开始去找新的路子，若是蔡小满有其他打算，那绝对大有可为。 “满姐，你有啥打算？” “做生意还是得开店，这样才好把名声打出去。 至于该怎么个章程，就交给你了。 我会多培养几个人，把量做上去。” 蔡小满道，“还有我还想做那卤肉生意，除了自己开店，还可以用跟燕子和我大嫂那样的合作方式。 吸引其他资金，让他们帮我们开店。” 卤肉生意蔡小满其实很早就想过，如今她的卤肉越做越好，而且又有个货好还便宜的货源，原料上不用愁。 只是之前懒懒散散，又担心家里觉得她忙活太多事，所以才没有折腾。 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订婚了，顾怀瑾是非常支持的。 有个顾怀瑾做靠山，又跟曹家合作，就不怕被人随意欺凌。 而且如果顾怀瑾可以开始科考，依照他的本事，又有名师教导，举人应是没有问题。 举人和秀才中间是一条鸿沟，举人已经可以入朝为官，那权力和声望是秀才望尘莫及的。 接触的人也和从前不同，收入多可开支也大。 她若是嫁过去，总有点钱傍身，才不至于过于高攀。 当然，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个，谅顾怀瑾也不敢如何。 不过这个就可以给家里人当借口，允许她去经营。 白面一听，顿时斗志昂扬起来，决定好大展拳脚。 当初虽然在外头奔波钱来得很快，可没有在蔡小满手底下踏实和有成就感。 “满姐，这些事都交给我，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蔡小满对他的能力很是放心，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把之前亏的，翻倍再赚回来！” 大家全尽散去，蔡小满正准备动身回家，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好像来晚了。” 顾怀瑾一脸愧疚。 他也是蛮牛帮的一员，好不容易开个元老大会，他却没法出席。 距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忙碌，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没法抽出身来。 “没事，我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蔡小满笑道，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道来，“也不知道我这就么敲打，大家伙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其他人还罢了，我就怕铁锤转不过弯来。” “回头让瘦猴盯着些，他现在被手底下的人吹捧着，是比较容易得意忘形。” 蔡小满叹道：“这家伙是最讲义气的，可就是怕他过了头。 明明他和燕子成婚之前好好的，咋感觉成婚以后两个人都不对劲了？” “不过是还没调整好，不是啥大事。” “话是这么说，可有的男人一辈子都这样，再好的感情到时候也渐渐被磨没了。” 这种事从前也看了不少，蔡小满之前还在中餐厅打工的时候，一个厨师就是这般。 他们看来是非常好的一个人，开朗直爽，为人非常仗义，可对于家人来说却没有那么美好了。 铁锤虽然不至于像那个人一般，自家孩子都没吃好，就把钱撒给那些兄弟挥霍，他对燕子也是不吝啬的。 可一直如此也不是法子，两口子肯定会有摩擦。 若总是为这种事吵架，感情都淡了，只剩下怨怼。 蔡小满想想就觉得十分可怕，尤其看到两人之前是多么的要好，更加没法接受那种改变。 这里虽然不流行离婚，可生活不顺，会改变整个人的气质、行为方式甚至性格。 “我们不会如此的。” 顾怀瑾肯定道，“以后家里的钱都有你管着，只要外头给我留点面子，在家里随你折腾，我绝不二话。” 蔡小满眯眼：“你是跟我姐夫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学会他那一套了吗？别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不认账。” “我蛮牛帮老大还怕这个？”顾怀瑾笑道，“我若真是那食言的，你一个拳头砸下来，我立马老实了。” 蔡小满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的胡思乱想全尽散去。 “我哪里有这么暴力，难道我在你眼里只会用拳头啊？” “不是只会用拳头，是还没用到其他，拳头就已经可以把事情解决了。” 顾怀瑾认真道，“若是你的拳头都不能解决的，也该让我露露脸了。” 蔡小满轻笑：“算你会说话。” “非我善言，不过实话而已。” 蔡小满不置可否，顾怀瑾也没有追着这个话题继续强调，谈起了正事。 “你们家最近要开始准备白布了。” “你是说……” 顾怀瑾点了点头，皇帝驾崩会直接影响百姓的生活，得知消息也能早做准备。 其他不说，馋肉的现在可得赶紧多吃点，否则一个月里都不能沾荤。 家里头也要布置起来，若是晚了都是麻烦事。 “我姐夫那边知晓了吗？”普通人家受影响还没有那么夸张，像曹家这种影响就非常大了。 尤其曹家还是做肉类生意，如此一来受到的影响也更大。 很多事都得提前安排，否则就是一大笔损失。 一个皇帝的驾崩，还会影响到朝政格局，由上至下都发生很大的变化。 若是要打点，如今也必须要赶紧动起来。 “嗯，他们已经早早就做了准备。” 这便是有资源的益处，若是什么消息也未得，那就很容易处于被动的状态。 现在几家人已经紧紧的捆绑在一起，盛衰与共。 皇帝驾崩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早，晚上才吃了一顿好的，第二天就听到哀钟奏响，皇帝驾崩了。 顿时热闹的阳城顿时安静了下来，街道全都被装点成了白色，到处挂着白色帐幔。 很多人事先没有准备，临时去买了白布，生生比平时要贵上不少。 一时间大家出门都是苦着脸，街上也没有孩子在玩耍了，各种娱乐活动也全都禁止，举国上下一片哀愁。 虽然很多人压根就不知道现在的皇帝什么样，甚至有的人只知道叫皇帝，什么名号等等都不知晓，也得摆出非常忧愁的模样。 喜欢吃肉的蔡家人也只能守着规矩，不敢胡来。 虽说有些人家会私下偷偷吃肉，可他们家却是不敢。 如今蔡小虎可是童生，以后是要走科考之路。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以后功成名就，这件事被挖出来那可就麻烦大了，所以再是想念也只能忍着。 所幸这种日子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新皇登基，街道上的白布全都被撤下来，换上喜庆的红灯笼，庆贺新皇登基。 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好像过节一般。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科考放宽条件，顾怀瑾也在其中。 终于得偿所愿，又可以继续科考。 不仅如此，他父亲的案子也被重提，倒也不是针对他一人，而是当初整个徇私舞弊案似乎另有冤情，被人重提。 新皇上台未多久，朝廷之中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各方势力角逐，格局重组。 有些人下去了，也有人上来了。 “老师说，父亲的罪名很可能会被洗清，至多是个严查不清的罪名。 如若这般，不至于要治罪至多是降职贬官而已。” 顾怀瑾得到消息第一件事就是告知礼佛的母亲。 如同古井一般的夏氏，听到这样的消息，表情终于不再之前那般淡定，仿若世间之事都不会叨扰到她一般。 “苍天有眼啊！夫君，你在天上听到了吗，你终于可以清清白白的长眠了！”夏氏哭嚎了起来，多年来的委屈终于得到了化解。 她还记得当初去看牢里看她的丈夫，那个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可一双眼神还透着不甘。 他不怕死，可怕死得不干不净，以后入土难以见列祖列宗。 这件事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结，偏偏诸多奔波也毫无作用，散尽了家财也换不来一点希望，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有罪的。 如今好了，终于还了公道，她以后也有颜面去见她的夫君，告诉他大家都知道他是清白的，并没有参与徇私舞弊之中。 “娘，我今后也可以堂堂正正的科考，一定不会让你让爹蒙羞！”顾怀瑾坚定道。 夏氏一边哭一边点头，握住他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等着一天，等得太久了。 自从得知自己的儿子没法再科考，就心如死灰，觉得完全失去了盼头。 若不是开始礼佛，真不知道是否可以撑到这个时候。 还好她没有放弃，否则哪里能看到现在的光景。 “谨哥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娘，我们母子无需说这种话。 于我，也是一场历练。” 夏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稚气尽脱，越发成熟稳重，而且还订了亲。 襁褓里的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顾怀瑾走到庭院之中，看着灿烂的阳光，不由微微一下。 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 ☆、第 104 章 又是一年过去， 年味还未散，蔡家就进入紧张的备战之中。 为了避免早晚奔波， 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科考上， 曹云腾带着蔡小雪在蔡家过了元宵就不再回曹家了。 虽说来回路程并不长，可这点时间也不想要浪费。 所以曹云腾干脆就在岳家住下， 蔡小雪也跟过来伺候。 如此一来， 蔡家不仅没有因为蔡小雪的出嫁少了人，反倒还多了个女婿。 曹云腾住进蔡家，曹家送过来的东西更多了， 各种食材、补品、药材等等不要钱的往蔡家扔。 每个人还都送了礼， 给蔡小满尤为丰厚。 就想着劳烦蔡小满多给他们补补， 以便更好的迎接科考。 原本家里有一个考生就已经很紧张了， 如今还有了两个。 即便之前有了经验，还是难免感觉压力倍增。 院试与之前完全不同，若是能考上， 可谓是光荣的开始，未来有无限可能。 中午的时候，两人窝在顾家不出来了， 饭都是蔡小满和蔡小雪亲自端过去的。 “你们虽要勤奋， 可也要记得一个时辰左右出来活动活动，别一直盯着书本， 容易坏了眼睛。” 蔡小雪看两人吃饭的时候都盯着书本不肯放下， 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平日就喜欢琢磨织布、刺绣， 这些都是很费眼睛的， 所以对眼睛最是保护。 一瞧这状况，觉得非常不妥。 曹云腾和蔡小虎两人一块考试，无形中也形成了竞争。 前者觉得自己若是考不上，让年幼的小舅子考上了，颜面上实在是太难看。 后者觉得，若是前者考上自己没法考上，自家姐姐岂不就是要低了一头。 虽然两人关系好，可在这种时候却也会暗暗较劲。 蔡小满直接动手将两个人的书本拿开，态度非常霸道：“我做这些吃食容易吗，吃就好好吃，不准三心二意。 就那么一会功夫，能耽误多少？” 顾怀瑾也道：“都先停一停吧，正好醒醒脑。” “小满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曹云腾笑道，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吃食上，一语双关。 他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来享福的，而不是为了更好的用功。 他这小姨子每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他的饭量本就不小，如今又这么耗神，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比以前能多吃两碗饭，真真一个饭桶。 若是不给岳家送东西，只怕两个月下来，能把岳家吃穷了。 “三姐，我现在就习惯吃你做的饭菜。 为了以后能一直蹭到饭吃，我得紧跟三姐夫的脚步。” 蔡小虎一边吃一边道，速度明显比平时要快。 虽然放下了书本，可心底还是惦记，难以真正放松。 自从二姐出嫁、三姐订婚，蔡小虎就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现在可是家里的门脸担当，为了两个姐姐能在夫家立足，他必须要混出个人样来。 现在大家都知道顾怀瑾可以继续科考，所有人都觉得依照他的本事，今后必是大有作为的。 而且必是会回到京城，大展拳脚。 “别，我们可不想要你这跟屁虫。” 蔡小满毫不留情的拒绝，她心底很清楚蔡小虎现在给自己的压力。 如今的蔡小虎早就不是那个吵吵嚷嚷的熊孩子，他心里藏着很多事。 虽然如此上进是好事，可她作为姐姐却不希望他被逼得太紧。 “姐！”蔡小虎顿时不乐意了，“你这样也忒伤我的心了，我不仅仅去蹭吃的，也是想要保护你啊。” 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瞟向顾怀瑾，威胁意味十足。 蔡小满挑眉：“说得好像你能打得过我似的。” “姐！我跟你说正经事呢！”蔡小虎心底很是着急，他这个姐姐以后没他可咋办啊。 会用拳头确实厉害，可以后顾怀瑾的身份不同了，这一招就没用了。 不仅没用，反倒还会被世人嘲笑粗鄙，更加难以立足。 “行啦，别胡思乱想，管好你自己就成，你姐我又不傻。” 蔡小满揉了揉他的脑袋。 蔡小虎心里还是不痛快，却也不好再多说，毕竟两个姐夫还在这呢，稍微提一下表明他的立场就成，说多了反倒是不美了。 曹云腾和顾怀瑾只是笑笑，这时候没必要说什么保证的话，说再多也不如看自个怎么做。 “竹芸那丫头呢？”蔡小满左顾右看，没有看到那个小豆丁。 竹芸是顾家的小丫鬟，今年也不过才九岁。 之前夏氏去庙里烧香，看到她的父亲在虐打她，觉得十分可怜，便是让顾怀瑾出钱买了下来。 顾怀瑾想着如此也好，有个人陪着自己的娘亲，平常帮忙端茶倒水什么的正合适。 虽说顾家有矮瓜一家人在帮工，贴身伺候的活做得还是不太好。 而且又是兄弟的家人，到底还是和奴仆不同。 夏氏是从小被伺候习惯了，虽然如今也适应了没有人贴身伺候的日子，可还是喜欢有人伺候着。 “她去烧水了。” 顾怀瑾回道，“今天矮瓜有事，都靠这个丫头伺候着。” 蔡小虎贼笑道：“姐，我知道矮瓜去哪里了！” 一看这表情，蔡小满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如今大家伙年纪都不小了，都开始相看媳妇了。 “你现在不是一心只记得读书吗，怎么八卦都没落下。” 蔡小虎一边往嘴里狂塞东西，一边道：“那也不能身边的事全都不知道啊，不懂点人情世故，以后可咋混。” “行了，好好吃你的，饭都要喷出来了。” 蔡小满一脸嫌弃道。 蔡小虎见曹云腾已经快吃完了，赶紧加快了速度。 “蔡三小姐。” 竹芸没一会进来了，看到蔡小满连忙走了过来，规规矩矩的低头行礼。 虽然没进来多久，可做派已经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蔡小满听这个称呼很是别扭，可夏氏很讲规矩，非要让她这般称呼，也就只能尽量去习惯。 “麻烦你把这个带给婶婶。” 蔡小满将小篮子递给竹芸。 给曹云腾一行人送饭，蔡小满也顺便把夏氏的饭菜给做了，省得独留她一人不太合适，不过每次都是让竹芸代为带进去。 不仅仅是因为夏氏不喜见外人，另一个缘故是高氏说毕竟未成婚，就开始献殷勤容易被人看轻。 “是。” 竹芸收下款款离开。 蔡小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道：“竹芸如今真是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竹芸之前并不是叫这个名字，夏氏给重新取的。 规矩也都是夏氏教的，硬是让一个乡野丫头改头换面了。 “在家里你不需要守太多规矩。” 顾怀瑾走到她的身边。 “你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了？” 顾怀瑾轻轻一笑：“知你莫若我。” 院试很快到来，蔡家天未亮就开始热闹起来。 依如之前的做派，租了两辆牛车送他们去考场，车夫也还是之前那两人。 和之前不同的是，车子要明显漂亮舒适了许多。 两位车夫的生意现在非常的好，还得排队才能订到他们的车子，这和蔡小虎有着莫大的关系。 一听他们要租车，二话不说立马就应了。 这次拉的可是两个童生，若是都考上秀才，他们这车子更是不一般了。 来到考场，蔡家人明显感受到气氛和之前县试、府试的不同，严肃了不少，有种浓浓的压抑感。 差役立于大门两旁，搜检的时候要比之前严格得多。 不仅仅全身搜查，连文具、鞋袜都不放过，甚至还要让人脱了衣裳，解开头发仔细检查。 “这，这也太有辱斯文了吧？”有些人被这阵仗给吓到了，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还要脱衣。 可这话刚落，差役就从那个快被脱光的人裤裆里搜出一张纸来。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差役顿时大怒：“这是什么！” 那人被吓得浑身颤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如此模样大家伙哪里还不知道什么意思，这是夹带想要作弊啊 “拉下去！” “求大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干了！”那人被差役拖下去，又哭又嚎充满了恐惧。 作弊被抓住这必是要被重罚的，别说这辈子都不能科考，兴许还是要挨板子的，以后连童生也不是了。 “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别给我想着蒙混过关。 我们哥几个可不是吃素的，这样的见多了，别自毁前程！”差役吼道。 这个时候人群中有那偷偷溜出去的，至于做什么大家都猜到了几分。 蔡家一行人一过来就看到这情形，都捏了一把汗。 “小虎，你，你，没有……吧？”高氏支支吾吾开口。 蔡小虎没好气道：“娘，我是那种人吗。” 高氏干笑：“我就问问，问问。” 蔡小虎和曹云腾没多耽搁，也去排队进场。 看着两人安全的进入，大家伙这才放下心来。 院试的流程和之前的县试、府试一样，都是限当天天黑前交卷。 这一次蔡小虎没有托大，像之前一样早早就出了考场，一直等到结束，这才从考场里出来。 而且这一次面色非常的难看，两人出来的时候连话都没说，回到家到头就睡。 两人都同样的表现，让一家人担忧不已，可又不好多问。 睡足以后，两人都爬起来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吃了个饭然后就直奔顾家对题。 ☆、第 105 章 曹云腾将自己的答案书写在纸上递给顾怀瑾， 脸上一片灰暗。 这次考试的题目非常刁钻，竟是那古怪的截搭题。 “这次只怕我是考不上了， 我连那题目是何意都不明白， 只能胡乱套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学政刚来，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所以想拿我们开涮， 出的题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蔡小虎无比郁闷道。 虽然这话有些不敬，可曹云腾深以为然：“鱼鳖不可胜食也材木，这句话着实令人莫不这头脑。 《孟子》有云：‘不违农时， 谷不可胜食也。 数罟不入洿池， 鱼鳖不可胜食也。 斧斤以时入山林， 材木不可胜用也。 谷与鱼鳖不可胜食， 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 这鱼鳖不可胜食怎么就接到材木之上？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蔡小虎听到这题目就想要翻白眼：“我反正不明白有何关联，当时又被熏得不行， 所以就胡写了。 我除了一开始还好好写，后面的时候全胡扯一些生僻的字，连文章都不通顺。” 他这次非常的倒霉， 被安排在了茅厕的旁边， 也就是传说中的臭号。 虽说因为院试只考一天，在里头方便的人尚少， 且一般人若只是小解， 都会在自个位置上用尿壶， 不会专门去一趟茅房。 因为若是要上茅房， 就得把考卷交于堂上，等到回来了再去领取。 这种考卷上会被盖上一个黑色图章，这图章也被人称之为屎戳子。 这种试卷很容易被另放一出，不再被评阅，任你有多好也没法考中了。 可即便如此，总是有那兜不住的，之前又没有人好好清理，今年科考的人又多，因此那味道真是让人难以言喻。 蔡小虎出身市井，又经过了模拟考，对环境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 可也不知道这茅厕怎么可以这么臭，臭得脑子都开始发晕，这一次科考出的题又刁钻，严重影响了他的思路。 方才他回忆自己写什么的时候，记忆力一向很好的他，愣是卡壳了。 因为一想到自个写了啥，那可怕的味道就弥漫在鼻尖，简直**。 他自个回头看自己答的，莫说顾怀瑾，他自己都瞧不下去了。 顾怀瑾看着那题目也很是无语，这新学政属于年少成名，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如今被授予翰林院庶吉士，可谓前途无量。 之前在另一处做学政的时候，就听说出题极为刁钻。 他也看过题目，确实不走寻常之路。 可倒也还在正常范围之内，这一次不知怎么想的，出了这怪题。 若是他去考，也得担忧是否能考中了。 “这题目真是让我也不知该如何评述，是否能考中就看天意了。” 顾怀瑾摇头叹道。 曹云腾叹了一口气：“若这学政一直这般出题，只怕下次还是考不上。” “姐夫，没事，你就算考再差也没有我惨。 不过是三年，咱们熬过去就是了。 况且万一学政看走眼，兴许就能中了！”蔡小虎拍拍他的肩膀，心底虽然很不痛快，却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曹云腾苦笑，虽然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也做好了准备，可真要面临还是很难受。 “现在都没有定数，这次科考人多，时间又紧，只怕审阅试卷的时候都是匆匆扫过而已。 你们只要前面和最后写得像点模样，兴许不小心就给过了。” 曹云腾和蔡小虎都掌握了答题的技巧，而且依照学政的喜好，专门练了他最喜欢的隶书。 至少第一感观上，学政是容易生好感的。 “如今只能看天意了。” 曹云腾叹道，当天晚上就带着蔡小雪回到曹家。 大家伙问他成绩的时候，都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多言语。 一看这状况，大家伙也全都明白，这次怕又是考砸了。 于是都不再多说什么，省得他心里难过。 反正现在也还年轻，未及弱冠，以后还有机会。” 蔡小虎直接跑出去狠狠玩了三天，宣泄心中的不虞。 这段日子一直非常刻苦，必须好好放松放松。 等到放榜那天，蔡大江和蔡小满一大早就去看榜。 “哇，这么多人啊？”蔡小满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还以为他们来得很早，没想到还晚了。 “小满，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 说完，蔡大江直接往人群里挤。 他身形高大，力气也很足，可即便如此，也非常缓慢的在移动着。 蔡小满寻了个地方等着，省得自己被挤着。 可没想还没有坐稳，就看到蔡大江喜气洋洋的挤出来了，老远就大呼：“考中了！考中了！” “真的？谁考中了？是小虎还是姐夫？还是都考中了。” 蔡小满兴奋的跳了起来。 其实他们并不太抱希望的，她已经听过顾怀瑾说起过始末，以及那出题的刁钻。 来这里也是想着反正都考了，万一不小心撞大运呢。 “小虎，是小虎！” “真的？大哥你没看错吧？”不是蔡小满不信任，实在是她大哥的速度也太快了，怕他没看清楚。 蔡大江笑得嘴都快裂到耳根了：“准没错，我看了好几遍呢。 他就在倒数第二名，我一瞧就瞧见了！” 因为蔡小虎完全不抱希望，说他被熏都完全胡扯淡，所以蔡大江觉得即便能考中也不咋好，就从最后一个找，没有想到就在第二个，一瞧就瞧见了。 虽然是倒数第二，可好歹是考中了啊！于是兴奋的跑过来报喜。 “你就看到小虎的名字就跑过来拉？那姐夫呢？”蔡小满听到里头的不对劲。 蔡大江猛的拍了拍脑子：“哎呀，我看到小虎的名字，一时高兴，就把妹夫给忘了。” “快，快，你快进去看看！”蔡小满要不是怕人挤人，自己毕竟是女儿家，挤来挤去实在不妥，就亲自上阵了。 蔡大江不用叮嘱就往回赶，这次花的力气更大，走得也更快。 他来到榜前，依然从后往前寻找妹夫的名字。 没多久，一个熟悉的名字蹦到眼里，他浑身都在颤抖，愣是压住紧张的情绪，多看了几眼这才兴奋的挤了出来。 如同踩在云端上一般，一切宛若做梦。 蔡小满看他这个模样，不用言语就知道都考中了！ 两人连忙往家里赶，还没到家门口就开始嚷嚷：“考中啦！考中啦！全都考中啦！” 这声响叫个大，连老远的曹大婶都听见了，连忙赶了过来。 “啥，考中了？全靠中啦？那云腾也考中啦？” “是啊婶儿，全都考中了！” 蔡家一行人走出来，一听到这话，全都沸腾了。 蔡小虎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傻楞在原地。 他胡扯淡，竟然也能考中？ 高氏直接普通跪在地上，猛的磕头：“老天开眼啊，老天开眼啊！” 不一会额头就被磕得青紫，蔡小满吓得赶紧将老娘扶了起来。 可这边刚扶起来，她爹那边又跪下了。 一家人又笑又哭，简直疯魔了一般。 蔡小满这下第一次体会到科举在这个世上的重要性，和前世考上大学那是完全不同的。 “我，我考中啦？”蔡小虎一脸的不可思议。 蔡小满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哥亲眼看到的，你和姐夫都考中了。” “不会看错吧？我怎么可能考中呢。” 大家伙一听这话，顿时都担忧起来。 就连非常肯定的蔡大江都有些怀疑，方才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整个人都有些晕乎，有？没有？ 秦氏连忙道：“咱们再去瞧瞧吧，大家伙一块去，总不能所有人都看茬了。” “不用，这个点肯定有人把榜抄下来开始贩卖了，我已经让人买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曹婶儿连忙道。 每一场考试公布名单，都会有人早早就挤进去开始抄名字，然后贩卖名单。 这名单可不便宜，但是依然有人购买，每次都能挣得钵满盆满。 不仅仅是参与科考之人，还有一些富商甚至官吏甚至平民百姓等等，都会非常关注这个榜。 除了好奇之外，也有招贤纳士或是招婿的打算。 曹婶儿刚说完没一会，就有闲汉将名单送来了。 明明一份就足够，可愣是买了两份。 “中了中了，真的中了！” 没多久曹家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两人确实都已经中了。 这个时候南三巷的人全都知道蔡小虎和曹云腾都考中秀才了，蔡家如今是真真正正的改头换面，一个儿子两个女婿都是秀才，整个阳城也没有几家啊！ 有那好事之人，还故意把这消息往那老宅里递，讽刺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蔡小虎兴奋之后，又开始担忧起来，因为接下来还有一场复试。 虽然并不成问题，可还是有可能涮掉几个人的，现在还不到真正可以庆贺的时候。 这一次他中完全属于意外，生怕复试的时候这种好运气没有了，那么真就是空欢喜一场。 现在家里人、街坊邻居全都知道了，他们并不知道还有复试一说，只以为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若是后头他没有考中秀才，肯定以为他是故意欺骗，这比直接一开始考不中还要可怕。 这便是罢了，最重要是家里人肯定会失望，以后在都抬不起头来。 蔡小虎第一次失眠了。 ☆、第 106 章 一晚上没睡好， 蔡小虎第二天蔫蔫的。 两眼无神，眼底下还是浓浓的黑眼圈。 “小虎， 你昨天又熬夜看书啦？”蔡小满注意到他的一样， 微微皱眉不赞同道：“你现在考上秀才不放松是好， 可也得劳逸结合，休息一定要充足。” 蔡小虎哪里敢提自己失眠的真正原因，他们蔡家人哪里有这么怂的，支支吾吾道：“我昨天看之前你给我买的话本， 实在太好看了，一时没注意时辰。”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蔡小虎那别扭模样， 蔡小满哪里有看不出来的。 若真的是看话本被抓包，肯定会信誓旦旦的说自个在用功。 反过来直接承认，那肯定是别的原因。 想到院试之后还有复试， 蔡小满便是明白了什么，不过她也没有戳破。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是没有用的， 尤其对于蔡小虎这种性格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不管什么缘故，都要保证每日的睡眠时间， 最好别熬夜， 这样对身子骨很不好。 你正在长身体，也不像以后长得矮矮的吧？” 蔡小虎点了点头：“姐， 我知道了。” 这种焦躁蔡家人都敏锐的感觉到了， 没有特别的安慰，只有高氏将那榜单给珍藏了起来。 说是蔡小虎的名字能出现在这张纸上， 就能够让后辈吹一辈子了。 蔡小虎害怕的事并没有发生，揭榜那天，两个报差前来报喜。 一人手持报单，一人持着小铜锣，自从出现在巷子口就被南三巷的人瞧见了。 等两人走到蔡家门口，后面已经跟了黑压压一片人。 蔡小虎看到你这两人的时候，心底的大石头彻底放了下来。 从报差手里接过红色报单，看着里面写着自己的名字，竟是没有自己以为的激动，反倒是变得平静了。 他转向蔡老根和高氏，往他们眼前一跪，双手碰上报单，道：“爹，娘，孩儿没有让你们失望。” “我们家小虎也长大了……”高氏喜极而泣，瞬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蔡老根紧紧的抿着嘴，红着眼眶，颤颤的拿起了他手里的报单，看着里头写着蔡小虎的名字，久久才哽咽道：“好，好！是我们蔡家的好儿郎！” 他们家彻底不一样了。 蔡家人全都愣了神，还是秦氏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屋子里拿出两个钱袋赏给了两个报差。 两个报差掂了掂钱袋子，顿时笑得更加灿烂了，道贺几句便是离开。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放炮仗啊！”秦氏见一家人还在那感动的落泪，其他啥都不管，连忙用手肘推了推蔡大江。 蔡大江这才反应过来：“对，对，我去拿炮仗！” “哎呀，你去厨房干什么，在主屋里呢！”秦氏见他胡跑，直接急的跺脚。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高氏将蔡小虎扶了起来，蔡老根更是对着道贺的街坊邻居道：“后天我们蔡家大摆宴席，这些年承蒙大家的照顾，我们蔡家才有今天。 请后天大家伙务必都要到齐，酒菜管够！” 大家伙的道贺声更大了，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好像自家子侄考中了一般。 “小虎不愧是咱们南三巷的孩子，就是聪明能干！” “以后谁还敢说我们南三巷的人粗鄙，小虎才多大年纪就已经是秀才了！这放在整个阳城，那也找不到几个啊。” “可不是吗，这不仅是你们蔡家的荣耀，也是咱们整个南三巷所有人的荣耀！” 南三巷虽然已经有了顾怀瑾这么一个秀才，可他虽然祖籍在此，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 他能考上，那也跟他们南三巷没有什么关系。 可蔡小虎却不一样了，这孩子可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情分就完全不同了。 以后他们出门，腰杆都能比以前更能挺直。 蔡大江很快将炮仗拿了出来，摆在门前拉成一条红色长龙了。 鞭炮炸开，噼里啪啦的喜庆声响彻云霄，红色的纸屑到处飞，火药的味道弥漫整个巷子，宣告着他们一家的喜悦。 高氏也开始安排大家伙的活儿，中了秀才可是大喜事，必须要挨家挨户的到各个亲友家去报喜，还得为后天的宴席做好准备。 事情一箩筐，好像怎么都做不完似的，让高氏真是又喜又急。 “你个死老头子，说什么后天请客，这啥都没准备呢。 小虎现在是秀才公了，那就要穿上‘秀才服’，咱们都没准备，后天可咋办啊。” 大佑的习惯，当书生考中秀才之后，大部分人会换装，以表明自己的身份，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这里的秀才装多为绸制，主色为蓝色，也被称之为“蓝衫”，足踏长筒靴，还有礼帽。 若是出席重要场合，整套衣服会更加复杂。 秀才服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穿的，若是偷偷穿戴，一旦被人抓住是会被痛打治罪的。 “我说你们也忒不尽心了吧，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准备。” 曹婶儿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大家伙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曹云腾那边肯定是来好消息了。 “云腾那边也传来好消息啦？”高氏喜道。 曹婶儿笑道：“可不是吗，如今我娘家也开始筹备着要好好庆贺一场，还想问你们啥时候摆宴席，两家若是能岔开最好。” “我们打算在后天，哎，这啥都没准备，真是急死我了。” “你有啥好急的，家里这么多能干的，今天明天肯定能准备得过来，到时候多请些人手就成。” 曹婶儿不以为然，“我现在就让人带消息过去，看我娘家会挑什么时候，后天也让小雪他们一块回来。” 说完将手里的包裹递给高氏：“这是小雪托人送过来的，小虎那天的秀才服不用愁了。” 蔡小虎一听是蔡小雪给他的，连忙跑了过来：“我二姐还记得这事啊？” “哪能不记得啊，这一身还是她亲手做的！”蔡小满笑道，这件事只有她和蔡小雪知道，因为是很早就提前准备的，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否能考上。 这是她们的一个美好的期望，哪怕知道蔡小虎还在长身体，指不定考上的时候都不能穿了，可蔡小雪还是非常用心的备着。 只是不会让他知道，省得给他太多的压力。 如今想来蔡小虎真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哪里知道什么压力，若不是夫子和她压着，成天就想着逃课。 他们以后是暴力镇压，又是苦口婆心，才让他认认真真的学了几年。 如今反倒是怕他压力太大，把自个往死里逼了，成天明里暗里的表示，做自己开心的事就好，成绩并不重要。 蔡小虎打开包裹就看到蔡小雪做的‘秀才服’，那手感那质地，让他喜欢极了。 蔡小雪自从出嫁，就不会像以前一样有功夫给他们亲手制衣。 尤其收下了曹家给的布庄，她比以前也更加忙碌。 没有想到她一直惦记这着这事，让他非常开心。 “二姐对我真好？”蔡小虎乐道，“姐夫有吗？” “那当然，云腾娶了小雪真是上辈子积福了。” 曹婶儿乐呵呵笑道。 自打曹云腾娶了蔡小雪，那日子过得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次她听说自个的侄子其实考得并不好，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考上了，这真是老天保佑，大吉大利。 蔡小虎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嘟囔道：“原来我只是捎带的……哎哟——三姐，你干嘛打我的头！” “你自个品品你刚才说的混账话，还以为你现在懂事了呢，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 蔡小满恼道。 她知道蔡小虎暗地里和曹云腾较劲，大多数情况下属于良性竞争，可这些话还是太伤人了。 而且曹大婶还在这呢，被听见了会怎么想？ 曹大婶不仅没在意，还乐呵呵道：“这是在吃姐夫的醋呢，我刚出嫁的时候，我家里的兄弟们也是这样。 心里啊总想压我你们大叔一头，压不过心里怄气，可真要你们大叔比不上他们了，又那嫌弃。 那时候我都有些不乐意回娘家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想起年少时候的事，曹大婶就忍俊不禁。 当初在曹家，她绝对属于万千宠爱于一身，敢娶她回家，那是相当具有勇气。 蔡家又这样的大喜，不用他们出门去找人手，就有一群人主动上门帮忙。 不仅如此，送礼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不收还不高兴，说他们现在不一样了，就瞧不上他们这些老邻居了。 听到这话，蔡老根和高氏哪里敢不收的道理，于是整个屋子都要被堆满了。 还有那些和蔡小满做生意的掌柜们也得了消息，也派人送来了礼物，不仅如此，还主动要提价，都希望借这个机会加深彼此的关系。 就连那些酒楼的老板，都有想要结交之意。 这些都让蔡家人深刻的体会到了，科考的好处。 不过是个秀才，就能得到这么多实质性的好处。 那些富商之所以想要结交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考中可秀才，更多是觉得蔡小虎如此年幼就能中了秀才，以后必是有作为，所以才会闻着风就过来了。 等到酒席那天，蔡家爆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时候大家已经不像之前蔡小虎考上童生那般，心底还会泛酸说些不好听的话，不管心里怎么想，满脸堆着笑容过来庆贺。 大家伙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蔡家不一样了，蔡小虎不过十来岁竟能考上秀才，以后可不得前途无量。 而且两个女婿也都是秀才，整个家以后都会不同。 当一个人比你好一点的时候，会羡慕嫉妒，可当比自己高很多的时候，就是仰望的态度了。 “李掌柜，您也亲自来啦，真是太感激了。” 高氏惊喜道，之前虽然李掌柜就已经送来了贺礼，可没有想到今天回来。 李掌柜可是庆丰酒楼的大管事，庆丰酒楼的老板可不是一般人，在阳城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连带着李掌柜也不是一般人能比。 他亲自过来道贺，可谓给足了面子，这是代表了背后的主子呢。 “这么大喜的日子，当然过来瞧一瞧。” 李掌柜笑道，“这就是蔡秀才吧，年纪轻轻就能考中秀才，当之无愧的神童啊。” 高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可面上却谦虚道：“哪里哪里，就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蔡小虎只是微微一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也让李掌柜高看了一眼。 觉得这一趟来得值，眼前人是个有能耐的。 殊不知，蔡小虎其实之前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还是去请教了顾怀瑾。 这两天上门道贺的人很多，所有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虽然之前考中童生就不一样了，可考上秀才那目光完全不同了，带着些敬畏。 虽然他们掩饰得很好，还一副自家孩子有出息的模样，可蔡小虎还是感受到了不同。 顾怀瑾让他面对街坊邻居的时候，只不要得意忘形、过于倨傲，然后依照自己心意即可。 可面对外人的时候，姿态必须要立起来，别人才会把当回事。 蔡小虎不知道如何把握分寸，毕竟年级还小闹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便是干脆学了顾怀瑾。 少说话，不过淡淡一笑就给应付了。 没有想到这一招还真是管用，大家都觉得他很沉稳，以后是个有作为的。 听到那些酒楼合作的时候都主动让利了，终于觉得自己不是家里唯一一个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了。 可没装一会，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他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哎呦喂，我的大孙子，真真是太能干了！你小时候刚生下来，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 李老婆子直冲冲的走到蔡小虎面前，上下打量着蔡小虎，那关心之意溢于言表，眼眶都泛红了。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祖孙两个关系非常好。 “你们来做什么！”蔡小虎看着李老婆子还有蔡大福两口子，顿时眉头紧皱，还想说些什么，被高氏拦住了。 高氏冷哼：“还真是稀客啊。” 李老婆子并没有被他们冷淡的态度击退，依然又笑又哭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这老头爬也要跑过来。 你们爹在天之灵肯定也高兴极了，咱们蔡家是彻底不一样了。” 说着抹了一把泪，又开始追忆从前来。 高氏可没耐烦听这些，直接打断道：“你若喜欢说从前，咋不说说你们是咋害我们家的。 今天大好日子我也不想被你们败了心情，想要来蹭吃的，我们也不差这么一点，就当是行善了。” 李老婆子心底恼怒极了，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当做没听明白，转向蔡老根：“老大，这么大的喜事也不通知家里头，那可就是不对了。 如今小虎可不是一般人，秀才非常讲究名声。” “怎么，你还想威胁我们不成？”高氏顿时怒了。 “不，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蔡大福连忙道，顿时恼了自己老娘，怎么一点话都不会说。 “大家都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我们不来不是让别人闹笑话吗。” 高氏嗤道：“这些年闹了这么多笑话，也不差这一件。” “今天是好日子，我不想与你们计较败了兴致。” 一直沉默的蔡老根开口道。 高氏顿时不乐意了：“老头子，你糊涂啦！” “咱们家以前没权没势就不怕他们，现在家里出了三个秀才，更是无所畏惧！”蔡老根霸气开口。 李老婆子一行人脸色难看，却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爹，娘，干嘛让他们蹭吃蹭喝。” 蔡小虎不悦道。 蔡老根道：“你现在是秀才，别学那小家子气。” 蔡小虎依然不悦的撇撇嘴，却也没有再说话。 事后他还是忍不住跟蔡小满吐槽：“爹也太胆小了，我现在都是秀才了，还怕那家人不成。” “并不是爹胆小，不过是懒得和这些人计较，如今他们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只蚂蚁而已。” 蔡小满笑道，“那么好的日子，还费力气把他们轰出去，没必要。 反正他们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就让他们看着我们风光，心里悔青了肠子。” “听你这么说，还让我心里舒坦一些。” 蔡小满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是秀才了，就别老想着这种小事了。 只要心里明白，不让人欺负就成。” 蔡小虎这才不纠结这些事，老宅那些人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高度的人了。 蔡家庆祝之后的第二天，曹家人也大摆宴席，这一次直接请了五天的流水席，比上一次宝珠满月酒还要热闹，那钱真是哗啦啦的不要钱往外撒。 天一早曹家人就怕牛车过来接蔡家人，到了那里更是座上宾，热情款待着。 对蔡小满兄弟姐妹四个不同的夸赞着，尤其是蔡小雪，更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自从蔡小雪接手了布庄，生意更加红火了。 她如今可以大方拳脚，把以前的一些想法都给搬了出来，之前设想的一些花纹图案，都可以展现出来，结果非常的受欢迎。 今儿蔡家人和曹夫人几人穿的都是新花样的布匹，故意挑这个时候穿，除了适合之外，也是一种广告的作用。 如今的曹夫人可是鸟枪换炮，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土老帽了，逐渐成为品位和流行的标杆了。 高氏只是心疼的握着蔡小雪的手道：“你能干是好事，可也别累着自己。” “娘，我晓得的，我只是喜欢做这些而已。 织布也是为了想新花样，其实并不累。” “女人最重要还是要调养好身子，早早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事。” 蔡小满听不下去了：“娘，这大喜日子，你扯这些做什么。” “娘，你不用担心。” 蔡小雪脸微红，低着头羞涩开口：“我，我有了。” “真的？！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啊！”高氏惊喜不已，最近的喜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没停过啊！ 蔡小雪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肚子，面带淡淡的微笑，温柔极了：“已经两个多月了，我今儿来你们过来这里说话，也就是为了讲这事。” “那你昨天咋不说！竟然还颠簸着坐牛车过来，没满三个月可是要紧的时候啊。” 高氏想到这个，顿时后怕不已。 “我也是昨天晚上回来发现不太舒服，夫君觉得不放心，让会些医术的婶子过来瞧这才发现的。” 蔡小雪见她娘一脸紧张，又道，“娘，你放心，我都好着呢，昨天不舒服也是因为害喜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可不能这么马虎了！”高氏严厉道，蔡小雪小时候身子骨不好，虽然现在完全瞧不出了，可谁知道会不会有暗疾，所以她很担心她子嗣也会艰难。 蔡小雪连连答应：“娘，我就算想折腾也没法子，婆婆和夫君都看着呢。 婆婆还把身边的婆子派给我使唤，还给我买了个小丫鬟专门伺候。 只是现在规矩还没有学好，所以没有贴身伺候着。” 曹家人有钱，却不兴人伺候。 不管男女老少，都是要做事的。 曹夫人之所以会有人伺候，那也是因为曹县尉大小是个官，若是没人伺候，外人会看轻。 再者，与那些富贵人家走动，也确实需要专门跑腿的，一些事不可亲力亲为。 所以整个家族有人伺候的并不多，即便是曹云腾这一支，有些活儿也是得自己干的。 高氏却是担忧道：“你婆婆身边的婆子？那她对你如何？” 蔡小雪是个机灵的，一听就明白了，笑道：“以后伺候我的主要是那丫头，只是现在还不顶用，所以暂时先婆子伺候，以后还是会继续跟着婆婆的。 而且那婆子人也好，不会在我面前摆架子。 娘，你不用担心，我这些日子一直做那布庄生意，知道如何与手底下的人打交道。” 高氏听到这些就放心了：“你婆婆人不错，以后要好好孝敬。 只希望你这一胎能生个大胖小子，以后好歹不用愁了。” 倒不是她不喜欢外孙女，只是这世道就这样，她这个当年的也不希望自己的闺女为这种事发愁。 蔡小满笑道：“娘，这是曹家，最稀罕闺女的曹家。 你应该期盼着姐生个闺女，那才真是给曹家降幅呢。” ☆、第 107 章 曹家在阳城也是极有名气的， 可以说与曹家交好的富贵人家里，还真不少就是冲着他们能生儿子的名头来的。 不管富贵人家还是贫民百姓， 都没有嫌家里男孩多的， 即便是曹家稀罕闺女， 那也没有说过儿子太多想要丢掉。 在稀罕的同时，也非常得意自己能生男孩。 甚至于曹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草根变成雄霸一方的势力，与家里一群男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光一群人站那， 宵小就不敢轻易欺负啊。 说得难听一些，真惹毛了曹家直接把你宰了， 随便从家里找个人顶罪， 后头还有一堆的顶梁柱呢。 所以家里你子嗣比较单薄的，都会忍不住过来询问，他们家生儿子的秘方。 曹家人哪里有什么生儿子的秘方， 可遇到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自个上门，这种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虽然他们老实说道还真没有什么生儿子秘方， 不过可以让他们尝试着与他们同样的作息和吃住方式等。 生活方式一样了，兴许也就能跟他们一样能生儿子。 这种说法听着好像是有那么些道理， 有的人便是照着做了， 不过效果并不大。 倒是有一对恩爱夫妻，两人成婚也有十余年， 可明明身子都没问题， 可就是生不出孩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里便是催促这丈夫纳妾， 不管如何也得有个孩子才成。 那妻子心底很是不愿，可这么多年没孩子，自家丈夫大小也是个官员，若是无后必是会被人耻笑。 无奈之下也劝自己丈夫纳妾，可那丈夫却是一心一意的，但也深知这般下去不行。 长辈们的催促，坚持一段时间还成，时间长了就难以扛住了。 有次他无疑听到了曹家，便是主动与曹家接触，虽然看曹家说不出个所以然很是失望，可听到曹家人说家里人这么逼着，越想要孩子反而越要不到这句话，觉得甚为有道理。 又觉得曹家怕是风水好，所以子嗣才会如此繁盛。 因此直接带着自己的妻子入住了曹家，一来也是躲清静，省得家里人不停唠叨，原本温馨之家都变得如若牢笼；二来，也想着沾沾曹家的福气。 没有想到，这对夫妻住了两年之后，还真的有了孩子，而且一举得男！ 这让曹家的名声更是传了出去，再加上他们如今再不是之前那单纯的杀猪佬，到底开始有了身份，一些富贵人家也就愿意接触。 虽然真的愿意过来一块吃住的人还是少，因为在曹家，就得守曹家规矩，平日还是要干活的。 吃的住的于他们自家而言，还是糙了不少。 曹家虽然想要与这些富贵人家交好，可并不意味着就会舔着脸抱大腿。 平常还罢了，若是入住他们的地盘，就必须守他们的规矩，不管你是谁都不能破坏。 因为担心子孙有样学样，至少在他们管的地界，就得这么做，把这种意识渗入每个曹家子孙的意识里。 如此，曹家才能长长久久，决不能因为几个外人而打破。 有些人一开始倒还好，可曹家毕竟不是送子娘娘庙，那对夫妻也是住了两年才有了孩子。 住在别人家总是不舒坦，所以虽然想要沾染曹家的福气，可若非不是多年无子，都不会入住进来，曹家也不是什么人都收。 但是依然曹家能借此结交了不少阳城的富贵人家，如今越走越顺。 “你当我不知道啊。” 高氏没好气斜了蔡小满一眼，“他们是因为没闺女所以稀罕，可若是没有儿子继承，那也是不成的。”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健健康康的便好。” 蔡小雪温柔的笑道。 没有怀孕之前，总会想些有的没的，可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了，虽然不管短短一天，她的心里就发生了很大变化。 “是这个理。” 高氏点头道：“娘说这些也只是希望你平顺，你别想太多。” 蔡小雪笑道：“娘，我晓得的。” 高氏又叮嘱了她一些关于养胎的事，生怕她年轻不知道轻重，伤了孩子伤了自己。 尤其等曹家庆贺完毕，蔡小雪的公婆就要回到任上，旁边没有亲近的人，也就更加担忧了。 虽然还有其他曹家人，可总觉得是旁支，总担忧没有自家人这么用心。 从曹家回来，高氏就给蔡小雪准备了一堆孕妇用的东西，还让蔡小满把注意事项写下来，到时候一会交给蔡小雪。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保胎的药膳，也写下来让你姐姐补补。” 蔡小满看她紧张的模样，不由道：“娘，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小雪和你们不一样，生下来的时候身子骨亏了，女人的病平常是不显的，可生孩子过这鬼门关的时候，就瞧出不一样了。” 高氏叹道，女人生孩子是常事，可这种最常见的事其实也是非常危险的。 不少人身子骨不好，倒霉的生孩子的时候就直接归西了，运气稍微好点的，就会落下疾病，很容易就变得虚弱和变老。 “娘，你可别自己吓自己。 姐心思这么细腻，肯定感受到你的紧张，到时候她也会跟着紧张，反倒就不好了。” 蔡小满生怕高氏先得了产前忧郁症，原本蔡小雪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可是一件大喜事，可高氏除了一开始高兴之外，就开始絮絮叨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对，对，你说的对。” 高氏也觉得自个太过紧张，可道理都懂，心里就是担忧，完全没法子控制。 秦氏抱着小花儿走了过来：“娘，论身子亏损小雪哪里比得上我，你看我现在不是被你们养得身子骨壮得跟头牛一样？我现在都担忧，再这么养下去，以后比大江瞧着还魁梧了。” 听到这话，蔡小满和高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秦氏的话很夸张，不过她确实是腰身比以前都要粗壮了不少。 高氏听到这话，心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生孩子也好，月子里好好养着，还能把以前的病给去了呢。” 高氏道。 蔡小满不知道这样的话是否科学，看到高氏平静下来，觉得她这么想也不错。 院试之后，学政设宴饮酒，主持的簪花之礼。 在簪花典礼之前，新进的秀才们还要去府学拿到盖印，方可参加。 原本蔡家人并不把这当回事，只以为是走走程序，若不是顾怀瑾赶过来说明情况，根本不知里头这么多猫腻。 “你们要备好印结费，若不然那学官怕是不会盖印，到时候就没法参加簪花之礼了。” 蔡大江不悦的皱紧眉头：“凭啥啊，我们家小虎靠本事考上了秀才，为啥还要给那学官钱？他该印子不是应该的吗？” “求人办事哪里不送礼的。” 秦氏见怪不怪，“这官府里更黑，只要有机会就会坑钱。” “我不给。 凭啥啊！简直就是助长不良之风。” 蔡小虎愤愤不平道，他好不容易考上秀才了，不是家里吃白食的了，怎么还得花钱啊？ 顾怀瑾说的还不是小数目，他们家又不是富贵人家，这么送钱进去都够吃多少顿好的了。 “这学官是有势力的，之前有那新进秀才就不愿意给，结果行簪花之礼的时候，两个公差就以履历不合、考试舞弊的罪名将他们押出去，并被革去秀才。” 顾怀瑾缓缓道，他以前就知道考场徇私舞弊之风渗透在各个阶段，他的父亲也深受其害，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知道这些，也是之前为了保证他教导的人能顺利考中秀才，让瘦猴每个阶段都事无巨细的调查才清楚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不少人都已经不太记得这件事，不过都知道的是这个钱必须要给，否则会惹上大麻烦。 阳城这样的府城都这般猖獗，更别说下面那些天高皇帝远之处。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高氏惊呼，其他人也被震惊了。 原以为秀才已经是囊中之物，竟然还有被革去的可能，明明有没有做什么事。 蔡小虎恨恨道：“原以为考中秀才，以后就不用担忧被人欺负，怎么反倒是更加憋屈了？！” “这才哪跟哪啊，等你入了官场，这些糟心事更多，唯利是图者不管在哪都不少见。” 蔡小满道，虽然赞赏蔡小虎的正直，但是也不能傻白甜，否则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若是这般我都不想为官了，这也忒没意思了吧。” 蔡小虎十分恼怒，觉得这与圣贤书里所教导的品质完全相悖。 明明那些人都读了圣贤书，为啥反倒是比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还无耻。 高氏点了点他的脑袋：“这世道干啥不艰难？上街买菜你还得擦亮眼睛，否则外头的菜是好的，兴许里面的就是烂的。 你不想买到烂菜，要么多花钱，要么就把眼睛擦亮。” “可是……”蔡小虎依然不服气，却被蔡老根打断。 “若想这世道清正，只有更加努力。 在下头的人说话是没用的，唯有爬上去了，你说话才有人听。” 蔡小虎抿了抿嘴，虽未吭声可心里很不服气。 堂堂男子汉，遇到不公却不敢出声，这也忒憋屈了。 这书读的，还不如像以前一样在街上挥着拳头称霸呢。 