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荡漾》 作者:一棵绿树 文案: 一心为民,誓要成为一代明君的萧泽,一不小心栽在了一个小娘子身上。 小娘子生的貌美,惹人怜爱。 所以萧泽认了命,还得了个惧内的名号。 ps:男主没有妃子,一心为国。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甜文 主角:孟婵衣,萧泽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母亲和善温柔,兄长稳重疼爱自己,婵衣觉得小日子不要太开心。岂料这时飞来横祸,兄长入狱,黑衣男子挟持自己,太后姑母又让她入宫为妃。在走投无路时,婵衣才发现自己救了一个了不起的人……本文叙事流畅,刻画生动,情节紧凑,男女主间感情温馨动人,端方正直的少年天子转变为妻奴的过程更让人跌破眼镜。且看美貌狭促的孟小娘子,如何一步一步拿下少年天子。 ☆、001   长安近来雨水颇丰,乃是这几年来难得一见的景象。   窗外雨声哗啦,屋檐下的水渠很快便蓄满,在青石板铺成的院子里渐渐汇聚成一条小河。   因下雨的缘故,屋子里有些阴暗,婵衣便移到窗台下面去看书。陈氏也坐在一旁拿着线框绣花,从窗户投进来的光投到她脸庞上,显得温婉宁静。   婵衣看了一会儿书,便放下来抬头问陈氏:“阿娘,大兄何时回来?”   陈氏一面飞快的穿针引线,一面头也不抬道:“应该就是这几日,你大兄上次回来不是说过了吗?等到芒种的时候,他就该从国子监回来了。”   婵衣数数日子,发现后日就是孟朗学舍休假的日子,便暂且忍耐下来,咕哝道:“我总觉得大兄该回来了,大概是我思兄心切罢,等大兄回来我要告诉他,我念他念的连日子也过糊涂了。”   “嗯……然后好让他给我买……西市的盐酥鸡。”婵衣撑着下巴,思索到。   “你又想讹你大兄……”陈氏眼神温柔,好笑的看着小女儿。   “哪里称得上讹……分明是明明白白的索要!”婵衣歪头俏皮道。   陈氏无奈的摇摇头,和她一面说话,一面做着手中针线。母女俩人听着耳畔哗啦啦的雨声,偶尔低声絮语。   “夫人!夫人!”忽然,院门被人敲的砰砰做响。   雨声、敲门声,淹没了来人的话。   “是时风!”婵衣眼睛一亮,扔下手中的书,撑着伞就往外走,一面得意的说:“定是大兄回来了,我就说我没有记错日子罢,阿娘。”   时风是婵衣大哥身边的小厮,此时回来定是孟朗归家,婵衣心里高兴,便也顾不得院子里的积水,兴冲冲地开了门。   然而打开门,就只有时风一人。   “时风,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大兄呢?”婵衣半开着门,撑着伞探头四处张望,也不见孟朗的踪影,便有些疑惑。   “小娘子……公子……公子出事了!”时风神色焦急,慌忙不知所措。他整个人被雨水浇透,雨水顺着脸庞蜿蜒流下也不知。   “你……你说什么?”婵衣动作僵住,怔怔道。   “我大兄怎么了,你快说清楚。”   时风抹了一把脸,哭丧道:“公子被京兆尹的人抓起来了!”   “什么!”婵衣心里一紧,浑身发冷。   “驾……驾!”   雨势越来越大,山色葱绿,瓢泼大雨中,一辆青布帘子的马车在赶往长安的路上。也许是因为雨势磅礴,路上竟不见一个行人。   婵衣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掀开帘子往外张望。适才得知孟朗出事的噩耗,陈氏骤然昏厥了过去,婵衣急匆匆的号了脉,见陈氏只是气血上涌导致的晕厥,便匆忙托付时风的娘,也就是陈氏的陪嫁妈妈照看好陈氏,然后带着时风往长安城里赶去。   “今日一早公子照常上课,书舍里忽然涌进一群衙役,将公子带走了……国子监里的学子们都在议论,说公子与人在一处酒肆与人争辩,气不过失手杀了人……”   “小人一直跟在公子身边,昨日公子虽然在酒肆与人起了争论,但却早早回了书舍,根本不可能杀人……”   “娘子快想想办法罢,晚了公子怕是要受大罪……”   婵衣耳边回放着时风的话,忍不住就替孟朗担心起来,时下律法严苛,一般进了狱里,不管承不承认罪行,都是先要打上二十板子再论的。若是没人疏通,严重了的是能去掉半条命的。   就在婵衣焦灼不已之时,马车忽然猛地停了下来,身边伺候的小丫鬟红裳扬声问:“时风,怎么不走了?”   “小娘子,车轮陷进泥水里去了,走不了了!”时风的话夹杂在雨声里,送进婵衣的耳中。   “这可怎么办……”婵衣撑了伞下车,绕到马车后面发现车轮陷的很深,以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弄出来。冷风吹过,婵衣的裙摆湿了大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红裳连忙抱了披风下来,一手撑着伞一手艰难的想要给婵衣披上。   一望无际的官道上,就只有他们孤零零的马车,余下再无旁人,就连鸟雀都躲在巢穴里,不肯出来。   明明长安郊外的官道是专门垒了地基,填土夯实的,平日下雨也不会影响到赶路,谁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等意外。   “小娘子,咱们不如先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进城去?”时风带着斗笠,在雨中喊到。   婵衣回望雾气蒙蒙的官道,知晓不可能有人经过帮助他们,就听了时风的建议,带着红裳转身准备进马车避避。   “哒哒哒……”这时,官道上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婵衣与红裳对视一眼,便见红裳兴奋道:“小娘子,有人来了。”   婵衣颔首,看到倾盆大雨中,一群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正飞速向她们接近。   看起来,似乎是长安哪家世家带的护卫。   眨眼间,那群人已经来到婵衣眼前。因为是在长安城脚下的缘故,这官道修的十分宽阔,所以婵衣的马车虽然停在路中央过不去,但是却没有挡道,那群黑衣人停也未停,气势汹汹看起来十分焦急,飞快地从婵衣主仆三人旁边纵马过去,四溅的泥点差点溅到婵衣身上,还是她反应快迅速后退了一步,才幸免于难。   红裳拉着婵衣,颇为气恼道:“什么人呐,看到我们被困住不帮忙就算了,还不注意一点,差点都将泥浆溅到小娘子您身上去了。”   婵衣蹙眉,心里有些不喜红裳的话,她扭头道:“那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不是好惹的,若是没有求助成功,反而惹恼了他们可不好,你这话可别让人听见。”   “是,娘子。”红裳不情不愿的应下。   “好了,进马车里去避避雨,再这么下去,都该湿透了。”   红裳和时风应下,扶着婵衣上了马车,主仆三人坐在马车上,看着这没有停下来意思的大雨,心里都忍不住焦虑。   雨,越来越大。   忽然,马蹄声又响起,婵衣掀了一角车帘,就见刚才那群黑衣人又回来了五个。她没有多想,以为这黑衣人是回去办什么事情,就又放下了车帘,在座位上坐好闭眼小憩。   “你们中,可是有人是大夫?”忽然,马车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婵衣睁开眼睛,有些意外。   她示意红裳和时风坐好不必管,然后到马车门口掀开帘子,撑了一把油纸伞问到:“几位壮士是在问小女等人吗?”   为首的黑衣人看起来有三十来岁,见只有婵衣一个小娘子出来,皱了一下眉头,继续问:“你们中,谁是大夫?”   婵衣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一看,便见马车门口放着一个小小的医箱。   她心里便明白这群黑衣人为何又回来了,原来是看到了她的医箱……   婵衣歉意的说:“车上并无人懂医术,此乃小女闲来无事学医用的医箱。”   听了她的话,后面一个黑衣人巡视了她一番:“这般小,靠得住吗?”   婵衣今年十二,因为发育慢的缘故,身量还未显现出来。加上脸上稚气未脱,脸蛋白嫩嫩,头上也因为在家懒散,只梳了双丫髻,刚才急着没有重新梳头,看起来还是个小女童,所以被人轻视也是难免。   “不管那么多!”为首的黑衣男子却未多说,直接一甩马鞭,将婵衣从马车里卷到出来,放到自己身后,驾马向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仅在三息之间,婵衣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眼前一花就已经在狂奔的马背上了。   “小娘子!”红裳回神叫起来,想要去拦住他们,却见剩余的四人已经反应过来,同样用马鞭一卷,拿了马车门口的药箱便飞快地跟了上去,红裳一懵,没有反应过来,掳走了她们小娘子,还要再抢个东西?   “放下我们小娘子!”时风大喊,红裳终于回神,却见婵衣已经逐渐消失在大雨中,只剩下婵衣落下的雨伞,在雨中转圈。   “这可怎么办,小娘子被人掳走了!时风,你快想办法,把小娘子救回来!”红裳彻底跺跺脚,想要去追那群黑衣人。   ……   赵清其实并未抱有希望,马背上的这女童看起来实在太小了,医术或许只是学了一点皮毛,根本治不了公子的病。但是此刻在荒郊野岭,要进城还要半个时辰,公子却已经病发,根本撑不到回长安。   此刻,他只好病急乱投医了。   刚才在前方找了破庙暂且停下,一面让暗卫去长安城带几个大夫回来,一面让王茴和他到周遭村落去找大夫。   折返回去掳这少女,则是因为刚才纵马飞驰而过时,透过被冷风吹起的车帘看见了那些大夫们常用的药箱。   不管怎样,回来问问,总归多一份希望,虽然当看到是这个女童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只不过是循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将人掳到了马背上。   婵衣不知他所想,亦不知发生了何事。   此刻,她就坐在他身后,被颠的难受,雨水打在她面上,更是令她睁不开眼睛,想要跳马也害怕伤及自己,只好暂且强忍耐着。   他们这么急着找大夫,似乎是有人受伤生病了?婵衣心想。   可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去治什么人,她还急着进城,去想办法救她大兄……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首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呦!第一章所有留言都有红包!希望开门大吉~ ☆、002   002   冰凉的雨水从婵衣脸上滑落,骏马疾驰带起一阵冷风,虽然前面的黑衣男子挡了大半,可婵衣依旧感受到了冷意。   幸好离得不远,没一会儿的功夫,耳边的风声便停了下来,婵衣坐在马上,抬眼就看见几个相同打扮的黑衣男人面色肃穆的守在一间破庙外面。   想必那里面,就是这黑衣男子的主人。   就在这时,赵清跳下马,像拎着小鸡一样,将婵衣从马上拎下来。婵衣一站稳,便立即蹙眉问到:“你是何人,为何掳我?”   少女脸蛋白嫩嫩,生起气来也像个没有震慑力的小奶猫,赵清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快速从她面前走过,冷冷扔下一句:“跟上。”   “……”婵衣抿唇,心里虽然不悦,但碍于这群人的凶煞,只好先乖乖的迈步跟上。   一面走,她一面快速看了一眼黑衣男人腰间的佩剑,心里更是惊骇。那剑上统一的暗纹,无不昭示着这些人的主子身份不凡。   这群人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赵大人,可是带了大夫回来。”破庙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面容阴柔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低声询问。   赵清点点头,抿唇道:“人虽然带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福大人自己一见,便知原因。”赵清叹叹气,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婵衣。   一见到婵衣,那位被称为福大人的男人便睁大了眼睛,手指着婵衣颤声道:“这就是赵大人带回来的大夫?赵大人莫不是在与我看玩笑。”   赵清摇摇头,没有说话。   阴柔男子又问:“难不成……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赵清依然摇头。   婵衣淡然的站在那里,任由两人讨论自己,面容娴静。   “这该不会是赵大人随意找来的人?”   这一次,赵清终于点点头。   婵衣也接话:“两位大人,若为了行医治病之事找小女来,那可就找错了人。小女虽然会点医术,但只是略懂皮毛,实在担不起与人看病的重责。”   这位赵大人也不待她把话说完,就将自己强行掳来,现在自己可谓是骑虎难下。若真的被推去为他们主子治病,自己治不好怕又要怪罪于她,还不如提前说个明白。   赵清和福成对视一眼,面上都不知如何是好。福成更是来回踱步,整个人都很焦躁不安。   “罢了,王大人和暗卫都还没回来,就先让着丫头进去看看吧!”最后福成一甩衣袖,显然是有些破罐子破摔。   婵衣闻言却连忙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女从前并未替人看病开药过,只为我家的小狸和大白治过病,实在不敢担此重任。”   说罢,又补充道:“小狸是小女养的狸花猫,大白是只小老虎。”   婵衣说话间,身上的雨水一直往下流,没一会儿便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赵清和福成面面相觑,脸色变的难堪,婵衣知晓他们心中所想。无非是,一个给畜生看病的人,怎么敢给他们公子治病?   最后还是福成摆摆手,说:“罢了,王大人已经去寻大夫,想是快回来了,赵大人随我进来,在一旁照看主子。”   婵衣悄悄舒口气,她这皮毛医术,不给人看病最好,省得祸害旁人。   前世婵衣根本不会什么医术,还因为这世没有那么多乐子给她打发,所以她才照着医书自己学起来了医术,偶尔跑到庄子周围的赤脚大夫那里去请教一下,但到底是没有正经的学过,家里人没有一个敢让她瞧病的。   “至于这位小娘子,等雨停后便自行离去吧!”出乎婵衣预料,这群人竟然如此轻易的放过了自己。   “适才是我心切了,未考虑太多。”赵清抿唇解释到,显然也知晓自己刚才的冲动。可是当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凡是个大夫那就想要掳回来,那会管她年纪?   刚才匆匆一撇,只是觉得这小娘子看起来很瘦小,现在再仔细一观,更是看起来似一个九岁左右的女童。   赵清和阴柔男人转身准备进屋。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响起。   几人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几个黑衣男人从马上跃下,其中一人手里还拎着一个神色惶恐的布衣男子,想必就是他们这趟寻回来的大夫。   “大夫来找来了!”婵衣看见那大夫跟刚才的自己一样可怜,被人跟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而那黑衣人却并未察觉大夫的不适,正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大夫来了?赶快进来!”外面的黑衣人,包括那面容阴柔的男人,皆是连忙将路让开,放了他们进去,随后也不管婵衣如何,也跟着进去还关上了门。   这时,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小医箱忽然递了过来。婵衣见此,连忙接过抱着自己的小医箱,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原本她是准备立即离开分,可是这大雨也不见停歇,婵衣到底还是驻步,准备等雨停了再离开。   这般淋雨回去,怕是明日便要倒下。反正她原本也是准备等雨停后,再找人把马车推出来进城的,眼下虽然困到这里,但是到底没什么差,就是要让时风和红裳担心一会儿。   故而,婵衣寻了一个小角落,抱着自己的小医箱蹲到角落里,避开廊上的冷风。   哪知她刚蹲下不久,就听到屋子里面传来男子的质问声:“什么叫你没办法?今天你必须给我治,治不好我要你性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无能,实在是从未见过如此病症啊!”只听那大夫在不停的求饶。   “放屁!快点给老子治!”这声音粗犷,似乎是后来回来的那位黑衣男子。   婵衣蹙眉,知晓刚才两人怕是因为自己年纪小,加上又未对自己抱有希望,所以才没有对她怎样。   “滚下去!”另一道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婵衣止住想要捂耳的冲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里面。   “是……是……多谢大人饶命!”很快,那大夫便拎着药箱屁滚尿流的推门出来,也不顾雨势未停,便一股脑的冲进了雨中。   婵衣见了,心里有些迟疑,自己要不要也赶快离开。这群人见自己的主子没救,万一波及到她可怎么办?   然正当如此想着,先前那个将自己掳来的黑衣男子又出来了。   “你进来。”或许是刚才发了火,这男人整个人眼神冷的要杀人。。   婵衣抓着药箱的手紧了紧,也没问为什么,低着头顺从的走了进去。   在见识了刚才那个大夫慌忙求饶,屁滚尿流的模样,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进去。   可此时,由不得她选择。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婵衣也不四处张望,而是低着头问:“不知大人唤小女进来,是所谓何事?”   赵清见婵衣胆小的样子,放缓语气:“我家公子出来的急,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你去帮福大人伺候我家公子。”   他们这群粗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伺候公子,只能让这女童先进去帮忙。   说完他顿了顿:“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婵衣心头一紧,他竟然看出了自己的担心?   暗卫早就进城去寻大夫,一往一返至少也得一个多时辰。公子刚才吐血又昏迷过去了,但看样子情况是暂且稳了下来。然而他们不敢贸然移动,只能等暗卫将大夫带来。   婵衣对赵清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往赵清指的方向走过去。   只见,茅草堆上躺着一个少年,月白色的外袍上满是鲜血,口鼻处也沾着血迹,导致看不大清容貌。地上扔了不少沾满血的布条,而那个面容阴柔的男子正跪在少年身旁抹泪。   婵衣忍住好奇的目光,安静的走过去,在少年身边蹲下,听候阴柔男人的差遣。   没想到,这人竟然担心自己的主子,担心道抹眼泪。   “赵大人,你怎么又将这女娃娃带进来了,她年龄这般小,能会什么医术?”   赵清抿唇:“福大人,她是来帮你一起伺候公子的。”   阴柔男子本想拒绝,但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拒绝,而是说:“罢了,主子身旁也没个伺候的人,你就留下伺候主子吧!”   婵衣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难道自己要去给人做婢女?   可她耽搁不得,大兄还等着她。   “快来伺候公子,帮公子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婵衣瞥了一眼阴柔男人,拿了自己鹅黄色小帕子,伸出白嫩嫩的手,给少年擦脸上的血迹。   “这……这是……”忽然,婵衣手一顿,嘴里喃喃道。   少年剑眉入鬓,五官俊朗,薄唇紧抿着,哪怕是昏迷不醒,也有一种柔弱的美。可是,这分美却生生的被他脖子上一块和铜钱一模一样的疮给破坏了。那狰狞的铜钱型疮疤已经溃烂,发出一股恶臭。   一旁的赵清立即道:“你发现了什么?”   婵衣蹙眉说:“这疮疤……小女见过。”   “你见过,快说!”阴柔男人停下抹泪的动作,语气焦急到。   “小女也不是很确定,这病症小女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但是现在还不能确认,要看过这位公子的胸膛才能确认。”   “快,你快看看。”阴柔男人一改先前态度,连忙去解少年的衣襟,眨眼间一张白皙却不显瘦弱的胸膛便映入她的眼中。   可是,却有一道道黑色的丝线分布在这胸膛上,婵衣杏眸瞪大,手轻轻触碰上去:“天呐,这么多……”   正惊叹间,她手腕忽然一疼,婵衣下意识低头的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那眼眸里清冷至极,一个眼神就能将她定在原地,令她浑身发冷。 ☆、003   003   可是,却有一道道黑色的丝线分布在这胸膛上,婵衣杏眸瞪大,手轻轻触碰上去:“天呐,这么多……”   正惊叹间,她手腕忽然一疼,婵衣下意识低头的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那眼眸里清冷至极,一个眼神就能将她定在原地,令她浑身发冷。   “公子……公子醒了……”婵衣被那双眼眸看的心底一颤,连忙说到。   “公子您醒了,太好了。”赵清和阴柔男人跪在少年脚下,神色激动。   “她是谁?”少年移开目光,面色冷凝。   赵清看了一眼婵衣,说:“回公子,这是为您诊病的大夫。”   少年垂下双眸,这才慢慢收回手道:“这般小,你从哪里找来的,真是胡闹。”少年的声音似乎已经过了变音期,并不粗噶,反而有些低沉好听,可依旧难以忽略其中冷意。   婵衣轻轻动了一下被抓疼的手腕,没有说话。   少年的眼神太过锐利,竟让她不敢与之对视。   赵清闻言说:“这位小娘子,知晓公子身上的怪病。”   意思是并非胡乱找来诊治的人。可原本婵衣就是他们胡乱抓来的人,所以赵清也有些心虚。   所以赵清说完,便扭头对婵衣道:“既然小娘子知道这病是什么,那么还请告诉我等,并且为我家公子医治。”   “是。”婵衣看了一眼少年,垂眸应下。   “先扶我起来!”少年撑着身子,慢慢坐起。   赵清和那位福大人连忙扶住,并找了个草垛子让他靠住。而少年也不嫌弃,歪在上面示意婵衣说话。   纵使是一副狼狈的模样,身处陋室,少年看起来也从容不迫,气质高洁。婵衣看着地下的稻草,轻声道:“这并非是病,而是毒。”   少年眉目一动,“继续说。”   婵衣虽然低着头却发现他在看着自己,那灼热的目光令她如坐针毡。她发现,少年眼眸清冷疏离,似乎能看透人的心思,令人无处遁形。   不知为何,自从这少年醒来以后,空气都冷了几分。   “这毒叫做铜线毒,无色无味,难以被人发现。”   “中毒之初,并不会感觉异样。直到数日后才会在中毒者脖子上长出一块铜钱模样的疮,寻常人不会将这东西与毒联系上。直到随着中毒的时间越久,铜钱上面就会长出许多黑色的丝线,一直向心脏的部位而去,直到长满整个胸膛,汇聚在心脏处,中毒之人便会七窍流血,心脏骤停而亡。”   “嘶……”阴柔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婵衣又看了一眼少年,见他面上更是冷了几分,这才说:“眼下公子的毒,已经接近心脏处,怕是再过两日……”   “这黑丝便会到达心肺处,然后七窍流血,心跳骤停而亡?”少年嗓音清冷。   婵衣低下头小声道:“……是。”   少年看着她头上的发旋,还有紧贴在头上的湿发,半晌之后问:“可有解毒之法?”   婵衣闻言抬头看他,迟疑道:“有是有,不过……”   “说。”   “不过,小女也想不起解毒之法了。这铜线毒是小女于一次偶然翻阅古籍时看到的,眼眼下时间久远,早已记不清具体法子了。”婵衣如实说到。   阴柔男人连忙问:“小娘子,那那本古籍现在在何处?”   婵衣说:“还在小女家中。”   “那……公子,不如让赵大人派人跟小娘子去一趟她家中,将那古籍取来!”阴柔男人对少年道。   少年冷淡着脸,半响之后颔首。   婵衣早就知晓他们不会与自己商量,所以并未在意,而是忽然对上少年的双眼,忍住想要逃避的冲动说到:“小女既然能解公子身上的毒,那公子可否答应小女一个要求?”   少年眸色疏离,声音更是低沉:“你若能解,我自然应允。”   “多谢公子。”婵衣乃临时起意,这位少年身份不俗,若是借他之手救出她大兄,那么她便不必上孟府求人。   舞阳郡主厌恶他们母女,逼的他们十二年来一直住在庄子上,此番去孟府向渣爹求救,救出大兄的可能性本就小。若非求助无门,婵衣是不会去的。   少年神色未动,她也不觉尴尬。   婵衣抿抿唇,把自己的小药箱放到一旁说:“公子若是一会儿不舒服,就服一颗解毒丸,能暂且抑制一番,药就在这里面,上面写的有字。”   阴柔男人连忙替少年应下:“小娘子放心,我记下了。”   出了破庙,婵衣才舒了一口气。刚才那少年,气势实在是太可怕了。   回庄子的路上,还是赵清骑马驼她,不过这次她的待遇显然要比来时好很多,获得一个披风挡雨。只是,回去的时候雨基本上快要停歇了,到婵衣家中的时候,雨就全部停下来了。   刚出门,婵衣就遇上了红裳和时风二人,原来是两人担心婵衣,一路追到这里。婵衣先安抚了他们,道自己无事,嘱咐他们在那里等着她,就跟赵清回到了庄子上。   回到庄子,陈氏还未醒来,婵衣也没打扰她,换了一身干衣服,便拿了古籍出来,又由着赵清骑马将她带回那间破庙了。   “小娘子,您没事吧!”时风和红裳涌上来,围住婵衣道。   “我无事,你们先等着,我先进去给他们主子治病。”婵衣说完,就跟着赵清进屋去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过了半响,红裳问时风:“小娘子那医术,若是把人治坏了可如何是好?他们不知道小娘子的医术,你我还不知道?”   ……   婵衣一进去,少年就睁开了眼睛。   “公子身子如何,刚才有没有服药?”婵衣一进来,下意识的就压低了声音。   她自己没有发现,她是有多么小心翼翼。   “服了两粒,就在小娘子回来之前,服了一回。”福成替少年回答。   婵衣点点头,走过去在少年身边坐下,盘着腿拿出那本古籍,很快翻到铜线毒那页,认真看了起来。   她抱着那本书,看了一眼少年,见他没有排斥自己后,才一字一句读起来:“每隔三日,银针刺穴一次,在十指放一次血,加上药浴。然后日日服用祛毒的解药,一个月后便可解毒。”读完后,她将书摊到腿上,抬头看少年。   “把书拿来。”少年看了她一眼,忽然道。   婵衣不明其意,还是将书递了过去。只见少年随意翻阅了一下,剑眉挑了一下,就又还给了她说:“此书珍贵,记载了许多疑难杂症与解毒之法,莫要让他人知晓,否则会被人惦记。”   “哦,小女知道了。”婵衣接过书,呐呐的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甚至还出言提醒自己。   少年对她疑惑的眼神视而不见,说:“开始罢。”   婵衣嗯了一声,抱过自己的小医箱,一面取出一排泛着寒光的银针,一面说:“小女把方子给公子的属下,去刚才那位大夫那里抓点药。等药熬好之前,小女先给您扎一次针,在指尖放血。”   “福成说,你只治过你家的小狸和大白?那是什么?”少年本似高岭之花般冷漠,却说出那般幼稚的名字,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福成?想来就是那位阴柔男人。   婵衣面色一滞,想不到用来推脱的话,被他知晓了。   她只好解释到:“小女于医术只是略通,但对针灸之术倒是感兴趣。加上这针灸手法比较特别,以前在家中小女常常练习,故而小女医术虽然不好,但是针灸之术却还不错。”   少年闻言没有说话,让福成帮他脱下了自己的中衣。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并不瘦弱的身体,都令婵衣有些发愣。   “愣着做什么。”直至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令她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回神。   婵衣伸出手触碰到少年光滑的肌肤上,感受到温厚的触感,却不敢分神,屏着呼吸小心翼翼找到穴位扎下去。   等放出血的时候,不光婵衣,就连少年自己都嫌恶的皱了眉。只见那血已经变成了黑色,十分粘稠,甚至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好了,等药熬好了,公子喝下,就没什么性命之攸了,待回去辅以药浴,效果会更加好。”婵衣看了一眼少年扎满银针的上身,一根一根的取下来,放回了自己的小医箱里。   “你随我一起回去。”少年忽然道。   婵衣闻言,连忙摇头:“请公子赎罪,小女母亲和兄长不允许小女在长安呆那么久的。”   少年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婵衣瞪大眼睛有些仓皇与他对视,就在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时,他移开目光没有再坚持。   少年垂下眼眸,心想这女童倒也不是一无用处。至少,她给自己放血后,自己身上明显舒坦了很多,就连那股欲要窒息的感觉也没有了,脖子上那块疮的恶臭味也淡了许多。   婵衣把东西收拾好,见他脸上有些冷汗,迟疑的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问:“公子刚才答应我的话可作数?”   “自然。”少年看到她白嫩嫩,还带着小肉窝的手,伸手接过在手里把玩,却没有用来擦汗。   婵衣没有在意,她抱着自己的药箱道:“那小女现在就有一件事情,想请公子帮忙。”   “说。”   “小女大兄本是国子监的学子,昨日京兆尹来人,说我大兄酒后与人争辩杀了人,将我大兄抓进了狱里。小女想请公子帮帮忙,救我大兄出来。”   婵衣又急忙补充,“公子放心,我大兄并未杀人,他那日在酒肆喝完酒便回了学舍,期间他的小厮一直跟着,知道他并未杀人。”   “我怎知晓,你是不是在说谎?”少年说。   “你……”婵衣一噎,梗着脖子道“反正我大兄就是没有杀人,时风不会与我说谎,我更不可能撒谎。”   其余的事情都好说话,唯独涉及到她大兄的事情,她容不得旁人污蔑。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福成在一旁低着头好似不存在。   “如若,你大兄未曾杀人,我自会救他。”少年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打破沉默。   “谢谢公子。”婵衣抿唇,有些意外。听他刚才话的意思,她还以为他不愿意帮她。   少年神色淡淡,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理会婵衣。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嘻嘻(*∩_∩*)据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公子就从了小女吧! ☆、004   004   给少年施针放血完后,门又被轻轻敲响,却是有人在门外低声禀报,大夫来了。   婵衣正在收拾自己的药箱,闻言只做没有听见。少年低头喝着水,没有反应。   “回公子……这是暗卫去长安请的大夫。”福成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婵衣,凑过去低声解释。   “虽这小娘子说您已经无碍,但老奴认为还是让大夫再看看为妙。”   少年颔首,闭上眼睛道:“让人进来。”   一连来了四位大夫,给少年把脉过后都道自己参不透这毒,但是能看的出来毒素已经被抑制住,不会再继续蔓延,可还是要尽早就医为好。   少年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平放着,就这样靠在草垛上,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万事皆由随从负责,但是浑身那股气势,却让人忽视不了。   “下去。”听完几个大夫的话,少年忽然淡淡道。   福成听了,连忙就招呼那些大夫出去:“我家公子的意思几位大夫也听到了,出去吧!”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公子现在的情况如何,毕竟那位小姑娘自己也承认,就给畜牲看过病,哪怕她现在解了公子的毒。   现在已经知道,公子情况稳定下来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他们。   而原本这几位大夫见这群人气势汹汹,以为自己会被怪罪时,却没有想到那位气质高华的公子只是让他们下去,并未苛责,一时间几人暗呼万幸,然后连忙退了出去。   忽然间,破庙里安静了下来,婵衣盯着自己裙摆上的花纹看了许久,这才忍不住抬头问到:“公子,不知您能何时去救我大兄?”   孟朗在牢里多呆一日,受的苦便越多,婵衣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   少年瞥了她一眼,“不急。”   婵衣抿唇有些气鼓鼓,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低个头抱住自己的膝盖。   福成见了,连忙对蝉衣说:“小娘子不必忧心,待我家主子回长安城后,自会使人去救你大兄的。”   婵衣低声解释:“是小女心急了,只是小女听闻,牢里的犯人们无论有罪与否,都是要受些罪的,小女怕大兄受不住。”   福成笑眯眯说:“小娘子尽管放心,有我家公子在,不会让你兄长受罪的。”   婵衣闻言看了一眼少年,心里若有所思,听这位福大人的语气,似乎她大兄的事情颇为容易,仿佛只不过是他们随手做的一件小事罢了。   再加上,他阴柔的面容,和她听到的那声尖细声音。难不成,这位少年是皇室中人……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睁开眼睛,朝她看了过来。那目光锐利万分,似是寒意外露的利剑,下一刻便能将人捅出个窟窿来。   婵衣心惊肉跳,猛地低下头。   少年的目光从她头顶扫视而过,冷冷喊了一声:“福成。”他声音虽然低沉,却隐隐含着不悦之意。   “是奴才僭越了。”福成闻言立即弯下腰,语气战战兢兢,似是极为敬畏这位少年。   婵衣不敢再打量二人,便偷偷摸摸地掏出那本古籍,装作自己在认真看书。   训斥完福成的少年,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闻声看过去只见婵衣低着脑袋,像个小老鼠一样,手指微动,眼神变的深邃。   经过刚才那一茬,婵衣只觉得空气里都浮着别扭,她浑身坐立不安,几乎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这般安静地过了许久,在赵清推开门走了进来后,打破了沉寂。他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弯着腰恭敬地说:“公子,该用药了。”   少年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用完药后,赵清又言马车已经备好,请示少年何时进城。少年只是动动胳膊,福成就连忙将人扶起来。   “立即出发。”少年垂着眸,忽而又问了一句:“让你办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赵清立即跪下,“已经有了消息,暗卫已经部署好,就等公子一声令下。”   少年披着披风,雪白的绸缎上虽然沾了血迹,但依旧令人感觉其主人的高华。尤其是,婵衣个子太矮,只能仰着头看人。   “杀无赦。”少年眸色疏离,忽而回头看了一眼正仰着脑袋看自己的婵衣,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却是令婵衣血液被冰冻住僵硬在原地,半响不能回神。   这是警告,婵衣打了个冷战,心想这少年难不成知晓自己在想什么,所以警告她?   就在婵衣胡思乱想时,少年已经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从完全不似有病在身的虚弱病人。直到她回过神,连忙抱着自己的药箱跟上。   出去的时候,少年正从容自若的踏上一辆高大的马车,侧脸犹如刀削,俊美挺立,但气质太过冰冷疏离,令人望之而生畏。   与此同时,婵衣也看到了自己的马车,未等她将心中疑惑问出口,赵清很快便解了她的疑惑。   “在下刚才出去抓药,遇到小娘子的仆人,得知小娘子的马车被困,我便找了几个兄弟去帮忙将马车推了出来。”   婵衣连忙道谢,两个双丫髻上的珠玉便跟着摇摆,脸上笑容满面。   “赵清,出发。”不待赵清继续和婵衣说下去,便听少年冷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赵清立即向婵衣抱拳,点头示意后翻身上马。   婵衣看看那看起来便阔绰的马车,也抱着小药箱上了自己那寒酸的小马车。   “哒哒哒。”马车一晃一晃,半个多时辰以后,顺利抵达长安城。   此时天色暗沉,路上行人只有零星几人,婵衣主动叫停,赵清很快便驾马过来。   “小娘子有什么事?”   婵衣撩开车帘道:“已经进城了,想必公子等人也有事要办,小女的意思是,不如就此分道扬镳。至于公子治病的方子,小女已经抄写了一份,只是针灸有些麻烦,手法比较特殊。你们可以找个大夫送到康乐坊杨柳胡同的孟宅,随小女学习手法,小女就住在那里。”一面说着,她一面递出一张纸。   赵清接过,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才说到:“小娘子容我去和公子禀报一声。”婵衣点头,就见赵清驾马追上少年的马车,在窗外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少年说了什么,他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很快,赵清就驾马过来了。   “公子已经同意,但是要让我把小娘子送到家。”   婵衣道:“多谢大人好意,小女心领了。只不过这一路回去,有家仆在旁,就不劳烦大人了。”   这位少年,身份并不一般。自己还是不要太过亲近,省得招惹到麻烦。待大兄救出来后,两人还是陌路的好。   赵清又坚持了一会儿,但见婵衣态度坚决,便不再勉强,任由婵衣让时风改道离去。之后,他才去向少年复命。   “公子,那位小娘子坚决不让属下护送,眼下已经独自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少年淡淡的声音:“倒机灵。”   “公子……是否让人去盯着她?”过了一会儿,赵清有些犹豫地问到。   “多事!”少年明明是平常口气,却让赵清额头流下冷汗。   “是属下僭越,公子恕罪。”   “去让人查查她兄长的事情,尽快查清楚。”少年并未搭理赵清的话,而是忽然换了话题。   “是。”赵清领命。   少年独自坐在马车里,漆黑的目光看了一眼手里的鹅黄的帕子,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看着上面可笑的小黄鸭,收起来刚才对婵衣的评价。   “笨。”连鸳鸯也能绣成鸭子。   说完,他嫌弃的将帕子随手扔到了一旁。   婵衣并不知晓熬,自己当时太过紧张,竟然将自己绣的拿不出手的小黄鸭帕子给了少年。后来发觉不对,整个人回想起来都羞愤欲死。   那个小黄鸭,是她绣失败的鸳鸯,她觉得丑萌丑萌的,便留在身边用着,谁知道会给了那个冷淡少年?   回到康乐坊的宅子时,天已经蒙蒙黑。   婵衣只让红裳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房间,晚上主仆三人用了简单的面疙瘩,又一人灌了一碗姜汤,倒头就睡下了。   第二日起来,婵衣让红裳做了许多饭菜,用过朝食便带着两人去了长安城的大牢,探望她大兄孟朗。   然而,别说带吃食,就连进去的机会她也没有。   原本,婵衣以为给几位小吏塞一些银两,他们就会放行。可是这几个小吏却只收下了银两,便将上前塞银子的时风推搡开了,笑嘻嘻的根本不让他们进去。   红裳眼睛一瞪,就要上前理论,婵衣连忙拉住她,道了一句罢了。   “他们欺人太甚,收了咱们的银两却不给放行,小娘子,您为何不让奴婢去和他们理论。”   婵衣站在树下,看着大牢的方向说:“大兄还在里面,这时候不便得罪他们。”若是给孟朗在狱里小鞋穿,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小人见过秦五公子……”   大牢门口这时停下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周围有十来个骑马随行的仆人,那些小吏一见,便立即喜笑颜开的围上去行礼。   “起来吧,我家公子想要来探望探望孟公子。”一侍女掀开帘子倨傲道。   婵衣这个方向,并不能看到马车里面,只能看到那女子探出头,听闻孟公子三字,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辆马车。   时风在她耳边解释:“这位秦公子是大理寺少卿加的五公子,与公子在国子监不和已久,这次在酒肆与公子争辩的人,便是这位秦五公子的好友。”   婵衣蹙眉,正想说话就听那小吏说:“公子来的正巧,刚才有一位小娘子来探监,自称是孟公子的小妹。”   她便见着,紧接着那婢女回头听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便直直的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黄衫婢女来到她面前,草草行了一礼,面容倨傲:“孟小娘子,奴婢乃大理寺少卿府上,我家公子听说你也来探望孟公子,怜惜小娘子念兄心切,特意让奴婢来请小娘子随他一起进去探望孟公子。”   “小娘子……”红裳拽拽婵衣的衣袖,有些不安。   婵衣没有搭理,而是面色从容道:“多谢你家公子,小女感激不尽。”   黄衫婢女笑一声:“请吧!”   又寒颤又傻乎乎的小丫头,公子还让她专门跑一趟,真是小题大做。   见她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婵衣并不恼怒,回首先安抚了红裳和时风,便抬脚跟上。   “公子,孟小娘子到了。”三两步就到了马车旁,黄衫婢女凑在马车旁,声音温柔道。   “哦?让我看看。”随即,那马车车帘便被撩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便露了出来。   “这般小,还是个黄毛丫头啊!”少年嫌弃的声音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嘻嘻(*∩_∩*)我最喜欢撩看起来很高冷的男人了 因为自打脸的声音会非常响。   今天看了大家的评论,好多老朋友们都过来了,么么哒,爱你们???,也欢迎新的朋友,ps我已经有了几章存稿,存稿不成功的话就让小仙女们一人胖十斤吧!哈哈哈哈哈哈 ☆、005   005   “这般小,还是个黄毛丫头啊!”少年嫌弃的声音传来。   婵衣抿唇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今日她还是梳着双丫髻,两边坠着珠玉,脸白生生的,还有许多婴儿肥,看起来还真像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走吧,本公子带你去看你家大兄。先说好了,看到你家大兄那副样子,可别哭鼻子!”秦五一摇折扇,身姿风流的从马车上下来,率先往里走去。   婵衣捏着自己腰间空瘪瘪的荷包,又看了一眼那小吏的谄媚样,心想自己给了银子却还被驱逐离开,相反这秦五什么也不用做,只用搬出来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果然不分年头,果然都流行拼爹啊!   牢房里比婵衣想象的更加阴暗脏乱,甚至她还看到肥大的老鼠听到人声,飞快地从他们面前爬过。秦五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当即吓得驻步,皱眉问:“这里怎么还有老鼠?”   小吏赔笑:“咱们这地方脏污的很,本就不是公子您这等身份的该来的地方。”   “你是说我不该来?”秦五不悦道。   “哪里哪里,小人不敢。”   “哼!”秦五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很快,几人便到了关押孟朗的牢房。   “大兄,你还好吗?”婵衣一见到孟朗,便忍不住上前几步,连声问到。   “咳……”孟朗身着一身白色囚服,上面沾满了污渍和血迹,坐在潮湿的草垛上,见到她先是惊讶了一番,才笑到:“大兄无事……咳,婵衣怎么来了……”   “大兄,他们对你动刑了?你都成这样了还说无事!”婵衣扒着牢房门,眼眶里包着一泡泪,“大兄放心,婵衣会想办法为大兄洗刷冤屈,将大兄救出来的,大兄等婵衣。”   孟朗惨淡一笑,说:“你一个女儿家,不要插手此事。”说罢,他看向秦五:“多谢子瑜带我妹妹来看我,昭和在此谢过。”   “呵,我来看你就是想看看你的惨样,可不是什么大发慈悲,你小妹我带进来,就是想让你们孟家担心,却没有法子救你!”秦五摇着折扇,一脸倨傲。   “子瑜虽然不……不喜昭和,但昭和深知子瑜乃……明理之人,想是有什么……疑惑才来看望我。”   秦五见此也不再多说,风流肆意的模样收起,面色一肃,皱眉问:“当真不是你杀的方明淮?”   “子瑜心中不是知晓吗?”   “哼,若不是本公子那日亲眼见你从酒肆离开,回了学舍,不愿意冤枉人,本公子才不会来看你。”秦五闻言,又恢复了风流不羁的模样。   那方明淮出身贫寒,因学识过人,所以得以在国子监就学,为人老实,平时也没有什么仇家,一直跟在秦五身旁。那日在酒肆争辩,也是因为学术争辩,因孟朗与方明淮学术观念不和,这才争辩起来。   谁知当夜,有人发现他溺毙在河里。再在与他交恶的人里一找,便找到了孟朗。   然而,当日秦五见孟朗离开,有心去找孟朗的茬,就跟着他一路回了国子监,知晓凶手并不是孟朗。可偏偏户部侍郎家的沈三坚持说亲眼见了孟朗杀人,这案子才难以定夺。   “我相信陈大人定会为我还一个公道的。”陈大人便是京兆尹府尹。   秦五冷哼:“那你还不如直接畏罪自杀了,我可是听我父亲说,你这案子背后有人给那墙头草施压了,要尽快把你的罪名定下来!”因为长安城世家众多,各个都不是好惹的,而京兆尹的官职又低,所以办案一直很难办,是哪家有权有势就向着哪家,故而被人称为墙头草。   “你说什么,这背后还有人?”一直沉默的婵衣,忽然抬头问到。   “否则你以为,为何我作证那墙头草都不理会?还不是这背后之人权势滔天呗!”秦五摇着折扇,摇头晃脑,完全和他那张秀气的简单不符合。   “是……怀王吗?”婵衣嗓子干哑,艰难道。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大兄是如何得罪了怀王吗?”秦五讶异的问,他原本以为孟家就是长安城外的乡绅,没什么身份,却不想这年纪小小的女童竟知晓怀王……   “户部侍郎的妻子是舞安郡主,舞安郡主出身怀王府,当中关系,不是一目了然吗?”舞安郡主,不,其实幕后之人应该是孟府的大夫人舞阳郡主!   婵衣怒火中烧,阿娘他们兄妹明明已经离开了孟府,可萧玲珑竟然还不愿意放过他们。她不由怀疑,这场杀人案是不是也是一场局了。   十二年前,舞阳郡主对探花郎孟扶风一见钟情,不顾他已有妻儿,执意下嫁。甚至甘愿为平妻,就为了伴在孟扶风身侧。长安城.的.名士们听说,对这段姻缘纷纷作诗颂扬,赞其为情之大胆,竟没有人不耻她抢人夫婿的行为。   在文人的歌颂与舞阳郡主的深情之下,孟扶风自然是舍不得她做平妻,更何况她还是出身怀王府,贵为舞阳郡主呢?于是,便有了陈氏这个糟糠之妻被贬为平妻,舞阳郡主作为正妻迎娶过门一事。   这档旧事,曾经在长安闹的沸沸扬扬,却无人可怜陈氏。   后来,舞阳郡主一进门便怀了孩子,与被降为平妻的陈氏月份迟一个月。就在陈氏怀胎五个月的时候,为舞阳郡主所不容,将陈氏与她生的两个儿子逼走。   自此,陈氏便再也没有与孟府来往,带着两个儿子住在自己陪嫁庄子上,几个月后生下小女儿婵衣。   不想,十几年过去了,舞阳郡主竟然会对身在国子监的大兄动手。   “多谢秦公子透露消息给小女,小女感激不尽。”婵衣板着脸,强忍着心中郁气,屈膝向秦五行了一礼。   秦五挥挥手:“谢什么谢,我可不是想帮你们,只不过看不得人被冤枉罢了。”   说完,又咕哝到:“没想到这小丫头看起来小,但长的还挺不错。”   而一旁,孟朗看到婵衣满面怒容,拳头攥的紧紧的,便叹了口气道:“婵衣,不要冲动。”   秦五也看出不对劲,但没有不长眼色的问出来,而是说:“我该走了,你也跟我出去吧,时间快到了。”   婵衣抿唇倔犟道:“大兄,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出来的。”   说完,裙摆一转大步走了出去。   孟朗有些担忧,他对秦五道:“家妹性子易冲动,还请子瑜帮忙看顾点,莫让她得罪了人。”   秦五却问:“哎,你们与怀王府有何仇怨啊,为何你小妹如此生气?”   孟朗没有答话话,只是苦笑。秦五见他不愿意透露,觉得颇为无趣,便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看好你妹妹的,不过你也要保住你的小命,我可不想将来看你被押去西市砍头示众,丢人!”   说完,孟朗示意婢女提进来的东西放下,抬着下巴足下生风,快速出了牢房。   秦五出来时,婵衣已经冷静下来,她扭头对秦五谢过后,便带着红裳和时风头也不会的离开了,任由秦五在身后唤她也不回头。   “小娘子,这可怎么办啊,公子怎么就得罪了怀王府的人呢?”时风和红裳是下人,并不清楚他们与孟府的恩怨。   婵衣道:“回康乐坊。”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冤案,可现在看来中间还牵扯到了怀王府。虽然观那少年模样,似乎也出自皇室,可怀王地位尊贵,是当今皇帝的叔爷爷,怕是那位少年也无能为力了。   难道,她真的要去孟府向舞阳郡主求饶?   回到康乐坊,门前依旧冷冷清清,也不见那位少年派人前来,学习她那特殊的针法。婵衣对他已经不抱有希望,只想着若是他想活命,自然会上门的,所以便将少年的事情抛之脑后。   第三日早晨,秦五派人带来消息,说孟朗的案子,怀王府又在施压,要京兆尹尽快定案。   婵衣闻之胸中涌出一股怒气,在胸膛中窜来窜去,想要找个出口发泄出去。   萧玲珑,竟然要将他们兄妹赶尽杀绝!   