顾怀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何读书，除了光宗耀祖更是为了明智，肃清世间污浊。 咱们现在虽暂无法与这些人周旋，却可以记下，从长计议。 待到时机成熟，直掐七寸。 莫要意气用事，不仅无用还会断了自己的路，以后更是无可奈何。” 像他的父亲那样，不问世事不行，可只会莽撞前进也是不妥。 把自己折进去还罢了，能留得一世芳名也是值得。 就怕自己折进去了，对方毫发无损，那可真是愚蠢至极。 “嗯！”蔡小虎听进去了，心里对为何读书以及未来之路，似乎又比从前清晰了不少。 簪花礼那一天新进的秀才们穿上特有的秀才服一同聚集在官署大堂中，一起饮酒作乐，共同庆祝。 结束之后，秀才们由学政亲自率领，到学宫进明伦堂拜谒孔子。 学宫里有两个扇形的水池，中间有一座小桥，在大佑讲究只有中了秀才的人才才有资格过桥祭拜孔子，向孔子三跪九叩礼。 这个仪式也叫做入泮，拜过了孔子，才算是真正的孔子门生、儒家弟子。 这一天无疑是阳城的大日子，许多人都会出来瞧这仪式，就连那极少出门的姑娘家都会赶来，一睹新秀才们的风采。 新进的秀才们更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一时间可谓风光无限。 不少之前就得到名单的人家，又锁定了对象的人家，这个时候就会一睹其容，看是不是合乎心意，是否能时招成自家女婿。 这些青年才俊如今还只是秀才，一些人家想要攀上还比较容易，可若是等后头中了举人，那么想要结亲就不容易了。 而且那个时候一般也晚了，能中举的人，那年纪基本都已经订婚了，所以不少富贵人家都会在新进秀才里找那潜力股。 这么大的仪式，蔡家人也不会放过，也要过来瞧瞧自家孩子是如何的风光。 虽然人挤人，可依然抵不住他们的热情。 “爹、娘，小虎在那边呢！”蔡大江仗着自己身高，很快看到了在人群里颇为显眼的蔡小虎。 蔡小虎的名次虽然不咋样，却是一群人里最年幼的，秀才服虽然差不多，可依然很容易能被找到。 尤其他身边还站着曹云腾，两人一个年幼稚气一个模样英挺俊朗，远远就吸引人的目光。 虽然都是差不多模样的秀才服，可经过蔡小雪的巧手，穿在身上就是让人觉得不同。 整个人挺拔精神，又有种斯文温和之感。 最重要的是两人模样都不差，是一群人种最为出众的，更是惹来众多目光。 “最后那个高大的秀才是谁，不知可否婚配？” “我闺女也到了婚配年纪，长得极美，与那秀才最是般配！” “他身边那个小秀才瞧着真是脸嫩，怕才十岁出头吧？” “……” 身边一群女孩子不似平常那般羞涩，眼神里透着异样的光芒，一直紧紧的锁定着耀眼的曹云腾。 高氏听到这些话，顿时危机感十足，哼道：“别想了，那个秀才已经是我女婿了！他身边的那个小秀才就是我儿子。” 身边的人顿时噤声，不敢再胡说话。 高氏这才满意的继续将目光放在儿子和女婿身上，听着大家伙的欢呼吹捧，整个人透着浓浓的自豪。 簪花礼第二天，就开始有人登门想要结亲。 对方是个绅士之家，虽不至于家财万贯，却也有几分资产。 族里也有人为官，只是其女比蔡小虎还要大一岁。 高氏直接愣住了：“我小儿子才多大啊，距离成亲还有好长时间呢。” “先是定亲而已，等过了几年才成亲也不迟。” 媒人笑道。 话是这么说，高氏还是婉拒了。 虽说娶妻不同嫁出去，人还在自己身边。 可到底还是不同了，高氏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最小的儿子也要成家了。 哪怕只是定亲，也觉得很不妥当。 尤其这段日子一个接着一个成亲定亲，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高氏很强硬的推掉了，可到底心里忐忑，晚上的时候询问蔡小虎的意见。 “你若是喜欢，先定下来也成。 只是莫要成亲这么早，我怕影响你的功课。 虽有成家在前立业在后之说，可成亲了就要面对很多事，会让你分心。” 蔡小虎瞪大眼：“我才不要现在就定亲呢！我还是孩子呢，才不要娶个婆娘回家让人管着我。 我还没熬着等三姐出嫁，又来个人管我，我又不是傻子。” “你也这般想就成。” 高氏闻言舒了一口气，虽然蔡小虎会听她的话，哪怕心里不愿意也不会怨怼，可她还是是一样想法，省得一点点把情分给磨了。 蔡小虎自从考中了秀才，蔡家人一面觉得他依然还是个孩子，可另一面又觉得他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那上房揭瓦的熊孩子了。 包括蔡小虎自己对自己的定位也是糅合在一起的，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孩子，时不时还要撒娇一把。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现在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全家人的靠山，要撑起这个家。 提亲的人越来越多，比起其他秀才，蔡小虎尚且年幼让无数人瞧红了眼。 这就小就考上了秀才，以后大有作为的概率极高。 其中竟是不乏官员之女，让祖辈都是平民的蔡家人受宠若惊。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硬气的拒绝了这好意，只说如今尚且还年幼，不想因为这些分心。 原本蔡家人还担忧会得罪，毕竟那些人家不一般，绝对可以说是低嫁，结果他们还不是抬举，怕他们会发怒甚至刁难。 没有想到不仅没有，还保持着联系，想要与他们交好。 “我们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小虎知道的时候，差点还说不成就牺牲自我保全全家呢。” 蔡小满回忆当时的情景，又是感动又是想笑。 虽然蔡小虎没有那般说，可那小表情就跟要去卖身似的。 若不是那时候担忧——蔡老根因为这种人，吃了两次闷亏，让蔡家人心有余悸，否则她绝对能笑出声来。 “如今你们与从前可是不同，莫欺少年穷，更何况蔡小虎如今可不一般。 他们现在的地位是不惧，可害怕以后蔡小虎真能继续往上考，回过头来报复，就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了。” 顾怀瑾并不为奇，“再者……除了小虎，还有我们两个女婿呢。” 一家三个秀才，这就是绝对的实力！ 蔡小满笑道：“这不是刚从小屁民翻身，一时没有适应吗。” “以后还要有更多的身份适应，你可要做好准备。” 顾怀瑾意有所指道，黝黑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她。 蔡小满瞬间听明白了什么意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面上硬是装出一副淡定模样：“看来你对今年的乡试很有把握啊。” “科考之事，无人敢说绝对的话。” 顾怀瑾坦诚道，“不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尽力而为就好。” 蔡小满并不在意道，“科考这么多猫腻，依照你的才华若是都考不上，那么必是有人动了手脚。” 说起这个，蔡小满心底就很是担忧。 “也不知乡试会如何，别像小虎这次那么坑。 科考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好好管一管？人才难得，胡来的话，就没法选出真正优秀之人，对整个国家都不是好事啊。” 虽然她不过是个小屁民，国家大事轮不到她来发愁，可这些日子听到这么多腐败内幕，不由让她想起从前历史书的一些记载。 一个朝代的灭亡都是从内部腐朽开始，若是大佑一直这般下去，只怕过不了多少年，就会凋零而亡。 尤其选拔人才这一块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说直接决定了一个朝代的未来。 真要发生交迭变更，虽然不像上头那般需要厮杀，可也会大大影响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生活。 再来个内忧外患，那就更是凄惨了。 “先皇已故，新皇登基，未来必是会有一番新景象！”顾怀瑾神采奕奕，满脸放着光，对未来充满着期待。 他从老师那得知新皇如今已经开始逐渐肃清腐败，决心要将那腐肉割去。 如今老师都已经准备出山，不再做那闲散翁。 朝中将迎来变革，虽会有动荡，可若是顺利，将会迎来新的辉煌。 作为一个读圣贤书的儒生，一生最大的抱负莫过于尽自己所能，为国效力，一生有所作为。 待自己百年后，子孙后代能记得，自己的老祖宗曾经参与创造过辉煌，便是一生无憾了。 蔡小满看他雄心壮志，自己内心的斗志也被激起来了：“那我就负责多赚钱，这样你就不会为了一点小毛小利受制于人了。” ☆、第 108 章 蔡小满明白终于到了大展拳脚的时候了，之前自己尚且年幼， 家中又没有什么势力， 在百姓人家中日子也算过得不错， 暂时没有愁钱的地方。 所以她并没有张扬，只是非常低调的用最慢的方式去积攒财富。 可现在不一样了，蔡小虎考中了秀才， 不再是那无名之辈。 秀才虽然在整个阳城里并不算什么，可如此年轻的秀才，还有两个同样年轻的秀才姐夫，未来可谓一片光明， 大部分人都会悠着对待。 再者， 官场上的猫腻也让蔡家人明白，之前的小富即安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若想要让蔡小虎继续往上， 就得需要大量的财富作为通行证，否则未来会非常的艰难。 蔡小虎是个有潜力的， 如今也想要走这条路，家里头只会想法子支持。 瞧准这个时机，蔡小满与蔡老根和高氏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两口子静悄悄的没说话，蔡老根又开始抽起了旱烟。 “爹，娘，我就是想多挣点钱，又不是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 蔡小满道。 蔡老根放下自己的旱烟， 久久才开口道：“到底是女孩家，莫要太出格。” “我就是做点小生意而已。” 蔡小满解释， “而且这次还会和曹家人一起合作，我们原本就是亲家，这么一来更是绑在一条线上。 即便很多事我处理不了，也还有他们作为靠山。” 阳城经济发达，可同时里头的猫腻也多。 若是小打小闹还罢了，若是想要把生意扩大，牵扯的人和事就多了。 没有个靠山，赚到钱也会被各种由头撒出去。 靠着自己本事发家致富的人不是没有，可那些都是耍奸斗狠的人，蔡小满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打架她是厉害，可到底就是个技术人员，在阴谋诡计面前就是个渣渣。 顾怀瑾如今也要投入到科考中去，虽说大家都看好他，觉得依照他的才学，考上必是不成问题。 可考场上，谁也不敢说绝对的话。 聪明的人多了去，聪明又勤奋的人更是一大把。 这条路于寒门子弟来说，是一条光明大道，是直接与普通百姓区分开，享受权力的路。 走上了就没办法后退，所以大家都会十分拼命。 若仗着聪明不努力，便是会不进则退。 蔡小满与顾怀瑾约定好，他负责科考，她负责挣钱。 若遇过不去的大事，她会去找他商量，可平常还是莫要打扰的好。 她自己也要立起来，所以就想着寻求外部力量，扬长避短。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当年也是担心你年纪太小，会容易冒进。 这些年瞧着，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爹对你很放心。” 蔡老根道。 蔡小满绽开笑容：“爹，娘，我会好好干的！” “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都开始自己撑事了，不用靠我们这老骨头照顾了。” 高氏忍不住感叹道，一方面是感到欣慰，可另一方面又难免有种失落感，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被需要了。 家里头只有个小孙女，可儿媳妇是个能干的，这外孙女还乖巧听话，所以根本不用他们搭把手照顾。 子女一个个比他们都还能干，那种小时候啥事都找爹娘的情况越来越少了。 可若真的孩子们长大了，还靠着他们过活，心里又会着急。 只要成了父母，就注定了操心的命。 蔡小满挽住高氏的胳膊，舔着脸笑道：“娘，你又在胡说了，我的生意怎么少得了你？每次都是你出门帮我谈生意的。 没了你，我这生意都不知道咋进行下去！” “你娘我又不傻，小生意我还能出出面，以后真的要做大生意了，我那点本事就不成了。” 蔡小满失笑：“爹，娘，你们也忒看好我了吧，说得好像我明天就要成为阳城首富似的。 我就做个小生意而已，这阳城里做生意的人海了去了。” “我闺女和别人怎么会一样，那要厉害得多！”高氏骄傲道。 蔡小满笑道：“生她的爹娘更厉害！” 第二天，蔡小满就找来白面和瘦猴，问起这段时间他们最近准备得怎么样。 她之前就说起过自己的想法，准备开两家店，一家点心铺还有一家卤肉店。 不再像之前一样，还得一家家找买家，自己去寄售。 虽说他们一直强调自己的品牌，可到底连门脸都没有，这种宣传还是很有限的。 点心铺有之前的积累，只要选好地方，应该很快打开市场。 可卤肉店之前没有卖过，风险相对就比较大了。 因此在开店之前，必须要进行市场调查，找最合适的店面，最好就是在那之前就已经可以如同从前那般，找到愿意收购他们产品的买家。 曹家这些年不仅仅是那杀猪佬，早就跨界涉及不少生意，有自己的渠道，已经答应到时候可以顺带兜售他们的食物。 所以蔡小满有底气一口气开两家店，把自己最后那点积蓄全都投进去了。 “我们找了几处门脸。” 白面铺开一张阳城地图，这是瘦猴和矮瓜一块合作画的，虽然只是草图却非常的清晰明了。 这里不像后世每个城市都有专门的地图卖，瘦猴在阳城窜的时间长了，对每条巷子都记得很清楚。 可阳城太大了，他的记性再好，也担心有时候会忘记。 于是两人也不知道怎么说起，就一个人说一个人画。 这一张只是大致的草图，矮瓜现在正在画作一张阳城全景图，不仅仅是将物资什么的记录下来，还想把人都给画进去。 不过蔡小满并不知道他具体在画什么，其实不仅仅是她，其他人也不是很清楚。 不是大家不关心他，实在是他每天都在画画，而且矮瓜也不是个张扬的，所以直到那副画完成了之后，所有人才晓得的。 那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现在矮瓜没事就在阳城里窜，还不停的观察着每个人，想要把不同的人都给画进自己的画里。 t 他现在不再是当初连纸笔都没有的穷小子，跟在顾怀瑾身边，不仅能吃饱喝足还识字，还有很多机会去画画。 顾怀瑾虽作画水平只是一般，可也是有基础的，还教导他很多技巧和要领。 矮瓜现在最喜欢的就是用自己的笔，将自己看到的画下来。 赚到的钱，几乎都拿去买笔墨了。 这些年画的画，用的纸张都能填满一个屋了。 “满姐，你看就是这几个地方。” 白面指了几处，“这个地方是最好的，每天人来人往的人多且肯花钱，只是每个月租金也非常的昂贵。 其他这几个地方，没有那么贵，而且地方也大，不过地方也偏了些。” 白面还将附近的情况一一解释，方便蔡小满的选择。 “你们是什么意见？”蔡小满问道。 “我觉得咱们是有基础的，所以无须在最繁华的地方，那样一开始的投入太大，并不划算。” 白面道，“最重要的是，咱们的生意不止靠这门面零散的卖，这只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而已。 还想以前一样，找固定买家，那部分走量。 这般下来厨房就要大，才好施展手脚。” 蔡小满点了点头，现在还能继续用顾家，可若今年或者未来什么时候，顾怀瑾考上举人，就不好再使用了，他们得提前做好打算才行。 “点心铺面向的是比较富足的人，可以选在东边这个地方；卤肉则是面向普通人家，可以选在南边这个铺子。” 白面指出两个位置。 两个地方正合蔡小满的心意：“成，就这两家吧，定下来之后我会负责点心铺子的装修，卤肉铺子就由你们来。” 点心铺她要走的是精致风，不管是店面、包装、食物的外貌上，都会下足功夫，这样才吸引体面人家。 不过她对这些并没有那么了解，所以到时候会叫上矮瓜帮忙。 选好地方，就正式开始启动了。 这一次依然采取股份制，依照每个人的贡献给蛮牛帮的小伙伴了分股份，大头依然是蔡小满。 不同的是，顾怀瑾投的那份，全都记在了蔡小满的名下。 白面的速度非常快，不过一个多月的工夫，就将两个铺子各种事宜都办好了。 包括店面、官府的批文以及店里的伙计等等。 两家店的主力军就是之前的帮工。 燕子娘负责点心铺子，另一个婶子负责卤肉店。 卤肉店蔡小满只需要抓紧卤底料秘方，其他只需交给店里的人去制作即可，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 点心店则暂时离不开蔡小满，她之前收了两个学徒，如今还不能出师。 不过很多细碎的活都已经能做了，不是太精细的点心，也用不着蔡小满动手，减轻了她的压力。 蔡小满知道她必须一步步的放手，培养更多的人去做，她是个老板，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只是个简单的厨师。 点心铺是最新开张的，开张那一天非常的热闹，那些合作的酒楼管事不是亲自来，也会派人过来捧场。 又是鞭炮又是舞龙舞狮，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蛮牛点心铺？这店名也是够逗的。” “可不是吗，这么糙的名字，里头的点心能好吃吗？听说好像还不便宜。” “你们知道这里卖的是什么吗？之前刘员外老来得子满月酒还记得不，门口派送软绵绵的糕点，这里也卖呢。” “那玩意味道还真是不错，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吃过一次，就一直吵着要。 可我连哪里买都不知道，听说都得是订制的，或者去那大酒楼里才有。 为了个点心我哪里敢去那大酒楼，就进个门都能刮你几两银子。 如今倒是方便了，再贵也不至于跟金子一个价钱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现场十分热闹。 白面看现场的人聚集得差不多，就将之前准备好的超级大的方形蛋糕推了出来。 蛋糕非常的精致漂亮，上面是百花齐放图案，令人惊艳不已。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大蛋糕是要分发出去的，一人一小份，都来尝尝味道。 顿时，现场更加热闹了。 “这么大一块蛋糕，得花多少钱啊。” 高氏心疼道，“这些爱凑热闹，喜欢占小便宜的，只怕再喜欢回头也没几个买的。” 今天虽然是店面开张之日，可蔡小满并没有出现，全权由白面负责。 他们一家子则找了对面一个茶馆喝茶，看情况到底如何。 蔡小满笑道：“前期总是要割点肉的，他们不买没关系，名声打出去就行。” “姐，我你啥时候给我做这么大一块蛋糕，我保准都给吃完了。” 蔡小虎看着这么大一块蛋糕被瓜分，眼馋得不行。 “我哪天少了你的？”蔡小满无语道，蔡小虎现在就喜欢吃这个，所以她每天都会带回一个蛋糕回家，大家一起瓜分吃了。 其他人都比较有节制，唯有蔡小虎吃得最多，一个人干掉一半。 高氏叹道：“你都是秀才的人了，咋还能这么馋嘴的。” “考了秀才咋不能馋嘴了？三姐夫的老师，还是当今名士，比我还馋嘴呢。” 蔡小虎不以为然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蔡小虎虽说现在越发有担当了，可骨子里还是那熊孩子的性子，并不会因为秀才之名就脱胎换骨了。 有时候还是难掩少年天性，皮得要死。 明明是秀才了，有时候还很不着调去戏弄人。 比如拿着糖果逗弄那些孩子，问他们吃不吃，孩子们一脸渴望的点头，他放到对方随便又一个转弯放入自己嘴里，然后耻笑对方太愚蠢，愣是把孩子们弄哭了。 虽然无伤大雅，可他现在是秀才，年纪小那也是不同的。 不熟悉的人，见到他哪怕是比他高几个辈分，都要用尊称的。 蛋糕店开业第二天，卤肉店也开张了。 卤肉在锅上热着，浓香的味道传遍了整个巷子，不需要招呼就吸引了很多人。 这卤肉是蔡小满这几年不断改良的结果，香咸可口，肥而不腻。 轻轻咬一口，满嘴留香。 有钱的可以带些卤肉回家当下酒菜，没钱的可以买里头的豆腐皮、卤菜等素菜。 卤肉店没有像点心铺那样白送，而是搞了买一送一的活动。 虽然属于陷阱类型的活动，并不是买什么送什么，而是买一斤卤肉送一斤豆腐皮等素菜，依然吸引了不少人。 两家店开张生意就很是不错，当天就把店里一抢而空，虽然这也是故意做得少的结果——饥饿消费，让人觉得味道确实非常好，所以才这么多人抢。 却也算得上是开门红，让人充满了期待。 蔡小满依然只是主管技术上的事，具体如何经营她全权交给白面负责，只是需要向她报告店里动向即可。 什么人干什么事，合理分工最为关键。 白面如今又找到了当初到处拉生意的干劲，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依然不亦乐乎。 有他尽心，两家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很快就将一开始投入的本钱给挣了回来。 最重要的是，名气真正给打了出去。 他们不需要再像从前那样，一家家挨着去找人合作，没开口就被轰了出来。 如今名声比从前更胜，凡事也就容易得多，甚至坐在家里就有人登门。 夏去秋来，天气依然非常炎热。 临近乡试，曹云腾又跟蔡小雪来到蔡家住下。 一方面方便和顾怀瑾一起探讨学问，今年三个秀才都打算去参加乡试，曹云腾和蔡小虎其实都没有把握，可顾怀瑾让他们都去感受一下，因为乡试与之前的考试还是有很大区别。 之前的三次考试只为一天，而乡试每一科需要三天，这三天里不能出考场，吃喝拉撒睡都只能在狭小的号舍里度过。 这无疑对体力、意志力等都要求极高，试过之后，才能更深体会。 另一方面蔡小雪留在蔡家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蔡小雪害喜虽然没有秦氏严重，可就是非常的馋嘴。 一会突然想吃那个，一会突然想吃这个，吃不到就挠心挠肺的不得安稳。 她尤其想念蔡小满做的食物，起初她强忍着不敢任性。 毕竟出嫁怀孕了，哪里有回娘家养胎的道理。 虽说家里公婆不在身边，但是也不好一直回娘家，终究不太好看。 而且也不想和自个丈夫分开，所以也就没吱声。 看不知为何，那嘴越来越挑，若是吃不到肚子好像永远吃不饱一样。 这便是罢了，她的肚子跟吹了气一样，大得非常快。 四个月的时候，就好像别人六七个月一般大了。 而且不管怎么吃，总觉得饿得慌，饭量非常的大。 这让曹家人很是担忧，因为胎儿若是太大可并不是好事，到时候生不下来可是会一尸两命的。 可到底是婆家，而且还不是正经公婆，曹家人也不好说少吃的话。 好像他们太过刻薄，都怀孕了还不让吃饱似的。 便是让高氏过来瞧一瞧，只要是关心自个孩子的，都会叮嘱。 高氏一来，看到蔡小雪这模样直接就给愣住了，这肚子也太大了！ 明明人没有胖多少，四肢还是跟以前那般，可那肚子大得惊人。 若这般下去，生产那天不知道有多大，根本没法生下来啊。 曹家人也有人怀疑是不是双胎，可大夫并没有诊断出来，而且有的孕妇就是长肚子。 高氏见状很是担忧，便是去找之前给秦氏调理的妇科大夫，那老大夫一诊脉，就说道这是双胎。 不过脉搏很是不显，普通大夫查不出来也并不稀奇。 双胎听着很令人羡慕，可事实上并不是那般美好。 双胎一般都会早产，生产的时候很容易出现问题。 后世医学发达，双胎还经常出现各种状况，在这里更是不安全，必须要好好养着。 蔡小雪知道自己是双胎之后，就不敢再压抑自己，与曹云腾商量之后，便是回到蔡家养胎。 蔡小满做了一手好菜，最关键是她原本就有些药膳知识，后来又与瘦猴家人学了一些，所以两家没有谁比她更明白该如何吃了。 双胎压力也大，有亲娘照顾也能放宽心。 “姐，不知道是哪个小家伙在踢我！”蔡小满将手放在蔡小雪鼓鼓的肚子上，一脸惊喜道。 蔡小雪的肚子现在已经非常大了，行动都变得不便起来，可脸上依然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两个小家伙很是活泼，有时候突然踢我，差点站不住脚。” “啊？这么厉害啊，那你以后走路一定要让竹芸搀着。” 竹芸这丫头也跟了过来，如今她已经会办很多事了。 原本蔡小雪不想让她跟过来，可曹家人坚持。 怕她身边没人照顾，老是劳烦娘家，让他们过意不去。 “嗯，我一直很小心，只是……”蔡小雪微微皱起眉头，一脸苦恼。 “姐，你怎么了？”蔡小满看她这副表情，顿时紧张起来。 “我的肚子现在特别的痒，而且非常的难看，有很多细纹我瞧着都害怕。 大夫说生下来之后，怕也是不能全好。” 所有人都羡慕她怀有双胎，却不知道怀着双胎有多艰难。 肚子太大行动不便，到处疼得厉害。 而且她的肚子已经不能看了，原本细嫩白皙的皮肤变出可怕的纹路。 现在怀胎这般便是罢了，若是生完还是如此，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姐，你是不是担心以后好不了会被姐夫嫌弃？”蔡小满看到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想些什么。 蔡小雪没有言语，却也是默认了。 不是她不信任他的情意，只是谁人不好颜色。 她如今都不敢掀开给他看自己的肚子，生怕会被嫌弃。 哪怕言语不说，一个眼神，也足以让她难受至极。 她不会后悔有孩子，可心里依然难免担忧。 “他敢！”蔡小满顿时怒了起来，“若是他敢这么无情无义，我绝对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暴力！” ☆、第 109 章 蔡小雪听到这样的话，顿时笑了起来， 摸了摸她的脑袋：“都是已经定亲的大姑娘了， 成天还挥拳头。” “只要挥拳头能解决事， 那就算我七老八十，这项技能也不能放下。” 蔡小满不以为然道，随即又安慰道：“姐， 你也莫要太担忧，我觉着姐夫也不是这样的人。 你别想太多，还是要放宽心。”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蔡小雪心底难免越来越担忧， 焦虑感越来越浓。 尤其肚子越来越大， 身体难以避免的发生了巨大变化。 虽然都说怀孕中的女人最好看，那也是因为有母性光辉笼罩， 让人感受到新生命的来临而产生的喜悦，从而让人感受到一种别样的美。 可事实上笨重的身体， 肚子上的妊娠纹还有脸上很有可能长出的斑点，从平常的角度来看并不那么美妙。 身体好像被拆了重组一般难受，腿脚都开始浮肿起来。 心底又很清楚，双胎生产不易，很可能孩子出现问题，让她更是不安。 种种情绪叠加，就让蔡小雪会胡思乱想。 “我也不知怎么了， 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些有的没的。” 蔡小雪苦恼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思太细腻了， 以前看大嫂怀孕，也没有像我这样的。 你不知道，我甚至有时候都在想，若是我生产时出了事，该如何安排后头的事。 孩子还小，夫君又那么年轻肯定会另娶，那后娘会不会对我孩子好……” “呸呸呸！我的亲姐也，你怎么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蔡小满郁闷道，她是感受到蔡小雪这段日子情绪不太对，可没有想到脑子里竟是想这些。 她从前也听过什么产前忧郁症，可真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亲人身上，还是有点懵。 蔡小雪虽然是他们蔡家心思最细腻的，可绝对不是那敏感喜欢多想的性子，温柔开朗又大方。 虽然大家伙难免在有些时候做一些最坏的打算，可一般来说也不过想想，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蔡小雪现在的状况明显不是这样。 “我也知道这般不好，可就是忍不住。” 蔡小雪惆怅极了，原本这些话她并不想说出来，怕人说道她不过怀个孩子，就喜欢瞎胡闹，也怕家里人担忧。 可藏心里太憋得慌，就找蔡小满说了。 “姐，你是不是在外头听到什么啊？” 生孩子需要体力，蔡小雪怀了两胎更是得有一副好的身体。 因此每天除了吃好，都会出去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也锻炼锻炼身体。 蔡小雪微微张口想说没有，可看到蔡小满那认真的眼神，最终道：“我是听人说起不少怀了双胎的，不是孩子有事，就是当娘的大出血，总之没几个好的。 原本我也不在意，可听了几次就……” “到底谁这么嘴贱，我非抽他几个大嘴巴子不可！”蔡小满顿时怒了。 蔡小雪连忙抓住她的胳膊：“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听了几耳朵而已，人家也不是跟我说的，我不小心听到的。” 这话倒是不假，蔡小雪怀双胎的事，南三巷的人早就知晓了。 这年头双胎还是很少见的，所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不少人都很是羡慕，觉得真是太有福气了，第一胎就两个，这子孙福也忒厚了。 因此蔡小雪每次一出现，一些人瞧着就忍不住拉起了话题，这是个双胎，真是个有福气的，若是生两个儿子或者一男一女，那更是福中之福。 即便两个女娃娃也很不错，因为蔡小雪嫁的是曹家。 可有些人的思维模式就是喜欢否定他人，倒也不是心坏，就是你夸什么他就贬低什么，你贬低什么他就要夸什么，非要和人唱反调心里才舒坦，好像这样更能体现自己的意见独到，非常人所能比一般。 这种人从来不少，所以有人一说羡慕蔡小雪命好，就有人泛酸说怀双胎怎么怎么不好。 若是胡说八道，蔡小雪也不会当一回事，可偏偏那种事例确实是真的，听得多了，让人心底难免惶恐了。 哪怕这种例子极为少见，可堆在一起说，听着就很令人害怕，觉得概率非常的高，自己很可能会遇上。 “小满，姐是不是事太多了？明明日子好好的，尽是喜欢自个吓唬自己。” 蔡小雪黯然道。 女人生孩子不过是平常事，不知道怎么到她这里就能整出一堆事来。 她也很烦这样的自己，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后世还很不重视产前产后忧郁症，这个世界也就更是连这种概念都没有。 “当然不是，说明你太关心孩子，所以才会想得多。” 蔡小满握住她的手道：“姐，你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大夫隔三差五就过来诊脉，一直说你们母子健康，并无异样。 最重要的是，姐，你有我啊！我可是大福星，家里有了我之后你瞧日子变得多好，你不过生个孩子也会平平安安的。” 蔡小雪闻言，心底好过了不少，笑道：“是啊，我有你这大福星！” 这件事蔡小满没有听蔡小雪要保密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高氏。 若是别人肯定会嫌弃蔡小雪事多，可作为亲娘却不会这般。 尤其面对的是从小就乖巧听话的蔡小雪，高氏只有心疼。 “还好在咱们家里养胎，否则在婆家只怕你姐心里更加难受。” 高氏叹道，虽然曹家人很好，可到底不是自己家，再如何也没有在自家自在。 可即便在自家，蔡小雪都如此，在那边只怕整个人都愁成啥了，还不敢说。 “娘，姐的肚子能不能擦什么药膏，好歹让肚子上的花纹不那么难看，也别那么痒。” 高氏叹道：“怀了孕最好就是不要用药，说不准对孩子有什么不好。 你姐也知道这个理，所以只能一个人忍着。” “又不是乱涂，找大夫说明情况，他们会配出不伤孩子的药吧。” “到底是个姑娘家，你不知道当娘的心。” 高氏摇头轻笑道，“只要当娘了，从在肚子里开始，就不忍让孩子有哪怕一丝可能的伤害。 就说怀孕的时候不好吃辣子，怕孩子在肚子里沾了热毒。 可其实咱们阳城多少怀孕的婆娘根本不管这个，生下孩子也没啥不好。 但是我、你姐还有你大嫂，平常多喜欢吃辣的，怀孕的时候都忍着不吃，只是偶尔馋得不行了，才吃几个过过瘾。 我们哪里不知道没这么讲究的，可就怕万一啊。 我们就忍几个月而已，若是真倒霉出事，那就是孩子一辈子的事了。 是药三分毒，哪怕涂在外头的药，你姐也不愿意冒这个险的。” “娘，你们可真伟大。” 蔡小满不自禁感叹道。 高氏笑了起来：“咱们家可不像一些人家，糊里糊涂生下孩子，乱七八糟的养着。 为啥你们兄弟姐妹四个都是有出息的，别人家一群孩子有个孩子能跟你们其中一个一样都不得了，那都是因为爹娘不一样！” “娘，你还真是不害臊，夸起自己来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高氏很是淡定：“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 “是是是！娘，你说得对极了。” 蔡小满非常诚恳的应着。 虽然肚子上不敢抹药，可高氏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带着蔡小雪一块去庙里拜菩萨保平安。 阳城百姓经常到庙里拜菩萨，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距离蔡家最近的庙宇那也得乘坐牛车要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如今蔡小雪大腹便便，这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冒险的事。 中间若是有个闪失，那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我生大江的那一天，早上还挑水，中午还下地，晚上要生了还做了一顿饭呢！” 曹云腾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明白平常很是靠谱的岳母，怎么突然闹这么一出。 祈求平安是应该，可也得分时候啊。 “娘，小雪怀的是双胎，还是不要奔波的好。 祈福的事还是我来吧，可不敢让她动弹。” “生孩子的又不是你，你去没那么心诚。” 曹云腾看她铁了心的样子，顿时更急了：“爹，你说说娘吧。 小雪，你不会也想去吧？” 蔡老根没说话，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旱烟。 蔡小雪抿唇，久久才开口：“我，我有点想去。” “姐夫，你不用担心，娘并不是胡来，她问过大夫了，说是没事的。” 蔡小满道，她知道这么做的用意，在这里菩萨比最好的心理医生都管用。 秦氏也开口道：“是啊，女人怀孕也没有那么娇弱。 况且我们大家伙一块出门，彼此都照应着不会出事的。” 曹云腾见状知道劝不动了，心里实在担心，便是道：“那我也跟着一块吧。” “就要乡试了，你莫要耽误了功课。” 蔡小雪连忙道。 “无妨，不过是抽出一天而已。” 曹云腾笑道，“况且这段时日我一直窝家里，脑子也有点疼，该出去走走了。” 蔡小虎听这话也举手：“我也要去！” 结果，最后变成了一大家子全员出动，还租了两辆牛车。 女眷的那一辆上铺着厚厚的被褥，省得蔡小雪被颠簸。 小花儿被放在被褥上，甭提多高兴了，一路上一直哇哇哇的兴奋乱叫。 令人意外的是，顾怀瑾也跟过来了。 蔡小满看到他的时候非常意外，这段日子顾怀瑾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 他的肩上压力比别人大得多，不仅仅自己想要往上爬，他要去科考的消息也瞒不住，大家都盯着呢。 他平日辅导别人，虽然说老师不一定就要比学生更厉害，只要会教导，让学生能提高就是好老师。 可是若考不中，还是让人耻笑的。 因此他必须要更加努力，务必一考即中。 顾怀瑾笑道：“弦绷得太紧容易断，再者……” 他顿了顿，深深的看了蔡小满一眼：“这是一家子的活动，我总不好不出席。” 自打订了亲，不管是蔡家人还是顾怀瑾都把自个当做蔡家的一员了。 庙宇建在小山坡上，并不高却也要爬楼梯。 曹云腾搀着大腹便便的蔡小雪一块爬山，其他人就连丫鬟竹芸，都很识趣的走在一旁不去打扰两口子。 如今蔡小雪很是嗜睡，早早就吹灯睡觉。 曹云腾又早出晚归，虽然中午送饭的时候能见上一面，可比起之前还是少了很多交流。 两人成婚时间并不长，又十分恩爱，依然处在浓情蜜意之中，自然无人愿意打扰。 其他人也各自有伴，就连保守的蔡老根，都跟着高氏一块一边爬楼梯一边望着身边的风景，追忆从前。 这地方是两人相遇之地，从此结缘，被高氏认作是他们家的福源。 所以今天才会带着大家伙来到这里，有这里的菩萨保佑，大家伙一定都能平平安安。 蔡小满和顾怀瑾自是不必说，必是要一块儿的。 蔡大江和秦氏两人也并肩走着，小花儿让竹芸带着。 两人自从有了小花儿，重心就向孩子转移了。 尤其是秦氏，除了月子里，小花儿是她一手带大的，都不需要高氏搭把手。 小花儿因此对秦氏非常的亲近，可如此一来难免就忽略了丈夫。 起初秦氏还急着想要第二个，如今一心都投在小花儿身上，别说二胎了，对自己的丈夫都有所疏忽。 今天高氏直接让竹芸带着小花儿，就是觉得两人这般下去可不行。 男人不能冷着，哪怕是自己老实巴交的儿子，时间长了难免有其他想法。 即便没有，也不能让两个人关系差了，让自个儿子被冷落。 在车上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何不同，不过是全家大出行，可等开始爬楼梯，蔡小虎就发觉不对劲了。 只有他，孤家寡人！ 就连竹芸都有小花儿陪着，而他就惨了，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爹，娘……”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高氏嫌弃了：“你跟我们两个老头子老太太一块走干嘛，去去去。” 再转到蔡小雪身边：“姐，我也扶着你走吧。” “小虎，你这是在嘲讽我连扶你姐的力气都没有？”曹云腾不乐意了，不愿意蔡小虎过来搭把手，靠近都觉得他有所图。 蔡小虎撇撇嘴，跑到顾怀瑾和蔡小满那里去，委屈道：“三姐，他们都不理我，贼讨厌。 三姐，三姐夫，你们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两人没成亲，可蔡小虎已经改口了，不过他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在外人面前依然叫哥。 “小虎啊——”顾怀瑾嘴角微微往上翘，带着微微笑意，瞧着和蔼可亲，可那眼神却凉凉的。 蔡小虎是顾怀瑾半个学生，虽然是未来妻弟，却不会因此放水讨好，反倒是比任何人都要严格。 一看到这眼神，蔡小虎心底一凛，吓得直接就给跑了。 “小花儿，来骑到小叔肩膀上，坐高高！”蔡小虎气呼呼的跑去找小花儿，就不信今天没人搭理了！ 可没有想到，还真的不被搭理。 竹芸根本不敢将小花儿给蔡小虎照顾，她这段时间也摸清了蔡家人的性子，眼前这个在人前还算稳重的少年秀才，事实上最是不靠谱的。 若是让他照顾小花儿，只怕没一会就要撞一头的包回来，那她可就没法子交代了。 而且小花儿也不给自己小叔面子，蔡小虎想要伸手抱她，她直接拒绝了，口齿不清的说不要。 还紧紧的抱住竹芸，生怕被抢走了。 “你这小没良心的！平时小叔给你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竟然连抱都不给我抱一下。” 蔡小虎气急。 小花儿不为所动，她虽然年纪尚小，可也是有记忆的。 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谁会带来危险，那还是记得的。 蔡小虎很喜欢小花儿，毕竟是从小着长大的孩子。 面对小花儿并不会戏弄，可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好心办坏事，小花儿好几次都被他弄哭了。 带着她玩的时候，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有一次还撞得满头包。 那一次把秦氏心疼坏了，后来再也不敢让这不靠谱的小叔带小花儿。 若是逗着小花儿玩，她都要紧紧盯着。 高氏也狠狠把已经是秀才的蔡小虎揍了一顿，把他疼得好几天不能坐凳子。 这一次也把他吓坏了，好一阵都不敢带着小花儿去玩了。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小花儿还记仇。 小花儿感受到他生气，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脸。 蔡小虎顿时乐了起来，假装拿着她嫩嫩的小手往嘴里塞：“哈哈，抓住啦，小叔吃掉咯！” 小花儿吓了一跳，连忙抽出手，眼眶红红的，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竹芸连忙抽走小花儿的手，抱着小花儿直接给跑了：“小少爷，我带小花儿去看花！” 明明人不大，手里还抱着沉甸甸的小花儿，愣是一溜烟就给跑没了。 蔡小虎气恼不已：“喂，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就丢下我一个人，你们也忍心啊！” 事实证明，大家伙都非常心硬，蔡小虎不管去哪一对面前，都是被嫌弃的。 原本觉得成婚是个麻烦事，想学某些一辈子没有成婚的名士，做个洒脱不羁、浪迹天涯，不被人约束的光棍，如今都有那么一点动摇了。 “噗，小虎回去肯定又要闹腾一番了。” 蔡小满笑道，心底很清楚大家也是故意的。 顾怀瑾不以为然：“他扑腾不起来的。” “你这段日子都瘦了，脸色也不太好。” 蔡小满仔细打量他，虽然每天都会相见，可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仔细。 “我还是那句话，身体是一切之本。” “这些年我一直教导大家，考试时候莫要慌，尽心便好。 安抚的话是一套又一套的，可轮上自己，倒是没法从容了。” 顾怀瑾自嘲道。 “你不要太逼着自己，不过一次而已，大不了下一次继续努力。 纵观古今，十几岁中举的本就没有几个。” 蔡小满明白道理大家都知道，可压力还是会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意义，便是道：“两个铺子进展得很顺利，尤其那卤肉生意，多少都不够卖的。 白面已经想着要多开一家店，弄成分号，开遍整个阳城。” “你那卤肉做得好，有如此结果也是预料之中。 莫说阳城，开遍整个大佑也是能成的。” 蔡小满笑了起来：“若是这般，以后你考中进士入京为官，咱们都不用愁没房子住了。” 京城的房价更是寸土寸金，比阳城还要夸张。 虽然官员有官屋居住，可小官员的房屋条件很差，还不一定能排得上。 说完这话，顿觉得不太合适。 两人虽定亲，可她已经开始说起婚后生活，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那个……若是开多店面，就得再培养几个徒弟。” 蔡小满连忙转移话题。 顾怀瑾望着她笑了笑：“娘子这般能干，为夫也要更加努力才是。” 蔡小满顿时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我现在还没嫁呢，别胡叫唤！” “我后悔了。” 蔡小满愣了愣：“什么意思？” “与你爹娘约定三年后才能娶你，我后悔了。” 顾怀瑾幽幽的看着她，“还要等这么长时间。” 两人定亲之后，两人之间虽与从前有所不同，不再是从前单纯的朋友兄弟关系。 可也没有像今天这般说话，蔡小满的心漏了一拍，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秋风吹过，依然青翠的树林发出嗖嗖的声音，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在彼此眼中只能看到对方。 天地之间安静极了，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三姐！三姐夫！你看我捉到什么了！”一个声音划破了这份宁静，蔡小虎欢快的笨了过来，挥舞着手里的东西在炫耀。 两个人顿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视线。 “你们咋都不理我啊，看我抓了什么，今天晚上可以加餐啦！”蔡小虎见没人理会他，顿时恼怒极了，捏着手里的东西在他们二人面前摇晃。 蔡小满定晴一看，蛇！小孩手腕粗的蛇！ ☆、第 110 章 “啊——” 一声惊声尖叫在山林中响起，鸟儿惊起一片。 “好了， 好了， 没事了。” 顾怀瑾搂着蔡小满，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不停的安抚着。 蔡小满被吓得够呛，锁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 她天不怕地不怕， 最怕的莫过于这滑溜溜的玩意， 一看到全身汗毛都炸了。 最要命的是，刚才蔡小虎突然拿着蛇出现不说， 还在她面前晃！ 狰狞的蛇头猛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滑溜溜的蛇身还滑过她的胳膊，那种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得她快魂飞魄散。 本就怕蛇， 又突然来这么一个暴击， 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蔡小满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哆哆嗦嗦开口：“蛇，蛇呢？” “已经不在了， 没事了， 没事了。” 顾怀瑾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温柔的声音让快跳出喉咙的心脏慢慢的回归原位， 渐渐的恢复平常的频率。 蔡小满鼻尖嗅到顾怀瑾身上淡淡的墨香味， 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有多狼狈。 她红着脸挣脱了顾怀瑾的怀抱，目光射向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蔡小虎。 刚才蔡小满除了尖叫， 第一反应就是双手用力一推，直接把蔡小虎推飞了。 惊吓之下，就无所谓的力道控制，当时可谓用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把吓死人的蛇从眼前弄开，所以蔡小虎也被摔得七荤八素，久久爬不起来。 可即便如此，手里还捏着那条蛇，舍不得放下。 “姐，你摔疼我了。” 蔡小虎倒在地上，刚才被推飞很远一屁股坐地上，整个人都快摔散架了，爬都爬不起来。 蔡小满不仅没有心疼，气哄哄的走过去，直接踹了他一脚：“你个熊孩子，没事吓人做什么！” “疼，疼！姐，别踹了。” 蔡小虎的脸都变形了，“我没吓你啊，我是高兴跟你分享我的成果，想着让你做蛇羹，我哪里知道你会怕蛇，以前你不是还捉过蛇吗。” 蔡小虎觉得冤枉极了，还以为会被夸赞，没有想到差点被谋杀。 听到这话，蔡小满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不过那是她还傻的时候，他们姐弟两到林子里玩，她看到一条蛇快咬上蔡小虎，情急之下根本不记得什么叫做害怕，直接就扑上去掐七寸。 “你突然放到我面前，哪里有不怕的。” 蔡小满恼道，“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这么胡来。 上次还捉螳螂给小花儿玩，结果把小花儿割伤了还不吃教训。” 蔡小虎委屈极了：“可这蛇已经死了啊……” “还顶嘴！”蔡小满怒道，伸腿又想踢过去被顾怀瑾拦住了。 “小虎刚被你那么一踹怕是不太好，还是下次再教训吧。” 蔡小虎感动流涕：“姐夫，救命啊，我全身好疼啊，肯定摔折了。” “哪里疼？”蔡小满也被吓到了，连忙蹲下来查看。 “全身都疼。” 蔡小虎哭丧着脸，“姐，你力气也太大了，以后姐夫被你弄死我都不稀奇，哎哟——” 蔡小满不客气的拍了他的脑袋：“还在这胡说八道，不知道摔到哪里，还是先别动弹，我去找大夫。” “不用，不用。” 蔡小虎连忙把她抓住，“我缓一缓，回头多吃点蛇羹就好了。” 蔡小满顿时明白了什么，这小子是知道闯祸了，所以故意在这卖惨呢。 疼肯定是疼，却也没伤到哪里。 从小挨揍惯了，承受伤害的能力别普通人要高。 她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想着吃，总有一天因为贪吃害死自己。” 看着他手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蛇，她皱紧眉头，下意识往一旁挪了挪。 顾怀瑾看出她的胆怯，道：“把这东西扔了吧，一会别把大家伙给吓了。 二姐还怀有身孕呢，不经吓。” “我好不容易抓到的！怎么能丢呢！”蔡小虎惊愕，想要蹦起来又扯到了身上的伤，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他看到这条蛇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为了抓住这家伙差点被咬了一口。 之前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郁闷。 还以为自己立大功，结果被踹了一脚不说，还这么被嫌弃。 “那倒不必。” 蔡小满想到蛇肉的美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我不会处理蛇，你们谁要是会，我就试着做一做。” 蛇是很恐怖，但是味道也很美！ 真的吃货不会因为它的原始外貌而嫌弃它的，只要吃到嘴里足够美味都是可以下肚的。 蔡小虎还没来得及庆贺，顾怀瑾不赞同道：“不用勉强。” “没事，已经死了我也没有那么怕，只是刚突然看到被吓了一跳而已。” 蔡小满不在意道，“好久没有吃蛇肉了，也想试着做一做。” 蔡小满蠢蠢欲动，她并没有太多忌讳。 以前旅游还猎奇，蝎子、田鼠啥的都吃过。 蛇肉这么美味的东西，当然也不会放过。 “姐，你真是我亲姐！”蔡小虎顿时乐得不行，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身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高氏知道蔡小虎抓了一条蛇，而且还看到是那么粗的一条蛇，顿时把他臭骂了一顿。 “我们家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啊！你又不是捕蛇人，这么粗的蛇也敢抓，如果把你咬了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命啊！” 唾沫喷了蔡小虎一脸，脑袋还一直被用力敲着，其他人也都那责备。 “娘，这蛇没毒……”高氏厉眼射来，蔡小虎顿时不敢再吭气了。 高氏冷哼道：“都已经是个秀才了还不带脑子，为了点吃的瞎折腾。 小满，今天晚上弄蛇羹，每个人都分一碗除了这熊孩子。” “娘！”蔡小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惩罚未免太惨无人道了吧，还不如抽他一鞭子呢。 “娘，我错了，你打我一顿行不，就是别不给我吃啊。” 高氏不为所动，铁了心要让他长记性。 蔡小满没有亲自处理蛇是正确的，因为高氏剥开蛇肚子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有没有消化掉的老鼠…… 虽然没有看到，可想到那场景就觉得有够恶心的。 不过虽然心里觉得恶心，蔡小满还是非常兴奋的用这条蛇做了蛇羹。 她从前也不过吃过一次蛇羹，对如何做法其实并不太清楚，还是问了高氏然后再根据自己理解做的。 还好，味道还算不错。 全家除了蔡小雪和蔡小虎两人没动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吃了点。 蔡小虎眼巴巴的看着大家美滋滋的品尝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小虎，这味道不错，谢谢了哈。” 蔡小雪乐呵呵的在他面前炫耀，还呲溜呲溜的在他面前吃着，跟他细细道来蛇羹是如何的美味。 “爹，娘，你们看看三姐！”蔡小虎气急了，偏偏不敢如何。 高氏冷哼：“就该这样。” 蔡小虎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连好几天都蔫蔫的。 大家可不管他怎么想，都觉得就该这样，否则做事心里完全没数的。 这种性子小时候严加看管倒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可如今长大了，还考了秀才还这般莽撞那可就不成了。 乡试前三天，所有考官们要举行“入帘”仪式。 这一天主考官和考官们要先到衙门参加“入帘上马宴”，主考官会乘坐没有围帐的八抬大轿出现，让众人瞻仰，称之为“亮轿”。 待宴席结束，外面围观的老百姓会冲进去，将桌上的杯盘果蔬一抢而空，并且掀翻桌子，被称为“抢宴”，不是为了占便宜而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这种事高氏自然不会放过，蔡小满从顾怀瑾那得知还有这种习俗，就当做有意思的事在家里说了。 高氏一听，这种讨好彩头的事怎么能少得了她。 那天一大早和曹婶儿一起跑过去守在那里，回来的时候蔡小满怀疑她和曹大婶是不是把所有的水果都给端走了。 会试每一场都是三天，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要准备的东西比之前的考试要复杂得多。 每个参加乡试的考生，都跟挑货郎一样，需要挑着一堆的东西进考场。 除了文具、油灯、食物等，还有睡觉的被褥、添换的衣服甚至烧饭的锅炉和煤炭等等。 东西这么多也让很多人趁机夹带，为了杜绝这种现象发生，所有东西都有各种要求。 若是让人觉得有猫腻的，很可能就会被扣下。 若是族里没有人科考过的，第一次很容易没有经验。 外头传的总是没有有经验的人亲自给你说的来得好，所以很多人第一次考试，在准备东西上就出了岔子，从而影响到考试。 这一点上顾怀瑾经验就非常丰富了，虽然他没有考过，可之前为了辅导自己的学生，可是专门研究过的。 “谨哥儿，你再检查检查，我们准备的东西可是合格，有没有什么遗漏的？”高氏紧张道，仿若又回到县试的时候，明明检查过很多次，还是会有担忧。 实在是这次的东西太多了，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考试要用的东西，蔡家人全给三个考生一起准备了。 一个人岔了也就是耽误一个人而已，准备三个人的，若是有问题那就把三人都给耽误了，所以虽然有经验还是会紧张。 “婶儿，你不用担忧，我刚才都已经检查过了。” 顾怀瑾笑道，那一抹笑容让高氏忐忑的心平静了不少。 蔡小虎这时候一派轻松，虽然他还继续想往上考，可自从考上了秀才就觉得没有那么焦急了。 能考上最好，不能，也就随缘了。 他如今年纪尚小，学问也不够踏实，能考上的概率比较低，不过是去走一圈而已，所以十分轻松，没有院试时候的紧张。 “娘，我们之前就已经模拟考过了，一样的准备不会出岔子的。” 蔡小虎道，“这次我就希望别给我们安排到臭号去，上次很少用到茅厕的院试都能臭成这样，这一次要挨着，那这一场考试真的就玩完了。” “你们的手帕我都是用熏香熏过的，若真这么倒霉，你们就用帕子捂着鼻子，稍微能好点。 而且那帕子用的熏香有醒神之用，闻一闻也能让脑子清醒一些。” 蔡小满道。 蔡小虎也知道这个，叹道：“可吃饭的时候还是痛苦啊。” “小满做的吃食味道很香浓，必是能掩盖臭味的。” 顾怀瑾笑道。 “不过一点臭味都扛不住，还考个屁试。” 高氏斜了他一眼，“平常你们吃的菜，都是你老娘我从粪坑里挑的大粪喂出来的。” “……” 大家伙脸色都不太好，虽然都知道这个事实，可听着怎么都觉得不舒坦。 蔡小虎无奈道：“我的亲娘也，你可真是会煞风景。” “我觉得咱们应该同情其他考生。” 曹云腾道，“小满准备的吃食香飘百里，其他人只能吃这清水挂面，别到时候过来抢食就成。” 蔡小满直接准备熬三锅汤给他们带进去，里面有排骨、香菇、鸡肉等等，不仅仅能吃肉，还能烫菜或者煮面吃，这天气放个三天还是没问题的。 不仅如此，还摊了薄饼以及蛋糕和面包，都是可以存放好几日的那种。 之所以东西那么多，吃食就占了不少空间。 考试精力消耗很大，在吃食上头不能马虎。 而且后面还有两场，中间只有一天休息时间。 那号子里睡觉连伸展手脚都很难，除了蔡小虎因为年幼所以个子比较小，顾怀瑾和曹云腾都是高个子，那么小的地方根本没法睡好。 若是吃的再不好，根本抗不到最后。 虽然只是玩笑，却也把紧张的气氛化解了不少。 第二天，蔡家早早就灯火通明，乡试考生需点名入场，点名的时间于“寅正”时，也就是凌晨四点。 因此需要非常早就爬起来，披星戴月的赶赴考场。 赶车的依然是那两人，如今他们已经非常熟悉了，不用去专门预定，两位车夫就会在这一天空下。 因为要考三天，蔡家一行人看着三个考生进了考场，便是乘坐牛车离开了。 这三天对于蔡家人来说简直度日如年，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曹婶儿也经常跑过来说话，如今两家关系比之前更好了。 “也不知道他们三个在里头怎么样？”高氏望着贡院的方向。 曹婶儿叹道：“竟是要考这么多天，也不知道能扛得住吗。 还好这几日天气尚好，我听说去年这个时候竟是下雨了，不少人的试卷淋湿了，于是全完了。” “啊？还有这种事啊，就不能再发一份吗？” “就独一份，不管是淋湿了还是不小心少了，那都是没得救的，只能等下一次。” 高氏一听这话，心里更加紧张了。 一家三个人考试，外人听着很荣耀，可这担心也比别人多。 “云腾和怀瑾都是小心稳重的，不会出事，小虎那孩子最是马虎，可别除了岔子啊！” 高氏没有想到这次乌鸦嘴了，还真让她给言中了。 三天后他们坐着马车去接三人，蔡小虎哭丧着脸，看到高氏竟是哇哇哭了起来。 一问，考卷还真让他不小心给烧了。 “大半夜的我正在睡觉，迷迷糊糊的就把考卷送来了，我整个人还是懵着的，不知道咋的试卷就给烧了。” 因为中途不可离开，蔡小虎只能苦哈哈的陪着一群人在里面，看着别人考试自己傻乎乎的在那坐着，甭提有多憋屈了。 看他这个样子，现在也不好说些什么，高氏安慰道：“没事，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呢。” 心里失落自是不必说，虽然大家早就知道这次蔡小虎怕是过不了，可心底还是存着一丝希望的。 且因为这种原因考不上，着实令人气恼。 之前又不是没有模拟过，结果还是出岔子，真的就是因为马虎了。 高氏叮嘱另外两人：“你们两个后面的考试可要小心，莫要再大意了。” 曹云腾和顾怀瑾纷纷点头，却没有多说话。 三天窝在号子里，整个人十分憔悴。 曹云腾满脸胡渣，又为了方便穿着短打，整个人像码头那些背货的汉子一般邋遢极了。 一回到家，洗了个澡随便填了点东西，就倒头大睡。 蔡小雪怕打扰到他，晚上还跑去跟蔡小满睡觉。 她现在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半夜的时候还需要人翻动身体，时不时还会抽筋，需要人照顾。 之前都是曹云腾伺候着她，虽然她一直拒绝，不想打扰他，甚至想要分床睡，省得第二天他没有精神。 可曹云腾说这也是自个的孩子，让她受罪自己无能为力本就心里过意不去，这一点小事都不去做，那成什么了。 可今天曹云腾实在是顾不上了，在号子里根本没法子好好睡。 他牛高马大的，坐着整个人都嫌狭小，躺下去那用桌板子铺的床根本不够长。 他询问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就扛不住去睡觉了。 休息了一日，又接着去考，这一次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蔡小虎那一天也没出来相送，窝在被子里不敢出来。 等蔡小满回到家中，蔡小虎还躲着不好意思见人。 “你这是想要闷死自己，然后不用面对自己的愚蠢吗？”蔡小满凉凉道。 蔡小虎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眼眶红红的，委屈不已：“姐，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说这么刻薄的话。” “难道不是？”蔡小满斜了他一眼。 蔡小虎低着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一直知道自己办事不牢靠，每次被抽一顿就忘了。 他总觉得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那么计较，等遇到大事的时候他注意一点就好。 可他发现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一旦养成了习惯，就很难改了。 哪怕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也没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考不上是一回事，中途退出就跟逃兵一样，让他觉得羞愧极了。 家里人虽然并没有说什么，连暴脾气的老娘都只是安慰，他反而心里更加难受了。 “姐，我错了。” 蔡小满这才软和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你是咱们家最聪明的，脑子灵活学得快，所以经常不用心。 这次吃了教训也好，让你凡事都警醒着。” “姐，我对不起你们。” 蔡小虎哽咽道。 蔡小满笑了起来，用力揉他的脑袋：“瞎说什么呢！好了，赶紧起来吧，我一会给你做好吃的。” “我还是饿两天吧，这样我才能更长记性。” 蔡小满诧异，没有想到这事给蔡小虎这么大的打击，连吃的都不要了。 直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少给我胡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你真的想要受罚，就抄书吧，抄字多一点的。” “好。” 蔡小虎乖乖应下了，又道：“姐，你做的吃食可美了，你不知道煮的时候，多少人馋嘴得不行。 那些人为了方便，就带个干饼，看到我们吃得这么好，眼馋得不行。” 说着，他眼珠子一转，扼腕道：“我后面两场应该也去的，别的事不干就在那煮东西吃，馋死那些人。 让他脑子里只想着吃吃吃，这样他们就考不好了，两位姐夫就能过了！” 蔡小满简直无语，直接一巴掌呼过去：“你这小子又给我胡扯淡！咱们家是这么龌龊的人吗。 考试凭实力，靠这些歪门邪道也胜之不武。” “我，我就这么一说。” 蔡小虎摸着自己的脑袋，委屈不已，“姐，你别老打我的头，变笨了以后就没法考举人当大官，给你撑腰了。” 蔡小满没好气道：“打你一顿才能让你脑子正常点。” 三场考试很快过去，曹云腾和顾怀瑾两人都跟被刮了一层皮一样，最后那场考完回到家，足足睡了一整天，这才缓过劲来。 曹云腾和顾怀瑾身子骨都非常好都会这般，那些体弱的更是惨不忍睹。 不少人考完还大病了一场，有的人甚至没考完就垮了。 一场考试，无疑对身心的双重折磨，扛得过的才能成为人上人。 ☆、第 111 章 乡试一过，曹云腾就带着蔡小雪回曹家， 虽然大家伙很舍不得， 可也知道出嫁女没有在娘家生孩子的道理。 “姐，你要是吃不惯那边的东西， 就让人捎信给我，我去给你做饭。” 蔡小满不舍道，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蔡小雪怀着双胎，营养一定要跟上。 否则不仅孩子长不好， 蔡小雪也会营养不良。 蔡小雪笑道：“我现在没有之前那般挑了， 而且竹芸这几个月被你调教，做的东西我都很喜欢，不用担忧。” “姐， 你跟我也这么客气做什么。” 蔡小满不满道， 其实现在就想跟过去伺候，一直到蔡小雪出月子，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 可蔡小雪拒绝了， 不想自己妹妹因为自个怀孕的事还得离家。 “你现在身上的事也多， 过去总归不方便。 况且我也不是勉强，别人做的我如今也能吃了。 总不能这辈子都只吃你做的， 以后可没有这么方便了。” “现在不是情况不一样吗。” 蔡小满见她意已决， 很是无奈， “算了算了，反正你不能饿了肚子里的外甥。” 蔡小雪笑着点头。 一旁的曹云腾道：“你不用担忧， 若有什么不妥，你不愿意我都会把你拉过去的。” 蔡小雪没好气嗔了他一眼。 听到这话蔡小满心里却踏实了，自家姐姐啥性子，她最是清楚，能忍着绝对不会说。 不过有这么个姐夫在，就算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任由她勉强的。 两人走了之后，家里头顿时又空了。 不过这一次不像之前总是觉得哪里不痛快，虽然会有一阵的失落，却也很快适应。 两家走得密切，这次走了没多久又会回来，就不会觉得那么不舍了。 乡试放榜没有之前考试那么快，需要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那个时候正值桂花盛开的时候，所以也称之为桂榜。 城外的桂花林如今早热闹起来，蔡小满早早就雇了人去采摘桂花。 只是今年不能像往年一样去城外好好玩耍，因为这阵子蔡小雪肚子已经足月，指不定哪一天就要生了。 所以两家人都蹲在家里等消息，哪里也不敢去。 乡试放榜的前一天，大小考官午时齐聚公堂，对完试卷就开始填写桂榜。 一旁会有书吏高唱名字，如此一直要到深夜。 这一天有很多人在彻夜不眠的等着消息，贡院那边还有不少探报人，每听到几名就会写成一张纸沿街叫卖。 更有的知道考生住所，直接登门报喜，以求得赏钱。 不过这一次管得严，愣是没人能提前得到消息，只能等到第二天正式放榜。 第二天放榜之日，可谓是全城轰动。 黎明时分主考亲自捧着榜文，坐在八抬大轿上，前有鼓乐和仪仗开到，后又官兵护送，一路都被人瞻仰着。 哪怕是家里每一个认识字的百姓，今天都跑过来凑热闹，想要一睹究竟。 蔡大江又接过看榜这个神圣的任务，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挤，没点力气还真是挤不进去。 榜文前可谓看尽人间百态，那些考生们伸长脖子的寻找自己的名字，有痛哭流涕的，也有欢声雀跃的，又哭又笑如同疯子一般。 “我中了，我中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考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癫狂起来。 明明拥挤之地，那瘦小的身板，硬是挤出一片地方来手舞足蹈的表达自己喜悦。 身旁的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上前恭喜想要攀关系的，什么样的情绪都有。 蔡大江虽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也被身边的气氛带得紧张不已，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榜文，生怕看错了。 与上次不同，他很快看到了顾怀瑾的名字，因为他竟是考了第一名！一抬眼就看到那闪亮亮的名字挂于榜首。 蔡大江直接惊呼起来：“中了，中了！” 矮瓜也跟着一块过来，也看到了顾怀瑾的名字，顿时与蔡大江抱了起来，大声的叫嚷着：“中了中了！我家大哥中了解元！” 这一句话让原本吵嚷的现场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大家纷纷惊诧不已的望向矮瓜。 “啥？你大哥竟然中了解元？” 矮瓜笑得见牙不见眼：“劳烦让一让，我要回家报喜去！” “真的假的？莫不是看错吧。” 矮瓜不管那些人，他看到顾怀瑾的名字其他什么都记不得了，这可是解元啊，那么多个考生他考了第一啊！顾怀瑾虽然现在倍具名声，可还是有人觉得他太过年轻，且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虽然有才学但是心底还是有不服。 或者是一些被顾怀瑾拒之门外，心存不满所以故意在外头诋毁。 说他并没什么本事，不过喜欢故弄玄虚。 如果考了第一，可以狠狠的堵住那些人的嘴了！ 一群人不管怎么想，全都给矮瓜让了道，让他非常顺利的走出了人群。 而蔡大江见他回去报喜，便是继续看榜，想要看看另一个妹夫是否考中。 “这次的解元可真年轻啊，未及弱冠竟然就能中举还是解元，真是英雄出少年。” “如此年轻不知婚配与否，只怕这名字传出去，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吧。” 这话说的时候，已经有些看榜的人悄悄离去，蔡大江沉浸喜悦之中并未注意。 他得意道：“解元已经订婚了，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 其他人纷纷惋惜，不停说起谁家这般有远见，竟是早早订下，这下可是要享福了。 蔡大江心里乐得不行，却压着性子寻找曹云腾的名字。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这才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虽说之前就已经明白，这一次曹云腾应该是考不中的，不过来体会一般，但是难免有些遗憾。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冲走，想到顾怀瑾竟是考了第一，蔡大江的笑容就再也停不住了。 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南三巷，顾家门前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全都是来庆贺的。 举人比之秀才，社会地位和声望又有很大不同。 不会经营的秀才，很可能也会落魄，可举人是绝对不可能。 中了举人就有资格被称之为老爷，印章都能从‘某某印’变为‘臣某印’，即便不为官也可以以官员自居。 见到知县的时候，都可以平起平坐，相互之间称兄道弟，可见其不同。 而且举人不往上考，也已经有资格为官。 只是不一定有合适的位置，但是也能有了机会。 南三巷的人与顾怀瑾接触并不多，所以也不好如何攀关系，不能像蔡小虎考中秀才那般，在庆贺对方的同时，也把自己给带上。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人民群众的花式吹捧，顾怀瑾他们不熟悉，可他的未婚妻他们是看着长大的啊！ “我就说小满是个有福气的，以前万神婆就算过，她是个官太太的命，如今瞧着还真是如此！” “可不是吗，小满当年落水还是顾秀才……呸呸呸，是顾老爷救的呢。” “这可真是大大的缘分啊，当年落水的咋不是我家闺女呢。” “那也得你家闺女有这福气，只怕当时是直接丢了性命，哪里有后来这些福气。” “蔡家这下可真是彻底翻身了，自家儿子厉害，姑爷也一个赛一个的争气，你说说都是一个巷子的，咋就差距那么大呢。”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蔡家虽是南三巷里日子过得比较好的，可到底也差不了多少。 如今是彻底改了门楣，他们拍马都追不上了。 不仅是顾家门前络绎不绝，蔡家也同样如此。 不仅仅是南三巷的人，其他街道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也都过来道贺，总想要攀攀关系。 顾家没什么亲戚，所以没法下手。 只能从蔡家这亲家入手，原本蔡小虎就是个求亲热门人物，如今更甚。 不仅仅是他，竟是不少人还打起走路都没走稳的小花儿主意。 所有人被捧得高高的，蔡家人都被吹得有点晕乎了。 只有蔡小虎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他心底很为顾怀瑾感到高兴，可他总想到自己这一次乡试如何的狼狈退场。 虽然没有人提起，可心里依然很是难受。 秦氏则打定主意以后生的儿子也要走这条路，之前就感受到科考带给人的实际性好处，如今这种感觉又更上一层。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管如何，也要拼几个儿子才行。 一个还不够，必须要好几个。 她现在有燕子那边撑着生意，据说现在又要开第二家分店，每个月的钱可不少，可以养得起供得起！ 李老婆子这次也主动登门了，比之前蔡小虎考上秀才更加积极，态度也更加谄媚，完全不敢再摆谱了。 “咱们家能碰上这样的好事，真真是祖上积德啊。 你爹泉下有知，必是高兴得不行。” 高氏淡淡开口：“那是未来女婿自个挣的，跟咱们家祖上没关系。” 李老婆子被堵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开口：“话是这么说，可若不是有祖上保佑也攀不上这门亲事。 都是你们教导得好，所以小满才能嫁进这么好的人家。” 两家对立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习惯互相嘲讽咒骂，突然这般态度真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之前蔡小虎中秀才时候，就已经发生很大改变，可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夸张。 不管他们怎么讥讽，对方态度都诚恳极了，一副你说的对，你说的是真理。 蔡家人吃软不吃硬，虽然心底依然恶心这家人，却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什么。 他们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饶人。 这家人如今已经不成了，连成为他们的对手都没有资格。 “不过……”李老婆子夸了半天，话锋一转。 大家伙心里顿时有种，来了来了，终于来了的感觉。 他们就说这李老婆子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肯定还有后招呢。 “你们也得盯紧一些，别让煮熟的鸭子还给跑了。” 李老婆子语重心长道，“你们也别嫌我啰嗦，顾举人这么年轻就中举，在整个阳城这么多年也很少见到几个，带眼睛的都知道以后必是大有作为。 阳城富贵人家这么多，咱们家还真算不得什么。 虽说已经订婚了，可别说订婚就算已经成婚，也不是没有人抢的。” “顾大哥才不是这种人呢，你别胡扯淡。” 蔡小虎怒道。 李老婆子并不在意他的无礼，依然道：“这年头不是他人品好就成的，没有最好，但是你们也不能心大。 要我说若能趁早成亲更好，把人看得紧紧的，省得什么龌龊的人都想打主意。” 大家伙虽然瞧不惯李老婆子，可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尤其李老婆子本身就是个心思多的，不像他们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比他们想得也更加周全。 不过并不达就这么承了她的情，这么多年的积怨不可能轻易就化解掉。 况且她会这般说，并不是为了他们着想，也是想要得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福利而已。 “这些事就不用你愁了。” 高氏冷哼，并不希望眼前这人插手自家的事。 李老婆子也不在意，又说了两句便是离开了。 “这老婆子脸皮真厚，一看咱们家过得好了，立马忘了从前恩怨舔着脸过来了。” 高氏很是不屑道。 秦氏则微微皱眉道：“爹，娘，我觉得她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今天顾家都快被挤破了，谨哥儿不仅是中了举，还是解元，着实令人眼热。” 大家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心里真是又喜又愁。 蔡小虎更是懊恼了，若非他太没用太马虎，家里也就不用为这种事发愁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蔡小满笑道，“还没谱的事，你们咋就开始发愁了。 若是这种事小鱼儿都处理不了，那趁着我没嫁过去就分开，也是及时止损，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反正我们家也不靠他活。” “这倒也是。” 高氏喃喃开口，可心里可不是这么想，两孩子感情有多好她看在眼里。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家闺女不知道该多伤心。 别看她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事都不是个事，真遇上这种事肯定不会比别人好过多少。 蔡小虎信誓旦旦道：“姐，我给你撑腰！” “小鱼儿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轻易妥协呢，他的人品我们更是看在眼里。” 蔡小满又道。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渐渐平静下来，高氏拍了拍大腿：“啥难关咱们一家子都能闯过去，就知道不能听那边的人胡咧咧，差点就被带着跑了。” 晚上的时候，顾怀瑾过来了，与从前一样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考上举人，就变得不可一世，这也让蔡家人安心不少。 事实证明，李老婆子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顾怀瑾参加第二天的鹿鸣宴，这一天不仅仅是新进举人，还有主考、监临、学政以及内外帘官都出息了。 所有人早闻顾怀瑾大名，宴席里看到他不仅年轻还相貌堂堂，站于人群之中可谓鹤立鸡群。 不少人都默默的打起了他的主意，主考官竟是当众开口，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顾怀瑾。 顾怀瑾连忙道：“我已订婚，与未婚亲青梅竹马，多谢大人厚爱。” 主考官李端被驳了面子，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所幸其他人连忙将这话题带过，只当玩笑一场并不当真。 这件事最后还是传了出去，大家伙都说顾怀瑾不识抬举，这么好的婚事竟是不把握住。 李端可非普通人，顾怀瑾毫无背景，若是能攀上这样的岳父，那以后可要少走很多弯路。 却也有人说顾怀瑾是个重情重义的，没有为了前程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来。 “你这般做，以后不会被刁难吧？”蔡小满担忧道，她深知官场里猫腻多。 若是多了个阻碍，那么以后可就非常麻烦了。 “若我说会，你当如何？” 蔡小满哑然。 见她半响没有回应，顾怀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莫不是想要主动退亲，为了让我一帆风顺，宁可自己委屈？” “我哪有这么说！” 顾怀瑾冷哼：“你没说，可你的表情告诉我了。” “当然不可能了，我蔡小满是这种遇到困难就往后退的吗？”蔡小满怒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真有人敢硬生生拆散我们。 若真敢这么做，我就敢击鼓鸣冤告御状。” “真的？” “不过若是你主动先提，那就算了。 我先把你揍一顿再说，至于能不能全须全尾就不好说了。” 蔡小满眯眼威胁。 顾怀瑾顿时笑了起来，整个人如沐春风。 “话说，对你影响大不大？你该如何应对。” 蔡小满虽然下决心，可心里难免会担忧。 不怕明着来，就怕暗里动手脚。 顾怀瑾点了点她的鼻子：“不用担心，这种事每年都有，大家不过当做美谈不会深究。 李大人也不是那小心眼之人，不会记在心上。 况且，我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先不说他的老师乃当今名士，如今还入朝辅佐新皇。 便是他这个解元也不是随意可以动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更是有无限可能。 只要不是傻的，都明白此时应当如何行事。 联姻也是为了交好，即便不成也不会交恶。 他担忧不是对方的刻意刁难，而是有些风吹草动就把蔡小满给吓怕了，那他可就没有这么好追回来了。 他与蔡小满虽然已经定亲，可还是觉得抓不住她，一不小心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很可能就跑了。 方才听到那些话，这才安下心来。 蔡小满舒了一口气：“这便好，我就怕他使绊子。 原本就不易，还多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你就不好了。” “我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初到阳城的傻小子了，今后换我来护你。” 求亲之事并没有因此消停，依然有人不死心想要和顾怀瑾攀上关系。 不过知道正妻无望，便是想要送妾室、奴仆。 顾怀瑾对于拒绝这种事已经很有经验，没有让人钻了空子。 他如今是举人，普通人也不敢使出什么下作手段。 蔡家人见他态度，担心几日又不在意了。 优秀之人本就会被人盯上，不被盯上的说明不够优秀。 蔡家人对这种事，非常想得开。 之前蔡小虎考上秀才，他们已经得知科考带来的益处，如今顾怀瑾中举，那体会更深。 就连蔡招娣这拐来拐去的亲戚，夫君都因此得了提携，成了个小管事。 为此，老宅还送来一堆的礼，不过蔡家并未收，可不想因此跟这家人搭上关系。 只是让他们好自为之，若还像从前一般，那时候他们可不像从前一样好说话了。 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发榜第五天，蔡小雪的生了。 龙凤胎，一下子儿女双全，凑齐了一个好字。 母子三人平平安安，蔡小雪生得很快，并没有遭什么罪。 大夫说她底子好，所以才会这般顺利。 一得到消息，蔡家人直接关了家门，全家出动往曹家奔。 他们一出现，就得到曹家人的热情款待，这下更是恨不得夸出花来。 “小雪真是太能干了，一下怀了两不说，一胎就给儿女双全了！这还是咱们曹家第一次啊！”曹夫人激动道，紧紧握着高氏的手不放开。 曹县尉一听得了龙凤胎，连公事都不管了，直接带着曹夫人赶回来。 看到两张相似的笑脸，严肃的脸庞露出灿烂的笑容，一直就没有停过。 高氏心里也乐得不行，双胎还算能想得到，因为他们蔡家祖上就有几个双胞胎。 可龙凤胎非常难得，她是想都不敢想，没有想到就让他们给碰上了！ “这都是因为咱们两家都是那有福气的。” “可不是吗，今年云腾考中了秀才，还得了一男一女，整个阳城也找不到几个比他更命好的了。” 曹家一位婶子道。 蔡小满见这状况，这是要吹个几天几夜的节奏，连忙道：“我姐现在咋样了？我想去瞧瞧。” ☆、第 112 章 “瞧瞧， 我这些日子高兴的，都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亲家母这边请。” 曹夫人连忙领着高氏和蔡小满进屋子。 曹夫人只是领到门口便是离开， 让母女三人能好好说话。 一走进屋子，就能闻到淡淡的奶香味。 蔡小雪正在喂奶，表情并不那么愉快， 咬着下嘴唇隐忍着。 “娘，小满……”她听到动静， 看到两人进屋一脸惊喜，下意识想要动弹。 “别动别动，先给孩子喂奶。” 高氏连忙阻拦， 并走向前看正在努力吮吸的孩子，问道：“怀里的是哥哥还是妹妹？” “回亲家太太， 怀里的是荣哥儿， 荣哥儿性子急， 必须先给他喂否则会嚎嚎大哭，连带欣姐儿也会跟着哭。” 竹芸连忙开口回道，蔡小雪生产虽然顺利， 可到底刚生完还是生了两个， 所以有些气虚， 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所以竹芸不仅伺候着， 有些话还会帮蔡小雪回答。 “欣姐儿脾气好， 不哭不闹的，吃奶也不像荣哥儿那么火急火燎的。” 竹芸将两个孩子的状况一一告知， 还将另一个还在酣睡的孩子从摇床里抱了出来，放到高氏的怀里。 高氏瞧着这又红又小的脸蛋，心都快化了。 蔡小满也凑过来看，虽然现在还红彤彤皱巴巴的，可看着眉眼就觉得长相不会差到哪里。 两个孩子之前就已经取好了名字，虽然不知是两男还是两女或者是一男一女，曹县尉便是都取了作为备选。 两个孩子女孩子是姐姐名曹欣欣，男孩子是弟弟名曹向荣，取之于欣欣向荣，非常直白的表达内心的期盼。 明明才刚生下来，两个孩子的性子就已经瞧出不同。 作为弟弟的曹向荣，虽然是生的时候没有曹欣欣壮实，生出来的时候哭的声音跟猫叫似的，不如曹欣欣响亮，可性子却是很急的，吃得也比曹欣欣要多。 “别看荣哥儿长得小，力气却大得很。” 蔡小雪看着怀里的孩子，微微笑道，眼神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蔡小满看她表情不太好看，好像忍着极大的疼痛一般，担忧道：“姐，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蔡小雪的脸色瞧着倒还好，虽然和平时没法比，可生了两胎却比当初秦氏瞧着脸色要红润。 可那皱眉的模样，又像是有事的。 “之前娘和大嫂怎么没有提过喂奶这么疼的。” 蔡小雪郁闷不已，她以为生孩子的时候是最痛苦的，没有想到生完还一堆事。 她自觉是有些经验的，毕竟之前还伺候过自家大嫂，哪里晓得生了只是开始，生完还有一堆事。 比如现在喂奶，竟是如此之疼，刚开始涨得跟石块一样，怎么吸都吸不出来。 两个孩子轮流这才勉强通了一些。 胸部里好像有很多丝，然后被人用力一拽，那真是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这荣哥儿又是个厉害的，因为刚刚出奶，比较难吸，他又是个急的，若是吸不上还会咬……虽然没有牙，可依然疼得够呛。 每次喂奶都特别的折磨，这种疼痛让人觉得无边无际，完全没盼头了。 “刚开奶是这样，等通了就好了，再忍几天就不会觉得疼了。” 高氏道，“你每次喂奶之前，让竹芸用温毛巾敷着，会更容易出奶。” 蔡小雪叹道：“之前你没提起这事，我都没个准备，把我吓了一跳。” “我都生了这么多年了，早就忘了。 你大嫂又不好意思在咱们面前抱怨，女人都要经历这么件事，就觉得没必要提了。” 婆媳关系再好也不是亲妈，平常有事会商量，像这种就不会专门提了抱怨了。 抱怨也没用，还显得自己娇气。 “你一个人奶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奶够不够。 奶婆子已经请好了吧？若是不成就让奶婆子喂，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 孩子肯定是自己奶更好，可高氏也不忍看自家闺女太辛苦。 喂奶是个非常折腾的活，尤其月子里孩子还小，隔一个多时辰就要醒一次，大人根本没有法子好好睡觉。 蔡小雪道：“奶婆子之前就已经请好了，不过我还是想要自个喂。 若实在不够再让奶婆子来，我还是想让孩子跟我更亲近。 娘，你不用担忧，我有分寸。” “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娘也就不多说。 月子里我让小满留下来照顾你吧，月子里本就虚，又要奶两个孩子，我怕你撑不住。” 其实这样并不太妥当，好像嫌弃曹家人不好好照顾自家闺女一般。 不过高氏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若是生一个她也不这般，生两个总觉得太亏损了。 蔡小雪瞧着虽然还算好，可自己养大的闺女她最清楚，还是很虚的。 “娘，不用这般。 曹家这么多人很知道如何伺候月子，而且竹芸如今越发厉害了。” 竹芸也连忙道：“是啊，亲家太太，我现在手艺可好了。 虽然比不得满姐儿，可也不差的。 我们用的都是小厨房，什么阿胶啊啥的补血补气的东西更是一堆。 我保证除了月子我们奶奶会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竹芸在蔡家也住过几个月，所以说话也就比较放得开。 蔡小满知道自家老娘和姐姐的顾虑，蔡小雪不仅担心自己以后不好自处更是觉得，她一个未嫁女过来也实在不方便，所以绝不会同意，便是道：“娘，我一会会把一些适合月子的药膳写下来，到时候让竹芸按照上头的做就成。 竹芸手艺不错，月子里吃的都是煲煮的东西，不需要太多技巧，她被我教了几个月不会有问题的。” 高氏这才松口，蔡小雪笑道：“娘，我好着呢，你莫要这么担忧。” “我知道你现在好着呢，可是女人啊一生了孩子就把所有心思放在孩子上了，很容易把自个给忘了。” 高氏叹道，“不仅仅要照顾好自己，也别冷着云腾了。” “娘，小满还在呢。” 蔡小雪有些羞赧道，这种夫妻之间的事，在一个未嫁女面前说起，总觉得臊得慌。 高氏却不以为然，一脸严肃道：“现在开始敲打，省得以后忘了。 你们两个人都嫁得好，夫婿都是能干的，所以更得抓牢了。 生了孩子别总想着自己是孩子娘，贤妻良母，贤妻在前，良母在后。 尤其你们感情好，若是冷了丈夫那前后对比也就更加明显，夫妻间更容易出问题。” 这并不是她杞人忧天，高氏看得很明白，顾怀瑾不必说，如今就已经是个举人老爷，以后前途无量。 曹云腾即便一辈子就是个秀才，依照曹家的势力，以后也不会混太差。 等爬得越高，外头的诱惑就越大，若是做妻子的还是个不懂事的，两人就会越来越远。 男人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三妻四妾，现在是没这心思，可若是在外头打拼累死累活，回到家老妻只管孩子看不到自个，刚开始还罢了，时间长了呢？是不是到时候就想着寻找温柔乡，有其他打算。 对于孩子男人和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女人更容易把自己全部心思投入到孩子身上，事无巨细，男人带孩子则比较糙，也就不会眼里只看到孩子其他啥都瞧不见。 而且这世道女人就是要带孩子的，更是容易让女子有所倾斜。 而且生过孩子的都知道，孩子出生之后，自己所有注意力莫名就往孩子上靠，很容易对丈夫就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些人会排斥。 夫妻相处是相互的，若女子过于注重孩子或者其他事，忘了丈夫，那么丈夫也就会转移注意力，有了其他的想法。 类似的话高氏已经不止说了一次，蔡家两姐妹知道其中利害，都认真听了。 “娘，我生完孩子确实很多心思不一样了，以后你们记得提醒我，莫要让我一头走到黑。” 蔡小雪道，虽然才刚生下来，这种体会并没有那么深刻，但是也已经有了些苗头。 她之前很是信任自己的夫婿，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人。 结果今天他抱了抱孩子，不过是稍稍姿势不对，她就急得不行，觉得很是不靠谱，生怕他一会不小心把孩子给摔了，充满了不信任。 若不是婆婆说不会抱也要练一练，他们曹家人不讲究抱子不抱孙，父子关系好就得从小亲近。 她这才硬是压下心中的担忧，没有说些什么。 原本还不觉得如何，可现在经过娘亲的提醒，顿时觉得不妥来。 “你有这个心思就不用愁，你的奶不管够不够，周岁之后就必须要断奶。 欣姐儿还好，荣哥儿别喂太久了。” 阳城稍微富足的人家，都流行喂奶的时间很长，经常两三岁还在喝奶。 有些富贵人家甚至五六岁还和奶妈的奶，许久才会断。 可高氏觉得喂奶不宜时间太长，会让当娘的注意力都在娃娃身上。 时间太长也容易让孩子特容易腻歪，女孩子还罢了男孩子就不成了。 蔡小满笑了起来：“娘，你又在说歪理了。” “怎么就是歪理了！这是我多年观察得来的结果。” 高氏瞪了她一眼，“咱们巷子哪家有孩子，怎么养的、养成啥样的我最是清楚，吃奶时间太长的孩子就是容易娇气。” 这个结论是否科学，作为两辈子都还没有结婚生子的蔡小满来说并不清楚，可看高氏这么认真也就不好多说些什么，对于这个她没有任何发言权。 母女三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就出去了，蔡小雪现在更需要休息。 她们在这里头，她就忍不住要说话，如此晚上喂奶会扛不住的。 “娘，小满。” 曹云腾看他们走出来，连忙招呼道，整个人春风得意。 虽然这次乡试并没有考过，可他并没有太多失落，都在意料之中。 而且从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让他更有方向。 现在又做了父亲，一下子儿女双全，这荣耀真是比什么都强。 “女人刚生完孩子，这脾气容易阴晴不定，若是小雪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你还要多担待些。” 高氏道。 曹云腾笑道：“娘，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娘三的。” “月子里孩子比较闹腾，先委屈你住偏房，方便竹芸照顾。” 高氏知道有钱人家那丫鬟就是睡在床榻上方便伺候的，可高氏不乐意。 她也很清楚蔡小雪肯定也不喜欢，只是不好提起，这恶人就由她来当。 竹芸虽然现在还是个小丫头，可没过两年就会长大，到时候可就不方便了。 高氏之前还叮嘱蔡小雪多看着竹芸，莫要让她起不该有的心思。 不是她心思多，实在是想起蔡小莲姐妹两，让她没法掉以轻心。 她这女婿一表人才，即便他自个没别的心思，也担心有丫头爬床。 虽说妾室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奴婢，可到底有了情分还是不同。 现在瞧着竹芸是个好的，所以更不能有一点长歪的可能，否则就得伤两份心了。 曹云腾微微愣了愣，看高氏的表情，并不像单纯说这事的模样，稍微一想就明白其中深意。 “晚上会让婆子守着。” 高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在曹家吃了顿饭就一同回去了，洗三的那天再过来。 小花儿生下来的事好，并没有办那洗三礼，所以蔡小满还没有见过。 等到那天的时候，也去瞧了热闹。 洗三礼是非常重要的仪式，也非常的讲究。 盆里装着水以及一些银钱，被称之为“添盆”，里头的银钱越多，说明越总重视。 因为是两个孩子，这银钱就是双份了，此外还会添加桂圆、荔枝、红枣、花生等喜果。 收生姥姥拿起棒槌在盆里搅和，一边道那吉利刺：“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姐姐带着妹妹闹。 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若是别人家是不会加上女孩子，这年头大部分人还是盼儿子的。 可曹家不一样，成天盼着女娃娃，所以收生姥姥才会专门添加上。 两个孩子被拨了精光，轻轻往水里一放，被凉着了就哇哇大哭起来。 尤其那荣哥儿，之前就不喜欢开始挣扎，这么一来更是委屈极了，恨不得将房顶都给哭塌了。 “哈哈哈，瞧着声音响亮的，一看就是倍儿健康的。” “瞧着模样声响，跟他爹一模一样，以后肯定能跟他爹一般能干。” “姐儿也是你个好的，接了她娘。 一胎就凑了个好字，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收生姥姥听见这动静也很高兴，这叫响盆，声越大越吉利。 又继续有条不紊的继续，因为同时进行，两人一边念叨祝词，一边洗。 因为只是个仪式，所以倒也没有那么仔细，又怕孩子凉着，所以速度很快。 等仪式结束以后，那已婚还没有孩子的妇人，纷纷跑上前抢那些喜果，就想着能沾沾喜气。 这一天曹家非常的热闹，从两个孩子出生开始，曹家人就在外头施粥，到现在都没有停下，就是想要多积累功德。 洗三礼人还少些，等到了满月的时候，曹家前所未有的盛况，那么大的院子都快没地方落脚了。 除了曹家人现在不一样了，尤其是曹云腾考上了秀才，还与今年的解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顾怀瑾中举之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宴请宾客，反倒是闭门，谁也不见。 这让不少人想要走这关系的，没有了门路。 蔡家是鱼顾怀瑾最亲近的，可毕竟只是市井小民。 蔡小虎还是个孩子，平常也不会经常出席那些聚会，更是难以找到机会。 这不，就把目光盯在曹云腾孩子的满月酒上，本就看重曹家，还有可能宴会上遇到顾怀瑾，可谓一箭双雕。 如此一来，不少人都愿意赏脸。 还有一些人也是想沾沾喜气，龙凤胎啊，多难得一见。 这就使得这一日非常热闹，曹家还大摆流水席，只要来的就有得吃。 那钱撒得叫个欢，成了阳城一大盛事。 顾怀瑾在曹家与之前谢绝见客的冷淡模样并不同，态度虽然不至于热忱，可温文尔雅，很是健谈。 不用强调什么，所有人都清楚，顾怀瑾与曹家关系密切，更是高看了曹家几分。 如今所有人都已经知道，顾怀瑾不仅夺得解元，还是名士晋江居士的门生，前途无量。 哪怕是官员都得礼让几分，都想要攀上这条线。 晋江居士之前不问朝政，可自从新皇登基，亲自登门拜访，如今已经出山。 虽在朝中没有具体职位，可谁也不敢小觑。 晋江居士性格古怪，非常不好接近，现在有个契机，全都蜂拥而至。 也是因为如此，顾怀瑾才会闭门不接客，不耐烦理这些关系。 如今朝中形势不明，万事皆要小心。 大家见他这般沉得住气，也明白态度不可直白，否则必是会吃闭门羹。 所以宴会上虽刻意讨好，却不会太过让他喧宾夺主。 “怀瑾和以前真是不同了。” 高氏看到一群人围在顾怀瑾身边，身份皆是不低，可态度恭维，不由感叹道。 蔡小满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看着那人在一群人中宠辱不惊、风姿绰约，整个人如同笼罩在光芒之下，心底不由漏了一拍。 明明是从小一块长大，那模样都该看腻了，可依然会心跳加速。 顾怀瑾正听人言语，就感受到一道目光，顺势望去见到主人，微微一笑。 蔡小满脸一红，眼神瞟到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 都这么熟悉了，还脸红个什么劲儿！ 可没一会目光又忍不住追随过去，那个人很适合这样的舞台，被人簇拥，更显风华。 心底又甚为得意，这样优秀的人是我的！ 不过她很快就没工夫多看一眼，因为大家伙都知道她是顾怀瑾的未婚妻。 为了她顾怀瑾还举了主考李大人的求亲，好奇之余也想要亲近。 虽未婚娶，就开始夫人外交。 蔡小满花式被夸，就差不多跟天上下凡的仙女差不多了。 第二日，蔡小满将这些话当做笑话跟顾怀瑾提了。 “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优点，这些贵妇人真是太会扯淡了。” 蔡小满笑道。 顾怀瑾却是认真道：“你本就这般优秀。” 蔡小满被这么一夸，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转移话题：“我昨天还收到好多邀请，都是冲着你来的。 你看看哪些是你想要交好的，我也好知道该如何做。” “无需理会，一切如同从前一般即可。” 顾怀瑾顿了顿，又道：“除非你喜欢。” 蔡小满明白他顾虑什么，道：“你不用担心我，和他们相处也并不勉强。 以后你是要入朝为官的，总要建立自己的人脉。” 顾怀瑾的父亲虽已沉冤昭雪，可真正害他枉死的人依然逍遥法外，不过是像当初他父亲那样，失去了一些虾兵蟹将。 不管是私仇，还是心中抱负，顾怀瑾都会继续往上爬的。 官场从不是一个人行走的地方，必须要有自己的人脉。 “我能处理好，无需担忧。” 顾怀瑾看她还想说些什么，又道：“现在还有几年逍遥日子，需好好珍惜。 等你嫁给我之后，这些事就多了，避无可避。” 蔡小满点了点头，现在没成婚拒了也就拒了。 正好趁着这段日子，去找人学学规矩。 她前世今生都是个小屁民，生活自由自在的，没有那么多讲究。 可进入上层圈子就不同了，行为举止都有严格的要求。 在正经场所里大大咧咧依照自己的喜好行事，大家不会觉得个性，只会排挤。 她自己无所谓，却不能让人笑话顾怀瑾。 如今外头都有人为顾怀瑾可惜，觉得过早定下婚事，他们这样的人家根本配不上。 虽然有个蔡小虎撑着，可还是不够的。 明明没见过她，就开始诋毁她是粗鄙之人。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蔡小满听到那些话，顿时斗志昂扬。 ☆、第 113 章 蔡小满将自己想要学规矩的事告知高氏， 希望她能帮自己找到合适的人，高氏感慨万分。 “到底是长大了，从前最是不守规矩， 如今竟是主动要去学了。” “我明年就要及笄了，总不能还像小孩子那般任性。” 蔡小满笑道，“以后也不知如何， 可多学总是没错的。” 她并不是那混不吝的，基本的礼仪还是要学的， 而且宜早不宜晚。 这是一种习惯，临时学总是容易不经意露馅。 “这话说得在理，我之前就怕你又在这上头犯拧， 觉得这种事没有必要，做自己的就好。 如今你自己想通， 也省得我多说。” 高氏欣慰道， “只是要学就得正经好好学， 不能找那些半吊子，省得到时候白费功夫还惹了笑话。” “娘，你认识人吗？” 高氏摇了摇头：“真要学最好找京城来的那些老嬷嬷， 她们知道京城的各种规矩， 以后才好接人待物。 这种老嬷嬷是个眼高的， 咱们这种人家只怕她们瞧不上。” 蔡小满也明白这礼， 跟着这些老嬷嬷不仅要学习各种礼仪， 她们还会把京城大致情况告诉你。 若是那些灵通的，还会把各家关系， 各种爱好等等一一告知，这可都是非常厉害的信息资源。 有了这些才知道以后如何行事，而不会跟愣头青一般乱撞。 顾怀瑾中举之后，就与她谈过，以后怕是要扎根京城。 天子脚下虽人才济济，却也是机会最多的地方。 若是想要有所作为，是必须留在京城。 从京城去地方不难，可反过来却如同登天。 只有那些家族势力足够硬的，才会下到地方刷资历。 虽然这也是个不错的升迁方式，可所花费的时间精力却要比留在京城多得多。 朝中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明日如何。 很可能一去不复返，再也难以回到轴心来。 所以不少人宁可赖在京城暂时无所事事，也不肯挪到其他地方。 再者，他的老师在那里，从前又是京中长大，虽落难时无几人搭把手，可搭建人脉还是比其他地方容易得多。 所以蔡小满也要做好背井离乡的准备，蔡家人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希望晚点成婚。 否则一旦成婚以后，再想要相见，就非常的困难了。 从阳城到京城，走水路顺利的话也要十天功夫。 若是冬天运河还会被冻住，有几处地方还很险，若遇风雨天气还得耽搁数日。 若是旱路，安全的地方需要的时间更长，想要走捷径就得过那些有匪徒出现之地。 这一来一回基本至少要做好折腾一个月的准备，十分艰难。 蔡小满也猜到不容易，所以才想着提前准备，否则等到节骨眼上找人，更容易出岔子。 “我让瘦猴帮我多打听，若实在不成，就先找个差不多的，以后去了京城再说。” “曹家那边我也去打个招呼，不光你，你姐姐也得学起来。” 高氏打定主意道，曹云腾也是个能干的，蔡小雪以后也要接触很多官太太官小姐，总得学点规矩，才不会被人笑话。 曹家就闹了不少笑话，所以很多人觉得他们上不得台面。 高氏心底想着，不仅仅是姐妹两，他们全家也都不能马虎，否则以后蔡小虎有出息，他们就拖后腿了。 阳城教导规矩的老嬷嬷并不少，可水平参差不齐。 高氏给曹婶儿递消息，曹婶儿叹道：“我大哥大嫂之前也寻过人，可那些有本事的老嬷嬷全都被那些富贵人家请了去，根本不会轻易教导其他人。” 这里的阶级分明，对于跨阶级的‘暴发户’非常瞧不上。 为了让自己高高在上，能瞧到笑话，根本不愿意对方能融入进来。 所以一般发家起来的，和那种所谓世家根本没法比，行为举止间，总是透着粗鄙，让人觉得上不了台面。 而那种哪怕现在已经落魄的世家则不同，即便后人再无能，也还是会被人敬重。 因为他们的传承，是浅浅几代混得好的人家比不上的。 新贵总是比较艰难，呈现在方方面面。 “那就没有其他法子了？”高氏愁道，她可不想以后蔡小满嫁过去会举步艰难。 她虽然是个心大的，却也不是个木头。 况且有些事，是靠妇人提的。 若是让人瞧不起，无人愿意结交，这就是实际上的不妙了。 “咱们这种人家，能做到这般已经很是不易了，想要跟那些世代为官的人家一样，哪里有这么容易。” 高氏却是不信：“话是这么说，我就不信这个理。 那些老嬷嬷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只要能找到她们在意的东西，我就不信不会帮忙。” 这话曹婶儿本只是听听，若是这般容易搭上关系，她大哥大嫂也不会被人一直嘲笑不懂规矩了。 可是没有想到高氏还真找到了路子，竟是请了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导规矩！ 不过这功劳不是高氏的，而是闷不吭声的蔡老根。 蔡老根早在两年前，就不再走街串巷揽那粗活，而是专心研究细活。 他的手艺现在已经比从前还要好了，可谓达到如火纯青的地步。 这门手艺虽然几十年前就开始兴起，可真正能做好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蔡老根绝对是其中翘首。 他的成名源于为一名居士修补紫砂壶，原本破碎不堪几乎等同于废品，因为实在喜欢才托人找能工巧匠修补。 找着找着就找到了蔡老根的头上，蔡老根利用金、银、铜锔出一枝梅花将紫砂壶又重新连接起来，那破损之处不仅没有碍眼，还极具美感，宛若刻意装饰一般。 那居士极为喜欢，遇到人就显摆，使得蔡老根顿时声名鹊起，又成了阳城里‘锔活秀’第一人。 有些老人还想起来蔡老根，当年蔡老根的手艺就已经非常精湛，只是听说好像受伤了这才不再锔碗。 不少人都惋惜不已，一代大师就这般陨落。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是又出现了！手艺不仅没有退步，还比从前更加讲究。 蔡老根起初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名声会引来祸端，毕竟当年他是被迫换行。 可事实证明他多想了，那些公子哥根本发泄之后早就抛到了脑后。 更别说这么多年过去，哪还记得这些事。 说来也是巧了，高氏和蔡小满这边正想着去找教导嬷嬷，蔡老根就接到一个活儿，那人的姑姑就是宫里出来的嬷嬷。 因为从宫里出来年纪就大了，自个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就没有婚娶，由自己的侄儿养着。 这侄儿因为这老嬷嬷委实得了不少方便，如今不大不小也是个九品小官。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个机会，就想着拿点什么特别的玩意讨好上峰。 那上峰口味刁钻，并不是那么好巴结的。 他知道上峰是个好喝茶的，便是想送一个上等紫砂壶，可这种礼不知道多少人送过，并不稀罕，根本没啥作用。 有一天一个属下提起了这锔秀活，让他顿时眼前一亮，就找到了蔡老根。 蔡老根现在吃了以前的教训，不查明底细是不会轻易接活儿，尤其原本就是好东西没坏的，更是要谨慎。 否则遇到那些不讲理的，又重蹈覆辙。 这一查，就发现巧了。 蔡老根直接提了这要求，若是从前对方不一定会搭理。 可现在他们家不一样了，有个秀才儿子，一个秀才女婿一个举人女婿，他想不想接活还真没法勉强。 不仅没法勉强，不少人还舔着脸想要攀上关系，那地位和从前截然不同。 原本顶级匠人就被人尊重，如此更是得求着了。 那人消失了几天之后，再出现便是同意了这个交易。 不过得锔好了之后，才开始教导。 “爹，要不还是算了吧？”蔡小满听到这件事，心里有点发憷。 那紫砂壶可不一般，非常的珍贵。 蔡老根平常多以修补不小心破损的好物件为主，这些活儿风险不大，所以接得比较勤，让蔡小满瞧了不少好东西，也知道了一些行情。 蔡老根连眼皮都没抬：“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爹的手艺？” “当然不是！”蔡小满连忙道，“只是用黄豆撑破，谁也不知道会裂成什么样子，若是碎得厉害，就算是神仙也没法弄得好看啊。” 修补于蔡老根来说并不难，可若是基础太差，修补之后美感不足，那这壶的价值就会往下跌而不是往上涨了。 “你这丫头还是太小瞧我了。” 蔡老根不悦道。 蔡小满百口莫辩，不是小瞧就是害怕为了自己的事，让他老爹又遭遇不好的事。 毕竟于她而言学那些并不是必需品，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爹……” “甭废话了，我已经接下了，做人就得将信用。” 蔡小满知道她老爹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支吾半天猜到：“爹，让您操心了。” 蔡老根直接把她轰了出去，并告知所有人，壶锔好之前谁也不见，平日送饭只放在门边即可，莫要打扰他的清静。 “娘，您说能成不？”蔡小满忐忑道。 “你爹不是那莽撞的人，他心底有分寸。 再不济，咱们花点钱赔个壶就是，这壶虽好也不是绝品。 这点事就把你吓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做好官太太？” 蔡小满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蔡老根不愧是行家，又有之前那么多玩意的锻炼，这个活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那壶锔完之后，比之前漂亮得多，也难怪有些人沉迷于此。 “鬼斧神工！鬼斧神工啊！”紫砂壶的主人谭昌东见到这壶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赞叹的话完全停不下来。 之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了这么个精致的物件，不愁上峰不心动。 这可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得多，超出了他的预期。 蔡老根见自己的作品被肯定，心底也很高兴，却依然没有忘了最重要的事：“之前咱们谈的事……” “我必是不会食言，只是如今我姑姑还在教导其他人，等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过年，过年后再来如何？” “好，就这么说定了。” 谭昌东认真道：“我可事先说好了，我这姑姑非常的严厉，别说你们只是普通百姓，就是那达官贵族她都也会公事公办。 不瞒你说，当初她连那县主千金都能训哭了。 你们若是扛不住，可莫要说我们故意刁难。” 蔡老根自是没有异议：“到时候需要什么，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 “到时候我姑姑会把所需要东西的单子送过来，你们照着上头买就是了。 到时候只教导你两个女儿，其他人莫要再来。” 事情定下，让蔡家人也舒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这么顺利，还以为一年半载也不会有消息，都做好找个差不多的人教导了。” 高氏有些恍惚，之前觉得难以完成的任务，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成了。 秦氏笑道：“咱们家都是有福气的，办啥事都顺顺当当的。” “话虽如此，可这种话还是莫要说了，省得老天爷觉得咱们太得意，把好运气都给收回去了。” 高氏板着脸道，可嘴角的笑意透露了此时的好心情。 想什么就成什么，这可不是福气冲天吗。 兴许是太过得意，过年之后，蔡小满就得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什么？！你要去京城了？你不是今年不参加春闱吗，而且现在过去未免也太赶了点吧。” 蔡小满惊诧不已，完全没有想到顾怀瑾说走就走。 顾怀瑾中举之后并不打算直接参加春闱，而是想要再沉淀几年，更有把握之后再进行。 他的老师说他现在的水平，虽然有可能会考上，名次却是不会太好，若一个不好还很有可能只落得一个同进士。 虽然也是进士，可比起正经进士还是差距非常大的。 同进士没有机会入翰林，很容易被派出去。 还觉得他若是再过一阵子，兴许有可能列入三甲，那待遇与后头的进士也更是不同了，会少走很多弯路。 之前顾怀瑾说好，还会继续留在阳城待一年，等明年入秋会赶赴京城。 这时候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上路也就没有这么难受。 京城开销大，太早过去压力会很大，而且各种宴席聚会也不少，还不好推托，到时候会影响功课。 他留在阳城，这里也有不少名士可以教导他，还有不少优秀之人共同探讨学问，与老师的信件不断，更能潜心看书。 没有想到，这才多久就变了。 顾怀瑾一脸歉意，道：“临时有变，老师命我提前过去。” “不能再等等吗？如今北边运河还冻着，那船只不能直接到京城。 旱路太过于颠簸，这几年比之前更加不安全。” “我如今是举人，可以坐着官府的车去京城，所以比较安全。” 顾怀瑾解释道。 举人进京参加会试，不仅可以到衙门领一笔路费，还可以沿途坐着公家的车船。 若是偏远的地方，还准许到那驿站领驿马上京，途中还可以高挑一面黄旗，上书“奉旨会试”四个大字，一路前行，不容易被人拦截。 蔡小满还想说些什么，却总也说不出口，心里乱成一团，完全没有想到会突然有这么一出。 “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顾怀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事实上之前老师就让他过去，可他想着若是去了就难以回来。 再次见面，只怕要等到两年以后，他们成亲的时候。 自从来到阳城，他与蔡小满几乎天天都会在一起，原以为一直这般下去，可如今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分别不说，还要再等两年才能成婚。 “早知道我之前就把你娶了，也省得这般。” 顾怀瑾叹道。 蔡小满心情十分低落，已经不想去思考其中的不可行性，心里头好像空了一块，难受极了。 顾怀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管如何都是他食言了，才让蔡小满一时难以接受。 “我会经常书信回来的。” 他久久才喃喃道，若非强忍着，真想带着蔡小满一同进京。 民间书信往来很是不靠谱，价格昂贵不说，还经常许久未能到到达，有时候还会掉件。 异地恋从来都是最考验人的，前世通讯交通发呆，很多异地恋都会渐行渐远渐无书，更别提现在。 蔡小满知道这件事已经定下，无法再改，也很清楚纠结无意义，这也是对两人感情的考验。 可不管怎么说服自己，想到要分开，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许久她才开口道：“为了防止信件丢失不清楚，每一封信上咱们编号。 就按照之前古书里学的那数字，这样就知道信件是不是缺了。” “好。” “你到了京城，可不准乱来。 若是有了异心，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蔡小满瞪着眼睛道。 “好。” 