婵衣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到榻上,无力的抱着自己的头。漆黑的眼睛里,是愤怒与不甘。   为何,为何?   就因为萧玲珑出身高贵,便可以抢了她阿娘的夫君,逼迫阿娘与他们兄妹避得远远儿的?便可以随意几句话,将大兄送上绝路?   婵衣眼眶红肿,抱着自己的膝盖,盯着裙摆上的暗纹,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救大兄的,她不信萧玲珑当真能只手遮天!   婵衣怔怔坐了许久,用帕子擦了擦通红的眼角,唤来红裳为她洗漱。她要去孟府,去见见孟扶风,大兄是他的嫡长子,他不会不救的!   可,若不是孟扶风这些年来的纵容,他们兄妹至于十二年来都住在庄子上?   在红裳的服侍下,婵衣换了一身青色裙子,将双丫髻放下来,梳了一个简单的少女发髻,择了一个坠着黑色珍珠的额坠戴上,发髻上便简单的用和衣裙同色的发带固定住,白净脸上那一双闪着怒火的漆黑眼眸最为明显。   从宅子里出来,婵衣登上了青布帘子的小马车。马车一摇一摆的,车轱辘在青石板上发出轱辘的声音,哒哒地向孟宅驶去。   当杨柳胡同再次安静下来时,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低调的停在了巷尾。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有个小婊砸欺负我!快去帮我咬她!╰_╯   萧泽:汪汪! ☆、006   006   去往平康坊的路上,红裳显得坐立不安。她不知晓,为何自家主子忽然去那孟府做什么。原本有心想问,但是思及婵衣的姓氏,也知晓有些事情不能问出口。   距离孟府还有一百来米远的时候,婵衣让时风把马车停到角落里,然后吩咐红裳和时风注意孟府大门口,若是看到孟大人上朝回来了,就立即禀报。之后,她便坐在马车里静静等候。   待孟扶风上朝归来之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婵衣下了马车,在孟扶风还未进府之时唤到:“孟大人。”   孟扶风身着一身官服,闻声回头,待看到少女模样的时候,微微失神。像,实在太像了,和清婉生的太像了。   恍惚了一会儿,他很快回神,皱眉问到:“你是何人,唤本官所为何事?”   婵衣抿唇,看着受岁月青睐,英俊倜傥,浑然不似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扬唇一笑到:“孟大人容小女先自报家门,小女姓孟名婵衣,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明明是极为温婉的笑,却被婵衣笑的带出了一抹锐利。   孟扶风脸色一变:“婵衣,你是清婉的女儿?”   婵衣淡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婵衣,你来找阿父,可是你娘亲让你来的?”孟扶风来回踱步,下意识看了一眼孟府门口,然后问到。   那副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倒像是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婵衣心里有些嘲讽,打断孟扶风:“孟大人,准备在这里与小女叙旧吗?”   “婵衣,你唤我什么?”孟扶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女儿竟然唤的他是孟大人。   “唤您什么,其实并无差别。”   孟扶风脸色一青,皱眉呵斥到:“我乃你阿父,你就是这般为人子女的?”   “大人恕罪,小女阿娘未与小女提起过您,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阿父。”   孟扶风想要发怒,但却生生的将怒火忍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周围,见仆人们虽然看似很恭敬,但是皆是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孟扶风便说:“有什么事情,随我进去再说。”   十二年过去,他只知道陈氏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些年因为舞阳郡主也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他对这个二女儿忽略良多,没想到现在她已经亭亭玉立,容貌与陈氏极为相似,甚至更胜几分。孟扶风心里有几分歉疚,自然也就不在乎婵衣的无礼。   婵衣点点头,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孟扶风眉心皱褶舒展开,带着婵衣进府,一路上一直介绍府中景色,可婵衣却半点兴致也没有,面色淡淡也不四处张望。   他心里不喜,想着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不如明珠姐弟亲近自己。   很快就到了孟扶风的书房,婵衣一进去,孟扶风就问:“婵衣你此次来寻阿父,可是你阿娘有什么事?”   “阿娘不知道我来孟府寻您,我来此是为了我大兄的事情。”   “你大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为何不亲自上门?”   孟扶风想到,自己前些天才和舞阳提起,想把陈氏他们从庄子上接回来,怎么二女儿就为了长子的事情上门了?   让陈氏回来,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提,可是舞阳总是以各种借口挡回去,加上陈氏也不愿意回来见自己,嫡长子就一直住在庄子上,前些时日他想到自己近不惑之年,身边最大的儿子,却是十岁的嫡三子,不由觉察到危机,所以才想要接回嫡长子。   婵衣冷冷一笑,准备开口,外面却忽然传来通报声:“郡主到!县主到!”   孟扶风被婵衣的表情刺得涌起一股怒气,却强行压了下去,听闻舞阳郡主来了,脸上立即换上了一抹温润的笑意,起身快步去迎接。   “郡主怎么突然来了,若有事让人告诉为夫一声,为夫过去便是。”   “妾身听下人说,二娘子回府了,特意来看看。”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自婵衣背后传来,婵衣身子一僵,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努力按耐下心中怒火。   孟扶风闻言,转过身准备介绍婵衣,却见她背对着几人,也不知道转过身来。心里顿时对这个女儿不满,他皱眉到:“婵衣,你母亲来了,还不快快见过你母亲?”   “母亲?”婵衣转过身,看着舞阳郡主道:“孟大人怕是看错了,小女母亲还在城外庄子上住着,并未来这里。”   平心而论,舞阳郡主是个美人。   可是,陈氏也一样不差。陈氏的美属于没有攻击性的,而舞阳郡主的美犹如火红的花朵,绚丽妩媚。   “你!”孟扶风手指指着她,一甩衣袖道:“这是舞阳郡主,乃你嫡母,还不快快见过?”   “孟大人说笑了,我阿娘虽为平妻,但到底也占了一个妻字,所以小女的母亲只有我阿娘一人。小女知晓舞阳郡主身份尊贵,但也不至于将我阿娘贬为平妻后,还要再抹去我娘平妻与我们兄妹嫡出的身份。”   “大梁律法规定,平妻所出的儿女,也可以算是嫡出子女的。大人这是……想要罔顾我朝律法?”婵衣歪歪脑袋,竟然笑了起来。   不等孟扶风说话,她便迅速说:“好了,小女还是说一下今日来的目的,说完尽快离开,不打扰孟大人和郡主。”   “你这逆女!”孟扶风生气的在桌子上一拍,怒气冲冲到。   “好了夫君,二娘子好不容易归家,你就不要再苛责了,她还年幼着不懂事情,夫君不要与二娘子计较。”   “她哪里年幼?明珠只比她大一个月,都已经懂事了,她还年幼?”   一直沉默语,做壁上观的孟明珠忽然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礼道:“阿父莫要生气,二妹妹自幼长在乡野,慢慢教便是。”   她声音清冷,面容白皙冷傲,与她那美貌张扬的郡主母亲不一样。孟明珠看起来当真应了她的名字,犹如明珠般煜煜生辉,周身通着月光般的皎洁,令人望之而失魂。   婵衣垂下眼帘,嗓音稚嫩却自由一番气势:“婵衣的规矩,不劳县主操心。况且,婵衣为何生在乡野,郡主等人应该最清楚。”   舞阳郡主淡笑的眸子忽然冷了下来,陈清婉的女儿,还真是和她娘一样令人厌烦。   “我此次来,是为了我大兄之事。孟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您的长子现下正被关押在大牢里受苦吧!”   “朗儿怎么了,你快说清楚你快说清楚!”孟扶风眉头一皱,他虽然不喜婵衣,但对长子还是十分看中的,不然也不会想要舞阳郡主把人接回来。   “这事还得问问郡主,为何我大兄明明没有杀人,甚至有证人作证,却依旧被以杀人凶手的罪名关押在牢里。为什么,怀王府会对京兆尹施压,想要置我大兄于死地?”婵衣冷冷的看着舞阳郡主。   “你说什么?婵衣,不可对郡主无礼!”孟扶风下意识呵斥到,末了她见婵衣脸色难看,又蹙眉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与阿父说清楚。”   婵衣没有生气,很平淡的将时风的话告诉孟扶风,甚至将她前几日去探监,遇到秦五的事情也说了。   “我阿娘听到我大兄出事的消息,焦急之下骤然晕厥了过去,所以只有我一人来长安,您若是念在那点微薄的父女之情,就请劝说一下郡主,让她高抬贵手。”   “二娘子,说话凡事得三思而后行,我身为朝廷亲封的郡主,可是容不得污蔑的。”舞阳郡主眼角透着冷意,盯着婵衣的脸蛋。   “郡主若是真没有做,婵衣自会向郡主赔罪,可问题是,郡主敢扪心自问,没有做亏心事吗?”   见舞阳郡主眼睛一眯,准备开口,婵衣又补充到:“若是做了,便天打五雷轰报应在您的儿女身上。”   “婵衣,怎么说话的,还不快向郡主赔罪?”孟扶风斥到。   舞阳郡主眼里透着寒意,盯住婵衣,然后拉住孟扶风说:“夫君,妾身不要紧。”   “倒是二娘子,谎话说多了可是要遭报应的。”她眼神阴沉沉的,婵衣却不见害怕。   孟扶风见此十分头疼,在案桌前负着手来回踱步后,沉吟到:“其中定有误会,我亲自去一趟京兆尹那里,将一切问个明白,将你大兄救出来。”   婵衣垂眸:“希望大人尽力,能救出我大兄。若真有人在背后作祟,那小女就去御前告状,怎么也得还小女一个公道。”   告御状?舞阳郡主眉心一跳,那少年天子行事独行专断,早就对她父王不满已久,若真被他抓住了把柄,岂不是对怀王府不利?   “您也知道,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到时候婵衣只能拼死在御前告上一状了相信陛下会为婵衣做主。”   婵衣见舞阳郡主反应这么大,心想难不成怀王府,与那位少年天子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嫌隙?   “说什么糊涂话,御状也是你说想告便告的?行了,此事我已经知晓,你先回去吧!”   “望郡主三思而后行,我大兄本也无意相争,长安城外很清静,我们兄妹住惯了,若是能和以前一般,想必你我都高兴。”婵衣意有所指。   说完,她草草行了一礼,转身大步向府外走去。孟扶风见她脸上一派冷凝,到底是没有唤住她。   “郡主先回去吧,我出去一趟。”待婵衣离开后,孟扶风对舞阳郡主说。   “好。”舞阳郡主冲他微微一笑,深情而信任的看着他。孟扶风见了心里一暖,婵衣说的话他怎么能当真呢!这二女儿心里早有怨怼,才说出诋毁郡主的话来。与郡主夫妻多年,他怎么不了解她的为人呢?   舞阳郡主勾唇一笑,带着孟明珠回了正院。   “倒是没有想到,孟婵衣有胆量上门来寻你阿父,还敢威胁我。”舞阳郡主抿了一口茶,对神色冷淡的孟明珠说到。   “阿娘,孟婵衣母女等人回来,也动摇不得您的地位。您贵为郡主,又是父亲正妻,他们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孟明珠低头看着裙摆上的云纹,神色淡淡。   “明珠你不懂,阿娘这眼底容不得沙子,可是前些日子,你父亲开口想让孟朗回府,你说,阿娘怎么允许他们回来呢?”   孟明珠蹙眉:“孟蝉衣今日话里的意思,阿娘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外祖父如今失去陛下信任,她若真的去告御状,难免会徒生事端。”   舞阳郡主勾唇轻笑:“放心,孟婵衣那丫头,阿娘不会给她告御状的机会。至于陛下,不是有我的明珠在吗?”   “我的明珠这么美丽,陛下怕是早已将你记挂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虽然这章没有我,但是我还是想说,呸!为了保持我的高冷,我连我未来媳妇都不理,会理你?不会!╭(╯^╰)╮ ☆、007   007 呆子   婵衣从孟府一出来,红裳和时风便迎了上来,两人觑着婵衣的脸色,扶着婵衣上了马车,小心翼翼问到:“小娘子……”   “回去再说。”婵衣闭上眼睛,靠在马车车壁上,有些心烦意乱。   实际上,今日走这一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渣爹一看就是个脑袋糊涂的,只要舞阳郡主一皱眉落泪,别说是一个嫡长子,怕是就连他们兄妹等人都能全部打杀了去。   婵衣心中惶惶,红裳坐在一旁,也不敢轻易出言打扰,只是动作轻巧的倒了杯凉茶奉给婵衣。   等到回到康乐坊时,婵衣心中也没有一个好决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明日再去见见孟朗的同窗,大理寺少卿家的秦五公子。   马车轱辘声在寂静的小巷中由为明显,外面不见半点声响,只能听到临街小贩的叫卖声。越往里走,小巷便越发安静。一排排青瓦房从马车旁划过,偶尔有几枝杨柳探出墙头,在空中柔柔招摇。   故而,福成的声音格外明显。   “孟小娘子,请留步。”当马车转过巷尾,即将进入孟宅时,婵衣等人忽然被叫住。时风下意识停了马车,听着马车里的动静,等候婵衣下达命令。   婵衣闻言掀开眼帘,动了动手。她不想下去,今日思绪太过纷飞,她乏极了,脑袋也胀的疼,恨不得回去倒头就睡。   她很想拒绝,可是却不得不顾及那少年的身份,和他手下那无处不在的暗卫。她尤记得,他说那句杀无赦时的冷漠。   她,得罪不起。   不光是这少年,只要是这长安城里的人家,她得罪的起谁呢?孟府靠不上,舞阳郡主发句话,她大兄或许就要付出生命。   婵衣摇摇疲惫的脑袋,掀开车帘下了车。   “孟小娘子,可算是等到你了。”福成见到婵衣,笑了起来。   “福大人,可是来寻小女为你家公子解毒的?”婵衣缓步走进,青色的裙摆被风吹起,令福成惊觉她竟然有了少女的身形。   “孟小娘子所料不错,公子他不想这件事情知晓的人太多,意思是小娘子您既然已经治了,那边索性治到公子余毒清了。”福成笑着的说。   婵衣揉揉额头,问:“你家公子现在在何处?”   此趟非去不可,她便没有问太多,尽快针灸结束后,她还要继续为她大兄的事情烦忧。若是知晓今日这么麻烦,早知道当初她就当自己没有认出来那毒。也省得,如今被人缠上。   “小娘子请上马车,我家公子在等着您。”福成躬下腰,请婵衣上车。   “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回。”婵衣一脚已经踏上车缘,这才回头对红裳和时风等人说到。   两人忐忑的应下后,便目送婵衣上马车。待婵衣坐好后,福成也跳上马车,牵着缰绳驾车令马车缓缓走动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穿过吵闹的闹市,耳边声音重新归于安静,福成的声音在外面道:“小娘子我们到了,请下马车。”   婵衣沉默地下了马车,见马车停在一个角门处,周围一片安静。很快便收回目光跟着福成进了屋。   “小娘子,公子就在屋里候着您,我就不进去了,您请吧!”来到一个清雅的院子里,福成弯着腰,眉目从容。   院子里载了许多翠竹风吹过时沙沙作响,两旁天井处还各放了一个齐腰高的大水缸,水缸里静静浮着两株粉色荷花。   婵衣点点头,看了一眼禁闭着门的屋子,拾阶而上,白嫩光滑的手推开了房门,一股淡雅的竹香便飘了出来。   透过门口的屏风可以隐隐绰绰看到后面的矮玑处,坐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侧影令人惊艳,尤其是当他附身取棋子时,一举一动更是行云流水,宛如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卷。   这,想必就是那日在破庙遇到的少年了。   “进来。”萧泽的声音清越疏离,一下子凉透人的心底。   婵衣猛地回神,看向萧泽的方向,见他仍旧闲适肆意,抿抿唇慢慢走了进去。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完礼,也不去看他,而是说:“小女这就净手,为公子施针。”   她此次没有带自己的药箱,不过来的路上,福成说东西已经备好,只要婵衣人去了就可以。   “为何现在才来?”婵衣转身的动作一滞,萧泽问的随意,可不代表她能随意回答。   于是她一面走向净手的地方净手,一面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小女出去办一些事。”   “何事?”萧泽左手和右手下着棋,头也不抬的问到。   “私事!”少年逼迫的紧,婵衣有些气恼,一甩手里的水珠,便猛地惊起一阵哗啦声。   婵衣一下子愣到那里去了,原本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却没有会发出如此大的声响。眼下空气忽然凝滞,她变的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怎么,刚才胆子不是很大吗?”萧泽搁下一枚棋子,余光瞥了一眼婵衣。   “小女没有,公子勿要多想。”婵衣梗着脖子说,索性破罐子破摔,今日一日已经够令人烦躁了,再添一桩得罪人的事也没什么。   “胆子跟老鼠一样,还敢跟我发脾气。”忽然,萧泽冷哼了一声。   婵衣浑身一寒,背对着萧泽半天没有动作。   “去孟府便去了,还与我撒谎?”    “公子怎知道,小女今日去做了什么?”婵衣转过身来,抬头盯着萧泽,忽然问:“难不成,您派人跟踪我?”   “呵。”萧泽一声轻嗤,令婵衣红了脸蛋。   “为我针灸。”   就在婵衣想要圆场时,萧泽的话,又让她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是。”她无奈的屈膝行了个礼,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医箱里拿出银针。   “请公子……将衣衫褪下。”她低着头没有看萧泽。   随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当萧泽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婵衣连忙抬起头,盯着他精瘦白皙的背部,寻找穴位。   待她冰凉的指尖触及到他的胸膛时,他没有什么事儿反倒是自己手抖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淡淡的青竹香更加明显,男子独有的气息充斥在身边,婵衣一瞬间有些目眩。   “专心!”婵衣额头一痛,便见萧泽手里拿着一卷棋谱,扭过头冷冷的看着自己。   她连忙低下头,慌忙着,拿着手里的针就扎了下去。   “嗯。”萧泽闷哼了一声。   “公子,抱……抱歉……”婵衣有些手足无措,她刚才慌忙间,竟然将银针扎错了地方。   “拔.出来。”萧泽声音一冷,婵衣吓得手一抖,险些又将手里的银针送进去几分。   婵衣深吸一口气,将银针拔下来,这次聚精会神的下针。当集中了精神,她的手上动作便变的飞快,犹如绣娘穿针引线,她针灸的时候动作也领人赏心悦目。   当在背部施针完后,婵衣低着头说:“公子,接下来小女要在您胸膛施针,请恕小女冒犯。”   萧泽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髻,乌黑柔顺的发丝中,传来淡淡的花香,并不呛人。他很快收回目光,看着窗外道:“施针吧!”   婵衣点点头,连忙去找穴位。   忽然,她的手一顿。   萧泽察觉到这细微的不同,便淡淡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他狠狠的蹙了眉:“呆子,看什么!”   少见的,他有些羞恼。   婵衣连忙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可是萧泽却知道,她在看什么。女童红唇微张,看着他身上的朱红,一脸的怔怔之色,绕是少年淡定如斯,也受不了此等冲击。   “再看,便挖了眼睛!”萧泽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冷哼一声,闭上眼睛。   年纪小小,便学会做好色之徒了!   婵衣埋着脑袋,闷不做声,只做没有听见他的话,飞快地给他施针完。便从软垫上爬了起来,低着头呐呐道:“今日已经施针完,小女先告辞了。”   “等等。”   婵衣身子一僵,实在不敢回头,自己刚才竟然如此龌龊,现在她实在是无颜面对这少年了。   “回去抄十份清心咒,交于我过目。”萧泽已经平复下来,耳根后的暗红也已经消退。   婵衣理亏,此刻脑袋跟个浆糊一样,呆呆的点点头:“是!”   “出去吧!”   “是。”婵衣应下,准备转身就走。   “把银针放下!”萧泽瞥了她一眼,淡淡到。   “……”婵衣这才低下头,看到自己慌忙之下,竟然手里拿着银针就要离开。还好少年提醒,否则若是不注意,铁定要将自己扎到。   婵衣:QAQ   感觉今日出门,忘记带脑子。   “还有,若不信我,便不要托我办事。”萧泽抿抿唇,又说到。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说,自己今日去孟府的事情?   婵衣张张嘴,想要问他,却见他已经起身往内室走去了,同时有几个脚步轻盈没有声音的仆人,抬了桶黑色汤浴进来。   药味有些冲鼻,她揉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回想着萧泽的话,一面往外走去。   很快,抬完浴桶的仆人追上来,“孟小娘子,公子让奴才提醒您,不要忘了拿十遍清心咒。三日后,再次为公子针灸,请将它一并带来。”   “……”清心咒!   婵衣回神,站在庭院里,使劲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呆子。”萧泽站在窗前,看着那抹淡绿色的身影,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小色狼 →_→ ☆、008   008   晚上回去,婵衣本在忧心孟朗的事情。   也不知道舞阳郡主,有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息事宁人。   婵衣就是一个纸老虎,除了上门说一番威胁的话,还真不能将舞阳郡主,和怀王府如何。除非……真的去告御状。   睡觉前,她想着这些事情,本以为会睡不着。哪知道很快她便熟睡,甚至还梦到了少年。   梦里,少年衣服松松垮垮挂着,躺在软榻上,眼眸柔情似水,似是在勾引她上前。   婵衣下意识抿了抿唇,痴痴的走上去,伸手去抚摸他的胸膛。   “呵。”他的笑声令人脸红,婵衣呆呆的看着他,便见她他的俊脸越放越大……   忽然,她头一低,看到他胸前挂了两颗红艳艳的大樱桃!更让人血脉喷张的是,他竟然还温柔的问她吃不吃!   咚!婵衣从床上滚下来,摔的她闷哼一声。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那样羞耻,令人不敢回想的梦?   婵衣穿着白色中衣,白嫩嫩的脸蛋皱成一团,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天还没有亮,她准备上床再睡一会儿。   忽然,她动作一僵,感觉腿间有些湿润。   不是吧……她,她竟然做春梦,然后可耻的有了反应?婵衣的手不停的颤抖,显然有些难以接受。   怀着这样的忐忑罪恶,婵衣爬起来去了净房,准备换一套贴身小衣。当亵裤褪下来的那一刻,婵衣忽然看到了一抹红,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也快十三岁了,却个是个小矮子,脸又生的嫩,跟个小孩子一样。本以为如此月事来的也迟,谁知道年初月事便来了。   不过,既然来了月事,那个子和身形也会很快张开的。她前世便是如此,等来了月事大半年就疯长起来,显露出少女身形来。   也幸好是来了月事,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否则她便真的无言再见那少年了。   发现事情真相的婵衣,很快便平复下来,端着烛台回到内室,找出月事带回到净房绑上换了衣服,然后回屋继续躺下。   因为做梦梦到少年,她脑海又想起了白日他说的那句话。   既然不信我,便不要托我做事!   听这语气,他似乎对大兄之事胸有成竹,并不似自己担心的那样,碍于怀王权势而不敢帮她。   婵衣忽然就又有了希望,少年绝不可能是随意说这句话的,既然他说了,便说明他不惧怀王府!   怀着对少年给予的希望,她静静入眠,心里有了片刻的轻松。   然而,第二日却又再次心中抑郁起来,这次是更加的愤怒与无奈。   清早起来,国子监来了人,说是让婵衣去将孟朗的东西收拾带走。   “大人,小女大兄一案还未定下,可否等案情水落石出后,再说此事也不急?”婵衣明白,国子监的人,心里怕是笃定孟朗就是杀人凶手,所以不等京兆尹定罪,他们就先急不可耐要开除孟朗。   “孟朗杀人一案,国子监上下无人不知,孟朗如今还是学舍的一员已经引起其余学子的不满,故而祭酒下令,将孟朗逐出国子监。今日你若不去取回他的东西,学舍便会自行处置。”来人一脸鄙夷,看着婵衣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污之物。   杀人凶手的妹妹,能是什么好东西?   婵衣拳头紧握,试图再与他商量:“可否宽限两日,我会尽快证明我大兄的清白的。”   “无需再等,孟朗杀人已是不争的事实,此等品德底下,污秽不堪的人,已经不配留在国子监!”   “你现在立即去将他的东西取走,否则便不要怪学舍不近人情了!”   婵衣的双手垂下,低着头看着地上的一株杂草,低声说到:“小女知晓了。”   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了吗?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大兄是杀人凶手?   送走国子监的来人后,婵衣将今日欲要去酒肆的行程放下,让时风将马车驾出来,出发去了国子监。   此时,正值中午下学,国子监门前人来人往,不止是青衣男性学子,更有许多女子做同色衣服打扮,只不过与男子衣裳款式略有不同,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学舍的衣服。   婵衣知晓,这是国子监对面的女学里的人。   大梁风气开放,对于女子很是宽容,女子上女学,当街骑马出城游乐皆可,并不会遭人诟病,甚至一些女子还以此为荣。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睛,带着时风往国子监大门走去。   “时风,你还来国子监做什么,孟朗都已经被逐出国子监,你也不要再来此,我们不屑与尔等为伍!”忽然,国子监门口的台阶上,站着几个学子,其中一人面红耳赤,正大义凛然的对时风说。   “我家公子是冤枉的!”时风看着男子,向前一步大声辩驳,整个人都在愤怒的颤抖。   “当日在酒肆,可是许多同窗都看见的,你还在狡辩,况且难不成府尹陈大人就冤枉你家公子?你速度离开,不要再踏进国子监半步!”   “快些离开,快些离开!”   “赶紧走,国子监以这种人为耻!”耳旁声音纷杂,但却都是赶他们的声音。   “孟朗品行败坏,竟然因为小小的口角,便将人杀害,你乃孟朗书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不能入学舍半步!”   随着最初那名学子的指责,其余学子纷纷驻步,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大声呵斥时风尽快离去。不屑声,厌恶声,驱赶声,各种声音钻入婵衣的耳中,婵衣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她站在时风身后,并未有人注意到,因她是个女童,即便有学子注意到,也因为圣人教诲,不会为难女子。她用力的握拳,直到掌心传来疼痛,才深吸一口气,在在场众人面上一一扫视而过。   “方明淮一案,府尹也还未定案,诸位却先在这里下了决断,难道诸位才是陛下亲封的,长安城府尹?若不是,还请诸位不要越俎代庖。”国子监门前的学子们只见,当他们正愤怒大声的驱赶时风时,一个青衣女童忽然从背后站了出来,杏眸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到。   这些学子们,被这双澄澈黑亮的眼睛看的几乎脸上挂不住。   婵衣将浑身颤抖,牙关紧咬的时风拉至身后,目光在他们面上扫过,继续说到:“诸位并无府尹之责,加之案情尚未有决断,仅凭着臆测辱骂我大兄,实非君子所为。诸位读了十多年的圣贤书,难道学的就是长舌妇,以及心胸狭窄不容人的道理?小女不求诸位能雪中送炭,但却想不到饱读圣贤书的诸位,也和小人无异,是落井下石之辈!此等行为……”   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真是连我这个小女子,也不耻!”   此话一落,许多学子脸上都火辣辣的,这女童说得不错,府尹尚未定案,他们此番行径的确令人唾弃。更可怕的是,他们刚才还言辞激烈,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小女并不赞同孟小娘子所言。”忽而,一道清丽的女声说到。   婵衣扭过头去,抿抿唇看着说话之人。   “方公子忽然丧命,这些学子们都是他的同窗,悲痛欲绝之下,斥责杀人凶手并无过错。至于你说的府尹尚未定案,不可胡乱臆测。可据我所知,沈公子曾是亲眼目睹方公子被孟朗所杀,人证已有,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只等过几日府尹宣布此案了结。至于驱赶几位,不过是因为……”   “杀人凶手的亲妹,与仆从,我们信不过!”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素色衣袍,傲然屹立,目光带着厌恶与不屑一股。   婵衣眸如点漆,深沉的看着少女,和她旁边的孟明珠。同样,孟明珠眼里透着淡淡的疏离与不悦,似乎是因为她在这里给她丢人现眼了。   “那不知诸位可知,秦五公子也可作证,同样是亲眼所见。”她嗤笑到。   “到底是谁在说谎,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的,既然两人各执一词,姑娘作为知书识礼之人,怎可胡下判论?小女还是那句话,连府尹也还未定案,姑娘没有资格为他人定罪。”   少女嗤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孟朗被定罪后,看你还如何尖牙利嘴的狡辩。当真是乡野长大的,一点规矩也不懂,竟然敢跑到国子监和女学面前来撒野。”   “你且等着,看看最后是谁输谁赢。”   婵衣抬头到:“那姑娘可愿与小女一赌?”   少女挑挑眉,似乎是未曾想到她竟然还有心思与自己赌一把,牵着孟明珠的手,嘴角一扬到:“你先说说赌什么?”   “就赌……若我大兄无罪,则我赢。若我大兄有罪,则姑娘赢。”婵衣抿着唇,盯紧少女,“不知姑娘可敢一赌?”   “敢,有何不敢?”少女抬着下巴道:“若你输了,你便来女学给我做三个月的侍墨婢女,如何?”   婵衣垂眸到:“好。”   “不过姑娘也要答应,若姑娘输了,需得在国子监众人面前,当众与我大兄道歉!”   少女有一瞬间的犹疑,但还是应下:“好,我答应你。”   “那在场的诸位,请与小女作证!”婵衣挺着背,目光傲然的扫视一圈。   在场许多学子,对孟朗虽然还未改观,但是见到婵衣如此刚烈,大义凛然,一副坚贞不屈的傲骨模样,都有些心生敬畏。这女童看起来不过才九岁左右,竟然有如此魄力,当真是令他们自愧不如!   只不过,却是杀人凶手之妹,可惜了!   更不论,有些本来就与孟朗交好的学子,原本都认为以孟朗的品行不可能杀人,现在经婵衣如此一说,当再有人说起孟朗杀人时,可以当众反驳!   婵衣知晓,哪怕希望渺茫,她也坚决不能认输,她要为大兄撑起场子来,不能任由人诋毁大兄,将他的面子往地上踩。   否则,等日后大兄若真的无罪,也会被这些流言蜚语伤及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 乛0乛)> 可把我厉害坏了,叉会儿腰。   解释一下,女主是十二岁,不过有些人属于发育慢,看起来像小孩,等十三四岁就开始疯长,半年一个样,女主就是这样的啊!文中提过的,女主十二岁   另外,我昨天刚开通了作者微博,有兴趣的可以来玩儿,或许开车就放那里了。没办法,太懒,编编让我开一个,配合晋江古言年中盘点,我的旧文宠妻书也上榜了。 ☆、009   009   婵衣与人在国子监门口的一番争辩,不过一个下午,便传遍整个国子监和女学。可是,此时婵衣已经带着孟朗惯用的笔墨纸砚,以及一些常用的东西离开了国子监。   回到康乐坊,将东西卸下后,婵衣快步进了书房,命红裳研墨,提起笔便开始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很快,婵衣将信写完装进信封里,出了书房在天井处给了匆忙进来的时风,“速将此信送到平康坊,铁帽胡同的宋宅,就说是我有事要找他们公子,他们自会明白。”   平康坊铁帽胡同的宋宅,正是昨日她为少年施针时,去的宅子。想必那宅子,应该是少年的私宅。   时点点头,接过信塞进怀里,弯腰行了一礼,便小跑着出了宅子。   婵衣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给少年针灸是三日一次,昨日已经针灸,下一次便是后日,婵衣想到了自己还有十遍清心咒没有抄写,便又连忙去书房抄清心咒了。   平康坊离康乐坊不远,时风一来一回,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婵衣刚好抄完三份清心咒,便从东屋出来,询问此行是否顺利。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起初还很凶煞,但当听到小娘子的名号后,便态度大变,信很快就送进去了,没一会儿便出来,让小人先回来,说是晚上他们公子再给小娘子回复。”时风将去平康坊的经历一一说来。   “我知晓了,幸苦你了,去让红裳晚上炖只鸡给你。”婵衣见过时风,便又回了东屋。   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少年的回复,婵衣便让红裳先睡下了,自己却还在灯下抄那清心咒。或许是清心咒的缘故 ,她越抄心里也越平静,白日的烦躁不安渐渐淡去。   烛火偶尔跳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孟宅就婵衣的东屋灯还亮着。她纤细的身影投在窗户上,随着烛光闪动而跟着跳跃。   夜间光线昏暗,她脸上一片朦胧的暖色,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哀愁,虽说年纪尚幼,但是也应了那句灯下看美人,美人温如玉。     “笃笃笃……”窗柩被敲响,婵衣起身快步过去打开了窗户。   是一只白色的大鸟,大约有脸盆那么大,身子圆嘟嘟的,脸蛋眼睛都是圆的,见婵衣忽然把窗户打开,竟然脖子一缩,张着嘴巴愣到那里不动弹了。   “你怎么了?”婵衣想了想,用手指戳了戳它。   “啾!”大鸟忽然叫了一声,圆圆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试探着伸出一只腿。   婵衣低头,看到一根装有信的竹筒,一面取下来,一面用手指点点它的脑袋,将它点的只往后倒,才笑盈盈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大长腿?”   大鸟原本身子胖乎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圆的,可是当它伸出腿时,才显露出它一双长长的鸟腿。   “啾!”大鸟又叫了一声。   婵衣打开信说:“你是什么鸟呢?我怎么没见过?”   她天生有吸引动物喜欢的能力,否则也不会养了一只小白虎在后山,加上家里的狸花猫,她已经有两只宠物了。   “汝大兄之事,将替汝解决,无需担忧。”信展开来,是简简单单的十来个字,却令婵衣彻底放下了心。   “你的主人真了不起,竟然连怀王也不惧怕,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婵衣怎么想,也想不到少年的身份会是那样尊贵。   “想必他办成此事很艰难吧!怀王那么有权势的人,你家主人肯定吃亏了。我该写一封信,表示我的感谢。”婵衣看完,手指在脸上来回轻点,想了想又提了笔写到:“多谢公子相助,原本小女以为有怀王府插手,公子会不再插手此事,却未想公子竟依旧履行承诺,小女喜出望外,惊喜交加,竟然一时词穷。公子不仅生的龙章凤姿,令人遥望,更是为人风光霁月,有着君子的高洁,小女感激不尽,日后针灸必会亲力亲为,随叫随到。”   婵衣提起笔,看到自己写的一大堆,想了想歪着脑袋,在末尾落款处加上了一个笑脸,便成了:孟家小娘子O(∩_∩)O   婵衣写完信,又将信放到大鸟腿上的竹筒里,然后摸摸它的脑袋道:“好了,今日谢谢你帮我送信,快些回去吧!”   “啾!”大鸟歪着头,不满的叫了一声。   婵衣不明其意,疑惑的看着大鸟:“你在说什么?”   大鸟的圆眼睛看了婵衣半响,忽然伸头挤开婵衣,扑棱着翅膀,落到了桌子上,对着碟子里的点心,然后扭头看婵衣。   “原来你是想吃东西啊!”婵衣恍然大悟,连忙将糕点拿出来喂给他,见它很快吃完,又抬头看着自己,便披着披风去了厨房,找出剩余的鸡给了大鸟。   这次,大鸟一面吃,一面发出了愉悦的叫声。   “啾!”   “啾啾!”   大鸟进食很快,连那只鸡也吃完了。婵衣正担心着它还没有吃饱,便见着它小碎步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啾了一声便扑棱着飞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婵衣被砸门声惊醒,她睁眼一看,发现天才蒙蒙亮,心想着谁这么早的来寻自己,一面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唤红裳去开门。   “小丫头,快出来。”秦五在院子里喊到,婵衣匆忙穿了衣服,头发一团糟的开门。   “五公子,您这一大早找小女,有何要事?”她眼巴巴的看着秦五,心想着难不成是少年已经行动了?   秦五见到东屋门被打开,一个矮矮的女童站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但眼睛却已经清明。他眼睛一亮,将折扇在左手上使劲一拍,快步过去道:“小丫头,快告诉我,你是如何让那墙头草态度大变的?不光改口说你大兄不可能是杀人凶手,还说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婵衣听明白了,看来大兄的事情发生大转变,而且是少年让人做的。   “秦五公子,可否劳烦您将事情从头说一遍?”     秦五说:“昨日夜里那墙头草不知为何,专门将我请去重新录了口供,说你大兄一案疑点重重,现在已经有了新线索,能证明你大兄不是杀人凶手!”秦五狐疑到,“不对啊,你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   “你和孟朗到底什么来头,先是得罪了怀王府,现在又是得了更厉害的人相助?我可是听说,那墙头草对帮你大兄的人,讳莫如深!”   婵衣嘴角一扬,忙问到:“那我大兄是不是就没事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五摇摇折扇:“基本上算是没事了,只要墙头草不压,你大兄很快便会无罪释放!”   “太好了,我大兄终于无事了!”婵衣抿着嘴笑起来,心里头压了数日的阴霾,终于渐渐消散。   秦五觑了她一眼,见她不愿意透露,便扭了头嫌弃到:“天啊,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子,竟然蓬头垢面的出现在我面前。不行,我得赶紧去看一些漂亮的小娘子,洗洗眼睛!”   说完,也不看婵衣,只用折扇遮着眼睛,飞快地离开了。   对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秦五这幅模样,婵衣有些懊恼的抓抓自己的头发,连忙进屋去梳洗去了。   白羽回去的时候,萧泽正在批阅奏折。   它探头探脑的在门外张望,一只鸟头缩在门外,看起来十分猥琐。   萧泽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到:“进来。”   “啾!”大鸟讨好的叫了一声,小碎步走到萧泽面前,伸出大长腿用鸟头啄下腿上的信,然后跳上案桌,把竹筒放到桌子上,用爪子轻轻的往前推了推。   萧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伸出修长的双手将信拿了起来,并且展开。   龙章凤姿,令人遥望?   针灸之事,亲力亲为,随传随到?   还画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脸,和她一模一样的呆。   萧泽狠狠的皱眉,心里想着这女童心思不正,小小年纪就是个好色之徒,当真要好好教训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我是最惨的女主,一直被人当色狼╭(╯^╰)╮   解释一下,有些读者没有看修过的上一章,女主十二岁了,马上十三岁了,她属于那种刚开始发育超级慢,看起来像小孩,但十三四岁开始就疯长,很快就像大姑娘了。   忘记说,我微博是晋江一棵绿树,早上太傻,忘记放微博名了 ☆、010   秦五此人,的确有不凡之处,竟然这么快便从京兆尹那里打听到消息。   当他离开后,孟府便来人相请婵衣,也是为了孟朗一事。可却不是因为解决了孟朗一事,而是训斥婵衣。由此可知,孟扶风是不知晓京兆尹的人态度大变的。   来请婵衣的仆从态度并不好,想来是受了其主人的影响,婵衣心里有数,加上心里大石头落地,便有心思去看看渣爹和舞阳郡主的嘴脸。   随着仆人穿过庭院,得了禀告被请进去后,婵衣一进门便看到孟扶风一脸铁青的看着自己,旁边坐的是舞阳郡主,脸上带着焦虑,但仔细看眼里却带着笑。   “逆女!你给我跪下!”孟扶风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声音大的吓人。   婵衣却并未搭理,慢条斯理的说:“不知孟大人叫我来所为何事,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你昨日在国子监门口,做了什么丑事,还要我说?你身为孟家女儿,竟然和人打赌去做人的婢女?你丢的起这个人,孟家丢不起!若不是你长姐回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干了如此糊涂事!”孟扶风厉声到。   “哦?原来是孟明珠回来告诉你的。那她有没有说,我是为何与人打赌的?”婵衣似笑非笑。   她接着说:“我打赌是因为,他们在方明淮一案还未查清楚之前,便对我大兄随意侮辱,甚至驱赶我大兄的小厮,说我孟家家风不正。我不与他们争论,便任由他们侮辱我大兄吗?”   “孟明珠愿意被人质疑孟家家风,做个缩头乌龟,不敢承认与我大兄同出一脉,可我却不会!”   孟扶风皱眉到:“我昨日未派人去告诉你,你大兄的事情,京兆尹陈大人已经与我说清楚,你大兄的事情证据确凿,郡主并未插手,你以后便不要再针对郡主了!”提到嫡长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软和下来。   “孟大人的意思,是不会再管我大兄死活?”婵衣听出其中意思,冷笑起来:“我早知道不该来找你,可我怎么还是来找你了?你的眼睛没有瞎,倒是心瞎了。”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乃你阿父,你怎么能对你阿父出言不逊?”孟扶风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来。   “阿父?我没有你这样的阿父。”婵衣冷冷到。   孟扶风脸色变了又变,却还是忍了下来:“你大兄做下此等错事,为父十分痛心,是为父没有好好教养你大兄。此事,为父也没有法子。”   “是没有办法,还是不想帮?郡主虽然有权势,但是太后娘娘想必是不怕的。您不愿意救您亲儿子,就不要找借口!”婵衣看着舞阳郡主,嗤笑。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证据确凿,你要我去以权势压人吗?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陈氏真是令我失望!把你们兄妹教养成这样!”   婵衣面色一冷:“您要装瞎,没人能叫醒您。您愿意堵塞耳目,听信您的好夫人,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们兄妹教养的事情,谁都可以评价,可就是您不可以。生而不养,养而不教,这些不是在说您吗?”   “本来我大兄的事情就没指望您,也庆幸没指望您。还好我早有准备,否则有您这样的父亲,我大兄当真是坐着等死。”婵衣说完,看了一眼一只没有说话的舞阳郡主到:“郡主也别开心太早,我大兄……定会逢凶化吉,好好报答您的大恩的!”   舞阳郡主脸色一变,这野丫头今日气势汹汹,似乎已经胸有成竹,难不成她真有办法救孟朗那个野种?她难道,小瞧了她?   “如果您今日唤我来,就是为了训斥我,告诉我您已经放弃我大兄,那么我已经知晓了,小女告辞!”婵衣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等等!”孟扶风喝住她,皱眉到:“你与王家娘子打赌一事,还是就此作罢!你长姐与王家娘子交好,你随她去给王家娘子赔个罪,此事就此揭过!”   “您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婵衣回头,一字一句道:“我大兄,没有杀人!”   “我不会去道歉,您告诉孟明珠一声,我等着王静姝给我大兄当众道歉呢!让她做好心里准备,我可不是好说话的,私下里赔个罪就可以揭过!”   说完,婵衣扬长而去。   孟扶风脸色难看,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之后对舞阳郡主说:“郡主,这逆女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朗儿真是冤枉的,她还已经找到了证据,能救朗儿出来?”   舞阳郡主眼神有一瞬间的阴沉,见孟扶风问她,连忙笑到:“此事妾身也不清楚,明明证据已经确凿,连您也无力回天,可二娘子却信誓旦旦说能救出大公子,二娘子……可真是有本事呢!”   证据?先前有那么多证据,还不是被她父王给毁了,让京兆尹屁也不敢放一个,现在她怎么就如此笃定,能救出孟朗那个野种?   舞阳郡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婵衣认识哪位有权势的人家。   “这逆女,到底在做什么?”孟扶风一拍桌子,皱着眉头道。   舞阳郡主笑到:“说不定,只是二娘子逞一时口舌之快呢!她那么小,能认识什么人,做的了什么?”   “郡主说的是,她就是胡闹!”   “哎!过几日……朗儿的罪名定下,还是要明珠去给王家娘子说个情,不要计较婵衣的不懂事,否则真去给王家娘子做三个月婢女,我孟家的脸可真是丢尽了。”孟扶风摇着头。   “至于朗儿……我这几日去牢里看看他,算是尽了我这父亲的最后一点情谊。”   舞阳郡主安慰他:“夫君放心,明珠那里我和她说,但是能不能再王家娘子那里得到这个面子,那可就说不定了。至于大公子,我也为他准备点吃食,算是送他最后一程。”   王家乃长安四大世家之一,整个族中有不少人做官,这些年又和皇室通婚,就连怀王也得罪不起。哪怕孟家如今有孟太后在宫中,可也还是比不上的。   “郡主费心了。”   出了孟府,婵衣径直回了康乐坊。因为明日便又要去给少年针灸,她想着自己的清心咒还未抄完,得赶快抄完才是。   少年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她高兴不已,早就将那日的事情抛之脑后,一心一意等着明天的到来,好好谢谢少年。   原本这个人情是她以救命之恩换来的,婵衣还不觉得有何需要感谢的,可是经历过绝望后又柳暗花明,她现在可真是万分感激那位少年。   清心咒很快抄完,婵衣下午又去大牢里探望孟朗,这次因为秦五带她进来过,守门小吏很快放行。   婵衣进去后,快步走到孟朗牢房前,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放到地上说:“大兄!京兆尹很快就会还您清白,过几日您就能被放出来了!”   孟朗坐在地上,露出一抹笑:“你不用安慰大兄,刚才孟……大人来都已经和我说了,说如果我主动认罪,好歹能少受一点苦。”   婵衣把食盒盖子重重放到一边,抬头到:“您说什么,孟扶风刚才来过了,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他是个眼瞎心瞎的人。大兄你别听他胡说,你马上就能出去了,我已经找到救你的法子了。陈大人已经知晓大兄是冤枉的,过两日开审他们就知道了!”   “我当然不会答应,婵衣都尚且还在为大兄奔波,大兄怎可轻言放弃?只是苦了婵衣,为大兄的事情烦忧。”孟朗面容温润,即使在受了这么久的牢狱之灾,也依然不减风华。坐在里面,让人感觉着这牢房也蓬荜生辉起来。   婵衣时常感叹,同是一个娘生的,怎么自己就没有她大兄一点气质呢?   “孟家那一家子,没有一个好的,大兄不要管他们。他现在劝你认罪,真是不安好心。等大兄出来后,婵衣给大兄做你最爱吃的饭菜。”   孟朗目光柔和:“好,大兄等着。”   “大兄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这么笃定能还你清白的呢?”婵衣有些小得意。   “婵衣是如何办到的呢?”孟朗笑着问。   “你们都说我的医术烂,不敢让我治病,可是这次我救了一个人,那个人大有来头,为了报我的救命之恩,就答应将大兄你救出来了!”婵衣歪着头,得意洋洋。   “婵衣可真厉害!”孟朗嘴角一抽,想到了婵衣追着家里那只狸花猫满院子跑,要给它治病的场景,不知为何有点心疼那个被婵衣救了的人。   婵衣又笑嘻嘻的和孟朗说了一会儿话,在小吏来催了之后,便依依不舍的和孟朗道别,说自己过几日来接他出狱。   很快,便又到了三日针灸一次的日子。    ☆、011   011   为了感谢萧泽,婵衣专门起早,做了许多点心装在食盒里,等来接她的马车一到,便拎着食盒上了马车。   这次接她的人,换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黑衣青年,婵衣猜测这或许是萧泽的暗卫。   今日婵衣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看起来很是清爽,乌黑柔顺的头发梳着少女发髻,明眸皓齿,说话间眸光流转,十分灵动。   进了宅子,黑衣男子告诉她,萧泽在上次的地方等她,她自己过去便可。   萧泽还是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大刀阔斧的坐在树下,端方高华,建稳如山。婵衣走进时,下意识的放缓脚步,唯恐扰了他的清静。   “来了。”萧泽将手里的书放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嗯。”婵衣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忽然有些无措,手里提着的糕点也不敢拿出来,总感觉自己会亵渎这少年。   “拿的什么?”萧泽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又问到。   婵衣犹豫的看了一下手里的食盒,低着头走上前,将食盒放到石桌上,轻声到:“这是小女今日做的点心,专门答谢公子对小女大兄的救命之恩,希望公子不嫌弃。”   萧泽垂下眼眸,看着那食盒,和食盒旁搅在一起的手指,白嫩嫩的格外夺人眼球,他不由蹙眉移开目光。   婵衣一直在看他的脸色,见他蹙眉,心里一下十分忐忑,想着难不成他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了?于是连忙补充到:“小女没有别的意思,公子不要误会。”   萧泽目光在她身上又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那日的两只小黄鸭。……嗯,和今日的她还真有些相似。   萧泽觉得,他有必要提点一下这个女童。小娘子情窦初开,一直生在乡下,没有见过像自己一样优秀的男人,难免见到自己会情愫暗生。而自己于女色并不上心,感觉和女人周旋,还不如多批改基本奏折,多读一些书,或者练武狩猎。   总之,女人是最难缠的,也是最无趣的。   还是劝她早早收起对自己的心思,免得日后伤心。   于是,他轻抿一口茶,见婵衣还站在那里,一双圆溜溜的杏眸眼里充斥着忐忑不安,仿佛面对的是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   不对,她的确面对的是她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   “心意我收下,东西带回去。”   婵衣面色一僵,有些尴尬。   萧泽见女童脸色僵硬,许是被自己的拒绝伤到了。他觉得这样也好,省得给她念想。等他身上的毒解了,他们就再不相见。   思及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萧泽顿了顿说:“坐下说话。”   婵衣闻言像是得到了赦令,飞快地坐到萧泽对面,抱着自己送不出去的食盒。可是很快她又后悔了,这个位置完全是直面少年的冷气!   很快,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这时萧泽忽然开口:“孟小娘子,你昨日的话可算数?”   “啊?”婵衣抬头。   “怎么,你想反悔?”萧泽蹙眉。   “您先说是什么事情,小女愚钝,并不记得了。”婵衣摇摇头说。   萧泽模样清冷:“你说,针灸之事,亲力亲为,随传随到。”   “……嗯”婵衣没想到是这事,想想点下头说:“小女确实说了此事。”   “那便由你为我针灸结束。”   婵衣抿着唇惊讶到:“一个月?您不打算找别的大夫来换小女了?小女这医术,您信得过?”   “有何问题?”   婵衣小声到:“我以为您只要小女这几日来为您针灸,这次还想和您提找大夫的事儿。小女想着,在给大夫教会之前,先继续给您针灸,谁知道您的意思是一个月……”   “小女在长安留不长的,很快便要回城外庄子上去,公子可否找旁人学学这针灸手法,也省得公子经常往这跑。”   “可旁人我不信。”萧泽抿了一口茶,眸色疏离。   不信旁人,所以是信自己吗?婵衣心中有些小欢喜,四处张望着,就是不敢对上萧泽的目光。   “你愚笨,心思浅。”萧泽又补充一句。   >_<!!!   婵衣唰的一下抬起头,怒视萧泽。片刻间,荡漾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看我作甚?”萧泽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勿要多想,我只是不愿旁人知晓此事,况且也是你先承诺的。”这女童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欲迎还拒。   萧泽又蹙眉,说:“心思收一收,你太小,我不喜欢。”所以,不要把那一套使在我身上。   婵衣:“>_<!!!”   “我不小了,我都十二岁了,马上十三!”她气鼓鼓,瞪着眼看萧泽。   “哦?”萧泽用木勺舀了一撮茶,放进煮沸的水里,侧目看婵衣。“你看起来,似乎只有九岁左右。”   见他不相信,婵衣不知为何,格外气恼,明明平时都不生气的。她归咎于萧泽不会说话,专门戳人心肺子。   “反正小女是不愿的,公子另请高明吧!”婵衣索性耍赖。   萧泽不急不缓到:“你大兄还未出来,便急着过河拆桥了?”   “……”婵衣白嫩嫩的脸蛋皱成一团,气焰瞬间低了下来,她咕哝到:“不带您这样的,明明答应了,又要拿来威胁我。”   “我喜怒无常,以为你是知道的。”萧泽唇角微扬,很快消失不见,恢复了冷清模样。   “好吧!”婵衣双肩一垮,也顾不得形象,叹气到:“原本小女以为公子光明磊落,是个正人君子,但现在看来……哎!”   萧泽神色不动:“蠢!”也就她心思天真,愿意相信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为帝者,哪有真正的正人君子呢?   婵衣自然晓得不可能,世家与皇族的人,哪能那么单纯呢?这话也就随意一说而已,却不想被萧泽认为是天真。   “你兄长那里,若是解决不了,可以寻我。”萧泽在婵衣发恼前,看了她一眼。   “不劳公子。”婵衣兴致不高,双手搁在石桌上,撑着下巴。   “清心咒可带来了?”萧泽若有所思,看着婵衣。   “带了。”婵衣坐端,把小包袱打开,推到萧泽面前,“公子请过目,一共十遍,一张也不少。”   “恩。”萧泽扫了一眼,便拿着白布巾垫着手,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自然是没有婵衣的份,毕竟他还没有给人倒过茶。   婵衣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萧泽看见淡淡到:“想喝,自己倒。”   婵衣摇摇头,迟疑到:“还是先给公子针灸吧!”   萧泽缓缓喝完杯子里的茶,搁在石桌上起身。见婵衣还不明所以的坐在那里,顿了顿说:“跟上。”说罢,大步上了台阶。   婵衣看看自己手里的食盒,想着一会儿是真不方便,就搁到了石桌上,提着鹅黄色的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次再针灸,婵衣再也不敢胡乱张望了,一直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屏气敛神才顺利的施针完。放下银针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人嘴毒为人又冷漠,但长的是真心好看呀!五官犹如刀削,身材健瘦,胸前还有六块腹肌。再加上身上好闻的青竹香,她真的抵抗不住……   “很热?”萧泽垂下目光。   婵衣勉强一笑,说:“山里天气凉快,猛地来了长安城,城里太热,小女不适应。”   萧泽点点头,没有说话了。   婵衣连忙起身,一面说:“小女告辞……”   话还没说完,便一个趔趄向萧泽扑了过去。虽说胡床(椅子)已经传入大梁,但仍有许多人喜欢跪坐。刚才她和萧泽便是跪坐着。结果在给萧泽施针时,因为靠的太近,所以衣角被萧泽的腿压住了,她又起身太猛,才被扯的摔了回去。   手下温热,还轻轻弹了弹。   婵衣茫然不知,下意识的握紧手……   “嗯……”萧泽闷哼一声,将婵衣一把推开。婵衣一下子摔到地上,终于回神,先茫然无措了一瞬间,等反应过来手中的形状时,脸蛋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没敢回头看萧泽,爬起来胡乱说了一句:“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便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   婵衣没有注意到,萧泽黑了脸。   原本萧泽将婵衣推开,想着她年纪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可以一本正经地骗她是别的东西,可是现在她逃一样的跑出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女童,不仅色心不改,还懂得极多!   萧泽脸上青筋跳动,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疼痛,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连忙起身去了净房。   这边婵衣受到巨大的冲击,一路小跑着跑到角门处,感觉手里那股温热依旧挥之不去。她脸色通红,也不等黑衣男子给她行礼,便掀开车帘,连忙进了马车说:“送我回康乐坊。”   黑衣男子目露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宅子,应了一句是,跳上去驾着马车,车轱辘慢慢转动起来。   婵衣坐在马车里,不停的扇风,试图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小女不是有意轻薄公子的,嘻嘻(*∩_∩*)   因为app又抽风了,不显示更新,所以给大家说一下,我的更新时间是每天早上十点过五分,大家过了这个时间,来刷一定有更新,如果没有我会说明情况的。另外APP点下一章很可能看不到更新,大家需要点到目录,就可以看到更新啦! ☆、012   萧泽在婵衣离去后,忍着身下的异样,进了净房。等再出来时,已经面色如常。   暗卫从梁上飘下来禀报:“陛下,孟小娘子已经回府。只不过今日有些不同,急着催促暗七回孟宅,似乎有人在后面追她,其中定有隐情。要不要……属下去查查?”   萧泽面色淡淡:“你很闲?”   “属下没有,属下只是怕孟太后还有几位王爷知晓了,对孟小娘子不利。”暗卫心里一惊,连忙低头解释。   往常,自己提出追踪目标时,陛下从未训斥过自己,今日是怎么了?   萧泽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让暗七只用暗中保护,今日的事情不用管,下去吧!”   暗卫迟疑的点点头,很快便像一缕青烟,飘然跃起飞到梁上,悄然无声。     萧泽站在那里,垂着眼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因着事情太过羞耻,婵衣一回到家中,便快步进了屋,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冷静。   红裳不明所以,在外面敲门问婵衣可是生病了,婵衣抬头,扬声到:“无事,就是有些乏了,歇歇便是,你去忙吧,我不唤你你便不要进来。”   “是。”红裳疑惑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婵衣这一冷静,直到用午膳时才出来。好在提前用凉水将脸上温度降下来了,红裳并未起疑。   用完膳,婵衣说:“明日便要开堂审案了,大公子也就要回来了,你去将大公子房间整理整理,收拾一身干净的衣服备着。”   “是,小娘子。”红裳点点头,想想又咬着唇说:“小娘子,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您去治病,要三天两头的去啊!”   婵衣瞥了红裳一眼,说:“是何人你不必管,只用做好分内之事便是。”   这红裳原本是阿娘见自己长大了,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不行,所以才从逃荒的人中买来的小丫头,但因为她爱打听事儿,还爱插手自己的事情,令婵衣并不是很喜爱她。   “哦……”红裳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小声解释:“奴婢只是担心您,夫人让奴婢好好伺候您的。”   婵衣没有理会红裳,进了屋去,下午便换了一身衣服,晃悠悠的带着时风出门了。   许是阿娘怕触景生情,故而从不进长安城半步,婵衣便也来的少,这次孟郎的事情解决了,只等明日开堂审案了,便能将孟朗放出来,心情自然美妙起来。   在街上慢慢转悠了一会儿,婵衣进了一家书局。   一排排书架过去,上面堆满了书,就连兽皮卷和竹简都有,婵衣随意从上面抽了一本书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面前忽然投下了一片阴影,婵衣蹙眉抬头。   “小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便见秦五手里拿着一本书,颇为倨傲到:“你看得懂这些书?听说你长在乡野,想必未曾进学过,做什么偏要学读书人的文雅。”   婵衣放下手中书,不悦到:“小女虽然生在乡野,但是有阿娘和大兄二兄亲自教导,还是识得几个字的,倒是公子您,这个时候不是国子监正上课着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清楚的很。”秦五摇摇折扇,冷哼到。   “秦五公子,您父亲……知道您逃学吗?”   国子监乃大梁最高学府,里面的学子都是未来的肱骨之臣,所以学风也是最严苛的,怎么竟然还有人逃学?   “您不怕被司业抓住,让祭酒将你赶出国子监?”   秦五拿着折扇在她头上一敲,说到:“今日是算学课,夫子给我们出了道题,限我们两个时辰答出来,然后回到学舍。”   “哦!”婵衣点点头说:“那小女就不打扰您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哎!等等!”秦五叫住婵衣。   “秦五公子,还有什么事情?”   秦五将折扇在手上重重一拍,凑过来说:“既然你识字,那你算数如何?”   婵衣迟疑到:“尚可。”   “才尚可啊!”秦五失望的站直身子,嫌弃到:“就知道你不会,我还问你。问你还不如去问街上卖鸡的老者,说不定他知晓。”   “什么问题,你先说说。”婵衣又在书架上翻了几下,挑了几本书,准备去付账。   秦五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到:“总共三个问题,其一是:百鸡问题。今有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今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鸡母,鸡雏各几何”   “怎么样,你会算吗?”   婵衣从腰间取出小荷包,问一共多少钱,取了铜板付了账,回头看秦五:“就这问题?”   秦五像见了鬼一样:“还就这样,难不成你真会算?”   婵衣笑着说:“给我纸笔,我给你算算。”这问题不难,只不过要用到现代的数学法子,但因为他们不懂设未知数,所以这种类似于鸡鸭同笼问题,向来是比较棘手难解的。   “子瑜兄,咱们快些走吧!这就两个时辰,耽搁不得。”门外有四五个学子喊秦五。   时下平辈相称,亲近一点都是互称表字。若是疏离一点的,都是称某公子,称人全名那是极为无礼的,视为蔑视他人。   秦五看了一眼他们,指着书架旁的桌子说:“那边有纸笔,你先过去算着,我去去就来。”   这案桌是书局设来,供人看书用的,上面摆有文房四宝。   婵衣跪坐下,拿了纸笔低头计算起来。   旁人只看见,一个面容姣好,肤白唇红,面容沉静的女童,跪坐在那里,眉眼认真的思考着什么问题,一面飞速的在纸上写着,很快就搁下了笔。   这时,秦五也带着他几个同窗进来了。   “小丫头,你怎么不算,难不成在耍我……”话未说完,他便瞧见了婵衣桌面上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奇怪的符号,他一个也看不懂。   婵衣抬头看他:“公子何出此言?”   “你不是说能解这题吗?怎么,就在纸上胡乱画几道应付我?”   他的几位同窗也搭话:“子瑜,你真是糊涂,怎么让这么小的小娘子解题呢?要知道,这题可是夫子出的,难倒了书院里不少夫子,又拿来为难咱们的。这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怎么能会?”   “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去菜市场问问,说不定卖鸡的老公公知晓。”   婵衣没想到,一道简单的题能将他们难为成这样。不过,她也不敢小瞧这些学子和古人,他们无疑是优秀聪慧的,只不过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思维方式,加上古人不乏有数学巨作,是现代科学家也惊叹不已的,其中就有著名的《九章算术》。   “秦五公子,请听小女解释。”婵衣叫住几人,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又换了一张白纸,拿着毛笔思索了一会儿,怎么将才能让他们听懂。   很快,她舒展眉头一面说一面在纸上写:“百钱买百只鸡翁,鸡母,鸡稚,所以翁,母,雉共一百,而鸡翁……”   “所以,可有三种买法,分别为买鸡翁十二,鸡母四,鸡稚八十有四。或买鸡翁八,鸡母十一,鸡稚八十有一。再或买鸡翁四,鸡母十八,鸡稚七十有八。”   “几位公子,可明白了?”婵衣将画满写满的纸拿开,看着几人问。   然而秦五和其余几位学子具是一脸思索之相,婵衣见了也没有打扰,而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几人慢慢理解。   “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秦五回神,目光晦涩。   “小女只不过是从旁人学来的这法子,可真当不起公子的夸赞。这法子一通百通,公子接下来几道题,想是不用小女解了?”婵衣手搭在膝盖上,歪头笑起来。   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说是她发明的法子,这种行为无异于盗取他人成果,哪怕这个世界上这成果的主人都不在。   “孟小娘子真是厉害,在下佩服。”   “在下佩服。”   回过神来的几位学子纷纷作揖,感慨起来:“这法子,比我们平时的法子简单多了。我已经知道后面两道题怎么解了。子瑜,我们快回学舍,告诉夫子!”   并且,几人对婵衣道谢:“小娘子受我等一拜。”   婵衣早已经站了起来,避让开来并且说:“这并非是小女的功劳,几位不必言谢。况且我乃一介小女子,当不起几位公子的大礼。”   “女子又如何?只要能传授知识,都是我等的老师。今日比较匆忙,改日必亲自登门道谢!”   婵衣摇摇头:“不必了。”   秦五做了壁上观许久,终于开口替她解围:“先回去,其他的明日再说。”   几位学子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向婵衣又拱手,道别后齐齐离去。   婵衣看看天,见天色不早,便带着买好的书,匆匆离去。   二楼楼梯处,走下来几道身形。   “这小娘子当真聪慧。”陆川看了一眼婵衣的背影,感慨到。   “陛下觉得呢?”   萧泽看着那张像是胡乱涂抹的纸,说:“尚可。”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不明觉厉。   这章有些苏,但是我设想了很多次,合情合理……这题是古代数学难题之一……我也想不到,会这么简单,所以女主只能苏一回了。我还专门解了一遍,所以我都会的题,女主怎么能不会?   因为app又抽风了,不显示更新,所以给大家说一下,我的更新时间是每天早上十点过五分,大家过了这个时间,来刷一定有更新,如果没有我会说明情况的。另外APP点下一章很可能看不到更新,大家需要点到目录,就可以看到更新啦! ☆、013   013   萧泽回到宣政殿时,天色已晚。宫里烛火通明,福成迎上来伺候他更衣。待换了一身黑色常服出来,暗卫又从梁上飘了下来,手里提个食盒说:“陛下,孟小娘子白日送您的点心,您忘记带回来了。”   萧泽拿朱笔的手一顿,淡淡道:“朕何时说朕收了?”   暗卫有些愣神,说:“属下擅作主张,请陛下恕罪。”   萧泽抿着薄唇抽出奏折来批阅,没有搭理,却问:“陆鸣岐那里可有消息?”   陆鸣岐本名陆川,字鸣岐,是长安四大世家之一,陆家的嫡长子,也就是下午在书局与萧泽一起的男子。   “回陛下,陆公子传来消息,沈玉楼指使下人杀人嫁祸孟朗的证据,已经由陆家的名义送到陈琦手中。”暗卫回到。   萧泽颔首,淡淡嗯了一声说:“下去。”殿内烛火摇曳,宫灯里的火苗跳跃,室内安静的很。   暗卫抱拳低头应下:“那属下告退。”说着,拎起地上的食盒,准备飞回梁上。   “东西放下。”萧泽忽然说到,声音凉凉。   暗卫怔怔,看了一眼萧泽见他神色认真的批阅奏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快步走到案桌前,将手里的食盒放下,便准备离开。   岂料萧泽补充了一句:“留给白羽吃。”   暗卫脚下一个趔趄,心里咕哝说:您若是不解释还没什么,这一解释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暗卫离开后,福成弯着腰进来,低声说:“陛下,太后那里又送来了两个宫女,您看……”   萧泽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到:“退回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来问朕。”   “可太后娘娘说,这是教习您房事的宫女,说大梁历任皇子都有的。您早就该收用的,这都拖了好几年了,再拖下去她就无颜面对先帝了。”   萧泽冷哼一声,想了想,将朱笔扔到桌子上:“带进来。”   “是。”福成弯着腰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心想陛下这莫不是终于开窍了?寻常皇子十五岁便会有教导房事的宫女,可陛下倒好一直推脱,这都十八了还连个女人也没有碰过。   就连为了躲避女人,身边伺候的大多都是太监嬷嬷,连个年轻貌美一点的宫女也不见,一直住在处理奏折用的宣政殿,从来不回自己的寝宫紫宸殿。   若今日真的能开窍,就算是孟太后派来的人,那也可以啊!   所以福成出去的时候,对二女态度还算好,笑眯眯的对她们说陛下宣召,让她们跟上。二女喜出望外,太后娘娘往宣政殿送了那么多宫女,都没能见到陛下圣颜,今日终于召见了自己,怎么能不令人激动?   若是能侍寝成功,那她们就是陛下第一个女人!怀着忐忑激动与期盼,二女低着头进了大殿,跪在地上神情羞涩。   大殿里很安静,偶尔听见烛火的噼里啪啦声,二女伏在地上等候年轻俊美的天子唤她们起身。可是直到跪的双膝发疼,也不见上方有反应。   二女渐渐撑不住,身形摇动,黄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单薄轻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二人咬唇,希望少年天子能怜惜她们,身子也就越发的颤抖。   可她们不知道,萧泽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在批阅奏折,并没有看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泽终于批阅完奏折,冷冷清清分声音响起,带着刺骨的凉意:“抬起头来。”   二女心里一动,含羞带怯的抬起头,看了过去。   只见年轻俊美的天子,正在汉白玉台阶上,穿着一身黑色常服,面容冷淡,五官犹如刀削,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她们眼睫一颤,羞得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就要低下头。   “真丑。”忽然,少年天子开口了,可是却让二人动作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眼眶含泪,摇摇欲坠。   “福成,给太后娘娘送回去,以后不要再将这般丑的女人送来宣政殿,朕眼睛不舒服。”萧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像脏了自己眼睛一样,飞快地收回目光。   “陛下……”二女眼泪刷刷的流下,妄图激起他的怜悯之心。   “带下去!”萧泽厉声喝到。   福成连忙让人将二女拉了下去,一点也不温柔。反正只有陛下青睐的,他才会好言好色。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孟家小娘子。暗卫早已经查出来,她是孟太后的亲侄女,可陛下对她的态度却与一般女子不同。   难不成,陛下只喜欢女童?   翌日,方明淮一案开审。   因已知晓孟朗不会有事,反而会无罪释放,婵衣便让时风把马车停到府衙外的树下,耐心等待。   孟府也派了人来,看到她行礼也是不耐,草草了事。婵衣心里挂念着孟朗,也未与那几人计较。   不多时,孟朗便从府衙里出来,婵衣步履如飞迎上去,笑容灿烂的挽着他的胳膊,一面往马车上去,一面昂着头说:“快些回去,红裳在家中已经备好饭菜。大兄这些日子在牢里,想必吃了不少苦头,赶紧回去补一补。”   孟朗揉揉婵衣的头,笑着说:“好。”   两人并未多看一眼孟府的人,可孟府的下人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朗,心想大公子怎么就被放了?不是已经证据确凿,只待今日定罪吗?   “大……大公子,您怎么出来了?”一个小厮结结巴巴到。   孟朗还未说话,婵衣便扭过头笑眯眯到:“我大兄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府尹大人见我大兄无罪,自然就释放了呗!”   “可郡主分明说……”   “郡主说什么?”婵衣轻笑。   “没……没说什么。”几人低着头对视一眼,眼里皆是不解,却也知晓赶紧回去禀报舞阳郡主。于是他们连忙向婵衣告辞,就要急忙忙离开。   婵衣和孟朗并未阻拦,只是任由他们离去。   “这下子,舞阳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婵衣得意洋洋的说到。   孟朗摇摇头,但笑不语。   婵衣很快回过头,掀开帘子让孟朗先上,那样子真当孟朗身娇体弱。孟朗没有拒绝,含笑先一步上了马车,婵衣在下面说:“大兄,座位上放了干净的衣服,你先换了。”   孟朗应下,婵衣便放下车帘在车外等候。   “哎,小娘子,您快看!”时风坐在车椽上,忽然拿着马鞭指着府衙门口,示意婵衣快看。   婵衣侧目,一群衙役神色肃穆,脚步匆匆的出了府衙,往街上去了。   “难不成是去抓什么犯人的?可怎要的了这么多衙役。”时风好奇。   “许是有什么要事。”婵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未放在心上。   “婵衣,我们回去吧!”孟朗换好衣服,掀起车帘唤婵衣上马车。婵衣点点头,提着裙摆上去,然后唤时风快些驾车。   时风“哦”了一声,扬起马鞭叫马车走动起来,车轱辘滚动起来。   这边婵衣回了康乐坊,拉着孟朗忙前忙后,一会儿倒茶一会儿送点心,兄妹二人气氛甚好,红裳和时风也进进出出,忙着准备饭菜烧热水给孟朗洗澡。丁点大的院子里,却温馨的很。   不同于婵衣他们的热闹,此时孟府里的情形并不好,舞阳郡主站在堂前,来回踱步,神色烦躁。   “你说什么,玉楼被京兆尹带走了?怎么回事,陈琦哪来的胆子,敢上侍郎府拿人。”   “回三娘子的话,今日中午我家公子本在府中等京兆尹将方明淮一案判下来,给孟朗定罪的。谁知道没一会儿下人回来说孟朗被无罪释放了,紧接着便有衙役上门说是奉京兆尹的命令,缉拿方明淮一案的杀人凶手,我家大人和娘子阻拦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大公子带走了。”   “我家娘子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已经回王府去找王爷去了,临走前,让老奴来通知您一声,请您也赶快回王府去。”舞安郡主府的老嬷嬷颤巍巍的回话。   “陈琦那个墙头草,怎么可能不顾我父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舞阳郡主一挥衣袖,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部挥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准备马车,去王府!”她忽然一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婢女们连忙跟上,追了上去。   “怎么回事,孟朗竟然毫发无损,还将玉楼扯了进去?”路上,舞阳眼神阴郁,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原本已经成定局的事情会大反转。   伺候的婢女们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惹得她不高兴,拿自己出气。   很快便到了怀王府,舞阳郡主不等下人带路,一路飞快地直奔怀王书房。   “父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琦怎么敢违背您的意思,放了孟朗,反而抓了玉楼?”她一进门就问。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看把我厉害的   因为app又抽风了,不显示更新,所以给大家说一下,我的更新时间是每天早上十点过五分,大家过了这个时间,来刷一定有更新,如果没有我会说明情况的。另外APP点下一章很可能看不到更新,大家需要点到目录,就可以看到更新啦! ☆、014   014   “你还好意思说,你让我向陈琦施压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孟朗杀人一案是你和你的好姐姐一起设的局?要不是舞安刚才告诉我,我如今还被你们蒙在鼓里。”怀王一甩衣袖,脸色铁青。   “陈琦此番敢不惧我,明目张胆的去舞安府上拿人,那就说明他身后定有人给他依仗!你让为父怎么办,一个弄不好玉楼怕是就回不来了!”   “不行!”舞安郡主尖叫。   “父王,您可得救救玉楼啊!那上门抓人的小吏说,玉楼杀人之事证据确凿,女儿就这一个儿子,您可得救救他啊!”她说完,就伏在一旁哭泣。   她就不该听妹妹的话,让玉楼去做那事,现在将玉楼搭进去了可怎么办啊!那方明淮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不同于普通老百姓。哪怕玉楼身份尊贵,也是要重判的!   “你大哥不在府上,我亲自去一趟陈琦那里试探试探,看究竟是何人要动玉楼。”怀王虽然气恼两个女儿不懂事,但也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外孙不管。   然他还是忍不下怒火,来回走动到:“你们也是胆大包天,居然设局诬陷孟朗杀人,要知道这长安城可不是为父能一手遮天的!如今陛下羽翼渐丰,岂容得了此事?”   “舞安你先回去等着,等有消息了我让人通知你。你以后少和你姐姐混在一起,成天不学好。玉楼都是被你这个做娘的害的,一个侄儿掺和姨母家的事情做什么?”   “女儿知错了,还请父王快去吧!”舞安忙擦干眼泪,说到。   “还有舞阳,你最近给我消停点,至于那孟扶风那平妻,你不要招惹了。孟朗有功名在身,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害了。”怀王一甩衣袖,冷冷说到。   被点到名,舞阳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怀王一瞪,有些悻悻然,只好也低声应下。待怀王走了之后,舞阳忙给她姐姐赔罪:“姐姐,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侄子都已经被抓进去了。”舞安不耐烦的打断,红着眼眶径直往外走去。   舞阳知道她这是怨怪自己,冷哼一声,神情恨恨。都怪孟婵衣那贱丫头,害的自己被父王训斥,姐姐也对她不满。她说为什么孟婵衣那贱丫头那日在府上胸有成竹,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人!   她倒要看看,这贱丫头是扒上了谁!   婵衣和孟朗还不知道,沈玉楼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孟朗一出府衙,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回了康乐坊。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时风在街上听人说的。   “沈玉楼被抓,说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婵衣惊讶地坐直身子。   原本她就怀疑这是一场局,为她大兄设的局,没想到还真是。所以这沈玉楼,是少年救出大兄后,又将真正的杀人凶手给找了出来,还让京兆尹扛着怀王府的时候权势,缉拿进大牢?   这少年,居然这般厉害。   “沈玉楼这次可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想要诬陷大兄你,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令人拍手叫好。”婵衣又躺倒到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像个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的抿着。   孟朗拿着书,侧目看她说:“倒是要谢谢你救的那位公子,不仅帮我沉冤,还将真正的杀人凶手找了出来。”   “不过,连怀王也不惧怕,你救的这位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改日我和你一起去,好好谢谢他。”   婵衣歪着脑袋,想到昨日的事情,脸蛋有些发烧,缩到软榻上低声说:“不用谢,反正你妹妹我也谢过了,可是人家不领情。”   孟朗说:“礼不可废。”   婵衣想了想,发生昨日的事情,再见少年两人定会很尴尬,还不如带着孟朗去缓解缓解。   下午,孟府又来了人。原来是孟扶风听闻孟朗无罪释放,心中大喜,连忙唤了人来康乐坊让孟朗和婵衣搬回孟府。   婵衣没让人进门,让红裳回了下人:“出去告诉他们,孟府门槛高,是清贵的人家,我与大兄不敢高攀。”   “你这狭促的丫头!”孟朗摇摇头,声音里全是无奈与宠溺。   孟府原本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孟家祖父不过八品小官,后来若不是孟扶风中了探花,被舞阳郡主看中,孟太后又成了先帝宠妃,孟家怎么可能有今日的富贵?这样的人家,在长安城世家和书香门第眼里,只能算得上暴发户,今日婵衣用清贵这两字,一是讽刺此事,二是讽刺当日孟扶风不肯救孟朗,拿来搪塞的话。   等孟府的下人回去,将这话复述给孟扶风,自然又惹得孟扶风大怒。   “逆女,逆女!”孟扶风气的直拍桌子。   孟朗休息了两日,恰好又逢婵衣去给萧泽施针,婵衣给来接她的暗七说了一声,带着孟朗去了平康坊的宅子。   按例是婵衣自己过去的,但是想是萧泽已经知道婵衣带了孟朗上门,所以下了马车后,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引路。   “孟公子,孟小娘子请随属下来,我家公子已经等着了。”   “有劳。”婵衣点点头,带着孟朗跟上黑衣人。   她在这里已经独自走了几回,自然知晓这方向并不是往日去的地方,婵衣也没有多问。心里猜测,恐怕是因为她大兄的原因。   很快,婵衣两人便被引到会客的地方,到的时候,萧泽已经等在那里。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礼到,然后介绍:“公子,这是家兄孟朗,今日随小女一起来事为了道谢的。”孟朗跟在她后面拱了拱手。   萧泽没有看婵衣,颔首到:“孟公子。”   婵衣也不敢看萧泽,又给孟朗介绍:“这位便是救了大兄的公子,大兄……大兄唤……”她有些迟疑,才恍然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萧泽的名字。   “萧沉音。”萧泽淡淡到。   “萧公子。”孟朗行礼。   萧沉音?婵衣心想,这名字可真好听。   待孟朗和婵衣落座后,孟朗开口到:“昭和此次前来,是向公子道谢的。感谢公子出手相救,才叫昭和沉冤昭雪,公子请受昭和一拜。”说着,孟朗跪坐在那里深深的行了一礼。   萧泽端着茶盏,低头疏离到:“本是以救命之恩相换。”   “话虽如此,在下还是要谢谢公子。”孟朗并不见尴尬。   “随你。”萧泽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见萧泽如此清冷,孟朗也不知如何搭话,三人便安静的坐在那里,气氛有些凝滞。婵衣低着脑袋,则开始想一会儿该如何化解她和萧泽之间的尴尬。   过了许久,萧泽忽然起身。   婵衣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他正低头看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骇人。婵衣心想,莫不是自己轻薄了他,他现在还在生气?   她咽了咽口水,正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经移开目光,说:“到时间了。”   婵衣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站起来,对一侧的孟朗说:“大兄在此等等,我先给萧公子针……治病,很快就好。”   差点说漏嘴,要是让大兄知道自己给一个男子针灸,大兄非得气的晕倒不可。   孟朗看看一脸冷淡的萧泽,心里有些惊惧他的气势,冲婵衣点点头,不免有些担心她。这萧公子看得出来并非池中之物,婵衣年纪小小,怎么应付得来?   萧泽见婵衣起身,冲孟朗点点头,转身径自离开。婵衣早已习惯他这幅模样,回头眨眨眼睛便连忙跟了上去。   萧泽人生的高大,迈的步子自然也大,婵衣跟在后面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两人几次相处下来,婵衣也明白萧泽虽然看起来很冷,但是却不为难自己,于是胆子越发的大。   她快步跑上前,歪着脑袋说:“公子,等等小女。”   萧泽并未理会,脚步依旧很大。   婵衣也不在意,继续跟在他身后说:“公子,小女要为前几日的事情向您道歉,是小女太莽撞,望公子见谅。”   “道歉?”萧泽脚步一顿,随即加快,冷冷的扔下一句:“不必!”   婵衣却当没有听见,故意低着头怯生生说:“小女一向胆小,那日冒犯到公子,小女心里害怕公子怪罪,这才仓皇跑了出去。小女不是故意的,公子可否原谅小女。”   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萧泽,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懵懂无知。   上次是自己反应太过,完全忘记,十二岁未出阁少女根本不懂男人的身子。回去思来想去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只说自己是害怕被骂跑了出去,半点也不提自己是因为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刚好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再装的无辜一点,萧沉音应该就不会多想了吧!   萧泽脚步微顿,忽然扭过头来看婵衣,婵衣猝防不及之下,险些撞到他胸膛。萧泽退后一步,漆黑的双眸看着她,薄唇微启:“你何错之有?”   婵衣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声说:“小女差点伤到公子……”   “不知廉耻!”   萧泽忽然脑海里闪过,她此刻在心底是否说的是,差点伤了他那处……他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婵衣,转身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公子!”婵衣一脸懵逼,怎么不按她设想的来……   萧泽穿过垂花门,向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婵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索哪里出了错。   他为何就认定自己是小色狼呢?   难道真让自己一脸天真的问他,为什么身上带根棍子,他才相信自己不谙世事?   婵衣:=_=   虽然,她真的不天真。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我有点无辜……   因为app又抽风了,不显示更新,所以给大家说一下,我的更新时间是每天早上十点过五分,大家过了这个时间,来刷一定有更新,如果没有我会说明情况的。另外APP点下一章很可能看不到更新,大家需要点到目录,就可以看到更新啦! ☆、015   015   萧泽走的很快,他面色冷冷,心里却是在思索,自己让婵衣给他针灸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原本这女童就年纪小小,还色心不改,对自己垂涎三尺。往日他打算的是平日远着她,针灸的时候再冷一点,不给女童半点希望,到时候她自然会死心。可如今看来,这女童脸皮甚厚,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一直轻薄自己,自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用意。   萧泽抿着薄唇,走到院子里的翠竹前,忽然停下脚步,喊到:“暗一,出来。”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飘然而至,身着黑衣的青年脸上面无表情,与其主人神情极为相似。他跪在地上,垂着眼眸抱拳问:“陛下唤属下有何吩咐?”   萧泽负手而立,看这摇曳生姿的青竹,在空中沙沙作响,忽然开口到:“去告诉赵清,让何太医来一趟这里。”   “是。”暗卫没有问为什么,应下后很快便去了。   赵清与这些暗卫不同,赵清是光明正大的天子近卫,而这些暗卫,则是从来不出现在人前,单独为萧泽效命,一心忠于萧泽。见过的人甚少,其中婵衣便是一个。   “萧公子!”很快,婵衣追了上来。   “萧公子,小女适才说错话了,还请萧公子见谅。”   萧泽没有说话,阔步进了屋子里。婵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厚着脸皮跟上去。萧泽见她进来,一言不发的脱下衣衫,示意她施针。   婵衣垂着头,有些丧气。一切好像又回到刚认识的那日,他眸色疏离,神色冷冷,好似自己不存在。等了一会儿,见萧泽还是没个动静,她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从药箱里取出泛着寒光的银针,绷着脸蛋给萧泽施针。   萧泽没有抗拒,两人沉默着,一直持续到施针结束,萧泽也未曾看一下婵衣。期间,他一直闭目养神,任由婵衣在他身上动作。   婵衣收回针,低声到:“萧公子,小女不知道哪里惹了您生气,若还是那日的事情,还请公子原谅,小女不是有意的。”   她的声音很低落的样子,垂着头像只战败的公鸡,又像只蔫蔫的小白菜。萧泽的手指微动,似乎是想要去摸摸她的脑袋。可是还未付诸行动,就已经回神。   平心而论,这女童是自己在所有女人中最不讨厌的了。可是,这女童却对自己抱着不轨的心思,他自然不能给她希望。对于上次的事情,他心中更多的是羞恼,并非是厌恶。   她与太后送来的宫女,感觉并不一样。   然萧泽并未将这点微末不同放在心上,在他心中,女子烦人又祸水,在家国天下面前微不足道。   可看到这女童失落,萧泽还是解释了一句:“你我并不合适。”   正在忐忑自己怎么惹了这位大爷的婵衣忽然抬起头,一脸疑惑。   “公子这话是何意,婵衣不明白。”   萧泽移开目光:“你虽愚笨,但对我的身份应该猜到了些,你我二人并不合适。不该有的心思,便不要再有。”   “……您的意思是,不要让小女再心悦您?”婵衣迟疑到。   她理解的没有错吧,这人是以为自己喜欢他?   萧泽没有说话,但那副神情确实是默认了。   婵衣听了,低下头身子一抖一抖的,还发出些抽泣声。萧泽眉头一皱,扣住她的肩膀说:“哭甚?”   “小女……小女没有……哭。”她声音断断续续,似笑又似哭。   萧泽听出不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钳住婵衣的下巴,将她的头忽然抬起来,盯着她笑的满眼泪花,红扑扑的脸蛋,说:“你在笑?”   “没有,没有。”婵衣忙摇头。   “你在笑。”萧泽冷冷到,这次是肯定句。   “小女没有,小女就是伤心。”婵衣不是傻子,哪怕自己不喜欢他,此时也不敢告诉萧泽。否则萧泽知道真相,恼羞成怒了,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在笑。”萧泽看着她的眼睛。   婵衣笑容一敛,缩缩肩膀,心虚到:“好吧,小女在笑。”   “你笑什么?”   “小女说之前,公子可否答应小女,不生小女的气,也不要怪罪小女?”婵衣说。   萧泽眼睛一眯:“若是不说,便……”   “我说我说!”婵衣下意识伸手扯住萧泽衣袖,忙求饶到。   萧泽低头看了一眼,抬抬光洁如玉的下巴,示意她说。   婵衣扣扣手指头,低声说:“小女笑,是因为高兴……高兴公子终于知道小女的心意了,小女觉得不枉小女心悦公子一场。”   这时候,敢说自己笑他自作多情的话,婵衣估计自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萧泽拧眉,心到果然自己没有猜错。   “不过公子您放心,既然您开口了,小女便听您的,自此不再心悦您。绝对不会烦扰到您,这样……可以吗?”婵衣最后打量着萧泽的脸色,一面问到。   萧泽颔首:“最好如此。”婵衣的上道,让他颇为满意。   但那句到嘴边的,让她不用再为自己针灸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到底说,他这是出尔反尔。   “那公子……还有别的事情吗?”婵衣的眼睛弯成月牙,虽然极力压下嘴角的笑,但还是在眼睛处泄露出来。   “无事。”不知为何,萧泽心里闪过一丝不适。觉得女童脸上的笑,有些刺目。   “那小女便先告辞了。”此婵衣从座位上爬起来,准备离去,余光瞥见桌子上的点心,就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忘记在这里的点心,于是问:“公子,小女那日把点心落在您这里,不知道食盒在何处,小女想顺道带回去。”   萧泽眼皮一掀,淡淡说到:“不知,许是被下人拿走了。”   婵衣一听,长长的啊了声,神情间不乏失望之色。   萧泽想着,那日夜里肚子饿,自己白吃了这女童的点心,现在又骗她食盒不在此处,到底有些对不住她。加上今日说开,她也承诺日后不再心悦自己,那他应该给她一点奖励的。   但他没有对婵衣说,而是等婵衣和孟郎离去后,由暗七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送到孟宅,食盒里面总共五层,放了五种不同的点心。   “这是公子家里厨房里做的点心,公子说孟小娘子喜爱吃点心,就让属下拿了一些送过来。”暗七一板一眼到。   婵衣摸不准少年是什么意思,不许自己喜欢他,但又送点心来……撩拨自己?   她摇摇头,提着食盒进屋。等打开尝尝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点心精致小巧,晶莹剔透,光泽如珠似玉,味道甜而不腻。看这手艺,定是独门绝技,非普通人家聘请的起的。   真是壕无人性啊!婵衣咋舌。这盒子点心,怕都抵得上他们家一个月的嚼用。   下午,孟宅来了一位客人,是孟朗在国子监的夫子,因为他沉冤昭雪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长安城,祭酒知晓自己误会了孟朗,心里愧疚万分,承诺让孟朗重新入学,找了教策论的夫子上门。   孟朗在会客的前院招待了人,两人在里面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出门由孟朗亲自将策论夫子送上马车,等走远了才回到宅子里。   “大兄何时回国子监?”婵衣从东屋出来问。   “明日,婵衣问这做什么?”   婵衣背着手走下台阶,昂首得意到:“我与王静姝打赌大兄若是无罪,便要王静姝当着众人的面,向大兄你赔礼道歉。”   “真是胡闹,国子监和女学那样的地方,怎可胡来呢?”孟朗不赞同到。   婵衣笑了:“就这一次,他们议论大兄,我不喜。明日我随大兄一起,非得要王静姝给你赔礼到歉才是。”   等到了第二日,果然见婵衣坐在马车上等孟朗,喊他快些,否则就要错过了早课,当真是颇有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等带了国子监门口,婵衣跟着孟朗下车。   