顾怀瑾应下，看了她一眼也忍不住开口：“你也不能变心。” 蔡小满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注意事项以及各种不准，没一会眼眶就红了起来。 “怎么就这么快，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你那老师真是太讨厌了，办事一点都不靠谱！” 顾怀瑾将蔡小满搂入怀中：“我绝不会负你，待我两年之后金榜题名，一定会回来娶你。” “不能金榜题名，也得如期归来，否则我可是不会等你的。” “好。” 蔡小满回到家，眼眶红红的把大家吓了一跳。 “小满，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吗？”高氏不可思议道，心里暗想有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欺负她家闺女，还欺负到了。 蔡小虎一听这话，也跳了过来：“姐，是不是顾大哥欺负你了？你不要因为他是个举人就憋着，我才不怕他！” “不是，你们别瞎猜。” 蔡小满将顾怀瑾要离开的事说给大家听，顿时一片静默。 高氏喃喃开口：“怎么就这么突然。” “可不是吗！”蔡小满越想越委屈，虽然很清楚去到京城于他更好，可心底还是会不痛快。 “本也得如此。” 蔡老根缓缓开口，“之前我就觉得留在阳城并不妥当，别人都想法子提前去京城，在那里更加方便。 而且怀瑾还是京城长大，那里还有他的老师，他却要留在阳城，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他其实并不太赞同这个决定，只不过也不会干预罢了。 如今这般，他倒是觉得不错。 否则耽误一年多，于谁都不是好事。 “你这老头子，尽是会说戳心的话。 闺女都这么难受了，也不知道安慰安慰。” “我这也是为了他们好，不过是两年功夫而已。 以后嫁过去了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着急那么一时半会儿。” 高氏依然不满道：“话是这么说，看他若是去了京城，没人看着不会就变心了吧？这种事可是没少见。” “若是这种人，那闺女没嫁过去不是更好？这件事已经这样了，还不如想想该让他带什么去。 他那寡母是个不顶事的，置办路上用的还得咱们来。” 大家伙虽然会抱怨几句，可该做的却没少。 还劝蔡小满也莫要老是拉着个脸，省得顾怀瑾去了京城心里更加不好受。 蔡小满害怕想到分别，尤其想到身边少了一个人，心里更是难受。 之前蔡小雪出嫁，她就花了好一阵子才适应的。 如今还隔得这么远，就更加难受了。 于是她强迫自己去研究该让顾怀瑾带什么吃的上路。 不仅容易烹饪味道好，还得耐放。 路上虽然也有不少驿站提供食宿，可路上的吃食还是比较难以入口的。 如今天气尚冷，倒也还算方便，东西没有那么容易坏。 那一天终于到来，顾怀瑾看到蔡小满准备的一堆东西，心底更酸了。 蔡小满这些天一直拼命的做各种吃食，结果堆积起来就跟一座小山一样。 明知道很不好携带，可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他最后只在挤出一句话：“小满，等我回来。” ☆、第 114 章 看到大门上的锁头， 蔡小满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也想起来里面的人已经离开。 顾怀瑾回京城， 带着寡母也一同离去，这个房子又空了下来，只是让矮瓜家里头帮忙照看着， 平常打扫打扫，省得以后回来又难以居住。 矮瓜也跟着去了京城， 这是他自己的意愿，想要到京城瞧瞧。 虽说阳城很发达，可依然比不上天子脚下。 他想要去看看世面， 而且当惯了顾怀瑾的书童，习惯了这份工作， 离开了还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矮瓜的家人也非常支持他的想法， 觉得男儿志在四方， 家里头还有好几个孩子，倒也不一定每个人都拴在身边。 有矮瓜在身边伺候，蔡小满也没有那么担忧。 矮瓜自个沉迷于画画的时候， 会和外界屏蔽了。 可是只要在顾怀瑾身边当值， 就会谨记自己的责任。 顾怀瑾忙起来经常忘了吃饭睡觉， 必须有个人在身边提醒着， 这个人还不能是普通人。 矮瓜虽然是他身边的书童， 照顾他的起居，可到底身份不一样， 所以比较能压得住他，别人就不一定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蔡小满心里失落极了。 明明已经过了三天，可还是没能缓过劲来，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心里还会担忧他们路上是否安全，这年头山林间的匪徒不少，莫要被人欺负了。 她一脸沮丧的回到家中，就看到蔡小雪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小的。 “姐，你怎么回来了？！”蔡小满惊喜道，看着两个小的养得白白嫩嫩的，还套着个红色的袄子，又喜庆有好看，挨个抱了抱才坐了下来。 “娘递消息过来，说顾举人自从离开，你就失魂落魄的。 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蔡小雪摇头叹道，“你是不是把要学规矩的事都已经抛到脑后了？” 蔡小满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谭嬷嬷要开始教导她们规矩。 教导的期间，谭嬷嬷会住在蔡家。 如此才能从每个细节教导，她既然要教，标准就是合格的贵妇人，而不是表面做做样子的。 若不能从根里改变，那么也只能是个半桶水，透出的气质也会不同。 谭嬷嬷只愿意教导两个人，再多就不成了，这还是好说歹说才换来的结果。 “还好你提前来了，否则我真给忘了。” 蔡小雪要学规矩，曹家双手双脚支持，虽然孩子还小也打法过来了。 因为想要自己喂奶，蔡小雪不愿意和孩子分开，于是还带着孩子全都过来了。 曹家人已经习惯蔡小雪和曹云腾经常回蔡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所以倒也没觉得有何。 现在蔡家不需要专门养那蛐蛐儿，只是蔡老根逗乐子养几只，所以原先那大屋子空了出来，翻新了一遍又重建了房屋，所以房间倒是够的。 “谁也没想到顾举人走得那么匆忙。” 蔡小雪也忍不住叹道，不仅为自己妹妹担忧，还惆怅自己夫君和弟弟科考之事。 虽然会通信，可哪里有在身边来得方便。 在顾怀瑾的推荐之下，曹云腾和蔡小虎都去了阳城外的云山书院就读。 云山书院规矩多，而且又是在郊外，因此每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两人已经前往就读，家里顿时空荡荡的。 尤其蔡小虎不在，更显得家里头冷冷清清。 平日最吵闹的便是他，连小花儿都比他安静。 缺了他一家子都不太习惯，不过比蔡小雪离开还是好上不少，毕竟大家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而且对男孩也没有那么多的担忧。 蔡小满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蔡小雪连忙又道：“不过这般匆忙，反倒很可能会是好事。 害怕错过了，所以才火急火燎的。” “希望吧。” “也不知道小虎他们在书院里什么情况，这小子信倒是写得多，可每次都是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总是说不到点上。” 阳城学风浓，所以也有好几个出名的书院。 云山书院只是其中之一，并不是其中最好的。 那些最好的书院，每次招收的学生都非常少，一年也不过几个名额，有的书院直接名为规定只收举人。 因为阳城的书院颇具名气，出了不少人物，所以周边的城市学子都闻风而来，让那竞争力也就更加激烈了。 云山书院没有规定这么严格，不少学生也不过是秀才出身，可并不意味着就好进了。 若非能力非常出众，便是为名士举荐方可有机会入学。 能被名士举荐的，大多家世都不差，才会有机会结识那些名士。 像曹云腾和蔡小虎这样的，若仅凭自己能力，是很难到书院就读。 顾怀瑾显然想到了这一点，动用了自己和老师的关系，把两人安排进了云山书院。 这里虽然没有那两个顶级书院厉害，却也是非常不错的。 里头不仅有名师名士作为老师，更重要的是可以因此结识人脉。 这些能进去的，多不是泛泛之辈。 曹蔡两家最缺的就是人脉，难以打入上层核心。 他们进了书院，与一群优秀之人有了同窗之谊，那么以后可就完全不同了。 无需溜须拍马，就能与这些人相处，若是会做人还会成为至交好友，和硬挤上去和人凑一块的有很大区别。 蔡小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小虎也给她写了信，竟是写什么书院种了什么花啊草的。 若非知道他的性子，又有自己的夫君在一边盯着，真的担心他去那就是去玩的，根本没有好好学习。 “夫君说一切尚好，同窗都是好相处的，虽也有几个颇为高傲，一开始瞧不起他们。 可等上了几次课，知道他们是有真本事的，就没有刚开始那般冷傲态度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大家伙也没有看到过那信里写了什么，可都猜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只是大家不以为然，这种被人瞧不起的经历，在场的没有人没有经历过。 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得能撑得住。 曹云腾是个踏实稳重的，家里杀猪佬出身，这种白眼早就不知道挨了多少了。 毕竟在之前，这种贱业子孙都是不可科考的。 蔡小虎这点更是不用愁，你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 “哎，只希望不会有人故意使绊子就成。 云腾我还不担心，小虎那性子，很容易就被人讹了去。” 高氏叹道，他们家最大的缺点就是性子太直了，不会拐弯抹角，如此很容易被人耍得团团转。 “娘，你不用担忧，有夫君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蔡小雪安慰道，她想起了什么顿时又笑了起来，“现在他们都结交了不错的朋友，说起来这还多亏了小满。” “啊？”蔡小满一脸不解。 “你让带过去那么多好吃的，他一过去就分出去不少，让一群人赞不绝口，即便心里再不痛快都不好说些什么了。” 阳城人好吃，只要不懒做不贪吃，会吃是一种正面的评价。 蔡小虎和曹云腾去书院不过比顾怀瑾离开早几天，所以蔡小满就准备了三份吃的。 依照她对学生食堂的了解，一般来说大锅饭的味道都好不到哪里去。 云山书院又在山上，交通没有城里方便，更是担忧伙食不行。 蔡小虎正在长个子，又接了蔡家基因，非常的能吃。 晚上必须吃宵夜，否则根本睡不着。 书院白天有吃的，晚上怕就没有供应了。 所以蔡小满准备了一堆吃的，就怕把他给饿着了。 当时她心里被顾怀瑾要离开的事给充斥着，所以根本没有想过‘美食外交’这件事，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怪不得这家伙写信回来，一大半都说要吃什么。 他一开始就把吃食都分了，现在把自己给饿着了吧？” 高氏闻言，顿时也担忧起来：“那可怎么办？他这年纪正是能把一家子吃垮的时候，若是不够吃，身子骨能扛得住吗？要不，我们捎点吃的过去？” “夫君未提起，应是没有这般糟糕。 那书院和私塾不同，规矩严着呢。 他们才刚进去你读书，还是莫要这般，省得不好看，等月底回来了再瞧瞧情况。” 现在还是流行寒窗苦读，有些学子甚至刻意去那艰苦的地方，一边学习一边锻炼自己的意志。 书院本就有专门的食堂，沐休的时候带一堆东西过去还能说得通，中间还送过去，不知道情况之下还是不要这般为好。 高氏也明白这个道理，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小虎从小就没吃过苦，让他磨练磨练也好。” 第二天一大早，谭嬷嬷就来到了蔡家。 她虽然如今已年近花甲，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老人，可瞧着精神矍铄，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的头发梳得丝丝分明，衣服并不花俏却十分的干净整洁，款式简单大方，没有一丝褶皱，腰板挺得直直的。 眉宇间不会让人觉得很严厉，却也瞧出是不简单来。 明明穿着打扮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可那气势完全不同，不会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老太太。 高氏是个很会说话的，看到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明显感受到那种不同。 老太太没有高高在上的态度，却会让人忍不住仰望。 不愧是宫里回来，还被阳城富贵人家奉为座上宾的教导嬷嬷，果然是不一般。 “嬷嬷安好。” 蔡小满和蔡小雪上前行礼，还没欠身蹲下就被谭嬷嬷拿着戒尺抽了过来，严厉训斥道：“地上有钱吗，让你们把手压得这么低！” 两姐妹顿时愣了神，虽然早就做好谭嬷嬷是个严厉之人的准备，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快的进入了角色。 “发什么愣，连最基本的行礼都如此马虎，还指望其他？” 虽然蔡小满心底有些不服气，若是她做标准了，还请你做什么，连个示范都没有。 虽是这般想，却也不会抱怨和计较，只是尽快的调整自己。 蔡小雪之前到底见过不少官太太，给不少人行过礼，所以还稍微知道该如何。 蔡小满市井里长大，老百姓家里对这些并不讲究，也就是小时候磕头要红包，这么端端正正的行礼是极少的。 她刚才还是看着蔡小雪动作，才依葫芦画瓢。 她虽然想要做好，可依然不被谭嬷嬷所满意，戒尺又给抽了过来。 “你这背是伸不直吗，怎么比我这老婆子还要驼？” 蔡小雪也没有幸免，也被抽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用劲儿，可足以让两姐妹面红耳赤，两人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这般训斥过呢。 “嬷嬷……”蔡小满想要开口，被谭嬷嬷厉眼少来：“我让你说话了吗？” 蔡小满哑声，谭嬷嬷这才缓缓道：“若是受不了，我现在就可以离开，车夫现在还没有走远呢。 我侄子欠的情也还完了，不是我不教，是你们不学。” 这话听的好像谭嬷嬷方才是故意抽打她们一般，让人听着很是不舒服。 蔡小雪担忧她会恼怒，连忙开口：“嬷嬷，我们并无退却之意。” “这只是刚刚开始。” 谭嬷嬷掀了掀眼皮。 蔡小雪笑道：“我们会好好努力的。” “你呢？”谭嬷嬷望向蔡小满。 “嬷嬷，我想问正确行礼的方式是怎样，我们两姐妹是零基础，所以想要知道正确的才好改正自己的错误。” 蔡小满的暴脾气并没有彪起来，反倒觉得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把你会的全都给学了，绝不轻易让有机会跑了，她又不是被吓大的。 “投机取巧。” 谭嬷嬷依然没有示范，只要她们做错，就会抽戒尺。 一个早上，两姐妹就在抽打中度过，依然没有达到谭嬷嬷说到的合格程度。 秦氏和高氏一直在一旁偷偷看着，见状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娘，我瞧着这个谭嬷嬷不像是要好好教的样子啊。” 高氏心里也憋着火，两个孩子她都舍不得打，这人倒是啪啪啪的很是不客气。 “哪有这么教导的，不会是骗子吧？”高氏也担忧道，耽误工夫和被抽就算了，若是学得不三不四，那才是真正的冤枉。 “应该不会吧，之前小满不是让人查过吗，应该是没错。 就怕这嬷嬷觉得咱们就是普通人家，不屑好好教导。” 原本秦氏还很羡慕两姐妹有这样的机会，奈何自家小花儿太小了，否则也跟着学，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可看到这情形，又忍不住庆幸，看到小花儿被抽，她怕是要心疼死了。 “我再观察几天，若是学不到东西那还不如算了。” 中午吃饭，没有像平常一样蹲在火塘边，而是那专门的高凳高桌——火塘多是南方的东西，北方并不是这个。 而且富贵人家都不会窝在火塘旁边，都是要在餐桌上就餐的。 餐桌礼仪就更多了，蔡小满觉得自个吃相还算比较好看，依然被抽得厉害。 整张桌子一直传来‘啪啪啪’的声音，而且席间大家伙一句话都不敢说，实在是那谭嬷嬷的气势太强，其他不是被训的人，都下意识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一整天下来，谭嬷嬷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只有面对蔡小雪那对龙凤胎的时候，明显脸色就缓和了不少。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开口训斥蔡小雪：“富贵人家没有自己喂奶的，传了出去会被人耻笑。” 蔡小雪并未反驳，这个道理她也明白，只道：“我对外并未说起，只有家里人知道。” 谭嬷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孩子才能跟娘亲亲近。 如今很多奶娘并不简单，若是与孩子过于亲近，反容易成了祸害。” 她说起以前见过的奶妈生祸事的例子，那些贵妇们自持身份，喂奶之事交给奶妈，教导孩子的时候，也难免会严厉。 而奶妈从小喂奶，和孩子十分亲近，因为是奴仆待自己主子更是恭恭敬敬。 结果就容易出现，孩子更亲近奶妈之事。 平常这般也就罢了，就怕那奶妈来路不正，或者被人买通，就成了糟心之事了。 所以不少人家，断奶之后不会留下奶妈，给一笔钱就把人打法走。 姐妹两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奶妈能生这么多事。 从前虽然知道一些道理，可没有这么具体，还都是一个个实实在在的例子。 几日过去，谭嬷嬷依如之前的态度，只要醒着的，就不停找两姐妹的茬。 做错就直接抽戒尺，只告诉你如何错了，却不会先给你说如何是对的，让人好先学。 姐妹两都是靠自己琢磨，如此学得非常慢，三天下来连最基本的行礼都不能让你谭嬷嬷满意。 除了抽戒尺，谭嬷嬷什么都没有教。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要学什么，可还是能感受到里面的敷衍。 谭嬷嬷的态度一直如开始一般，我就这样，你接受不了，我现在就走人的态度。 高氏心疼极了，虽然并不是很用力的抽，可打多了依然会留下痕迹。 两姐妹又长得白白嫩嫩的，三天下来就到处布满红痕了。 “咱们不学了，这老东西分明就没有想要好好教！我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没见过这样的人。” 高氏给两姐妹擦药，眼眶都红了起来。 秦氏见状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心底庆幸自己没上赶着：“要不让爹去找谭大人说说？咱们都按照约定好好干活了，他们不能不讲信用胡来吧？” “娘，大嫂，你们不用担忧，我们没事。 其实并不疼，只是瞧着有些可怕。 你们也知道我们姐妹的皮肤，就是容易落下痕迹，谭嬷嬷知道轻重，只是警告没有真的下狠手。” 蔡小雪道。 高氏见自家闺女这么懂事，更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不成，这事得听我的。 若是能学到东西就算了，这是明摆着欺负人，咱们蔡家人没道理上杆子被人虐。” 说着就要站起来，想要去找谭嬷嬷摊牌，被蔡小满拦了下来。 “小满，我知道你想学规矩，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可是……” “娘，这谭嬷嬷教导手法虽然奇怪，可她是真的是有在教我们。” 高氏不高兴了：“小满，你现在的性子咋也变得这么软弱了，若是以前你早就一拳头过去了。” “噗嗤——”蔡小满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让高氏更加不高兴，发作之前，蔡小满连忙解释，“娘，我并不是为她说话。 刚开始我也以为她是因为不满所以没有好好教，可时间长了就知道并非如此。” 谭嬷嬷经常在抽鞭子的时候，会说一些当初她教导的人或者听过的事来训斥她们。 起初蔡小满还不太当回事，以为是常见的‘别人家的孩子’、‘这届学生最差’的类型教育，后来发现并非这么简单。 因为谭嬷嬷在说这些事的时候，并不是含糊的说我以前教的一个人咋咋咋，而是具体的把对方在家中的排行、父亲是何官职、以及多少年前发生的事等信息全都透露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两姐妹就知道了不少高官家眷的信息，甚至还知道那些某些高官的喜好以及不同人之间的联系等。 虽然因为刚刚开始，知道的并不多，可两人不再眼前一抹黑，对那个阶级毫无所知的地步。 且，可以很肯定的是，时间长了她们很快就能捋顺这些人物关系。 这些信息在与人交际时，非常的重要。 甚至于，还能帮助男人们处理前朝的事。 女人之间的关系和态度，大多是建立在自己父亲、兄弟和丈夫身上，由此就可以反推了。 “真是这般？”高氏的恼怒顿时消散了不少。 蔡小雪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把这些事都书信给了夫君，夫君还说这让他终于明白之前曹家为何得罪了一个人。 都是因为他们不清楚这个人家的忌讳，不小心给冲撞了。 其他人又不会好心提醒，查又查不出来，所以一直一头雾水，想要道歉都不知从何下手，如今明白了终于可以解了这难题。” ☆、第 115 章 高氏听到这话， 火气这才下去了不少，不过依然忍不住嘟囔：“既然有心教导，何必i老是摆出讨人嫌的面孔， 这不是让人误解吗。” 虽然知道谭嬷嬷有在教导，可方式她依然不认同。 尤其动不动一副，扛不住啦？扛不住我就走啦的态度， 让人无法感受到是在认真教导，而是在敷衍了事， 让人无法信任。 她没见过这种人，真是无法理解到底是咋想的。 就算当初是用条件交换，可他们也没有强人所难， 也是在好好商量的。 如今摆出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喜欢。 蔡家姐妹两也对此无解， 不明白为何那谭嬷嬷非要站在她们的对立面， 故意让她们讨厌。 尤其相处下来， 发现她其实也并不是瞧不上她们，或是被迫过来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性子，兴许是以前黑脸惯了， 倒是不会和人亲近了。” 蔡小雪开口道， “只要能学到东西， 吃些苦头倒也不算什么。”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高氏叹道， 虽然心疼孩子， 可也知道这是必经之路。 现在受点苦头，总比以后被人嘲讽， 成了个过不去的坎来得好。 一开始就闹了笑话，后面不管你做得再好，也会被人念叨一辈子，死了回忆还能提起。 “娘，你别担心，我们皮糙肉厚的，这点抽打根本不算什么。” 蔡小满拍打自己的胸脯，一副洒脱模样。 高氏的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些：“你们好好学，务必把她会的全都学了，这才不枉被这么折腾。” 姐妹两个也是这般想的，全都提起精神，不仅严格按照谭嬷嬷说的去做，还会去琢磨自己平日的每一言每一行，到了晚上的时候，还把白天所学以及谭嬷嬷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整理归纳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两人如此用心很快也见了成效，等蔡小虎沐与曹云腾沐休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与之前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姐，你，你是不是又落水了？”蔡小虎一脸惊恐的看着行为举止十分端庄，笑容都和从前不一样的蔡小满，整个人没来由的哆嗦。 倒不是觉得这样不好，甚至觉得两位姐姐一言一行比从前瞧着更舒坦，也不知怎的，明明还是之前的模样，好像就是要比以前亮眼，让人容易产生好感。 只是，这个人是从小用拳头揍他，比男人还爷们的三姐，他就有些接受无能了。 “你觉得呢？”蔡小满微微挑眉，明明嘴角带着笑，可那气势比从前瞪眼还足，让蔡小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蔡小虎干笑：“姐，你们真是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虽然会让他有些不适应，却不会觉得假。 仿若两位姐姐天生就是这样行事一般，非常的自然，不会让人觉得硬坳，瞧着让人觉得别扭。 “谭嬷嬷果然非同一般。” 曹云腾也忍不住叹道，之前一直通信虽然已经清楚，可看到自己的妻子有这么大的变化，还是被惊到了。 蔡小雪点了点头：“谭嬷嬷是有真本事的，虽然不喜欢说动听的话，可在她手里能学到很多东西。” 如今就连高氏也服气了，虽然谭嬷嬷的态度依旧，可这大半个月下来，确实让姐妹两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如此程度她已经非常惊喜，哪里晓得谭嬷嬷说这不过是刚开始，连正式入门都不算。 更别提她透露的信息，让姐妹两明白了很多权贵彼此间的关系，尤其是各自后宅情况，方便以后的相处。 蔡小雪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因为谭嬷嬷说了不少阳城的状况，于是她告知曹云腾，曹云腾则整理之后书信家里。 这些信息是无价之宝，非外人所能打听的。 尤其里面还藏着不少辛密，更是难能可贵。 而蔡小满虽然没有去过京城，却也逐渐对那个陌生的地方有了一些了解，虽然现在掌握的信息还非常少，可也不至于如身处迷雾之中。 如今姐妹两再也不觉得谭嬷嬷是瞧不上她们，甚至于可以感受到她应该是喜欢她们的，要知道一些陈年往事如今是不可再提，她却毫无保留的说给她们听。 你若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有些事可是不能说的，会给自己带来祸端。 姐妹两知道她的为人，学得也就更加认真的，不会费工夫去研究教的是对还是错。 蔡小满还细心观察她的口味，每天都专门给她做些她有可能会喜欢吃的东西。 谭嬷嬷虽然一言未语，可从下筷的次数上看，应是很喜欢的。 “别尽说我们，你们在书院里怎么样？”蔡小满好奇道，两人变化不小尤其是蔡小虎，虽然还是那活泛性子，可举止还是很大不同，鲁莽之气少了许多。 “学院里要学好多东西，姐，我现在骑马射箭可厉害了！”蔡小虎兴奋道，叽叽喳喳的述说在学院的日子。 之所以信上没说，就是想着等他回到家好好说道。 他原来还挺不想去上学的，毕竟要离家一个月，还在个山沟沟里，可想日子有多清苦。 一天只知道读书看书，怕是一阵子下来人都傻了。 可真的到了那里，他才知道原来还能这么教学的！ 书院里的课程可比私塾里丰富得多，虽然学业更重了，可也更有意思了。 在那里还要学弹琴、骑马、礼仪和射箭等，他自小就对武艺感兴趣。 虽然骑过马也射过箭，可边骑马边射箭却还是第一次。 他驰骋在马背上，射出一支支箭，那感觉真是棒极了。 高氏听到他说的都是如何玩耍的事，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你在书院莫不是都玩去了吧？莫要忘了功课啊。” “娘，我这不是玩！”蔡小虎恼道，“这是学院让学的，说是光会读死书是不成的，君子六艺，即便不精通也得知晓。” 云山书院不仅仅培养只会读书科考的地方，是综合素质的提升。 顾怀瑾之前就打算，即便他不急着离开阳城，甚至于一辈子留在这里，以后也会让二人有机会去书院里学习，他自己也会前往。 如此对于个人能力，以及以后的发展都有作用。 曹云腾也解释道：“娘，您放心，小虎是有分寸的，学的时候从不马虎。 他在学院里可是很被夫子喜欢，做的文章比我还好。” 他并不是谦虚，事实如此。 蔡小虎是个聪慧的，且为了能好好去‘玩’，在学的时候会非常的投入，效率非常高。 不过一个月，就是书院里的风云人物。 他虽然心底有些失落，可也为拥有这么个妻弟感到高兴。 “你少给他脸上添金，我的儿子我还不清楚是啥样。” 高氏强掩住自己的笑意，尽量不让自己那么得意。 蔡小虎不乐意了：“娘，你也忒小瞧我了。” “我不是小瞧你，是你的性子太浮，得让人捶一下才知道轻重。” “娘，我还要做你们的靠山呢，不会忘了功课的。” 蔡小虎信誓旦旦道，大家听到这话顿时都笑了。 曹云腾问起了顾怀瑾的情况，不知道在京城如何了，为何匆匆赶过去。 “他刚在京城安顿下来，准备进那太学。” 蔡小满也是刚收到顾怀瑾的信，不过十几天就能收到，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太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曹云腾惊诧，顿时明白顾怀瑾为何急匆匆过去了。 太学隶属于过国子监，国子监里的里的学生多是那高官之后，以后是借恩荫入仕。 而太学的门槛则要低的得多，要求八品以下的子弟以及平民百姓都可以入学。 太学之前因为各种事端在前朝关闭，如今竟是又放开大门，这确实是一件大事。 也难怪让顾怀瑾匆匆赶往京城，若是能入太学，那么于以后有更多好处。 太学的学生有诸多便利，还能根据成绩的等级享受免试的待遇，甚至可以不用参加科考直接授予官职，名望不比正经科考出身的人差。 当初之所以太学被关了大门，其中一个缘故就是太学学生拥有太大的权力，结果过于放肆，其中又夹杂了党派之争等，这才进行了约束。 明面上倒是没有关大门，以免引来学子纷争，可每一年收的人比国子监还少，对身份背景也十分看重，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此便是罢了，他们在云山书院就读，都发现对于自己的人脉搭建非常有帮助，更别说那太学。 虽然现在重开不知是何情况，兴许和从前有所不同，可顾怀瑾既然被叫去，那说明不会差到哪里去。 “现在可是跟从前一样了？”曹云腾问道。 蔡小满点了点头：“是的，一切都已经恢复。 小鱼儿还说，你们也加油，以后也争取入太学。” 两人好不容易回一次家，蔡小满做了一大桌饭菜，让曹云腾和蔡小虎吃了个痛快。 学院里的东西也不能说难吃，可他们都是嘴被养刁了，那些饭菜就有些难以入口了。 每天只是为了生存而吃，做梦都在想蔡小满做的吃的。 曹云腾没回曹家先到这里，除了要过来看妻儿，也是惦记蔡小满的手艺。 极少要求过什么的他，回曹家之前，还祝福蔡小满务必要多做一些吃食。 他和蔡小虎能这么快融入学院，她做的吃食功不可没。 夏天不知不觉的来临，经过几个月的魔鬼训练，蔡家姐妹两和从前已经完全不同，就连谭嬷嬷都对她们点了点头。 有一天，她没有像平常一样，先让两姐妹顶着书行走，而是道：“我能教你们的已经都教了，该到我走的时候了。” 姐妹两顿时都愣了神：“怎么这么快？我们还很多没学会呢。” 起初的时候，她们是对谭嬷嬷有些意见，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觉得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而且后来那种轻慢的态度渐渐没有了，与高氏都能有不少话说，宛若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根本看不出是非常严厉的人。 谭嬷嬷大半时间都住在蔡家，也非常适应这里的气氛。 在教导规矩的同时，却又不会破坏原有的那种和谐气氛，并不是刻板的教导，让两姐妹在遵守规则的同时，又能做自己。 不知不觉中，把她当做了一家人，没有想到竟是就要走了。 谭嬷嬷道：“我只是领你们进门，后头的事就要靠自己了。 一会我收拾收拾就走，不用做我的午饭了。” “嬷嬷……” 谭嬷嬷摆摆手：“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开场的戏总有散场的时候。” “嬷嬷，我舍不得你。” 蔡小满不舍道。 谭嬷嬷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难免不太痛快。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更别提谭嬷嬷是这么厉害的人，对他们的帮助更大了。 蔡小满一脸期盼道：“嬷嬷，我们以后能去看你吗？” “想来就来，我还能拦着你们不成。” 谭嬷嬷没好气道，她是真心喜欢两个孩子。 不仅都是通透的，单纯善良。 只希望以后也如此，莫要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蔡小满这才咧嘴一笑，下一刻就被谭嬷嬷抽了：“这么笑真傻！” “嬷嬷，若你以后有什么不便，一定要告诉我们。” 蔡小雪道，她没有明说，谭嬷嬷却也听明白了。 她无儿无女，虽然现在被侄子养着，可谁也不知道以后如何。 若是没事最好，若是有事也可以过来寻他们。 谭嬷嬷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 最终，谭嬷嬷还是走了，连午饭都没留。 因为走得匆忙，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高氏叹道：“之前还挺烦她的，如今走了，倒是有些想念了。” “我们以后有空太多去瞧瞧她，如此就不怕会过得艰难了。” 蔡小雪道。 谭嬷嬷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让她们一定要记得，莫要看对方说了什么，要看对方做了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蔡小满将这些写到了信里，自从顾怀瑾离开以后，两个人就一直在通信。 不管是否收到对方的回信，只要发生了什么有意义的事，就会写信然后寄出去。 这小半年里，蔡小满花在信件上的钱都不知道有多少。 这里寄信非常的昂贵，而且还不一定能保证能到，也不是天天都有人收。 看着信上的数字，遗漏的信件数量令人心惊。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会停止，想尽法子想要知道对方的情况，想要告诉对方自己经历着什么。 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让两个人越来越生疏。 相反，这样的交流让他们更加的珍惜，虽然心里会很是想念，却更能深刻的体会到彼此的心意。 从前经常在一块，那种相处的感觉更像是朋友，很容易掩盖了两人之间的情愫。 可分开了，因为思念使得他们更加清晰的看清楚两人的情感。 “哎，时间过得可真慢啊。” 蔡小满叹道，总觉得过了很长时间，可算一算两个人还有一年多才能相见。 心里牵挂着才明白，原来她竟是这么喜欢。 太学斋舍。 “顾贤弟，有你的信件。” 一个笑容灿烂等的青年扬着手里的信件嚷道，他是顾怀瑾的同寝室友狄泽。 顾怀瑾连忙站起来，迅速将信夺了过来，让想要逗弄一下他的狄泽猝不及防。 “瞧你，又是这般猴急的，还怕我扣了你的信不成？”狄泽摇头道，每次这个时候，自个的室友就没有平常的沉稳，总算有些毛头小子的样子。 顾怀瑾并不理会他，而是先看了信件上的编号，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有些无奈。 编号是三，可他如今都已经收到了十八号了，这信只怕是绕了大佑一圈的节奏。 虽然说的是很久以前的事，可看到熟悉的字迹，顾怀瑾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只要能得到她的消息，虽然迟了些，却也依然让他感到高兴。 太学的日子并不好过，这里人才济济，明争暗斗更是不少。 每个月一大考，小考更是不断。 入了太学并不代表万事大吉，若是考试不及格就会被开除，如今已经有好几个人卷铺盖走人了。 虽然并不限定走人以后不能科考，可是大家伙都知道如此一来机会却是渺茫了。 考试只要通过就成，并不是他的目标。 考试分上、中、下水平，如果考试成绩优异，就可以晋级。 外舍生升为内舍生，内舍生升为上舍生，上舍生还可以获得免试和入仕为官的机会。 他如今已经升为内舍生，因为太学恢复的时间尚短，所以目前暂时没有上舍生。 看到你蔡小满刚劲有力的字，顾怀瑾宛若看到蔡小满那强而有力的身板，挑起两大桶水跟玩似的容易。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看完，看完了还不忘又掉过头再看几遍，生怕自己有遗漏。 狄泽看到他这副模样，虽然不是第一次，仍忍不住啧啧开口：“你就算是再看一百遍，你心中的佳人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的。” 顾怀瑾依然未出声，只是把信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收好。 “我去藏书阁了。” 狄泽见他要离开，连忙将他拉住：“今天是沐休的日子，平日你被折腾得还不够啊，这个时候还去藏书阁。 咱们出去逛一圈怎么样？你不是想念佳人吗，我带你去都是佳人的地方。” 太学管理很严，要求每个学生必须住宿，平常若是要外出夜宿还要请假。 更不能无故旷课，否则也会被开除学籍。 一到沐休的时候，太学学生就都会跑出去透气，参加各种聚会。 太学生的名头也不一般，绝对是一群春风得意的学子。 顾怀瑾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去。” 之前他就不知情，沐休时候跟着一群同窗出门游玩，竟被带进了烟花之地。 害他落荒而逃，反倒成了一个笑话。 士子风流，他表现得这般没见过世面，都那嘲笑他。 他言明自己已有未婚妻，不可不忠。 也不知道怎么传的，如今大家都说他有个母老虎未婚妻，长得五大三粗，虽是千里之外，却依然让他畏惧不已。 他试图澄清，想要述说自己的心上人有多好，结果不仅没人信，还觉得他是怕失了面子才这般说。 虽然在他的面前不会说什么，可背地里都是这么传的。 “你这人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无趣。” 狄泽摇头叹道，“我知道你要守身如玉，可也不用这么死板吗。” 顾怀瑾没理会他，直接转身出门。 “等等！”狄泽跳到他的眼前，张开手阻拦：“这次的诗会你当真不去？要知道这机会很难得，不少人物都在里面。” 太学学生并非只会玩耍，积极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也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更多的机会。 不过对于顾怀瑾来说，这种机会他并不需要。 不是高傲觉得自己靠本事可以赢来一切，而是这种机会伴随着风险，牵扯了站位。 那些热情邀他之人，何尝不是看在他是老师门生才会如此积极。 如今朝中局势微妙，各方势力角逐，都想要把他师父拉入自己的阵营。 “是学生，就该苦读。 其他的，未来再说。” 顾怀瑾看在两人是同寝人的份上，狄泽平日对他也不错暗示道。 这一次太学招入了不少平民百姓的优秀人才，那些人没有根基，也就容易动心思。 狄泽的父亲虽是八品小官，可在这随便一砸就能砸出好几个官的地方来说，并不算什么。 尤其又是在那清水衙门，与普通百姓出身也没有太大差别。 他虽然不会急功近利，却也是看到机会会争取的。 有些话不好明说，只能暗中提醒。 “你真不去？” “不去。” “京中第一才女也会出现，你也不想一睹芳容？看看她是否如同传言中所说，真有那经世之才，绝世之貌？” 顾怀瑾这下直接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绕过他走人，任由狄泽在后头嚷嚷不予以理会。 狄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呆子。” ☆、第 116 章 日正午， 暖阳让大家伙不愿意待在冰冷的屋子里，而是坐在屋子里晒太阳。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 感到舒服级了。 “小狗子， 来， 爬到姑姑这里来。” 蔡小满逗弄着流着口水， 在铺着厚厚被子的地上爬来爬去的小狗子。 小狗子是大哥的二儿子， 在顾怀瑾离开的第二年剩下的。 小狗子这小名是蔡老根起的，因为和小花不同， 秦氏怀的时候并没有遭罪， 相反吃得好睡得好， 脸色很红润， 比平时还瞧着光彩照人。 可不曾想， 生的时候却有些不顺。 明明是第二胎， 可比第一胎还要艰难， 而且是羊水先破的，差点生不下来。 生下来以后十分虚弱，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 为了好养活，所以给他起了个贱名。 蔡小满原本觉得这不过是家长的寄托，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没想到这么叫了之后，这孩子越来越健康了。 不仅是个喜欢笑的乖宝宝，还活力四射， 非常的好动。 比其他孩子更早就学会爬， 那天秦氏去外头拿东西， 就把他一个人放床上，没曾想他突然会爬差点从床边上掉下来。 还好年幼的小花儿在一边看着，一看到这情形连忙大声叫嚷：“弟弟，回去，回去！” 秦氏听到动静连忙赶过来，这才避免了摔到。 床还是比较高的，若是这么摔下来磕着脑袋，那可就麻烦了。 自此以后就有操不完的心，这孩子非常的好动，比小花儿要活泼多了。 若是不注意，他就会到处爬。 把他关在四面都有护栏的小床里，他就会想方设法‘越狱’。 有时候不过是转个头，这小子就要被磕到了。 秦氏之前带小花儿的时候，一个人绰绰有余，可如今一个人根本搞不定小狗子，必须找高氏搭把手。 小狗子最喜欢就是晒着太阳，在厚厚的被子上爬来爬去，小脸红扑扑的。 正在长牙的年纪，那口水也比小花儿多，口水围要准备很多才够用。 用不了多久，那布就变得黄黄的，不能再用了。 小狗子扭着屁股，屁颠屁颠的朝着蔡小满爬过去，他完美的继承了蔡家人的基因，小脸蛋圆圆的，身子骨非常的壮实。 蔡小满一把将他抱住：“小狗子真棒！” 小狗子在她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小子最是亲你，我这当娘的都要嫉妒了。” 秦氏在旁边摘菜，看到两人互动不由笑道。 高氏也笑道：“如今小虎不常在家，这小狗子就跟小虎似的喜欢跟在小满屁股后面。 我瞧着，这小子的性子和小虎一样一样的，就是让人操不完的心。” “若是像小虎，那我这辈子也是值了。” 秦氏真情实意道，蔡小虎这么能干，若是自己孩子接了这个叔叔，那真是做梦都笑醒。 高氏心里听到这话十分熨帖：“明年小虎就要下场了，也不知道会如何。 菩萨保佑，一切能够顺利。” 曹云腾和蔡小虎进了书院之后，反倒不急着科考了。 他们如今的成绩去了也是陪练，倒不如沉下心好好用功。 而且云山书院虽然没有像太学一样，严格规定入学的学生必须在学校里住够五百天之后才可以科考，却也不希望学生们莽撞的去参加考试。 “书院里的夫子都说小虎他们如今不一样了，应该不会太差吧。” 秦氏道，虽然想说些吉利话，可也知道乡试不一般，有些人一辈子都过不了。 保票的话，她还真是说不出口。 蔡小满笑道：“至少这次把题都做了，莫要再烧了试卷。” 这两年蔡小虎越发稳重了，没有之前那般聒噪，可每每提起这件事的说实话就会跳脚。 “明年顾举人也要科考了吧？”秦氏问道。 蔡小满顿了顿：“嗯，今年过年，他怕是不好过了。” 春闱在过年后第二个月举行，埋头苦读两年，到了考验的时候。 顾怀瑾虽然很年轻，落第也并不算什么。 可蔡小满心里很明白，他并不想继续再等。 他在太学成绩十分优秀，若是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这样的成绩只要不出意外，春闱是会中第的。 其实就算现在过不了，他也被挑走为官，可他更想科举之时脱颖而出。 “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你就要嫁人了。” 高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到蔡小满成婚之后就要远赴他乡，心里就叫个难受。 蔡小满微微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自己会经常回来的？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哄人的话的。 做不到的，她不愿意说。 说经常会写信回家？别说信件了，就算是打电话或是视频，你也是无法替代的。 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玩着蔡小雪做的娃娃的小花儿感受到气氛不对，她走到高氏面前，奶声奶气的摸着她的脸：“奶奶？” 高氏阴沉的脸色顿时变得灿烂，一把将小花儿抱起来：“还好，我还有小花儿。” “娘，小虎一瞧就是有出息的，以后也是要科考努力留在京城的。 到时候咱们可以一家子都搬去京城啊，我长这么大除了阳城，哪里都没去过呢，也想见见世面。” 秦氏笑道。 这话虽然是明显的安慰人，可高氏听着心里也高兴，没有方才那般难受。 “对，咱们一家子都去京城，带上我们的小花儿和小狗子。” 高氏站起来抱着小花儿举高高，把小花儿逗得咯咯笑。 小狗子眼馋，也抓着她的裤脚，也想要举高高。 高氏被孙女孙子围着，蔡小雪两个孩子也时不时回来，如今她又怀了孕，想到有这么多小的，她心里那点惆怅也散去了。 蔡小满见状嘴角也微微的翘了起来，望向远方，不知道那个人在干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之前总觉得两年很漫长，可不知不觉中，竟是快到了重逢的时候。 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见面，是否还会像从前？对方如今长什么样子，可有其他什么变化？ 虽然两人一直在勤奋的写信，互相交流彼此的经历，倾听对方的事，这些年好像并没有分开过。 可理智上很明白，肯定会发生变化。 她自己不也是和从前完全不同了，蛮牛帮的小伙伴们一块玩的，都说她不一样了，和她相处的时候都没有从前那般放肆。 虽然心底难免遗憾，可也知道长大了，有时候是要做一些改变的。 尤其他们几个除了去了京城的矮瓜，以及白面，其他人不是结婚就是订婚了。 她若是还和以前一样和他们那么亲近，不分彼此，那他们的妻子或者未婚妻可不得呕死。 她可不想做那所谓的女汉子婊，总是要注意分寸的。 虽然在心里也会提起，可到底不是亲眼见过，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不知道这样的她，他是否还喜欢？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暖和，随着新年一步步走近，年味越来越浓。 蔡小满将蛮牛帮的骨干都叫过来，吩咐道：“今年生意不错，之前开的分店，如今基本都已经收回成本开始盈利，势头都非常好。 今年的尾牙宴铁牛和燕子组织一下，务必比去年更热闹，多弄些活动，让大家抽抽奖，都开心开心。 胖球，你那边多给拨一点钱。” 这两年在白面的带领下，蛮牛帮餐饮做得越来越红火。 火锅店、卤味店、点心店到处开花，不仅在阳城开了不少家分店，还发展到了外地。 这些是大家通力合作的结果，蔡小满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为了把一群闲人给组织起来，省得闹出乱子所以组成的帮会。 后续的发展也基本是以这个为目的，可这才多长时间，蛮牛帮就开始反哺了。 蛮牛帮如今也算是个不小的帮会，虽然才发展没几年，势力已经不容小觑。 最关键是蛮牛帮的人非常的团结，所以人数兴许和阳城里大帮会没得比，可力量却不一般，而且还有自己的产业，所以都非常富裕，也就和那些穷腿子不同。 背后又有像解元未婚妻做靠山，又遵纪守法也不轻易吞噬别人地盘，属于正正经经办事的。 所以发展得很快，而且在严格的制度下，只要出现蛀虫就严厉惩罚且赶走，所以很快在阳城甚至其他地方立足。 风评非常好，不少帮会都主动交好。 不仅如此，蛮牛帮还和曹家人绑在一起——卤味店一直和曹家合作，拥有共同的利益。 再加上有白面和瘦猴两个黄金搭档，这生意也就做得非常平顺，发展速度领蔡小满都很是震惊。 她依然发挥自己的特长，负责技术上的工作，还培养了不少人。 那些人基本都是蛮牛帮帮众的亲人，在一开始就签订严格的契约，谁若违反不仅要被蛮牛帮的帮规伺候，还会吃官司的。 而且蛮牛帮福利好，所以大家非常的团结且勤快，极少出现那种恶心人物。 甚至于，曾经出现竞争对手派出的卧底被感化倒戈现象。 铁牛最喜欢做这种事，立马应下：“满姐，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兄弟们听了这消息，肯定乐得不行，大家早就等着年底抽奖了。” 胖球笑道，年底每个人都有奖，只是运气好的是大奖，奖品非常可观。 将一系列事情布置好，蔡小满正打算散会，白面单独找她说话。 “满姐，我明年想要把生意做到京城去。” ☆、第 117 章 “白面，你又开始瞎扯淡了。” 铁锤听到这话， 忍不住皱起眉头， “京城是什么地界， 你别生意好了几天， 就又开始胡想了。” 现在的生意虽然已经逐渐步入正轨，每年的收益非常可观，而且在上升期。 在周围城市开店倒也还好， 毕竟离得近也好管理。 可跑到京城，先别说地方那么远，而且那毕竟是京城啊！天子脚下可是不一般，完全没根基去那里发展， 这不是放着好日子不过，去那找罪受吗， 这边的生意还有很大的潜力呢。 而且南北差异大，谁又知道他们这些东西在那边是否有销路，销路好不好。 蔡小满也觉得白面这主意确实不怎么样，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什么也不懂就冒然过去，着实不妥当。 每个地方各种规矩都很多，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阳城都是各方势力角逐， 京城那种地方更是如此， 没点靠山谁也不好说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反驳， 而是问道：“白面， 你为啥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白面现在做事比从前稳妥多了， 会这么打算肯定不是突发奇想。 白面抿了抿嘴，俊俏的脸庞透着坚定：“我想离开阳城，出去闯闯。” 这句话足以表明一切，就连铁锤都沉默不做声了。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谁都不愿意窝在一个小地方，成天看一样的风景，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阳城不同其他城市，它因为交通发达，所以接受的信息也很多。 这让大家对外面的世界十分憧憬，他们这群人内心又不是安定的，拥有这种想法也没什么奇怪的。 虽说阳城的生意依然还在上升期，可他们已经做熟了，挑战性也就没有那么强。 可若是去京城就不同了，那里达官贵族多如牛毛，而且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谁不想去瞧瞧？ 白面还因为家里的关系，更是不想要留在阳城，虽然不会被欺负，可瞧着那些人他就觉得不痛快。 而且他还觉得一天为了这种事闷气，为这种后宅之事操心，真真不是一个男子汉所为。 偏偏不是你退一步就能成的，你退一步他就进一步。 那些小人就是喜欢用自己的想法揣摩别人，他现在虽还不及自己父亲那般财力雄厚，可每一年的增长却是十分可观的。 不像他的父亲，自从沉浸于温柔乡，加之不再年轻已经失去从前的斗志，家里的生意已经停滞不前，吃着以前铺垫下来的老本。 他只要继续努力，很快就可以超越他父亲的成就。 尤其他的背后有兄弟支撑，也就不需要像他的父亲那样，煞费苦心的去巴结，很多钱财都打了水漂，丢出去不见个声响。 花钱不可怕，就怕花了冤枉钱。 这一点他就不用担忧，阳城这边不消说，背后力量十分雄厚。 去了京城也还有顾怀瑾这个活招牌在，他本身就是个厉害人物，又有他的老师，虽然远比不了阳城。 可只要他会做人会做事，也出不了太大的幺蛾子。 只要稳扎稳打，比较低调的行事即可。 “那也不急着明年，阳城这边生意刚刚稳定，还有很多发展空间，并不一定急着去京城。” 蔡小满觉得这个决定还是太草率了，那边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冒然前往实在不妥，很可能把在阳城的积累都给败光了。 白面的表情有些别扭：“是我想要离开这里。” 大家顿时明白是什么意思，铁锤愤愤道：“你家里又有事了？都是一家人怎么没个消停，真想把那些惹事的人套麻袋揍一顿。” “他们伤不到我，只是恶心罢了。” 白面道，一个妇人并不能惊起什么风浪，虽然他那弟弟如今也长大了，那女人还有其他亲戚作为靠山，依然不能拿他如何。 那些手段于他来说根本瞧不上眼，比起在外头和人周旋根本不算什么。 只不过他瞧不上他爹那被骗得团团转还乐在其中的模样，让他觉得这群人都蠢得让他觉得身为一家人都让人想要翻白眼。 蔡小满道：“那也不需要跑这么远啊。” “反正都要出去了，往远的跑才有意思。 那可是京城啊，我也想看看是何模样，听说有时候节庆的时候还能看到圣上呢。” 白面一脸憧憬，随即又道： “而且做生意宜早不宜迟，咱们做的这些吃食，名声渐渐打了出去。 阳城的消息又传得快，虽说别人家没咱们家味道好，可抢占先机依然非常重要。” 如今阳城已经有仿照他们手艺的铺子出现，可没有一家比得上他们的。 除了本身味道过硬，也有最早开始做这些玩意的原因。 比如那蛋糕，如今已经有人从国外请来了非常厉害的糕点师傅，味道虽然比蔡小满这几天培养出来的徒弟手艺高，可大家还是认准了他们蛮牛店，并没有被抢走多少生意。 “你真的想好了？”蔡小满见他这般态度，也知道劝也没用。 而且私心来说，若是白面能去京城，她以后嫁过去也有朋友在那边，她还是很开心的。 白面点了点头：“一开始也不贪大，先开个小店，如此一开始就算是亏也亏不了多少。 所以也必须要早点去，这般稳扎稳打会比较费时间。 可若是做起来了，也有很大的好处。 在京城打起了名声，也会影响阳城这边的声望。” 阳城虽然繁华，可对京城依然属于比较仰望的状态。 对京城那边的风向很是在意，卖什么东西加一句这京城那边最时兴的，会更容易把生意做成。 “行，那到时候由你负责。 你看看带谁一块过去合适，最好是自个愿意的。” 蔡小满这几年因为业务发展需要，收了不少的徒弟。 为了保证忠诚，除了蛮牛帮里有相关天赋的，瘦猴还去买了一些奴隶回来，想着把人永远拴住。 如今最早一批的人已经可以出师，已经在各个店铺里担任厨房里的一把手。 也有那后来天赋高的，也拥有这样的权力。 蛮牛帮的一贯方针都是有本事的、勤快的多得，贡献高的还能拿到那家店的股份，而吃闲饭的都要滚出去。 “满姐，我也想去京城。” 瘦猴道。 蔡小满诧异：“你也想去？” “嗯，我也想出去瞧瞧，老待在这片地方很没意思。 阳城都快被我走烂了，没劲儿。” 瘦猴说这话还真是一点不掺假，阳城这地界在很早之前就被他走了个遍，哪里有什么比谁都清楚。 他之前与矮瓜合作画的地图，那精准度叫一个高，他还专门弄了美食地图，那种犄角旮旯的小摊子在里头都能找到。 随着蛮牛帮逐步壮大，现有的生意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手，为了安排这些人，瘦猴又针对需求调查了一遍，将这些人安插进去，务必让每个人有活干。 因为资源又多了出来，于是干脆就做起了类似中人的活儿。 因为他的消息总是最灵通和全面，给介绍的活儿或者给介绍的人都非常靠谱，因此短短时间内，成了这阳城里最厉害的中人。 不管是想要找活干的还是雇佣人的，都喜欢找他。 蛮牛帮众越来越多，瘦猴的功劳也是不小。 他现在手底下也有一群人专门搜集和筛选信息的，可谓非常专业的队伍。 “你爹娘会同意吗？”瘦猴和白面不一样，家里头和睦，而且还有了未婚妻。 突然跑到京城，放弃这边已经打下的江山，不知前路的往陌生地方跑，想想一般人都觉得这做法不合适。 “我家不管这些，只要不干坏事，就随你往外跑。 我们家的男人都这样，成天不着家，大家都习惯了。” 瘦猴耸了耸肩并不以为然。 他们家世代是采药的，采药和其他行当不同，经常往山沟里跑，有时候为了找一些稀罕宝贝，甚至还要去很远的地方。 平时经常几天不见人影，夸张的甚至一年半载也不知道在何处。 他们不是普通的采药人，只要接了祖业的人，都能当半个大夫使。 蔡小满的药膳就是和他们家人合作的结果，她虽然有一些知识，却不过是平常常见的，并算不了什么。 可自从和瘦猴家里合作之后，那就完全不同了，更加专业功效也更好。 现在虽然只开了一家类似于私房菜的药膳馆，一天就做那么几单生意，却也很快的打出了名声，如今的预约已经排到了一个多月以后。 若不是觉得时间太长担心有变数，还能排到更后面去。 “那你未婚妻呢？”燕子问道。 瘦猴眨了眨眼，一副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的模样：“我们又没成婚，什么怎么样？若是成婚了，就带过去呗。 现在提早准备，以后也能把人接过去。” “你们说的我也想去了！”胖球也蠢蠢欲动，“我也想去瞧瞧那里是什么样子。” “要不成我们都去吧，好久没看到矮瓜了，我都有点想他了。” 铁锤道。 燕子听到这话，直接一个厉眼扫去：“你瞎凑什么热闹啊。” 铁锤听这话顿时冷下了脸，眼看两口子就要拌嘴，蔡小满连忙打岔：“大家都走了谁看这边的生意？咱们的根基还是在阳城，现在还在上升期，必须要紧紧盯着。 要是这边垮了，我们也就差不多了。” “我就是随便说说，我爹娘肯定不会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胖球说着开始惆怅起来，“以后你们过去了，只怕很难见到了。 满姐，你永远是我们老大。” 气氛一下子低落了起来，其他两个人还罢了，蔡小满一旦嫁过去，真的就是难得一见了。 蔡小满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死呢，我当然是你们老大。 别以为我在远远的地方，你们就可以胡来了。 若是被我知道了，就算是快马加鞭跑死几匹马，我也会跑回来揍死你们的。” 大家听到这话顿时都笑了，那种低落的气氛也散去了不少。 有白面和瘦猴一块前往京城，蔡小满对未来也更多了一些底气。 那毕竟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虽然从谭嬷嬷和顾怀瑾嘴里知道不少东西，可没有去过难免心底会忐忑。 要重新处理各种关系，适应不同的环境。 虽然自己也挺想看看这个世界其他风景，也深知真的过去了也会很快进入装填，可没去之前心里还是会不安。 现在知道有这么多好友跟着自己去京城，心底踏实不少。 虽然白面打算在蔡小满出嫁之后，与她一起进京然后开店，可现在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工作。 因为临近过年不便出行，所以只是去和那些刚从京城回来的人交流，搜集相关资料，让心里大概有个谱。 过了元宵，白面就要与瘦猴一起先去京城打探一番。 蔡小满看他们做事有条有理，便是让公中拨钱给他们。 这几年蛮牛帮的公账上存了不少钱，只要是公差都能够报销。 若是帮众有人生了重病，还会出钱给治疗。 贡献高的，家人的医药费也能得到相应的补偿或者报销。 虽然起初蔡小满并不在意这个帮会，不过是几个小伙伴在一起玩。 后来成了大帮会，她就觉得应该要承担应有的责任，便是与元老们一起商量福利措施。 蛮牛帮帮众只要是靠帮里找活干的，或是在各个产业想干活的，都会抽取相应的费用作为帮会费。 这是各种组织都会有的规矩，大家并不觉得有何。 不过蛮牛帮不同的是，这些钱更多还是用在帮众身上。 他们几个元老不靠这个发家致富，而是靠自身产业的股份。 福利措施包括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这两样也是人生中最需要保障的两件事。 一切都与个人贡献息息相关，所以不仅给大家安全感和归属感，更是让大家伙更加努力。 即便本人是个懒的，家里人看有这么好的事，都会督促着要好好干活。 尤其帮里真的出现有个帮众有了重疾，帮里二话没说就掏大钱去给他治的事，更是让大家伙更加团结的，非常的忠诚。 有些帮会眼热蛮牛帮这种氛围，也曾找铁锤取经。 可是听到这些规矩，都纷纷打了退堂鼓。 这种制度不是没人想到，而是太费钱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付的。 他们弄什么帮会，就是为了权力为了钱财，如此做法可不是没啥赚头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我们到时候可以跟小鱼儿一起回来。 大家一块上路比较方便，也安全。” 白面道。 瘦猴咧嘴笑道：“小鱼儿这么厉害，到时候肯定会有好结果，我们会帮你盯着他，不会让他被人抢走的。” “别，这种话还是别说，老天爷就喜欢和人对这干。” 蔡小满打了个手势，每次说什么肯定会怎么怎么样，最后很容易被打脸。 过了年之后没多久，白面和瘦猴就带着帮里几个能打的弟兄一起前往京城。 蔡小满不仅从公中支了不少的路费给他们，还让人给他们做了足够一路上吃的干粮，以及让他们将给顾怀瑾准备的吃食和信件带过去。 春闱结束，早早就等在门口的瘦猴和白面，看着一脸憔悴的顾怀瑾从考场里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在来之前，蔡小满就已经跟他们说过科考会经历些什么，所以并不意外。 倒是顾怀瑾吓了一跳：“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没想到吧，我们前两天就到了，怕影响你考试，所以就想着你考完给你个惊喜。” 瘦猴咧嘴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你变化可真大啊，刚才都差点没认出来。” 顾怀瑾如今比两年多前个头更高了，也更加壮实了，五官已经褪去了少年稚气，便得硬朗又不失文人之气。 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依然不能掩住他的锋芒，在人群中十分亮眼。 “你们变化也不小。” 顾怀瑾笑道，因为看到故有，之前的疲惫都散去了不少，“走，咱们哥三个好好聚一聚。” 白面阻止道：“别了，你先好好休息两天再说，我们以后还有的时间聚。” “对，不急这么一会。” 瘦猴道。 顾怀瑾此时也确实比较累，也没跟兄弟客气：“成，你们将我送回家，等后天我再去找你们，你们现在住在哪儿？” 瘦猴将地址报了出来，顾怀瑾笑道：“不愧是瘦猴，才过来几天啊，就能摸到那地方去了。” 白面和瘦猴一行人到了京城之后，并没有直接去找顾怀瑾，而是在城外找了住处安定了下来。 临近春闱正是京城最热闹拥挤的时候，各大客栈和对外租赁的屋子全都住满了赶往京城科考的举人。 若是想要在城里找落脚的地方，要比平常价格贵很多，还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蔡小满一开始就说了估计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一早就决定好在城外住下。 城外距离考场很远，而且还要等城门打开，平常交际也不方便，所以不会有考生这个时候住在城外，客栈的价格也就相对比较便宜。 不过比起平常还是比较贵，瘦猴找的这个地方不仅安全而且价格还便宜，外地人一般都寻不到。 瘦猴得意：“要说打探消息，还真没几个人能比的上我的。” 两天之后，顾怀瑾调整好状态，就去寻两人，还没走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熟悉而浓郁的芬芳。 他连忙走了进去，顺着香味走进厨房，看到是蔡小满之前收的一个徒弟，心底的失望藏也藏不住。 仔细一闻，还是和熟悉的味道有为妙的差别，只是方才急了才没有注意到。 见到他这般失态，瘦猴和白面哪里有不明白的，白面道：“过一阵子咱们就能回去了，等把亲结了，你们又能相聚。” 顾怀瑾笑了笑，敛起自己的情绪，道：“为何做这么多吃食？” 这里的量明显大于他们这么多人的需求。 两人也不隐瞒，白面道：“多做的那些，想让你带回去给同窗或者其他什么人试试，看合不合嘴。” “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们也能寻到人，就是想着反正都要让人试吃，不如多点作用。” 瘦猴怕他为难，连忙道。 这便宜事，顾怀瑾哪有不应的：“这敢情好啊。” 三兄弟虽然有好些日子没见，却没有半点距离感。 一边品美食喝酒，一边回忆起当年之事，还说起这几年发生的事。 顾怀瑾虽然从信里知道蔡小满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可到底只是她在说，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更别提经常有丢件。 听说她一切安好，心里踏实了不少。 之前就知道白面他们要过来京城开店，也与他们谈起未来的计划。 顾怀瑾离开之后，一直憋着不敢提会试的瘦猴道：“白面，你瞧小鱼儿能考得中不？” “瞧不出来，这小子从小就是看不透的，方才又不好提，也不知道考成啥样。” 白面摇头，“不管是否考中，他这年纪也不急，你没瞧那天一堆老头子从考场里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希望他今年能风风光光的将满姐娶回家。” 顾怀瑾原本打算将吃食带回太学院，结果半路就被自个老师给劫了。 原本他老人家是要过来询问他考试之事，想要问题是如何答题的，结果那比狗还灵的鼻子就发现他马车里的好东西。 一听是怎么回事，晋江居士直接怒斥道：“这种事最该找我，你竟是忘了，真是白收了你这个学生！” 顾怀瑾连忙赔罪：“老师，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只不过想着下次让他们直接给你现做，吃起来更美味罢了。” 晋江居士听这话心里才好受些：“去把你的卷子重新写下来让我瞧瞧，这些东西我就先收走了。” “老师，这可不成。” 顾怀瑾连忙拦下，“你总得给我留点吧，这么多呢，您老也吃不完。 而且我还得看看大家伙是否喜欢，得给我兄弟反馈情况呢。” 晋江居士瞪了他一眼：“我还能因为贪吃耽误了你的事不成？放心，待会肯定会给你最精准的答复。 怎么，你连我都信不过啊？” 顾怀瑾没再言语，心里暗道：您最是容易抽抽，有时候还真不怎么靠谱。 ☆、第 118 章 “小满， 京城那边来消息了吗？”蔡小满回到家中，一只脚刚跨入门里，高氏就迎了上来。 蔡小满摇了摇头：“还没有， 不过应该就这两天的事了。” 按照往年的习惯，现在已经得知会试的结果。 京城那边会快马加鞭将结果送回各个地方。 顾怀瑾是以阳城的户籍去科考的，若是能考上， 应该会有消息传来才是。 可不知道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她这几天一直让瘦猴组建的‘百晓生’小组关注会试的动态， 却没有半点音讯。 “真是急人，不管好孬好歹有点消息，这不是折腾人吗。” 高氏话音刚落， 门口就冲进来一个人。 “满姐，满姐！”百晓生组里跑得最快的飞毛腿冲了进来， 一脸兴奋的叫嚷着：“考中啦， 考中啦！大姐夫考中了！” 蔡小满被大家习惯称为‘姐’， 哪怕能当她爹娘的年纪，都以姐尊称。 而顾怀瑾则成了大家口里的大姐夫，也不知道谁起的头， 原本也有些玩笑之意， 后来就一直这么叫了下来。 听着顾怀瑾更像是依附于蔡小满， 不过他并不介意， 相反听到还乐得不行。 让蛮牛帮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是一堆， 省得有那眼瘸的坏事。 蔡小满楞在了原地，倒是高氏很快反应过来：“啥？你说怀瑾考中啦？真考中啦？！” 会试非同一般， 不少人都是而立之年之后才考上，二十来岁能考上都是极具潜力的青年俊才。 他们虽然一直抱着期望，可顾怀瑾未及弱冠，心底暗暗还是觉得还要磨砺几年。 没有想到，竟然中了！ “是啊，中啦。 京城来了消息，我瞧着真真的，绝对不会出错的。” 飞毛腿激动极了，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这可是会试啊，从前即便闹不清楚，也知道只要这个考试考中了，那可就是大能耐的人了！更别说他现在已经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心里更是与有荣焉。 大姐夫是他们蛮牛帮的人，一人飞升，他们这些下头的人以后也会不一般。 如今蛮牛帮已经让大家伙觉得是个一辈子赖也要赖着的地方，以后背后还有这么大的靠山，有个官老爷撑腰，想想都美得很。 “啥？啥考中啦？”窝在小屋子里折腾的蔡老根也敏锐的听到了这个消息，急匆匆从屋子里走出来，差点没把正在修补的瓷器给毁了。 “老爷子，是你未来姑爷会试考中了，如今已经是，是什么贡生了。” 飞毛腿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蔡老根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嘴里喃喃道：“中了，竟是中了！” 这个时候蔡小满也从惊喜中反应了过来，压住心底的兴奋，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爹，娘，会试考中还不算完，后头还有殿试呢，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 虽说会试考中，殿试基本不成问题。 顾怀瑾不仅有真才实学，还是太学学生还有跟非常厉害的老师，不太可能出岔子。 但是，凡事怕万一。 “对，对，咱们可不能得意忘形。” 话是这么说，蔡老根嘴角的喜意藏也藏不住。 秦氏一手抱着小狗子，一手牵着小花儿，笑道：“爹娘，你们别就惦记着高兴，小子给咱们家带来这么大的好消息，可不得给个大红包。” “瞧我这脑子。” 高氏连忙回屋里包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塞给了飞毛腿，“拿着，回头有什么好消息继续往家里递。” 喜钱是不能推的，飞毛腿喜滋滋的收了下来：“放心吧，要说传递消息，没有比我更快的了。” 飞毛腿走了之后，曹婶儿就过来了，她那边也得了消息，也跟着高兴极了。 两家如今越发紧密，不管谁家子孙出息，大家都会跟着一块沾光。 “顾家小子真是太能干了，这才多大年纪，就已经考中进士了。” 曹婶儿叹道。 “还不是进士呢，四月的时候还得殿试，过了才能成。 我听小满说，一共有三甲，若是入了第三甲就是同进士，比起进士还是差点的。” 曹婶儿笑道：“跟我还在这装，明明乐得嘴都快笑歪了。 顾小子这孩子不会出岔子的，兴许还能考回一个状元，到时候小满嫁人可就更加风光了！” 高氏想到那场景，心底也美极了，从前哪里敢想的。 莫要说嫁给状元郎了，想要看一眼都艰难。 从前连个举人都不敢正眼瞧，哪里像现在，就要成自己女婿不说，自家小子很可能也能考上！ 到时候就是她就是妥妥的老夫人了，这称呼是普通人没法有的殊荣。 “原本我还想着，他年纪轻轻怕是不容易考上。 现在考上了，小满的嫁妆估摸着得重新置办了。” 高氏知道蔡小满自个挣了不少，她一个人有的只怕比全家加起来还多。 可父母准备嫁妆，是他们对孩子的看重，是绝不能缺的。 都是为人娘，哪里不明白高氏如何想法，曹婶儿道：“小满是能干的，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以前就算出小满命好，以后是要做官太太的。 那个时候虽说信吧，难免心里打鼓，毕竟咱们是什么人家啊。 现在看，这人的运道还真是不好说。” 高氏笑道，虽说以后会有不少要愁的，可比起获得的，那可完全不算什么。 “你们一家子的命都好。” 曹婶儿真情实感，作为老邻居可是看着一家人日子越来越好，“今年小虎和云腾都要下场吧？两个人哪怕就中了一个，你们家那都是不得了的。” 高氏一想到那光景，这嘴角的弧度往上翘得根本平不下去。 蔡小满也同样按耐不住的激动，她回到房里提笔想要写些什么寄过去，可拿起笔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很快她就没有功夫窝在房间里，得到消息的亲戚朋友圈都上门道贺，连怀孕中的蔡小雪都回来了。 南三巷一些老人，直接组织起来，打算准备弄个热热闹闹的庆贺礼。 虽然顾怀瑾现在不在，可是他是从他们这考出去的，只要让所有人知晓，他们这片地方出了这么个能耐人物就成。 到时候，他们这南三巷就真不一样了，不是一般人敢胡乱招惹的地方。 就算那当官的，来他们这找茬都得掂量掂量。 这些事蔡家更是躲不过去，如今大家伙看到高氏和蔡老根，那都是用尊称了。 他们可是未来进士的岳父岳母，之前顾怀瑾是举人，蔡家人地位就不一般，如今要考中进士，那更是不得了。 给蔡小虎提亲的人家更是踏破了门槛，而且门第越来越高，让高氏真是瞧花了眼。 若不是蔡小雪和蔡小满提醒着，兴许都被那些名头吓得直接就给答应了。 阳城这边热闹，京城这边也同样不平静。 放榜那天，瘦猴一大早就去打探消息，一看到顾怀瑾的名字，就连蹦带跳的跑去给他报喜。 晋江居士这一日也在顾怀瑾租住的房屋里，美滋滋的吃着白面他们带来的厨子做的美食，赞叹厨子手艺真是好。 自从那天吃了一次，晋江居士就惦记上了这味道，十分厚脸皮的让顾怀瑾每天都带上好吃的给他送过去。 在杏榜放榜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经典花样轮着吃了好几遍。 对他们的每一种食物都进行了非常细致的点评，只是那用词用句让只是识字的白面和你瘦猴不甚明白，不过也能知晓老爷子非常喜欢，觉得这些美食在京城必是很受欢迎。 甚至扬言，若是无人喜欢，就报出他的名头，务必让那些人识货不可。 白面和瘦猴很清楚晋江居士是何人物，得了他的肯定，心里更是充满了干劲。 老爷子没发话，每天都让带的厨子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放榜的日子，还专门带上厨子上门，不管中了还是落第，都用美食去庆贺或者安抚。 “中了中了！小鱼儿你真是太厉害了！”瘦猴满脸放光，声音都比平常洪亮不少。 白面也高兴极了，给顾怀瑾道贺。 顾怀瑾心底舒了一口气，嘴角挂着笑意。 正啃着猪蹄子的晋江居士，眼皮微微掀了掀：“可中了会元？” “额，那倒是没有，不过排在十三名呢！” 今年参加会试的人很多，考中的人有三百多个，能考在第十三已经非常厉害了。 晋江居士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竟是连前十都不入？” 白面和瘦猴浑身一颤，平日见惯老爷子没个正形的模样，突然这般严肃，都把他们吓了一跳。 这么多人考了第十三名，还想如何！ 两人觉得有点看不懂学霸的世界，这人和人差距也忒大了吧。 顾怀瑾并不稀奇老师的反应，乖乖的站在那低头拱手领罚。 “我就说这次不该考的，依照你的资质，极为有望连中三元。” 晋江居士恼道。 顾怀瑾笑了：“老师，若是这般，那我就是连中六元了，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也不能前十都上不了。” 晋江居士恨恨道，总觉得自己的学生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驳。 随即又挥了挥手油腻腻的手：“罢了罢了，已经这样了，殿试务必打起精神，莫要掉到同进士，那可就闹笑话了。” “这段时日我会闭门谢客。” 白面和瘦猴也道：“我们等你殿试之后，再来拜访。” 他们两人也知道轻重，并不觉得被拒在门外有何不妥，而且他们也还得忙碌着为以后铺子做准备工作。 若不是今天特殊日子，也不会在这守一天。 京城什么都贵，虽然他们在城外房租已经厚道不少，可因为他们人多，开销依然很大。 “你们两个人不来可以，厨子给我留下！”晋江居士连忙道。 三人顿时哭笑不得，这模样哪有名士模样，就是个贪吃鬼。 晋江居士不惧别人目光，啃完猪蹄擦了擦手又开始用竹签子扎萝卜龙吃。 猪蹄吃多了容易油腻，用酸酸辣辣的腌萝卜化解油腻最好。 吃完酸辣的东西，肚子会烧，再用蛋糕这种甜品填填就会舒服很多。 这么吃的结果便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涨了好几斤。 不过晋江居士向来放浪不羁，根本不在意那点肥肉，只要嘴巴痛快便成。 “老师，你该刮刮油了，若再这么吃下去，师娘可是要恼我了。” 胖已经很不妥了，在官场里也是非常注重形象的。 以前就有个非常有文采的人，他会试的时候拿了会元，可殿试的时候，差点连个同进士都混不到。 不是殿试发挥失常，纯属皇帝看他痴肥的样子觉得为官不雅。 因为看着就像是个贪官，让人觉得不放心。 得亏那人平日做了不少善事，在当地颇具有名气，这才没倒霉被撸了，可后来的官路也颇为不顺。 虽说这件事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发生的，可大家伙依然引以为戒。 晋江居士虽说不愁这个，可若是肥胖到底对身体不好，行动也不便。 “你怎么也跟那老婆子一样，跟只苍蝇一样不停的围着耳边瞎叫唤，让美食都失了颜色。” 晋江居士没好气道。 顾怀瑾却不怕他，嘴角依然带着笑：“师父，若是师娘知道你说他是苍蝇，不知道会如何。” 晋江居士的圆圆的脸抽了抽：“你这小子越来越不可爱了，你怎么就要娶这么好的一个妻子，应该给你配个母老虎才是！” 白面和瘦猴顿时噗嗤笑了起来，瘦猴笑道：“老爷子，你还真给猜中了。” 社会我满姐，没人比她更虎了。 “你们两个娃娃不能睁眼说瞎话，能做出美食的人都是小可爱。” 晋江居士不乐意了，他现在很是喜欢蔡小满培养出来的这个徒弟，才学几年的徒弟都这么厉害，师父的手艺真是令人期待。 白面和瘦猴依然哈哈哈，没继续争辩。 好歹是自己的帮主，也不能黑得太厉害。 况且满姐也没那么凶，只要不做错事她还是很温柔的。 尤其学了一阵子规矩，都快忘了以前是何样子了。 若不是来之前，蔡小满正好看到一个贼，不过一拳就把对方打晕，还真是忘了他们家满姐有多能打了。 再说了，满姐对他们都动过粗，唯独对小鱼儿没有过。 白面和瘦猴离开之后，晋江居士这才净手，收起之前的散漫态度。 “你会试成绩不错，必是会被人盯上。” 朝中各方势力角逐，新兴力量非常重要，这种时候必是会有人开始拉拢。 顾怀瑾拱手，一脸认真：“老师，我永远是您的门生。” “这点我并不怀疑。” 晋江居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唇边细茗，“杜家之前就对甚为看重，那杜家丫头是个妙人，你有何想法？” 晋江居士所说的杜家丫头，就是在京城甚为有名气的大才女杜嘉月。 她不仅样貌出众，所做诗词更是令男儿也钦佩不已。 不少诗词都非常经典，被世人传诵，都可惜她是个女儿身。 否则如此经世之才，必是会创造出一段成就。 杜家本就声名显赫，在朝中占据多个高位。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若是能娶了杜嘉月，那就相当于少奋斗几十年。 而杜家却将橄榄枝抛给了顾怀瑾，虽未言明，可那意思非常明确，想把杜嘉月嫁给顾怀瑾。 “我已经有未婚妻，今年就打算将她娶入门。” 顾怀瑾淡淡开口，态度非常明确。 晋江居士转动着茶杯：“莫说没娶进来，就算是娶了，多的是一朝中第就休了糟糠妻之人。 你那未婚妻不过是粗鄙的市民小民，不能配上如今的你。” 若是其他人，兴许就被他给哄住了。 放在以前，顾怀瑾兴许也会觉得他的老师对这门亲事并不赞同。 不过放到现在，他却很清楚老师说这话是要表达什么。 “那是别人，不是我。 没有什么配不上的，反倒是我，捡到了个大便宜。” 顾怀瑾说起蔡小满，嘴角就忍不住微微翘起，“世上女子千千万，也比不得她一个手指头。” 晋江居士抖了抖，只觉得有些倒牙：“独家那丫头可不一般，你应该见过她的模样，也听过她做的诗词。 这样的人儿，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那也与我无关。” “你想明白了？要知道若真的跟杜家结亲，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顾怀瑾不以为然：“即便是弯路也是我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来的，更何况论起帮我的人，谁也越不过她。” “好！不愧是我的学生，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是不喜欢杜家那群人。” 晋江居士心里很高兴，顺便又啃了一个肘子。 “那小姑娘都是很有才华，可作出的诗词总觉得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可以作出来的。” “老师，你也觉得那些诗不像是出自她之手？”顾怀瑾诧异，他之前就有这种感觉，可并没有证据。 再者，那诗句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不少都狂放不羁，瞧得出所作之人并非那阿谀奉承之辈。 若是发现被人盗用了诗，绝不会不声不响。 杜家虽乃实力雄厚的世家，那也不是为了一个女孩儿，能闹出这么大阵仗的。 所以他只是藏在了心里，就连蔡小满都没有提起。 省得别人以为他技不如人，却还看不惯一个女子如此有才华。 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的人，还曾经下了挑战书。 结果杜嘉月虽没有直接迎战，却在其他地方展现了她的真实才学。 不管你出什么题，都能当场作出诗来。 那些诗无一不经典，极具大家风范，必是会传诵千年。 于是挑战之人被世人嘲讽，说他瞧不起女子，还嫉妒别人有才。 原本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就快成了过街老鼠。 没有证据他不敢轻言，现在老师也这般认为，终于可以吐露心声。 “一个人的作品，不管是作诗还是做饭或者其他，不管多高明，都会透出这个人的一些特质来。 那些诗却并非如此，而且还都不像是一人之手。” 顾怀瑾虽然对自己老师把作诗和做饭相提并论，表示非常无语，却也赞同他的观点。 “可那些诗词实在绝妙，若不是她所出，还能从何而来？一个人还有可能藏起来当做是自己，多人的话，杜家还不至于一手遮天的地步。” 晋江居士也闹不清楚，事实上不少人都觉得惊奇。 可杜家是何状况大家都很清楚，虽然现在依然声名显赫，其实也开始没落，并没有那么多有才之士会去投靠。 所以大家只能认为是这女子被上天眷顾，能人所不能。 大家心里虽然不解，背后也有些流言蜚语，却不成气候。 “这倒有趣，只先看着吧，你莫要和这家人扯上关系就成。” 晋江居士倒不至于如此关注一个小姑娘，只是在想杜家是否真如所见日益衰弱，还是背后藏着瞧不见的势力。 一个小姑娘呈现的不同，背后代表的意义。 “是。” 顾怀瑾不想与杜家有牵扯，杜家那边却派人过来道喜，闭门也拦不住他，这次直接明确表示想要将杜嘉月嫁给他。 “我已经说过，我在老家已经订婚。” “我们小姐不会嫌弃。” 杜家派来的人笑道，“我们小姐知道你是个重情义之人，她可以退一步，不介意多个妹妹。” 这个妹妹必然不是亲姐妹，而是杜嘉月为正妻，蔡小满为妾。 顾怀瑾心底很是恼怒，也听明白了这件事是以杜嘉月的意思为主，这让他更是疑惑。 之前他其实和杜嘉月有过几面之缘，他总觉得那杜嘉月从第一次开始，就有意无意的想要接近。 最开始只是在他的面前极力展现自己的才华，在他面前晃悠。 他起初并未在意，不会觉得这个被人追捧的竞争第一美女兼才女，对他多有青睐。 可几次之后，就没法自欺欺人了。 连杜家都派人过来想要与他结交，那字里行间的意思也非常明白，现在更是直接挑明。 不知为何，顾怀瑾总觉得那杜家小姐，好像对他有所图谋一般。 ☆、第 119 章 顾怀瑾会记得杜嘉月这号人物， 并非因为她的容貌或是与本人不符的诗词。 他已经有心上之人，惦记一个女子，不管是何缘故终究不妥。 哪怕对方表达了自己的倾慕之心， 杜家也有想要结亲之意，也依然不以为然。 他这几年在太学十分出众，再过几年就算不参加科考， 也能因为学业优秀被授予官职，甚至有可能成为释褐状元。 因此他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 又有一个如今很被新皇待见的老师。 所以从不乏想要与他结亲的人家，倾慕他的女子也不少。 他都选择了说清和避讳，不会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而杜嘉月虽然表现了对他有意思的情绪， 可从她的眼里明显看不出其他人那样的情意。 这倒还不算什么，有些人接近他也不过是看重他的才名和今后带来的利益罢了。 可杜嘉月眼里透着高傲和一种优越感， 这种感觉让人很是奇怪， 而且令人感觉并不是那么舒服。 可偏偏这个人， 做出的事又和透出的感觉有所不同。 一开始高傲张扬，如同难以采摘的天山雪莲；后来又若即若离，仿若偶然相遇， 可实际充满了刻意；如今直接不做掩饰， 仿佛失去了耐性， 直接正面出击。 若只是小女孩的小手段便是罢了， 顾怀瑾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可又想不来是为何。 “多谢杜小姐厚爱，顾某消受不起。” 顾怀瑾沉下脸， 手一挥：“送客。” 矮瓜早就想把人轰出去，竟然敢撬他满姐的墙角，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他知道这是京城，杜家又分一般人家，这才忍着没出声。 一看顾怀瑾发话，直接就上前要撵人：“请。” “顾公子莫要妄自菲薄，若你不好处理家中之事，杜家愿意代劳，绝对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杜家人依然不放弃道。 顾怀瑾厉眼扫去：“我的妻子是何人由我做主，还由不得他人指手画脚。” 说罢甩袖而去，不愿意再与他多言。 这个时候矮瓜也不客气，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不留半点面子。 那杜家说客一声狼狈，朝着紧闭的大门啐了一口：“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小鱼儿，那人已经走了。” 矮瓜从门缝里看到那人离开，便是转身给顾怀瑾回话。 “我看他气急败坏的，恐怕回去不会说什么好话。” “无妨，我还不至于被这些人要挟。 若他们杜家人敢如此嚣张，必是会招来天下学子唾弃。” 先不说他如今已经距离进士只有一步，还有跟能撑事的老师，非一般人可要挟。 而且榜下捉婿虽乃常见之事，人生大喜，莫过于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两个大喜事合在一起，可传为美谈。 哪怕这个人之前已经有妻子，也不会被人诟病，甚至被不少人所羡慕。 可若是被强迫的，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天下学子都会攻之，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有一朝中第，却被一些人抢去，娶了不愿意娶的人。 更何况朝中从来都是各方势力角逐之地，你若敢如此，不过是给人增加把柄罢了。 对家必是会参一本，到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真是不知道那姑娘怎么想的，瞧着人模人样的，这办的是啥事啊。 我们市井出来的姑娘，都不会这么没脸没皮。” 矮瓜鄙夷道。 顾怀瑾则摇头道：“杜家真是日薄西山，越发没有规矩了。” 榜前捉婿乃佳话，可也不可女方家主动提出让男方将原配休弃掉，这般做法为世人所唾弃。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好姻缘。 抛弃糟糠妻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事，何况这般作为。 只要是稍微有些规矩的人家，哪怕再急功近利，也会做得漂亮一些。 哪里像杜家这般，竟是如此明目张胆。 也不知道说他们如今已经没了规矩，还是该说太过于自信，觉得势在必得，所以忘了形。 不管如何，这都不是正经人家该有的行径。 这件小事还不至于影响到顾怀瑾，只是叮嘱矮瓜，务必要将这些人拦下，在殿试之前都莫要打扰他。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满姐啊？”矮瓜问道。 顾怀瑾顿了顿：“等我与她见面，再亲自与她说起。 特意写信提起，只怕她反而会多想。” 虽然没有具体提起这件事，却也写信让蔡小满安心，等他殿试结束，就会回来娶她。 殿试那日，新贡士们穿着袍服冠靴，按照会试的名次，按照单名东双名西依次排列在大殿两侧，和王公大臣们一起迎接皇帝驾临。 殿试是没有主考官的，皇帝就是名义上的主考官，所有考生都是天子门生。 按理皇帝亲自阅读考生试卷，真正的主考官连阅卷官都不能叫，要叫做“读卷官”。 这一天名义上皇帝要出现监考，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皇帝极少亲临。 上一次殿试虽然出现，可毕竟是新皇登基第一次殿试，会出现以表示态度，倒也不稀奇，前朝很多皇帝皆如此，后面就不来了。 一场考试要耗费非常多的时间，守在这里可不是什么美差。 没有想到刚站好，就听到“皇上驾到”的声音。 明黄色的衣服缓缓走来，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压低着头不敢直视。 这表明了一个信息，新皇勤政，且十分看重人才的选拔。 皇帝升殿，作乐鞭鸣，众人一起行三跪九叩礼。 一番礼仪之后，礼部官员这才散发题纸。 拿到试卷便去保和殿寻找自己的位置，顾怀瑾这才明白为何老师要求为何如此严格，考中还不够，一定要争前面的位置。 这次考生非常多，前排烛火通明，后排昏暗难以辨字，有些只能跑到殿前廊下做题。 现在没有刮风下雨还好，否则根本无法好好考试。 即便如此，现在的天气依然颇为寒冷，寒风下吹几个时辰，也足够让人头疼的。 顾怀瑾的位置不错，让他无需为外界所干扰，拿到试卷全都通读一边，在脑中思索一番，这才动手下笔。 殿试也需要考一整天，白面、瘦猴和矮瓜早早的就等在了宫外。 太阳已经逐渐隐向西边，三人不停伸长脑袋查看里面是何状况。 “小鱼儿怎么还没出啦？我看都出来好多人了。” 瘦猴有些着急道，正说着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三人连忙奔上前去。 可凑前就看到了顾怀瑾的脸色极其难看，三人的心都咯噔了一下，这样子，是考砸了？ 他们顿时不敢说些什么，心里已经有万种思绪在脑子里飞舞。 阳城那边早就传开了顾怀瑾会试考过的消息，因为顾家无人，所以都跑到蔡家去道贺。 阳城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把礼送过来了，大礼蔡家人都推辞了，可一些常见的礼却是不好推了，省得又是另一个说法。 若是殿试考砸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鱼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矮瓜察觉到他的不妥，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的，整个人紧绷着。 顾怀瑾快要崩溃了：“瘦猴，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偏僻地方，我想去放水。” 大家伙先是一愣，瘦猴看他快憋不住的样子，连忙带着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放水。 从那小巷子里走出来，顾怀瑾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有水没，我快渴死了。” 顾怀瑾嗓子都快哑了，谁能想到保和殿连个尿壶都没有，若是要小便，就要走下台阶，到殿基旁边小便。 若是平常皇上未亲临还好，皇上就看着你敢大庭广众之下乱撒尿？ 于是顾怀瑾只能憋着不喝水，想要上茅房也硬忍着。 有人实在忍不住，就殿基边上放水，皇帝当场并未说什么，却是问了那考生的名字。 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矮瓜连忙递上一杯茶水：“还有吃的，你要不填一填？” 他跟在顾怀瑾身边那么久，经历过好几次考试，每次都把东西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顾怀瑾摆了摆手：“准备的吃食填肚子又不容易渴，所以感觉还好，咱们还是去找个饭馆好好吃一顿。” 他带的干粮足够多，而且都是出自蔡小满徒弟之手，不仅味道好还方便携带好填肚子。 考场上有个人没带够吃的，他还分了一些。 后头的事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其他人也没有多问，只等结果出来。 三日之后，凌晨时刻考生们就早早的来到乾清门等待听宣，前十名将会引见皇帝，称为‘小传胪’。 能有此殊荣之人，与其他同为进士之人是不同的。 大主裁拿着黄纸名单，站在御阶上开始从状元开始高唱，和者依次传唱，唱到第三个人的时候，顾怀瑾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喜讯早早的传回阳城，京城那边一出结果，就快马加鞭飞向各个城市。 官府直接来人，将这喜讯传到蔡家。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顾怀瑾有个未婚妻就是蔡家小满。 整条街全都炸开了，烟花爆竹还有舞龙舞狮队伍将整个巷子弄得热热闹闹的，成了整条街现在最大的喜事。 顾怀瑾考上了，而且还是排名第三的探花郎！ ☆、第 120 章 “小鱼儿， 咱们就这样走啦？”白面有些不确定道。 城门一打开， 一行人就出了城门。 他们如同普通的商旅一般， 并没有什么特别， 完全没有想到里头有个如今京中正热的探花郎。 自从顾怀瑾得了探花郎，尤其在三甲游街的时候， 看到他不仅年轻还样貌出众，愣是把状元郎的风头都抢走了大半。 一路上不知道收到多少手帕和花朵，成为这次科考最为火热的人物。 虽然有白面几人顶着，可根本没法挡住众人的热情， 京中各种富贵人家都欲与相交。 个个都是没法得罪的人物， 让他们有些不胜其烦。 可虽然麻烦，却也觉得喜悦。 若非现在出人头地， 那些眼睛放在头顶上的人，哪里会正眼瞧他们？ 恩荣宴上更是有不少官员直言愿将小女嫁给顾怀瑾， 顾怀瑾不仅没有避讳自己已经订婚， 还扬言此生只娶一人， 别无二心。 虽不少人觉得他年轻气盛， 不会往深里想，只以为现在春风得意就目空一切。 娶一个能帮衬自己的妻子，会让自己在官场上少走很多弯路。 尤其像顾怀瑾这样没有什么家族支撑的人。 虽然有个晋江居士作为后盾，可谁又会嫌弃靠山多的？ 他却对一个市井出身的野丫头念念不忘， 这样的人娶回家不仅不能成为一个贤内助， 只怕行为粗鲁举止不雅还会丢进他的脸面。 除了扯后腿，没有其他作用。 顾怀瑾明明从不曾提起自己的未婚妻， 可也不知道为何京中所有人都认定了他的未婚妻不仅长得五大三粗，宛若一个男子，大字不识一个粗鄙不比。 还谣传，当初他刚回到阳城，被人欺负那女子挺身而出帮他把宵小打跑，为了报恩这才结成的姻缘。 总之，所有人知道这么一个翩翩佳公子，竟是迎娶这么一个女子，真是令人无比惋惜。 有些人甚至因此心里平衡了，否则什么好事都让他给占了，岂不是呕死了？ 顾怀瑾听到这些话很生气，对于其他事可以冷静思考，唯独对蔡小满的诋毁不能忍。 晋江居士将他拦下，说道：多说无益，事实为真。 顾怀瑾想到蔡小满的模样，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两年未见，不知道那个丫头现在如何了，蔡家人样貌都不差。 而且养得好，气色好瞧着就充满了生机。 这种生机和活力是可以感染别人的，让人过目难忘。 当初他最低落的时候，就是这抹阳光，让他重新正视自己。 否则依照他那时候的阴郁，不知道会走向什么道路，根本撑不到看到后面的光明。 不管顾怀瑾表现得多坚贞，对其他诱惑视而不见，依然有那些不死心的人家围上来。 京中的事安排好——鼎甲前三名讳直接进翰林院，状元为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予翰林院编修，这是无数读书人最为向往的荣耀“点翰林”。 翰林院被人视为“储相”之地，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以至地方官员的踏脚石。 能入其中是无比荣耀，只要中途不出什么大岔子，未来之路一片光明。 顾怀瑾作为新进进士是有专门的假期回家一趟，只是时间并不长。 他还要办婚礼，所以一处理好就带着一群人，没有招呼其他人就上路了，没有惊扰任何人。 “不然呢？”顾怀瑾挑眉。 白面面露犹豫：“今天怕是又有不少人到你的住所堵你，若是见不到人……” “那又如何。” 顾怀瑾毫不在意，“天大地大，也没有我回家娶媳妇这件事大。” 他扬了扬手里的马鞭，正欲策马而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逆徒！竟是背着我偷偷给跑了。” 晋江居士坐着马车过来了，圆圆的脸上透着不痛快。 顾怀瑾诧异：“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你回乡娶亲这么大的事，没有我怎么成？”晋江居士怒瞪他道，“到时候人家姑娘嫌弃你分量不够，不愿意嫁给你，我看你可怎么办！” 顾怀瑾直直的盯着他：“老师，你不会是馋了阳城的美食吧？” “我是这样的人吗！”晋江居士不乐意了，“当然是你的婚事是第一，美食是其次。 我差吃的吗，以后你媳妇也来到京城，我还差吃的？” 大家伙听到这话，顿时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白面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大名气的名士，私底下竟然是这副模样，就跟个老小孩一样。 不管如何，看到自己老师也跟了过来，顾怀瑾心里感动极了。 人生唯一一次婚礼，他希望让蔡小满看到他的真心。 虽然蔡小满说过对这些形式并不看重，只要日后好好过日子就好。 可他却觉得自古婚姻都十分繁琐是有他的含义，若是一开始连这点耐心和用心都没有，今后一辈子那么长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刻意都无法，更别说无意中的流露。 现在老师跟着一块过来，那分量就跟重了，表示不仅仅是他心仪她，还有家中的长辈、恩师都极为喜欢她。 京中对蔡小满的传言还是影响到他，他可不希望别人以为他只是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不得已娶她，虽然别人的意见不在意，他也不希望这种错误的想法放在她的身上。 “老师，谢谢你。” 顾怀瑾认真道。 晋江居士抖了抖，斜了他一眼：“莫要以为这般讨好我，以后你成婚了就可以不让你媳妇给我做好吃的。 你是我的学生，你的媳妇也就是我的学生，你的子子孙孙都如此。” 顾怀瑾笑得更灿烂了，一行人洋洋洒洒的上路，虽然路途遥远，却不会觉得疲倦，心底充满了憧憬。 一行人走到京郊，路过京中权贵圈的庄园，一个人策马狂奔而来。 一抹红衣耀眼无比，宛若一团火一般刺入人的眼中，明媚艳丽。 阳光之下绝美中又带着飒爽之气，红影逼近很快就看清了来人——是杜嘉月。 和平时清冷淡雅的气质不同，她宛若一朵火玫瑰一般，浓烈又透着高傲。 绝世的面容并未因脸上的薄纱而掩去其光芒，朦胧中还多了些神秘，想要让人揭开一睹真容。 这是个美人，而且是非常独特，令人难以忘怀的美人。 杜嘉月目光依然淡淡，飘了一会最终停留在顾怀瑾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宛若轻灵缥缈，直接透入心灵深处的动听。 “我家人去找你之事我并不知晓，你别胡思乱想。” 说完便是策马而去，很快只留下一道残影。 “这是什么意思？”瘦猴不解道，莫名其妙的出现，就为了留这么一句话？ 白面也摇了摇头，无法捉摸这个女人想要干什么，只是好奇：“她怎么知道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并未知会任何人就离开，就是怕还没出城，就引来一堆人献‘好心’，新进的进士考中之后基本都会回乡，就会有那有别样用心的人围过来。 这一路也确实很顺利，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子会知道他们的行踪，这就有些诡异了。 那杜家人果然还没有死心，一直盯着他们吧！ “不管她，我们走。” 顾怀瑾归心似箭，哪里有心思想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到底想些什么。 至于她说的那些话，更是没有任何意义，她到底是何样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阳城，蔡家。 高氏不停的往门外探着，脸上藏不住的焦急：“不是说前两天就回来吗？怎么还不见踪影。” 婚期之前就已经定下，他们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蔡小满嫁过去成为官太太。 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过来道贺，想要在他们面前露脸，到时候也好攀上这么一个关系。 可是按照日子前几天已经回来了，可到现在一点音讯也没有，让高氏顿时坐不住了。 顾怀瑾成了探花郎之后，蔡家人就迎来无数人羡慕的目光，同时也有人并不看好。 觉得顾怀瑾年纪轻轻就得了探花郎入了翰林院，以后成相都可能，哪里还会瞧得上蔡小满这种市井女子。 不少人考中了进士之后，就是休妻的时候。 更何况蔡小满还没嫁过去，那事情就更加好办了。 蔡小满确实长得不错，如今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和小时候那野丫头完全不同。 从前巷子里的孩子们面对她都会怕得不敢抬头，如今见了她依然不敢抬头，却不是怕而是羞。 这两年蔡小满张开了，没有了小时候一团孩子气，大家才反应，原来她长得非常出众，才想起她原来也是个女孩子。 而且她还是个能干的，靠着手艺和一群人合伙把生意做得那叫个大，如今的蔡家比从前还要好上不少。 可即便如此，在京城贵女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一棵杂草，根本不屑一顾。 有人还绘声绘色的说，顾怀瑾面见皇帝的时候，连皇帝都想把公主下嫁给他。 原本高氏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可听多了心里难免打鼓，尤其现在迟迟未归，更让她有些坐不住了。 大家都知道的事，若是黄了，以后小满该如何自处。 而且两人关系这么好，只怕到时候会崩溃不可。 小满这人大大咧咧，可也最是重情义，必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蔡小满却并不担忧，道：“娘，水路不稳，快的时候很快，可有时候遇到大风大浪，就得停下不敢前行。 你先别急，过两天就会回来的。” “你说……不会是遇到什么事回不来吧？”高氏试探的问道，虽然这些话不吉利，可做好准备，若是有个万一也不至于过不去。 “娘，我相信小鱼儿。” 蔡小满认真道。 高氏看她这模样，心底更担心了。 蔡小满看她娘这副模样，只觉得留在家里反倒容易想些有的没的，便是打算出门巡视一下店面。 突击检查也是为了保证质量，省得有偷奸耍滑之辈。 虽然大部分人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帮里也管得严，可这个步骤还是不能省，人毕竟都是有惰性的。 再者，也能直接面对顾客听他们的直接反馈。 她刚换好衣裳准备出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 他逆光而立，宛若身上撒着金光一般，朝着她笑得灿烂。 “小满，我回来娶你了。” ☆、第 121 章 “你回来啦。” 蔡小满只是微微一愣， 便是绽开笑容， 如夏日的阳光一般灿烂。 仿若沧海桑田， 好久不见， 又宛若昨日刚刚分别。 好像被时间和空间隔离了，只剩下二人一般， 除了彼此再也没有其他人。 明明两人已经和两年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可在见到彼此的那一瞬间，那种隔阂和陌生感就瞬间消失，好像从不曾离开一样。 这般说也不全对， 还是有些许的不同。 两年多的分离， 让两人之间多了一种情愫，在蔡小满的心中荡漾。 若说从前两人在一起， 友情因素占得更多一些，如今蔡小满肯定， 她选择的是爱情。 看到顾怀瑾的刹那， 空荡荡的一角顿时被填满了， 整个人感到踏实和满足。 看到完全褪去稚气， 变得更加高大俊朗的眼前人，蔡小满说了一句话，就不由脸红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顾怀瑾也同样如此，他原来就知道蔡小满长得好。 虽然在他离开的时候， 她因为微圆的脸显得有些孩子气， 做事又大大咧咧的，爽朗的同时又有一种耿直， 让人很容易忘记她的性别，可他依然看出她隐藏在外表下的美。 很清楚，以后必是长得不赖。 白面和瘦猴也说蔡小满这两年发生了很大变化，如今成了南三巷最明艳的一朵花。 要不是因为已经订了婚，未婚夫又是个举人，那门槛早就被踏破了。 今日一看，果然并非虚言。 明明还是熟悉的那个人，依然让他看得有些晃眼，心跳不自控的加速。 两人就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呆呆的对视着。 其他人见此，都不由会心一笑，直到等了好一会，觉得这般下去也不是法子，高氏这才出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再傻愣着站在这里，赶紧进屋歇息。 看你们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才刚刚赶到的吧？” 瘦猴道：“可不是吗婶儿，我们一回到阳城，自家还没来得及回去，就过来这了。” “这可不成，你们走的这段日子，你们爹妈都急死了，赶紧回去瞧瞧。 等家里安顿好了，再过来聚会也不迟。” 高氏直接开始赶人，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知道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什么，不再弄那些虚的。 顾怀瑾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道：“你们赶紧回去吧，尤其是你矮瓜，这么年你都没回家，婶儿和大叔肯定都想死你了。” 矮瓜虽然也归心似箭，可一心觉得自己还要照顾顾怀瑾，这个时候离开，会使得顾怀瑾不方便，所以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顾怀瑾这么一说，还有点愣神。 事实上顾怀瑾自从中了举人之后，又觉得矮瓜是个可塑之才，只是在他身边做个小书童未免太可惜，想要让他专门去学画画，不用围在他的身边。 可矮瓜不同意，觉得跟着顾怀瑾身边并没有多少活，也耽误不了什么事，自己还是能有很多时间画画，还是希望跟着他的身边。 不仅仅报答这几年的照顾，更是觉得可以在顾怀瑾身上学到好多东西，心里也更加有安全感。 顾怀瑾见他并未勉强，便是没有反对。 矮瓜现在与他已经非常默契，换了人怕是还要适应一段时间。 矮瓜是非常认真的人，还真不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合适的。 他对外也并不是以矮瓜是自己奴仆身份介绍，大家都知道矮瓜是他的兄弟，不会因为伺候顾怀瑾小瞧他。 况且现在顾怀瑾的身份不同，身边的人地位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如今的矮瓜和从前南三巷那个被欺负，还得寻找人庇佑的小矮子完全不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顾怀瑾板着脸道，不允许他拒绝。 矮瓜这才拱手感激，转身立马飞奔而去。 瘦猴也没有耽搁，直接就回家了。 他这次回来也有不少事，还真没多少时间去寒暄。 只有白面一个人依然站在原地，看到家的目光都投到他的身上，他耸了耸肩一脸不在意的模样：“我现在回去怕是连口热的都没有，婶儿，不介意我蹭个晚饭吧？” 这不是他的胡话，他离开阳城他爹就不同意，总觉得他走了以后就更加难以控制了。 走的时候就闹得不愉快，离开家也有好几个月了，家里头一点音讯都没有，甚至还扬言他走了就表示脱离家里，当没有这个儿子了。 “当然不会，你留下来婶儿高兴都来不及呢。” 高氏乐呵呵笑道，转向顾怀瑾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人现在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你们现在还是莫要见面的好，等成婚以后有多少话都能说，不急于这一时。” 婚期已经逼近，顾怀瑾还要赶着回京任职，所以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这期间新人最好是不能见面的，务必要等到成亲那天才成。 小老百姓家虽然很多事没有那么在意，可现在他们不一样了，高氏不想让别人说他们家没规矩。 尤其顾怀瑾现在是进士，可不能让别人以为他们家姑娘火急火燎的想要攀这支高枝。 顾怀瑾也知道这个道理，刚才过来的时候，他娘就已经叮嘱过。 但是他必须过来见一面，实在已经等不到成亲那天了。 但是也知道这是极限，不能再任性。 “婶儿，那我先告辞。” 他拱了拱手，随即朝向蔡小满，一双眼睛如同深潭一般：“等我。” 蔡小满点了点头，心里透着不舍，目光根本不愿离开他的身上，好像要将这两年多缺的补看回来一般。 顾怀瑾心底同样不舍，咬咬牙转身想要离去，却被一个身影给拦住了：“你这逆徒，怎么又把为师给忘了。” “老师……” 晋江居士瞪了他一眼，越过他看向蔡小满，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你这小子还挺走狗屎运的，竟然找到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小姑娘。 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就给你垫垫桌子吧。” 说着就朝着蔡小满丢了一本书，蔡小满眼疾手快借住，发现是一本书，瞧着非常古朴，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顾怀瑾看到那本书顿时瞪大了眼睛：“老师！这不是你的的挚爱吗？” 晋江居士除了爱吃，就是喜欢看书，也喜欢收集书籍。 他身上有不少遗世孤本，可谓金钱也是换不到的。 蔡小满拿到的这本就是他最喜欢的，别看他现在丢得漫不经心，平日的时候，就是顾怀瑾想要摸一摸，都会被他瞪一眼，现在竟然直接这么随意的送给蔡小满，真是令顾怀瑾不知道该怎么言语才好。 “什么挚爱不挚爱的，我给我最喜欢的学生的未来媳妇一点东西，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这几天我就要在此叨扰，总不能空手而来。” 晋江居士说着，就非常坦然的往前走，一副要赖在这里住下的架势。 顾怀瑾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个行事不羁的，可没有想到这么不靠谱。 “老师，这怎么能行，你怎么能住在这里？” “没屋子？没事，随便给我寻个地方凑合就成，我听说阳城都是有火塘的，我就在火塘打个地铺就好，保管不会妨碍到大家。” 晋江居士说完这话，又有些不确定的朝向高氏：“我能在这凑合几宿吗？” 高氏听顾怀瑾这么称呼，就知道来者何人，哪里有不同意的：“别说住几宿，你就是住一辈子都成啊。” 过几天蔡小虎就要从书院里回来了，要是能指点几句，今年的秋试兴许就能过了！即便不能，以后对外吹嘘，有这么一个名士曾在家里住过，那也是足够撑脸面的。 顾怀瑾还想说些什么，晋江居士拜拜手道：“就这么定了，闲话就莫要多说啦。 你也赶紧回去收拾，就要晚饭了呢。” 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屋子的主人似的就往里走，而且不用问就知道厨房在哪里，直直就朝着那去了。 “老师……” 高氏连忙拦住他：“你家里不方便，还是留在我们这边更合适。” 顾怀瑾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老师是在避嫌。 毕竟他的家里还有个寡母，虽一般人也不会说嘴，可小心点总是没错。 “那这些日子就麻烦婶儿和小满照顾老师了，他老人家也没啥忌讳，就是换好他的嘴就成，其他都无所谓。” “你放心吧，我们家最不怕就是来个好吃的了。” 高氏笑道。 蔡小满之前也听他说起过，晋江居士很喜欢她徒弟的手艺，那徒弟虽然是她手艺最好的徒弟，可比起她还是有些差别，尤其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那些东西，更是没法比。 她的徒弟都能让晋江居士满意，她相信自己会把这老爷子伺候好的。 “我一定不会辜负他的喜欢。” 蔡小满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书，生怕不小心就给弄破了。 她刚才可听见了，这玩意非常的稀罕。 顾怀瑾眼神里透着不舍，紧紧的盯着她不舍得眨眼：“你等我，我很快就会来接你。” “好。” 蔡小满微微一笑，“我等你来娶我。” ☆、第 122 章 婚礼本就繁琐， 越是重视各种仪式也就会越繁杂。 顾怀瑾之前又不在阳城， 更是忙得每一日是闲的。 再加上男女方此时不能见， 所以只是那日匆匆一见， 蔡小满就再也没有看到顾怀瑾了。 女方这边也有不少要准备的东西，不过她是个新娘子， 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只需好好养着，等成婚那天负责美美的就行。 