前来上学的学子们,都看到了他和婵衣,回想起那日婵衣在国子监门口的话,想要上前搭一句话的人,都有些羞愧难当。   婵衣也并不在乎,她跟着孟朗来,就是为了王静姝,其余人如何,不在她的范围内。过往学子都会偷着打量他们一眼,然后议论纷纷。过了一会儿,王静姝的马车终于来了。   身姿妙曼的青衣女子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准备进对面女学。婵衣却忽然唤住她:“王小娘子!”   王静姝回头,便见她又说:“几日不见,你可安好,我来是请王小娘子实现赌约的。”   她站在孟朗身后,笑的眼睛眯着,刺眼的很。   王静姝脸色一变,狠狠的瞪了孟朗一眼。   “王小娘子,到咱们赌约兑现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通知几遍……   因为app又抽风了,不显示更新,所以给大家说一下,我的更新时间是每天早上十点过五分,大家过了这个时间,来刷一定有更新,如果没有我会说明情况的。另外APP点下一章很可能看不到更新,大家需要点到目录,就可以看到更新啦!本仙女日更,才不会无缘无故断更啦 ☆、016   016   “你……”王静姝脸色有些难堪。   但很快她脸上的不悦便收了起来,因为婵衣站在孟朗后面,所以她便与温润如玉,一身青衫的孟朗打了个照面。   王静姝有些怔愣,但很快便回过神,看向婵衣,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几乎不叫人察觉到。   “当日在场的人很多,王小娘子与我立下的赌约,今日就请兑现吧!”   原来这就是孟朗,王静姝将目光放到孟朗身上。心想,这与明珠说的卑鄙小人,完全不一样。他周身气息温润,当的上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既然与你立下赌约,那么自然会认。”王静姝不知怎的,忽然走进婵衣和孟朗,对孟朗屈膝行了一礼,说:“孟公子,小女此前听信流言,误以为公子当真是杀人凶手。如今案情渐明,公子是受人污蔑,小女在此向公子道歉,希望公子可以原谅小女。”   王静姝道歉的这般痛快,倒是婵衣没有想到的,不过既然她已经道歉,自己定然是不会不依不饶。于是她立在孟朗身后,没有说话,等着孟朗自己决定。   “既然是听信流言,今日又已经道歉,此事便就揭过不提罢!”孟朗点点头,回头对婵衣语气宠溺到:“好了,都已经送我到门口了,婵衣先回去吧!”   婵衣点点头,对王静姝一笑,说:“王小娘子信守诺言,小女心服口服。”   王静姝没有说话,瞥了一眼两人,转身离去。   婵衣笑笑,对孟朗说:“时风先送我回去,晚上大兄下学了,我让时风来接你。”   “嗯。”孟朗从时风那里接过自己的书,和一套笔墨纸砚,目送婵衣离开后,淡然迈进国子监的大门。   “小娘子,您看。”时风将马车停下来,示意婵衣看自家宅子外面停的马车。“小娘子可知道这是什么人,来咱们宅子是做什么?”   “是何人,回去看看便是。”婵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见马车堵住了大门,便让时风从角门将马车驾进去。   红裳听见婵衣回来的动静,忙迎出来:“小娘子您可回来了,刚才您和大公子刚走,便来了一位先生,说是奉萧公子的意思来寻您。”   “小娘子,萧公子是什么人呐?”她看了一眼上屋,低声打探着。她并未与婵衣去过平康坊,所以并不知晓萧泽的名字。   婵衣一面往里走,一面说:“去厨房忙吧!我去见见那位先生,没有我的传唤别进来,时风到门外守着。”   红裳哦了一声,去了厨房,但有些心不在焉。但时风守在门口,她又接近不得。   “这位便是公子口中的孟小娘子了吧!”婵衣刚进屋,坐在上座喝茶中年男子立即起身。不等婵衣回话,他又笑着说:“公子近日有要事要忙,怕是没有时间再去平康坊的宅子,所以公子让老夫来向小娘子讨教那针灸之术,好回去为公子针灸。”   “他的意思是,不用我帮他针灸了吗?”婵衣一怔。   “正是。”中年男人笑眯眯,一面捋着胡须。虽然不知道公子与这小娘子有何干系,但是与公子有关系的,他都要敬着。   婵衣微微一笑:“也好,那我就不用一直留在长安城里了。”说完,她转过身:“先生请随小女来。”她也不耽搁,当即便领着中年男子去了自己的书房。   一个时辰后,书房的门才打开,婵衣送中年男人出来,中年男人转过身,拱手到:“小娘子留步,老夫告辞了。”   三日后,国子监休假。   一大早,康乐坊杨柳胡同前停着一辆马车,时风和红裳两人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往马车上放。孟朗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门前无奈到:“婵衣,你再不快点,一会儿日头起来,上路可就要热起来了。”   “大兄再等等我,马上就好。”婵衣一面收拾着包袱,一面冲外面喊到。   孟朗摇摇头,说:“你们女子出门,真是麻烦。”   婵衣拎起包袱出门,环视一圈小院子,见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才说:“这不是我怕回去无聊,所以才买了好多书吗!大兄你这次放田假,总共有两个月,如果不多买点书,到时候无人为我带书,在家中可又要无书可看。”   大梁国子监除了每旬放一日旬假,还有每年五月份的田假和九月份的授衣假。五月份正是农忙的时候,而国子监有许多出身农家的学子,所以就放假让学子们归家帮家里种田。至于九月的授衣假,则是天气寒凉下来,让一些一些路途遥远的学子回家取衣服,这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中的九月授衣便是出自于此。   虽然说孟朗不用回家种田,但一样有这假。刚好婵衣也该回家了,他就和婵衣一起。   “你前几日不是还在说,要继续留在长安城,为萧公子治病的吗?怎么如今又不用去了?”孟朗并不知道,婵衣是去给萧泽针灸的。   婵衣把东西递给红裳,让她放到马车上,扭头说:“萧公子有事,不用我去了。”   孟朗挑眉,看着婵衣上马车,然后说:“不去也好,那位萧公子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你还是少与他接触的好。”   “大兄您这话可不对,是萧公子救了你,你怎么反到说起萧公子的坏话了呢?”   孟朗失笑:“哪里是坏话,不过警醒一下你。萧公子的恩情,大兄记在心底,不会忘记。只是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兄?听你这语气,反倒萧公子才是你大兄!”   婵衣眨眨眼睛,嘿嘿一笑说:“萧公子生的好看!”   “你……”孟朗语气一滞,气恼的瞪她:“你是个姑娘家,矜持一点!”   婵衣笑起来,明眸皓齿:“我还小呢!”这个时候,长的嫩就是有好处,能光明正大的欣赏美男子,还有理由堵住别人的嘴。   孟朗在她头上轻敲:“好了,快些走吧!我说不过你。”   他一向对这妹妹没有办法,也就二弟能制住她。可惜年前他随夫子一起去游学,也不知道何时归来。最近,婵衣已经开始长个了,怕是没多久风姿便要初显。她生的眉目如画,冰肌玉骨,只不过年纪还小,若是再有个一年半载哦,怕是要出落的亭亭玉立,颠倒众生。若再这般喜欢看貌美的男子,将来被人占了便宜可怎么办!   孟朗又看了一眼正在笑的婵衣,见她顾盼生辉的模样,心里的担心更是加重了许多。   很快,马车便开始摇摇晃晃走了起来。   如孟朗所料,因为婵衣耽搁的那会儿,刚出长安城不久,日头就渐渐升了起来,坐在马车里热的人汗流浃背。   好在,已经离家不远了,不多时两人便抵达了家门口。   时风的母亲刘妈妈来开的门,见到婵衣和孟朗两人,睁大了眼睛半响没有回神,婵衣好笑到:“刘妈妈,我和大兄回来了。”   “大公子,您……您没事了?”刘妈妈忽然侧过身抹起眼泪来,她哽咽到:“您可算回来了,夫人担心您,这些日子病情有加重了,还整日念着您,想要去长安城找您,老奴差点都拦不住。”   “阿娘病又重了?”婵衣蹙眉。   不等刘妈妈回答,她拎着裙摆,飞快地向陈氏的屋子跑去,一面喊:“大兄,你快些来,阿娘要是看到你病肯定能好了大半!”   孟朗将手里的书扔给时风,脚下生风,也快步跟上去。   婵衣一进屋,就看见陈氏靠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咳嗽着,脸色苍白,她连忙跑过去握住陈氏的手说我:“阿娘!您怎么样了,您快看我大兄回来了,大兄无事了。”   “婵衣,真的吗?你……你大兄呢?”陈氏看到婵衣,猛地反抓住婵衣的手,眼神期盼的看向门外。   孟朗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见到陈氏卧病在床,憔悴不堪的模样,快步上前跪到地上,含泪到:“不孝子回来了,让阿娘担惊受怕,请阿娘责罚。”   “快些起来,快些起来。”陈氏伸手去拉孟朗,去没有力气,婵衣连忙说:“大兄快起来吧!”   孟朗见此,忙站起来扶住陈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氏虚弱的笑起来。   陈氏本就是因为孟朗入狱,忧思过重病倒的,现在孟朗回来了,大夫又给她开了补身子的药,喝了几日后,气色便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婵衣又恢复了往日在山里采药,遛猫逗虎的日子。常常一个人背着一个小药篓,手里拿根棍子上山巴拉,一猫一虎跟在左右,保护她不被蛇虫野兽伤着了。   大白虎和小狸花猫在一起,十分融洽,大白虎经常让小狸猫蹲在它头上,喵喵叫着狐假虎威,驱赶附近的野兽。   婵衣采了药材,回去晒干制成那本古籍上的药丸,自从萧泽提了那本书的重要性,婵衣便又把它拿出来研究,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丸。   如此,一晃半年便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我要长成大美人了!   有些羡慕古代的田假和授衣假,比我的寒暑假长…… ☆、017     017   “簌簌……”   阳光从云头中探出来,映耀在雪地上,发出刺眼的光芒。麻雀从巢穴中飞了出来,在枝头上扑棱翅膀,将枝桠上的积雪抖落了下来。   小家伙吓得一愣,绿豆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来转去。   “喵喵……”   一只狸花猫站在廊下,看着枝头的麻雀,懒洋洋的叫了一声,低下头舔舔自己的爪子,然后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啾啾!”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到青瓦上,又跳到屋檐下的横梁上,颇为挑衅。   “喵!”狸花猫迈着优雅的脚步,跳上窗台,对屋子里面叫了声。   “贪吃鬼,我可不帮你捉麻雀。”脚步声响起,婵衣声音轻柔俏皮。很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在狸花猫的额头上轻轻弹了弹。   “喵喵!”狸花猫立即炸毛,粉嫩嫩的肉垫拍了过去。   “气性不小,可是今日不想吃饭了?”说话间,婵衣抓住狸花猫的肉垫捏了捏,在它发飙前又赶快顺毛,瞬间抚平了炸毛的家伙,眯着眼睛舒服的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   婵衣这才露出整个身子来,只见她外着白色曲裾,内里一袭青色长裙,小巧精致的绣鞋上坠着珍珠,藏在裙摆下面若隐若现。纤细柔婉的腰肢盈盈一握,仿佛用点力气便能折段,腰间配着青色丝绦,中间夹着压裙角的玉环,胸前微鼓。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庞露了出来,唇红齿白,顾盼生辉。此时她眸如秋水,眺望远方的同时,红唇微张,叫人忍不住看呆了去。   如此婉风流转的小娘子,真叫人呼吸也不敢重一点,唯恐惊扰了她。   “婵衣,怎么不披大氅,外面风大。”陈氏从厨房出来,嗔怪到。   婵衣侧首,眨眨眼睛笑到:“阿娘,我站一会儿就回里屋去,您别念叨了。”明明是清丽的样貌,表情却狗腿的紧。   陈氏嗔了她一眼说:“可又是在担心你在后山养的那只白虎了?”   婵衣点点头,笑眯眯到:“知我者,阿娘也。”   “你这整日心不在焉的,谁不知道?那白虎从入冬开始便离了后山,想必是长大后便往深山处去了,你也不必担心,那种天地灵物有自己的造化,一直拘着也不好。”陈氏掀开帘子进屋,催促她:“快把窗户关上,外面冷风直往屋里面灌,你不嫌冷吗?”   婵衣弯下腰把狸花猫抱起来,俯首间青丝滑落到胸前,侧颜美如画卷。   “我这是怕它开春被人猎了去,我听大兄说,过些日子陛下要来西山狩猎,到时候会让人在这围出一块山头,就怕那蠢老虎不知道躲,傻傻被人猎了去。”婵衣关上窗户,柳眉微蹙。   “喵喵!”狸花猫伸出爪子在婵衣胳膊上一拍,似乎是在赞同她的话。   “贪吃鬼,你也担心你的小伙伴?”婵衣跟陈氏进屋,把狸花猫放下,握着手哈了几口气,蹲在炉子旁取暖。   狸花猫瞥了她一眼,走了两步蹲到她旁边取暖,圆乎乎胖嘟嘟的脸蛋一本正经,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婵衣唤它的称呼,不过它还是勉为其难的喵了一声,算是应了婵衣的话。   似乎在说:傻大个再不回来,本喵就不要它这个小弟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雪水消融,万物复苏。   早春的时节,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婵衣裹得很厚,又披着一个大氅,一面往出走一面唤到:“贪吃鬼,走去看看你小弟回来没有!”   原本在屋顶上晒太阳的狸花猫听了,懒洋洋的站起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优雅的一跃跳下屋顶。   婵衣拎着一个小布兜,里面放着大白虎爱吃的点心还有肉干,扬声喊到:“阿娘,我去后山看看大白回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氏从窗户探头出来:“早点回来,一会儿就快用午膳了。”   “知道了!”婵衣脚步轻盈,腰间挂着一个玉笛。也没带红裳,很快便除了院子。   她从小性格跳脱,陈氏早已习惯她一会儿安静,一会儿疯玩的性子了。小时候是觉得年纪还小,先不用拘着,等大一些再说。谁知道,这一放纵便彻底拘不住她了。   好在大梁风气开放,婵衣人前又懂得阳奉阴违,大事上比谁都清楚,陈氏便也舍不得拘她,便任由她玩闹了。   婵衣出了院子,便沿着乡下的青石板小路一路往后山的方向而去,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佃农,纷纷和她打招呼:“小娘子这是去后山采药吗?”   婵衣笑眯眯到:“不是呢,我是去看大白!”   这些佃农种的是陈氏的地,对这位主家小娘子印象很深,知道她生的跟仙女一样,为人随和的很,就是养了一只凶猛的大白虎。   狸花猫在前面开路,因天气还冷着,也不用担心蛇虫,婵衣拎着布兜从小路上山,一路上很顺利,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贪吃鬼,快找找大白在哪里。”她拨弄开杂草,四处张望着。   “喵!”狸花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双脚站起来,紧紧盯着远方,耳朵抖动。   “吼!”忽然,一声响彻山林的虎啸声响了起来,翻过山头下面林子里的麻雀受惊,扑棱扑棱的飞起。   “是大白!”婵衣眉头一皱,踮起脚尖观望了一下,听着下方时不时响起的虎啸声,说:“大兄说陛下要狩猎,难不成就是这时候?大白那蠢老虎,肯定是被圈到里面去了。”   “小狸,咱们赶快去救大白。”她跺跺脚,拎起裙摆沿着山上的小路就往山下林子跑去。待跑到一片围栏外面,婵衣打量片刻见没有守卫,才低下头对蹲在自己面前的狸花猫说:“我也不知道你听得懂不,但现在就靠你了小家伙。你身材娇小灵活,进去把大白找到,然后立刻带过来,知道了吗?”   平时婵衣也爱和狸花猫和大白虎说话,但是就没有指望过它们能听得懂自己的话。这围场里面到处都是狩猎的人,还有受惊的野兽,自己肯定是不能进去的,不然就是送死。也只有希望小狸花猫能将大白找到,带过来。   “你进去千万要小心点知道吗?别让人把你给当猎物射了。”   “喵!”狸花猫舔舔自己的爪子,歪着脑袋喵呜了一声。   “我把大白爱吃的肉干在你身上绑一点,希望它能闻到熟悉的味道。”婵衣从布兜里掏出肉干,用自己的手帕绑到狸花猫身上,然后放开了它。   “喵呜!”狸花猫看了她一眼,迈着轻盈的脚步,越过围栏,飞快地向树林里跑去。   婵衣则又从布兜里,拿出自己的笛子,轻轻吹了起来,希望能让大白听见。因为婵衣是在围栏边,离狩猎的主场很远,加上此起彼伏的兽吼声,这轻扬的笛声就显得不是很明显,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所以婵衣才敢吹响。   这笛子是她从小便学着的,往日她每天清早在后山上的小溪旁边告诉吹笛子。陈氏告诉她,一大早有助于练习肺部,所以她这一坚持下来,便是好多年。自从养了大白虎和狸花猫,它们每日早上都会陪着她练笛子。   若是大白虎还记得,兴许会来找自己。   “吼!”婵衣听到,大白虎又吼了一声,她眼睫一颤,笛声有些破音。   而此刻,树林里。   白色的老虎飞快的闪避着,在树木中间闪过。“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去,穿过草丛射到了大白虎的后腿上。   “吼!”老虎的吼叫声响起,恭维声此起彼伏:“陛下好箭法!“   “陛下威武!这白色老虎实属罕见,陛下这一箭,未伤及其性命,定能活捉养到大明宫去。”   “是啊,陛下乃真龙天子,合该得此白虎!”   萧泽穿着黑色的冕袍,上面用金线绣着暗纹,正是象征天子身份的五爪金龙。他手里握着弓箭,闻言淡淡说:“的确罕见。”   说完,他看着那只正在跛腿的大白虎,从马背上挂着的箭囊里又抽出了一支箭,盯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喵!”忽然,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只狸花猫忽然从旁边的树上向萧泽扑了过来,萧泽余光瞥见,只是淡淡侧过头便躲开了那只狸花猫。   “大胆畜生,竟然想伤陛下!”萧泽身后立即有人拉起弓箭,瞄准狸花猫,嗖的一下放箭。   “噌!”侧面飞来一支箭,将射向狸花猫的箭打落。   “陛下!”   却见萧泽盯着地上那块鹅黄色的帕子,目光深邃。   这帕子,是刚才绑在那狸花猫身上的。因为袭击陛下不成,它在地上滚了一圈,将那帕子掉到了地上。这帕子,一看就是女子的手帕。   此时的狸花猫早已逃窜不见,白色老虎也吼叫着朝东边去了,萧泽却没有让人再追。   作者有话要说:  狸花猫:喵喵!   大白:吼!   萧泽沉默:汪汪~ ☆、018   018   萧泽看了一眼地上的帕子,赵清便很有眼力见的捡了起来呈递给他。他接过,看到帕子上的小黄鸭,心想还真是她。   能把鸳鸯,绣成丑丑的小黄鸭,也只有那个女童了。   “不必再追。”他绷着脸将帕子放下,脑海里忽然映现出女童白嫩的脸蛋。虽然年纪尚幼,但却眉眼如画,隐隐可以窥见其日后容貌的不俗。   福成似乎说过,她养了一只白虎和狸花猫,想必就是这两只。   “陛下,这白虎百年难遇,若是陛下能将其活捉圈养在大明宫,必能彰显陛下的威武不凡。”怀王骑着马,在萧泽身后说到。   “此白虎与朕无缘,不必强求。传朕命令下去,若是见到白虎不许猎杀,放其自行离去。”   说完,萧泽垂下眼眸,将帕子扔给赵清。紧接着便调转马头,准备换个地方继续狩猎。身后一众武将和世家少年们看见,连忙让路。   他面无表情的策马而过,朗声到:“继续!众卿与各府的公子们各自去狩猎,不必跟着朕。今日拔得头筹的彩头,再加一张弓箭!赐禁卫军出身!”   “谨遵陛下圣谕!”少年们脸上纷纷扬起一笑容,目送萧泽远去,一个个脸上挂着跃跃欲试的表情。很快便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向林子深处去了。   “陛下真是仁善,就那样放了那只野猫和白虎,真是可惜啊!我还没仔细看过白色的老虎呢?”有公子与同伴说到。   “那白虎与我等无缘,但这山间野兽极多,无咎不如多猎些猎物回去,领取陛下的赏赐。”男子声音温润,很快便与同伴消失在树林里,只看到了白色的衣衫闪过。   萧泽骑着马来到了无人的地方,才忽然停下马,淡淡到:“拿来。”   赵清面皮一抽,恭敬地将刚才的帕子双手呈上。   萧泽接过,放进了怀里。身后其余的禁卫军们,具低着头,当做没有看见这一幕。   婵衣靠在围栏上,吹了一会儿笛子便没有继续了。一来是怕围场中的世家贵族发现,二来是没必要。她只需要吹两遍,让大白虎记住方位就成,不必一遍又一遍的吹。   刚进入春天,绿色新发芽的草还很少,大多数都是去年的枯草。婵衣盯着草丛的方向,期待着那一抹白色出现。   “吼!”越来越近的虎啸声,让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惊喜的看向草丛。   只见一只白色的老虎,穿过干枯的草丛,正在一跛一跛向自己的方向奔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包着泪水,一见到婵衣便呜咽一声,泪水哗啦啦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大白别哭啊!”婵衣也看到了大白虎后腿上的那支箭,连忙将围栏打开,让大白虎出来。这时候,一只轻盈的狸花猫从草丛里跃了出来,飞快地跑到婵衣面前,面对大白虎蹲下,慢条斯理的舔着自己的爪子,喵呜了一声。   “嗷呜……”大白虎呜咽着,扑到婵衣面前的地上,将头埋在爪子下面,委屈巴巴的叫着。   “你个蠢老虎,怎么不躲着点!”婵衣心疼的看着它后退腿处,鲜血已经将它的毛发染红,看起来严重极了。   “呜呜……”   “别哭了,一会儿坏人又来了,快跟我回去我给你包扎。”婵衣拍拍它的大脑袋,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要笑出声了。   大白虎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婵衣,趴在那里不动弹,似乎是想让婵衣抱它回去。婵衣嘴角一抽,喊了一声:“小狸!”   端坐在那里的狸花猫懒洋洋的放下爪子,走了两步,一爪子拍到大白虎的脑门上,凶巴巴的“喵”了一声。大白虎立马抱着脑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呜咽着爬起来,跛着腿跟在婵衣身后。   狸花猫瞥了它一眼,难得没有跃上它的背上,让它驼自己。   回到家中,婵衣刚进院门便喊:“红裳!红裳!快出来帮忙!”   陈氏听到声音,一面掀帘子出来,一面说:“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阿娘,大白受伤了!”   陈氏吓了一跳,连忙下了台阶走过去,看着大白虎血淋淋的后腿,问到:“这怎么回事?”   婵衣说:“我大兄不是说陛下近日要到西山狩猎马儿!这家伙笨的跑到了围场里,差点被当成猎物给射死了,还是小狸花猫聪明,进去把它带了出来。”   大白虎对陈氏呜咽一声,似乎是在说自己委屈。   这老虎是婵衣从后山捡来的,因为不会养,就将它和家里的一窝狸花猫养在一起,所以习性也像猫。后来其余的狸花猫陆陆续续都送给周围的佃农了,就剩小狸一只。这大白虎就天天跟在小狸花猫身后,跟个小弟一样。   但与狸花猫比起来,这万兽之王蠢的惨不忍睹。   红裳很快拿来药物,婵衣小心翼翼的取出箭,给大白处理了伤口,敷上药包扎好后,拍着它的大脑袋说:“最近好好呆在家里,哪里也别去,跟着你猫大哥玩儿。”   大白虎嗷呜一声,趴在地上把头凑到狸花猫面前。   “喵!”狸花猫迅速给了它一肉垫。   等处理好大白虎的伤了后,婵衣才洗手用膳,陈氏嘴上说害怕老虎,但一日倒是要去看大白虎好几次,还让刘妈妈从厨房给它割了一大块肉,说是给大白虎补补。   到了夜间,寒风又肆虐起来,婵衣关紧窗户,早早洗漱了上床,穿着一身寝衣在床上拉伸身体。柔软的腰肢,像轻轻一折便断了。   就在此时,窗户忽然想起了笃笃的声音。   婵衣停下动作,汲着鞋子下床,走过去打开窗户。外面漆黑一片,冷风呼啸着,除了大白时不时委屈的叫上一声,院子里便再无任何动静。婵衣抿着唇飞快地扫了一眼,就啪的一下关上了窗户,用木栓插上。   三两步跑到窗前,扔了鞋子掀开被子钻进去。   “笃笃笃”这次,婵衣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还亲眼看到,窗户上漆黑的人影,高大雄伟。   她盯着窗户,拥着被子抖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鬼故事。   暗七见里面没有反应,沉默了一下,将手里的药瓶放到窗台上,便回去给萧泽复命去了。   当夜,婵衣睡的很晚,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一旦开了闸便再也收不住,她脑海里各种鬼故事开始轮流上演,最后吓得捂在被窝里,过了好久才睡着。   第二日起来,婵衣精神头不大好,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窗去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异常。当看到一个白色小瓷瓶的时候,顿时精神了。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吓死我了。”她拿起白色小瓷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她显示打开瓷瓶后闻了闻,又展开纸条。   “误伤爱宠,心中歉疚,故奉上伤药。”   婵衣觉得,这字十分熟悉,却又想不出来是在哪里见过。   可眼下不是想那些东西的时候,最让她害怕的是,那人竟然知道大白虎是自己养的,还找到了自己家中。若他心思不轨,她们早就死了一万次。   婵衣想着,手里捏着小瓷瓶,披头散发的冲到大白虎的窝前,喊道我:“大白?”   “嗷呜……”大白虎探出头,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大脑袋搁在地上,头顶黄色的“王”字都丧气了一些。   婵衣松了一口气,心想或许真的只是那人心怀愧疚。萧泽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举动,害的婵衣虚惊一场。   今日的天有些变化无常,中午还是太阳高高挂,天气极好的模样,到了下午便忽然变了脸色,阴沉沉的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婵衣和陈氏在窗户前,看着庭院里的青石板逐渐被打湿,只道春日的雨,都是细雨蒙蒙,不会下什么大雨,便没有多管,径直回到屋子里,母女俩一个看账本,一个练大字。   有此想法的,不仅仅是婵衣母女,还有萧泽一行人。   今日清早,萧泽带着护卫与诸位大臣和世家子们继续狩猎,到中午的时候,就和他们分开了,带着赵清和几个近卫去了林子里狩猎。天下起小雨时,他正追着一头鹿兴致颇高,所以也未在意,只想着一会儿就停了,便带着人追着梅花鹿往深处去了。   好不容易快要追上梅花鹿时,他们看到了外圈的围栏,便放松戒备慢慢靠近。谁知,那梅花鹿忽然一转身,便从一个大开的缺口处跑了出去。   就在此时,雨也忽然下大了了,啪嗒啪嗒的打在树叶上,很快便浮起一层水汽,山林被雾气笼罩了起来。   雨点大的,让人无处躲避。   偏偏这时候,天边又响起了惊雷和闪电我,轰轰隆隆的,偶尔一道强光撕破阴沉沉的天空。让萧泽等人,不敢在树下避雨。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我有胸有屁股,不是女童=_=   下章见面。 ☆、019   019   地上迅速积起一窝水洼,雾气弥漫在山林间,加上这片林子是新圈出来的,原本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也就没有路。而且这围场范围极广,跨越了好几个山头,刚才追那麋鹿,早就迷失了方向。想要找到回去的路,短时间内有些困难。   赵清抹了一把雨水,在心底暗骂一声,连忙说:“陛下,先找处地方避雨吧!等雨停了,再回去不迟。”   这电闪雷鸣的,在外面呆着也很危险。   萧泽点点头,眯着眼睛巡视一番,眼睫上的雨水迅速滚落下来,他指着围栏缺口的处说:“这里有小路,顺着小路去看看有无人家,先避雨。”   赵清等人无异议,很快便驾着马往小山包上去了。   暗七隐在暗处,一面跟上一面在心里咕哝:那不是孟小娘子的住处吗?陛下这与孟小娘子真有缘。   翻过山头,撞进视线里的便是一个很小的庄子,其余有一些房子在远处沿着田地分布。   婵衣练了一会儿大字,便也跟着陈氏拿了绣框绣花。还是一样,她在给自己绣帕子。练了这么多年,绣技没有半点增长,她却依然乐在其中,时不时的给自己绣一条丑丑的帕子。   “砰砰砰!”外院的院门被敲响,守门的刘妈妈打开门,探出头的那一瞬间被唬了一跳。一群黑衣人骑着马,身上被雨水打湿透了,各个面无表情,乍一看还以为是来索命的。   “几……几位好汉,有什么事情?”刘妈妈警惕的看着他们。   “哦,这位妈妈,我家主子赶路进城,却不想遇到下雨,所以想找处人家避避雨。”赵清上前一步,与刘妈妈交涉。   刘妈妈看看他们,说:“待老奴去禀报我家夫人,几位稍等。”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便将门关上,顺便还用门栓拴上。   赵清拎着马鞭,有些不耐烦,身下的马儿似乎感受主人的心情,焦躁的在原地大转弯。这瓢泼大雨,任是谁被一直淋着,也情绪不佳。更何况,他一个大老粗淋雨没什么,可陛下是万尊之躯,怎么能一直淋着?   婵衣听到刘妈妈的禀报,有些担心外面人的身份,跟陈氏打了一声招呼,撑着素雅的油纸伞,穿过天井去了门口。   “刘妈妈,去把门大开吧!”   赵清等人隐约听见,一道轻柔的声音。这声音,一听就是年轻的女子。   很快,门栓被拿开,大门吱哑一声大开,先前那个仆妇低着头让开半边身子说:“我家小娘子来了,诸位有话便对小娘子说吧!”   雨水倾盆而下,一片淡绿色裙角出现在门槛处,紧接着纤细的身影就这样不设防跃入赵清等人的眼中,纤细修长的脖颈,令人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投过去。乌黑柔顺的发丝垂在胸前,女子眼帘未垂,眉目如画,一眼看去便失了魂魄。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可几人都屏息着,生怕惊扰了这份美。   “几位……”女子抬起眼,一双美目顾盼生姿,莹润澄澈,赵清被那清亮的嗓音唤回神,恰好看到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不知怎的,他居然飞快地看了一眼萧泽。   只见萧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子,目光微怔。好看的剑眉蹙起,问到:“我们,可是见过?”   赵清瞪大了眼睛,如此孟浪登徒子的话,居然从他们家万年不近女色的陛下口中说出,实在令人惊悚!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可女子扶着门框,一手提着裙摆眸色闪亮,抿着唇问:“公子还记得小女?”   赵清险些一个趔趄,陛下什么时候惹得风流债,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年自己一直跟在陛下身旁,寸步不离,加上这么美的女子,自己怎么可能不记得?   萧泽眯起眼睛问:“孟小娘子?”   婵衣抿唇笑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为何,他那双疏离冷淡的黑眸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没有发现,自己眼中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期盼。   当初萧泽说她年龄小的事情,她还记得呢!   “公子好记性,还能记得婵衣。”   萧泽垂下眼眸:“自然。”婵衣虽然这半年长的飞快,变化了许多,但是眉眼间还是露着当初的痕迹,还是比较容易看出来的。赵清等人只不过是最初被她的容貌蛊惑了,所以没有认出来,现在听了萧泽的话,恍然大悟。   “公子快进来吧!外面雨大。”婵衣侧开身,腰间挂着压裙摆对我玉环和流苏,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是在人心头拂过。   柔软的腰肢摇曳,她笑盈盈的向赵清问好:“赵大人。”   “孟小娘子。”赵清眼神又有些直愣愣,不怪自己肤浅,实在是孟小娘子太好看了。这才半年的功夫就大变样,难怪都说女大十八变。   萧泽忽然回头,见赵清发呆,冷冷到:“还不快走?”说完冲婵衣点点头,进了门。   婵衣侧头看萧泽,挺立的侧颜犹如刀削,她忽然抿唇笑笑,踮起脚尖在他头顶撑开伞。   见他看过来,她微微一笑说:“公子随小女去客房,小女家中没有男丁,只有母亲和小女二人,这雨太大,就不用去见小女的母亲了。”一般借宿做客都是要见见主人家的,这是礼数。   萧泽眸如点漆,忽然说:“防备之心太差,若是旁人来避雨,你这般说是在告诉他,你很好下手。”   “这自然不一样,旁人小女定不会如此说,可公子不一样。”   萧泽接过油纸伞,倾斜在婵衣头顶,任雨水打湿肩头,淡淡到:“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这般相貌,便是连他也不要轻信。   “啊!”婵衣真的一惊,美目中似是藏着惊慌的小兔子。萧泽说话的神情太过认真,她忽然便有些怕了。   然而很快,就到了廊下,萧泽便再次沉默了下来。有些话不宜说太多,这小娘子曾经心悦过自己,好不容易令她死心,所以有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还是不说了。   婵衣见此,只好说:“家中只有一个仆妇,烧热水也忙不过来,所以要委屈公子了。小女大兄那里有几身衣服,拿来给公子和赵大人等人换上。”   陈氏喜欢安静,加上他们兄妹三人,家中也不过四个人,所以就刘妈妈一个伺候的仆妇。红裳跟着婵衣,时风跟着孟朗,还有在外游学的孟黎身边跟的是时风的弟弟时雨。当初离开孟府,陈氏把她的婢女都遣散了,只留下刘妈妈一个陪嫁,其余的都在城里照顾店铺,还有在其余庄子上看着。   萧泽点点头:“多谢。”   婵衣笑笑,撑着伞又进了雨中,去了孟朗住的西屋。萧泽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推开门进屋。赵清等人是淋着雨过来的,很快便跟着进去。   婵衣带着红裳抱来孟朗的衣服,可赵清等人却坚决不换下,只有萧泽换下身上的湿衣。今日也是恰好,萧泽穿的是常服,没有绣五爪金龙。   他换了一身青衫,明明是及其温润的打扮,却因为他面无表情,而变得冷硬。孟朗已经加冠,他的衣服萧泽穿着却刚刚好,不显大。   婵衣站在门口,抱着衣服说:“既然如此,那小女便不勉强了。刘妈妈在厨房熬姜汤,一会儿你们喝着暖暖身子。”   天上的雨不见停歇,又因为是早春,天黑的早,没一会儿便彻底黑了下来。快到用完膳的时候,雨却还在下。陈氏便带着红裳下厨,做了一大锅面疙瘩。天气冷,面疙瘩吃起来也暖身子,还做起来方便。   陈氏带着刘妈妈和红裳,用托盘拿到客房给他们,之后才在婵衣窗下说:“婵衣,用膳了。”   婵衣哎了一声,萧泽从撑起的窗户看到,她拎着裙摆从东屋出来,去了陈氏所在的上屋用膳。他低下头,看着白瓷碗里的面疙瘩,端起来慢慢喝了起来。   “喵……”一道猫叫声响起,赵清看到一直狸花猫蹲在窗台上,伏着身做出要攻击的模样,随嘴里发出呼噜的威胁声。   他一眼认出来,那就是昨日险些伤了陛下,陛下却没有追究的狸花猫。   “喵!”猫叫声有些凄厉,仿佛在质问萧泽,为何伤了它的小弟大白虎。   萧泽便搁下碗,侧目看着那只狸花猫。   婵衣虽说在上屋,可是夜里寂静无声之时,猫叫声格外明显。小狸平日里凶悍她是知晓的,若是扰了萧公子,伤了萧公子可不妙。她搁下碗,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小狸,阿娘先吃着。”   “哎……”陈氏想要叫住她,却见她早已经掀了帘子出去。   上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萧泽从窗户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形出来,廊下挂着的灯笼昏黄,少女踏着黯淡的光芒,迎面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不是一般……好看。   前两天右手有些肌肉拉伤,一直没有码字,存稿耗尽,今天已经好了些,更新时间推到中午一点,抱歉,小仙女们。 ☆、020   020   萧泽垂下目光,捂着胸膛表情有些奇怪。   赵清注意到他的反常,忙问:“陛下,您怎么了?”   “无事,只是似乎……有些胸闷。”萧泽迟疑的说到,赵清心中担忧不已,难道又是那铜线毒犯了?可那事已经过去半年,陛下体内的毒素早就清了,不可能还会胸闷。   刚巧婵衣笃笃笃敲门,赵清三两步上前拉开门,对受了惊吓的婵衣说:“孟小娘子,快来看看我家陛……公子!”   婵衣见他语气惊慌,不由也紧张起来忙问:“萧公子怎么了?”   “我家公子忽然感觉胸闷,小娘子快看看,是不是那铜线毒的余毒未清?”   婵衣也是一惊,提着裙摆绕过赵清,来到萧泽面前。美目莹莹,关切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拿起他的手腕,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萧泽的手腕上。   微微冰凉的触觉让萧泽清醒过来,他低头看着手腕,上面滑腻的感觉不容人忽视,他下意识抬头。   婵衣低着头,纤长的眼睫微颤,像是翩翩起舞的蝶翼在扑闪在他心头。他心里痒痒的,很想握住她的手腕带到自己胸前,为他平息痒意。   他的目光太炙热,婵衣忽视不了,她眼睫又是一颤,抬起头声音轻柔,却很迟疑:“公子心如鼓擂……”   “我无事!”萧泽被她黑亮的眸子看的,忽然收回手,他手指纤长掩藏在青衫下,光洁如玉的下巴微抬,不再看婵衣。   婵衣目露不解,却还是收回手站起来,说:“小女观公子模样,并不似余毒未清,相反公子身子很康健。小女才疏学浅,并不知是为何……”   萧泽收敛心神我,眸色疏离到:“我无事,只是冷不防被这狸猫惊了一下。”   婵衣“啊”了一声,连忙说:“小女未管教好小狸,惊扰了公子,真是对不住。”   她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发笑。堂堂男子汉,居然害怕猫?若不是顾及着两人并不是十分熟,她都有些忍不住抱着猫想要一吓吓他。   “没什么。”萧泽抿唇,看了一眼窗台上虎视眈眈的狸猫,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今日自己真奇怪,差点在这孟小娘子面前露了丑态,许是魔怔了。   幸好,孟小娘子并未察觉。萧泽余光瞥了一眼婵衣。   守在那里的护卫,虽然目不斜视,但心中具是震惊,自家陛下竟然在女子面前说,他被猫惊着了!是谁昨日追着白虎欲要活捉的?这还是不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萧泽似是知道他们所想,语气淡漠到:“你们下去。”   赵清等人抱拳应下,推门出去。   屋子里一下只有他们二人,烛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周遭安静的令婵衣十分不自在。刚巧她站在离窗户不远处,见外面下着大雨冷风直灌,赵清等人却站在廊下,于是低头说到:“外面那么冷,赵大人在外面是要感染风寒的,隔壁有客房,小女让他们到隔壁去。”   说完,她三两步来到窗前,让赵清等人去隔壁。赵清犹豫,却听萧泽冷淡的声音:“既然孟小娘子说了,便去吧!”   “多谢公子,多谢孟小娘子。”赵清在外面应了,脚步声响起,很快隔壁传来一声开门声。   “公子是有什么话给小女说吗?”婵衣低个头,手指在腰间挂着的白玉环上轻抚。   任是她再迟钝,也觉察到此刻气氛有些怪怪的。更何况,婵衣并不是。   萧泽看她背对着自己,纤细白嫩的脖颈微垂,身姿单薄,似乎有些紧绷。他心里也漫起一抹紧张,但是很快便被压下,他眸色闪烁许久,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直觉告诉他,此刻并不适合。   他便生生转移话题说:“那只白虎,是我伤的。”   婵衣惊讶,看了一眼小狸花猫,见她冲自己柔柔的喵了一声,转过身看着萧泽问:“那昨夜的药也是公子送的,纸条也是公子写的?”   萧泽点点头。   婵衣笑起来:“公子不必自责,那白虎自幼跟这狸猫一起长大,有些蠢笨。自己跑进围场,哪怕不是公子猎了,也有别人去猎。婵衣还要谢谢公子知道是婵衣的老虎,又手下留情。”   “不过,公子是如何知道那白虎是婵衣养的?”   萧泽说:“你曾与福成提起过。”   婵衣这才想起来,歪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泽看着她的笑容,手指动了动。他没有说,其实他是看到那块帕子想起来的。   婵衣伸手捏捏自己的耳朵,上前一步把狸花猫抱过来说:“若公子无事,那小女便先告辞了,阿娘还等着小女回去用膳。”   “喵呜!”狸花猫的肉垫在婵衣脸蛋上拍了一下,把头埋到婵衣胳膊里。   原本,它以为自家两脚兽是要替它教训这个两脚兽的,结果自家两脚兽却傻兮兮的笑。狸花猫对自家两脚兽很失望,决定不理她了。   “等等!”萧泽叫住她。   婵衣回头,惊讶到:“公子还有什么事?”   萧泽抿唇:“孟太后与你……是什么关系?”他刻意装作自己不知两人的关系。   “与小女并无关系,只不过凑巧同姓罢了!”婵衣面色无异。   萧泽早已从暗卫那里知道了孟家的事情,晓得眼前的少女厌恶孟家,不愿意与孟家扯上半点关系。甚至,当初为了孟朗在孟家对孟扶风冷嘲热讽。   他说:“听闻,孟太后思念家人,欲要接一个侄女进宫相伴。”   “原来公子都知道。”婵衣忽然笑起来,并没有不悦。   不等他回话,婵衣伸手摸着猫说:“舞阳郡主不会让小女去的,小女用不着担心。”   萧泽想想暗卫传来的消息里,婵衣母亲与舞阳郡主并不和,舞阳郡主又想要将孟明珠嫁给自己为后,定不会让婵衣入宫的。到时候,入宫的只会是孟明珠。   “孟太后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要当心。”萧泽想着,还是提点了一句。   婵衣笑眯眯,重重点头:“多谢公子提点。”   萧泽没有说话,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忽然,一阵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婵衣打了个哆嗦。刚才出来的急,她又有些惫懒,便没有穿大氅,身上衣裙便有些单薄。   “回去吧!”萧泽端坐在那里,忍住将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的冲动,淡淡说到。   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总是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婵衣“嗯”了一声,抱着狸花猫推门出去了。萧泽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又一次将手放在了胸膛。   只不过,这一次它已经安静下来,只是平稳的跳动着。于是,萧泽归咎于偶然。   到了后半夜,雨便停了。   萧泽没有惊醒婵衣,穿着那身青衫,带着赵清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骑上马离开。寂静的夜里,马蹄声格外明显。   婵衣翻了个身,抱着狸花猫睡的很沉。   第二日,太阳出来了雨过天晴。婵衣起了个大早,从屋子里出来去看萧泽。却发现一行人早已离开,空档的客房里十分整洁,唯有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被红梅缠枝花瓶压着。   婵衣打开,见里面只是寥寥数语,说自己有要事,需要先行离去,多谢婵衣的收留。她看完将信放下,去了净房将他没有带走的衣服拿出去,让刘妈妈浆洗。   后来几日,萧泽一直没有出现。直到第三日,暗七送来一只鹿腿,说是萧泽亲自猎的,特意送来给孟小娘子和陈夫人尝尝。   当夜,萧泽在西山行宫举办宴席,众人发现今日陛下猎到的鹿肉,似乎有些少。有些官职低的,就得了一口肉。   陈氏对萧泽的印象很深,记得他生的十分俊美,若不是身份太高,配婵衣也是可以的。但是偏偏听婵衣的意思,他身份极高姓萧,应该是皇族中人。   婵衣性子胡闹,还是要寻一个出身一般的学子,能包容她。她已经计划好,下次孟朗回来让他留意留意自己的同窗了。   婵衣并不知道她阿娘见到萧泽,便想了那么多。   暗七送完鹿腿就离开了,红裳把鹿腿送到厨房,出来见婵衣正在看书,陈氏则在屋里睡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偷偷去了角门,四处张望一番,打开门对着一个仆妇模样打扮的人悄悄说了什么。   萧泽从西山回去,已经是十日以后的事情。   因为旬假只有一日,孟朗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西山了。这日一大早孟府忽然来人,请陈氏和婵衣回府。   “大人和郡主开恩,不计较陈夫人往日的事情,让奴婢等人前来请夫人与二娘子回府。夫人别耽搁了,快些上路吧!”一个仆妇打扮的妇人,端着一杯茶,面露不屑,说着仿佛恩典一样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依旧是10.05更新,今天很抱歉,所有留言都有红包,截止晚上十点。 ☆、021     021   婵衣闻言,重重搁下手中茶盏,冷笑到:“开恩,不计较往日的事情?真是可笑!回去告诉孟扶风和舞阳郡主,我阿娘和我们兄妹几人不需要开恩。”   一向温婉大方的陈氏,坐在那里喝着茶没有插手。   这仆妇还是孟府普通仆妇,只是受了舞阳郡主的命令,前来接陈氏他们回去。孟府的仆妇下人们,压根就没有将长住在庄子上的母女几人放在心上,若不然为何陈氏等人在庄子上一住就是十多年?   真是枉陈氏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却还是站不住脚,被大人厌弃做了下堂妇。故而,多数见到婵衣和陈氏的仆人,第一反应都是看不上她们。   “哎呦喂!二娘子,您这话要是让大人和郡主听见了怪罪下来,到时候又不知道要在这庄子上住多少年,您说话还是小心一点,老奴这嘴把不住门,要是回头和谁说了,传到大人和郡主耳中,可千万不要怪老奴。”徐婆子呸的一声,吐出茶梗。   婵衣侧身而立,看也不看徐婆子,说:“我和阿娘兄长这么多年都住在庄子上,未曾用过孟家一分一毫的银钱。也用不上看孟扶风和舞阳的脸色,倒是你,再不走在这说下去,我可就要让人赶你出去了!”   “你敢!”徐婆子眼睛一瞪,丝毫不惧。   婵衣扭身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冲徐婆子冷冷一笑,然后一甩衣袖怒而将茶杯仍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婵衣看向大门口,扬声到:“刘妈妈,将这恶奴赶出去!”   徐婆子站起来,手指指着婵衣骂起来:“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在老婆子面前拿乔,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走也的走不走还得走!”   “来人,将陈夫人和二娘子请回府!”她阴森森一笑,眼底不怀好意。   徐婆子带来的婢女和小厮纷纷上前,欲要拉扯陈氏和婵衣。   这时候,家里没有男丁和护院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婵衣和孟朗原本提过招护院一事,可是陈氏又一贯不喜欢仆人太多,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婵衣见此,垂下眼眸护在陈氏身前。陈氏不让,又将其拉至自己身后,转而眯眼盯着徐婆子,喝到:“谁敢?”   “今日你们敢动一下,我便要让人剁了你们的手!”她站在那里,神情冷冷。   “呵呵,剁手?你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等回府了,郡主可不会放过你。”徐婆子有恃无恐,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一点也不惧怕陈氏的威胁之语。   婵衣闻言,柳眉一蹙。   几个婢女小厮一拥而上,就去拉扯婵衣和陈氏。红裳干站在旁边劝说,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刘妈妈,一把年纪了,还在那里努力护着陈氏和婵衣。   “啊!”刘妈妈不设防,被一个小厮推到桌角,撞到肚子上,她倒吸一口冷气,站都站不住。   “放肆!恶奴欺主,是杖毙的大罪!若是还想要性命,便都给我停下。”陈氏大怒。   但没人惧怕,今日他们早就得了命令,不管怎样,哪怕是绑也得把陈氏母女绑回去。黄衫婢女冷冷一笑,推搡开陈氏,就要去抓婵衣。陈氏多年来未曾受过什么苦,身子又一直不怎么好,故而叫人轻飘飘的一推,便向旁边倒去。   婵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氏。孟府的婢女一看,就想要趁机反剪住孟氏的双手。婵衣被孟氏护在身后,见此眸色一冷。   “大白,还不赶快把这些人撵出去!”她居然一喝,声音清亮,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孟府仆人们没有在意,继续去抓婵衣和孟氏。婵衣将陈氏拉到身后,继而反手就给了一个年轻婢女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个婢女捂着脸尖叫到:“竟然敢打我,小蹄子!”