晋江居士虽说是看重蔡小满的手艺才过来住的，事实上除了第一天让她亲自下厨给自己弄点招牌菜之后， 就未让她动手。 主动说这个月不好再入厨房， 省得一身油烟味成婚。 女孩子这个时候就是得好好养着，什么都不干才好。 蔡家本也是这般打算， 谁不希望自个闺女美美的嫁出去，只是晋江居士能住在他们家， 必是蔡小满下厨才合适。 这些年蔡小满也没少教秦氏和高氏， 可是这天赋这事还真是不好说。 明明一样的步骤， 可她们两人做出的饭菜就是和蔡小满没法比。 虽说如今比起从前好上不少， 在南三巷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可也还是属于普通人里的优秀，和专业人士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 现在晋江居士既然自个提出来，态度还十分艰巨， 他们也就不勉强。 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不差这么一会。 晋江居士在蔡家住下，不仅蔡小虎不再去学堂， 曹云腾和蔡小雪也回来了。 这难得的机会，必是要和这个大佑名士好好探讨一番学问。 学院知道这个消息，也非常爽快的放任，非常支持他们的举动。 像晋江居士这种极有名望的人是非常难见的，能得到他一两句的指点，对一个人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尤其如今他还参与朝政，对科考更是有很大帮助。 书院的山长听到这消息，都想要亲自登门拜访，只是晋江居士已经对外言明，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学生主持婚礼，不见外人，这才歇了心。 至于蔡小虎和曹云腾，都是一家人，指点后辈是理所应当。 饶是早就知道晋江居士和普通夫子不同，教学方式非常奇特。 可大家看到他带着蔡小虎和曹云腾走街串巷找美食，一天基本不着家，从不曾进入书房的模样，还是让人心里打鼓。 若非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又确实看到顾怀瑾是何模样，否则还真以为是个骗子。 “他们又去找好吃的去了？”高氏从外头买菜回来，看到家里没人，便是问道。 蔡小雪笑道：“是啊，才刚走不久。 这几日不仅把他们的肚子吃圆了，脚底板也快被磨破了。” “这居士真是奇怪，没见过这么教人的。” 高氏深信对方是个好的，不会故意坑他们，可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担心。 “娘，你放心吧。 夫君说居士是个不羁之人，他说书本上的知识，他们的那些夫子已经教导得很好，他们学的也很扎实，现在需要把目光放到外面去。 不管做学问还是为官处事，都是离不开人的。 起初夫君也不太明白这个意思，可几日下来倒是有了感触，每次回来他都先在书桌前回顾发生了什么，之前很多并不明朗的地方如今都豁然开朗。” 蔡小雪虽然也跟着学了字，可到底读书没有那么多，并不完全能明白其中之意，可也知道晋江居士是名副其实有本事的。 高氏虽然也听不明白究竟，却也知道这几日他们还是学了不少东西，并没有耽误功课，也就放下心来。 “那便是好，眼看秋闱就要临近了，我看他们老往外跑，心里难免不安。” 蔡小满一直安静着没说话，听到这话才缓缓开口：“娘，若是小虎考中了，想要更上一层还是得去京城。 你们那时候也一块过来好不好？” 蔡小虎很得晋江居士的喜欢，话语里透露只要他来京城，愿意指点一二的意思。 对曹云腾也同样如此对待，觉得他也是个可塑之才。 若是论在官场上，曹云腾甚至比蔡小虎和顾怀瑾都要更加圆滑，反而容易生存。 她这些年也攒下不少积蓄，京中繁华之地怕是难以入手，就算买了爹娘也不会领情，可稍微偏些的地方还是不成问题的。 再不成租一套好的，也是很方便。 如此一来，他们一家人又是能在一块了。 若是姐夫也一起考中，姐姐和姐夫一块过去，那就更好了。 “你这丫头，如今都要出嫁了，还离不开爹娘啊。” 高氏心底又好气又好笑，更多是不舍和心疼。 想到自己怀胎十月养这么大的闺女就要远嫁他方，一辈子怕是见不了几回心里就难受得紧。 哪怕知道是去做官夫人，整条街的人如今都眼红得厉害，她还是觉得难受。 甚至想着，小满没有这运气兴许还好。 就跟小雪一样嫁到附近，时不时回娘家，好歹能经常见着还好些。 虽然这么想，可嘴上却不会说。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独自飞翔的。 不仅仅是闺女，儿子也同样如此。 蔡小满搂着她的胳膊，随着婚期的临近，她越发能感受到蔡小雪当初的担忧和不安了。 真正体会才能明白这种道理，否则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我就是离不开你和爹，还有家里所有人，就想咱们一家人永远都生活在一起。” 她比别人多一世的记忆，上辈子的缺失让她更珍惜自己现在的家人。 高氏嗓子眼酸楚，摸着她的头，看着越发亭亭玉立的闺女，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哪有不离开爹娘的闺女，只要咱们心在一起，都好好的比啥都重要。” 这道理谁都懂，可现在听起来非常的苍白。 “娘，我说的这些并非是胡来。 小虎需要人看着，爹的手艺在京城也不会耽误，反而还能找更多的活儿。 若是姐夫能考中，姐姐他们不也得过去，家里没个老人看着，这么多孩子根本看不过来。” 蔡小雪的预产期就在秋闱前后，这次还好只是单胎，生产时倒是不用那么担心。 原本两人也不想那么快再要一个孩子，反正现在儿女双全，倒也不急再要下一个。 虽然有丫鬟婆子帮忙照顾，一下两个孩子带起来还是很累人。 尤其蔡小雪是个仔细的，自个还有布庄要打理，所以每天都会忙得团团转。 可不曾想，明明百般注意，还是不小心这么快就又有了，这让夫妻两也很是无奈。 所幸蔡小雪的身子骨一直养得很好，如今有孩子也不伤身，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多子多福，哪怕再穷，也不会嫌弃孩子多。 更何况他们不穷，不管男孩女孩都非常的期待。 高氏听到这话也有些心动，她和其他妇人不太一样，一旦扎了根就不愿意挪窝。 毕竟娘家都是走商的，虽说她不赞成自己孩子做这个，成天在外头漂泊生死不知，却也不觉得离开一个地方去新生活有什么不妥。 她对外界也还是有憧憬的，只是觉得安全排在第一位。 况且她也确实不太放心蔡小虎，两个闺女很可能都在京城，确实想要过去瞧瞧。 蔡小满看出她的动摇，再接再厉道：“况且又不是以后就定居在京城，虽说两地有些距离，可来往也还算方便。 在京城住腻味了，你们再回来便是。” “今年你弟弟和云腾要是都能考上，有这好命，我们两个老的也愿意奔波这一趟。” 高氏一想到那光景，就觉得让她答应什么都愿意。 蔡小雪笑道：“即便今年考不上，以后若是考上了，到那个时候去京城瞧瞧也不迟。” “真是希望有这么一天啊。” 高氏感叹，若是蔡小虎也能考上，至少他们家落顾家也不至于太远，娘家人还能给撑撑腰。 别人不清楚，她这个过来人却明白，那个晋江居士会留宿于他们家，其实也是为了成全两口子。 用自己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顾怀瑾很在意蔡小满这个媳妇，哪怕现在功成名就，也不忘记这个市井出身的‘糟糠妻’，这是给撑面子呢。 蔡小满见娘亲和姐姐都有想要去京城看看的意思，顿时觉得过几日的婚宴没有那么可怕了。 否则一想起就想到自己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去到京城，好自己的家人难以见到一面，心里就难受极了。 “娘，会有那么一天的。 居士不是说了，小虎和姐夫都是可塑之才，一个机灵一个踏实，只要好好学未来会有大好前程。” “若真是这般，这辈子真的就是值了。” 婚礼那天很快就到来，头天晚上高氏难得一脸害羞，偷偷摸摸的去找蔡小满，将一个卷着的布卷塞给蔡小满，说话都便得不利索了。 “这，这个你瞧瞧，明，明儿晚上用得着。” 蔡小满立马就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脸一下就红了。 虽然以前动态小电影都看过，可和是没法面对与长辈说起这种事这种画面。 高氏虽然觉得有些尴尬，却也道：“啥事都是适量就好，你也莫要害羞，这事每个人都要经历，其实并不是坏事……” 说着说着，高氏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在老娘们之间没少说过荤段子，尤其跟闺蜜们一起在私底下啥话都说。 可面对自家闺女，这张嘴怎么都说不溜了。 之前蔡小雪结婚她就很后悔自个没说好，想着蔡小满成婚的时候，必须得为闺女负责，得把这事说清楚了。 可没有想到，背了好几天的词，一到时候就又不成了。 “总之，你自个好好看那册子吧，看了啥都明白了。” 说完这话，高氏就直接出门了，简直是落荒而逃。 蔡小满拍了拍发烫的脸，打开那册子，看着那毫不写实也没什么美感的图片，什么燥热什么意动都没有，只有无尽的感叹。 画得这么丑，真不怕让懵懂的小夫妻丧失了性趣吗？ 第二天一大早，蔡小满就被拉起来准备。 这次比上次蔡小雪成婚还要早，因为顾怀瑾的地位不同，各种礼仪也就更加繁琐和讲究。 虽然一晚上没好好睡，可一大早有点儿动静就醒了过来，整个人很快就清醒，虽然早就知道各种流程，可依然跟个木头人一样的配合。 整个人脑子都是空的，完全没法思考。 “这嫁衣真是太漂亮了，我参加过这么多婚礼，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华贵的。 不愧是进士夫人，真真是不一般。” 梳头娘子看到蔡小满换好衣裳走出来，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本就嘴甜，这个时候好话更是不停的往外蹦。 心里已经开始想着一会该怎么动手，务必要让这身份不一般的新娘子满意才成。 梳头娘子和化妆的娘子都是之前蔡小雪成婚的时候请的，两人手艺都很不错，这几年更是精进了不少。 所以他们没有犹豫，直接又请了二人。 “可不是吗，把新娘子衬得跟仙人下凡似的，新郎官真是太有福气了。” “瞧你这话说的，那是新娘子本就长得好看，还这般心灵手巧，衬得更美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着吉祥话，恨不得把蔡小满夸出天来。 蔡小满被说得有些臊得慌，她的针线活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长进，这嫁衣可不是她绣的，而是蔡小雪给她做的。 这嫁衣比她自己出嫁时候还要好，上面用了很多金线，在灯光之下闪闪发光，图案复杂又华丽，只需要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不得了的东西。 更别说那裁剪，将蔡小满的好身段很好的衬托出来。 蔡家人都是丰满的体质，胸部，一个比一个有料。 不不是现在女子喜欢的纤细身段，可谁见了都忍不住夸赞一句肉会长。 蔡小满比较高，虽然不胖可难免显得块头大，可经过衣服的修饰，不仅显得高挑还玲珑有致。 那小细腰盈盈一握，前凸后翘，可又不会显得轻浮，依然端庄。 “这是我姐姐给我做的，好看吧？”蔡小满得意道，虽然被人误会有那么一丝窘迫，可很快那种‘我有个牛逼的姐姐’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只剩下炫耀了。 其他人连忙又把蔡小雪夸了一顿，都赞高氏会养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干，高氏听了更加高兴。 “你们好了没啊？花轿已经快到家门口了。” 有人跑过来唤道。 “好了好了！” 喜娘赶紧将盖头往蔡小满头上一放，蔡小满的眼前顿时变成红彤彤一片，外头的景色看得不清切。 兄弟要将新娘子背出去时，蔡大江并没有出现，来的是蔡小虎。 “小虎，你莫要胡闹。” 见来人是他，蔡小雪顿时有些急了，阳城规矩都是没有哥哥才让弟弟背的。 蔡小虎认真道：“我没有胡闹，之前背你的是大哥，现在该轮到我了。 我有的是力气，能背得动！” “就让小虎背吧，他们姐弟两人从小感情最好。” 高氏道。 蔡小虎得了同意，便是去将蔡小满背了起来。 稳稳当当的，没有半点勉强。 在背上的蔡小满更加感受到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长大了，连自己都能背得动，身体已经开始张开，慢慢的褪去稚嫩的样子。 “姐，你要是在顾家被欺负，一定不要害怕，你还有我们呢！”蔡小虎道，“小时候是你护着我，以后就是由我来护着你。” “臭小子，这日子说这话，是想要害我哭啊。 我现在画着大浓妆，若是哭了就丑了。” 蔡小满哽咽道，心中充满了不舍和酸楚。 “若是顾怀瑾他敢因为你丑冷了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明的不成，我就套他麻袋。 我们从前练的手艺现在还没扔，绝对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话听着好像开玩笑，可蔡小满知道他是认真的。 “好。” 蔡小满绽着笑容，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 蔡小虎一步步走着，非常的稳健，让蔡小满感受不到一点颠簸，和平常毛躁的性子完全不同。 花轿已经停在了门口，以为顾怀瑾是进士身份，所以花轿也可以装饰得非常华丽，不用担心违制。 花轿一出现就惹得南三巷的人们惊叹不已，这嫁给当官的就是不一样，花轿还可以布置成这般。 他们这些老百姓就算有钱，也还得守很多规矩，没法做到尽心如意。 顾怀瑾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从大门里被背了出来，嘴角不由勾起了笑容，连忙迎了上去将人接了过来。 “照顾好我姐！不准欺负他！”蔡小虎怒瞪着他道。 顾怀瑾一脸认真：“我的妻子我会好好爱护她，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听到这话，蔡小虎这才彻底送了手。 背身温暖的触感让顾怀瑾心底一片荡漾，尤其柔软贴在背后更是让他有些燥热，他微微张口，声音低沉悦耳：“小满，我接你回家。” 两家距离很近，可送亲队伍故意绕了阳城大半圈。 其实陪嫁如今对顾家这样的身份来说并不算多，虽说顾家之前下聘非常大方，几乎倾尽全家财产，蔡家也送了不少陪嫁，加起来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数目非常可观。 可两家毕竟都是才刚刚开始变得富裕起来，所以对于现在来说不够看，但是谁也不会小瞧了。 蛮牛帮全体成员都出动了，黑压压一片人，简直能把一条街给堵着。 如此大的阵仗惹来不少人的关注，使得队伍越来越大，这一通走下来，大半个阳城的人都知道新晋探花郎今天成婚了。 蔡小满也不知道自己在花轿里坐了多久，虽然不用自己行走不累，轿子是八人大轿也十分稳当，可依然觉得有些烦了，花轿才迟迟停了下来。 帘子被掀开，一只漂亮的手伸进来，将她牵出轿子。 熟悉的触感让蔡小满忐忑的心平静了下来，将自己完全交给对方，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不管是跳火盆还是跨门槛，都由他领着。 心里踏实极了，不用担心会出现什么差错。 高堂之上坐着很少出现人前的夏氏，和平常朴素的穿着打扮不同，今日的她一身喜庆，不再暮气沉沉，另一边位置则放着顾怀瑾父亲牌位。 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人，夏氏眼里噙着泪水，对着一旁的排位默默道：“夫君，咱们的谨哥儿长大成人了，不仅考中了探花，还娶妻准备生子了。” 三拜之后，蔡小满被送入新房，将她送来的娘家人喝了三杯酒之后就匆匆离去，只留她一个人在新房里。 和外面的热闹相比，这里就显得有些冷清。 蔡小满心底舒了一口气，折腾了一天着实让她有些疲倦了。 正想着顾怀瑾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自己要不要先休息一会，门口就传来动静。 “小满姐，我来给你送吃的。” 矮瓜的妹妹荷花捧着热腾腾的面走了进来，香味扑鼻惹得蔡小满一下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因为怕中间出状况，蔡小满别说吃东西，连水都没有喝几口。 她馋得很，可头上的盖头怎么办？这可是要新郎一会亲自掀开的。 “顾大哥说了，家里不讲究这些，还是填填肚子最重要，大不了一会再盖上就是了。” 蔡小满一听，不客气的自己掀起了盖头，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一吃就发现这味道非常熟悉，这不是她老娘做的杂烩面吗？ “对，就是婶儿做的。” 荷花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她猜到了，“顾大哥说你这个时候肯定最想要吃到娘家食物的味道，所以特地拜托婶儿做的。” 蔡小满听到这话，空荡荡的心也渐渐被填满了。 一碗热腾腾的面下去，蔡小满又感到自己活了过来，去简单洗漱一番之后，又将盖头盖上。 吃饱喝足，再加上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她靠着床柱子就给睡着了。 顾怀瑾带着酒气走进新房，心底忐忑又喜悦，一打开门就看到自己的新婚妻子已经抱着床柱子酣然大睡。 ☆、第 123 章 顾怀瑾见状酒都醒了不少， 有些无奈的看着头上还盖着红盖头， 抱着床柱子身体瘫软的新婚妻子。 她虽然还激励维持着坐姿， 瞧着还怪哄人。 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不用上前就知道她已经睡得香甜。 原本心底那些旖旎和激动， 因为这个画面淡去了不少。 他轻手轻脚的走近，伸出手想要将她扶上床，手就要触到的时候顿住了。 他从一旁拿起喜杆轻轻掀起红盖头， 一张艳丽漂亮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 让他忍不住一窒。 蔡小满今天的妆容非常的浓艳， 可放在她脸上不仅不会显得庸俗， 反而大气明媚， 令人挪不开眼。 沉睡之中的她， 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想要看看她那眼眸到底有多美。 即便不睁眼，也足以让万物失去颜色。 他肖想了许久的女孩，真真正正的长成了大姑娘。 顾怀瑾深吸一口气， 伸手想要将她扶上床， 可手刚触碰到蔡小满的身上，蔡小满突然猛的睁开眼，手一抓一掀，整个人翻身上去握拳就要往身下人脸上砸。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顾怀瑾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色就发生了变化。 未等他反应， 一个拳头朝着他挥下，拳风让他的碎发都飞了起来。 拳头已经挥到顾怀瑾的鼻尖前， 蔡小满这才反应来人是谁，急急收住拳，这才没有让惨案发生。 两个人全都懵了，对这样的情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娘子，你这是想要在新婚之夜谋杀亲夫啊。” 顾怀瑾无奈的笑道，以前就知道蔡小满力道非同常人，后来又跟人学了腿脚功夫，再加上平常经常打架，武艺很是不错。 却没有想到，竟是会是如此机敏。 “抱歉，我刚睡迷糊了，还以为谁在偷袭我呢。” 蔡小满连忙收回拳头，听着“娘子”二字，心脏好像被猛的一击。 随后，又发现自己的姿势不雅，连忙想要翻身下去，却被顾怀瑾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上，两人的姿势顿时颠倒了过来。 顾怀瑾漂亮黝黑你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娘子以后想要教训为夫为夫必是配合，不过莫要打在脸上，出门不太好看。” “我没想打你……” 蔡小满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温暖的气息扑在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却并不难闻，只是让人难以自控的发热起来。 眼神不知为何不敢看向那双眼眸，好像一看就会被吸引进去再也无法出来，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顾怀瑾轻笑：“娘子，你既然醒了，我们来完成最后的仪式。” 蔡小满顿时想到了某张画风奇葩的图案上的动作，脸瞬间红了起来。 正有些不知所措，就发现顾怀瑾爬了起来，翻身下床拿起桌上的两只被彩线连在一起的酒杯。 她这才反应自己会错意，一脸尴尬的爬了起来，脸更是烧红。 顾怀瑾瞧出她的异样，顿时反应了过来，笑得灿烂：“娘子莫急，咱们先喝交杯酒。” “谁急了！”蔡小满怒瞪他，将他手里的酒杯抢了过来。 两人相互传饮，然后将酒杯掷地，酒杯一样一合。 “大吉。” 顾怀瑾见状心情更是大好，“娘子，老天都觉得我们是天作之合。” “不用老天说，这就是明摆着。” 蔡小满微微抬高下巴道。 顾怀瑾依然只是笑笑，只是眼眸比之前更加深沉，充满了从不曾有过的威胁感：“娘子，天色不早，我们该歇息了。” “等等！”蔡小满连忙打住，顾怀瑾一向温和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起来，“嗯？” “不会有人闹洞房，或者听墙角吧？” 之前铁锤成亲的时候，闹得很是凶残，她没有在现场，可听人说起就觉得这群人真是会瞎胡闹。 顾怀瑾笃定道：“他们不敢。” 一个是探花郎，一个武力值爆表，谁活得不耐烦敢胡来？虽然是玩笑，却也不是每个人的玩笑都能开的。 蔡小满还想说什么，顾怀瑾直接将她推倒在床上，欺身上去用唇吻住那心心念念已久的唇瓣…… 红烛燃烧，窗外月光皎洁，屋里久久未平静。 第二日，被生物钟闹醒的蔡小满睁开眼，下意识就要爬起来，却被一只胳膊给拦下，被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低沉慵懒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我们家里没那么多规矩，昨天一直在折腾，咱们再睡一会。” 蔡小满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和声音，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昨天嫁人了，从女孩真正变成了一个女人。 想到昨晚的颠鸾倒凤，她又忍不住耳红起来。 原来她还有些畏惧这种事，总会想些有的没的，如今才知道原来这般快活。 两个人之前就已经很亲近，可多了这么一层关系，又好像被从前更加亲密了。 将自己在对方面前完全打开，没有任何隐藏，对方也如此。 “今天还要敬茶，还是早起些好。” 蔡小满道，她心底牢记着高氏跟她说过的话。 有些规矩还是要守，这不是刻板，而是不要因为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影响自己的生活。 这个世间的规矩就如此，而且不过就是一天，早早起来敬茶是一种态度。 即便别人不会说什么，自己也要明白事理。 而且她养成了习惯，到点了就自己会醒来。 若是睡回笼觉，反倒头会晕沉沉的。 “看来昨天为夫还不够努力。” 顾怀瑾紧紧将蔡小满搂住，唇在她颈边流连。 蔡小满想起昨天的折腾，脸烫得更厉害了，非常狠心的将自己的新婚丈夫推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昨天不知道把衣服都丢到哪里去了。 “赶紧起来给我找衣服去！” 顾怀瑾叹道：“第一天就开始使唤为夫了？” “怎么，不乐意？” “荣幸之至，其他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 顾怀瑾赤裸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让自以为脸皮很厚的蔡小满红了脸，可目光又忍不住跟随过去。 顾怀瑾平时穿衣显得颀长，虽然不至于文弱书生，却也瞧不出衣服底下竟是这般结实。 没有夸张的肌肉，只是薄薄的一层很具有力量，宽肩窄腰大长腿，和穿上衣服相比，多了另一种味道和诱惑力。 总之，蔡小满对自己的新婚丈夫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都非常的满意。 两人穿好衣服，一打开房门，早就守候在外头的玲珑便是捧着装着温水的盆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 玲珑是个规矩的，走进屋的时候低着头并未东张西望，态度十分的恭敬。 蔡小满虽然没有过丫鬟伺候，不过上一世也是请了家政阿姨照顾自己的起居。 所以对于别人的帮忙倒也没有觉得非常不习惯。 只要她自己对待这些人是平常心，其实至少于她而言也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顾怀瑾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以后伺候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倒也不是非要排场，而是以后遇到各种事也比较多，需要有人搭把手。 至少让她一个人打扫整个家，把整个家的家务都包揽了这种事，她就不想干。 以前她只要有钱，那些杂活她从来都是不沾手的。 蔡家人多，她又接手了厨房里的活，所以在家里也不用干什么。 顾家不一样，就他们三个人，肯定得找人搭把手的。 洗漱之后，新婚小夫妻携手一块走入正堂，夏氏已经候着了，看到两个人一副蜜里调油舍不得分开一步的模样，不由微微翘起了唇。 不知是不是这些年一直礼佛的缘故，夏氏如今瞧着比从前更加和善，让人瞧着就是个好亲近之人。 少了从前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多了一份脱于尘的淡然。 “看到你们两个和和美美的，我也就放心了。 若是你们爹还在，必是会高兴。” 斟茶的时候，夏氏也并未刁难，并没有高氏担心的下马威等事情发生。 不是高氏小心眼或者恶意揣摩，实在是以前对夏氏的了解，她就是个没主意的人。 寡妇带子也常常容易出问题，会对儿子更加依赖，看儿媳更加不顺眼。 婆媳关系本就是难以调和，她自己也是个做婆婆的，很清楚很多有儿子女人的想法。 当初觉得这门亲事不太妥当，也就是怕这一点。 后来也是觉得蔡小满不是个容易被欺负的，而且顾怀瑾确实好，才觉得是个好姻缘。 可真到了这一天，又难免担心起来，专门拉来蔡小满，教导她如何与婆婆好好相处。 没有想到，高氏担忧的都没有发生。 夏氏道：“今后这个家由你们做主，凡事要有商有量，莫要因为一些小事伤了感情。 夫妻相处是门学问，别人没法教你们，得自个摸索。” “娘，您放心，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顾怀瑾道。 蔡小满也连忙道：“娘，我以后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只管说。” “我是个不会当家的，如何把日子过好就得由你们夫妻两自个琢磨了。” 夏氏笑道，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你们都是聪明能干的孩子，咱们顾家会越来越好的。” ☆、第 124 章 “你婆婆真是这般说的？”高氏认真的观察蔡小满的表情， 看她是否为了让自个不放心， 故意哄的自己。 蔡小满拽着她的胳膊笑道：“娘， 我骗你做什么， 瞧一副紧张的样子。” “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高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看来你婆婆也是个明事理的，以后好好孝敬着，一个家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重要。” 高氏看蔡小满脸色红润， 明显与顾怀瑾相处甚欢， 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两人虽然青梅竹马， 可做夫妻和做朋友还是不同的， 现在看两人比从前还要亲密， 好像泡在蜜罐里似的， 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虽然蔡小雪之前出嫁就说了一遍嫁人需要注意些什么， 怎么和公婆相处，可她依然又重复了一遍。 “你过几日就要去京城，那边人生地不熟的， 也没个老人提点， 你处事的时候一定要想好。那边到底和咱们这不同，你莫要再和以前一般，动不动就用拳头，少给怀瑾添麻烦。” 蔡小满知道她是为自个着想， 笑道：“娘， 我现在哪里还是这般莽撞的性子。你放心吧，即便你不信我， 也该相信小鱼儿不会让我胡闹的。” “他是个靠谱的。”高氏点了点头，“不过你也莫要老是烦他，他以后就是要入朝为官的，每天忙得很，不能什么事都为你操心。做妻子的，要伺候好自己的丈夫，别再跟小孩似的，得把这个家给担起来。” “娘，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我的，一直觉得我可靠谱了，怎么我一出嫁就好像我干啥事就把啥事弄砸了似的。” “以前你在家里，怎么任性都有爹娘宠着，出嫁了到底不一样。而且你又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一向着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在那么远的地方，被人欺负了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我的心啊……” 高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想到过几日蔡小满就要离开，心里就跟刀割了一样，比两闺女出嫁那天还难受。饶是知道自己闺女现在过得很幸福，依然止不住的担忧。 “娘，白面和瘦猴他们也都在那边呢，以后两边生意来回也比较频繁，到时候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若是你这边不怎么忙了，还可以跟着商队过去那边玩。若是你能过来帮忙那就更好了，就凭娘的本事，这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高氏听到这话，眉间的愁云才散去了些。 “你现在是为人妇了，又是在京城规矩比咱们阳城要紧得多。你莫要像以前一样，跟一群男孩子混一起，要知道避嫌。否则清清白白的事，却会被人说恶心了。” 蔡小满点了点头：“娘，我都记下了。” 婚礼刚过了五日，顾怀瑾和蔡小满一行人又要入京了。翰林院那边不能耽搁太久，一进入就晚到着实太难看。如今的天气正适合坐船，所以他们决定乘坐官船离去。 官船永远都是最好的，而且一般也不会有那不长眼的水贼敢觊觎。劫别人不过是土匪，劫官船那就是涉嫌造反，必是会引来官府穷追猛打。 而且依照顾怀瑾的身份，他们还能免费坐船，这也是公务员的一向福利了。不仅这些交通工具免费，各种驿站也同样如此，只是好坏归于身份的高低。 “你们到了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写信保平安啊。”高氏的眼眶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莫说他，就连蔡老根和蔡大江都一副强忍的模样，充满了不舍。 蔡小虎也不再耍贫嘴，对着顾怀瑾一脸严肃道：“三姐夫，我把我姐交给你了，你若是让她难过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在我这里只会越来越开心。”顾怀瑾认真道。 蔡小虎不知可否将目光投向一旁无人相送的白面：“你们几个好歹都是跟我姐混的，过去之后可别给我整那些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跟我咱们说。” 白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尽管放心吧，没有满姐也没有我们的今天，我们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 蔡小满原本心情就很低落，看到大家伙这模样，嗓子眼更是跟堵住了一样，气都有些不顺，更别说要说些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爹、娘，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大哥大嫂姐和小虎，你们也都要好好的。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瞒着我，我虽然嫁出去了，还在很远的地方，可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们不准把我排出去，不把我当一家人了！” “你永远是我们蔡家的女儿，以后想回来尽管回来！”蔡老根道，这话暗里也有威胁的意思。 告诫顾怀瑾，他们家的闺女可不是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不管什么时候娘家都是最大的支撑。 码头到处在上演着这样的场景，唯独白面一个人冷冷清清，沉默的看着大家难分难舍的样子。 顾怀瑾考上进士，蛮牛帮的一群人也鸡犬升天，可这里并不包括白面。白面的父亲依然不同意他去京城，两父子又吵了一架，老爷子直接扬言若他敢再去京城，就断了父子关系。 莫说来送，若非有顾怀瑾在这，必是会被逮回去了。 不管离开的人和相送的人有多不舍，启程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跟前，一行人被催促着赶紧上船。这下子原本就悲切的蔡家人彻底扛不住了，全都嚎嚎哭了起来。哭得最大声的反倒不是家里的女人们，而是几个汉子一个赛一个嚎得大声。 原本十分难过的蔡家女人们，见状又是伤心又是好笑。 “爹、娘，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蔡小满走上了船，挥手大声嚷道。 船渐渐的离开河岸，岸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渐渐的看不见人影。蔡小满站在船头整个人茫然若失，仿若被抽空了一般，不知道今夕何夕。 眼泪不自控的往下落，怎么也停不下来，她却没有半点察觉，一直望着离开的方向望去，好像这样就能看到熟悉的家人一般。 她从前有过无数次启程，可从没有一次像这样难过过，也不过是比奶奶离开自己稍微好一些而已。她觉得自己来到这里，拥有了从前缺失的一切，可现在好像又都失去了。 一个温暖的拥抱将她从冰窖里拉了回来，低沉的声音安抚她空虚的心灵。 “小满，你还有我。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不会再分开。” 蔡小满紧绷的身体缓缓的软了下来，依偎在他的怀中，闭上眼感受迎面扑来的风，压住嗓子的酸楚：“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没法替代他们，但是会尽力弥补。”顾怀瑾缓缓开口，“若是有空了可以经常回来瞧瞧，或是让他们过来京城玩。只要有心，多远的距离也不能阻隔情意。” 蔡小满并不是那悲春伤秋的人，虽然心里会想念，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既成事实她就不会过于纠结。她很快不再沉浸在悲伤之中，开始欣赏沿途的风景来。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出远门，经历不少地方才发现，她落在阳城是多么幸运的事。沿途有不少村庄十分贫穷，简直超过了她的想象。 衣不裹体，住的地方就是用茅草盖的，又小又破。矮瓜以前家里是他们里头最不好的，经常没法吃饱饭，可也没有像这个样子。 见到这些，她那点悲伤也散去了不少。至少她没有连饭都吃不饱的经历，而且去的又是很向往的京城。后世很多古建筑已经被损坏了大半，到处现代化的建筑也无法体会到从前的辉煌，如今可以亲眼看到。 “娘，您试试这个蔬菜粥，菜是新鲜带上船的，非常清气。”蔡小满将粥送到夏氏的屋里。 自从夏氏开始礼佛，就开始食素了。而且自从上船她就一直晕乎乎的，更是闻不得荤腥。若不是蔡小满想法子做好吃的，她多少能吃进一点，只怕现在整个人都脱了形。 夏氏并未拒绝，将粥接了过来，一口一口的喝下，虽然最后依然喝不完，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顾，否则真真是难受得紧。” 之前回来的时候一半时候是乘船，其他时候就是走的旱路。她本就有些晕船，时间一长就越发严重了。可上次旱路就耽搁了，所以这次不敢再与之前那般回城。顾怀瑾赶着上京城，省得错过报到时间，到时候惹了变故，所以只能一路水路。 蔡小满笑道：“娘，跟我这般客气做什么。” “到底是女孩家比较细心，谨哥儿虽然孝顺可很多事就是没有你想得周全。” “大事上我也没有他想得周全，正好互补了。”蔡小满收到夸奖也并未谦虚，只是不枉把自己的老公也提出来一起夸。 果然，夏氏一听自个儿子被夸赞，笑意更加真诚了。 “老实说，这门亲事我其实并不是很满意。” 蔡小满微微愣了愣，眨巴眼望着夏氏，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一说。 难道之前都是假象，现在离开阳城了，想要和她来一番婆媳大战？ ☆、第 125 章 蔡小满只是静静的听着， 心里虽然有些许失落， 谁不希望自己被人喜欢， 却也不会因此恼怒。 毕竟她和顾怀瑾结婚， 她这个婆婆并没有从中作梗， 各种方面也都没有亏待她。这段时间的相处，更是态度和蔼，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不能要求对方跟自己的亲娘一样对待， 能做到这般， 蔡小满觉得已经非常不错了。虽然从前有那样的想法，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主要还是看具体做了什么， 平常时候是什么样的态度， 否则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无用的。 夏氏看蔡小满并没有暴怒， 也没有不悦，问道：“你不生气？” “娘待我如何，我都看在眼里。”蔡小满笑道。 “你是个聪慧的， 我也就放心了。”夏氏欣慰的点了点头， “人人都项目谨哥儿从此平步青云，却不知道在京城的官场如履薄冰，端看他父亲的下场，便知有多凶险。” 想到亡夫惨死， 夏氏忍不住红了眼眶。 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从不掺和外头的纷争，不曾想你不挣不代表别人就不会害你。既然进了那个局， 就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哪怕现在已经正名，可人已经没了，又有何用？ “娘，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夏氏点了点头，对此深信不疑：“谨哥儿和他爹不一样，你和我也不同。原本我觉得你出自市井，怕是个不懂事的，到时候莫说帮衬，只怕有时候还会拖后腿，就如同我一样……” “娘，您怎么能这般说。”蔡小满微微皱眉不赞同道。 夏氏笑道：“你莫用安慰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了，我自个什么样还不清楚？我就是那不经事的，没事的时候倒还好，一旦有什么事，就是个撑不住的。自从你们爹走了以后，我也不是不知道谨哥儿肩上的担子，实在是有心无力。” 蔡小满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心底也确实觉得夏氏不太能撑事，违心奉承实在不是她的风格，便是干脆什么都没说。 夏氏也并不想听她的安慰，继续道：“当初谨哥儿说想要娶你，我最担心的就莫过于家里头又一个我这样的。可儿子喜欢，从前难的时候我帮不上忙，他有了意中人若我还棒打鸳鸯，让他不高兴，这个娘亲当的就真的太不合格了。” “娘……” 夏氏并未理会她，自顾自继续道：“如今看你们和和美美的，我就知道当初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娘，谢谢您。”蔡小满由衷道，虽然夏氏的意见并不能阻挡什么，可谁不希望自己的婚姻被双方父母所祝福。 “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遇到事自己就能抗下一大半，我不担心。”夏氏肯定道，“只是京中并非那般好，你这样的出身必然会成了别人嘴里的攻击点。当初我刚去京城，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是官太太了，后来才发现，哪怕我的夫君已经当了官，我那商人之女的身份依然被人瞧不起。后来我渐渐的不愿意出门了，结果你们爹一出事，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娘，我脸皮厚，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我虽然不会舔着脸非要凑上去，也不会跟这些人计较。我相信总有一些人是明理的，我跟那些人处一块就好。” “你这般说我就安心了。”夏氏听这话，顿时笑了起来，随即叹道：“我在京城虽然这么多年，却也不认识什么人，外头的事也不清楚，只能让你自个摸索。” 蔡小满点了点头：“娘，你莫用担忧，我之前就已经做了功课。” 夏氏也从顾怀瑾那听说蔡小满主动的去学了各种规矩，光这一点就让她觉得这门亲事兴许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如今看到蔡小满的模样，更是清楚自己儿子看上的人绝非那市井粗鄙之辈，心里彻底安下心来。 夏氏握着她的手背拍了拍：“好好和谨哥儿过日子，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夏氏开始有些犯困，蔡小满这才端着碗筷离开。一出门，就看到顾怀瑾站在不远处候着，一看到她就迎了上来，一手将她手里的托盘接了过去。 “你和娘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蔡小满挑眉看他：“怎么？担心我欺负你娘啊。” “竟是这般想我，害我白担心你了。”顾怀瑾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话若是娘听了去，必是会觉得白养了这个儿子。” 顾怀瑾连忙将空的那只手举天：“我投降，你莫要再故意怼我了，会要人命的。” 蔡小满看他耍宝，顿时笑了起来。看她这样，就知道婆媳两个相处得很好，让顾怀瑾心里舒了一口气。 最开始的时候他娘并不同意这门亲事，觉得他即便不去找一个有助力的妻子，好歹也不能太差。蔡小满不过是个市井小民出身的野丫头，若是娶回去，以后他有大好前程，只怕会成了所有人口里的笑柄。 这并不是夏氏危言耸听，原本的户部侍郎妻子便是市井出身，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让人很是瞧不起，连带着户部侍郎都成了大家调侃的对象。这还罢了，户部侍郎夫人还因为嘴拙得罪了人，惹得原本做得好好的户部侍郎莫名其妙被外贬了。 后来才得知，是这前户部侍郎夫人说那不着调的话，得罪了户部尚书夫人，结果连累了自己的夫君。虽然这是江湖谣传，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也能折射出内眷若是不着调，是会拖后腿的。 夏氏从前不敢出门交际，就是怕不仅没帮忙反而还惹事。 所以她也担忧娶回蔡小满这种小户人家的女孩儿，会不会给自个儿子招惹麻烦。 虽说他的坚持让自己母亲没有反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可还是担忧两人相处得不愉快。毕竟一边是自己的娘亲，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两看两相厌。 如今看这模样，他就放心了。 “过几日就要入京了，从前的房子已经没有了，那里没有阳城的家好。”顾怀瑾有些羞愧道。 京城繁华，可定都已久，周边都是皇亲国戚、高官大臣的土地，想要外扩也就没有法子。人又越来越多，使得寸土寸金。阳城的房价已经非常夸张，京城更是尤甚。 朝廷有给官员提供专门的官舍，可向来供大于求，所以基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周边还有很多萝卜虎视眈眈。所以哪怕像顾怀瑾这样的新晋探花郎，想要分到一套房也是不容易。 若去周旋倒也不成问题，可顾怀瑾不想因此去得罪人。而且官舍并非是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暂时居住，若是调任或者其他，屋子就会被收走。 顾怀瑾想着入住官舍又是一堆麻烦事，手里又有些钱，便是买了一处宅子。只是那处宅子只是小门小户，地方也颇为偏僻。对于普通人来说已很是不错，可对于他这样的身份来说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蔡小满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是在意那些的人吗？” 顾怀瑾摸了摸鼻子：“带你入京应是让你过得更好，结果……而且这钱还是你挣的。” 他这些年开辅导班也挣了不少钱，可平时花销也多，而且成婚不管是从聘礼还是到婚礼，他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基本上就用了差不多了。可以说他除了那宅子，之前攒的身家全都也用在娶蔡小满身上了。 成婚第二天晚上，他就把房契等物都交给了蔡小满，他现在可谓是身无分文。 他虽然可以依靠探花郎的身份谋取钱财，可若一旦开了口以后就停不下来，终究会引来祸端。 “如今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蔡小满没好气道，“以后我注定是要我来养你的，若你这么在意，以后可怎么办？” 翰林院虽然被视为“储相”，可相对其他部门却是个清苦之地，月俸虽不少，可进了翰林院各种应酬非常的多，逢年过节又要给各处送礼，那点银子就有些不够看了，所以在京官中又有“穷翰林”的说法。 “以后为夫全要仰仗娘子赏口饭吃。”顾怀瑾拱手作揖深深的鞠了一躬。 蔡小满微抬下巴，乜斜着眼道：“把我伺候好了，高兴了我会考虑给你的三瓜两枣的。” “得咧，夫人里面请，还请给奴机会挣点吃饭钱。”顾怀瑾眨巴眼，一脸暧昧道。 蔡小满顿时明白了是何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家伙从前装得好像无欲无求似的，一成亲就变成狼了一般。 若非她身板子够强壮，若她也是跟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一样，只怕直接瘫在床上了。 “你的圣贤书都读哪里去了，这可是大白天！” 顾怀瑾一脸愕然：“娘子你想哪里去了，为夫只是想要给你揉揉肩，觉得您一路奔波还要照顾我们的饮食，实在是辛苦了。你竟然……莫非是为夫晚上没有满足你，才会让你有此误会？” 顾怀瑾煞有其事的摸着下巴，一副自省的模样。 “少来！”蔡小满羞得直接猛的推了他一把，顾怀瑾虽有准备，可蔡小满恼羞成怒没注意控制力道，整个人直接往外飞，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把两个人都给摔懵了。 晋江居士摇着一把折扇正好走过，幸灾乐祸的笑道：“知你敬重我，也无需行如此大礼，老师我不是那么看重形式的人。” ☆、第 126 章 一路颠簸， 蔡小满虽然不晕船，中途也会靠岸在陆地上休息， 可连续这么长时间的路程，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耐烦。整个人有些蔫吧， 无法像刚开始那般精力十足。 当她看到远处依稀可见的高大建筑群的时候， 整个人顿时兴奋了起来，“小鱼儿， 前面是不是京城？” “对，我们就快到了。”顾怀瑾只扫了一眼，便知道他们就要达到目的地了。 蔡小满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终于不用在船上摇来摇去了！虽然这官船已经相对非常舒适了，可是比起后世的大油轮那还是没法比的。习惯了陆地生存，一直在从船上飘摇，总是让人很是不得劲。 “总算到了！我一个月之内都不想看到船了。” “你让受累了，下次我们可以一半水路一半旱路， 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蔡小满摇了摇头：“也没那么夸张， 若是水路快还是水路好， 旱路也很折腾人，倒不如熬一熬，赶紧到达目的地就能安生了。” 前方的建筑越来越清晰，那种繁荣和威仪感迎面扑来， 虽只是看到外城， 却已经足以让人体会到大佑的强大。和阳城的繁华不同，京城多了一种森严感， 明显比气氛活泛的阳城来说，显得更加厚重，同时也会有种无形的约束感，让你不敢太过放肆。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告诉你，大佑有多么的富饶和强盛，非宵小可以觊觎。 “娘，咱们到京城了。”蔡小满回到屋子，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夏氏。 听到这个消息，夏氏也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的脸色比上船前难看了不少，不过因为有蔡小满的照顾，精神还比较好。不像之前回去，一到地方就赶紧回家躺着歇息，过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夏氏朝竹芸使了个颜色，竹芸从箱笼里拿出了一顶帷帽，递给蔡小满。 “京城和阳城不一样，规矩比较大，有身份的女子出门需戴着帷帽。”夏氏怕她自由惯了不乐意，又道：“你就当是遮这阳光，这边的天气和阳城不一样，阳光很是晒人，若是不护着脸很容易就会变得粗糙。” 蔡小满之前从谭嬷嬷那就已经知晓这里的规矩，所以也早早就准备好了，可她依然一副欣喜的接过帷帽：“娘，还是您想得周到。” 船只靠岸，顾怀瑾看着蔡小满带着帷帽款款走来，和平时风风火火的模样完全不同。她现在被遮得严实，若是平常在路上看到，还真是会认不出来，以为是哪个官家小姐。 “你无需如此掩藏自己，做我的妻子不用这般谨慎小心。”顾怀瑾虽然觉得这样的她别有一番味道，可并不赞成她这般刻意隐藏自己的本性。她千里迢迢跟自己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经够委屈的了，若是还没法像在阳城一样生活，更是觉得对不住她。 蔡小满听到这话心底微暖，知道他一心为自己着想。老实说她也确实不喜欢这么束手束脚的，这也是对女性的一种欺压。 “现在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帽子遮阳正好。”蔡小满笑道，“我刚过来这边，换了环境容易晒伤。” 顾怀瑾知道她并不在意这个，从前在阳城的时候，不管日头再大，她都是这么顶着大太阳跑来跑去。只是因为天生皮肤白，只要冬天捂一捂又能白回去，所以瞧着完全不像是不惧阳光的人。 “虽然现在换了地方，可一切都可以照旧，只要你觉得痛快，就莫要委屈自己。” “好好好，我知道了。”蔡小满有些无奈道，“这一路上你都啰嗦多少回了，好像你是强迫我嫁给你，然后跟着你来京城一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别人想来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顾怀瑾只是笑笑，并未言语。 蔡小满看他这幅表情就知道没有往心里去，他执拗的觉得亏欠了她，怎么说都没用。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船啊。在船上吃东西都不香，现在赶紧回去，你们师娘肯定给咱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晋江居士一脸向往道，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好像家里有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蔡小满笑道：“看来师娘的手艺很是不错，才会让居士您这么想念。” 晋江居士不愧是名副其实的老饕，对食物味道非常的敏感。她做的每一道菜都能说出所以然来，而且不像那些只会动最脾气不会动手的人一般惹人厌，每次评价总是让你心服口服，对自己厨艺的提高也非常的有帮助。 晋江居士和顾怀瑾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蔡小满察觉到异样：“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这个厨艺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晋江居士干笑了一声。 蔡小满听到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心里顿时有些好笑。老饕娶了个不会做饭却爱做饭的妻子，这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晋江居士是个奇人，一生放浪不羁，明明极具才名又出自名门，可年轻的时候如那山野村夫一样四处游走。有时候好几年不见踪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如同一个乞丐似的。 世人皆在意子嗣，可他却迟迟不成婚，就在大家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的时候，竟是在五十高龄的时候成婚了，而他的妻子竟是一个比他还大五岁的寡妇。 要知道依照他的条件，莫说五十即便是一百岁，想要娶个年轻的黄花闺女根本不成问题。他只要动动口，有的人会主动送上美人。 可他偏偏一个都瞧不上，就非要娶一个比自个还大五岁的寡妇，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坊间传闻，两人早年就认识，两小无猜的长大，只是寡妇有婚约最后嫁给他人。晋江居士痴心不改，便是终身不娶，直到把那寡妇的丈夫给熬死了，这才有了机会将心上人娶回家中。 不管是不是真的，晋江居士此举也可谓是惊世骇俗了。没有人能想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也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他娶妻的时候已经年迈，妻子比他年级还大。所以一辈子无子，有族人让他过继，他根本不予以搭理，也根本不在意这一茬。 若是别人兴许就无法抗拒宗族压力，可他却无所畏惧，族里也早就明白他是个管不得的，也就放任自由。因此晋江居士膝下无子，平常就老两口一起过活，也同样和和美美的，并没有什么遗憾。 一行人风尘仆仆，一下船就坐上马车赶往晋江居士的家中，家里头已经摆好酒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蔡小满一下了船整个人就精神了，在马车里一直看着外面的风景，察觉到了阳城和京城有很多的不同。虽然都是繁华的城市，可不管是建筑的特点还是人们的穿衣打扮以及精神面貌，都非常的不一样。 路上看到的女子很少，尤其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孩更是难见踪影，不像阳城女孩子京城成群结伴的去逛街，和后世也差不离了。 富贵人家的女儿会讲究一些，可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明显比这边开明不少。 “不是说这边经常有女子去参加诗会什么的聚会，可瞧着好像女子并没有那么自由？”蔡小满好奇道，之前就听白面说顾怀瑾参加聚会，被很多女子瞧上，所以总觉得京城和阳城差不多，如今看来明显封建不少。 顾怀瑾解释道：“这里人和人之间泾渭分明，抛头露面也是分人的。” “原来如此。”蔡小满恍然大悟。 马车终于停下，来到晋江居士的家中，这里是皇帝赐予的。