她发疯似的向婵衣冲上去,指甲十分长,表情狰狞。   婵衣冷冷一笑,闪身避开的同时,一脚踹了过去,然后拉着陈氏换个地方。就在其余人又纷纷伸出手时,一声响彻云霄的虎啸声,忽然在门口响了起来。   “吼!”徐婆子只看见一到白影闪过,早婵衣面前气焰嚣张的婢女,便被扑到了地上。   徐婆子等人定睛一看,差点没被吓个半死,真是要命哦!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大白虎,那透着寒光的白牙,感觉下一瞬间便要咬穿那个婢女的脖子。   “徐妈妈,快救救我……”那个婢女被大白压在身下,涕泗横流,向徐婆子求救。   徐婆子等人却两股战战,连句话也说不全:“二……二娘子……,奴婢错了……错了。”她一面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一面说着。   “啊!”刚出门,为首的徐婆子又一声惨叫,原来是狸花猫扑到她脸上,在她脸上使劲儿的挠出满脸血印,然后又轻盈的跃上屋顶,蹲在那里舔着爪子,歪头喵呜一声。   徐婆子捂着脸,哪敢去找狸花猫的麻烦,身后的老虎吓得她不顾脸上的疼痛,直往外奔去了。   婵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扶着陈氏坐下,垂眼看了一眼大白,见它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兴奋的嗷嗷叫。这半个多月来,大白虎因为脚受伤的缘故,还没有去过山林里,自然也就不能狩猎。眼下早就闷的慌,现在对它来说,被压的婢女就是它的玩具。   “大白,他们也给你玩儿,别让人跑了。”婵衣端坐在那里,一面替陈氏捋平衣裳褶皱,一面指着徐婆子等人逃跑的方向。   大白歪歪脑袋,圆乎乎的大脑袋蹭蹭婵衣的腿,就放开吓得已经失禁,且晕过去的婢女,前爪一跃而起,兴奋的往外面追去。   “阿娘,你没事吧!”婵衣担心的问陈氏。   “无事,阿娘没有伤着,倒是刘妈妈撞到了一下,无碍吧!”陈氏问到。   “老奴也无事,无事!”刘妈妈连忙摆摆手说到。   陈氏放下心,然后又担忧地说:“婵衣,你让那大白虎去追她们,万一白虎伤人了怎么办?”   “放心吧阿娘,大白才不屑吃人。在它看来,那几个只是陪它逗趣的!”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连忙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婢女说:“刘妈妈,去把人叫醒。”   刘妈妈“哎”了一声应下,准备去掐这婢女的人中,却被婵衣叫住。婵衣说:“刘妈妈,去打盆水叫醒她,刚好也去去这味儿。”她微微蹙眉,掩住鼻子。   等刘妈妈再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盆冷水,在婵衣的示意下,向躺着的婢女泼上去。春日还有些冷,那婢女一个哆嗦,睁开眼睛。   “滚回去告诉舞阳,若再来打扰我和阿娘的清静,我就真的回府闹的她不得安生。”婵衣走到这婢女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是……是……”这婢女早就被大白虎吓破了胆,煞白着脸狂点头。   “滚!”婵衣扔下一句,就再未看她,上前扶起陈氏说:“阿娘,你受惊了,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   “阿娘无事,多亏了你养的大白虎和狸花猫。”陈氏拍拍她的手。   再说仓皇逃出去的徐婆子等人,刚出门还未登上马车,大白虎便追了出来,一声虎啸,拉车的马吓得慌忙乱跑起来,带着马车一会儿的功夫便不见了。   大白也不去追,就在徐婆子等人身后追着跑,偶尔来个泰山压顶,压住了人玩弄一番,吓得他们翻白眼晕过去后,又换一个继续玩儿。   到最后,田埂上一群丢了鞋子,衣服凌乱,头发和鸡窝一样,还有尿骚味儿的人,鬼哭狼嚎的跑着,后面坠着大白悠闲的跟着。   狸花猫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来了,蹲在大白背上,喵呜直叫,偶尔用肉垫拍拍它的脑袋。   一直到日落西山,大白玩儿饿了,才背着自己的猫大哥,回去找婵衣喂食。   而徐婆子等人,马车也丢了,一群人又狼狈不堪,只能走着离开西山,在一处农家买了牛车,耗费了整整两天,才回到孟府。   舞阳郡主见到他们的模样,心底暗暗高兴,却还是抹着泪哭到孟老夫人面前。   孟老夫人听了舞阳郡主的话,眼神一冷。这次让陈氏和婵衣回府的原因,是在宫中的女儿给她带话,说是宫中寂寞,要养一个侄女在膝下。   这自然只是借口,女儿此举为的其实是想让孟家女儿再入了天子的眼。当今天子不是孟太后所出,所以孟家现在已经隐隐落魄,再无几年前先帝在世时的风光无限。   “不管怎样都是孟家的女儿,她如何也得回来。松兰,你亲自去请我的好孙女回府。”孟老夫人身后的嬷嬷屈身行李,低着头应下。   舞阳郡主心中暗恨,她的明珠出身高贵,是长安双姝之一,为何还偏要那个死丫头回府?   孟老夫人看了一眼舞阳郡主,说:“不光是二娘,府里所有年龄合适的都会送进宫,让太后娘娘自己挑选。”这句话,也是为了稳住舞阳郡主。   “是。”舞阳郡主想想,自己的明珠才貌双绝,定会被太后选中,那个野丫头回来也不过是做陪衬。   孟老夫人看她一眼,忽然想起来那日带话之人说了一句。   太后娘娘,对府上二娘子十分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虎和狸花猫:今天给我加鸡腿。   萧泽:赶快进宫,我给你撑腰~ ☆、022   022   婵衣没有料到孟家人会不依不休,再次上门。彼时她着大白虎和狸花猫从后山采药回来,脚步轻盈的回到庄子上,笑着扬声到:“阿娘,大白今日抓了几只兔子,今日我们吃兔肉好不好……”   话没说完,她已经走到天井处,抬头便看到陈氏和个老嬷嬷坐在那里,气氛凝滞。   婵衣敛下笑容,拍拍大白的头,让它先去把猎物放下。大白呜咽一声,用爪子挠挠地,目光不善的看着何嬷嬷。婵衣低头抱起狸花猫,说:“先去把猎物放下,回头再来找我,大白听话。”   大白圆乎乎的脑袋晃晃,叼起地上的兔子,后腿一蹬迅速的往厨房里跑去。不多时便听到刘妈妈的惊呼声,婵衣轻笑了一声,抱着狸花猫走进会客的地方。   “婵衣回来了。”陈氏坐在上手,笑容有些勉强,也没有给婵衣介绍下首坐的何嬷嬷。   何嬷嬷却是在大白进门吼叫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当看到少女拍着大白虎的头说了一会儿话,心然后朝这边看过来,自己对上那双圆滚滚凶光四射的眼睛时,更是胆战心惊。   好在很快,那只大白虎便离开了。她着实松了一口气,才有功夫擦擦额头的冷汗,打量婵衣。   婵衣笑着说:“我进去换身干净衣服出来,阿娘你先忙。”不用问陈氏,她便知晓孟府又来人了。他们在这庄子上住了十多年,也没向今年这般,老有大户人家的嬷嬷上门。平时来往的,都是那些庄户人家。   何嬷嬷面色紧绷的坐在那里,不卑不亢,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布料不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可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又不像她这般因为习惯伺候人,整个人上下都是紧绷的。   早在婵衣走到天井时,她就已经在打量婵衣,终于太后娘娘为什么会单单提了一句二娘子。她跟在老夫人身边,什么样的漂亮小娘子没见过,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位二娘子的。   春分过后,天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婵衣穿的也就轻薄了许多。因为上山采药的缘故,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却不掩其清丽的容貌。白皙通透的皮肤莹莹如玉,被那暗沉的麻衣衬得越发的秀美。   只不过,到底是养在山里,太过粗鄙了,还养着一只老虎,还上山采药打猎,一点也没有世家女的矜持。到时候,还是少不得要老太太好好调.教一番   “陈夫人,老夫人的意思时,两位公子和二娘子都大了,到娶妻生子嫁人的年纪了,再在庄子上住着,于前途不好,故而让老奴来接您回府。”何嬷嬷是孟老夫人身边人,深的她信任,这次何嬷嬷来接陈氏,可谓是有十足的诚意。   至于陈夫人的称呼,是奴仆们为了区分舞阳郡主和陈氏的称呼。舞阳郡主一般在府中被称为夫人或郡主,陈氏被人提起就用了陈夫人替代。   陈氏低眸看着茶盏中的热气,氤氲而上:“几个孩子在这庄子上住惯了,回去也不习惯。”   “你既然也唤我一声陈夫人,那我便不是孟家的人了。当年离开孟府之时,我便再没有回去的意思。孟扶风薄情,孟老夫人为了攀上郡主儿媳,对我的处境不闻不问。后来甚至为了讨舞阳郡主的欢心,对那么明显拙劣的诬陷也相信,将我赶出孟家。早在那时,我便和孟家没了关系。”   “何嬷嬷回去吧!不要再来了。”陈氏将茶盏搁下,让红裳给何嬷嬷将茶添满。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若是没有送客的意思,添茶一般只添大半盏,只有在委婉送客的时候,才会添满。这时候客人看见了,就会识趣起身告辞,既不会自己难堪又不会让主人家难做。   何嬷嬷却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她眼皮掀了一下到:“陈夫人莫忘记了,大公子和二公子还在族谱上,是我们孟家的人。若要科举考试,还需用到孟家不是?若没有孟家族人确认其品行,大公子和二公子连乡试也参加不了。陈夫人可要……三思啊!”   “你!”陈氏猛地看向她,面上大怒。   “孟家也只会用这卑鄙的手段,来威逼我们了吗?”婵衣换了衣衫,从后面出来。   何嬷嬷目光一闪说:“若是二娘子能劝陈夫人回去,老夫人疼爱孙儿,自然不会做出那等事情。”   婵衣站在那里眸光微冷,说:“好,我们随你回去。”   “婵衣……”陈氏唤到。   婵衣拍拍她的手,然后对何嬷嬷说:“不过,我阿娘不会回去,她依然住在这庄子上。我大兄和我会孟府,如何?”   “……这”何嬷嬷皱眉。   “否则,我们不会回去的。”婵衣又道。   何嬷嬷想起孟老夫人的目的,便沉着脸点点头。陈氏回去反而会引起舞阳郡主的不满,反正老夫人只要二娘子。不过大公子也必须回去,毕竟是孟家的嫡长子,老夫人不会放任大公子一直在外的。   婵衣在屋子里收拾包袱,陈氏坐在床边面上挂着泪到:“婵衣,都是阿娘无能不能护着你们。”   婵衣眨眨眼睛,说:“阿娘是忘了,上次我让那婢女带的话吗?我说如果再来逼我,我就真回去将孟府闹的鸡犬不宁。”   陈氏失笑:“傻孩子,他们是你的祖母和父亲,你真的闹的太过,孝这个字压下来,会把人压死的。你以后,可如何嫁人?”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而且我也有分寸,不会乱来的,阿娘放心。”说罢,婵衣扭头对红裳说:“不用收拾太多,只拿几件常穿的衣服,我们回去住不了多久。”   红裳哦了一声,低头在那里收拾。   “阿娘只管放心,我此次也把大白和小狸带着,若是谁不长眼,被大白小狸欺负了,可不管我的事情。”婵衣狭猝到。   陈氏被逗笑,摸摸她的脑袋叹气:“我们婵衣也长大了。”   很快,婵衣便带着红裳出来了。何嬷嬷从座位上站起来,嘴角含笑:“二娘子,我们走吧!”   婵衣说:“不急,我还有东西没带。”   何嬷嬷说:“不急,二娘子请。”原本以为这是个难啃的骨头,没想到三言两语便将人搞定了,何嬷嬷想着老夫人给的时间宽限,等等也无妨。   上次那批人,据说被二娘子养的大白虎追的屁滚尿流的,她还担心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可这次也没见二娘子放大白虎,便妥协了。可见她也不是不想回孟府,只不过面子上过不去,想让人再三来请罢了。   婵衣微微一笑,有些奇怪。   何嬷嬷摸不着头脑,看她往外面去,便疑惑的跟上。   只听她扬声到:“大白小狸,咱们去玩儿!”   “嗷呜!”   “喵!”   很快,一白一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跑了过来,虎啸声震耳欲聋,何嬷嬷吓得腿一软,便靠在了门框上,结结巴巴到:“二娘子,您这是要……”   这半天,她早就忘了二娘子还养着一只老虎。   婵衣扭头,笑容灿烂:“大白和小狸是我养大的,自然我去哪里,它们便去哪里。”   何嬷嬷眼睛一黑,已经能预见到时候孟府会是怎样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狸:两脚兽,看本喵带小弟去给你撑场子!   大白:嗷呜! ☆、023   “二……二娘子,这不合适吧!”何嬷嬷结结巴巴到。   婵衣回头:“怎么不合适?”与此同时,大白冲何嬷嬷吼了一声。   何嬷嬷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胡乱点头:“合适合适!二娘子自便!”   婵衣这才笑着转过头,拍拍大白的脑袋,抱着狸花猫,身后跟着红裳,往前走了几步说:“何嬷嬷还不走?”   “二娘子先走,老奴马上跟上来。”笑话,谁愿意和一只老虎一起走,不吃了自己才怪。   婵衣轻笑,没有再为难何嬷嬷。顾盼生姿的模样,令人看傻了眼。   从大门出来,外面几个婢女和小厮守在马车旁,原本懒洋洋在聊天的几人,在看到大白兴奋的一跃跨过门槛,向自己奔来时,全部吓破了胆子,屁滚尿流的旁边跑去。   “大白!”女子一声轻喝,便就让兴奋的大白虎安静下来。紧接着她又说:“你们谁再跑,我便放虎咬谁!”   这句话叫那些四散而逃的婢女小厮们成功停住脚步,谁也不敢再跑。婵衣满意的看了一眼,让大白乖一点不要乱叫,别吓着赶车的马,然后步履从容的带着大白小狸上了最大的那辆马车。   红裳想要跟上来,婵衣却忽然回头到:“行李放上来,你去和何嬷嬷坐一起。”她带了不少自制的药丸,还有医箱也带着,里面一些东西,并不想红裳知道。   红裳咬咬唇,没有动弹。已经在马车里窝好的大白忽然抬头,冲红裳龇了龇牙。红裳一抖,这只老虎一直和自己不亲,她还是有些害怕的,于是低着头应下,去了后面的马车。   等何嬷嬷等人都上了马车,为婵衣赶车的马夫才颤巍巍摸上车架,屁股只占了一丢丢,背僵直着只要大白一动作,就时刻准备跳车。   婵衣瞥了一眼说:“放心,它不吃你。”   可被这么一说,马夫更加紧张了。   “你若再这般,我现在就让它把你吃了,坐好!”   马夫一抖连忙坐好,驾车往长安城里走去,一路神经紧绷。   等终于到了孟府门口,那马夫便不管不顾从车架上跳下来,慌忙的跑开了。婵衣坐在马车里唇角微扬,拍醒酣睡的大白说:“到了大白,我们下去吧!”   大白脑袋甩甩,钻到爪子下面继续睡觉,蹲在一旁打盹的小狸喵呜一声,一爪子拍到它脑袋上。大白低低的嗷呜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小狸。   小狸看着大白爪子搁在空中,大有它再不醒来,还要给它一爪子的架势。   “二……二娘子,咱们到了,请您下车。”何嬷嬷声音发抖。红裳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在马车外撩开帘子,等候婵衣下车。   婵衣嗯了一声,带着大白小狸下车,发现何嬷嬷早就躲到远远的。   “二娘子,您回府是要去见老夫人的,再带着这老虎怕是有些于礼不和。”   婵衣说:“让它等在院子外面就成,见完了再和我一起回我的院子。”   何嬷嬷很是头疼,但是又惧怕大白,也不敢态度太过强硬。她可是记得,上次那批人回来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牙印,看起来凄惨极了,徐家婆子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一路上,孟府的婢女仆妇们都躲得远远的,待婵衣走后边窃窃私语起来。到了松鹤居外面,婵衣拍拍大白的脑袋,兄弟两人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一左一右蹲在院子门口,跟门神一样。   “婵衣见过老夫人。”   一进门,婵衣便看到正上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夫人,吊梢眼睛,虇骨凸起,一脸刻薄的模样,见到婵衣进来她眼皮子不掀一下。婵衣快步走到她面前,屈膝行了一礼。   孟老夫人这才睁开眼睛看她,顺着她的脸上下打量,婵衣神态自若的站在堂屋正中央,一脸从容不迫。半响之后,孟老夫人才冷笑起来:“和你那娘倒生的很像!”   婵衣不卑不亢到:“从小大家都说,我与阿娘生的最像。”   “得了!”孟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挥挥手到:“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府上到呆着。从明天开始,让何嬷嬷好好的教教你规矩。”   婵衣闻言看向何嬷嬷,便见何嬷嬷面色一苦,但却没有敢说什么。她便垂下头,应了一句好。   孟老夫人一看见婵衣就想起了那张熟悉的脸,一样的狐媚子,勾的那老头子神魂颠倒。后来还不顾自己的意见,给扶风定下陈氏。那老的是个狐媚子,她女儿陈氏也是,现在她外孙女都和她生的一样。   “松兰,你这几日便住在汀兰院,好好给二娘子教教礼仪,不要到时候丢人现眼。”   这是一个做祖母的该说的话吗?对一个年幼刚归家的孙女如此说话,若婵衣真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当真是要羞愤欲死。   “是。”何嬷嬷嘴唇发抖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应下了。   “啊!”就在婵衣准备告退时,外面忽然想起一声尖叫,紧接着便听有人叫起来:“这是什么鬼东西?来人……啊……”   喧哗声响起,婢女仆妇们的声音惊慌:“郡主!”   “来人啊!快把这畜生抓住!”   “啊!”   孟老夫人眉头一皱,说:“扶我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另外一个嬷嬷立即上前扶住她,往外走去。婵衣见此也连忙跟上,心里明白大概是舞阳郡主惹到大白,大白便恐吓了她。   一出去,便见舞阳郡主头发凌乱,裙摆被大白死死咬住,旁边围着一圈人,想要上前救舞阳郡主,可大白吼叫一声他们便瞬间不敢上前了。   孟老夫人一见,便将拐杖重重一摔,回头怒到:“是谁叫你把这老虎带回来的?还不赶紧叫这老虎把你母亲放开?”   婵衣恭敬到:“祖母说我母亲,可是我阿娘在西山呢!”   “别给我装糊涂!”孟老夫人厉声喝到,说:“还不赶紧让那畜生把郡主放开,出事了你担待的起!”   婵衣没有说什么,扭头唤到:“大白,快放开郡主。”   “嗷呜!”大白叫了一声,吐出舞阳郡主的裙摆,欢快的向婵衣扑了过去。   “孽畜!来人啊,把这老虎给我乱棍打死!”舞阳郡主被身边的婢女扶住,头发凌乱,气恼的指着大白喊到。   瞬间,一群小厮便将婵衣和大白小狸围了起来。   婵衣眼神一冷,说:“看来郡主并不是很欢迎小女,那小女离开便是,何苦要那我的老虎出气?大白从来不主动去招惹人,除非别人招惹它。”   舞阳郡主听到她说话,立即把火力转向婵衣:“你是故意放这老虎咬我的吧!来人,把她一并给我抓起来,我今天要好好教训她!”   “郡主可是在说笑,要罚小女也需要告诉小女是什么罪名才是,否则不要怪小女不配合。”婵衣已经认定,他们接自己回府是想收拾自己,所以此时面上虽然还轻松,但身子已经紧绷。   “我贵为郡主,你却以下犯上,不知悔改,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舞阳郡主眼神阴冷。   婵衣呵呵一笑:“既然郡主非要为难小女,那小女便也不客气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抚摸大白圆圆的大脑袋。   说着,在那群小厮还没有扑上来之前,大白和小狸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向舞阳郡主冲了过去。   “啊!”人群忽然间乱开,舞阳郡主连连后退,却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被大白虎一个泰山压顶压倒地上。   婵衣看着狼狈不堪的舞阳郡主,嘴角挂着冷笑。   “够了!”孟老夫人呵斥到,对婵衣说:“叫那畜生起来,你若是不想在府上带着,就给我滚回西山去!”   婵衣闻言,扭头唤大白小狸:“大白,小狸我们走。”说着,就往外走去。   “回来,给我回来!”孟老夫人手中拐杖重重点地。   婵衣回头:“不是老夫人您叫我走的吗?”   孟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想起女儿让人带的话,放软语气说:“我气糊涂了,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回来。”也不知道这狐媚子是哪来的本事,竟然与陛下还扯上了关系。要不是顾着太后娘娘,她早就把她皮给扒了。   “我就说老夫人才不是那等心狠之人。”婵衣冲孟老夫人笑笑,然后扭过头对已经爬起来的舞阳郡主屈膝行了一礼道:“小女向郡主赔不是,刚才是小女鲁莽了。”   孟老夫人和舞阳郡主同时一噎,孟老夫人只是重重一哼,一甩衣袖进屋,临走之前说了句:“都给我消停点,舞阳你不要与她计较,什么事情等过几日再说。”   舞阳郡主到嘴边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是了,等过几日太后娘娘选中明珠,这死丫头没了靠山,看她不弄死她。   萧泽收到暗卫消息的时候,他刚与与陆川商议完事情。   “陛下,太后娘娘得知您与孟小娘子关系不菲。便让孟老夫人将孟小娘子逼回孟府,准备过几日带进宫来。”   萧泽手中朱笔一顿,没有说话。   暗卫又补充道:“您半年前中毒的事情,太后娘娘也已经知晓。”   “无妨。”萧泽淡淡到。   “让暗七再去跟在孟小娘子身后,孟府一家子……”他未有评价,眉头却先蹙起来了。   “罢了,明日朕去趟平康坊,让暗七去将孟小娘子带到平康坊。”孟太后打的主意他心里也明白,还是提醒小娘子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男主什么的,等进了宫就天天见,没什么好稀罕的。   看到大白小狸是不是很想要猫?哈哈,我有三只小奶猫﹋o﹋ ☆、024   婵衣很意外,舞阳郡主明明很厌恶自己,却生生忍下了被大白欺负的恶气。她想,或许舞阳在酝酿什么。   回孟府的第一天,她并没有见到孟扶风。大约是舞阳郡主吹了枕边风,孟扶风第二日下朝后,来了一趟婵衣的院子,满脸不悦之色,皱眉训斥婵衣。   婵衣面色淡然的问:“大人说完了?说完了小女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说完,便是一副送客的姿态。   “……你!”孟扶风说的口干舌燥,却见她油盐不进,顿时气恼道:“何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这么大人了,对长辈如此无礼!”   何嬷嬷呐呐应了句是,婵衣淡笑着没有说话。孟扶风回头却有些羞恼,他认定这个女儿脸上的笑是讽刺的笑。他还想教育教育她,但是思及自己的正事,便一甩衣袖又走了。真是,来去匆匆。   随着天渐渐热起来,瞌睡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婵衣原本躺在院子的树下的贵妃塌上,眯着眼睛看医书。可阳光太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还有些刺眼。她伸手遮住眼睛,渐渐的昏昏欲睡。   她的睡相不怎么好,手渐渐松开,医书便啪的一声掉了下去。   婵衣醒来时,太阳已经走到天井处。落日余晖映耀在天边,火红火红的。她颇为喜爱绿衣,长长的裙摆迤逦,衣服轻薄的让那纤细的腰肢格外明显。婵衣伸个懒腰站起来,才发现落到地上的书。   她弯腰拾起那本书,修长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就在这时,刚拿到手里的书忽然摊开,一张叠起来的纸落入婵衣眼中。她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这才伸手打开那张纸。   “酉时一刻,平康坊见。——萧沉音。”   婵衣拿着信有些疑惑,不知道萧沉音找她所谓何事。两人的交集不多,他却忽然约她去平康坊,想必定是重要的事情了。   她收起信,思虑再三将信放进腰间的小荷包里,把书放回去,带着无聊的大白和小狸往外走去去。正巧遇见端着水果的何嬷嬷,她一见着大白就腿脚发软,声音颤颤:“二……二娘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康乐坊的宅子一趟,与大兄见见面,顺便也可以劝劝他,让他回孟府来。”   何嬷嬷想想觉得也对,但是还是说到:“这天色已晚,要不……要不还是明日再去吧!”   婵衣摇摇头:“大兄白日都在国子监,没有时间,眼下这个时候正好下学,我去住一晚上,也好和大兄商量事情。”   两人说话的工夫,大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围着婵衣团团转,时不时的对何嬷嬷龇牙咧嘴。婵衣看了它一眼,说:“何嬷嬷随我一起?”   “不……不必了!”   说完,何嬷嬷脸色又纠结了一下:“您现在要去给老夫人说一声吗?”   婵衣说:“不了,我直接去,你一会儿去告诉老夫人一声。嗯……先去让马夫为我备马车。”   何嬷嬷看着虎视眈眈的大白,嘴唇蠕动半天我,到底还是没有拒绝。所以,当孟老夫人得知婵衣刚回府便又回了康乐坊的宅子时,婵衣已经坐着马车到了康乐坊。孟朗还没有回来,想必是同窗聚会什么的,去岁婵衣在这里住的时候,也偶尔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打发走车夫,一个人进了孟宅。这次出来,她没有带红裳。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她并没有进屋,而是将大白和狸花猫安置到院子里后,戴上一顶幕离上了街。她准备走到人多的地方,找俩马车送她去平康坊的宅子。   天已经麻麻黑,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小商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在街上玩儿闹的小孩子嬉笑追逐,偶尔有妇人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哒哒哒……”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响起,婵衣没有回头,而是往路边让了让,等马车过去自己再走。   出乎意料,马车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上车。”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头看过去。便见平淡不起眼的马车车帘掀开,露出萧泽光洁如玉的面庞。他正抿着唇,面色有些不好。   婵衣没有扭捏,拎着裙子上了马车。期间萧泽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悠。见她坐的离自己远远的,然后取下幕离,却始终一言不发。   气氛凝滞,婵衣有些尴尬,扯扯自己的裙角说:“公子怎么认出小女来的。”   萧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婵衣摸摸鼻子,讪讪一笑便再也没有刻意找话题。   可萧泽却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冷淡:“你此次回孟府,是孟太后的意思。她有意让你进宫,伴在……皇帝身侧。”   婵衣心里一沉,刷的一下抬头,小心翼翼地说:“可小女从未见过孟太后,她为何非小女不可,孟明珠不是长安双姝之一吗?为何还要我入宫,虽然我比她……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她比着手,两个指头捏出一小丢丢空隙来。   真是不矜持,萧泽想。   可是,她这点说的却是事实。孟明珠自己远远见过几次。哪怕自己不注意女子样貌,但仔细比较。孟明珠虽说有长安双姝之一的名号,但论容貌真比不上这少女。   婵衣见萧泽面上并无波动,只是停顿了一瞬间,便说到:“自是有缘由的。”   “什么啊?”婵衣撑着下巴,皱眉思索。   萧泽未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孟氏发觉自己与小娘子联系的事吧!孟氏这人,还真是小心谨慎,居然在避居西山的陈氏身边,还寻了个眼线。   “注意你那婢女。”他提醒到,怕这小娘子一直傻乎乎的,被人卖了都还帮忙数钱。   婵衣瞪大眼睛,声音很轻:“我知道的,多谢您提醒,公子。”   心里有数就好,萧泽点点头。   婵衣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轻松,她垂着脑袋,心里沉沉。一时间,马车里就安静了下来。   “你想不想进宫?”过了一会儿萧泽看她蔫蔫的模样问。   婵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苦笑到:“自然是不愿意的。陛下女人那么多,小女脑子不聪明,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她看着萧泽,眼中是一片无奈。   萧泽脑海里忽然闪过,眸如秋水四个字。   “而且也不知道生的如何,要是不好看怎么办?除非能向公子这般好看,那小女还可以考虑考虑。”她嘀咕。   “咳!”萧泽轻咳说:“谨言慎行!”原本他还想在她脑袋上磕一下的,提醒提醒她,但是想到小娘子年纪不小,已经是大姑娘了,加上她曾经心悦过自己,还受不要做容易引起误会的举动,然后便默默收回了手。   婵衣声音有些低:“这话自然只在您跟前说……”萧泽耳根有点痒,这小娘子是在撒娇?她为何净说些,容易引起人误会的话。   “我明白了。”明白什么?婵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自己上一句话。   “可是太后的意思不容违背,若是选中了小女,小女也无法扛博。公子……”婵衣顿了顿说:“能否再帮婵衣一次?”   她眼巴巴的看着萧泽,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是的,她是故意的。此时除了萧泽,没人能帮她。   萧泽果然有些动容,想到此事还是因他而起,他便觉得有些愧疚,那日孟太后必定会留下这小娘子的,可小娘子又不愿意,此事便有些棘手。他沉吟到:“届时先应下来,我会想法子送你出宫。”   “放心。”他又补充到,声音低沉悦耳,婵衣的心里痒痒的。   婵衣见他说的如此笃定,心里也踏实下来,她开玩笑到:“公子可得尽早,若是陛下看中小女的美貌,那就来不及了。”   萧泽又咳了一声:“放心,他不会看上你的。”女子烦人多事还狠毒,虽说这小娘子没有这些,但他也不会留下她的。   婵衣放下心,笑起来:“多谢公子!”她是知道萧泽的厉害的,上次出手搭救她大兄便是。   因为半路上遇到的缘故,婵衣并没有去平康坊的宅子,而是在马车绕了一圈后,将婵衣又放回到康乐坊孟宅前。婵衣拿着幕离下车,向萧泽道了一声谢。   “多谢公子将小女送回来。”说罢,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还多些公子,专门跑一趟提醒小女。”     说完,一转身脚步轻快的往宅子里走去。   朦胧的月光下,少女裙摆飞扬发丝舞动,脸上笑容灿烂,他不自觉唇角扬起一丝弧度。   巷子里极为安静,少女的声音还仿佛在耳边,萧泽放下车帘,闭着眼睛靠到车厢壁上,淡淡到:“回宫。”   婵衣回去时,孟朗已经回来了,见到婵衣笑着道:“我就知道你来了。”他刚才一回来,大白就向自己扑了过来,吓他一跳。   婵衣本想和他说孟府的事情,但见他身上带着酒气,便吞下到嘴边的话,笑着推搡他:“又喝酒了?快去洗洗睡吧!”   “就喝了两杯!”孟朗无奈的笑开。   “快去睡吧!”   第二日一早,孟朗便去了国子监。因为婵衣在家的缘故,时风送他到国子监便回来了。婵衣在康乐坊待到下午,这才让时风将她送到孟府。   见时风面露不解之色,婵衣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让时风交给孟朗。到了孟府后,她带着大白小狸下车,让时风自己先回去。时风犹豫了一会儿,就被婵衣三两句打发了。   不出婵衣所料,孟老夫人果然大发雷霆。可却没有罚她的意思,婵衣想到昨夜萧泽的话,垂下目光掩去眼中寒意。   后来几日,府中风平浪静,孟明珠要去上女学,所以白日两人也碰不上。孟扶风倒是来过几次,但婵衣面色淡淡没有怎么理会。   婵衣知道,此时他们没有找自己的麻烦,是因为她是孟太后亲自点名要的人。一旦她没有被孟太后选中,等待她的将是舞阳郡主和孟老夫人的报复欺压。   三月初七这一日,孟老夫人和孟家小娘子们一大早便起来了,一个个精心梳妆打扮,只为今日入宫面见孟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我什么也没有说,忘记这章。   对了小仙女们,本文将于8.12周六入v,届时掉落三更,请小仙女们继续支持!   一本文就一包泡面钱,不要多的,就一包泡面钱!请支持正版!周六有三更,并且当天给前一百名发红包,周六早上七点更新,千万不要错过呀~ ☆、025   婵衣换上孟老夫人让人准备的华裳,梳着坠马髻,发髻上坠着珍珠发钿,还插了一支白玉簪子。   婢女拿出首饰和华裳时,一面不着痕迹的打量婵衣的表情。这位二娘子一直住在乡下,日子过得清苦,想必是没有见过这些好东西的。看到这些东西,肯定会无措且露出一脸穷酸样子。   这么想的,其实不止这个婢女一个人,府里上下基本都是这样看待婵衣这位二娘子的。   可婵衣却是面色淡淡,任由她们服侍,从头至尾仪态浑然天成,仿佛她本就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她与陈氏住在西山时,虽然身边伺候的人就红裳一个,但是在仪态上,陈氏都是精心教导过的。至于衣服,婵衣从来都是按自己的喜好来,更喜欢穿粗布麻衣。   梳妆完毕,红裳端来一碗粥加上两碟小菜,婵衣随意吃了一点,省得一会儿饿肚子。就搁下筷子,带着红裳去了大门口。   婵衣到的时候,她两个庶妹也在,婵衣点点头便站在一旁等候孟老夫人和孟明珠。天已经麻麻亮,没等一会儿,孟老夫人和孟明珠便出来了。舞阳郡主拉着孟明珠的手,小心叮咛着。   “再不走便要晚了!”孟老夫人扫视一眼众人,目光在婵衣身上停了停,由着人扶她上车后说:“明珠陪我这个老婆子坐,你们坐后面的马车。”   孟明珠点点头,放开舞阳郡主的手,上了马车。临进马车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婵衣。婵衣对视回去,她已经进了马车。   两位庶妹因为舞阳郡主的打压,胆子很小。见婵衣未上马车,她们二人也没敢动弹。婵衣便冲她们点点头,拎着裙摆上了后面的马车。   马车摇晃起来,婵衣闭目养神。两位庶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小声的说着话。她们二人今日完全是走个过场,所以衣服比不上婵衣和孟明珠的精致。两人似乎也明白,对于四姐妹的特殊对待无半点异议。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这时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在大地上,气温渐渐高了起来。婵衣她们在下马桥处下了马车,然后坐上前来相迎的轿子,一路往孟太后所居的宣徽殿而去。   宣徽殿位于皇宫东侧,故而她们走的是东边的望仙门,一般是女眷们走的门。而西侧则坐落了内侍省、翰林院,中书省等大臣任职的地方,他们走的是西侧建福门。   “臣妇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很快入殿,孟老夫人一进去便颤巍巍的往下跪去,婵衣垂下眼眸,也跟着行礼。   “母亲快起来!”孟太后忙从座位上下来,拉起孟老夫人说:“说了多少次不必行礼,您每次还要行,这是要折煞女儿吗?”   孟老夫人笑呵呵道:“礼不可废。”   孟太后叹口气,扶着孟老夫人坐到上座,然后才回到座位上,看着站在下方的四个小娘子,和蔼的笑到:“明珠,最近都不见你进宫了来看哀家了,在做什么呢?来,来哀家身边坐。”   孟明珠抿唇淡笑,走过去挨着孟太后坐下说:“近日先生布置了许多课业,故而没能进宫来看您,是明珠的错。”   “女儿家多读书是好事,哀家听平姑姑说,明珠你还与王家丫头并称长安双姝?不错,不错!”孟太后笑眯眯地点头,一副满意的不得了的模样。   “我也觉得明珠不错,有你年轻时候的模样。”孟老夫人接了一句。   孟太后却只是笑,没有接话。   孟明珠揪帕子的手一紧,心里暗道孟太后滑不溜秋。她和她阿娘这么奉承她,可孟太后却一直不肯松口,让自己进宫陪伴好接近陛下。这次更是过分,居然让祖母将孟婵衣也一并带来了。   孟太后的目光在孟明珠手上转了一圈,眼睛里闪过讥讽,转而看向婵衣三人。   “这便是母亲您与哀家提起的二娘子婵衣吧!生的可真是俊俏,哀家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小娘子。要是多瞧几眼,怕是自己都年轻了几岁!”孟太后打量着 婵衣,然后招手让她上前。   “这丫头野的很,没什么规矩,太后娘娘海涵。”孟老夫人厌恶的看了一眼婵衣,说到。   婵衣眼观鼻鼻观心,走到孟太后身边行了一礼,低着头道:“太后娘娘缪赞,小女惶恐。”   孟太后拉着她的手,说:“抬起头让哀家看看,这么标致的小娘子,还是咱们孟家的女儿。”   婵衣抿唇,羞怯的笑着。   “听说你以前都是与你阿娘住在西山,与姑姑讲讲有什么有趣的?我听你祖母说,你还养了一只白色老虎?”   婵衣有些奇怪,但还是一一答来:“山里清静,论有趣还是比不上长安的。小女养的那只白虎也是后山捡来的,很通人性,所以小女便一直养着了。”   孟太后又问:“西山那地方好,上个月陛下还去了西山狩猎。”   婵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便笑笑不说话。   孟明珠垂着头,眼中闪过冷意。   孟太后看她一眼,转开话题说:“一直陪我们说话,想必你们也感到无趣。让宫女带你们去蓬莱阁那边转转,那便花匠培育了几株海棠开了,红艳艳的,想必你们会喜欢。”   婵衣和孟明珠屈身行礼告退,跟着宫女去了蓬莱阁赏花。   蓬莱阁是处宫殿,里面种着不少花草,是前朝宠妃的住所。先帝在时,赐给了还是贵妃的孟太后住。后来孟太后搬到宣徽殿,这蓬莱阁便空了出来。   一路上孟明珠面含薄霜,婵衣两个庶妹感受到气氛凝滞,也是一言不发,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婵衣没有在意,她心不在焉的赏着花,谁也没有听那宫女的介绍。   “三位妹妹,我要去一样清河长公主那里,你们可要随我同去?”孟明珠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淡淡到。清河长公主是孟太后唯一的女儿,现年十八已经出降。   婵衣摇头拒绝,两个庶妹连忙也说不去。孟明珠没有劝,而是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自己去,你们在这里赏花,一会儿我和公主会直接去太后娘娘宫中。”   孟明珠走后,婵衣几人跟着宫女身后慢慢走着,思索起孟太后的目的来。   按理说,孟明珠出身高贵,才情样貌皆是不俗,且也是极为想进宫的模样,为何孟太后不让孟明珠进宫,反而要自己?她想不通。   明明自己与孟家不亲厚,到时候愿不愿意帮孟家还是两回事。反倒是孟明珠经常入宫,看起来与孟太后很亲厚,又是孟家的掌上明珠。怎么看,也不会是自己。   “孟二娘子,您怎么还在这里,太后娘娘正找您呢!”忽然,一个小太监跑过来,急忙忙的对婵衣说。   婵衣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竟然与两个庶妹走散了。眼下正在假山中间,已经找不到她们。“太后娘娘不是让我们赏花吗?怎么又找我?”婵衣问到。   小太监急到:“陛下刚才去了太后娘娘宫中,所以太后娘娘让几位娘子回去,见见陛下。”   婵衣眉头一皱,就算想要拉郎配,孟太后是一朝太后,怎么会如此急不可耐?况且她们这才出来多久?见婵衣犹豫,小太监又开始催。   “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那便走吧!”婵衣忍着心中怪异,让小太监带路。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带来股潲水味道。婵衣停下脚步,打量着小太监。太后娘娘宫中跑腿的,怎么也不该有潲水味道。这小太监,有些可疑!   “孟二娘子,您怎么不走了。”小太监说着扭过头看婵衣,他的目光阴森。   婵衣那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便忽然扭头就跑。   “孟二娘子,您怎么了?快回来!”小太监在她后面追着,婵衣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危险,直觉告诉她那个小太监不对劲。所以不管不顾的往前跑,不敢回头。   幸好两人之前一前一后的走,婵衣忽然停下来拉大了不少距离。故而,那小太监一时半会儿没有追上来。    “孟二娘子?”小太监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是催命的呼唤。   婵衣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都要掉了。那小太监手里拿着一把寒芒毕露的匕首,面露凶狠之色,在后面追着自己,越来越近!   “救命啊!”婵衣再也忍不住,一面呼喊救命,一面慌不择路的逃跑。   婵衣绕过一个拐弯,回头看了一眼,眼见小太监越来越近,又吓得狂奔不止。忽然,前面的大道上迎面走来两个人,打头的正是前几日才见过的萧泽。   看到萧泽的那一刻,她如同溺水的人见到了浮木,大声喊到:“萧公子!”   “救我!”   萧泽听到声音,眉头一蹙大步走过来,沉声问:“怎么回事……”婵衣跌跌撞撞的扑进他怀里,面色惊慌道:“萧公子,有人在追我!”   闻言,萧泽立即对身后太监说:“孙铭!去看看!”那个唤做孙铭的太监弯腰,应了一句是。   婵衣见孙铭走过去查探,下意识的攥着萧泽衣襟。萧泽感受到胸前的柔软,低头看去。只见少女脸蛋煞白,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襟,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萧泽顿了顿,薄唇紧抿,到底还是没有挥开,任由她牵着。少女眼中的惊慌失措,可怜巴巴的表情,好似被人遗弃的小兽。   让人狠不下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特么的,朕又心软了! ̄へ ̄   因为我犯了个蠢,导致入v开通的时间不确定,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文,小仙女们等明天十二点来刷吧!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好绝望……   明天有一百个红包降落,先到先得,请支持正版! ☆、26.026   “你……可还好?”萧泽直挺挺的站着,两只手握成拳,看着前方的树,轻咳一声道。   婵衣伏在他怀里,身子微颤未答话。   萧泽一顿,终于伸出手轻抚她的头顶,安慰道“莫害怕了。”   婵衣身子一抖,“还好公子来了,若是没有公子,小女怕已经遭遇不测。”她放开萧泽的衣襟,退出他的怀抱,低声说:“小女一时惊慌,失了礼数,望公子见谅。”   萧泽负手,说:“不会。”   朕在你身旁放有暗卫,危急时刻暗卫会出手,所以你不会有事的。   但婵衣显然不知晓,她还在打颤,显然是心有余悸。萧泽藏在身后的手指微动,叹了一声,拍拍她的脑袋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婵衣忽然仰头,眼眶含泪道:“是舞阳郡主,只有她不想让小女进宫,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除此之外,小女想不到还有谁。公子,小女害怕。”   萧泽沉默,还是把话说明,不然这小娘子要一直害怕下去。“你身边有我放的暗卫,危急关头会出来护住你,平时轻易不出现。刚才如果没有我,你也会无事。”   婵衣“啊”了一声,泪珠挂在脸蛋上,呆愣愣的问:“什么……什么时候,您……您怎么会放暗卫在小女身边?”   萧泽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心想一旦开了头,便止不住了。他忍不住又在她鼻尖上捏了一下,这才道:“你回孟府时。”   婵衣捂住鼻子,瞪大眼睛道:“您……您怎么可以这样?”   萧泽耳根微红,说:“你鼻尖有灰。”这小娘子终于知道男女之防了,他甚感欣慰。   婵衣“哦”了一声,垂下头,脚尖在地上画圈圈,轻声细语道:“多谢公子。”   “不必。”萧泽说完,便沉默了。   婵衣不知道怎么接话,便也跟着沉默。她低着头,嘴角微扬。   此前种种事情看来,萧沉音本事不凡,且权势极高。孟府若真的认真起来,她和大兄是斗不过他们的。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需要找个金大腿抱住。而萧沉音,是最合适不过的。   在跑向萧沉音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做了决断。先示弱,然后再寻求庇佑。那日他虽然也说过庇护她的话,但是她不确定能维持多久。所以,近日示弱则是想激起他的大男子主义。   同时,她才得知他暗中做的事情,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几番接触下来,她发现,他知恩图报,在自己救他之后,将大兄从狱中救出。他正直善良,在得知自己回孟府后,派了暗卫在身边保护她。他还不为女色所惑,在自己投怀送抱后,他依然坐怀不乱。   这样的人,正是一个好靠山。   “陛……”孙铭查看情况回来,准备回禀消息。   “你先下去!”萧泽呵斥,立即打断他的话。   孙铭一懵,目光在婵衣身上打了个转,忽然明白了萧泽今日的反常。一向不禁女色的陛下,刚才抱住了一个女子,还能因为什么原因?看这模样,自己怕是打扰了陛下的好事啊!   他忙点头哈腰,应了句是便一溜烟的跑的远远的。   原来陛下并不是不喜女子,而是没有见到如此美色。陛下啊!也是一个看中容貌的人!孙铭摇摇头,心里啧啧到。   孙铭走后,萧泽看着婵衣头顶发旋,说:“等孙铭有结果了,我会派人通知你。”   婵衣点点头,一副极为信任他的模样。   “对了,公子怎么在宫里?”她忽然想起来,问到。   萧泽心中一紧,面不改色道:“陛下宣我有事。”   他余光看了一眼身侧花丛,庆幸自己刚才把急忙走过来时,趁这小娘子把龙纹玉佩给扔进花丛里了。要是被她看见,就知晓自己的身份了。   不知为何,萧泽下意识不想这小娘子知晓他的身份。几次提到入宫,小娘子都颇为抵触,对她口中的陛下不喜,如果她知晓自己就是皇帝,她定会惶恐不安,然后不敢与自己相交。   没错,萧泽已经认为她是个不错的小娘子,可以作为朋友一交。   还是等合适的时机,再与她解释吧!   “孟二娘子!孟二娘子!”就在此时,远远的有宫女呼唤她。   婵衣回头看了一眼,对萧泽说:“公子,小女该走了。”   萧泽点点头。   婵衣抿唇一笑,屈身行礼后,小跑着朝那宫女唤她的方向而去。萧泽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恍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好几次盯着小娘子的腰,目送她离开了。   婵衣走后,萧泽立即唤到:“孙铭。”   “哎!”孙铭小跑过来。   “回宣政殿。”萧泽转身,面色淡淡。   “陛下,不去太液池了?”太液池占地极大,位于后宫。萧泽每次去的时候,都要经过蓬莱阁外面,故而孟太后才放婵衣她们来赏花。   “多嘴。”萧泽瞥了他一眼说:“去把朕的玉佩找回来。”   “是。”孙铭苦哈哈的应下。那花丛里面全是刺,进去一趟他这细皮嫩肉的,怕是要受罪。可是陛下等我值一天,谁敢不从?   陛下似乎并不想让那位孟二娘子知道身份,一见着那位小娘子,便把腰间的玉佩给扯下来给扔了。孙铭叹息,陛下可真会玩儿。   宣徽殿中,孟太后靠在引枕上,揉着额头道:“母亲您不要再劝了,我看婵衣便很好。”   “她自幼长在乡下,心思难免单纯,也好听我的话。至于你说的她对孟家含恨,那也怪你们当初把事情做的太绝,竟然将她们母子赶去西山。我那时候尚不得先帝宠爱,想要劝阻也无能为力。那丫头搁我这里,我教教就行了。你们以后对她好点,等我百年之后,也有人庇佑着咱们孟家。”   孟老夫人说:“那为何不让明珠跟陛下,明珠才貌双全,哪里比不上那个丫头?”   孟太后额头更疼了,“母亲您难道忘了,明珠是怀王的外孙女?怀王本就在朝中势力颇大,若是再让明珠得了宠,陛下的皇位哪还坐的住?我虽然想保住孟家仙儿荣耀,但是却不能让先帝的江山丢了。”   “明珠乖巧……”孟老夫人说。   “再乖巧的,到后宫也不会单纯。母亲您不要再说了,我意义已决。”孟太后挥挥手,不耐烦到。   孟老夫人闭上嘴,想着女儿到底是太后,自己说太多,会招惹她厌烦。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凭什么要让苏氏那个贱人的外孙女入宫,以后他们孟家还要捧着她?   苏氏恶心了自己一辈子,现在她的外孙女又要压她的明珠一辈子?   ……   “孟二娘子,您到哪里去了,奴婢找您好久了。”宫女见到婵衣,忙迎上来。   婵衣歉疚道:“我见那海棠很美,便多停留了一会儿,结果便不见你们了。转头去找你们,却又迷路了。真是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宫女虽然心里埋怨,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说:“两位小娘子已经回太后娘娘那里了,您也赶快去吧!晚了太后娘娘要怪罪!”   