虽然只是个二进的宅子，整体面积并不大，却布置得非常雅致，一看就知生活很是讲究的，和晋江居士平日表现出的随性样子完全不同。 “你们可算是到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妇人利落的走过来，精神奕奕，满面红光，完全瞧不出已经有六十多岁了。 马夫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蔡小满：“这就是怀瑾的媳妇吧，哎呦喂，瞧瞧这模样，水灵灵的能掐出水来，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我就说女孩子家就得长这个样子，瘦成麻杆一样有什么好看的，有些人还偏不信，看看如今连探花郎找的都是这般模样的。” “师娘好。”蔡小满规规矩矩的给马夫人行了个礼，别看马夫人瞧着跟普通老太太没太大差别，实际上也是名门出身。年轻的时候，倍具盛名，属于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是很多女子向往的模样。 马夫人见蔡小满礼仪妥当，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乐呵呵的把人往里面邀：“进家了大家都甭客气，饭菜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到了开桌。” 晋江居士咽了咽口水，往里探头，语气有些飘：“老婆子，今天的饭菜都是你做的？” 他这老婆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为何，灶上的手艺就是不行。偏偏又喜欢琢磨，然后让他去品尝，真是害苦了他这个老饕。 虽然他乐于如此，平常折腾一下自己的学生和客人倒也无妨，可他们颠簸了这么长时间，没点好吃好喝的这酒席真怕吃不下去。 “可不是吗，为了这一顿，我可是忙活了一天呢。”马夫人乐呵呵的邀功，“大家快点进去，尝尝我的手艺，这次我可是使了独门绝招，保准你们吃了一生难忘！” 晋江居士平常不管遇到什么事都笑得跟弥勒佛的脸，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第 127 章 这怕是要出人命啊！ 晋江居士内心是拒绝的， 他的老妻是什么手艺他还能不知道？虽说现在已经不至于火烧厨房，弄出乱七八糟的搭配， 可味道就是不怎么好。若是普通小菜，凑合吃也成， 可若是要挑战大菜， 那可真是会吃出问题来的。 晋江居士暗暗的拉了拉顾怀瑾，面露笑容， 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一会意思吃点，回头带你们去吃宵夜，别给吃坏了。” 身为晋江居士最喜欢的学生， 顾怀瑾自然知道自个的师娘是何状况。 她做出来的东西恐怕就是蔡小满所说的黑暗料理，其实原本也可以没有那么糟，偏手艺不好还喜欢挑大菜，所以很容易一言难尽。 不过马夫人也并不是那没有自知之明的，平常只会毒害自己的丈夫， 若是有外人做客， 就不会托大。 今日不知怎么， 马夫人一改常态，竟是亲自下厨招待他们，倒是有些稀奇。 不管如何，他们都不好辜负马夫人一片心意， 若味道实在不成， 便是让自己母亲和妻子依照老师说的做便好。 蔡小满原本还觉得夸张，毕竟她两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黑暗料理师。做菜其实并不难， 只要稍微用点心，不能说多好吃，可也不至于夸张的像电视里演的一样，吃一口就要吐的节奏。 可走到餐桌前，看着炒得有些瞧不出样子的菜肴，不管是色泽还是颜色都快糊成一团了，蔡小满开始有些怀疑起来。所幸闻着还比较香，让人没有那么绝望。 晋江居士见状更加绝望了，从前不管如何做得还算像道菜，怎么如今越发退步了？ 马夫人也知道不好看，连忙解释：“你们别看做得不咋好看，可味道很是不错。我也是刚开始用我那独门秘方，只是能保证味道好，样子如何炒得好看还得多练练。” 所有人有些安静，马夫人顿时有些窘迫起来，觉得好像自个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师娘，您今天做的菜肴闻起来很香，很像我家娘子的手艺。”顾怀瑾打破了沉默，这句话并非完全是恭维，忽略菜肴本身的样子，只是闻味道的话，确实有些蔡小满的风格。只是因为烹饪手艺不佳，所以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别。 可是作为蔡小满的丈夫，顾怀瑾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一丝联系。 马夫人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她早就知道顾怀瑾的新婚妻子在烹饪上非常厉害，之前还吃过她徒弟做的菜肴，确实很是厉害。 尤其那些小点心，是她的最爱。若是师父比徒弟厉害，蔡小满制作糕点的手艺绝不会比宫中御厨差。 “你赶紧尝一尝味道，会发现味道也有些像呢。”马夫人热情的邀请。 晋江居士难得觉得有些臊，自己的老妻平常也不这样啊，怎么自个就走了一个多月，竟是迷之自信起来。自个灶上的手艺，竟然敢和蔡小满比，这可真是…… 顾怀瑾笑了笑，非常捧场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应该是鸡肉的菜肴，原本已经做好要演戏的准备，没有想到入口之后被惊到了。 他将嘴里的肉很快咀嚼咽下，不可思议道：“师娘，你做的这是黄焖鸡吧？味道真是不错，还真有小满的味道。若是再练一练，不会比小满差。” 马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晋江居士看顾怀瑾的表情都有些不对了，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小子这么虚伪啊。平日在别人面前虽说喜欢装样子，可在他们老两口面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即便以前马夫人做的东西不好吃，他不会当面打脸，却也不会说出如此虚伪的话。 “老师，你快尝尝，这味道是真的不错。” 晋江居士用平生最大的意志力才控制自己没有往后退，觉得自个这个宝贝学生怕是吃傻了，还想害他。 “老师，我没骗你，师娘现在的手艺真是不错。”顾怀瑾一看他这模样，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马夫人顿时不高兴了，平常最捧场的就是自个的老头子，现在她的手艺终于能见人了，竟然就不信她了。 “你若是不吃，以后就甭吃了！” 夫人已经动怒，就算前面是下油锅都得去啊，晋江居士顶着头皮去唱了一口，随即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他不信邪，又夹了一下别的菜肴，一脸不可思议。 “这，这是你做的？” 马夫人冷哼：“不是我还能是谁？” “夫人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除了杀鸡之类的粗活，其他都是自个干的。”在一旁伺候的管家娘子开口道。马夫人现在虽然与晋江居士过着自己小日子，很多事亲力亲为，不像从前一样做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可很多事还是不会亲手去做的。可这对于很多贵妇人来说，已经非常不得了。 晋江居士更是闹不懂了，他家夫人研究了那么多年那手艺都没什么太大精进，只是素菜还能入口，荤菜简单的还好比如白切鸡之类的，稍微需要加工烹饪比如这黄焖鸡，就是惨不忍睹。怎么他才离开一个多月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又去夹了素菜，发现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夫人，你这是找了大师专门教导了？” 马夫人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先招呼着所有人坐下，然后才开口道：“这都多亏了怀瑾媳妇。” “与她何关？”晋江居士更是纳闷，两人今天明明第一次见啊。 蔡小满却是反应了过来：“师娘是用了我的调料包吧？” “对，你这个东西真的太好使了，就连我这样的人都能把菜炒得这么好吃，就是还没有掌握弄得好看的技巧，否则也能充当个大厨了。”马夫人美滋滋道，她等了这么久就等今天。 想她年轻时候也是个才女，聪慧程度不亚于自己的丈夫。还有人惋惜她不是男子，否则必是有一番大作为。她养大的儿孙，没有一个没有出息的，可就不知道为何在厨艺上就是缺了一根弦似的。 偏偏自己的丈夫又好美食，她也没想着要当大厨，就是希望能做出能让自己丈夫喜欢的饭菜，哪怕一道菜都成。可惜这么多年，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精进，如今这神奇的调料包真是救了她。 “这不难，我以后教您，您再多练练就差不了。”蔡小满笑道。 这调料包是之前蔡小满专门研制的，起初是想着让顾怀瑾他们在考场里也有好吃的。考试消耗本来就大，还不能好吃好喝那得多痛苦。受到前世泡面的启发，就想着能不能做出一款调料包可以供没有厨艺的人也能做出好吃的来。 刚开始都是成品，后来慢慢花样越来越多，就变成比较容易存放的调料包，方便旅途中的人使用。上次白面他们过来，她就制作了不少，让他们带上。 只是队伍里有厨师，所以也就没怎么运用到。后来入了京，原本想给顾怀瑾考场里用，可后来又想考场里自个做还是麻烦。京城天气寒冷，做好的成品可以存放很久，只需热一热就好，比调料包方便多了。 最后之所以会落入马夫人的手里，还是因为蔡小满的徒弟麦子有一阵子一直在晋江先生家里给他们做饭，便是与马夫人混熟了。他知道马夫人的烦恼，在要离开的时候，得知这些调料包还没有用掉，就送给了她。 马夫人其实现在已经对自己的手艺灰心了，所以刚开始也没太在意。后来也是本着不浪费的精神试了一次，没有想到自己被自己的手艺给惊艳了，原来她还能做出这么好的味道来！ “竟会有如此好物？”晋江居士很是惊诧，“若是这般，有了这调料包，普通人也能做出大厨的手艺来。” 他夫人这样的都能化腐朽为神奇，那普通人用了也就更加美味了。 蔡小满笑道：“没有这么夸张，这只是一种偷懒的方式罢了，真正的美味还是得具体搭配。” “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很了不得了。”晋江居士赞道，随即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连忙张罗大家动筷。 晋江居士这时候哪里还有之前那丧气模样，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非常给面子的品尝着老妻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美食，眯着眼睛享受着，觉得世界最美味的食物莫过于此了。 吃完饭，一行人没耽搁直接就回家。家里头在他们回来之前，马夫人就命人打扫过。夏氏方才一下船直接就回了家，等顾怀瑾和蔡小满回去的时候，已经布置好所有。 房屋果然非常小，不过就两个屋子，佣人全要挤在门房。说话声音大一些，隔壁好几家都能听得到。不过非常的温馨整洁，让那种逼仄感降低了不少。 蔡小满知道条件比较差，却没有想到这么惨烈，这比她娘家还可怜啊。现在倒还能住，可等有了孩子，就有些腾不开了。 “京城的房子不好买，只能先凑合了。”顾怀瑾不好意思的挠头。 这里寸土寸金，其实像他这样如此年轻就拥有自己一套房子已经很是不易，很多官员一直到年老离任，都没法在京城拥有一套房呢。 可顾怀瑾只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没法让蔡小满连个像样的小家都没有。 蔡小满见状更觉得赚钱大计要赶紧进行，今天给她了一个新思路，让她更加充满信心。 她微微抬高下巴，充满斗志道：“不是说好了，挣钱的事交给我，撑腰长脸的事归你。等我几年，不会让你继续凑合下去的。” ☆、第 128 章 都说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这对于蔡小满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一向适应力很强， 比如她拥有前世的记忆，那里要比这个世界方便快捷得多， 很多生活上的享受， 就连皇帝也是没法比的。 刚过来的时候，对那厕所简直一言难尽， 也曾无比怀念抽水马桶，可真的回归原始，倒也没有太多的障碍。她就跟野草似的， 到哪里都能发芽，都能发觉那里的美，让自己很好的生活下去。 来到京城没多久，蔡小满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虽然比起以前要不便得多。比如那可怕的隔音， 晚上办那事的时候， 因为隔音不好， 难免束手束脚。 如今两人又是新婚夫妻，正是得趣的时候，顾怀瑾在这事上一改平常的忍让，尤为喜欢折腾， 这也使得动静会比较大。换到这里来， 明显有些放不开。 不过很快两人也从中找到乐趣，明明是正经夫妻， 办事的时候跟偷情似的，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顾怀瑾因为婚事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回到京城第二天，就到翰林院去报到，没法带着蔡小满在京城四处逛一逛，只能等沐休的时候才能陪着她出去走走。 顾怀瑾刚准备起床，蔡小满就睁开了眼睛，也准备爬起来。 虽然不用上早朝，可翰林院点卯的时间却很早，他们居住的地方距离翰林院有一段距离，所以顾怀瑾需要很早就起床，可谓披星戴月的出门。翰林院的事多，顾怀瑾不过才刚刚开始正式上班，就已经开始每天很晚才能回到家中。 “你继续睡，不用这么早起来。”顾怀瑾搂住她，在她额前亲吻，在她耳边低声道。 这句话顾怀瑾已经不止说了一次，可蔡小满没一次听的。 “无妨，我平常起的也早，现在不过是早了半个时辰而已，今天我要送你去翰林院。” 这里虽然是京城，天子脚下，可以依然有那大胆之人敢在此处违法犯纪。前两天就有人大半夜被人抢劫了，抢劫财务就算了，还把人捅了一刀，事发地点就在顾怀瑾上下班的路上。 最要紧的是，现在还没有抓到那个歹徒。 蔡小满听到这消息，心里很是担忧，坚持要亲自送顾怀瑾上下班。她的夫君虽然也不是那文弱书生，可是在凶狠的歹徒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顾怀瑾对此又是甜蜜又是无奈，也不知道为何，自家娘子就是觉得自己好似手无缚鸡之力一般。遇到事第一反应就是把他护在身后，自个彪悍的冲在前头。 他虽然不会觉得这样有损自己的颜面，可他真没有想的那么弱，瞧他每天晚上都生龙活虎的折腾，就知道自个身体有多好。而且他现在不像从前就是竹竿，身上还是有薄薄的肌肉，不是那种健壮强悍之人，却也充满力量。 “不用这般麻烦，我也是有腿脚功夫的。”被心爱的人接送心里是很开心，可这样太折腾了，可不希望自己的娘子太过辛苦。 蔡小满却坚持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况且我送你回来还可以睡个回笼觉。我不送你，心里也不踏实，也没法安心睡觉。” 她想到什么，又道：“是不是别人看到我了？让你被同僚嘲笑？我今天就不送你到门口，在街口看着你进衙门如何？” “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嘲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折腾。那些宵小还是我还不放在眼里，你莫用那么担忧。” 蔡小满听此，便是坚持要护送。顾怀瑾看她意已决，便是没有再劝。 老实说，他还是很享受这种陪伴的。 让顾怀瑾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蔡小满是杞人忧天，有一日还真让他们撞上那行凶之人。那人倒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一个在外头浪荡了一晚上的醉汉。 说来也巧，那歹徒正打算朝着那醉汉下手，那醉汉兴许是喝醉了壮胆，看到白晃晃的大刀竟然一点不怵，还想正面对上。那歹徒原本只想劫财，一看他不合作就直接动手砍人。醉汉运气还算好，躲了过去，只是划到了一点胳膊，刺痛让他清醒过来，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声嚷起来求救。 这个时候蔡小满和顾怀瑾正好路过，听到救命两人下意识就冲了过去。 那歹徒一看是一男一女，一个瞧着文弱另一个直接是个女人，根本没有在意，看他们的打扮，还想着又能钓到一条大鱼。 结果没有想到自个还没有出手，直接就被蔡小满一个棍子掀翻了。不过是一棒子整个人就倒地，一时间动弹不得。歹徒被打得有点怀疑人生，横了这么多年，也是有些腿脚功夫的，竟然被一个女子一棍子打得趴地不起，根本没有还击之力，一身腱子肉跟白长了似的。 顾怀瑾将歹徒送进衙门，原本想低调处理，不想太过张扬。没有想到竟然被那救下来的醉汉却是个大嘴巴，尤其知道是新晋探花郎夫妻救了他之后，更是到处宣扬。 大家伙一听竟然是探花郎那市井出身的娘子出手，而且被醉汉说得非常彪悍，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怪不得那探花郎功成名就也要娶那青梅竹马的小户女，原来这般厉害，简直就是个母夜叉。 瞧瞧，一天还跟在身边，生怕自个的夫君在外头沾惹不三不四的人，若是当初敢不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原本大家对蔡小满的猜测就已经非常离谱，经过这么一件事，更是各种说法都有。 “所以说传言不可信，这么离谱的事都能传得似模似样的。”马夫人摇头笑道，看着眼前像玉人儿一样的蔡小满，真是想要看看，大家看到蔡小满的真实模样，会是如何反应。 自从蔡小满来到京城，马夫人时不时就会邀请她上门做客。除了讨教厨艺，更重要的也是跟她说一些京城的事，让她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也对外表明晋江居士对蔡小满的态度。 顾怀瑾年纪轻轻就考中探花郎，前途可谓不可限量，京中很多人家都盯着，对蔡小满这种市井出身的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一心想要替代之。 晋江居士也是想给蔡小满做靠山，为了顾怀瑾心中所爱是其一，另一方面马夫人也确实很喜欢蔡小满。 马夫人这辈子经历过很多事很多人，就喜欢心思简单，又开朗活泼且不傻的人，蔡小满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他们高兴就好，我和我的亲人朋友知道我是怎样的就人成。” “我就喜欢你这洒脱的态度，女人就怕钻牛角尖，若是怕这个怕那个，反倒是误了事。”马夫人赞叹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总让人误会也不是个事，你总要出现在人前，让人瞧瞧你才是正经探花郎夫人。” 蔡小满眨了眨，心底明白马夫人会这么说肯定是有用意的。 马夫人笑了笑，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过几日便是京中每年一度的赏菊宴，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瞧瞧？” “师娘，你不是已经很久未出席宴会了吗？若你是为了我，无需破了自己的规矩。” 蔡小满当然很心动，若是有人领着想要打入上层贵妇圈子就容易得多，虽然顾怀瑾也会带她出席类似宴会，可没有一个女性长辈带着，很容易边缘化。 当初夏氏就没有这么一个带着自己的人，所以一直游走于圈子之外。再加上顾老爷子又不是什么大官，他自个都是个不善于交际的。所以虽然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没有认识几个官太太，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可马夫人已经很久退隐多年，不管什么宴席都不会参加。她在这个圈子地位不一般，能被她引荐，很多事就容易得多。她的子孙也曾想让她领着，可她都没有答应，若是为了她破例，只怕对自己的子孙不好交代。 马夫人笑道：“闷了这么久，现在也想出去瞧瞧如今是什么状况。这次主持的是我的老友朝阳郡主，她也许多年没有主持宴会了，我们两人关系一直最好，得给她捧捧场子。” 话是这么说，蔡小满却明白这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由衷感激道：“师娘，多谢您，我不会让您丢脸的。” “什么丢脸不丢脸的，莫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你就看看有没有谈得来的，若是有以后在京里也就没有那么孤单了。” 话是这般说，马夫人还是非常详细的告诉蔡小满宴会的注意事项，怕她记不住还专门写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蔡小满与顾怀瑾提起这件事：“师娘带着我，不会不妥吧？” “师娘有分寸，你不用在意这些。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只需做自己就好。你若不喜欢这些应酬也可以直接拒绝，不用勉强自己。” 顾怀瑾很清楚蔡小满并不是喜欢应酬的人，这种圈子捧高踩低又十分严重，而且很多人都想要看她的笑话，他不希望看到她受到伤害。 “我也想瞧瞧这种宴会是怎么样的，若是我觉得没意思，以后不去了便是。”蔡小满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我也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别人抢不走的！” ☆、第 129 章 女人参加宴会要准备的东西非常多， 尤其在这里什么都是手工制造，而且花样非常的繁杂，比后世高定礼服还要麻烦。 蔡小满来到京城之前， 蔡小雪就专门带着绣娘帮她做了好几件衣裳。想着她现在就要入京了，而且还是探花夫人，从前的衣裳就不太合适了。 人靠衣装， 若是穿得太寒酸会被人瞧不起。即便有些人不会有这种心思， 可若是差距太大，也会让人有种格格不入感。而且蔡小雪认为，关于服饰的话题是女子之间最容易熟络的方式， 而且不容易出岔子。 蔡小雪自从掌管了布庄，比起从前跟多了施展的空间。她不仅仅关注阳城服饰动态，其他地方尤其是京城这种地方，更是不会错过。 除了平常经常打听之外，还会委托矮瓜帮忙注意京中的服饰变动，让他帮忙画下来，然后给他报酬。 和大佑流行的讲究意境的画风不同， 矮瓜喜欢写实，虽然画技高超， 可业内人士觉得太过刻板匠气， 不过是简单的将看到的画下来，少了灵魂。 矮瓜对别人的评价并不在意， 他不过是喜欢画画而已，而且虽说在书画主流圈里不受欢迎， 可不懂这些的普通人却觉得这样栩栩如生，很是受欢迎。 比如对于蔡小雪这种需求来说，这种写实真是太好了，让她更加准确的掌握京城女子服饰的变动。口头或者太过注重意境的画，很容易会产生偏差。 为了让蔡小满的服饰不落伍，又不让她只会粗暴的复制，蔡小雪可是花了极大的工夫，才做好了几身既符合京城时兴的风格，又多了一些自己的特点。 马夫人原本还想领着她去定制衣服，可当她看到蔡小雪精心为她准备的衣裳时，大为惊叹。虽然比起贵女们的服饰来说，还是比较朴实。毕竟实力在那，不可能在一件衣服上花费太大。 可他们也没必要去攀比，只要款式不落伍，瞧着还不错即可。京中贵女贵妇虽多，也不是每个人都穿金戴银，满身珠玉。 蔡小雪也很明白拼富贵比不过，所以在款式上创新。作为蔡小满的姐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个妹妹的特色特点。很清楚怎么把蔡小满的优点发挥出来，尽善尽美。 “你既然有这么多好衣裳，怎么平日也不穿？”马夫人感叹，心想这蔡家虽然市井出身，可一个比一个厉害，令人不敢小瞧。 蔡家姐妹一个灶上的手艺好，一个女红好，而他们的父亲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他送给晋江居士锔过的紫砂壶，如今晋江居士可谓爱不释手，不知道在多少老友面前炫耀过。 蔡小满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些衣裳都花费了很多功夫，我平常毛手毛脚的，生怕给弄坏了，等到正式场合就没得穿了。” 马夫人不赞同道：“衣服就是用来穿的，你又不是就这么一件衣裳。你们也不是缺钱的，每年都会添置新衣裳，那就该穿起来。莫看衣裳是个死物，可若平常不穿偶尔一次，就没法融为一体，即便再合身也总觉得不匹配。” “是我想岔了。”蔡小满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这不是南三巷，在那里大多都是普通百姓，穿得这般奢华精致，和别人就有写格格不入，可在这里应该要反过来。 衣服虽然解决了，首饰还得准备。 这是贵重物件，蔡小满已经得了姐姐这么好的衣服，自然没有让她还为她操心这个。而且蔡小雪对首饰就没有那么精通了，只是审美不错，可让她设计什么的，就不成了。 蔡小满在阳城没有怎么准备，想着还是过来这边瞧瞧，就不用千里迢迢从阳城过来，到时候不合适还麻烦。 马夫人带着她去你相熟的首饰铺挑选，店小二一看到是她，连忙唤来掌柜招呼，可见马夫人的地位。 玲珑阁是京城顶尖的首饰铺，来这里挑选的都是达官贵族，能吸引掌柜亲自招待的还真没几人。掌柜的看是马夫人，直接邀请进了楼上的小包间。 “给这丫头挑选些合适的吧。”马夫人直接道明来意。 掌柜命人送来最新打造出来的首饰：“说来也赶巧，这些都是昨天才打制好的。” “师娘，我对这个不太懂了，你帮我瞧瞧。”蔡小满不是自谦，而是她的审美确实很一般。搭配是一种学问，蔡小满前世今生都没有点亮过。 她看了一圈觉得都很好看，根本选不出个究竟。 马夫人如今已经很清楚她是什么性子，没二话就开始为她根据之前定好那日赏菊宴要穿的衣服挑选。 “这套不错，很合适。”马夫人瞧了一圈，看到一个托盘的时候，眼睛不由一亮。 蔡小满看了一眼也点了点头：“就这一套吧。” 掌柜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可一看到托盘上的首饰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老夫人，这套怕是不成。下边人弄错了，这套不是外卖的。” “路掌柜，你现在也耍这手段了吗？我都看中了，你跟我说这些，莫不是想要抬价？”马夫人很是不悦道。 掌柜苦着脸，心里暗恼谁这么粗心，竟然犯了这样的错：“在老夫人面前哪里敢造次，这一套确实不成。它并不算我们玲珑阁所出，是有人画了图纸，专门定制的……” 马夫人拧眉，平日的和气完全不见，一副恼怒的模样，非常具有气势。蔡小满一直觉得她是个和善的老太太，看到她这副模样还微微愣了愣。 “师娘，我们还是换一套吧。”蔡小满回过神连忙道，马夫人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直到蔡小满又道：“不过掌柜的，我们好不容易选了个喜欢的，再看如何好也觉得差了一些……” 掌柜是个人精，哪里不明白其中之意思，连忙道：“这是我的疏忽，以后店里只要出新品会第一个送到你们面前。” 这个承诺可不一般，马夫人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你这老小子也干了几十年了，怎么连这种错都会犯。明明是别人定制的东西，竟然也往客人面前送。” 掌柜也觉得郁闷不已，他当了掌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他只能连连道歉。 “认定了那套，看别的都没了意思。”马夫人失去了之前的乐趣，心中很是不痛快。 那一套首饰确实亮眼，可也不至于这般惦记，其他的也差不离。可选中了，却因为其他原因放弃，反倒觉得那一套非同一般，什么都好像比不过了。 “师娘，我觉得这套很不错。”蔡小满知道这种情绪，连忙指了一套，可马夫人眼皮一掀，直接就摇头了。 “这个太素，不适合你。” “那这套呢？” “这个太过于艳丽，不够稳重。” 一连好几套，马夫人都不满意，总觉得看着不顺眼。蔡小满也是没了法子，虽然是自己要买东西，可也不想因此惹得师娘还惹了一肚子气回去。 掌柜在一边也急得直擦汗，生怕马夫人一个都不满意，那以后玲珑阁就算得罪她了。马夫人如今虽然不像从前是京城风云人物，可依然了不得，若事情传了出去，会让玲珑阁名声受损。 正这时，一个伙计上来在他耳边低语，他脸上的愁色顿时全尽散去。 “老夫人，那套首饰的主人正巧来了，听闻老夫人瞧上了，愿意割爱。” 马夫人却没有想的那么高兴，眼神一片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君子不夺人所好，多谢那人的好意，我已经挑好了，就这套吧。”马夫人指了之前觉得太素的那一套，“到时候再加一朵红色绒花，就相得益彰了。” 掌柜的闻言更急了：“老夫人……” 马夫人摆摆手，直接让掌柜的包好，带着蔡小满直接离开了。掌柜的明显有话要说，却没有机会再开口。 “师娘，方才是不是并非巧合？”上了马车，蔡小满忍不住问道。 马夫人并不是性子阴晴不定之人，也不会故意怄气，方才那般举动肯定有什么缘故。 “是个机灵的。”马夫人赞赏的点了点头，之前就怕蔡小满的性子太过单纯直接，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如今便是安心了。 “在京城，不管什么时候都得警醒着。虽然不一定是什么坏事也有可能确实是巧合，却也莫要轻易。 蔡小满点了点头，回到家中将这事告知顾怀瑾。 “你觉得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蔡小满虽然觉得太过凑巧，可又觉得若是故意的，那个人得多可怕，怎么就会知道马夫人会领着她今天去挑首饰？还知道会选中他的东西。 用这种方式搭讪，也是够绕的，这些人怎么都不实诚一点。 顾怀瑾顿了顿：“多半是刻意。” “那又是为了什么？想要和老师攀关系？可是那些首饰明显是年轻人的样式。若是冲着我，我有什么好值得这样算计的？” 顾怀瑾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你现在不仅仅是南三巷一霸，还是我的妻子。” ☆、第 130 章 赏菊宴尚未开始， 秋试如期而至。 虽然蔡小满和家里一直通信， 蔡小虎为了学业也经常会书信给顾怀瑾。如今顾怀瑾已经是朝中官员， 书信可以走官道， 要更加快捷和方便，基本不会存在丢件的事件，因此每个月都能得到家中的信息。 可到底不在身边，蔡小满一直很担忧家里的状况， 尤其蔡小虎是她看着长大。每次科考的时候，那考篮都是她亲手准备的， 现在没有她在身边，也不知道准备得如何。 “小虎最是容易睡懒觉，平常只有我能叫得起来，别这次给睡过头了。”蔡小满担忧道，从前两天开始就没法安心入睡了。 她其实也知道蔡小虎这年纪想要考上举人很是不易， 顾怀瑾也曾说过， 他还需要历练一阵子。其实年少成名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让他再沉淀一段时间， 反而对于他这种跳脱的性子来说是一件好事。 话是这么说， 心里还是会担忧， 尤其之前蔡小虎狼狈出局，因为这种事被淘汰， 着实令人扼腕。 顾怀瑾知道她今日必是会难以平静， 所以故意沐休在家中陪伴。 “小虎现在已经稳重了不少，在书院里更是养成了很多好习惯， 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你就安心吧。” “我其实也没指望他这次就能考上，只是不希望又因为马虎等缘故被淘汰。”蔡小满解释道，说着也觉得牵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心焦，明明从前不会如此。小虎能考上秀才，其实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我怎么还不知满足。” 顾怀瑾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椅子上坐下：“你心乱是因为觉得你没有在身边陪伴，心里愧疚，所以更加害怕出岔子。” 蔡小满未语，似乎确实是这个缘故。 “我大概一心想着他能考上，然后到京城，我爹娘他们也都过来好一家团聚，所以才难以淡定吧。” 顾怀瑾心生愧疚，若非是他，也不会让她背井离乡这么远。 “是我让你受苦了。” 蔡小满回过神，不由笑了起来：“又来了，这些抱歉的话是要说一辈子吗？” “不说一辈子，也要记一辈子。”顾怀瑾认真道，“唯有如此，我才会更加珍惜，不会做出什么错事来。” 不是他想得多，而是自从入了翰林院，发现这里的诱惑太多了。而且刚入官场，各种矛盾和障碍也层出不穷，当有人提供一条捷径的时候，确实令人很是心动。 唯独明白今日有多不易，才能珍惜所拥有的。 被这么一打岔，蔡小满倒也没有那么焦急了。她的弟弟其他优点没有，但是最是皮糙肉厚，即便这次考试再出什么问题，他也不过难过一阵，很快就会振作起来。 这大概也是熊孩子最大的优点吧，非常皮实，脸皮也厚。 蔡小满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我新调配的调料包弄出来了，老师很是称赞，我想着试着卖一卖。” 他们一入京城，白面和瘦猴就马不停蹄的准备开店的事，因为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因此两家店很快就开了起来。与阳城相比，在京城开店更加顺利，因为有晋江居士为他们打CALL。 晋江居士是有名的老饕，与他的学识不相上下。他说好的，没人会质疑。尤其他又是个名士，不会像一些人为了利益就昧着良心夸赞。 他在美食界极具盛名，之前好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就因为他如今名声大噪，每天的客人络绎不绝。而且晋江居士不仅仅是会夸，若是之前夸的，后来还利用他的名声做买卖的，若是品质下降还会直言。 曾经就有人鼠目寸光，见生意好了，就开始拿乔，总想着多挣钱也就不在意品质。结果被晋江居士得知，又是狠批了一顿，惹得那家店最后直接倒闭了。 晋江居士平常也不常开口，也使得他的话也倍具分量。 现在两家店有他发声，才刚开张没多久，名气就传了出去，第一个月生意就回本了。这除了晋江居士的力推之外，也是东西确实经得起考验的缘故。 经过这么多年的改良，不管是点心还是卤肉，那味道都是绝对的精品。成本很高，但是绝对的精品。 如今店铺的生意稳定，蔡小满就想着新的点子了。 现在店里卖的东西虽然挣钱，可是每天的数额是有限的。蔡小满培训一个合格的徒弟并不容易，为了品质更是有些环节依然需要她亲自动手。 原本她倒也不急，如今的规模她已经能赚得钵满盆满，随着一个个徒弟的出师，以后会逐步的扩张版图。可现在发现了商机，让她又想多尝试。 “连师娘都能因为你的调料包，使得厨艺突飞猛进，必是不成问题。” 蔡小满笑道：“若是师娘知道你这般说，看她怎么收拾你。” “娘子怎么会忍心为夫受到伤害。”顾怀瑾微微一笑，很是淡定。 秋试的结果还未知晓，蔡小雪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她已经生了，是个女孩。 这对于缺少女孩的曹家人来说，简直就给乐坏了。尤其如今曹云腾已经有了儿子，更是觉得女儿多多益善。 如今蔡小雪在曹家的地位，那可是很不一般，让远在京城的蔡小满虽然遗憾不能亲自去探望，可见到姐姐这么幸福，心里的高兴盖过了惆怅。 这次蔡小雪生产得很顺利，几乎没有什么痛苦，就把孩子生了下来。 “姐姐第一次生产的时候，姐夫就靠中了秀才，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又能考中举人。”蔡小满一边整理要送给姐姐的礼物，一边感叹道。 顾怀瑾一直监督两人功课，所以对于他们目前的水平很是清楚，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也没想着为了安慰她故意说些假话，只道：“不管中不中，遇到这喜事已经足够令人高兴的了。” 蔡小满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总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着占了。” 没过多久，科考成绩出来了，曹云腾和蔡小虎都没有考中，虽然有些失望，不过都是意料之中，却也没有多难过。而且这次考试也让两人有了收获，他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秋闱成绩公布没多久，赏菊宴如期而至。 蔡小满盛装出席，穿着蔡小雪给她做的衣裳，头上戴着那日和马夫人买回来的首饰和自己配的绒花，配上妆容，整个人娇艳欲滴，很是亮眼。 蔡小满属于浓眉大眼，五官十分立体和显眼，非常张扬的美。而且她作风泼辣，更是让这种艳丽更甚。 从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只觉得亮眼，如今嫁了人更是将本身的艳丽发挥到了极致，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轻浮。整个人又透着一种气势，一瞧就是正房夫人，而不是那些妖艳间热货。 “年轻真是好啊。”马夫人看到她，不由感叹道。 她年轻时候也是这般光彩夺目，气势逼人。如今年纪大了，尤其嫁给了现在的丈夫，整个人的气质才软和下来，没有那么张扬，好似一个慈祥的老太太。 蔡小满现在和她很熟了，平常两人没事的时候经常凑一起探讨厨艺或者其他。夏氏依然如从前一样专心礼佛，平常并不经常出来，所以蔡小满和马夫人相处得更多。明明差很多，可蔡小满觉得和马夫人在一起，仿若从前和奶奶在一起一般，因此非常喜欢亲近。 马夫人从前一直很严厉，规矩非常的多，儿孙都很敬重她却也有些怕她。虽说后来变了不少，可印象已经刻入，就没法再改了。所以马夫人从不曾与小辈亲近，遇到了蔡小满很享受这种亲昵。 蔡小满上前挽住马夫人的隔壁，笑道：“师娘，您现在也一样年轻啊，方才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还以为是哪家大姐呢。” 马夫人如今依然十分讲究，可风格要低调得多，衣服多是以暗纹为主。不过这次出席你赏菊宴这种正式场合，会特地梳妆打扮一番，与平常‘我就是个享福的老太太’风格不同，更加精致讲究。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因为气质的变化让人不会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老太太，而是这个人很牛，不好惹。 若是不熟悉，蔡小满根本不敢这般态度。可这些日子的接触，她已经很清楚马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并不怕她。 “你这丫头嘴甜得跟蜜似的。”马夫人笑道，“一会你紧跟在我身边，莫要跟不认识的人乱走。这次赏菊宴比以往人多，难免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每一年的赏菊会都是变相的相亲会场，虽然不像阳城赏桂节那般直白，不会让男女宾客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可彼此的表现都是能看在眼里的。 如此一来，很容易就会有心之人，借着踩别人成就自己。 顾怀瑾虽然也会同去，可到了那里就要分开，能保护蔡小满的只有马夫人。 蔡小满虽然武力值爆棚，那些贵女就算来一沓跟她对决她都不带怕的，可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蔡小满原本就有些紧张，听到这话心里一跳：“师娘，我怎么觉得不是去赏菊，是奔赴战场？” ☆、第 131 章 马车即将到达郡主府， 外门车水马如龙， 想要进门还要一个个慢慢排队。郡主府门前原本十分宽敞， 如今挤得水泄不通。 平日紧闭的大门此时已经敞开， 大门迎接男性宾客，侧门则为女眷准备。男女分别入场，各在一片区域。 顾怀瑾不放心的叮嘱道：“一会我们就要分开，你要紧跟着师娘。若是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直接让师娘为你挡着。” “嗯，我知道了。”蔡小满点了点头， 这句话他其实之前就叮嘱了好几次了，原本觉得不过是一个宴会，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参加过。那个时候也同样暗潮汹涌，可她依然游刃有余的应付下来。没有想到来到这里，反倒是会心生忌惮。 大约是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是不是太安逸了， 有太多人为她遮风挡雨， 让她反而开始胆小了。 马夫人瞧出她的紧张， 笑道：“不过是一个宴会， 虽有时候会有些龌龊， 可也不是龙潭虎穴。有我在莫用担忧， 别老说这些，反倒是让小满害怕了。” 顾怀瑾也知道自己过于小心， 实在是觉得蔡小满单纯， 总觉得会被人欺负了去。这个时候完全忘了蔡小满的身手，只觉得是需要保护的人。 “一会劳烦师娘了。” 马夫人笑道：“行了行了， 与我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媳妇被欺负了去？” 虽然前方就是郡主府，不过想要进去却没有那么快，马夫人也没有闲着，透过装了薄纱的车窗给蔡小满介绍前面进去郡主府的人。 蔡小满之前就从谭嬷嬷那里知道不少关于京城各种人和事，为了加强记忆，还专门编辑了一个人物谱，将其中关系都划出来，还与顾怀瑾更新了具体内容。来参加宴会之前，她又复习了一遍。现在听马夫人介绍，很快就能对上号，记忆也更加鲜活。 马车虽然滞留在门外，可大家并不着急，女眷留在车里，男人们则下车与旁人开始打招呼。赏菊会不仅仅是大型相亲会，也是搭建人脉的好时机。 顾怀瑾从马车上下来，就有不少人上前打招呼。 “顾探花这样的青年才俊也参加这赏菊会，这不是让我们这些平庸之辈没了光彩。” “如今要说闺中女子最向往的男子，莫过于顾探花。” “那可不是，顾探花可是连京中第一才女都为之青睐之人，今天听闻杜家小姐也来了，才子佳人，今天必是又有佳作传出！” 蔡小满原本也没怎么注意外头的动静，可听到这些话不由竖起耳朵。 京城第一才女？ 大家这般开玩笑，必是传得沸沸扬扬，可怎么之前没有听顾怀瑾仔细说起过。他倒是说过他考中了之后，京中有人虽知道他已经成婚，依然想要与他结亲，却并不知道还有这么大名头的人。 之前就知道顾怀瑾如今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青年俊才，不仅年纪轻轻就考中了探花郎，如今在翰林院也备受赏识。依照现在的表现，即便后来平平，只要老实本分，十年之内升为侍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个时候他也不及而立之年，后面更是有无限可能。 这便是罢了，顾怀瑾不仅年轻还长得十分俊朗，风流倜傥十分耀眼。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绝佳良婿。 已经成婚？ 没人在意这件事，即便他已经将妻子接到京城，据说那妻子还是个母夜叉，拳头比石头还硬，面目狰狞体型硕大，另年轻的探花郎十分忌惮。 这种市井小民若想要除掉，不过是抬手的事，即便有些蛮力又如何，不足为据。 方才一番话也是在试探顾怀瑾的态度，虽然之前他一直坚定自己已有妻子，别无二心。可如今在翰林院也有一阵了，众星捧月，充满诱惑，每天对着家里那母老虎一般的丑妻又能忍到几时？ 至于马车上会不会有探花夫人，就没有人会想过这个可能。 如今京中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顾探花有个粗鄙不堪的丑妻，这种场合怎么可能会带出来丢面子？ 真爱？那是不存在的，不过是顾怀瑾为人厚道，所以才未发达的时候抛弃发妻而已。 可谁不要面子，带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出门，以后在京城都没法混了。 蔡小满入京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要各种收拾还要准备开店等事宜，所以并没有正式在人前出现过。每次出门，都带着帷帽更是无人得知长相。 大家伙只相信自己听到和揣摩的，听到便是直接认定了，根本没有医科求真相的心。或者说他们就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满足他们的一些遐想。 “吴大人，王大人，你们莫要玩笑，有损杜小姐清誉。”顾怀瑾态度依然十分客气，只是语气有些冷淡，“我夫人在马车上，我不希望她有所误会。” 他的声音不算小，有心人全都听到了，不少人本对他没太大兴趣的，也都给愣住了。 这是得了失心疯吗！这是什么场合，竟然带着粗鄙不堪的夫人出席，而且还是男女分开，若是出丑都没法制止和善后啊！ 之前就听说马夫人会出席宴会，大家也不是没有猜过许久不出面的马夫人，是不是为了其夫晋江居士最为得意的弟子。 据说，晋江居士看在顾怀瑾的面子上，对他的妻子也颇为礼待，还曾亲自跑到阳城主持他们的婚礼。 可大家觉得那也是因为重视顾怀瑾，这种场合可不适合一个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之人前来凑热闹，到时候只会拖后腿。 晋江居士是个明白人，即便不会插手也不会推一把，让自个心爱的徒弟变成一个笑话。 没有想到，顾怀瑾竟然真的把自个的夫人带来了！ 所有人都震惊急了，不明白这看起来很是聪明的年轻人，到底犯了什么浑。总不能是那女子过于彪悍，探花郎不得已为之吧？ 大家伙看向顾怀瑾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明明瞧着不是个善茬，原来这般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压不住？ 不管心底怎么想，明面上也不会直言，有些人甚至还幸灾乐祸的想要看今天这风头正经的年轻人，会出什么样的丑。 也有些与顾怀瑾交好的，拉着他暗示莫要犯糊涂。 顾怀瑾心底恼怒，可面上却依然保持着笑意，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好像听不懂言语里或是关心或是嘲讽。 外头暗潮汹涌，虽然没有之前那几个试探之人直白，蔡小满还是听出里头的意思。 “师娘，我在外头的名声就这么差吗？我也没干啥啊？”蔡小满无语道，倒也没有多难受，就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马夫人看并未因此惶恐或是难过，心底颇为满意，道：“出身是原罪，你婆婆当初就被这般击垮的。” “看他们的行径，就知道紧盯着出身不靠谱。”蔡小满耸了耸肩，原本还有些紧张，如今莫名就淡定了，“他们虽然出身高贵，可想法和行为与市井小民也没什么差别。” “你这般想就对了，你婆婆当初总觉得矮人一等，所以没法自处。当初我也想着带她，可她就那性子，外人不过搭把手，最重要的还是自个是否立得起来。” 马夫人之所以一直拿夏氏做例子，也是不希望蔡小满重蹈覆辙。 男人的拼搏虽然才是关键，可女人的作用也是不小。若想在京中更好立足，光有男人在外头打拼是不够的，必须夫妻一块儿使劲才行。 虽然在马车里，可蔡小满已经明显感受到许多目光注视着这里，想要一探究竟她是何模样。 越是如此，蔡小满越是精神抖擞，不就是想要看看姐是怎么的挫吗？偏偏不让你们如愿！ 马车在缓慢的前进中，终于在郡主府门口停下，顾怀瑾也不在与其他人打招呼，而是走近马车，欲搀扶二人下车。 “师娘，夫人，已经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被盖得严严实实的车帘，这个时候一只手探了出来，虽瞧着保养得当却也看出是上了年纪，没一会马夫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马夫人如今已经极少出现在人前，看到她如今依然如之前刚改嫁时候一般年轻，不过是微微胖了些，而且满面红光明显日子过得很好，都不由唏嘘。 大佑虽支持改嫁，可高门大户里改嫁的女子很少，尤其像马夫人这种都有了孙子的人竟然还改嫁了，更是凤毛麟角。 所有人都听过她的大名，她和晋江居士的故事，可谓传遍大街小巷。 若是平时，她的出现必是会成为众人焦点，可如今大家伙更想看看马车里另外一个人。 一双白皙的手探了出来，手掌很厚，手指略粗虽白却糙，一看就不是那养尊处优平常经常干活的，这让不少人已经纷纷开始摇头。 可当手的主人探出头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这是探花郎的夫人？ 说好的五大三粗，无盐长相，还有些狰狞呢？ 这跟听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啊！莫非她什么时候去换了头？！ ☆、第 132 章 蔡小满一露面， 就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带着惊诧和窥探。 她心里早有准备，原本还有些紧张， 可正式登场了，心态反而放松了。因此大大方方你的从迎接众人的目光， 既不会受宠若惊， 也不会慌乱失措。就如同平常一样，神态从容。 顾怀瑾上前手出手，蔡小满朝他微微一笑，将手搭上去，借力轻盈的走下来。虽然不似其他女子一般慢慢踩着脚蹬，动作却也不会鲁莽不堪，倒是有些小俏皮。 这一笑， 如若夏日明媚阳光一般灿烂， 使得整个人更加娇艳欲滴， 圆润白皙还带着浅浅梨涡的小脸还带着一种小女儿的娇俏。 所有人都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大家盛传的无盐女竟然是这般模样。 蔡小满的容貌并非绝美， 可也是中上之姿，而且她白皙红润的气色， 神采飞扬的神态是普通娇女子所没有的。看到她的笑容， 自己的嘴角也会微微上扬， 瞧着就让人觉得舒坦，觉得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不像一些人一般，即便绝美身上也散发出一种微妙的气质， 让人不想要靠近，觉得丧气或是过于凌厉，让人不喜。 每个人对美貌会有不同的定义，可不管是哪一种什么审美，对于美的最基本定义都是瞧着令人觉得欢喜。 无疑，这是个美人。 加之之前的传言，让人期待度非常的低，如今一瞧原来不是那么回事，让人更觉得惊艳。 “这是弟妹？”之前正与顾怀瑾说话的人问道，表情掩不住的惊诧。 若非知道顾怀瑾并未纳妾，这种场合也不可能让一个妾室出席，大家伙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饶是如此，之前的印象根深蒂固，仍有人上前询问想要肯定一番。 顾怀瑾将蔡小满领了过来，神态里透着平时没有的温柔：“这是内人，前一阵才刚到京城，所以没有登门拜访哥哥和嫂嫂。” 他又转向蔡小满道：“这位是翰林院的王编修，我在翰林院多得他的提携，才不至于跟个无头苍蝇一般。” 蔡小满朝着王编修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王编修回过神连忙道：“无需多礼，你嫂子方才刚进去，一会你可以去寻她。” 蔡小满虽有马夫人陪着，可毕竟不是同辈人，想要真正打入这个圈子，还是得有同辈人带着。 门外并非聊天之地，几人并未言语几句便是各自入门，留下一群惊愕的人。 传言果然一点都不可靠！ 若这般模样也是无盐女，这世间就没有美人了。 蔡小满跟着马夫人一同进入郡主府，因为沾了马夫人的光，不仅走了专用通道，还有步辇乘坐。这郡主府叫个宽敞，弯来绕去走了许久，处处透着精致和华贵。让蔡小满不由唏嘘，这皇室之人待遇就是不一般。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没遇到几个人，就被带着走到朝阳郡主的跟前。 朝阳郡主如今已过知命之年，可瞧着宛若不过四旬，一派雍容华贵模样。 蔡小满上前行礼，从前练习过无数次，如今做起来落落大方，不见刻意。 “这位便是新晋探花郎的娘子？”朝阳郡主上下打量着蔡小满微微颔首，并未掩饰自己的诧异。不过到底是见识过大风浪的人，只落了一句便是笑了起来。 “你们瞒得还真严实，藏着这么个娇人儿，故意留着今天打那些胡言乱语人的脸啊。我就说你这次这么干脆，原来存着这个心思。” 马夫人道：“你这般想可就伤了我这老姐妹的心了，那些人哪里犯得着我去在意，今儿我可是专门过来给你撑场子的。” “这些话也就哄哄外人。”朝阳郡主没好气的刮了她一眼，完全没有平日在人前庄重模样，一派小女儿气。 两人互相打趣，与普通人没有太多差别，让蔡小满放松了不少。朝阳郡主是皇室中人，对于两世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蔡小满来说，都是十分遥远的，不知道如何相处。 如今这般，让她不至于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虽然没怎么插话，只是在提到她的时候应几句，只当是陪着长辈，不会觉得过于拘谨或者别扭。 朝阳郡主也十分给马夫人面子，知道马夫人今日就是为了蔡小满而来，便是让她坐在身边杌凳上，一派亲昵模样。 宾客陆续到来，贵妇贵女们纷纷到朝阳郡主跟前请安，看到坐在一旁的蔡小满心底都在疑惑，此人是谁？为何从前不曾见过，还被赐座莫非是郡马族里亲戚？瞧着还是妇人打扮，不知道是何人妻子。 朝阳郡主和郡马夫妻十分恩爱，郡主对郡马十分尊重。郡马乃清贵出身，他又是不问世事只喜钻研书画，不喜问那世间之事。因此鲜少有郡马族里的人叨扰到朝阳郡主这里来，如今一反常态，这也让人更加想要知晓此人来历。 她们看到一旁的马夫人，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有那与朝阳郡主关系亲厚的贵夫人，好奇问道：“不知这位娇人儿是哪位，怎么从前不曾见过？” “能被我这老姐姐护得这般紧的还能有谁？”朝阳郡主也没有卖关子，又道：“这位正是新晋探花郎的夫人，瞧着就让人喜欢，总算明白咱们那探花郎为何这般。” 大家伙一听顿时明白了，这些年马夫人深入浅出，除了几个要好的极少与人交际。与子孙相处也是在私下，他们也不需要马夫人提携，能被这般看重，还需要马夫人亲自带的，唯有一人。 之前在门口不过是匆匆一瞥，许多人并未见到蔡小满，因此得知是她又是一阵惊叹。蔡小满无疑成为宴会上最受瞩目之人，她依然坦然受之，从容不迫的模样更是令人不敢小瞧。 “瞧那模样不像是市井出身的粗鄙之人，莫不是之前弄错了？” “也不知道谁传出那样的流言，未免也太龌龊了。” 众人低声议论，都为之前被流言欺骗而懊恼，亏她们还真情实意为如今最为耀眼的探花郎顾怀瑾抱过不平，没有想到原来压根不是那回事。 她们之前就奇怪，那般风光霁月之人，又如何会瞧上不堪入目之人。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了，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杜嘉月如同从前一般，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梳的头化的妆容，都与别人不同。站在人群中十分特别和耀眼，她的容貌极为出众，眼神透着清冷，遗世而独立。 众人见到她，想到之前的传言，眼神里透着别样意味。 杜嘉月仿若看不到其他人那耐人寻味的眼神，上前给朝阳郡主请安，态度算不上恭谨，只能算是不出错而已。不像其他人，或是诚惶诚恐，或是谄媚恭维。 她只用余光扫了蔡小满一眼，很快就收回好像看不到一般，让想要看好戏的人不免有些失望。 京城谁人不知这个京城第一才女之前有意顾怀瑾，结果被婉拒了。 虽然对外说是杜家长辈的意愿，可大家伙都知道杜嘉月仗着自己的才气，若非她有意杜家是无法勉强她的。 如今遇到了顾怀瑾的原配，竟是没有异样，实在不符合她大胆狂妄的作风。 朝阳郡主对这京城有名的才女并无厚待，对她如同其他人一般，微微颔首并未留在身边。 杜嘉月行了礼便是走到花海之中，各色菊花绽放，更衬得绝美的面容娇艳欲滴，无疑是这场中最耀眼之人。她的身边很快围了好几个人，看了看她的脸色，开始为她打抱不平。 “那位便是探花夫人，没有想到倒是有几分姿色，不似传言中那般上不得台面。” 杜嘉月扫了那人一眼，另一个女子冷哼：“那又如何，与嘉月相比也不值一提。” “容貌再好又如何，她这种出身只怕连字都不认识几个，难登大雅之堂。” “哎，真不知道顾探花是怎么想的……” 杜嘉月微微皱眉，不咸不淡的开口：“他怎么想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几人顿时噤声，面面相觑，不清楚杜嘉月是何态度。 “嘉月，我们只是为你不平。”有人弱弱开口道，若是从前她们绝对不敢说这样的话，怕被人说轻狂，喜欢嚼舌根。 可与杜嘉月在一起，被她那大胆的作风影响，比平时要大胆得多，有些话也敢说了。 杜嘉月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一朵红菊上点了点头，眼眸望向坐在厅中的蔡小满。她正规规矩矩的端坐着，一看就是那些长辈们喜欢的乖乖女模样。 眼底并没有其他人想象的仇视或是嫉恨，而是带着不屑和鄙夷。 虽然不似传言中那么可怖模样，却让她更为看不起。原本以为顾怀瑾那么维护，应该有些不同。结果一看，实在令人失望。 她和这里那种安于后宅的贵妇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没有个性的菟丝子，端着贤妻良母的做派，依附于男人。只知道相夫教子没有独立的思想，只会乖巧的‘听话’，整个身心都在一个狭小的天地里，没有理想和抱负，根本没有资格站在顾怀瑾这样的人身边。 ☆、第 133 章 蔡小满敏锐的感受到一道不怎么友好的目光， 她顺着望过去，看到了如今京中最为有名的名媛杜嘉月。两人隔空对视，杜嘉月并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 很坦然表达自己对她瞧不上的想法。 面对挑衅的目光，蔡小满既没有恼羞成怒， 也没有因此而退却， 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一副看小孩子胡闹的模样，并未放在心上。 昨晚的时候，顾怀瑾跟她提起过这个极具风头的女人。 之前顾怀瑾不曾细说，一是觉得他已经拒绝，如今大家都知道他的态度，没必要再提起；二也是怕蔡小满多想。可如今要参加赏菊宴， 杜嘉月也会参加。而且依照她往常的作风， 必是会在那时候大放异彩。 京中无人不知杜家想与他结亲， 如此一来兴许就有对比。他担心蔡小满被刁难，所以才提起， 让她做好准备。甚至还想着若是她怕难堪，便是‘指导’她提前做好诗句。 蔡小满当时便是问道：“若我明日承认自己无才， 不会做什么诗， 甚至字都不识几个， 你可会觉得丢脸？” 她并不是目不识丁，相反她来到这里看了很多书。之前还曾监督蔡小虎的功课，蔡小虎是个机灵又喜欢偷懒的， 你若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就被他忽悠过去。 因此她也下了不少功夫，刚开始比他学的还好，成为蔡小虎你的榜样，让蔡小虎没法骄傲，不敢松懈。 只是作诗这种技能蔡小满还真没有点亮，即便做出来也是难登大雅之堂。 顾怀瑾自然不会这般觉得，他道：“我若是在意这些，又何必费尽心思把你娶回家？你是什么样，只怕我比你还清楚。” 他会提这个馊主意，也是担心蔡小满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会有不适，因为自己的格格不入而心生惶恐。 这里不是那个熟悉的阳城，蔡小满一呼百应的地方。她从小是街头一霸，被一群人簇拥，来到这里没了优势，还可能被人嘲讽，担心她心中失衡。 “你都不在意，我又怎么会管这些。” 赏菊宴上作诗不过是助兴，又不是非要参与不可。虽然大家对于有才情的女子非常推崇，可世间也还是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对于女子的才情尤其是已婚女子，并没有什么要求。 众人虽然觉得顾怀瑾这样的青年才俊可以配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可也不会觉得非要有才情不可。 蔡小满也不是那爱出风头之人，没想过要去凑这热闹。对于作弊，更是没什么想法。否则就凭借她从前背过的唐诗宋词，想要大放异彩那就是洒洒水。可是她觉得没有必要，什么样的人干什么样的事，没必要为了虚名做些违背原则的事。 不过顾怀瑾专门提了杜嘉月，这还是让她有些好奇。瞧上顾怀瑾的人家不少，马夫人之前就提过，这也是让她理顺京中关系，省得有些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让她一头雾水。 可能让顾怀瑾专门提出来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刚开始确实有些吃味，特别就意味着危险，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一听这个京城第一才女的作品，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女人怕是与她一样，多了一世的记忆。 而她的那些诗词，全都是她另一世古时的名家名作。这个世界和她另一世有很大区别，有交融的地方，可也有很多不同。唐宋在这里是没有的，可又有孔子等人。很多规矩和她另一世的宋朝有些相似，但是又比宋时更加强大，并没有被外敌所侵扰。 唐宋那些常见的诗词，在这里很多是没有的。 这个女人借此把自己打造成了名闻天下的才女，如此行径让她不齿。而且明明知道她的丈夫已经有了婚约，还妄图想要抢走，方才那眼神更是表明她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不知道这样一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如今就知道盗用了诗词，而且基本都是唐宋时期的，因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期的人。 这样的人蔡小满没有兴趣浪费时间，若对方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也不会客气。 杜嘉月感受到蔡小满对她的漠视，顿时让她心中憋了一口气。 要是对方是愤怒或者自愧不如等其他情绪，她还不以为然，这种态度反而让她心里觉得不痛快，好似她是那跳梁小丑一般。 这个女人比想象中的还要讨厌！ 蔡小满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杜嘉月身上，而是继续专心的记住给朝阳郡主请安的人，将脑子里的人物表和真实的人套上。 “难为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也能坐得住，老老实实的陪在我们两个老东西的身边。”朝阳郡主道。 蔡小满笑道：“能陪在郡主身边是我的荣幸，若不是您嫌吵闹不喜欢太多人陪着，只怕大家伙都围在这里不走了。” 这句话不作假，不管无聊不无聊，能坐在这里就让人足够嫉妒的。她虽然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可如今已经被所有人都熟知，而且还不敢令人小瞧。 顾怀瑾虽然大有前途，可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编修，想要往上爬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在场的都是达官贵族，都有自己的骄傲，她想要与这些人结交并不容易。如今这般安排，就方便了不少。 “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朝阳郡主笑了笑，“让吴夫人带着你四处去瞧瞧吧，莫要回去连菊花长什么样都不知晓。” 蔡小满给朝阳郡主和马夫人行礼，便是跟着吴夫人一同游走院中。走出凉亭不久，原本瞧着稳重极少说话的吴夫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走，我们去那边。”她拉着蔡小满到了没人的一处，左右看了看，顿时整个人垮了下来，伸出手给自己捶背，完全没有方才颇为严肃的贵夫人模样。 “我最是怕参加这种宴会了，每次回去都要腰酸背痛好几天。这些人每天都这么端着，也不知道累不累。” 吴夫人是户部侍郎的妻子，也是小门小户出身。 蔡小满见她这般模样，也被感染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她们习惯了，应该不觉得有什么。” “这倒也是，哪里像我们乡野里长大，自在惯了。”吴夫人并不避讳自己的出身，非常直白的开口道。 两个人出身差不多，而且都是爽朗性子，很快就说到了一块。 一直关注她的杜嘉月自然也看到两人相处愉快，不知道说些什么，笑得很是欢快。 杜嘉月不由冷笑了一声，心中暗道：果然烂泥扶不上墙，有朝阳郡主和马夫人给她做脸，结果竟是去结交这么一个京城有名目不识丁的粗鄙之人。 杜嘉月鄙夷的目光并不加以掩饰，她身边的人自然感受到了。 “这个吴夫人是有名的粗鄙，从前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你们知道吗，她之前竟然把漱口的浓茶给喝进了肚子里。” 其中一个女子开口道，大家伙听到这话顿时捂嘴笑了起来。 “她找谁不好，竟是跟这样的人相言甚欢，怪不得说物以类聚。”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只怕一会又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只可怜了那风光霁月的人，生生被这么个女人拖累了。” 一群小姑娘肆无忌惮的打量，还在那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即便神经再粗也被察觉到了。 吴夫人摇了摇头，没好气道：“这群未出阁的女子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当着人的面就指指点点，家里头的人也不管管。尤其是那个什么京城第一才女，自以为有本事，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成天装模作样的。” 说完想起了什么，非常认真道：“听闻她对顾大人有意思，你可得小心。这种狐狸精最是难缠，她不会正面跟你抢丈夫，可是会故意把你给踩到地底下。让你没脸，让男人看到她的好。” 蔡小满心底并不以为然，其他男人她不清楚，顾怀瑾却不会。除却两人情深，她的男人已经很敏锐的感觉到，这个所谓的第一才女那才学是有问题的。他一直觉得那些诗词不是她所作，所以也不认为她是拥有才气的。 想到这个蔡小满不由自豪，她的那人果然是有真本事的，真假躲不过他的眼睛。 那得意的劲儿杜嘉月都看在眼里，她的眼眸暗了暗，不耐烦道：“说这些做什么，如此美景面前却学那婆子胡乱嚼舌根有何意思。” 身边的人立刻会意，立刻转了态度。 “可不是吗，如此风雅之地应做那风雅之士才对，不若我们以菊为题作诗如何？” 这个提议一落，众人纷纷附和，开始摩拳擦掌。 虽然她们比不过杜嘉月，可手里的诗句也是琢磨了很久的，就等着今天拿出来。不求大放异彩，能露露脸也是不错。 一说要作诗，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凑热闹。 朝阳郡主也得知这边的动静，出了一副山水先生的画作为奖赏，赐予今日最出彩之人。 不限于诗词，作画弹奏舞蹈皆可。 杜嘉月傲然的抬高下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似那副画已经落入自己之手。 她望向蔡小满，目光里充满了挑衅。 ☆、第 134 章 杜嘉月的眼神过于肆意，原本就关注这边动态的吴夫人自然瞧得明白， 眉头皱得更紧了， 心中更是对这京中颇具盛名的女子所不齿。 一个闺中女子， 未免太胆大妄为了。有哪个正经人家的闺女， 会这般觊觎别人的丈夫。莫说这达官贵族了，就是平常百姓家，也不带赶着做别人继室的。 “别理会这种人， 真以为读了几本书就了不得了，过日子莫非就是会作几首酸诗就成了的？”吴夫人道， 毕竟这不是她们擅长的东西， 若只是平常瞧瞧热闹便是罢了， 这杜嘉月明显就是别有心思， 她心里惦记着别人的委托，不希望蔡小满被刁难。 第一次出入这种场合，若传出什么不妥， 以后在京中行走也会不顺。 蔡小满感激吴夫人的关心， 不过看这情形并不是她退一步就能成的。之前得知杜嘉月的时候， 她还想着兴许对方不至于那般下作， 她总是不希望以最大恶意去揣摩别人， 希望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东西。 不过看杜嘉月现在的表现， 显然不是这般。这个女人不管是什么来头， 都不是个善茬。古代的男子虽然可以正大光明的三妻四妾，可正妻只有一个，其他不过是不入流的妾室。 想要抢占正妻之位的人， 令人所不齿。杜嘉月却不以为意，之前被拒绝还不甘心，如今还要把她这个正妻踩到脚底下才甘心。 果然，其他人纷纷准备着一展才艺的时候，杜嘉月却并不着急，她深谙压轴的人才能带来最大的震撼。她带着浅浅的笑意，宛若对这一切很是不屑，又好似胸有成竹一般。 她不仅没有避讳，还大刺刺的走到蔡小满的跟前，道：“不知夫人想要为这美景作何留念？” 大家伙虽然忙于准备秀自己的才艺，可依然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谁都没有想到，杜嘉月竟然如此大胆，竟然直接找上顾探花的夫人。 毕竟杜家想要与顾怀瑾结亲，结果被拒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这种事不少，榜下捉婿是美谈，不成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当做热闹而已。 可杜嘉月与普通女子并不一样，她因为才气而傲气，按理两人应该避开才对。尤其顾怀瑾的妻子不过是市井人家出身，虽然不像传说中那般丑陋粗鄙，可到底身份太低，竟然如此维护，这也是一种打脸。没有想到杜嘉月会主动找上去，惹来不少人瞧热闹。 杜嘉月说得委婉，可谁都明白这话是逼着蔡小满也要露一手。宴会里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展现才艺，可被这么询问，若是推辞就显得不妥了，坐实了传言里新晋探花夫人毫无长处的流言，对于刚想要打入这个圈子的蔡小满来说十分不友好。 “我们就是来赏菊的，哪里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吴夫人开口道。 杜嘉月摇头道：“吴夫人这话说的不太妥当，就连郡主都出了彩头，莫非吴夫人觉得郡主也在胡闹？” “我何时这般说了，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尽是会胡说。”吴夫人恼道，她并不是个嘴笨的，从前在家里也是有名的利嘴。可到了这里，很多话不能说，倒是让她不会说话了。 杜嘉月只是微微笑着，目光并未从蔡小满脸上挪开：“若是夫人觉得为难便是罢了。” “让我作诗什么的还真是不会。”蔡小满笑道，一脸坦然。 承认自己不会的东西，总比弄虚作假来得好。 “也不限于作诗，作画、弹奏、女红等等好女儿家从小学的东西皆可，不过是为了不辜负这世间难得美景而已。” 杜嘉月这话就明显就十分恶毒了，若是不露一手，岂不就承认了不是好女儿家出身？ 吴夫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之前虽然就知道这个小女子不是善类，可没有想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刻薄到这般地步。这杜家从前好歹也是名门大族，怎么教出了这么个不懂礼数的。 “杜小姐会说这话，必是有很多感触，看来今日又有大作问世。”蔡小满依然笑笑，整个人十分的温和，与杜嘉月凌厉的气质完全不同。 杜嘉月傲然的微微抬高下巴：“我作诗不过是有感而发，以诗文记录心情，获得大家的赞誉非我所求。” “杜小姐果然厉害啊，每次都能感悟这么深，总能作出触及灵魂的作品。”蔡小满赞叹道。 杜嘉月感觉这话听着怪怪的，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对方是泛酸。 “不过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由心表达而已。夫人不若试试，不管他人如何评价，也不枉在这美景里走一遭，辜负了郡主的心意。” 这话就有强迫之意了，不接都要接。 可蔡小满还真不惧这个，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一会可得多喝几杯。” 怎么扯到喝酒上来了？杜嘉月微微蹙眉。 “美景让人心情好，心情好才可畅饮还不醉。喝得越多说明越是沉醉美景，深知是如何美的。” 杜嘉月脸色有些难看：“我从不曾听过这样的说法。” “方才你说的是你的道理，现在我说的是我的道理。你说的道理就是有道理，我说的道理就是没有道理，这是什么道理？” 这一大串的道理跟绕口令似的，听得人晕乎。 杜嘉月收了收神，道：“夫人怕是误会了，我并非刻意刁难，只是觉得你可以借此机会澄清一番。省得大家伙嘲笑顾大人有个目不识丁的妻子，让他难堪。” 蔡小满更是笑了：“我的丈夫都没说什么，倒是劳烦杜小姐惦记了。” 这话杜嘉月脸色有些难看，果然是市井出身的粗鄙之人，一张嘴很是不吃亏。 “同是女人不过是希望你也能好而已，既然夫人不领情，就只当我多管闲事吧。”杜嘉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如此不知轻不知趣，以后遇上什么事，可被回头哭的模样。 若是比较计较之人，必是会被这样的带着怜悯的深情给气死。蔡小满却并不在意这些，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 “多谢杜小姐好意，一会看你的表现，莫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杜嘉月微微皱眉，并没有再停留，擦肩而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今天过后，这个女人就坐实了草包的传言，让人忘记这个女人并没有传言那般相貌可怖，反而还不错的印象，而是记住了她无才之名。 一会她自己大放异彩，更是会衬托这个女人的不堪。 人总是容易受到外界影响，顾怀瑾现在是对这个女人有情，可当那新鲜感过去，身边都是负面的声音，那么那种情意会淡淡弱去。或许刚开始坚如磐石，时间长了就会水滴石穿。 即便不会改变什么，也足够让那个拒绝自己的男人今后不得安生，让他明白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 “嘉月，你何必好心，她这样出身的人哪里会明白那风雅之事。” “可不是吗，还伶牙俐齿的，也不知羞耻。” “嘉月，一会你可得好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自惭形秽。” “好期待嘉月你一会会作什么诗啊，真是不知道你的脑子怎么长的，总是能作出精妙的诗词来。我就算再过一百年，也没法有你这样的才气。” 一群人簇拥在杜嘉月的身边，让原本就十分出众的人更加耀眼。明明没有摆出自己的作品，可所有人都已经觉得必是精品。 杜嘉月早已经习惯这种奉承，嘴角只是微微翘起，一副从容模样：“我已经有了想法，不过还是先等大家作完。” 大家并不觉得杜嘉月这般是拿乔，反倒觉得她很是体贴。若是她先出场，那岂不是就没别人什么事了。每次杜嘉月作的诗都会惊艳全场，所有人都在琢磨这些诗词，哪里还会分神其他。 这次宴会隔壁还是京中最为优秀的男子，两边虽然隔开，可是彼此动静却十分清楚。不少人都等着杜嘉月今日佳作，想要知道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女，又会有什么令人惊叹的表现。 可未等杜嘉月表现，另一边已经骚动起来，为的是一首诗。 众人纷纷好奇，虽然有时候会出绝世佳作，可也不至于如此轰动。世间能人居多，佳作频频，虽有感叹却也不足以引来高谈阔论。 杜嘉月会如此瞩目，除却所作诗词确实乃极为难得的佳句之外，更是因为她是女子，而且所作的诗词风格各异，不少根本瞧不出是一个女子所作。 那胸襟，那见识，非闺中女子所有。 偏偏，这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做作，这种惊叹也就会加倍。让人想要知道，她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杜嘉月闻言不过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稍微有点好作品，就跟看到金山似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佳作，令他们这般惊奇？”有人好奇问道。 得知消息的人没有直接说诗的内容，而是道：“那首诗确实是好的，不过他们讨论的是那首诗前两句是何意。” 大家伙顿时笑了起来：“不明白就问作诗之人就是，有什么好争论的？” “奇就是奇在这，大家伙找不到作诗之人，那人只留了一个名字，可宴会上并无此人。询问了一圈，也没人承认。” 大家伙听到这话也顿时觉得奇了，杜嘉月冷笑一声：“沽名钓誉，有些人就是喜欢弄些噱头。” 这种事确实不少，故意吊人胃口，后头再道明，这可比简单作出一首好诗要让人记忆深刻。 “对了，最有意思的是，诗后头还写了出自《唐诗》 一书……” 杜嘉月听到这话顿时如同被雷劈一般，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直接抓住说话之人：“你，你刚才说什么？” ☆、第 135 章 杜嘉月的力气不小，那人被抓疼了， 倒吸了一口气， 很是不悦道：“你抓疼我了！” “你这般激动做什么？这本书你也见过？”有人好奇问道， 实在是杜嘉月平常都一副高傲模样， 好似看不起世间万物，极少见她这般失态。 杜嘉月这才回过神来，正了正色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道：“不过爱书罢了，我们杜家藏书阁里不曾见过， 想要知道是何奇书， 不过拿出一首诗就引来如此多的争论。” 杜家藏书阁在京城十分有名， 里头图书丰富， 还有不少孤本，是许多文人儒士所向往之地。 这个理由还算能圆过去，大家伙又着急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诗句， 也就没太在意这个小插曲。 “到底是什么样的诗句， 你赶紧说啊。”有的人着急问道。 那人这时候才没有卖关子， 道：“秋丛绕舍似陶家， 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 此花开尽更无花。” 话语一落， 所有人皆是惊叹， 也引来议论纷纷。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此句绝妙啊！将对菊的喜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是，陶家是哪一家？” “前两句明显说的不是郡主府的菊吧？” “……” 众人一听， 顿时明了另一边的男子们为何会议论纷纷，不仅想要知道所作之人是谁，还想要弄清楚陶家又是哪一位。能被特意提起，怕是有些来头，可他们却想不出有哪个姓陶的大家。 也有人觉得，兴许只是喜欢养菊的友人，并没有特殊的含义。因为神秘，大家伙反而更想要知道谁在这宴会上弄这恶作剧。 能来的参加宴会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每个人作诗都有自己的独特习惯，这个诗句不符合在场所有人，令人更是好奇。 而且还说出自《唐诗》一书，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本书里面还有很多精美的诗句，这样的诗册又到底在哪里？在场的都是达官显贵，所有人家中都有诸多图书，可没有一人听过《唐诗》一书，令人更是好奇。 杜嘉月整个人完全呆愣住了，手在微微的颤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穿越者？！ “嘉月，你觉得作诗之人会是谁？嘉月，你怎么了？” 有人终于注意到了杜嘉月的异样，纷纷好奇不已。杜嘉月向来恃才傲物，不管别人作得多好，也并未放在眼里。这首诗虽然确实不错，可也不至于这般失态吧？ “嘉月，莫非你认识这个名为元稹之人？还是你见过《唐诗》这本书？” 这话一落，就被人反驳道：“方才嘉月不是说了，很好奇这本书，若是见过何至于如此。” “那个留名之人……叫元稹？这个人是谁？”杜嘉月艰难的开口，脑子里嗡嗡嗡作响，不可能的，兴许只是正好有这么一个人而已。这里的历史和她所知是混乱交叉的，兴许正好多了这么个人。 她之前所背出的诗从不曾出错，也没有人跳出来说些什么，兴许不是来了一个穿越者，而是正好这里也有一个元稹。 她主动想要屏蔽《唐诗》这两个字，想要说服自己。 听她说这话，大家笑道：“大家不是正讨论着吗，都猜不到是何人。” “有人觉得怕不是当世之人，若是能瞧到《唐诗》这本书，兴许就能知晓些什么。也不知道这本书里头记载了多少诗，是不是都这般绝妙。” “将这首诗提出来的人是谁？他肯定有这本书吧！” “谁知道呢，现在大家伙都在猜呢，都想一睹为快。” “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这么做，真是故意吊人胃口呢，真真讨人厌！” “无人得知这本书也没人听过这首诗，若是挪过来自己用……” “你这是什么话！君子岂能如此。” 虽说大家伙拿到这里摆出来的作品，不少都是之前作好让家里有才之人帮忙修改，到底还是有些作弊，可大部分人是不敢直接挪用其他人的东西。因为抄袭是为天下人所不齿，你可以无才却不可无德。这本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事，若是为了没有太大意义的虚名就这般作为，十分没有必要。 尤其对于女子来说，这种才名虽好，却也不值得冒那么大的风险。 天下孤本虽多，可不少还有手抄本，谁知道哪个角落还会冒出来，到时候可就是丢大脸了。 杜嘉月的脑子嗡嗡嗡作响，这个人是故意的，故意在这个时候警告她。 她从来不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自从她无意中说出一些诗句，被人惊叹以为是她所作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她还是比较谨慎的，看了不少书发现了解了历史，发现这个世界是和自己那个世界不同，所以才那般肆无忌惮。 况且，若是有同样的穿越者，肯定会利用自己所学展现自己，可从不曾有这样的人。只要她占了先机，那就是她的，毕竟她能背出来，能合理运用就是她自己的东西啊。 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杜嘉月的心里是恼怒的，都是穿越人，何必互相为难。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露面，大家分一分所记得的东西不就成了。 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没人知道夹在一堆纸张里的诗到底是谁作的。而且大家虽然好奇，可又觉得这是一件风雅之事，有些遗憾却又觉得很有意思，并未真的去深究。 这件事只是惊起了一时涟漪，很快又平息下去。再美妙的诗句，也不至于能够打扰今日的宴会。 “嘉月，你的诗作好了吗？” 大家伙已经轮番展现了自己的才艺，可杜嘉月迟迟未动，让人不由催促。 其实为了缩短时间，大家伙都是像另一边一样，现场作诗然后交于郡主评价，只有杜嘉月喜欢最后一个。虽然很是不妥，可谁让她有那个才气呢。 这一次大家没有看到杜嘉月非常利索而傲然的将自己所作之诗，有感而发的念出来，叫了半天也没有动静。 “嘉月，你怎么了？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大家也觉得惊奇，这很是不符合杜嘉月的做派。 她虽然喜欢摆出一副高冷模样，可也最是喜欢出风头，哪曾这般安静。 “是啊，嘉月，今天感觉你有点怪怪的？” 杜嘉月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我没事……” “王二姑娘弹奏之后就没人了，嘉月你莫要再藏着你的诗了。”她身边之人别具深意的朝着蔡小满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意味非常明显。 若是平常，杜嘉月这个时候肯定伴着这悠扬的琴声将准备好的诗缓缓念出来，既具有意境，又不显得做作。可刚才的插曲让她心中胆寒，她很清楚她现在拥有的是怎么来的。家里人为了给她造势也下了不少功夫，若是除了岔子，那么后果不可想象。 如今大家都说，杜家不亏是名门，即便不若从前辉煌，可能孕育出如此优秀的女子，依然不可小瞧。因为她的存在，族兄们都会被高看一眼。 可若是被爆出抄袭，这可比后世严重得多，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尤其那些敌对之人，会以此做文章，将他们打入尘埃。不会只说她一人，会牵扯整个家族。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会被关进家庙，饶是她有一身才气，也无地方可以施展。 她即便有穿越女这巨大的光环，却也要先吃一阵子的苦。来到这个世界，虽然锦衣玉食，可依然有太多不便，若是去了那家庙，那可怎么活？ 杜嘉月有些后悔了，她早知道有今日，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好歹背一些冷僻的诗。偏偏她嫌那些不够名气，想来也没有那么好。 最恨的是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让她穿越就算了，还穿到一个被穿成筛子的地方。原以为自己是主角的命，可以做最出色的女子嫁给最出色的人，做每个穿越女都会做的事，没有想到一路不顺。 “嘉月？嘉月？” 杜嘉月回过神来，看着一群人或是疑惑或是期盼的目光，眼前有些发晕。 她深谙如何给自己造势，所以才故意吊大家胃口，还刻意去找蔡小满用她给自己做陪衬，可现在这个情形，让她怎么拿出那首诗？ 若是豁出去，《唐诗》问世该怎么办？ 另一个穿越者在暗，她在明根本不知道对方打了什么主意，这种未知感让杜嘉月心中惶恐不已。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甚至还觉得是个机会。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蔡小满跟着吴夫人认识了不少人，吴夫人虽然市井出身，可她的丈夫现在如日中天，而且她在京城这圈子里也混了很长时间，她性子又不错，所以和不少夫人关系都很好。 争奇斗艳的多是未出阁的女子，毕竟是变相的相亲会，而夫人们多以结交为主。能接受吴夫人的，对蔡小满也没有太多非议，尤其她还是郡主的座上宾，还有马夫人撑腰，更是令人不会小瞧。 已经成婚的女子比起未出阁的女子多了许多思量，不管内心怎么想，都不会那么直白的表达自己情绪。 “大嫂。”兵部侍郎的妻子赵夫人被一个突然跑过来的红衣俏丽女子搀着手，态度极为亲昵，能瞧得出两人关系很好。 赵夫人瞧她这副模样，没好气叹道：“你这孩子真是太没礼数了，这么多嫂嫂在这也不打招呼，成何体统。” 她这小姑子比她小了十来岁，说是小姑子不若说是当闺女一样养大的。 那女子吐了吐舌头，连忙给众人行礼。 赵夫人道：“诸位莫要见怪，戈雅这孩子一得意就忘形。” 在座的都是平常关系好的，很清楚戈雅是如何性子，一看这模样，就知道必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否则也不会如此。 吴夫人好奇道：“什么事让你这般高兴？” 戈雅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道：“今天的彩头终于不是那杜嘉月拿走了！” 众夫人都奇了，自从杜家这姑娘开始出入宴会，每一次都会成为众人焦点，才气为世人所肯定。这次是谁竟然压过了她的风头？ “谁这般有才气，竟是连杜家丫头都自愧不如？” “那倒不是，是她不知道怎么说怯了，没有留下诗作就提前离开了？” 这话一落众人目目相觑，更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蔡小满也露出惊讶的模样，总不好不合群。 “这是怎么回事？”吴夫人更是好奇，因为之前杜嘉月主动过来挑衅，一副一会要让蔡小满自惭形秽的架势，所以她才故意带着蔡小满避开，与这些夫人们在这饮酒赏花，怎么……怎么就溜了？ 戈雅道：“说是突然不舒服，所以就离开了。我瞧压根不是那回事，即便是不舒服，依照她的性子也不可能没留下诗作就离开。” “你这丫头怎么越发刻薄了，我知道不喜欢杜家的丫头，可也不能这般恶意揣摩。人家身体不适，你不关系便是罢了，怎么还可以幸灾乐祸！” 赵夫人直接斥道，不是她不给小姑子面子，而是这样的话传出去，大家只会觉得自家姑娘心不善。 戈雅撇撇嘴，并未反驳，可心底的痛快是藏不住的。不是她坏心，实在是这个女人太过讨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不管别人做什么，都是一副看智障的表情。还喜欢勾男人，喜欢一群男人围着她转。 不过这些话她不敢说，只能默默的憋着。 现在看杜嘉月输一次，不管什么缘故她都觉得痛快。 “这杜家丫头是病重了？”若非如此，怎么会这般紧急。 戈雅回道：“我瞧着好好的，就说是头有点疼。感觉就是临阵脱逃，听到那首出自不知是何人所作的《菊花》就不敢献丑了吧。” 若只是病了她不至于这般，虽然杜嘉月极力掩饰，可大家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至于这般吧？” 大家现在虽然不解，却也没太当回事，毕竟谁都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只是这个时间太过凑巧也实属无奈。可后来发现杜嘉月从此仿若消失，再也没有佳作所出，曾经最喜欢显摆的才女突然就江郎才尽，成了一个谜题。 尤其追到这次你的宴会，后来又零散看到《唐诗》上精彩绝伦的诗作，有些用词风格与杜嘉月之前所作的诗歌很像是同样人之手，令人不免有了不少想法。 原本杜嘉月的才名就被人质疑，如此更加微妙了。 只不过没有证据，又念在她是一名女子，所以才没有大做文章罢了。可杜嘉月才女之名逐渐散去，世人未再像从前追捧，提起来反倒是满满嘲讽之意。 宴会结束，蔡小满与马夫人一同出门，顾怀瑾已经在门口等着。他深深的看了蔡小满一眼，直到回到家中才询问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偷偷把元稹的诗塞进去的人正是顾怀瑾，这首诗是蔡小满命人递给他的。他善于几种字迹，所以并没有人认出是他所作。 蔡小满走出这一步就知道会面临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那个情况，她很清楚若是不给杜嘉月一个教训，那么被为难的就是她。 若杜嘉月真有这本事就算了，明明是个抄袭者，还如此狂妄，让人心里很是不痛快。只怕这种人前世不如意，所以才会有点机会就翘起尾巴嘚瑟。蔡小满不喜与这种人浪费时间，干脆釜底抽薪。 想要混出名堂，那就靠自己的本事吧。 “若是为难就不必说了，我只认你是我的妻，其他并不重要。”顾怀瑾看她久久不回答，便是将她搂入怀中说道。 他一直很清楚蔡小满身上有秘密，她不愿意说也不勉强，只不过这一次好像还与杜嘉月有关，让他不由好奇。 蔡小满看着眼前人，微微一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如何见面的吗？” 顾怀瑾自然记得，若无那次的相遇，就不会有今天的缘分。 “我那一次之后就不再傻了，脑子里也多了一些记忆，我觉得应是前世的记忆。那个世界和这里不太一样，杜嘉月所作的那些就是我另一个记忆里前人所作。” 这样的事虽惊奇，可发生在蔡小满身上，顾怀瑾只庆幸造就了现在的蔡小满，才让他有了今生的圆满。 蔡小满将杜嘉月之前所抄袭的作品一一提出来，将那些人的其他作品也道出，让顾怀瑾心中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此人真是厚颜无耻。” 文人皆傲气，哪里能容忍这般作为。代入自己，若是被偷了诗作，该有多愤怒。 蔡小满点了点头：“看在她与我来自一个世界的份上，我不至于赶尽杀绝，不过也不会让她这般逍遥下去。” “你莫要为了这种人暴露自己，这件事永远不要再提起。”顾怀瑾严肃道，他不觉得有何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蔡小满笑道：“我哪有这么傻的。” 第二天，蔡小满就唤来瘦猴，让她去找会做旧的人，然后命人弄出一本《唐诗》。她能背下的诗其实并不多，所以做成了残篇，时不时让人发现几首。 自从这《唐诗》残篇出现，里面的诗句精妙绝伦，偏偏又从不曾听过。而且有那么多人，竟是一人未闻，着实令人惊奇。 更有人惊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以为很了不得而沾沾自喜，哪里想到会有那么一群人，明明如此具有才华，却无人知晓。 这让无数人疯狂，只要喜好诗的人，都会去研究和琢磨。研究《唐诗》甚至成了一种潮流，谁不曾听过简直不配识字。 杜嘉月原本还存着侥幸心理，至此再也不敢露面，从前多喜欢出风头，现在多希望大家忘了自己，生怕其他残篇暴露了自己是抄袭者。 每日惶恐不安，再无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偶然一见都惊叹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更是证实了大家心中的猜想。 蔡小满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第 136 章 蔡小满参加赏菊会可谓收获颇丰， 认识了吴夫人一行人之后，逐渐打开了京城的交际圈。这些人多是新贵，因此没有那些世家诸多规矩， 也不会瞧不上她这种平民出身的人。 毕竟这些人也不过是刚兴起的人家，和蔡小满也差不离。这里门户之见森严， 即便有马夫人这样的人带着， 想要打入世家贵族不是不行，可到底还是被人瞧不起， 也就容易被怠慢。 夫人外交是有必要， 却也没必要舔着脸凑上去。即便搭上关系，对方瞧不起也不过自取其辱。还不如找同样圈子的人，相处起来也不会觉得累人和别扭。 顾怀瑾也并不需要她太过于刻意与那些人交际，他爬到今天就是为了让家人过得舒坦，若是为了官场顺利去委屈自己就没有必要了。 与她们相处固然有利益关系，可也是得是顺心，是为了多交朋友的。 虽目前差距颇大， 可有马夫人和朝阳郡主做脸，而且她年岁尚小，大家当她是后辈相处。 “这是你自己做的？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戈雅赞叹不已。一脸惊艳的品尝着蔡小满带来的精致的小点，入口软绵、甜而不腻非常的喜欢。尤其那模样非常的讨巧，让人瞧着就想要尝一口。 她本就喜欢甜食， 一连吃了好几块。明明是差不多的东西，却又好多种口味，让她恨不得一口气把蔡小满带来的点心都给吃了。 赏菊会上， 戈雅和蔡小满很是投缘。两人年岁差不多，又因为戈雅讨厌杜嘉月，对杜嘉月求而不得的人的夫人也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总有一种瞧着蔡小满，就好像看到杜嘉月被打脸的爽感。 两人分开的时候，就约定好私下还要聚一聚。戈家门第更高，送礼就成了一门学问。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做的点心最合适。 赵夫人见戈雅这般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瞧你这模样，不知晓的还以为咱们家缺了你吃的。” 戈雅性子虽大大咧咧，却也不是那不晓事的，被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觉得太好吃了吗，以前从不曾吃过这样味道的点心。” “你若喜欢以后我若是做，就给你捎过来。”蔡小满道。身为一名厨师，最开心的莫过于大家喜欢她做的吃食，更何况如此还能增进两家的来往。 戈雅顿时眼睛一亮：“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哪有这般讨食的，亏你好意思应得这么快，把蔡夫人当什么人了。”赵夫人没好气拍了她一掌。 蔡小满上门做客送点心是礼节和心意，可若是因为喜欢经常让她动手那就是故意埋汰人了。毕竟她是官太太不是他们家的专属厨娘。方才那么一说，不过是客套话而已，他们若是真接了就是脸大了。 “我不过说说而已，哪里真的敢劳动。”戈雅吐了吐舌头，却没有再吃了。家里人不少，她再贪吃也不能都给包圆了。 赵夫人好奇问道：“这点心不曾见过，莫不是你家传秘方？” “那倒不是，这种点心的做法是从海外传过来的。阳城那边海外人很多，我是跟他们学的。” 赵夫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与咱们平常见的点心不太一样。” “那若是我们想要吃岂不是很难了？”戈雅嘟囔道，心中依然惋惜。这种点心软绵好克化，若是叫人做成无糖或者低糖的，还能让祖母尝尝。 可这是从海外人那学来的方子，这就很难找到专门的厨子了。京城不似阳城，没有那么多外来人。 蔡小满趁机给自家店铺打广告：“若你们想吃也可以到我店里买，我名下有家点心铺子，里头就卖这样的小点。” 京城店铺的生意很是不错，可到底新店还是有许多人不知晓的。虽说为官不可从商，可谁家底下没点铺子田产的，尤其是女子，这都是在夫家的保障，所以道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听到铺子的名字，戈雅和赵夫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原来这蛮牛点心铺就是你家的呢，我早就听过这个铺子的名字，只是觉得好玩却没有去瞧过，没有想到是名下的。若是我早知道有这么好吃的点心，早就去买了！”戈雅扼腕，早就听人说这点心铺子名字虽然奇怪，可里头的点心很是新奇和味道好，偏她嫌弃一直没去瞧。还好这次机缘巧合，否则岂不是错过如此美食。 “这都是以前小时候和朋友们取的，一直就没有再改。”蔡小满也知道这名字有点一言难尽，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很容易让人记住。 赵夫人心底想的却是其他，原本以为蔡小满市井出身，只怕家境不怎么样，也没有什么嫁妆。可现在听着名下还有铺子，可想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贫寒。 之前看她穿着并不比京中普通官夫人差，还以为是马夫人支助的，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她方才也吃了那糕点，用的材料有不少是海外传来的，这就意味着成本很高。她虽然不知道外头卖的什么价，也不知道生意如何，可必定是便宜不了的。而且还被小姑子所知，说明也不是什么小店，生意还不错。 如此一推，想来蔡小满还是有些产业的。 原本想着顾怀瑾有这么一个完全帮不上忙，兴许还是拖累的妻子，怕这些年有些难熬。翰林院虽是诸多人向往之地，可清苦也是众所周知的。 京城开销大，而且还有各种应酬，一年下来很容易入不敷出。 虽说顾怀瑾外祖从前很有钱，可当年基本都折腾没了。现在他的父亲即便翻了案，可折腾这么些年，散去的钱财都寻不回来了，只有朝廷赏了些东西可也不值什么。 最重要是顾怀瑾只有个老母，没人帮衬，若是妻子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子，那肩上的责任就更重了。如今看蔡小满还有自己的铺子，好像经营得还不错，还知道适时推广，瞧着是个有成算的，那就不一样了。 一个家男人是顶梁柱，可若没有个贤内助，那么也是难以经营的。 这些信息让赵夫人对顾家有了新的认识，后来还命人去查探一番，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想。因为名字特殊，所以赵夫人很快打听到蔡小满名下的店铺不仅仅是点心铺子，还有一家卤肉店，在那边还有不少分店，更是刮目相看。 所有店铺的生意都非常好，而且管理得井井有条，一瞧就知道东家是个懂行的。 赵夫人将这些信息传递给自己的丈夫，原本就看好顾怀瑾，如此更是重视了。在京城没钱寸步难行，在官场尤甚。顾怀瑾虽是聪明，起点也高，又是晋江居士的学生，可到底根基太浅，没有族人的帮衬。若是还没钱不是不能往上爬，而是会比较艰难时间轴也会拉长。 如今看来，至少在钱财上不用担忧。 而且夫人这般能干，侧面也表明了顾怀瑾的能力不俗。 蔡小满现在并不知道，一个小小糕点让赵夫人竟然想到了这么多东西，后来态度更为热忱也只以为是发觉越相处越投缘。 她这个时候虽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可也实际的体会到了在官夫人圈子里这般宣传带来的极大好处。昂贵的点心向来都是富贵人家女子们的喜好，从内部打了广告，名气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起来了。 因为名字的特别，连带着卤肉铺子的生意也跟着好起来。而蔡小满寄卖在卤肉铺子里的调料包也连带着被人所喜，不仅仅是寻常百姓家，还有那有些小钱却请不起手艺好的厨子之家，更是消费的主力军。 入京第二年，蔡小满就在京中开了分店，再加上南边那些铺子。虽说谈不上日斗万金，可在京城平常的消费是不用愁了。 而且大家伙都知道这些店铺是顾怀瑾夫人所开，而顾怀瑾背后是晋江居士，京中无人敢去找茬。他们平常又低调行事，所以一切非常的顺利。而且白面和瘦猴也不是摆设，白面如今越发圆滑和精明，而瘦猴短短时间里就把京城摸了个遍。 偶有问题，两人通力合作很快就能解决了，根本传不到蔡小满跟前。 一晃眼三年过去，顾怀瑾被派到户部历练，官升一级成为户部主事。而蔡小满名下店铺仅在京城就有五六家，早在一年前，他们就搬离了之前的小宅子，换成了距离户部更近的一处宅子。大小和蔡家差不多，只是布置得更为精致。 虽说不算大，可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能拥有这么个宅子非常不易。 “阳城那边来消息了吗？我弟弟和姐夫考没考中？”蔡小满见顾怀瑾回到家，连忙迎了上去，一脸焦急的问道。 只从三年前两人落榜，就没有再进考场，而是潜心修学，直到今年才再入考场。顾怀瑾说如今蔡小虎的学问已经不出意外，今年就能考中，曹云腾虽差些可也有很大机会。 这几年蔡小满一直没回过家，每次打算回去，都被这样那样的事耽搁了。这让她很是想念家人，平常虽有书信，可哪里有家人在旁好。若是蔡小虎这次能考上，就能上国子监，爹娘也就会跟着到京城瞧瞧，如此就能一家团聚了。 因此，这让蔡小满更是期待。 顾怀瑾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严肃，这使得蔡小满心里咯噔了一下，表情也渐渐垮了下来。 “咱们得赶紧找房子了，否则爹娘、姐夫和小虎他们过来，没地方落脚了。” ☆、第 137 章 蔡小满愣了愣，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眼睛骤然放大：“你是说——” “小虎和姐夫都考中了， 小虎名次还不错， 姐夫差点，不过都考中了。”顾怀瑾笑道。 “真的？！这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蔡小满欢喜的直接蹦了起来，根本不记得之前顾怀瑾的故意使坏， 只有满心的欢喜。 家人能越来越好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更何况他们两人都考中的话，到时候就可以一家团聚了！蔡大江虽然可怜兮兮的要留在阳城， 可他们都说好了， 到时候也会跟过来到经成功溜达一圈。 蔡小满想到在远方的家人，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模样，越想嗓子眼就越发酸了起来：“我等着一天等得好久了。” 顾怀瑾将她搂入怀中：“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咱们把这边都准备好， 他们住好了以后就都不离开了。” “嗯！”蔡小满猛的点头， 嘴角又不由自主的勾起了笑容。只要想到很快就能一家团聚，心里那叫个美。 “姐夫的名次不怎么好，会不会影响入国子监啊？” 国子监为天下第一学府，对各方面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曹云腾在曹家虽说是非常厉害的， 可对于其他举人来说资质只算是一般， 因此蔡小满难免有些担忧。 “入学还有一场考试， 若是能过了才能进去读书。”顾怀瑾开口道，“不过今年颁了新政， 说是若是考不过也可以旁听就读，只是没有国子监学生的待遇。” 当今圣上自从登基，就非常注重人才的培养。之前考场混乱，这几年被大刀阔斧的整治已经肃清了不少。像顾怀瑾父亲这样被冤枉的人，这些年基本都翻案了。圣上并未忌讳面对从前的错误，决心要当天她就耐不住要到处去看房子，早早把房子定下来，也就多了理由让家人们务必要过来。 没多久蔡小满就收到了家里的来信，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这次的信比平时的还要厚，每次家里来信，都是每个人有话说不是自己写也是口述让别人帮忙写的。 这次高氏要说的事最多，第一件就是让蔡小满别找太贵的房子，价钱差不多就成。一看到这话，蔡小满就明白，家里人不想要她出这笔钱。觉得她是出嫁的女儿，若是这些钱也出了，怕她在婆家不好过。 虽然这些钱都是她挣的，可传出去还是不好，世俗如此。况且他们又不是没钱，还是莫要这么打眼的好。蔡家这些年越过越好了，高氏一直未店铺奔波，所以她也是有股份的。而蔡老根的手艺，如今比早些年还要出名。 不仅仅是阳城，还有外地人慕名而来。现在他们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没人敢胡乱刁难，且蔡老根的手艺也确实好，其他人无人能及，也就越发能立得住。他的名声如今都传到了京城，这多亏了顾怀瑾和晋江居士的功劳。而顾怀瑾也靠着蔡老根的手艺，结识了不少人。 高氏担忧她不同意，还道她成婚这么久肚子也没有动静，本就理亏，若是再这般实在不妥。即便顾怀瑾是个很好的人，也莫要做一些考验人品的测试。 光这些话，高氏就反反复复说了一堆，生怕蔡小满到时候又拧着。前头一直担忧蔡小满这么长时间没孩子日子会不好过，后头又道如今蔡小虎中举了，虽不及顾怀瑾，可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家。让她莫要因为孩子的事忧心，一切还是得放宽心，顺其自然就能生了。 还在信里让她去看大夫，莫要讳疾忌医，虽说婆家没人催，自个也得长点心。 之前高氏都没怎么提起孩子的事，只是偶尔问一问，却不会表露出很着急的模样。原来不是不急，只是觉得急也没用，而且若是他们急了，独自一人在京城的蔡小满更会焦虑，所以干脆不说。 直到现在蔡小虎考中了，确定会过来京城，这才提起了孩子的事，说明心底是真的急了。 蔡小满并未觉得被催而感到厌烦，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若不是为了她着想，家人不会这般态度。这个世界没孩子普遍情况下确实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家人的担心也是关心的表现。 信里虽说是要来，却也是要等待明年开春以后。蔡小满虽然想念家人，却没有这般急了，这段时间正好去把房子搞定。 合适的房子不是单纯的钱可以搞定的，也得看一些运气。蔡小满希望他们能住的离自己近一些，这般平常就可以经常走动了。 “你莫要这么着急，有瘦猴在肯定能拿到第一手消息。再说了，若是实在不成，咱们的房子也能住下。”顾怀瑾看她为房子的事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蔡小满僵在原地，瞪圆了眼睛。 “你怎么了？”顾怀瑾见她这般，吓了一跳。 蔡小满直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把瘦猴给忘了，这几天都是我自己跑去找中人的。” “……”顾怀瑾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几日你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即便是高兴也不至于啊，平常不是有什么事你第一个想的都是寻瘦猴过来问一问吗？” 说起这个顾怀瑾还觉得有些酸，因为每次蔡小满想要打听什么，或者想要办什么事，第一个竟不是想着寻他而是去找瘦猴和白面！除非是比较大的难以解决的，才会寻他帮忙。否则也不过是让他知晓，却很少找他出主意。 顾怀瑾知道蔡小满想着他在官场里事已经非常多了，所以不希望家里或者店铺的事烦到他，可还是难以控制的泛酸。 没有想到，这次最应该找瘦猴的事，蔡小满竟然给忘了！ 想想最近蔡小满确实状态不太对，在得知蔡小虎和曹云腾中举之前就有苗头了。整个人变得丢三落四的，说过的话，转个身就给忘了。做个菜吧，都能把盐忘了，或者重复多放快把人给齁死。 他以为是她太过忙碌的关系，因为那几日不少宴会，自家也招待了不少客人，店铺又开了分店，每天都忙得团团转。他勒令她休息，厨房也不让她进了。 可没有想到休息了好一阵，怎么这毛病越发厉害了？ “我就是太高兴了，一心就想着找房子，第一反应当然就是找管这些的中人啦。”蔡小满不以为然道，心底却暗道不好，生怕顾怀瑾又像之前一样罚她禁足。 她前阵子一直在家里休息，实在是闷得慌，可不想再被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她是个闲不住的，让她不管什么都不做，就看看风景或者逛逛街扑扑蝴蝶，一两天还好，连续几天还真是坐不住。 顾怀瑾却不吃她这套：“你最近很是不对劲，我明日请假带你去看大夫。” “哪里用得着看大夫啊。”蔡小满无奈道，“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变得傻了点，去看什么大夫？大夫难道还治傻病啊？” 顾怀瑾固执起来蔡小满都怕，他并未辩解，第二天直接拉着蔡小满去看大夫。 没有想到，还真看出问题来了。 “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 蔡小满怔住了，喜……喜脉？ 她怀孕？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怀瑾激动不已，紧紧的抓住蔡小满的手，整个人有种踩在云里的感觉。 他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 很快他便是反应过来，问道：“大夫，内人身体如何？没什么大碍吧？” “好着呢，尊夫人的身体很健康。”大夫其实想说壮得跟头牛似的，可对方毕竟是小妇人，才未这般开口。实在是这妇人瞧着身份不低，却是难得的身体坚朗。现在的女子总是喜欢纤细，平日对自个很是严苛，吃的太少又不爱动弹，脉象也就瞧着不太好了。 顾怀瑾又问了一些怀孕所需要的事项，还当场一一写下来，这才带着蔡小满离开。一路上护着，唯怕被人冲撞了。坐的马车速度非常的慢，人用脚走路都比这还快。 “小满，我们有孩子了！”顾怀瑾握着蔡小满的手，目光灼灼。 蔡小满另一边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这里面竟然有个小生命？这感觉真是太神奇了。 两人这几年并未刻意关注孩子的事，觉得顺其自然就好。而且都正处于奋斗的时期，每个人都很忙，更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而夏氏依然不问世事，心里只记得菩萨，所以也没有催过。 时间总是一晃而过，所以都没太在意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两人那事也没少过，怎么就没有怀上。再者，顾怀瑾也不是那迂腐之人，虽然喜欢孩子，却不似别人那般执念。瞧瞧他的老师，便是知晓他这个学生的态度。 可现在真的有自己孩子了，才发觉他们是如此的期待。 流着两人血的爱情结晶，他的存在代表着两人是如何的相爱，实物化的体现让人觉得十分神奇。他们共同创造了一个小生命，完全因为他们而生，这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而这个小生命更是让蔡小满有了一种，‘我在这个世界出现过’的奇妙感觉。她多了一世记忆，也就多了一些思量。 有时候这里的美好，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总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可现在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是她和自己所爱的人创造出来的，整个人有了一种踏实感。 她靠在顾怀瑾的怀中，握着他的手，道：“有你，真好。” 顾怀瑾亲吻她的额头，轻却郑重：“有你们，真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