婵衣点点头,跟着她回了宣徽殿。   她回去的时候,刚好在门口赶孟明珠和清河长公主,她忙驻步向清河长公主行礼。然而清河长公主像是未看到她一般,和孟明珠说说笑笑的进了大殿。婵衣眉头一皱,知晓这位长公主不喜自己。   她跟着进殿,便见清河长公主拎着裙摆,小跑过去抱住孟太后胳膊撒娇:“母后,女儿和您商量一件事情成不成?”   孟太后无奈的笑着,看了一眼淡笑的孟明珠,这才点点萧筝的鼻尖说:“你这丫头,又来求母后什么事?先说说,母后才能看能不能应你。”   萧筝说:“您不是嫌女儿整日呆在公主府,不进宫陪您,要找个表妹进宫陪您吗?我看明珠表妹便不错,女儿喜欢她。”   孟太后扫了一眼孟明珠,说:“那可不行。”孟明珠脸色一白,紧紧抿唇。   “为何不可?”萧筝不悦道:“明珠表妹一向得母后喜爱,陪在您身边女儿也放心。”   “舞阳心疼你明珠表姐跟什么似的,怎么舍得舍与母后?况且她还要上女学,也没有时间。”这话说的,一看就是推脱之词。当朝太后若是开口,区区女学又怎么比得上?   “母后……”   “好了筝儿,你又是和驸马一起来的?”孟太后打断萧筝的话。萧筝的驸马是都尉,任职的地方门下省在大明宫东侧,萧筝经常早上入宫,晚上和驸马一起回公主府。   “母后,您听我说……”   “筝儿!不要胡搅蛮缠,你外祖母和几位表妹都在,你是要让她们看笑话吗?”孟太后呵斥到,“至于谁进宫陪我,我看你婵衣表妹便不错。她性子沉稳,很合我意。你明珠表妹有事,不要再说了。”   萧筝气恼的跺跺脚,瞪了婵衣一眼,便去看孟明珠,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都咬破了也没有察觉。萧筝喊到:“明珠表妹……”   孟明珠回神:“我无事,公主殿下。”   孟太后只做没有看见,招招手唤婵衣上前问:“婵衣,你告诉姑母,你可愿意入宫陪姑母?”   婵衣抿抿唇,小声道:“能陪在太后身旁,小女三生有幸。”   孟太后拍拍她的手,呵呵笑起来:“婵衣可真是乖巧,好!好!好!”   孟老夫人难得沉默,没有为她疼爱的孙女说话。   “今日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后日一早我让平姑姑出宫去接你。”   婵衣发现她应下的那么轻松后,便浅笑着说:“多谢太后娘娘。” ☆、27.027   中午孟太后留婵衣她们在宫里用了午膳,又赐下一大堆首饰布料,这才让平姑姑送婵衣几人离宫。   临走前,孟太后拉着婵衣的手,再三叮嘱让她后日一早便进宫。   从宣徽殿出来,孟老夫人让孟明珠上前扶住她,握住她的手拍了一下叹息道:“你们终归有情分在的,事情还早着呢!且看着吧!”   这话,既像是安慰孟明珠,又像是在对婵衣说。不过因尚在宫中的原因,孟老夫人这话说的含糊不清,只有知情人才懂得她们在说什么。   你们终归有情分在的,这里的“你们”是指孟明珠和陛下?   当今陛下唤怀王一声皇叔,而孟明珠又是怀王的外孙女,实际上孟明珠该唤皇上一句表叔。但是孟明珠是孟姓,从孟太后这边的关系,又唤陛下一声表哥。婵衣摇摇头,这关系乱的,也不怕将来孩子有问题。   然而,古代只有同姓不成婚,却没有表亲不成婚。理论上孟明珠与陛下只是表亲,所以在众人看来仍旧能结亲。像前朝还有外甥女给亲舅舅做妾室的,这么一来他们的关系在婵衣看来,也勉强能接受了。   孟明珠低着头说:“万般随缘吧!明珠没有那个命。”这话说的哀婉凄切,令旁观者婵衣都忍不住怜惜了。孟老夫人更是摸摸她的头,沉默着往宫门口走去。   许是因为孟明珠似哭非哭的模样让人怜惜极了,孟老夫人将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婵衣身上,但却因孟太后等我一席话,生生忍了下来。如此到显得她刻薄的面容,更加的阴冷。   两人到下马桥后,一言不发的上车,不等婵衣她们坐上车,便让马夫驾车先行一步。两个庶妹瞧瞧婵衣,说:“二姐姐,我们也走吧!”   婵衣点点头,爬上马车,没有心思去管那祖孙二人。   今日在宫中遇刺,她受到惊吓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如今才得到片刻的放松,一时疲乏极了,便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两个庶妹见此,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回到孟府,孟老夫人和孟明珠早就到家了。婵衣回自己的院子,让红裳把自己从西山带来的行李重新收拾起来,准备后日进宫带着。然后便带着她和大白虎狸花猫,又出了趟府去康乐坊的宅子。   孟老夫人厌恶自己,舞阳郡主也是同样,她们管不住婵衣,也懒得管。故而婵衣是大摇大摆,从孟府大门走的。   “你去哪里?”今日不巧,遇到外出回来的孟扶风。   婵衣无意和他纠缠,故而说:“我去康乐坊见见大兄,好几日未见了,有些想念他。”   孟扶风闻言面色稍微舒展,看了她手中的幕离一眼,说:“去吧!顺便给你大兄说一声,回府中住着,那边的宅子就他一个人,怎么能行?还有让下人给你备马车,你一个小娘子出门还是不安全。”   尤其是,她那让人难以忽略的容貌。孟扶风虽说不喜婵衣,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好好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对她还是有一腔父爱的。   婵衣点头:“我知道了,您快回去吧!”   孟扶风点点头,神色缓和的进了府。   婵衣得了他的话,没有拒绝,坐上马车去了孟宅。孟朗今日一下学就回来了,婵衣去的时候,刚好和他在巷子尾遇上。她让马夫先回孟府,带了红裳进屋。   “婵衣,大兄回来还未来得及用膳,你去厨房做点晚膳端来,我和大公子用。”婵衣和孟朗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抬起头吩咐红裳到。   “是。”红裳屈身行礼,转身下去了。   婵衣见她走远了,便让时风在门口守着,然后对孟朗说:“大兄,时风上次给你带回来的信你看了吗?”   孟朗点点头,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大兄说一声?你和阿娘受委屈了!我已经准备等过几日放旬假了,便回西山亲自将阿娘接来长安,和大兄住在一起。至于婵衣你,我去找孟扶风和他说。”孟朗并不知道,婵衣要进宫一事。   “孟府的人,为何非要婵衣你回去?却不见来找我?”他疑惑到。   婵衣说:“那是孟太后的意思。”   “孟太后?婵衣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朗知道那位姑姑,他年幼时和陈氏进宫,曾见过孟太后。只不过,如今已经是一片模糊了。   “孟太后要我入宫陪她,为的是……当今陛下。”   孟朗猛地站起来,怒道:“他们竟打着这样的主意!为了孟家的荣华富贵,竟让你入宫?当真是寡廉鲜耻!婵衣,大兄去找孟扶风!”说罢,他转身就走。   婵衣拉住他的手,说:“来不及了。”   “你……你说什么?”   婵衣摇摇头道:“今日我随孟老夫人进宫,孟太后点名要让我进宫陪她,了。我……应下了。”   “婵衣,你当真是糊涂!你怎么能应下?”孟朗在屋里面来回踱步,最后恨恨在桌子上锤到:“婵衣,大兄宁可不参见科举,不要什么前途,也不愿意你牺牲!大兄……大兄对不起你!”   说到最后,他眼眶含泪,神情无比悔恨。   婵衣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说:“大兄你别急先听我说,我并不打算一辈子留在宫里。萧公子他答应我,会想法子送我出宫的!”   孟朗抬头,说:“当真?”   “我还骗你不成,萧公子那么有本事,大兄你应该相信才是。”   孟朗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说:“那我也不能放心,宫中险恶,岂是你能应付的了的的?”   婵衣拉着他的衣袖道:“放心啦,萧公子在我身边放了暗卫保护我。”说着,婵衣四处张望,似乎想要找出暗卫的踪迹来。   “萧公子,萧公子,你怎么张口闭口九十萧公子,你告诉大兄,你是不是,……是不是心悦他?”孟朗一脸严肃,紧紧盯着婵衣生怕她说个是出来。   婵衣心中一跳,连忙说:“大兄你想什么呢?萧公子身份不俗,于我有云泥之别,我怎么会心悦他?”   “没有就好,我就怕你被他的皮相所惑。”孟朗松口气道。   婵衣笑了一下,有些心虚。可不是吗?她就是有些被他相貌所惑。   “婵衣你放心,大兄今年就能下场,明年春参加春闱,一定努力让你不再受舞阳母女的欺负。”孟朗神情坚定。   婵衣点点头,一副信任的模样:“大兄可得努力,将来给我撑腰!”   孟朗摸摸她的头,笑着应下。   婵衣没有想到,孟朗这一承诺,便是一辈子。   婵衣在孟宅住了一晚上,将大白虎和狸花猫放到孟朗这里,让孟朗代为照顾。   “大白,小狸,我要进宫了,不能带你们一起。你们好好听大兄的话,我会很快出宫陪你们的。”婵衣蹲在大白虎和狸花猫面前,叹口气说。   “喵呜!”狸花猫蹲在婵衣面前,似乎是感受到了离别,起身在婵衣腿边蹭来蹭去,喵喵的叫着。大白虎爬到地上,咬着婵衣的裙摆不放,嘴里呜咽起来。   “你们乖,我很快就会回来。”婵衣眼眶有些红,摸摸两个家伙,起身往出走。   “嗷呜……”大白爬到地上,死死咬住婵衣的裙摆。婵衣回头,便看见它圆圆的眼眶里包着泪,一副不舍的模样。   狸花猫一直在婵衣面前打转,蹭着婵衣,喵喵叫。   “大白,快放开!”婵衣眼睛有些酸。   “快点!”她装作生气的模样。   “嗷呜……”大白虎终于慢慢放开她的裙摆,把头埋到爪子下面,抽抽搭搭的。   婵衣忍住没有回头,小跑着到门口,上了马车,吩咐时风驾车离开。时风看了一眼扒在门口,可怜兮兮的一猫一虎,叹口气甩着车鞭离去。   “嗷呜!”大白在后面呜咽。   “小娘子……”红裳小心翼翼道。   婵衣拿着帕子擦擦眼角,说:“我无事。”   回到孟府后,孟扶风已经得知婵衣要进宫的消息,将婵衣唤到书房,叮嘱道:“在宫中,听太后娘娘的话,不可再任意妄为。若能得……得陛下青燕,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便不要勉强。”   婵衣低下头,听他说着,偶尔应上一句。   “行了,你回去吧!明日还要起早!”孟扶风看不得婵衣这幅模样,越看越觉得头疼,索性挥挥手让她离开。反正,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婵衣沉默着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婵衣便被从床上拉了起来洗漱装扮,好一通折腾,跟要出嫁了似的。平姑姑来的时候,她都用完膳了。所以也没耽搁,直接去了孟老夫人处告别,但孟老夫人不愿意见她,让她在院子外面行了礼,就打发她离开了。   舞阳郡主和孟扶风处则没有去,昨夜已经见过,所以已经没有必要。   登上来接她的马车,婵衣听着耳边车轱辘声,眼睛盯着马车四周挂的琉璃盏,对未来宫中生活一片迷茫。   再次踏入宣徽殿,孟太后极为高兴,仿佛真的很是喜爱婵衣。若不是婵衣从萧泽口中知道,她进宫的背后推手是她,定会受宠若惊。不过,婵衣未曾表现出来,她含羞带怯的陪了孟太后一中午,直到她午歇的时间到了,才去了偏殿歇息。   将宫女打发下去后,婵衣合衣躺到床上小憩。没一会儿的功夫,她便沉沉睡去。今日一直忙到现在,她累极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太阳落山。等她醒来的时,太阳已经走到院子中央,天边火烧云连成一片,将整个屋子都染红了。   婵衣朦胧间,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窗前。她摇摇脑袋,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   她悉悉索索爬起来,摇摇昏沉沉的头,衣衫滑落到肩头,露出葱绿色的肚兜带子,青丝凌乱的垂在胸前,肩头细腻白皙的肌肤半隐半露。   但她没有察觉,而是看着那道人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萧公子?” ☆、28.028   “萧公子?”婵衣迷迷瞪瞪地唤到。   萧泽“嗯”了一声,一面转身一面道:“你醒了……”话说到一半,她便看到他在看向自己时瞳孔忽然一缩,像是被火烧了般,快速地扭开头。   “您怎么了?”婵衣疑惑的问。   萧泽不答,只是撇开头不看她,道:“我到外间等你。”说罢,他不等婵衣说话,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婵衣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怎么有点不对劲?”说着,她低头整理衣服,准备出去。   蓦地,她动作滞住,盯着自己衣服,突然一切都明白了。她小声“啊”了一声,飞快地将衣服拉起来,却不是害羞而是有点尴尬。原来,萧沉音是因看到自己肩膀才如此反常的。   婵衣噗嗤噗嗤的笑了,在她看来露个肩膀,还是若隐若现的,根本没有什么。倒是萧泽颇为纯情,居然害羞的不敢看自己。   这倒也侧面再一次证明,萧泽的人品。   已经走至外边的萧泽顿住脚步,耳根暗红,忽然有些燥热,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凉茶灌了下去。平复自己的呼吸,面上仍旧保持着冷淡疏离之色。   婵衣穿好衣服,免得再吓到萧泽,便从内室出来。她看到萧泽大刀阔斧的坐在那里,建稳如山,气息沉稳,心里那一点点小尴尬也没了。她莲步微移,款款走来行了一礼,抿唇道:“公子特意来寻小女,所谓何事?这宫中森严,您来太后宫里……不会有事吗?”   萧泽目光淡淡,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声音暗哑:“我来是告诉你,太后拨给你的两个宫女是我的人。她们会些拳脚功夫,可以保护你。另外,你若是有事便让她们告诉我。”   婵衣杏眸瞪大,惊喜道:“鸣玉和鸣翠都是您的人!”   萧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轻咳一声又倒了一杯茶灌下,说:“可以这么说。”其实这两个宫女,只是他让孙铭安排的,算不上是他的人。他手下的人,都是暗卫出身。   婵衣迟疑到:“公子三番两次帮小女,小女却没有可以报答公子的。”   “不必。”萧泽想,她的救命之恩,和雨中收留自己的那晚,足以让她以后无忧。并且,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唯一麻烦的,是自己最近见她的次数有点多。   婵衣却觉得萧泽施恩不求回报,在她心中的形象越发的高大。她想了想,说:“想来公子需要的,小女也拿不出手。前几日,小女闲来无事,给公子绣了几个荷包,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荷包?萧泽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对丑丑的小黄鸭,有些迟疑到:“不必了。”   “要的要的,小女已经绣好了,公子等小女一下,小女去给您拿来。”婵衣说完,又进了内室。   萧泽见她如此热情,只好咽下未说出口地拒绝的话。   很快,婵衣又快步从内室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藏青色和一个玄色的荷包,一面说到:“小女每次见您,您基本都穿的是玄衣,故而小女便选了这两个颜色,公子您看喜欢不?”   萧泽已经做好那荷包很丑的心态,看向荷包事,都已经在心底打好腹稿,准备怎样昧着良心夸上一句。可等见到那荷包时,他却有些意外了。   那荷包虽然比不上自己用的精致,但是阵脚还算整齐,简简单单的荷包看起来很清爽。藏青色上绣的是竹叶,玄色上面绣的是金色云纹。婵衣捧着它们,目露期待之色:“公子,您就收下吧!”   萧泽只好点点头,说:“以后不必如此。”   婵衣笑眯眯的,也没说好还是不好。   萧泽知道,这荷包应该是小娘子自己绣的。因为这荷包虽然针脚齐整,但是绣技一般。不过若是和她那黄鸭帕子比起来,她这个已经是极为用心的了。也正是因为此,萧泽才收了下来。   “你不愿意嫁陛下,那你想嫁给谁?”他忽然问。   因为他得先打听打听,她是单纯的道谢,还是目的不纯,仍旧对自己抱有不轨之心。   婵衣有些愕然,怎么萧公子还对这感兴趣了。不过她还是回答到:“小女不知道,这嫁娶之事自然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因为摸不清萧泽所谓何事。   婵衣甚至在想,难不成因为刚才他看到自己的**了,所以对自己生出旁的心思了?   可萧泽下一刻的回答,让她心上扎了一箭。他说:“那就好。”   “那就好”是什么意思?婵衣从他平淡如水的语气中,居然见鬼地听出来了安心。他难不成还以为,自己心悦他?   “公子问这是何意?”   萧泽说:“没什么,随口一问。”   婵衣眼皮子一跳,胸中泛起一股郁气,无处可发。   “二娘子,太后娘娘醒了,让人来请您去一趟。”婵衣听见,自己新得的婢女鸣玉在外面禀告。   进宫时,婵衣没有要红裳和她一起,而是让她留在孟府,守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红裳的背叛,婵衣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没想到她身后的人是孟太后。   “我知道了,你去回复说我马上就来。”婵衣说。   鸣玉在外面应了一声,很快脚步声想起,往远处去了。   萧泽见此,站起来说:“前日的事情,孙铭已经有些眉目了,过几日出结果了,我会通知你。”   “你先走,我随后离开。”婵衣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她进了内室,拿起桌子上的团扇,出来向萧泽点点头,迈步出去了。   “鸣玉,我们走吧!”萧泽在屋子里面,听到婵衣说话声,紧接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远去。   他没有多留,推开后面的窗户,跃了出去。婵衣住的侧殿离孟太后住的主殿有点距离,后面种着一片桃林,再往后便是无人住的朱镜殿。故而萧泽才能在不惊动孟太后的情况下,在婵衣这里来去自如。   婵衣到的时候,孟太后刚起来,在内殿让平姑姑给她梳头。听到婵衣来了,也没让人等,直接将她唤进内殿。   “睡的还好,一切都习惯吗?”她问。   婵衣行了礼,柔柔一笑道:“睡的很香甜,都很习惯。太后娘娘待婵衣很好,婵衣哪里还有不习惯的地方。”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孟太后笑起来,看着平姑姑在妆奁盒子里捡了半天,拿出一支凤凰步摇,直挥手:“都快黑了,戴那东西做什么,压的脖子疼,随意簪两支簪子变行了。”   平姑姑便放下那步摇,笑着说:“您又任性了。”   “老了老了,不任性一下做什么?”孟太后看了一眼婵衣说:“哪像婵衣这样水灵灵的小娘子,正是戴这些东西的时候。对了平澜,去将我那盒不戴的首饰盒抱出来,让婵衣选几样戴。”   婵衣闻言,连忙说:“不必了太后娘娘,您自己留着,小女愧不敢当。”   “那些东西,都是年轻小娘子戴的样式,是先帝赐我的。现在我老了,也戴不了了,刚好给你戴。你放心,清河也有一份。”   说话间,平姑姑已经去将东西拿了出来,孟太后让婵衣自己选。婵衣见拒绝不了,只好随意选了几样样式简单的。孟太后看着她,这才淡笑着让人收起来。   “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小娘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着就打心眼里高兴。”孟太后其实年纪并不大,才四十来岁。加上保养妥当,看起来才像是三十来岁的妇人。   婵衣便道:“您一点也不老,看起来就像是婵衣的姐姐,哪里老了?”   “呵呵,你这丫头会说话。”孟太后被婵衣逗的发笑。   婵衣抿唇笑起来,脖颈细长,柔柔的想让人捧在掌心。   孟太后目露满意之色。   婵衣又陪孟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在宣徽殿外面走了一圈,然后在孟太后那里用完膳,直到月上柳梢头,才带着鸣玉鸣翠回去。   随后几日,婵衣白日一直陪在孟太后身侧。   几日后,萧泽通过鸣玉鸣翠给婵衣传来消息。那日想要杀她的小太监,是舞阳郡主的人。萧泽在信中问她,此事准备如何。又在后面分析了一下,舞阳郡主目前还动不了,问她可否等等。   婵衣提笔回信,只说既然动不了,那就暂时不动,等日后再说。还说什么事情都麻烦他,这件事情就不劳烦萧泽了。最后,又在信中日常道谢。想了想,她加上自己的习惯,末尾落款为:孟小娘子o(∩_∩)o   萧泽收到回信,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随后很快便隐了下去。但却被眼尖的孙铭看到,他出来就问福成:“陛下是不是,看上那位孟二娘子了?”   他和福成是陪着萧泽长大的,两人在宫中福成掌管后宫事物,孙铭伺候萧泽起居,关系一直很好。   福成斜眼:“你怎么知道那位孟二娘子?”   孙铭看看周围,便凑过去把那日的事情说了,然后撞撞福成问:“到底是不是?”   福成笑起来:“我怎么知道?”陛下和孟二娘子,他就两人初遇的时候见过,后来陛下便没带他出去过了,每次都是赵清大人或者暗卫跟着,根本不要自己跟。   况且,那孟二娘子他也还记得,生的是挺好看的,但是那般小,陛下难不成真如自己当初猜测的,喜欢幼童?   孙铭白了他一眼:“反正,我觉得陛下和孟小娘子有戏!”就凭着那日火急火燎的,扔了先帝赐给陛下的龙纹玉佩,他就觉得有可能。   而且,前几日陛下从宣徽殿回来后,第二日他带人进去伺候陛下洗漱,陛下专门斥退那些太监们,让自己去把床上的被褥,还有陛下的亵衣偷偷烧了,不许声张。   哎呦喂,我的陛下哦!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您怎么还藏藏掖掖的。那日还一直为难唯一知情的自己,他可真是冤死了!孙铭心想。   那些个龙子凤孙,就这样被陛下给烧了,真是作孽啊! ☆、第29章 029   029   在宫里待了几日后,婵衣也算是大致摸清了孟太后的脾气,倒不是个急性的。她虽然宣自己进宫,但是倒没有真的急不可耐的将她和皇帝往一起凑。至少,她迄今为止都没见到那位皇帝陛下的影子。   而且一般情况下,她都极好说话,像个平常人家的夫人。不过,婵衣也没有敢就此掉以轻心,当了好几年宠妃的人,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四月初,天气已经热起来,眼见着就快要进入夏天了。婵衣换上轻薄的夏衫,在窗前看书。窗外的桃林桃花全部盛开了,风轻轻拂过,带落枝头的花瓣,偶尔有几瓣桃花落到婵衣的树上,一阵桃花香气夹杂着书香,扑鼻而来。   婵衣轻轻抚开花瓣,继续沉浸在书中。连花瓣落到发梢和衣领上也没有注意到。她在这里一坐便是整整一上午,花瓣也就渐渐铺满了她的裙摆。   淡绿色的裙衫上,花瓣显眼的很。   孟太后站在门口,看着满腹心思都落在书中的婵衣,嘴角扬起笑意。她没有看错人,这小娘子还未完全张开便美的惊人,也不知道日后会是什么光景。   陛下那里,是时候了。   孟太后想着,便含笑道:“婵衣,在看什么呢?我说你今日怎么不见人影,原来是躲在房中看书。”   婵衣闻声抬头,见是孟太后,连忙起身行礼道:“婵衣不知太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娘娘赎罪。”   随着她起身,花瓣翩然落地。   孟太后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无碍,是我不让人打扰你的。你在看什么书?”   婵衣抿唇一笑,脸蛋有些发红:“不是什么正经的书,是些游记,上不得台面。”   “女孩子家,还是读点正经书明白道理的好。我听你祖母说,你似乎未正式上过女学,只是靠你母亲教导?”   婵衣点点头:“婵衣和母亲住在西山,平日里很少有人,母亲无事便专心教我读书。”   “清婉才华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她教导你,想必你也不差。”孟太后点点头,一副极为了解陈氏的语气。   “婵衣就学了个皮毛,拿不出手。”   孟太后说:“那也没关系,你这年纪正是上女学的时候。长安世家贵族大小官员,家里明白点道理的,都会将女儿送去女学。你现在进了宫,那女学自然是去不了。可宫中还有崇文馆,是宗室孩子读书的地方。你可愿意,和他们一起读书?”   “这……”婵衣迟疑。   “那里的夫子学问自然是顶好的,陛下如今还未加冠,偶尔也会去听夫子讲讲课,你们虽然上课不在一处,但是也可以旁听一二。”时下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严重,年轻的小娘子和公子们,偶尔坐在一起是无事的。更别说长安还流行打马球,女子着男装出门,不用戴幕离,可以和男子一样骑马。更有胆大的女子不愿意嫁人,出家做了姑子然后在道观里养面首。   婵衣心想,终于来了。   她进宫已经半月,孟太后却从未提起皇帝,待她如亲厚的长辈一般和蔼,甚至更甚。但是她从来没有放松警惕心,果然今天她终于提起来了。   “那里都是宗室,婵衣去怕是……不合适吧!”   孟太后道:“哎!怎么不合适,你是我娘家侄女,那些丫头小子们不敢欺负你,谁若是欺负你了,只管去告诉你皇帝表哥,让他帮你出气!”   “那崇文馆在宣政殿前面,你皇帝表哥平日里就在宣政殿处理政事,谁欺负你,你便去找他!咱们孟家的女儿,可不能活的憋屈。”孟太后这番话透露出的信息,让婵衣大骇。   崇文馆居然离宣政殿那么近!宣政殿前面不是什么门下省,中书省的地方吗?为什么崇文馆一个读书的地方,也在那里!   周围都是认真工作的大臣们,他们崇文馆一群萝卜头夹在里面,难道不会有压力吗?   婵衣不知道,原本崇文馆并不在这里,而是在皇宫最西侧的小儿坊。后来因为那些宗室子弟还有皇子公主们太难管,常常逃课打架,昭帝一气之下就将崇文馆挪到他眼皮子底下,再由百官监督,任那些小兔崽子们,也不敢逃课打架了。   “婵衣……陪着太后娘娘就好。”婵衣推脱。   她一点也不想去上学啊!她都多少年没上过学了,还是在百官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她要是呆上两日,准能把自己吓出病来。   “胡闹!”孟太后脸一板,说:“哀家又不要你时时刻刻陪哀家!你晚上回来陪哀家用膳就好,哀家又不是那等不慈的长辈。读书是正经事,你必须得去。”   婵衣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了,只好苦笑着应下来。她这副极为不愿的模样,倒是令孟太后发笑:“你父亲和你母亲都是有名的才子才女,搁你这里倒好,把读书当做洪水猛兽。”   婵衣去崇文馆读书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萧泽知道她读书的事情,是孟太后亲自来宣政殿说的。萧泽因为不耐烦女人,所以平日里就住在宣政殿,连他的寝宫紫宸殿也不回去。孟太后此举,他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近水楼台。   好在,那个小娘子是真的对自己绝了心思,否则应付起来,又是一场麻烦。虽说孟太后的意图不单纯,但是小娘子多读一点圣贤书也好。不过既然如此,他也是时候像小娘子坦白身份了。否则哪日遇上了,不好解释。   恰好第二日是旬假,婵衣便缓了一日,第三日去的崇文馆。   这日一大早,婵衣起来洗漱用膳完后,手里拿着几本书,身后跟着鸣玉,手里提着两个小袋子,一个里面放有婵衣的笔墨纸砚,另一个里面放的是点心。   崇文馆周围种着不少树,用院墙围着,绿树掩映,庭院中间是洗砚池,里面染有一层黑黑的墨。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她来的很早,平姑姑领她去见了几位夫子。原本她们有些不乐意教导婵衣的,认定婵衣是个关系户。但是见婵衣态度上十分恭敬,便也缓和了神色,告诉平姑姑让她放心。   平姑姑嘱咐婵衣一番后,给几位夫子行了一礼,带着人回孟太后那里去了。一位面容温和的夫子,婵衣记得平姑姑给她介绍她姓宋。宋夫子说:“让墨心带你去上课的地方,看看今日要上的文章。”   婵衣恭敬地应下,跟着那位叫墨心的宫女离开。   婵衣进去时,最后一排只坐了一个脸蛋圆乎乎的小姑娘,看起来和婵衣同龄。见到婵衣这个陌生人进来,瞪大了眼睛,连手上的糕点掉了她都不知道。   “孟娘子,你先坐这里吧!前面已经坐满了。”墨心说到。   婵衣冲圆脸小姑娘点点头,对墨心道了一声谢:“多谢墨心姑娘。”   墨心道了一句不敢谢,紧接着给婵衣介绍了一遍崇文馆,然后才离开的。她离开后,鸣玉立即拿出手帕,将整套桌椅擦了一遍,然后把笔墨纸砚摆出来,这才出去。   学舍里一般是不允许婢女伺候的,要伺候也只能在上课的屋子外面等候,里面一切事情都要学子们自己动手。   “我……我叫卢婉,你叫什么名字啊!”圆脸小姑娘凑过来,期期艾艾道。   婵衣微笑:“我叫孟婵衣。”   卢婉眼睛瞪大,又呆愣住了。婵衣疑惑,在她面前挥挥手说:“卢小娘子?怎么了?”   卢婉回神,圆乎乎的脸蛋上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你生的,真好看。”   “呃谢谢,你也是。”婵衣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你要不要吃吃我的点心,可好吃了,是我阿娘从南边请来的厨子。”卢婉掏出自己的零食袋子,问婵衣。   婵衣意思的拿了一块,冲她道谢。然后又拿出自己的糕点来,问她吃不吃。卢婉眼睛一亮,拿了一块,说:“我随阿娘去拜见太后娘娘的时候,吃过太后娘娘宫中的点心,特别好吃,但是阿娘不让我多吃。”   婵衣闻言问:“你知道……我?”   “当然啊!大家都知道啦!前日大家还在讨论,你到底生的什么样,几位公主说你生的极美,比王静姝美多了,可她们都不相信。”卢婉一面吃糕点,一面说到。   “都知道了?”   “对啊,前日太后娘娘身边等我平姑姑来找过夫子,我们都看见了,然后大家就猜到了。”   婵衣闻言,有些佩服她们的八卦能力。她将手边的点心往过推推,示意卢婉继续吃。卢婉摇摇头说:“我用过早膳,肚子是撑的吃不下太多,能上完课吃吗?”   “自然可以。”卢婉看起来性子不错,自己初到崇文馆,能结交个朋友自然最好。   卢婉不好意思的搅着手指,说:“我明日给你带水晶肘子。”   “好。”婵衣翻开书,然后像卢婉问一些崇文馆的问题,卢婉也高兴认识到个朋友,事无巨细,甚至将谁性格好和自己玩儿的好,谁讨厌死了,都说的清清楚楚。   “那边坐的是谢鸾歌,最讨厌了。谁也看不上,只和几位郡主和公主玩儿。”萧泽上面几位公主都已经出降,还有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妹妹,平日里由几个太妃养着。婵衣在孟太后那里瞧见过几次,因自己是孟太后的侄女,几位公主还算客气。   “你要注意的就这些,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让华阴姐姐给你出气。华阴姐姐是安王舅舅家的女儿,谢鸾歌不敢欺负……”   “宜阳,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卢婉话没说完,却被一道张扬的女声打断。婵衣抬起头,看了过去。   “华阴姐姐,你来了!”卢婉抿唇笑笑,冲她招手道:“快来看看我们新来的同窗,生的可好看了。”   “这是孟家二娘子,闺名婵衣。你们好奇了几日,这下总算见到人了。”她向华阴郡主萧昑介绍到,萧昑闻言看向婵衣,婵衣便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原来,这位叫卢婉的小娘子,居然还是和郡主。她可一句也没和自己提起,这崇文馆果然不愧是宗室学舍,简直是随便抓一个就是郡主世子。   “婵衣,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华阴姐姐,单字一个昑。”卢婉又拉着婵衣的衣袖,介绍。   婵衣微微欠身,道:“华阴郡主。”   华阴郡主一身火红的裙装,抱着书坐到卢婉前面,转过来挥挥手道:“你唤我一声华阴便是,或者跟着宜阳唤华阴姐姐也行,不要拘泥礼数。”   婵衣笑着应下,唤了一句华阴姐姐。   “南乡说的果然不错,婵衣是个美人胚子,我看那京城双姝也该易主了。”华阴郡主言语间似乎对王静姝和孟明珠颇为不屑。   南乡便是南乡公主,婵衣见过几次她,是个文静的小娘子。   几人说着话,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渐渐将屋子坐满。和华阴郡主和卢婉交好的,都来和婵衣打了招呼,颇为友善。还有一些则是好奇的看看,便回到座位上去了。而卢婉指的那位叫谢鸾歌的座位则一直空着,没有人来。   过了一会儿,宋夫子进来了,和大家介绍了婵衣,又说明谢鸾歌生病在家,这几日不来了。便拿出课本,开始讲课。   婵衣乖乖的拿出书,开始听夫子讲课。一上午的时间,便这样过去了。   “婵衣,你和我们一起去用膳吧!”婵衣正在整理课本,旁边的卢婉冲她招手。婵衣看了一眼,华阴郡主和一位黄衣少女站在那里,正在等卢婉。见卢婉唤婵衣一起,便说:“婵衣也一起吧!”   婵衣道谢,起身和她们一起去用膳。   四人从廊下走过,绕过翠竹林,前面出现一方洗砚池,环境清雅幽静。小娘子们一面走,一面低声交谈着。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喧哗声,有人喊倒:“陛下出来了,陛下出来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似乎有群人跑过去。   婵衣面露疑惑之色,卢婉吃着婵衣给她的糕点,含糊不清道:“等过几日你就习惯了,那群家伙十分尊崇陛下,经常一见陛下从前面的含光殿出来,就涌上去请教学问。陛下也十分惜才,偶尔会给他们指点一二。有时候上武艺课,陛下还会和他们过两招,练练手。”   “你若是想看,可以去看看。”   几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又转过几个回廊,来到崇文馆门口。崇文馆学子用膳的地方,统一在前面的膳房,和百官一起。婵衣她们女子倒好一点,有单独的隔间。至于那些王爷世子们则倒霉的很,和百官坐一起。运气不好的,旁边忽然来位大儒,一个哪里不对,能念叨死他们。   那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说话间,婵衣看到崇文馆不远处的拐角,正站着一大伙人,伸长脖子在拐角处张望,时不时喊一句:“来了来了!”   “……”怎么感觉,皇帝陛下还挺受欢迎的。   “来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婵衣下意识看过去,便见远远地走来一群人,为首之人穿着黑色的冕服,头上戴着天子珠冠。因珠冠上垂下的珠帘,有些看不清人脸。   她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心里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   她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位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不好!朕要掉马!>_<   因为明天上夹子的原因,所以下一更是明天十一点,小仙女们十一点后来刷。下夹子后第二天早上八点再一更,然后以后都固定八点,保持日更。如果刷不出来,就是晋江抽了,请从目录进。如果不更,会在文案还有评论里请假。   这章四千六,依旧很肥~文章里的宫殿名称,还有长安布局,都是参考唐时长安城还有大明宫的地图。所以像小儿坊的名字,不是我编造的,是真的有=_=   看在我这么勤奋的面子上,我推个文=_=,感兴趣的看看。基友顾唧唧的文《咬定卿卿不放松》,很污很甜。已经五十多章了,很肥了可以宰了。看清楚,是咬定卿卿,不是唧唧。真的很不想承认她是我基友,太污了=_=   ——————————————————   文案:   这是聪慧貌美的元小娘子,一步步征服长安第一黄金单身汉,叫他从“爱搭不理”到“日日打脸”的故事。   元赐娴梦见自己多年后被老皇帝赐死,成了块桥石。   醒来记起为鞋底板所支配的恐惧,她决心寻个靠山。   经某幕僚“投其所好”四字指点,她提笔挥墨,给未来新君帝师写了首情诗示好。   陆时卿见诗吐血三升,怒闯元府闺房。   他教她投其所好,她竟以为他好诗文?   他好的分明是……!   APP直接搜书名:《咬定卿卿不放松》   手机网页按这里: ☆、第30章 030   030   今日早朝拖的有些久,百官旧话重提,又一次劝说萧泽选妃。萧泽不耐烦听这些,原本想找借口先行一步,然那群老臣们搬出先皇来,还以撞柱自尽相逼,堵住萧泽整整废话了一上午。   好不容易几位大臣说的得口干舌燥,萧泽便借故尿遁,说体恤诸位大臣,让他们赶紧用膳去,遂带着孙铭和福成火急火燎的回宣政殿,准备去太液池躲躲。   然仍是有群年轻人,紧追不舍,想要继续劝谏。   先帝像萧泽如此大小时,皇三子都已经出生。百官都很惊奇,先帝是个风流性子,怎么陛下却丝毫不像先帝,反倒是一点女色也不碰,御史谏言时,陛下也以专心朝政为由拒绝。起先众人还不以为意,谁知陛下即将加冠,膝下却还无子嗣,身边也无女人。众大臣有些急了,便想让萧泽选妃。   萧泽远远地,就看见崇文馆那群小子,伸长下巴眺望。见自己出现,一个个惊喜连连。萧泽平日里便耐心教导这些宗室,所以眼下便更像是看见救星,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拜见陛下!”这群宗室子弟大多唤萧泽一声兄长,有些还要唤皇叔。因萧泽虽然性子冷,但待他们不错,故而他们很是亲近萧泽,眼下见萧泽来了,更是眼巴巴的盯着他。   萧泽距离他们还有几米远时,忽然觉得有股炽热的视线盯着自己,他脚步一顿,抬头看去。那曾这一想,便心里一惊。只见孟家小娘子正目光疑惑地打量自己,峨眉微蹙,恍若西子捧心。   他脚下一停,忽而说:“朕忽然觉得,诸位大臣言之有理。孙铭,回含光殿。”   孙铭在他停下之时,便有察觉,于是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那位孟家小娘子正蹙眉看着这边。又听萧泽要打道回府,顿时明白过来。陛下隐瞒身份的事儿,他也知晓。今日忽然撞上,可真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我的陛下呦!您现在回去,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这么近的距离,瞎子也能认出来!   不过,孙铭没有说话,而是点头哈腰道:“陛下,一会儿旬太傅又要您纳妃了。”您……受的住吗?   萧泽一听,又看看婵衣的方向,再想着身后那群比女人还可怕的大臣们,忽然觉得自己适才脑抽,竟然觉得被那小娘子识破,比那群大臣还可怕。自己并非有意隐瞒,后来又不好解释,想来孟小娘子听他解释后,应该就会无事。   故思忖再三,萧泽还是选择迈步继续上前,顶着婵衣的灼灼目光,冲那群宗室子弟点点头,颇为威严,唤他们免礼。   “陛下,听闻淮河水患,侄儿等人在一起探讨许久,得出一法子,不知陛下可否一听。”一少年满面崇敬,向萧泽拱手行礼道。   萧泽点点头:“可!”   那少年闻之面色大喜,忙又上前一步,开始与萧泽说起自己的想法来,其余少年也时不时补充一句,将萧泽围在中间。   那少年一面说着,萧泽一面听着,然后渐渐地将目光放到婵衣身上。见她站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便知晓她是认出自己来了。   正如萧泽所料,婵衣已经认出他来了。起初她只是觉得眼熟,却没有想起来是谁。后来见他向自己看了一眼,随即薄唇紧抿,不知为何,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样貌,随后越看越熟悉,加上后来萧泽走进,她将人看的一清二楚,这才终于确定。   萧沉音,便是当今陛下!   婵衣看着萧泽目光怔怔,而萧泽也略有些不自在,看着她的画面,让华阴郡主和宜阳郡主卢婉看在眼里。   华阴郡主当下挑挑眉,对卢婉说:“宜阳你看看,陛下……是不是和那孟二娘子看对了眼?”   卢婉像只小仓鼠似的,张大嘴巴来回大量二人,最后沉重的点点头,看向婵衣的目光有些崇敬。皇帝表哥那么冷,那么可怕的性子,婵衣居然不害怕,真是厉害啊!   “华阴姐姐,你们可知晓萧沉音……”婵衣喃喃道,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婵衣你怎么敢直呼陛下名讳!”华阴郡主没说什么,卢婉反倒是惊呼起来。   “那是陛下的名讳……”婵衣愣愣,她原本避居西山,怎么可能知晓当今天子的名讳,更别提见过面了。谁知晓,她看作是金大腿的萧公子,竟然就是当今陛下!   “这么说也不准确,沉音是陛下的字,并不是名。陛下的名字……陛下单字一个泽字。”华阴郡主目露兴味,看着婵衣眸光一闪。   “原来如此……”   “婵衣认识陛下?”华阴探究的看着她。   婵衣心里一惊,连忙敛神道:“哪里会认识,只不过听人说起过,刚才也不是很确定,就问问华阴姐姐。不曾想,还真是陛下名讳。”   华阴转而一想,这孟家小娘子虽然是孟太后的侄女,可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在长安,已经是人人知晓的事了。她原本生在西山,也无机会认识陛下。   想来,小娘子容貌姝丽,陛下见之生意也说不定。她是孟太后全心扶植的人,交好一点不会有什么错处。   这般想着,华阴拉起婵衣的手,说:“陛下来了,咱们过去见礼吧!”   说罢,也不等婵衣回应,便拉着她往萧泽那边去了。卢婉和黄衫小娘子也跟上,几人一起过去见礼。   婵衣未曾反应过来,便被拉了过去,华阴停下时,她差点站不稳,还未缓过来,便听华□□:“华阴见过陛下。”卢婉和黄衫小娘子也行礼到。   婵衣没有多想,也跟着屈膝行礼到:“小女拜见陛下。”   萧泽早就盯着她们那边的动静,见她过来,轻咳一声道:“不必多礼,都起罢!”   华阴听了,拉着婵衣站直身子说:“陛下想必知晓,这位小娘子吧!”   “嗯。”萧泽移开目光。   婵衣低着头,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不敢抬头。她有些缓不过来,他怎么就是当今陛下了呢?   “孟小娘子……”萧泽见她低着头,迟疑道:“朕听说母后招了娘家侄女进宫,倒还未曾见过。”   婵衣低头,胡乱的应了一声。   华阴见两人之间的不寻常,抿唇笑了笑。这位堂哥一向不喜欢女人,对她们这些堂妹还好,对宜阳她们表妹态度就差了,更别说别的女人。可眼下宜阳吓得躲在一旁,堂哥却与孟小娘子主动说起话来。   看来,太后娘娘的心愿想要达成,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她拉着婵衣的手说:“不打扰陛下忙了,华阴带着孟小娘子先去用膳了。”   萧泽点点头,看着始终没有睁眼看自己的婵衣,有些迟疑,但还是没有叫住。   婵衣跟着华阴郡主去用了午膳,一直心不在焉,到了下午上课也是。等上完课,匆匆和卢婉打了一声招呼,便抓着自己的小布兜跑出来,唤了鸣玉回宣徽殿。   回去孟太后怜惜她上课幸苦,让人做了不少可口的饭菜。用完膳,她一面喝茶一面问婵衣:“第一日上学,感觉如何?可有认识的同窗?”   婵衣捧着杏仁乳,蜷缩在椅子上,说:“认识了安王家的华阴郡主,还有一个卢家的小娘子,华阴郡主唤她宜阳,婵衣不知晓是哪家的。”   “华阴?我记得那个丫头还不错,逢年过节随她母妃进宫,我见过几次。至于那个唤宜阳的卢家小娘子,是德婉大长公主的女儿,范阳卢氏家的嫡幼女。她封号是宜阳,我记得闺名似乎是……婉婉?”   婵衣连连点头,笑着说:“就是她们。”   孟太后笑:“你能有两个相交的好友也不错,至少在崇文馆不孤单。对了,今日还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婵衣嘴角笑一滞,想到崇文馆外面的事情,孟太后若是有心自然会知道。而且自己也不能一直不作为,便说:“用午膳时,遇到了陛下。”   “哦?你们可曾说话了?”其实孟太后都已经知晓,可还是要再问婵衣一遍。   婵衣如实回答,并未有什么隐瞒的地方   孟太后听了,笑眯眯的点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末了便打发婵衣回侧殿去,一个人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澜,这次……哀家大概是看对了人。”大殿里空荡荡的,良久,孟太后轻声一叹,笑了起来。   婵衣回去的时候,依旧心不在焉,一路上脑海里都想的是萧泽居然就是皇帝。等回到屋子里时,婵衣挥挥手让鸣玉鸣翠下去了,想一个人静静。   可面朝桃林的窗户,却响起了一阵笃笃笃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似是猜到了什么,连忙转过头去。   只见萧泽已经换下那身冕服,一身黑色常服,与往日见面没有什么不同。窗户上,则站着一直圆滚滚的大鸟。   “啾啾!”还记得鸟吗?   婵衣迟疑的看着他,有些拿不准他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听说你喜欢动物,我就带了这大鸟来卖萌,转移炮火,喜欢吗?   不喜欢的话,我还有一只大鸟:)   昨天下雨降温,我有点发烧,嗓子疼的厉害,头也晕,所以明天的更新挪到明晚十一点。抱歉,各位小仙女,明晚更新后发红包,为表歉意。 ☆、第31章 031   031   “您……”婵衣犹豫地看着他,踌躇许久,还是低下头上前行礼到:“小女……拜见陛下。”   萧泽垂眸,见她离自己远远地,一副恭敬疏离的模样,和上一次见她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心里忽然有一丝丝不适之感。   他压下异样,在窗外负手而立,说:“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婵衣听到这话,心头一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泽也觉察到这话有让人误会的嫌疑,于是又说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他顿下,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两人的关系。   婵衣尴尬地笑笑,率先开口说:“先前不知陛下身份,小女多有不敬之处,望陛下恕罪。”   “你很好,没有不对之处。”萧泽语气有些僵硬。   婵衣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原先他唯恐自己心悦他,现在身份瞒不住了,又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到底是何意?   “咳”萧泽似乎也觉得自己越描越黑,索性放弃,说:“我隐瞒身份,最初是不想旁人知道我的身份。后来,得知孟太后想让你入宫,我再想向你透露身份,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等你进宫后,我还未来得及与你说。”   其实是,上次见到那副场景太刺激,他回去当夜便做了不该做的梦,醒来觉得自己这番有些对不住婵衣,不知如何面对她,便一直躲着没去孟太后宫里。   婵衣低头,轻言细语道:“陛下这么做,自然是有陛下的道理。”   萧泽觉得这话本没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何听在耳中,却让人格外不适。他见婵衣衣着单薄,身材纤细,柔顺的低着头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离自己远远的,莫名就生了一股疏离之感。   他有些烦躁,轻轻敲打着窗户。当初不愿意贸然挑明身份,就是怕这小娘子知道后,出现这种场面。没想到,还是如此了。   “你放心,送你出宫的事情,依然算数,等找到好时机,朕便送你离开。”   婵衣仍旧恭敬道:“多谢陛下。”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孟太后的侄女,甚至知道自己进宫来的目的,此刻嘴上虽然承诺着,但心里想的谁知道。是不是觉得不自量力,竟然还想进宫勾引他?他是不是在看她的笑话,明明知道自己对皇帝避之不及,却私底下仍一直来寻她,是不是想要玩弄她?   婵衣不耐烦极了,甚至不想和萧泽说话。若不是心中那根理智的弦还绷着,她此刻定要不顾身份,上前去将那窗户狠狠关上,砸到他的鼻子,将他那一张俊脸给拍扁。   “你心中有气也是应该的,这件事终究是我……对不住你。”萧泽那句话说的艰涩,显然是很少与人道歉的。   婵衣注意到一直以来,他都自称我,心里到底是平复了些。可心中一股委屈便涌了上来,抿着唇忽然抬眼看他:“您身份在哪里,不管如何,错的那个总归不是您。”   这句话,显然是在置气了。   萧泽再迟钝,再未与女人打过交道,也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原本自己贵为帝王,她如此说话已经是大不敬了,可萧泽竟然诡异地没有丝毫不悦。他甚至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要如何?才能不生气?”他蹙眉,迟疑到。   “小女不敢。”婵衣偏过头,气恼的不看他。   若刚才只是小小的埋怨,现在几乎已经算的上使性子了。婵衣也不是没有眼色之人,先前因为萧泽的身份,她害怕忌惮着,生怕落得个大不敬的罪名。可眼下,她能看得出萧泽对自己颇为纵容,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于是,她便打蛇上棍,更加的无礼起来。   自然,一旦萧泽有生气的苗头,她就会立马打住。不过,她到底有几分了解他的脾性,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更何况此刻更是他理亏。   婵衣将萧泽的心理摸的很清楚,正如她所想,萧泽心里有些歉疚,加上本身就没什么架子,又因为身份的原因,是第一次见小娘子和他使脾气,颇觉新奇。甚至还有丝丝的愉悦,萧泽没有细想。   “前些日子,番邦进供了贡品,你若喜欢,我让孙铭跳几样送与你?”萧泽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些妃嫔只为了他父皇赏赐的那点东西,勾心斗角,甚至不惜伤人性命,只为了一个小小的首饰。所以自然而然,也以为婵衣喜欢这些。   婵衣喜欢那些是不假,但此刻却不想要那些东西,她看了一眼萧泽:“您的东西,小女怎敢要?”   “那你要一样,算我与你赔罪?”萧泽沉吟到。   “既然如此,陛下可否答应小女,让小女尽快出宫?”   萧泽蹙眉说:“这件事我早已应下,你重提一件?”   婵衣摇着头,说:“就此事一件。”   “我应了。”萧泽手轻轻摸着白羽的背,柔软的绒毛热乎乎的,白羽抖着身子,蜷缩在窗台上,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婵衣,连叫也不敢叫一声。   “小女多谢陛下。”婵衣低眉顺眼地行礼,随即道:“若无其他事情,那小女送陛下。”   “好。”萧泽声音低沉,眉目间又阴沉了下来,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他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不悦。   一阵清风吹来,风中送来股股桃香,花瓣随风卷起,落到一身玄衣的萧泽身上,粉艳艳的花瓣,与高大健硕的男子在一起,倒是不怎么突兀。   婵衣屈身行礼,恭送萧泽离开。萧泽胸中压抑着郁气,也没有多停留,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啾啾……”白羽恋恋不舍的看着婵衣,眼巴巴的不想走。   婵衣见认出这只大鸟,冲大鸟笑了笑,见萧泽冷冷道:“还不跟上?”   白羽圆滚滚的身体一抖,从窗户上扑棱到地面上,跟着萧泽慢慢地走着,圆滚滚的屁股一摇一摆,可爱极了 。   第二日一早,婵衣照常去上课,下午下学了才带着鸣玉回来。孟太后正在等着她用膳,她一回去便察觉到气氛的不一样。   孟太后嘴角含笑,说:“你这孩子,怎么还让陛下如此破费?”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你怕是要挨打   字数有点少,这章全发红包。 ☆、第32章 032   婵衣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等她抬头一看。发现孟太后手边的桌子上摆了一大堆的锦盒。忽然明白过来,心里暗骂萧泽。   明知道自己不愿意在宫里呆着,孟太后想要将他和自己凑成一对,他还偏偏在这关节,竟然送礼物前来,这不是明白着让孟太后误会吗?   “太后娘娘,您这话是婵衣听不懂……”婵衣装作不懂,迟疑道。   孟太后呵呵笑起来,招手让她上前,握着她的手说:“你这孩子,也不和哀家说一声,今日陛下忽然使人送了东西来,将哀家吓了一跳。”   婵衣低下头抿唇,小声试探道:“太后娘娘你这话何意?婵衣越发的糊涂了,陛下怎么会送东西来?”   “还不是因为你!”   “小女?”婵衣吃惊地睁大眼睛,手却狠狠的揪了一下帕子。   “陛下说,你进宫已经大半个月了,他也未正式与你见个面。心里过意不去,让人送来一些见面礼给你。”孟太后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婵衣高高提起来的心,这才稍稍平复了下来。她就说萧泽不会如此鲁莽,明明知道孟太后想让他们俩凑成一对,还光明正大的送礼物给自己,原来是打了给自家表妹,送见面礼的旗号。   “陛下日理万机,婵衣怎敢再奢想让陛下单独见婵衣,这些东西,也是万万不能收下。”她看向孟太后眼里一片忐忑。   孟太后很满意她这副模样,若是一般的小娘子,得了陛下这般对待,早就轻狂的不知尾巴不知翘到哪里去了。婵衣这个小娘子自己没看走眼,没有得意洋洋,反倒是先忐忑不安,询问自己的意思。   这样的孩子,听自己的话也顾全大局,性格沉稳正适合在宫里生存。   不像舞阳生的那个。表面上一副淡然的模样,可心思却比谁都多!自己活了这么久,一把年纪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眼底的野心勃勃。当日,自己拒绝她进宫,他她眼里便跟淬了毒一样,想必是将自己恨毒了。   也不想一想,若她真适合,自己怎么会不让?都是孟家的女儿,她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陛下既然让人把东西送来了,你就收下吧。”孟太后回神,安抚道。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前些日子番邦进贡的玩意儿,我们老人家不喜欢,都是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还有一些首饰布料,其中里面的流云锦很是难得,一年才那么十来匹,陛下便给你了三匹,可见是十分看中你的。过些日子万寿节,让绣娘给你做两身裙子穿着,打扮的漂漂亮亮,让外面那些人看看我孟家的女儿,个个不差。”   婵衣留意到,她话中提及的万寿节。乖巧的点点头,谢到:“太后娘娘替婵衣谢一声陛下。”   孟太后见她乖巧听话,心下满意。又说:“要说谢,你亲自去说。一会儿晚上用膳,我想着把你皇帝表哥请来,在宣徽殿坐坐,一起用个晚膳。你们表兄妹刚好还没正式见过,借此机会见上一面!”   婵衣“啊”了一声,抬头看向孟太后:“……这怕是不妥吧!您和陛下用膳,小女在场不合适。”   孟太后拍拍她的手说:“有何不合适?你们是嫡亲的表兄妹,一家子在一起用顿饭又如何,别学那些老迂腐!”   婵衣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应下,可心中却有些郁郁。   “你先和鸣玉鸣翠把东西带回去,陛下过来,今日晚膳便用晚一点。崇文馆的夫子应该留有功课,你先回去温习功课,一会儿哀家使小宫女来叫你。”   婵衣点点头行了一礼,带着鸣玉鸣翠,抱上锦盒离开。   回去的路上,鸣玉鸣翠叽叽喳喳道:“陛下对您可真好,往日奴婢等人在宫中,可没见过陛下对几位大长公主家的郡主,有什么好脸色。陛下一向都是不与她们说半句话的,今日却专门给小娘子赐下的东西。陛下,对您可真不一般呢!”   婵衣进宫来的目的,心里清楚的人都知道,鸣玉鸣翠自然也清楚。她们原本只是得了孙铭的吩咐,要好好照顾这位孟小娘子。后来与孟小娘子相处了这么久,知晓她是一个好主子,眼下的支见陛下看中小娘子,心里自然高兴。   “不要胡说!陛下不过是念在表兄妹的情分上,才送这些东西的!”婵衣蹙着眉头,打断二人的话。   鸣玉吐吐舌头乖乖抱着锦盒,不再提萧泽。   回到偏殿,婵衣去了书房,欲要完成今日宋夫子留下的功课。   可没写几笔,她便心中涌上一股烦躁,将毛笔随意扔到桌上。浓稠的墨水溅到宣纸上,在纸上留下一层淡淡的墨色。   她看着窗外,粉艳艳的桃花时不时的飘落。她仿佛又看到了,萧泽站在窗外,眸色深邃的看着自己说:“你想如何,才可原谅我?”   他声音温和,全然不似初见时的疏离。   婵衣心中泛起一股异样,怔怔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啾啾!”窗外响起扑棱声,随即一个白色的东西落到了窗户上。   婵衣回神定睛一看,发现正是昨日和萧泽一起来的大鸟。她蹙眉走过去,使劲儿的戳大鸟圆圆脑袋。见它站立不稳,险些跌倒,才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因为生萧泽的气,她便迁怒了这大鸟。   说着,她伸出脑袋张望。   只不过,这一次那道玄色的人影,却没有再出现。   婵衣摇摇头,心想自己是魔怔了不成,竟然还盼着他出现不成?他那样可恶的人,自己反正是不愿理了!   她从桌子上捏了糕点喂给大鸟,见它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说:“你怎么过来了?你的好主子呢?”   大鸟欢快的吃着,时不时的抬头,听婵衣和它说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懵懂,不知道婵衣在说什么,迟疑了一会儿后,忽然伸出自己的大长腿。   婵衣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大鸟可能记得,自己当初见到它的大长腿时,乐不可支的模样。现在见自己不开心,它便变着法儿逗自己高兴呢!   “你说,你一只鸟儿都知道如何哄人开心,怎么你家主子就那么讨人厌呢?”婵衣撑着下巴道。   “啾啾!”大鸟眼睛转一转,似乎是在附和的话。   婵衣逗了一会儿大鸟,然后鸣玉在外面,禀报:“小娘子,陛下到宣徽殿了,太后娘娘让人请您过去呢!”   婵衣站起来,对懵懂的大白鸟说:“好了,说曹操曹操到,你家主子来了。”   婵衣没管屋子里的大鸟,自己换了一身衣服,便带着两个宫女去了宣徽殿正殿。   刚到门口,便听到孟太后笑呵呵的声音:“陛下若是忙,就告诉哀家一声,不必非要今日过来。”   沉稳浑厚的男声响起:“朕已经多日未来见母后,疏忽了母后,还望母后见谅。”   “不碍事!不碍事!哀家有婵衣陪着,也不会无聊。陛下你忙着正事,哀家哪能不理解呢?”孟太后知晓萧泽不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更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故而一向对他很客气。   婵衣在门口等着,宫女已经进去通传。   很快,孟太后的笑声停了一下说:“婵衣那丫头来了,快叫她进来。”   随即紧凑的脚步声出来,宫女行了一礼说:“太后娘娘让您进去。”   婵衣点点头,抬脚迈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孟太后坐正上方,而萧泽在左下位置。婵衣一进来,两人的目光便都看了过来。孟太后目光温和,与平时无异。但萧泽目光却是有些黝黑,又一丝丝心虚。   婵衣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眨眨眼睛定睛再一看,发现萧泽已经转开目光,婵衣随即莲步轻移,上前盈盈一拜道:“小女拜见陛下,太后娘娘。”   不等她拜下去,孟太后忙招手让婵衣上前:“快来见过你表哥。”说着又转过头,对下方的萧泽道:“这是你婵衣表妹,想必你已经知晓也见过,哀家就不多说了。”   萧泽点点头,看着婵衣说:“崇文馆外,有过一面之缘。”   孟太后听了,开心道:“哀家也没想到,你们会提前见上。原本还想介绍你们认识,没想到你们提前见上了,还真是有缘。”   “自家人就别唤皇上了,婵衣便唤一声表哥。皇帝,你也唤婵衣一声表妹。”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萧泽和婵衣谁也没有接话。不过萧泽闻言,侧头看了婵衣一眼,见她低眉顺眼腰肢细软,楚楚动人,模样十分招人。   那一瞬间,他恍然明白了,孟太后为什么偏要选这个小娘子进宫。   “陛下?”孟太后唤他。   萧泽轻咳,回神道:“母后?”   孟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下面的一举一动,她都尽收眼底。显然皇帝对婵衣不是没有意思。只要自己再推动一二,婵衣入宫为妃的事情准成,再野心大一点,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她心里思绪闪过,眯着眼睛说:“时候不早了,传膳吧!”   萧泽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婵衣主动上前扶着孟太后,去偏厅用膳。   “婵衣可别因为你表哥在这里,就拘束了。多吃点,别胃口跟个猫儿似的。”用膳时,孟太后劝到。   婵衣连忙放下碗筷,受宠若惊道:“是。”   萧泽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建稳如山。他也知晓自己刚才失了态,让孟太后瞧见,若再有多余的动作,怕是越理越理不清。   到时候,若这小娘子又恼了自己,怕是再也哄不好了。   因为婵衣还在置气,后来一直不多看萧泽一眼。   用完膳,萧泽见婵衣还是不理自己,抿抿唇告辞离开。   “婵衣,你去替哀家送送陛下!”孟太后说。   婵衣面上一僵,下意识看向萧泽,见他也看着自己,便低声应了一句是。   从宣徽殿出来,夜色已深。婵衣提着一盏绘着飞天图案的灯笼,在萧泽身后,静静的跟着。   两旁道路上的竹叶沙沙作响,夜里有些寒凉,远处水榭波光粼粼,一切在月色下都柔和了起来。此处有些偏僻,萧泽瞥了一眼婵衣,道:“止步,不用送了。”   婵衣巴不得,屈膝行了一礼,说:“小女恭送陛下。”   萧泽一怔,她避之不及的模样,他不是看不出来。   “你们在此等着!”他忽然对孙铭说到,随即对婵衣说:“你随我来。”   婵衣身边跟着的,是鸣玉和鸣翠,剩下的都是萧泽身边的人,自然就不怕暴露两人的关系。   “陛下,天色不早了。”婵衣未动弹,站在原地,低着头用脚尖轻轻在地上画着。   “我有事情与你说。”萧泽的语气不容人拒绝,心里有股莫名的气。   婵衣听了,心里也来了气,忽然仰起头道:“好!听您的。”   月光下,小娘子薄面粉霜,杏眸瞪得极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萧泽不知怎的,忽然就软了脾气:“你难道准备一直这样待我?走吧,我们谈谈。”   婵衣别开头,拎着灯笼,率先往竹林小道走去。从后面看着去,小娘子体态窈窕,姿态风流,腰肢盈盈一握。   萧泽大步流星跟上,玄衣之下是健硕的身体。两人背影看起来,极为登对。   萧泽跟着婵衣,走了一会儿,见已经不见宫女太监的踪影,两边的小道一片黑暗。正想唤住她,让她别往里面走了。便忽然见,婵衣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泽察觉不对劲,连忙几步上前。   “发生何事……”   “别过来!”婵衣低声喝到。   萧泽突然停住脚步,声音戛然而止。两人之间,忽然安静极了。   这时间,风带来了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嗯……轻点……”女子忍不住呻.吟,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婵衣看见,萧泽的身子一下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这次可不能再让他以为我不单纯了,我要问问他,谁在打那个女子!   写的刹不住……所以晚了。 ☆、第33章 033   显然,萧泽已经明白前方发生了何事。   婵衣偷偷打量他一眼,见他面色紧绷。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这人可真害羞。   这一笑,这两日心中的郁闷便忽然消失散了。此时她倒觉得有些遗憾,若是白日定能见到萧泽,面红耳赤的模样。   这般想着,婵衣又瞄了一眼萧泽。   “你在看什么?”萧泽忽然抬头与她对视,面色紧绷,语气有些危险。   婵衣抿着唇强忍着笑,迟疑了一会儿,思索该如何回答。忽然又听到,夜风中的□□声越发的明显,令人血脉喷张。她想,萧泽此时定是十分尴尬,上次自己不小心摸到小潇泽,令他生气许久,还道自己年纪小小,便心思龌龊。那这次,自己可不敢再表现出,知晓男女之事了。   毕竟,自己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娘子,又怎么能懂得这种羞人的事呢?   婵衣抬头,故作怯生生道:“陛下,您快去救救那个女子吧!她叫的好可怜!”   “你说什么?”萧泽明显怔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婵衣会做如此反应。   婵衣低着头,脚尖在地上画圈圈说:“您听那女子的叫声那般惨烈,定是有人在虐待她,咱们要不要过去救救那女子?”   月光下她微睁的杏眸水润,懵懂地看着自己,好似真的什么也不懂。神色间还带着些焦急,似乎真的害怕里面的那女子出事儿。   萧泽仓皇地扭过头,说:“不必,想是哪个宫女在受罚,你不用管。”   这种事情,可不能让这个小娘子看到。   不过说起来,这小娘子去岁时,明明还懂得的不少,怎么这次反倒懵懂不知了?难道上次自己真的是误会了她,萧泽不确定地想。   婵衣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缓解两人的尴尬。可见萧泽如此别扭的模样,倒一时间忘记了两人还在闹别扭,起了逗弄之心。   “可是会不会出事呀?我听那女子的叫声十分凄惨,应该是有人在打她,那女子好可怜!陛下,您就去救救她吧!”   萧泽拗不过她,轻咳一声道:“我让孙铭去一趟,可以了吗?”   婵衣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孙铭他们离这里还远着呢!刚好咱们遇上了,就过去瞧瞧吧!”   “朕说了不去。”他脱口而出,语气略僵。   婵衣懵了一下,像是被他吓到了,眼神怯生生的,手里提着嫦娥奔月图样的灯笼,看起来十分无措,夜风吹过掀起她的裙摆,小娘子看起来十分柔弱。   萧泽顿了顿,放缓语气说:“朕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有些奏折未处理,想先回宣政殿去处理奏折。”   婵衣低着头,听他已经把自称换成朕,便知晓自己有些惹恼他,故而见好就收,没有再说话。   萧泽见此便转过身,垂下眼眸,大步往外走去。   婵衣在后面提着灯笼,垫着脚尖轻声喊到:“陛下!您不是说要和小女谈谈吗?”   这样弄上一场,婵衣的气早消了。   萧泽背影一顿,正欲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刚刚消停的□□声又响了起来。他冷冷道:“明日再说,跟上!”   婵衣“哦”了一声,听着激烈的□□声,嘿嘿一笑。故意用他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到:“真凶……”   夜风将她轻柔不满的声音送入耳中,萧泽本就害臊着,听到那似娇嗔的声音,感觉脚下有些飘飘然。   “陛下!前面是树!”小娘子娇声喊到。   萧泽猛地回神,冷不丁停住脚步。定睛一看,便见自己面前黑不隆冬的,但依旧能看到一棵放大的树。若自己再走往前上两步,便要撞上去了。   他抿唇,看了一眼已经分岔的路,面上有些挂不住,背对婵衣站在树前一动也不动。   “您这是要做什么,前面是树!”婵衣笑了起来,小跑过来,捧着肚子来到萧泽身后,伸出手轻轻戳戳他的腰。   “嗯。”萧泽闷哼一声。   婵衣笑声一滞:“您受伤了?”   “没有。”萧泽语气硬邦邦。   那是为什么?婵衣思考了一会儿,想到刚才听到的声音,忽然低头抿唇一笑。她忽然大胆地扯扯他的衣角,笑到:“陛下,可是在不好意思?”   “放心,这件事情小女不会说出去的。”她笑眼弯弯,好似与他有了什么小秘密。   “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小女不笑话您。”   萧泽闻言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而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然而,那女子的□□声,依旧在自己耳边萦绕。   他像是有什么东西追着似的,快到明亮处时,萧泽加快脚步走了出去。孙铭见到,心中颇为奇怪。发生何事了?陛下为何如此失态,慌里慌张的。   “回宫。”萧泽头也不回道。   “哎……陛下等等!”   孙铭正好奇婵衣的人去哪了,便听到竹林小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见婵衣小跑出来,一面唤住萧泽。   她跑到萧泽面前,仰着头道:“陛下,您忘了,您不是让孙铭进去查探的吗?”   萧泽额头青筋直跳,这个时候他倒宁愿她知晓一些人事了,也省得如此穷追不舍。   “孙铭进去看看。”   “陛下真好。”婵衣清了一下嗓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萧泽本提脚欲走,余光瞥见她眼中的狡黠,忽而恍然大悟。想也没想,便扭头一把抓住蝉衣的手臂,危险的眯上眼睛说:“你在故意装作不懂?”   婵衣猛的吓了一跳,说:“你说什么,小女听不懂。”   “当真?”萧泽目光锐利,在她面上巡视了一番。   婵衣慌忙点头,可怜巴巴地说:“自然是真的,小女哪敢骗您。”   “您弄疼我了。”小娘子说完垂下头,声音柔柔,委屈极了。   萧泽闻言,猛的收回手想是被火烧了一般。他转个头说:“送你们小娘子回宫。”   婵衣轻轻地动了动肩膀,伸出纤细白嫩的手,在上面轻轻揉按。这无声的举动,似乎是在控诉他,不懂怜香惜玉。   萧泽只做没有看见,负负手而立看着别处。   今夜实在太尴尬了,他不愿再面对她。   鸣玉鸣翠连忙应下,屈膝行了一礼说:“恭送陛下。”   萧泽颔首,看也未看婵衣,转身离去。远远地,还能看到他脚步有些乱,像是心神不宁。   婵衣一直垂着头。   “小娘子,咱们也回去吧!天不早了。”目送萧泽远去后,鸣翠道。   婵衣“嗯”了一声,这才抬起头。   轻声笑到:“真是纯情。”   “小娘子……”鸣翠无奈。   陛下乃九五之尊,岂是小娘子可以随意取笑的?这只有他们主仆三人还好,若是让旁人听见,那可是大不敬的罪。   婵衣挥挥手说:“放心,我知分寸。”   “走吧,咱们也回去。”她又看了一眼那竹林小道,心想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鸳鸯,可真是不幸运,遇到了自己和萧泽。   婵衣回去时,孟太后已经歇下。平姑姑出来说:“小娘子回去吧!太后娘娘让奴婢告诉您,赶紧回去歇着”   “有劳姑姑了。”婵衣淡笑。   说罢,她便带着两个宫女,回了自己住的偏殿。   萧泽回到宣政殿,并未如他所说,是要处理政务。   因孟太后邀他共用晚膳,所以今日他早早将奏折处理完了。此时回来,暂且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处理,索性等沐浴出来后,拿了一本兵书看起来。   然而只是翻了几页,他便搁了下来,再也看不进。脑海里想的,全是今夜的事情。   那小娘子懵懂,面色不解,显然是不知晓人事的。可她去岁碰到自己那处,却又是懂得极多的模样。   想到最后她那个狡黠的眼神,他看着随烛火跳动的影子,眉头紧蹙起来。   “陛下,今夜的事情已经查清楚。”忽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飘下来。一身黑衣的暗卫单膝跪地,抱拳禀报到。   萧泽轻扣案桌,语气淡淡:“说吧!”   “那俩人是柳太妃和一个侍卫,您看如何处置?”   萧泽语气嫌恶:“把那侍卫解决了,再让柳氏病上一场。”   柳太妃是先帝的昭仪,更是南乡公主的母妃。若是平常未生养的太妃,早就处死了。可萧泽顾及到南乡公主,怕处置了柳太妃,而坏了她的名声,故而暂且压下。   “啾啾!”一声小小的鸟叫声响起。   萧泽蹙眉道:“下去吧!”   暗卫低下头抱拳,很快便飘上了房梁。   “啾啾!”声音又大了一点。   “还不进来?”萧泽语气淡淡,却含着一股威严。   白羽伸长鸟脖子,艰难地迈过门槛,屁股一扭一扭,左右摇摆。小碎步来到萧泽脚旁,冲他又啾了一声。   萧泽道:“再叫,便缝上你的嘴巴。”   “啾啾!”白羽急了,往萧泽腿上直蹭。   “做什么?”萧泽低头看它。   他忽然额头青筋暴起,恶狠狠道:“你这是去哪里了?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只见白羽身上白一块红一块,沾了不少胭脂,刚才蹭自己时,腿脚上沾了红红的一片。   “啾!”偏偏白羽还不知道自己犯了错,高兴地冲萧泽叫了一声。   “自己去河里洗干净,否则别回来!”萧泽这一瞬间,真的起了念头,不想要这只傻鸟了。   大鸟微愣,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萧泽不知道为何,觉得此番模样居然和婵衣有些许相似。   只见大鸟发了一下呆,又扑棱扑棱跑了出去。萧泽以为它听懂了自己的话,心想它这次倒还乖觉,便又拿起了桌上的书,继续看。   不一会儿,大鸟又从门口跑回来。站到他腿边蹭蹭他,然后嘴把一松,扑腾一声,掉下来一个东西。   萧泽淡淡瞥了一眼,眼睛眯了起来。   那是一串红玉做的葫芦状花钿,模样眼熟极了。他回想了一会儿,很快想起来那是婵衣头上的首饰。因为她喜欢戴的缘故,所以两人见面大多数她都戴着,所以他记得很清。   “你下午去了哪里?”萧泽有不好的预感   “啾!”大鸟扬着花脸,得意洋洋地请求表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日   白羽:啾啾!叼回一个红玉葫芦花钿。   第二日   白羽:啾啾!叼回一个荷包。   ……   第n日   白羽:啾啾!叼回一个肚兜。   婵衣:呸!色胚!   萧泽:冤枉=_=   给另一个基友推个文,《朕甚是心累》   朕被掰弯了整整八年才知道对象是个女人!   然后朕重生之后一直知道自己的臣子是个女儿身,却要装做不知道。   朕继位多年,还是个童子身。   大总管捧着几张牌子,问:“陛下,今晚要翻哪一位小主的牌子。”   朕看了眼那几张玉简,幽幽的道:“能翻沈爱卿的牌子么?”   大总管:“……”陛下,沈大人是男人呀!   手机网页按这里:    电脑网页按这里:  ☆、第34章 034   白羽傻乎乎的看着自己,一副求表扬的模样,让萧泽狠狠地皱了眉。   他附身将红玉葫芦花钿捡起,握在手里。转而眯起眼睛,对门外道:“孙铭,把这蠢鸟带下去洗洗。”   候在门外的孙铭连忙进来,小声地“哎”了一声,连忙说到:“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您跟老奴下去吧!您说说您去哪了,怎么弄的浑身都是胭脂?”   白羽进来前,孙铭其实便已经看到它的这幅模样,当时便小声地问了。可这白羽却不给他面子,甚至吊梢眼睛,凶狠地冲他叫,还想去啄他。   白羽虽然未成年,但身为海东青,鸟中之王,自然是凶狠的,也只有在萧泽和婵衣面前才会温顺一些。前者是自己的主人,比自己还凶。后者则是它喜欢的饲主,它当然软萌啦~   “啾啾~”白羽眯起小眼睛,荡漾地啾了一声。   “还不下去,难道要朕亲自送你?”萧泽拿着书册,卷成一卷在它头上重重敲了一下,将它头顶的呆毛掀了起来。   “啾啾……”白羽有些委屈,圆滚滚地眼睛聚齐泪水,在眼眶中要落不落。   孙铭见了,连忙哄到:“我的小祖宗,快下去吧!洗完澡老奴让御膳房给您做烧鸡吃。”   白羽歪着脑袋,又“啾”了一声,噗拉噗拉地往外走,圆滚滚地身子左右摇摆,头顶一根呆毛还立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孙铭回神,连忙道:“老奴告退。”说罢,便躬身退了下去。   一鸟一人下去后,大殿内又恢复了安静。烛火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跳动的火苗闪烁着,萧泽脸上忽明忽灭。   他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小娘子那个笑容太狡黠了,像只干了坏事的小狐狸。若是她骗了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真是不单纯的小娘子,萧泽想。   他摊开手心,看着那串红玉葫芦花钿,又慢慢收紧了掌心。   婵衣见到自己的房间时,险些以为是遭了贼。回来想起来晚上白羽一个鸟在这里呆着才知道这应该是白羽干的。   她想要骂白羽,但无奈白羽太萌,她舍不得骂。便认命的叹了口气,在心底狂吐槽了一遍萧泽后,才换了一个房间睡下。   第二日婵衣到崇文馆时,忽然发现里面十分安静。明明大部分人都来了,可大家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各干各的事情,偶尔窃窃私语。今日的学堂,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她抱着书,在门口停下来,也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婵衣猫着腰寻到自己座位,坐上去凑到卢婉旁边,小声问到:“婉婉,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安静。”   卢婉从桌子下面的布兜里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点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对面那群家伙说,陛下今日要来听李太傅讲课。”   “啊?”婵衣偷偷张望一会儿,又继续说:“陛下怎么今日忽然想起来来崇文馆听课啊?”   “不知道,陛下大约每隔半旬来一趟。一般其实是让李太傅讲课,然后借机考校大家的功课的。平时,李太傅都是只给陛下单独授课的。”   婵衣撑着下巴,一面研墨一面说:“陛下他……可真是可怕!”   “嘘!”卢婉和她咬耳朵道:“你可别这么说陛下。陛下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冷了一点,大家都不敢接近他。可陛下人特别好,勤政爱民,还监督对面那群人的功课呢!”   “先帝在世时,可没有向现在这尽心尽力。要知道我父王年轻时候,可是长安纨绔一霸。”   这话说的,只有两人听见。若是被旁人听见了,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婵衣听出她言外之意,颇为意外。原本见萧泽面上冷清疏离,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她还以为他是那种暗地里算计,想方设法养废宗室,好巩固自己皇权的皇帝。   想不到,这位少年天子却不这么做。这耿直的模样,当真是皇帝中的一股清流啊!   “对了,你看到没,谢鸾歌来了。”卢婉瞧瞧给她指她斜前方。   婵衣看了一眼,问我:“看到了啊,怎么了?”先前她一进来,就看到了。   “我给你说,她前几日都在家里呆着,偏偏今日来了学堂。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陛下嘛!”   “你是说……”婵衣惊讶。   “她一直唤陛下表哥,可也不想想,咱们在座的哪个不唤陛下一声表哥堂哥的?除了我那几个小侄女,咱们不算啊!其余的,光几位公主就不比了,人家可是正经喊皇兄的。剩下我们几位表妹堂妹,都是唤的陛下。就她不和人一样,嗲声嗲气地唤表哥。”   卢婉撇撇嘴,不屑道。还打了个哆嗦说:“真是肉麻死我了。”   婵衣小声道:“是有点……”这个宜阳郡主和自己刚认识的时候,还一副软萌可欺的模样,可随着两人越来越熟,她也渐渐发现她内心话痨的潜质。   “不对,我说错了。”卢婉忽然说到。   婵衣冷不丁吓了一跳,跟着紧张起来,蹙眉问:“怎么了?”   卢婉倒过来,嘿嘿一笑说:“咱们这里面,除了唤堂哥表哥的外,还有你这个可以唤情哥哥的。”   “瞎说什么呢!”婵衣小力推了她一下。   “我可没瞎说,太后娘娘召你进宫,我们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婵衣心里一跳,问:“你们……都知道?”   “这种事情,咱们这些人家,谁能不知道,心里都门儿清。”卢婉撑着下巴,把玩着自己的腰带道:“所以你要小心点,谢鸾歌那个臭丫头,肯定会看你不顺眼。你要是受欺负了,就狠狠的还回去,反正有太后娘娘给你做靠山。”   “嗯嗯。”婵衣点点头说:“陛下可真是艳福不浅。”   “不过,当心铁杵磨成针……”   “什么意思?铁杵……”   “咳咳!”忽然,一道咳嗽声响起,婵衣和卢婉被吓得一蹦起来。   “已经上课了,你们二人还在这里窃窃私语,当真是不把崇文馆的规定放在眼里!”面容威严的司业训斥到。   婵衣和卢婉却没有心思关注他,她们关注的是,正在她们二人面前站着的萧泽。只见他一身黑色常服,正面色奇怪的看着婵衣。   卢婉看了一眼,向一只受到惊吓的小仓鼠,默默地往墙的方向移了移。   “你们如此不认真,那一会儿便站到墙角去听课!”司业见到萧泽面色似乎不虞,连忙呵斥到。别看这群人是天皇贵胄,但崇文馆的先生从来不会手软,改罚的罚该骂的骂。   “是,司业……”卢婉立马像只打蔫了的茄子,抱着自己的书,就低头站了起来。   婵衣见此,也跟着站了起来。   期间,萧泽的目光一直诡异的很,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等司业训斥完,萧泽才道:“罚站便免了,今日男女在一起上课,便改为……”   婵衣眼巴巴地看着萧泽,眼里满是哀求。   我都不生你的气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萧泽顿了顿,避开婵衣的目光道:“改为抄书十遍吧!”   婵衣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她低着头和卢婉的表情一模一样。萧泽看了一眼两人,嘴角微微一扬。   铁杵磨成针,这是何意?萧泽想,一会儿得寻机会问问陆川。   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词,而且应该是陆川懂得的词。   他这般想着,收回目光,转身慢条斯理地往外走去,后面还跟着几位大儒模样打扮的人。司业紧追上去,然后回头吩咐到:“今日去竹引堂,李太傅将在此授课,陛下也会考校众人功课。”   话虽如此说,但实际上大家都晓得,陛下从未考校过这些女学子们。一来是避嫌,二来是女子功课不必太过严苛。故而,她们一直当的是男学子们的陪衬。   司业走后,卢婉可怜兮兮地站了起来,哀戚道:“完了完了婵衣,十遍的课文,会要我命的……”   “噗”一道笑声响起。   婵衣和卢婉抬头,只见一华衣少女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旁若无人的笑着。见婵衣和卢婉看过来,便问到:“宜阳怎么样,被你这位朋友连累的感觉如何?”   卢婉怒气冲冲,眼眶都红了,憋了半天才道:“要你管!”   婵衣看出来了,卢婉就只会和自己人横一点。但实际上还是一个小怂包,也就嘴上功夫厉害。   “我管不着,可是我就是看不过去,你巴结讨好一个外戚之女。枉你贵为郡主,你的骨气呢?”谢鸾歌一面收拾书一面似笑非笑道。   卢婉被气的眼眶红红,却“你”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华阴郡主刚才离开的早,提前去占座去了,故而此刻未在场。   婵衣将卢婉拉到身后,说:“我与婉婉感情好,怎么就变成郡主口中的巴结讨好呢?况且论巴结讨好,我才是该巴结婉婉的那一个。今日你这话是在宫里说的这话,不知在座的公主郡主们是何想法。大家可都是,和我说过话的人。”   “伶牙俐齿!”谢鸾歌冷哼一声,见周围的郡主公主们眼神不悦,也知晓自己是犯了众怒。于是拿起书,唤了和自己交好的公主郡主,转身离开往竹引堂的方向去了。   婵衣见此,低下头拿起书,听卢婉说:“婵衣今日谢谢你,咱们也走吧……”   “嗯。”   华阴郡主占了一排的位置,总共五个。她们四个再加上南乡公主,刚刚好。   萧泽和李太傅等人进来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此时,那些学子们已经将见到陛下的兴奋,换成了见到美丽的小娘子的兴奋。原本崇文馆的女学里,都是自己的亲妹堂妹表妹,也只有表妹可以流着口水看看。可是这群表妹学的和她们母亲一样,一个个彪悍的不得了,根本不像小娘子。   他们早就听说了,女学来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小娘子。平日里,便常常有人偷偷去看两眼。可是这位小娘子不爱出来,他们一直未找到搭讪的机会。   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于是,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坐到婵衣身后,紧紧盯着婵衣。   这时司业巡视了一番,让婵衣他们肃静,然后请萧泽坐在了第一排。等众人安静后,李太傅开始授课。   因为,全都是那些之乎者也的文言文,讲着讲着婵衣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现在我找一人回答我的问题,何为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忽然,一道冷漠疏离的声音响起。   婵衣不知道为何,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不如,孟二娘子解释一二?”   婵衣:“……”   =_=不是说,从来不提问女子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铁杵磨成针何意?   婵衣:=_=这是报复……   统一回复一下,我今天开始使用晋江自带防盗,现在的情况下只用买四章就可以正常看,比例已经十分低了。为了防盗文网,如果大家不愿意,我可以做手动防盗,用防盗章节替换。 ☆、第35章 035   035   婵衣刚才听的昏昏欲睡,便撑着下巴发呆,哪里还注意去听李太傅授课?更别说萧泽上台换李太傅,她一点也没有察觉。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说:“陛……陛下可否再说一遍,小女没……没听清楚。”   萧泽一手执书,眸如点漆,深邃地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些愉悦。   早在李太傅授课时,他便发现小娘子目光呆滞,有些心不在焉。萧泽是不悦的,李太傅是当朝大儒,学识渊博,是父皇在世时亲自为自己挑选的帝师,自己一直敬重有加。李太傅来崇文馆授课也是他命令的,虽说小娘子们只是陪客,并不用太认真。但是,在他眼底仍旧是玷污了圣贤书。   所以,他才会在考校宗室子弟的功课时,选择为难了一个小娘子。   然而,当看到她迷迷糊糊站起来,什么也不知道时,心中反而涌起一阵好笑。   “朕是在问你,山梁雌雉,时哉时哉之意。”他重复了一遍。   婵衣期期艾艾道:“这……”   这……她还真不知道。   “孟小娘子!你这是睡晕了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萧泽仍旧拿着书,似笑非笑地看着婵衣。   “噗嗤……”下方的几位郡主公主,甚至是还有一些宗室子弟忍不住,低着头偷笑。   婵衣听到众人的笑声,脸上火烧烧的。   “有何可笑?”萧泽忽然将手里的书扔到桌上,跪坐在上方,面色淡淡地扫视了一圈,说:“你们笑,可是你们懂了?”   他眉头深皱,心里有些懊恼刚才对她说的话。他们二人相处习惯了,一时间说话都随性了许多。竟是忘记,此乃众目睽睽之下。   听得他们对婵衣的嘲笑,他心中甚是不悦。自己可以说这小娘子,但不代表这些人可以笑。   他只好轻咳一声,放缓声音说:“不懂也无碍,等私下问问夫子们。坐下吧!”   而在众人眼里,萧泽就是实在看不下去婵衣的所作所为,才出言考校她的。后见她愚笨的模样,实在是失望透了,故而破罐子破摔,甚至不愿意罚她了。   只是,萧泽心里想的是,小娘子面子薄,还是私底下再教训吧!   “谢陛下。”婵衣垂着脑袋,慢慢坐下。   好家伙,居然报复我……   别以为她没有看到,他唤自己起来时的笑。   “表哥,鸾歌知晓此句之意。”她刚落座,一道清丽骄傲的声音响起,婵衣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只见谢鸾歌坐在座位上,骄矜地扬着下巴。周围坐着几个少女,俱是笑的别具深意。   就连那群宗室子弟,也了然的笑起来。   紧接着,不知是谁起了头,喊了一声:“丹凤表妹,你这是给孟家小娘子解围呢!还是看陛下英勇神武,想要表现一番。”   “这解围呢!已经有些晚了!”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笑婵衣,还是在笑谢鸾歌。   “有何可笑的?孟家小娘子可不需要我解围。”谢鸾歌扫了他们一眼,冷哼到。说完后,便不再搭理他们,继而扭头对萧泽说:“表哥,你这几年还从未考校过我们女学的功课呢!难得您今日开了头,不如便考校我一次如何?表妹定不会,让表哥失望的!”   她高傲的抬着自己美丽的头颅,目光看着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大梁的少年天子。   谢鸾歌生的明媚,性格也如同一团火般灿烂热烈,在宫中从不掩饰自己对萧泽的爱意。在座的,少有不知道她钟情于萧泽。可是,也并不是都支持她。   卢婉在下面对婵衣吐槽道:“这哪里是想让陛下考校她,分明是她想勾引陛下!看她那眼神,勾的对面那群家伙心里早就荡漾了起来。”   “宜阳,陛下在上面看着呢!”华阴郡主爽朗但同时具备一颗细腻的心,她说:“你又不是不知,她年年如此,年年被陛下拒绝。显然陛下不待见她,心中另有她人,你有在意什么?且等日后,你想如何嘲讽她都可以。她终归,是不成气候的。”   正如长安里有权势的人家都想将女儿送进宫一样,与卢家同为长安世家之一的谢家,也同样抱有此等野心。更何况,他们的嫡女谢鸾歌还是陛下的表妹,生的明媚貌美,有很大的机会入宫为后。   然而,宫中的孟太后不会允许,她同样想维持孟家的荣耀。所以,他们只能让陛下看中他们的女儿,这样才能与孟太后斗的过。   “婵衣,谢鸾歌这明摆着是在踩你呢!她许是觉得你威胁到她,所以今日才会如此。”   婵衣撑着脑袋,看向谢鸾歌又看看萧泽,淡淡的撇撇嘴说:“那就祝她好运了!”   “宜阳,多和孟小娘子处处,学学孟小娘子的处事不惊。孟小娘子压根就没有将谢鸾歌当回事,你也不要跟着瞎凑活了。”想对比起来,华阴更喜欢婵衣。   婵衣这小娘子的性格,样貌样样拔尖,陛下喜欢也是喜欢这样的。华阴虽然没有想入宫的意思,但是与婵衣交好一点,是没有什么错的。   “华阴姐姐缪赞了。”婵衣囧着脸,摆摆手道。   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可不掺假。   不过,估计也没几个人相信。   “宜阳……朕见你胸有成竹,想必才学定是不输男子,朕便不必考校你了。你的表哥们脾性顽劣,朕便考考他们。”萧泽没有看谢鸾歌,随意指了一个人,准备考校。   “噗嗤!”婵衣有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萧泽也不知道是促狭,还是记性不太好,竟然将谢鸾歌认成了婉婉。谢鸾歌封号是丹凤郡主,而卢婉是宜阳郡主。显然,萧泽唤错了名字。   “表哥,我是丹凤!”谢鸾歌一愣之后,脸色铁青,跺跺脚道。   认成谁不好,偏偏认成宜阳那个死丫头!那丫头又傻又笨,成日只晓得吃,陛下既然记住了她!谢鸾歌心里呕死了。   卢婉这时候也憋着笑,站起来忍着害怕大胆道:“陛下,我才是宜阳。虽说……虽说小女也是您的表妹,但是我和丹凤表姐一点也不像……”   萧泽看了一眼卢婉,又看看谢鸾歌,说了一句:“朕记错了。”   说完,他又轻描淡写道:“下次记住。”   “你继续来说……”说罢,萧泽继续与自己面前色少年说话,彻底无视了站在那里的谢鸾歌。   卢婉低头冲婵衣和华阴几人吐吐舌头,有丝丝耀武扬威。看!陛下居然记住了她的封号!然而抬起头,与谢鸾歌对视了一眼,又立马胆小的缩缩脑袋,等回神后又壮着胆子瞪了回去。   婵衣和华阴自然而然,也看了过去。   谢鸾歌看了一眼卢婉,又低下头看了婵衣一眼,眼底是明显的愤恨。   萧泽只在崇文馆呆了半日,下午便回了宣政殿,据说是要宣见大臣。   谢鸾歌显然气有不顺,上课时一直对婵衣放冷刀子。   等下学后,夫子刚离开,大家都还在收拾书时,谢鸾歌站起来径直走到婵衣面前,举高临下道:“孟婵衣,你别高兴的太早!”   婵衣一面收拾东西,一面低着头说:“郡主这话,小女不知道是何意,小女每天都很高兴。要忽然让小女不要高兴,小女怕是有些做不到。”   “哼!别的不行,装傻倒是有一套!今日被众人奚落的感觉如何?放心,这样的机会还很多!”谢鸾歌嗤笑一声道。   婵衣收拾好东西起来,和卢婉于华阴郡主等人打了招呼,然后绕过她往外走去,说:“不劳郡主惦记,小女感觉很好。毕竟是陛下亲自考校,小女虽然不会,但是也倍感荣幸。总比有些赶着让陛下考校,陛下却不愿意的好。”   谢鸾歌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说:“孟婵衣,你给我等着!”   婵衣只做没有听见,埋头往前走去。   走了不远,一个太监忽然将她拦住。   “孟小娘子,陛下在宣政殿等着您。”   婵衣停住脚,有些发愣道:“陛下找我?”   孙铭点点头,哈着腰说:“陛下让老奴在此等您,说您一下学就过来。让您先不急着回宣徽殿,他有事要寻您。”   婵衣心里有丝丝不好的预感,小心试探道:“陛下可说过……找我有何事?”   孙铭恭敬道:“陛下说,您的论语没有学全,还有许多地方不懂,尤其是今日他问的雌雉篇,您一点也不懂。”   “所以?”   “所以,请您前去为您讲解,另外监督您做功课。呃……还有今日的十遍课文。”孙铭笑眯眯到。   婵衣:“……”   还报复上瘾了是吧!   然而,尽管婵衣不情不愿,还是慢吞吞的取来宣政殿。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震惊!十三岁花季少女竟然被流氓接连布置作业!   萧泽:=_=   终于赶在十二点之前更了,好险!今天姐姐回家了,让我帮带孩子,所以晚上晚了,抱歉各位小仙女,么么哒!今天发前二十个红包吧! ☆、第36章 036   婵衣到宣政殿门口时,门外正守着几个宫人。孙铭将他带到门口后,弓腰打开殿门说:“陛下在里面等着您,您进去吧!”   婵衣抿了抿唇,揪着布兜带子,慢慢走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宣政殿,里面并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空旷冷清。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从木头窗户撒进来,投在汉白玉地板上,令人有股淡淡的眩晕感。   左手边放着一面屏风,素白的细纱里透过一道黑色的人影。婵衣清了清嗓子,咳道:“小女拜见陛下。”   殿里安静极了,没有一个宫人,好像只有萧泽一人,婵衣的清脆的声音便格外明显。   “进来罢!”过了一会儿,婵衣隐隐戳戳看见,他搁下手中朱笔,透过窗纱朝自己看来。   她不假思索,便绕过屏风进去。里面,萧泽正坐的稳健如山,蹙眉看着自己。“陛下,孙铭公公说您有事寻我?”   萧泽颔首,眸色疏离道:“你的功课太差,上课也不认真,朕寻你来是为你功课一事。”   “啊?”婵衣手在身后搅着,点点脚尖,黛青色的裙摆像朵花一样在身后漾开。她乌发低垂,有些不乐意地咕哝到:“小女不是有意的。”   “那些课文晦涩难懂,小女实在是听着看着头疼。李太傅授课时,小女也不知有意睡觉的……”   萧泽说:“你天资不够,也不能轻易放弃自己。虽然可能不能学得其中精髓,但认真一些,知了大意也是可以。”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以你的资质,现在应该是跟不上你们夫子的。近日下学后,你就来宣政殿来,朕亲自指点你。”   “小女……”小女厌学!   “你的两个宫女与暗卫禀报,说昨夜朕离开后,你很愉悦?”萧泽扫了她一眼,凉凉道。   婵衣:“……”   “您……您居然让人,让人……”监视我?   她杏眸瞪得老大,不可置信道。似乎不相信,萧泽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朕并非正人君子。”萧泽掀起眼皮子,说:“你玩弄于朕,朕该如何罚你?”   “啊……”婵衣吓得连退两步,四处张望着,结结巴巴道:“您说什么,小女不明白。”   玩弄什么的,她可是清白的,不要随意说。   萧泽垂下眼眸,心下了然。昨夜尚不能确定,所以他一直心存疑虑。今日他故意试探,谁料一探之下才知道,昨日这小娘子果然是在逗自己玩儿!   他回神,冷笑一声道:“你戏弄朕,朕要好好惩罚与你!”   “罚你……,罚你抄清心咒一百遍,一日抄不完,就一日再加一篇,直到你抄完为止。”   萧泽异常愤怒,甚至想拂袖大怒,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关进大牢,可是另一分异样的情感将这年头压了下来。这份情感,被他归为对那份救命之恩的感恩之心。   婵衣看了他一眼,瓮声瓮气说到:“去年您嫌小女知道的太多,不知羞气了小女好多日。直到今年春日初遇,小女也没有机会见您与您辩解,至今小女心里还不舒坦。这次小女想着怎么也不能被您再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便装作不知人事。可您又训小女,小女也不知晓该如何是好了。”   “实在不行,您直接如去年一样,不理会小女了就行。等时机到了,您恩赐小女回西山去就好了。小女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招您的嫌!”   说罢,她委屈的别过脸,不去看萧泽。   “朕何时说过不理你了!”萧泽心中一跳,冷着脸叱到。   婵衣梗着脖子说:“您凶小女……”   萧泽:“……”他忽然提起的心一下子放下来,头疼的揉揉额头,说:“和谁学的胡搅蛮缠?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小女本就这般性子。”她看着窗外,就是不看他。   萧泽叹口气,慢条斯理起身,走过去伸出手迟疑了一会儿,揉揉她的头发说:“明知朕不是那个意思,还偏要与朕作对?”   他耳根一抹暗红并不明显,婵衣没有看见。   “你……”他刚说话,又迟疑的停顿了一下道:“你不要如此。”   婵衣听了,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翘起唇角来。   萧泽可真是奸诈,居然还让鸣玉鸣翠监视自己,害的她暴露在萧泽面前,受了训斥,还要抄清心咒。索性,她就破罐子破摔,仗着他对自己的好感,来试一试。   女人的洞察力很强,一个男人是不是愿意纵容自己,是能从生活中的点滴小事看出来的。萧泽无疑是对自己纵容的,或者说有好感。两人的相处中,他一直都在悄悄退步。或许他没有差距,或许察觉了却并不在意。   可就这不值一提的小纵容,令婵衣一点一点试探着前进,慢慢侵占他的习惯。   搁在刚认识的时候,他肯定是不会如此纵容自己的。   所以婵衣才选择,得知逗弄萧泽的事情被发现后,立即思索救命法子。   “那您还要小女抄清心咒?”婵衣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说。   萧泽沉默了一会儿说:“此事朕不能应允你。你作夜或许是真因为此,但是故意看朕笑话是有的。你年纪小小,还是多抄点清心咒。”   婵衣侧过头,惊讶的“啊”了一声。她说:“那能不能少抄点,十遍?”   “十一遍?”   “十三遍?”婵衣一个个反问。   萧泽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子,说:“五十个遍,一遍也不能少!你每日下学后就来宣政殿抄清心咒一篇,然后朕再指导你功课。”   “不许再讨价还价!”   婵衣惊呼一声,抱住自己的头说:“疼~”声音软绵绵的。   “知道了,陛下!”   萧泽见她不请不愿,顿了顿,忽然问:“何为铁杵磨成针?”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码字睡着了……欠你们的字数,这几日会还的。么么哒, ☆、第37章 037   037   “啊?”婵衣心里一虚,然后道:“您学问不是顶好的吗?怎么问起小女来了?”   “朕知晓它的意思,但它真的只是字面意思吗?为何你今日和宜阳说话时,笑的不怀好意?”萧泽低头。   “呵呵……”婵衣扭过头打马虎眼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啊?您若是不相信,去问问旁人便是。”   反正,也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眼睛四周转转,心里嘀咕到。   萧泽负手而立,皱眉打量了她许久,才沉吟到:“朕姑且信你一次。”   “好了,朕今日先为你把雌雉篇讲了,清心咒明日再开始抄。”说罢他转身回到案桌前,示意婵衣过去。   婵衣慢吞吞地走过去,说:“陛下,太后娘娘本就想将您和小女凑在一起。咱们不避嫌就算了,为何您还要主动监督小女功课?这不是,让太后娘娘以为小女和您有些什么吗?这样一来,小女怕是就出不了宫了。”   萧泽原本已经走至案桌前,捡起朱笔,闻言动作一滞。然后将朱笔搁到一旁,换了沾了墨汁的笔,说:“你若是与朕没些什么,太后也要日日挂念,想尽办法让你与朕接触。反不如直接顺了她的意,也省得她怪罪你不尽心尽力的好。”   婵衣蹙眉想想,觉得萧泽说的挺对的。孟太后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意思,但是她觉得估计也不远了。   但是,哪里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那……那也可以用旁的法子啊!这个太打扰您了。您平日里日理万机,还要监督小女功课,那多累啊!”   “要不……要不小女还是回去抄吧!抄完了再交于您过目。”   萧泽斜睨她一眼,眸色冷冷说:“把你的书拿出来。”   婵衣见此,知晓他这是不同意,免得商量的意思。只好磨磨蹭蹭掏出书,双手递过去。   萧泽接过来,随意翻阅了一下。见上面一点批注也没有,基本是九成新,便知晓婵衣上课没有好好听课。他揉揉额心说:“罢了,还是从第一篇开始讲吧!是朕高估了你。”   婵衣不忿道:“小女这才到崇文馆几日,怎么可能,就把这所有的课文都学完了?您的要求也太高了。”   “还顶嘴?朕说一句,你能说上十句。”萧泽抬头看了她一眼。   婵衣缩缩脖子没有说话,萧泽无奈道:“拿过来吧!朕给你讲讲。”   “是。”婵衣皱着脸应到,然后在萧泽旁边坐下。   萧泽感受到,温热清浅的呼吸声就在耳旁。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传入鼻中,扑面而来。他觉得,周围都充斥着这种香味,令他整个人不自在极了。于是,他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此举立即引来了婵衣的注目,她问:“陛下,你怎么了?”   萧泽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不知为何,面色忽然一冷说:“没什么,开始罢。”   婵衣见此,被他前后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便也懒得理他的阴晴不定,低头听他授课。   不得不说,萧泽不愧为几个大儒,亲自教出来的学生。他给婵衣授课的时候,讲的比宋夫子她们更加清晰明了。婵衣原本是这看着这些文言文就头疼的人,现在也渐渐能记得下那些课文的意思了。   日头下移的很快,直到最后一点余晖也没了,宫人们进大殿里来掌上灯。   萧泽沉稳清冷的声音,一直在大殿里萦绕,时不时的问婵衣一句听懂了没。   婵衣若是点头说听懂了,他便让她再解释一遍。要是没有听懂,便又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讲。婵衣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好老师。   不知不觉,就到了用晚上的时间,萧泽一篇一篇的给婵衣讲解。   “小女多谢陛下 。”婵衣见萧泽终于讲完了,还将她的书合上,便立即挺直说到。   刚才她千万的不愿,已经在萧泽给她授课后,化作成了钦佩。   “这时候知道谢朕了?”萧泽淡淡问了一句。   婵衣摸摸脑袋,呵呵笑起来:“怎么会呢陛下一直帮助小女,小女万分感激。”   萧泽冷哼一声,还欲说些什么。这时宫人们已经将晚膳备好,孙铭进来行礼禀报。他扭过头看婵衣,似乎想开口留下她一起用膳。婵衣却言明手尖道:“陛下快用膳吧!小女便先告退了。这么晚了小女还未不回去,会让太后娘娘担心的。”   萧泽就这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点头道:“既然如此,让孙铭送你回去。”   婵衣屈膝行了一礼,说:“多谢陛下。”随即,她便将自己的课本放进布兜里。然后,让孙铭将她送回了宣徽殿。   回去的时候,孟太后已经用过晚上歇下。她让平姑姑后告诉婵衣。今日婵衣累着了,便不用请安,直接回自己屋里去睡觉休息。   陈婵衣在门外行礼后,便带着鸣玉回到侧殿。   她简单用了晚膳后,便洗洗睡下了。   随后几日,婵衣便每日上完课,下学后再去宣政殿里找萧泽给她开小灶。如此,一晃五六日便过去了。   期间,谢鸾歌曾经试图找过婵衣几次麻烦,但都被她四两拨千斤挡了回去。因为孟太后的缘故,谢鸾歌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婵衣怎么样。只能偶尔冷嘲热讽几句,但都被婵衣淡定地还了回去。   原本她是准备听萧泽的话,先抄清心咒的。但是第二日司业专门提醒了宋夫子,导致她要在旬假放假之前抄完交上去。婵衣无奈,便先搁下清心咒,然后每日熬夜抄课文,再加上晚上的时候,萧泽又为他讲课。婵衣这整日过得都忙碌的很,甚至连歇息都的时间也不够。   “朕讲完了,你听懂了吗?”萧泽拿着朱笔,一面在婵衣的课本上注释,一面认真的讲解着。然而讲着讲着,他便听到身旁没了动静,于是他侧头看了过去。   “你……”萧泽看到婵衣时,顿时气的拿起桌上的奏折,重重的砸到婵衣头上。   “呆子!还睡!”他沉稳的声音难得有了一丝波动,全是被婵衣给气的。   “啊!”婵衣捂着脑袋坐起来,看到是萧泽,立即挺直腰身说:“陛下,小女不是有意的……”   实在是这几日她的负担太大,白日上课,晚上听他讲课,半夜又要抄课文。连续几日的睡眠不足,她精神难免不佳,今日着实是忍不住老人,才打了个盹儿,结果便被萧泽给抓包了。   “这句话,朕听了许多次。”萧泽皱眉看着她,意思是不接受此原因。   婵衣急道:“小女……”话刚起了一个头,她便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激的泪花都闪烁起来了。   “哼!”如此模样,在萧泽看来的确有些不尊道。   婵衣双手合十,手指紧扣放在下巴处,有区眼巴巴地看着萧泽,眨眨水润的杏眸,可怜巴巴说:“小女一大早去崇文馆,一上课就是一整日。然后下了学连晚膳也不曾用过,就直奔宣政殿而来,听您上课一个时辰,然后回去用个膳,晚上又继续抄写课文,能不累吗?”   萧泽闻言默了一瞬,说:“清心咒的事情不急,你先好好听朕讲功课。”   他并不知晓,还以为是在赶清心咒。   婵衣托着下巴道:“若真是如此那便好了,可是我抄的是司业罚的课文十遍。我们司业说了,旬假之前必须交给他,否则加倍惩罚。”   清心咒篇幅小,比不上她的课本,一本能比十本厚。   “明日就是最后一日,放旬假的日子……”婵衣哀声叹气道。   “而且,我还有一般没有抄完呢!今夜怕是,要熬一个通宵,也不知晓能不能完成。宜阳有她几个哥哥帮忙抄,可小女在皇宫中举目无亲的只能靠自己了。”   萧泽眉头紧锁说:“朕到是忽略了这件事情。”   婵衣回过神,小声嘀咕:“您知道就好……”   “你说什么?”萧泽侧目。   婵衣连忙道:“小女的意思是,那清心咒能否减少一点。”   “为何不说你那课文?”   婵衣趴在那里,说:“今夜咬咬牙撑一晚上也就过去了。倒是您看小女这么认真,能否给小女减一点清心咒?”她歪头仰视萧泽。   萧泽顿了顿,说:“五十遍,一遍也不能少。”   婵衣肩膀一垮,长长的“啊”了一声。   萧泽眼里泛出一抹笑意,伸出修长纤细的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行了,今日不授课了,改为抄课文。”   “……嗯,朕陪你一起。”   婵衣眼睛一亮,爬起来一把扒住他的胳膊,说:“您真好!”   萧泽淡淡的抽回胳膊,一脸正色。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劳资可不是心软了,才给她抄课文。   明天后天我能休息两天,然后把前两天欠的补上,再存存稿,恢复稳定时间更新!   对了,昨晚码字到一半给睡着了,所以红包没发,我现在发一发,然后这一章还有五十个红包,小仙女们么么哒! ☆、第38章 038   038   婵衣靠过去的时候,萧泽身子有些微微发僵,他忽然起笑意,将扒住他胳膊的婵衣手拔下来道 :“坐好,不要不要没有规矩。”   婵衣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陛下您真好。”   她本身就生的柔柔弱弱,特别是那纤细地腰肢,弱不禁风,恍若轻易便能被人一把折断。现在又这般软软的说话,更是让人有些受不住。   “可……陛下与小女的笔迹不同,司业看见会不会发现?”   “放心,朕既然说了帮你,那便有法子。”萧泽耳根有些发烧,他清咳一声。   “快坐好,抓紧时间抄。”与此同时,他也拿了课文和婵衣抄好了的课文,仔细端详许久,才沉吟着提笔下手。   婵衣坐在一旁,一手执笔,一手撑着额头打量他这番动作。   “您难不成……会临摹不成?”她瞪大眼睛,极为惊讶。   萧泽没有看她,也知道那双明亮的杏眸里此刻想必全是崇拜之色。他心里一飘,淡淡道:“不过是闲来无事学的,没想到居然会在你这派上用场。”   他说的轻飘飘的,婵衣却依旧钦佩极了。她一面研墨,一面看着他落笔写成第一个字。她秉着呼吸,恨不得趴上去看个清清楚楚。萧泽才写第一个字的部首,便无奈的搁下毛笔,在她头顶敲了一下道:“看朕做什么,有何好看的?”   “陛下好看!”婵衣说。   萧泽脸一僵,扭过头说:“再这般没有正形,你便自己抄去。”   婵衣连忙扯住他的衣袖说:“别,小女这就认真抄,再也不打扰您了。”   开玩笑,好不容易萧泽自己开了口,说帮她抄书,她可不能轻易地让这免费劳力跑了   萧泽已经懒得将她手扒拉下去了,这小娘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一高兴激动就爱抓人衣袖。也幸亏自己是正人君子,加上没有人瞧见,他也就懒得拉开了。   这般想着,萧泽心里升腾起了一股奇异的愉悦感。   婵衣说安静,还真的就立即安静了下来。她也摆出宣纸砚台,做出一副认真抄书的好孩子形象。这些全套用具,全是萧泽的东西。就连她手上那只毛笔,也是紫竹做的。   萧泽也沉浸下心,面色逐渐冷肃端正起来,看着婵衣那蝇头小楷,皱着眉头开始写了起来。   落日西斜,玉兔东升。   期间,二人虽然坐的近,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大殿里一片安静寂静,只闻俩人清浅的呼吸声。   很快,便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宫人们早已进来掌灯,孙铭轻轻推开大殿的门,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见两人这般和谐的场面,心里暗道:“看来陛下这次终于情窦初开了。”   “陛下,御膳房已经备好了饭菜,是否让人传膳?”他哈着腰,小心翼翼的禀报到。   婵衣最先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她见到是孙铭,冲他笑着点点头,然后一面揉着手腕,一面对萧泽说:“陛下,等一会儿再抄吧!孙铭公公说该用晚膳了,您歇歇吧!”   萧泽头也没有抬,手下依旧慢条斯理地写着:“不急,等这张写完。”   婵衣“哦”了一声,她看了一眼为难的孙铭道:“那要不先让人传膳?等上来了,您也该写好了。”   “嗯。”萧泽淡淡道。   “孙公公,去吧!”婵衣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一面小幅度活动酸麻的腿,还有脖子以及手腕。一面回头,笑盈盈地对孙铭说。   “啊……是。”孙铭被她的笑惑了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低着头谢了一句,然后退了出去。   临走前,他余光瞥见少女走到自己陛下身后,声音雀跃道:“陛下,您学的真像!若不是小女早就知道,怕都要以为这是小女自己抄的了。想必明日交给司业过目,司业也看不出来!”   孙铭:孟小娘子在说什么?   “没想到您这临摹的功力这么高,哪里像您说的,只不过是随意学了点皮毛。”女子柔柔的声音,继续飘进他的耳中。   孙铭的脸上,忽然变得一片木然。原来不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是自己理解错了。而是,陛下真的在体孟小娘子抄课文!   他忍不住了!他要去问问孟小娘子!究竟知不知道陛下一个字值多少钱,居然敢让陛下给她代笔抄课文?多少大臣渴望陛下能在奏折上多写两个字,能在过年的时候收到陛下亲手写的对联?偏偏孟小娘子倒好,竟然让陛下抄课文?   先帝在世时,都没有让陛下干过这种事情。   至于陛下的夫子们,更是没让陛下超过课文。陛下自幼天资聪颖,几乎称得上是过目不忘。几位夫子对陛下喜欢极了,哪里舍得让陛下抄课文?   陛下这第一次抄书,竟然是替孟小娘子抄。   孙铭第一次觉得,自家陛下被猪给拱了。哪怕那头猪生的十分漂亮,也还是改不了它是一头猪的事实。   “怎么样?陛下训你了吗?”孙铭一出来,福成便迎上来问到。   孙铭神情木然道:“没有。”   “没有?那你做这幅哭丧脸做什么?你爷爷我还以为,你让陛下给训斥了呢!”福成嘿嘿笑到。   “你如果是我,看到那副场景,你也会如此的。”孙铭推开福成,默默到。   “你说什么?”福成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宫人都看了过来。他发觉后,立即超四周环顾一圈,冲小太监们嚷嚷到:“都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御膳房传膳?其余的人该干嘛干嘛。”   “是,是,是。”小太监们连连点头,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哎孙三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看到……陛下和孟小娘子哪个了?”他又凑过去,东望望西望望然后问到。   “……想什么呢你!”孙铭猛地跳起来,打到福成头上,没好气道:“去去去!做你的事情去!瞎猜什么呢!陛下也是你我可以所以揣测讨论的?”   陛下若真和孟小娘子在里面亲亲我我倒还好,他更能接受一些。可陛下给孟小娘子抄课文,却是他不能接受的场景。   “不说就不说,那么凶干什么!”福成冷哼一声,甩着衣袖恨恨地走了。   孙铭面无表情的守在外面,看着头顶的月亮,显然在发呆。   “啾啾!”忽然,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从角落里抬头出来,兴奋的叫起来。   “小祖宗,您不在您的院子里好好呆着,让小顺子伺候您,怎么跑这来了?我告诉您,陛下这时候可没功夫理您。陛下可正忙着,给孟小娘子……”抄书呢!   “啾啾!”白羽眼睛咕噜噜转一圈,小碎步走到孙铭面前,冲他挑衅的啾了一声,一颠一颠的迈步进了大殿。   孙铭默默到,五,四,三……   “孙铭,进来把这东西带下去!”萧泽冷冷喊到。   孙铭叹了一口气,进去将不听劝告的小祖宗带了出来。   “陛下,您歇歇吧!眼睛会受不了的。”婵衣一面轻轻的揉自己的眼睛,一面说。   萧泽此时刚好抄完一页,便放下毛笔,揉着额头道:“好了,这一张写完了。”   婵衣立刻倒了一杯茶,送到萧泽面前说:“您喝点水。”   萧泽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见到她脸颊上沾着的墨色,伸手默默接茶杯。   婵衣想说些什么,好好感谢萧泽一番,哪知萧泽早已洞悉,他说:“谢便免了。”   婵衣只好乖乖的闭上嘴,安静的坐在那里,顺便一面端详萧泽的字。   “这和您本来的字,一点也不像。”   萧泽的字体遒劲有力,大开大合,入目给人一种磅礴的气势,迎面扑来的感觉。而他临摹自己的字体,看起来秀气极了,任谁谁也想不到这是他们大梁最尊贵的男人所写。   萧泽淡淡瞥了她一眼,闭目养神。   婵衣只好讪讪的闭上嘴,咕哝了一句:“闷骚。”   随后,大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闻烛火发出的声音,与外面花园里虫鸟发出的鸣叫声。   很快,晚膳便上来了。萧泽径自去洗手,回头一见婵衣还坐在那里,皱眉说:“一起用膳。”   婵衣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谢了一句。   御膳房做的饭菜虽然好吃,但是婵衣挂念着自己的课文,所以只是意思意思用了一点,便没有再用。拿了一个玉碗,盛了一碗汤在那里慢慢喝着。   萧泽吃了一口菜,目光在婵衣消瘦单薄的身体上停了一下,说:“再用一些。”   “已经饱了,不用了。”婵衣摇摇头说。   “太瘦。”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婵衣低着头,没有说话,显然是无声地拒绝了不好解释   萧泽眉头紧皱,却没有再劝。   很快,俩人用完膳,随意说了几句话,便又投入进抄课文的大业中去了。   期间,萧泽使人去了一趟宣徽殿,让鸣玉和鸣翠去孟太后处告了一声,说婵衣已经回去歇下。省得让孟太后知道,不好解释。   婵衣抄完从旁边厚厚的一摞奏折中抬起头时,萧泽还没有抄完,正抿着薄唇,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毛笔,神情认真的另手下毛笔游走着。   她打了个哈欠,看看窗外高挂的明月,朦胧的月色笼罩着大地,外面安静极了。显然,此刻已经深夜了。   她看了一眼,萧泽的课本还剩下四分之一的厚度。她撑着下巴端详了一会儿,见他鼻翼处投着阴影,忽然提笔在桌面上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一口气画完,回过神来时,萧泽已经搁下毛笔,正看着她问:“你在画什么?”   婵衣揉揉眼睛,抓起桌上的宣纸递给萧泽,打着哈欠道:“您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萧泽接过,面色淡漠。   忽然,他的手一顿,拍到案桌上:“胡闹!”   婵衣困的睁不开眼睛,说:“小女觉得,很适合您。”   萧泽看着手中那张画,脸上表情有些奇怪。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愉悦。   只见一个黑衣小人手里拿着一把剑,面色冷漠的看着前方,浑身透着疏离与肃杀。   然而,这黑衣小人头顶,却露出一双红色的耳朵尖尖,身后也拖着一条红色的毛发蓬松的尾巴。   “很可爱。”婵衣说。   萧泽嘴角抿着,盯着那幅画。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顺毛~   萧泽:=_=   一更√,十二点多快一点还有一更。 ☆、第39章 039   039   “您……生气了?” 见他半天不说话,婵衣扯扯他的衣袖。   萧泽瞥了她一眼,将那张画放到桌子上说:“夜深了,去睡吧!”   婵衣扭头看看那张画,见分辨不出他的喜怒来,只好拎着裙摆起身,屈膝行礼后说:“那小女告辞。”   萧泽回头:“你想去何处?”   婵衣奇怪道:“自然是回宣徽殿啊!”   “夜深了,就在侧殿歇下。”萧泽的声音平淡,不起一丝波澜。   婵衣迟疑道:“这不好吧!”   萧泽说:“朕让孙铭带你过去。”   “……是。”婵衣咽下欲要拒绝出口的话,道了一声谢。   萧泽点点头,准备开口唤孙铭进来。   就在这时,婵衣忽然抬头,“陛下,您为何要对小女这么好?”她收起平日里的嬉笑,神情忽而变得认真,看着萧泽似乎想找出一个答案来。   萧泽微微一顿,淡淡道:“你于朕有救命之恩。”   婵衣“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她以为,他对自己这般好是心悦自己的。这段时间,是她太得意忘形了。原来他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对自己这么好的。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眨眨眼睛笑到:“吓小女一跳,您对小女这么好,好到小女以为您心悦小女呢!”   萧泽心中一跳,立即皱眉否认道:“不要多想。”   婵衣颔首,说:“就知道您不会心悦小女的。”毕竟,他虽然对自己好,但是每次自己主动碰触他时,他都会立即避开。   她这是,自恋症犯了。   婵衣看着萧泽,认真道:“陛下,您对小女这么好,会让人误会的。以后您若是遇到不喜欢的女子,可千万不要待她们太好,否则她们也会像小女一样,以为您是心悦小女的。”   “她们,也许并没有小女这般缺心眼,听到您的答案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女子心思多敏感,被拒绝了可能要难过很久很久,小心她们赖您一辈子。”   最后一句,是调侃着说的。   萧泽皱眉问:“那你呢?你难过吗?”   婵衣眨眨眼睛说:“您猜啊~”   萧泽扫了她一眼,神色严肃,“认真回答我的话。”   婵衣轻笑:“自然是没有的,小女可聪明着呢!”   “……嗯。”   不可否认,对你好的萧泽,虽然傲娇别扭,还口是心非。但真的很容易,让人溺毙在这温柔里面,婵衣就险些陷了进去。   好在,她立即把话挑明,问了出来。   虽然结果不如人意,但是她到底是将心中那个结抛开了。   “小女告退了,陛下快歇下吧。”婵衣微微一笑,自己一个人出去,却未如萧泽的意留下,而是告诉孙铭让他送自己回去。   萧泽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后,缓缓地摸上了胸口。   那里面,正一抽一抽的,有些不适。   婵衣回去已经三更天,她也没有洗漱,直接脱了衣服,在自己软软香香的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夜,萧泽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二日上早朝,百官们都发现,自家陛下眼睛下面一圈青黑,精神也有些不济。众人纷纷上言,关心他的身体。   要不是大家都知道,萧泽还是个没开荤的童子鸡,怕都会以为他是夜里操劳过度,给虚到了。   “朕没什么,只是昨夜睡的晚。”萧泽坐在大殿之上说到。   然而,他藏在珠帘之后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陛下勤政为民,当属我大梁之福!”孟扶风立即上前一步,跪下歌颂萧泽。   萧泽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了,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守在萧泽身后的孙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说到:“哎呦喂,我的孟大人,您们都搞错了,陛下晚上哪里是在勤政为民?陛下是给您家闺女抄了半夜的课文,您说能不操劳吗?”   然而,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并不敢大声说出来。   随后,便一直是百官劝说萧泽保重身体,万不可因小失大,操劳过度。   一整个早朝,萧泽都有些不自在,直到户部又开始统计各地交上来的税,然后给萧泽交账册时,才总算是回归正题。   一大早,卢婉就来了崇文馆。她脚步轻盈心情甚好,甚至还得意洋洋的问婵衣:“婵衣,你课文抄完了没有呀?”   “我几位哥哥们,昨夜一会儿的功夫就抄完了。”她不等婵衣回答,便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嘿嘿,婵衣你可便嫌我不能与你同甘共苦啊!主要是我父王要是知道我在学设被罚了,会把我吊起来打的。”   “……”有那么夸张吗?   “放心,一会儿司业骂你的时候,我会帮忙给你求情的……”   “不必,我已经抄完了。”婵衣说。   “司业到时候不会如何惩罚你的,你放心……等等,你说什么,你说你已经抄完了?”卢婉忽然反应过来。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那么快!”卢婉惊呼。   “你昨天还说你剩下六篇,怎么一夜之间就抄完了?哎……你小声告诉我,你是不是让宫女给你代抄了?”   婵衣推搡她,准备说话,却发现不知何时谢鸾歌扭了过来,正恨恨的看着自己。见自己看过去,还忽然冲她笑了一下。   “……”婵衣有些莫名奇妙 。   不过很快,谢鸾歌便收回了目光,转到前面去了。   婵衣回过头,继续和卢婉说话。很快含光殿外面的钟楼敲响了。   这是上课的铃声,也是警醒外面百官做事的钟声。   宋夫子一进来,并没有立即检查婵衣和卢婉的课文抄的情况,而是先上课。等课讲到一般,让众人自己看课文理解的时候,宋夫子这才踱步到婵衣和卢婉面前的过道里,皱眉问:“你们的课文抄完了没有?”   卢婉乖巧的点点头,把自己抄好的课文拿出来,说:“已经完了,学生和婵衣都抄完了。”   随即宋夫子转头看向婵衣,婵衣连忙点点头,将抄好的课文拿出来放到桌面上,说:“学生抄完了。”   “交给我吧!”宋夫子一手拿着教鞭,一手伸出来拿起婵衣和卢婉抄的课文,也没有翻阅便拿到上方的桌子上放下。   “好了,我们继续学习……”宋夫子说。   “夫子等等!”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鸾歌?”宋夫子还挺喜欢谢鸾歌的,所以经常打断自己的话,也不和她计较。   “夫子,我刚才听到卢婉和孟婵衣说,她们抄的课文,都是请被人代笔的。”谢鸾歌扫了一眼婵衣和卢婉,冲她们冷冷一笑。   婵衣眼睛一眯,卢婉在耳边暗道不好,说:“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她的笔迹软趴趴的,和几位哥哥完全不一样。一眼怕是便能看出来。   婵衣皱皱眉头,看了谢鸾歌一眼。   宋夫子如谢鸾歌所愿,翻开她们抄的课文。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40章 040   040   “司业惩罚孟婵衣与卢婉,本意是她们二人上课时窃窃私语,此举便意在让她们二人察觉自己的错处,加以改正。谁料这孟婵衣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还让宫女帮她代抄。夫子可绝对不能姑息此人,否则学舍的风气,将会被她们二人带坏。”谢鸾歌站在那里,扬着下巴义正言辞道。   宋夫子看看谢鸾歌,又看看卢婉和婵衣,沉吟了一会儿说:“若真是这般,那此事绝不能姑息。”   “臭丹凤,我和你没完……”卢婉低着头坐在那里,双手不停的搅着,嘴里嘀咕咒骂着。   原本罚抄书这事情,是常有的事儿。对面那群宗室子弟们每日都有人被罚抄课文。若是哪天没有人被罚抄了,那才叫怪事。所以司业从来不认真看,只瞄一眼就扔到一旁不理了。卢婉便是因此,才让她哥哥给帮忙抄的。   谁知今日,卢婉偏偏撞上谢鸾歌,将她让人代笔的事情给捅了出来。卢婉在心底,恨死谢鸾歌了。   “怎么办……婵衣,宋夫子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是她凶起来好害怕的。”卢婉嘤嘤起来,拉着婵衣衣袖,不停的说到。   婵衣见宋夫子正在翻阅她们的功课,又看看谢鸾歌,顺便收到一枚得意洋洋的眼神。她收回目光,回到:“是你,不是我们。”   卢婉声音一顿,伸出爪子抓住婵衣说:“你什么意思?难不成那真是你是自己抄的?没有让宫女帮忙……”   婵衣笑眯眯道:“自然。”   “嘤嘤……婵衣你不能这样,说好同甘共苦的呢?”卢婉肩膀一耸拉,心灰意冷地趴到桌子上,泪眼婆娑的看着婵衣,似乎在控诉她是个负心汉。   婵衣嘴角一抿道:“谁让你刚才在我面前嘚瑟,乐极生悲了吧!”   卢婉有气无力道:“我错了……婵衣。”   她不该炫耀,不该幸灾乐锅的。   “好了,宋夫子不会怎么样你的,大不了你再重抄一份!”她抿嘴笑到。   “再抄一遍,简直是要我的命!”卢婉生无可恋。   此时,宋夫子翻阅完了卢婉抄的课文,脸色极为难看。她把卢婉的课文拿起来放到一旁,又拿起了婵衣的课文。   “嘤嘤,夫子的眼神真的好可怕。”卢婉吓得发抖。   “可恶的丹凤,我恨死她了……”   “好了好了,别气。”婵衣看了一眼前方的谢鸾歌,眼睛一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婵衣的也被翻完了。宋夫子生气的在案桌上一拍,说:“卢婉,你这是怎么回事?一篇课文抄出四五种笔迹来?说!怎么回事?”   卢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低着头小声道:“夫子我错了。”   “我不该让人代笔,您原谅我吧……”   宋夫子一噎,她原本想训斥一番卢婉的。但见卢婉如此,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她冷哼了一声,说:“秦司业罚你抄课文,你就是这样糊弄的?回去给我重新抄十遍交上来!你仔细看孟婵衣的课文,抄的极为认真,字体秀丽婉约,纸张整齐洁净,你为何便不能学着点?”   婵衣被点到名,扭头对卢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极为无辜的模样。卢婉气鼓鼓的冲她瞪瞪眼睛,又连忙低下头。   “夫子,您是不是看错了?孟婵衣的课文,也让别人代笔了的!”谢鸾歌在一旁却是着了急,她这次的目的是给孟婵衣一个教训,而不是卢婉。平日里此刻她定然乐意笑话卢婉,但现在她还有正事呢!   婵衣看着谢鸾歌冷笑一声,说:“丹凤郡主,小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让人代笔了,您是从哪里知道的?”   “您这样在夫子面前抹黑小女,小女是哪里得罪了您?您要如此冤枉小女?”   宋夫子也不赞同的看着谢鸾歌,说:“鸾歌,你是不是听错了,婵衣的课文是她自己抄的,笔迹和她平日里都对的上,十遍全是她自己的笔迹,没有旁人的。”   谢鸾歌眼睛一瞪,说:“我没有听错啊……”   “好了!鸾歌,你坐下吧!”宋夫子皱眉到。   谢鸾歌神情不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婵衣正对着她做着口型说:“笨、蛋。”   “你!”她眼睛里几乎要喷火,气呼呼地看着婵衣。   “丹凤郡主,您想怎么样?”婵衣故作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到,似乎是怕谢鸾歌报复她。   宋夫子不喜道:“鸾歌!”她的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甚至算得上生气。谢鸾歌一直颇得宋夫子喜爱,今日这般已经是很少见的了。   谢鸾歌终究再气恼,也不得不坐下。   宋夫子看了婵衣她们一眼,说:“好了,继续上课。”   婵衣一本端正的坐在那里,看模样极为认真。而谢鸾歌,却不甘地盯着婵衣,眼刀子一个一个的往过扔。   当宋夫子沉浸在讲课中,在屋子里开始转悠起来时,婵衣婵衣忽然放下课本,抬头冲谢鸾歌看了过去,正好与谢鸾歌不善的眼神撞在一起。   谢鸾歌下意识的瞪她,婵衣忽然咧嘴一笑,又做了口型到:“大、傻、子。”   !!!   谢鸾歌双眼喷火,恨不得扑过去撕烂婵衣的嘴。可是理智拉住了她,让她没有干出在夫子讲课时,欺负同窗的举动来。   “鸾歌,你在做什么?”可是,她却被宋夫子发现了。   “我……”谢鸾歌下意识的看婵衣,却见她正低着头看着课本,但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到,她捏着课本的手在颤抖,似乎是因为害怕她的缘故。   “夫子,我没有……”她对上宋夫子的眼神,张了张嘴辩解到。   “我还没有问你,你不用辩解!好好听你的课,否则你也和卢婉一样,回去抄十遍课文!”宋夫子怒到。   “……是 ”谢鸾歌百口莫辩,只能憋屈的应下。   宋夫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继续上课。这时候,婵衣又抬起了头,冲谢鸾歌展颜一笑。   谢鸾歌已经气的手指在发抖了,但是顾及到宋夫子,还是转过身去,没有理婵衣了。婵衣看着她的背影,耸耸肩说:“真是没意思,不禁逗。”   忽然,她嘴角一扬对卢婉小声说:“婉婉,想报仇吗?”   卢婉转过头来,听到她的话眼睛一亮,使劲儿的点点头说:“你有什么办法啊,婵衣。”   “嘘”   婵衣手指放到嘴边,说:“一会儿下课你再看好戏。”   卢婉悄悄的看着谢鸾歌的背影,笑嘿嘿的点点头。   很快,下课的钟声响起,宋夫子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婵衣撞撞卢婉说:“把你的糕点拿来给我。”   卢婉紧紧抱着,警惕道:“不行,这是我今天一天的口粮。”   婵衣“哎”了一声,一把拽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盒点心说:“你就等着我给你出气啊!乖乖的。”她捋捋卢婉头顶的毛,几步来到谢鸾歌身边。   “郡主,您这次倒是清楚。”   “哼!”   “小女实话告诉你吧!的确有人给小女代笔,而且还是你想不到的人。”婵衣蹲到谢鸾歌身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到。   “我没有冤枉你,果然……”谢鸾歌猛地扭头看她。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夫子没有发现?”婵衣笑眯眯地打断她,说到。   谢鸾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问:“为什么?”   “因为帮我抄的人,是陛下啊!陛下在我的课文里盖了自己的印章,夫子她哪敢罚我呀!陛下他对我,可真好。”婵衣得意洋洋地说着,神色间一片温柔。   “你以为我会信?”谢鸾歌冷笑。   陛下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帮她抄课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婵衣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说:“我是在宣政殿和陛下一起抄的,宣政殿里有一山松石屏风,上面绣的诗是:云海脚下流,苍松石上生。还有陛下的印章上刻的是……”   “贱人!”谢鸾歌勃然大怒,挥手向婵衣挥了过去。她因为兄长的缘故,偶然进过一次宣政殿,自然知晓婵衣所言非假。   “郡主,您做什么?”婵立即惊呼一声。   随即,便见谢鸾歌挥手将婵衣手里的食盒挥开,“砰”地一声摔到地上,令婵衣撞到旁边的桌子上。   她死死地盯着婵衣,咬牙切齿。这贱人怎么敢,怎么敢让陛下为她抄课文?陛下万尊之躯,怎么她怎么敢?   “谢鸾歌,你做什么?同窗之间应该互相友爱,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屡次挑衅于婵衣?”宋夫子还没有走,自然也见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众人看来,今日是婵衣拿着糕点,欲要去讨好谢鸾歌。可谢鸾歌非但不领情,还将婵衣推倒,骂婵衣是贱人。   “你也回去抄十遍课文,交给我!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宋夫子生气到,之后看了一眼婵衣没有说话,抱着书便离开了。   卢婉和华阴郡主以及南乡公主都连忙围住婵衣,华阴说:“婵衣你没事儿吧!快起来。有些人就是疯狗,你不必与她计较。”   “华阴,你才是疯狗!”谢鸾歌气恼地大喊。   婵衣对华阴几人点点头,听到她的话从地上起来,看着谢鸾歌说:“郡主须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其实,她也没有将谢鸾歌放在心上,反而每次见她气鼓鼓的看着自己时,还觉得好笑。但被找多了麻烦,她觉得烦不胜烦,便借今日给了她一个教训。   “你是故意的!你骗我,好故意激怒我!”谢鸾歌指着婵衣,跺脚到。   “郡主才知道?”婵衣笑着摇摇头,把食盒还给卢婉说:“应该吃不成了。”   卢婉抱着食盒,目露崇拜之色说:“没关系没关系,婵衣你好厉害。”   婵衣“嗯”了一声,绕过她们收拾东西,然后说:“华阴姐姐,南乡公主,我们去用膳吧!”   “好。”华阴郡主笑盈盈地应下,南乡公主也颔首。   几人就这样漠视了谢鸾歌,去用膳去了。   临走前,婵衣回头对谢鸾歌一笑:“郡主好好抄课文吧!估计要熬夜好几日哦!”   谢鸾歌:“……”   作者有话要说:  谢鸾歌:我不听我不听!   婵衣:萧泽给我抄课文萧泽给我抄课文萧泽给我抄课文,嫉妒死你!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第41章 041   “婵衣婵衣,你今日真厉害。”卢婉跟在婵衣后面,亦步亦趋,神情间颇为崇拜。   婵衣淡笑:“是你笨。”   卢婉跺跺脚,不悦道:“婵衣你怎么跟华阴姐姐一样坏了!”   “我只知道,今日有人在我面前幸灾乐祸,以为我没有抄完课文。”   卢婉“哎呀”了一声,眼睛一转说:“婵衣你怎么还记仇啊!”   婵衣回头道:“我自然是不记仇的,否则今日还会帮你出头?”   “婵衣你真厉害!”提到这个,卢婉又开始夸赞婵衣,她说:“让她向夫子告发我,这下她自己也要抄课文了吧!”   她言语间,幸灾乐祸极了。   婵衣摇摇头没有回她,而是扭过头和华阴南乡俩人聊天起来。三人温言细语,一面交谈自己近日遇见的有趣之事,只有卢婉一人还在后面瞎高兴。   用完午膳回来,婵衣她们在学舍准备的休息之所小憩了一番,等快差不多的时候,又一起回去上课去了。   “按例,明日就要放旬假了,我也不用多嘱咐。后日来的时候,教骑术还有琴棋书画的夫子们也该回来了,你们记得将该用到的东西带来崇文馆。”下午上完课,下学的时候孟夫子嘱咐到。   原来崇文馆也不是只上一门课,还有算学骑术琴棋书画等,只不过前些日子这些夫子去城外鸣凤山上去论道去了。鸣凤山上住着当朝大儒姜公,每隔三年的四月间都会在鸣凤山举行文会,让大家进行论道。   婵衣来的不凑巧,正好是文会举行的时候,所以崇文馆的大部分课都停了。等旬假过后,诸位夫子回来,上的课便会丰富起来了。   “太好了,文会终于结束了。”宋夫子一离开,卢婉便高兴地扯着婵衣的衣袖道:“婵衣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可是憋坏了,这《中庸》学的我头疼。连续一个月的之乎者也,我头发都要秃了。”   婵衣侧目道:“原来还有骑术算学等课?”   “难不成你以为我们一年到头,只学之乎者也?”华阴回过头来,摇摇头说:“那样的话,别说是宜阳,就连我也受不了。”   婵衣低头轻笑起来,说:“我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幸好幸好。”   “对了,你有胡服没?”华阴问。   “没有。”婵衣摇摇头。   “没有的话,你做一身的好。咱们上骑术课,是要穿胡服的,平时这衣服可不行。”   婵衣点点头,道了一声谢。华阴如果不说,她还真不知道。   “行了,我们该走了,明日我和婉婉约好了要去东市玩儿,南乡要陪她母妃去不成,你要去吗?”华阴问。   婵衣看了一眼南乡公主,见她冲自己柔柔一笑,回到:“我也不知晓,这事我还要回去告诉太后娘娘一声,太后娘娘允了,我才可以去。”   “那好,如果你能出来,你就直接到东市的月吟茶馆来,我们在那里定了一间雅间。若是不来的话,便使人告诉我一声。”   婵衣点点头,应下。   几人便这般约好,然后各自拿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卢婉和华阴一起回家,婵衣照例让南乡先走,她等一会儿还要去宣政殿。   “孟婵衣,你最好离陛下远一点!”南乡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三三俩俩的人,谢鸾歌快步走到婵衣面前,撂下话到。   婵衣跪坐在哪里,头也不抬道:“郡主是以何身份?是陛下的表妹,还是郡主的身份?若是陛下的表妹,您怕是干预不了我和陛下的事情。若是郡主的身份,您怕是忘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的意思,怕是没人不清楚。”   谢鸾歌捏紧拳头,抿唇到道:“你要如何才肯离表哥远一点?”   婵衣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拿起桌子上的布兜站起来,一面往外走去,一面说:“你不找我麻烦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如你愿了。”   “那……那你的课文真的是表哥给你抄的吗?”谢鸾歌看着她的背影,又问。   婵衣站在门口背对着她,落日余晖映耀在她身上,她修长的身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自然……不告诉你。”她轻笑起来。   说完,婵衣便迈着轻盈的脚步,心情颇好的往宣政殿方向去了。到大殿外面,她冲孙铭点点头,径自往进走去。   “啾啾!”   婵衣没有在意,继续往里走。   “啾啾!”这次,鸟叫声是在她身后响起的。   她回过头,往后看去。只见一只大白鸟迈着小碎步,急冲冲的朝自己冲来,嘴里还一面兴奋的啾啾着。   “你怎么来了?一会儿你主人又要训斥你。”昨夜白羽偷偷跑来,被萧泽训斥一顿的事情,婵衣还记得。   白羽歪着脑袋,圆滚滚的眼睛转转,在她腿上使劲儿的蹭蹭,好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这么喜欢我?”婵衣摸摸它的脑袋,说:“我该进去了,有空再找你玩儿啊!”   “啾啾!”白羽啄住她的裙摆,不肯放开。   “你怎么不听话呢?”婵衣无奈的站在那里,孙铭已经求爷爷告奶奶地哄起白羽了。   “我的小祖宗,您快放开!一会儿陛下出来了,你的晚膳又没了。”   白羽眼睛闪闪,还是叼住婵衣的衣服不放。   “白羽,放开!”忽然,一道暗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萧泽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   婵衣看着他,发现他眼下有些青黑,似乎是昨夜没有睡好,她心中有些愧疚。不过,此时她顾不得想那么多,这么狼狈的场景,居然被他看到了。她羞赧地道:“陛下,您怎么出来了?”   萧泽紧紧盯着白羽,说:“它又闹你了?”   “放开!”他随即冷喝到。   小娘子的裙摆,也是它可以随意掀的?他都没有碰过……呸!他的意思是自己都不敢的,它竟然敢碰。也不对……   萧泽看着白羽,神情闪烁。   “啾啾!”白羽委屈的叫了一声,终于放开了婵衣的裙摆。   “进来吧!”萧泽见此,才看向婵衣。   “嗯。”婵衣抿嘴笑笑,觉得这一人一鸟颇为逗趣。   “说起来,小女也养了两只宠物呢!一只白虎感觉和这白鸟有些相似,还有一只狸花猫。”跟着萧泽一面往里走,婵衣一面说到。   “朕知道。”萧泽在前面慢条斯理的走着,然后说。   “对哦,陛下见过。”   “嗯。”萧泽温和到。   婵衣歪着头看他,总觉得今日的萧泽有些怪怪的,可具体是处,又说不上来。   进去后,婵衣捏着布兜袋子站在空地上,说:“陛下,今日可否不上课了?”   她还想回去给孟太后说一声,让她给自己做胡服呢!不然过几日的骑术课,她穿什么?   “小女想让绣娘给小女做身胡服,过几日上骑术课穿。”她如实道。   萧泽一顿,说:“可以。”   婵衣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多谢陛下。”   萧泽看着她说:“让孙铭到朕私库里去几匹布,你来选。”   婵衣有些惊讶,她连连摇头拒绝:“这怎么好,这于礼不和。”   萧泽抿唇:“放心。”他用了两个字就把她打发了。   婵衣只好又道了谢,然后小心翼翼道:“陛下,明日旬假,小女能出宫去玩玩吗?”   萧泽坐到案桌前,有些意外:“是朕思虑不周,你进宫已经快一个月,想必有些想念你母亲与兄长。”   “明日朕刚好要去平康坊见人,你便随朕一起出去,等晚上朕再到康乐坊接你。”他沉吟到。   “啊?”婵衣没有想到,萧泽这么干脆利落,竟然直接让她回去探亲去了。   “朕明日去和太后说,你不用担心。”萧泽以为婵衣是在担心太后不同意,便安抚到。   婵衣怔怔的点头,觉得萧泽真是善解人意极了。她要做胡服,他便给自己送布料。她要出宫去玩儿,他便让她回家探亲。   “好了,回去吧。”   婵衣“嗯”了一声,看着萧泽俊美的五官,拎着布兜慢慢离开了。   她走后,萧泽看着门口看了许久,眉头紧皱。许是连续好几日的授课,习惯了这大殿里存在另外一人,现在猛地冷清下来,他反倒是不习惯了。   婵衣前脚回到宣徽殿,后脚孙铭便来了。他带着一大堆东西,给孟太后行礼道:“太后娘娘,陛下新得了些布料首饰,特意让老奴给您送过来。”   孟太后看了一眼婵衣,笑到:“让陛下破费了。”   若不是婵衣这丫头,陛下怎么会给她送这么多东西?往年一年也不见陛下主动送几次,这婵衣来了还没有一个月,便送了两次,真当她这老婆子眼睛瞎吗?   婵衣刚才说要做胡服,陛下就眼巴巴的送来布料。   她这个侄女啊!比她强!   孟太后笑起来:“婵衣,厨房里熬了汤,你一会儿替哀家给陛下送去。陛下日理万机,应该好好补补。”   “听说陛下熬夜处理奏折,眼底都一片青黑了呢!”   不过一日,宫里便传遍了萧泽勤政为民的话。   婵衣:“……”=_=   还真是个美好的误会,她能说其实是给自己抄课文,抄的吗?   估计没人信。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补什么补,补的晚上又瞎激动。   二更√   我发现我压根存不住稿,一有点存稿就发出来了。不行,我要继续存稿,今天晚上继续奋战。 ☆、第42章 042   042   孟太后的意思,婵衣不好违抗,只得又跑了一趟宣政殿,去给萧泽送汤水。   “孟小娘子,您稍等,老奴进去禀报。”婵衣提着汤水,和孙铭一起来到殿外,孙铭停下来躬身道。   婵衣点点头,说:“有劳孙公公了。”   孙铭笑笑,抹着额头的汗水进去了。   没一会儿,他便出来说:“孟小娘子,陛下请您进去。”   婵衣道了一声谢,从鸣玉手中接过食盒,让鸣玉在外面等着自己,然后径自推门进去了。   “这点小事,不用你来做。”她进去,萧泽搁下朱笔,看着她眸光漆黑。   婵衣走过去,一面拿出汤来,一面笑意盈盈道:“宫里人都知道您熬夜,弄的眼皮底下青黑,太后娘娘就让小女来看看您。再说了……”   她看他一眼,说:“您是给小女抄课文熬的夜,小女总不能没心没肺,一点也不知道感恩吧!”   她言语中的调侃,萧泽并不是没有听见。然而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而是盯着她的手看。婵衣纤细白嫩的手指托着玉碗,肌肤莹白如玉,笑颜如花。他沉默地抬起手,接了过去。   他一口一口的用汤匙舀着,一举一动皆透着风雅。顺滑的黑衣从他手腕滑下,露出他有力的手臂。萧泽声音朗润,眸色一闪道:“朕怎么觉得,今日的汤味道还不错?”   婵衣跪坐在他面前,倾身道:“太后娘娘宫中的厨子做饭很好吃,我这些日子都长胖了好几斤呢!”   萧泽动作一顿,随即垂眸继续喝汤。   婵衣却一直絮絮叨叨的说:“还是要感谢陛下准许我回家探亲,我还没有离开我阿娘这么久呢!”   “应当的。”他言简意赅。   “对了,您的大白鸟生的真好看,是什么品种的?小女有些想念大白和小狸了,大白和您的大白鸟脾性很像。”   萧泽低着头说:“是海东青。”   “海东青?众鹰之王?”婵衣问到,“真看不出来,大白鸟竟然这般不凡。”   “是看不出来,没有哪知鸟像它一样,蠢!”萧泽的视线在婵衣面上划过,说:“它叫白羽,烦人的很,你以后遇见就让暗卫赶走便是。”   婵衣说:“不用了,白羽很可爱。”   萧泽闻言,脸一沉。他搁下碗说:“朕喝完了,你回去吧!”   婵衣一愣,被萧泽这态度弄的有些奇怪。明明刚刚他还好好的和自己说话,怎么忽然一下子便生气了呢?难道是,嫌自己太烦了?   她抿抿唇,跪坐起来收拾碗勺,放进食盒里后,便低声道:“小女告退了。”   萧泽脸上很冷,“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婵衣叹了一口气,拎着食盒回了宣徽殿。一回去,孟太后就将她宣到正殿问:“陛下怎么说,可是喝了?”   婵衣回:“已经喝了,陛下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回来说一声谢。”   孟太后笑着拍她手道:“还是婵衣你有办法,陛下一向不爱喝汤汤水水的,今日倒是喝了。”   婵衣只好呵呵道:“这是太后娘娘的心意,陛下自然不会辜负的。”   “到底是看在谁面子上,婵衣你真不清楚?”孟太后眼睛眯着,意有所指。   婵衣心中一紧,欲要说些什么,孟太后却已经揉揉额头道:“好了,平姑姑将晚膳备好了,去用晚膳吧!”   这些日子,陛下日日亲自指导婵衣的功课,孟太后都看在眼底,只觉得一切事情都在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所以心情极好。故而晚上她除了将萧泽送来的东西多数都给了婵衣,还从自己的私库里取了首饰布料古董给婵衣。   第二日一大早,婵衣便起来了。萧泽果然如约而至,上完早朝便来了宣徽殿,想带婵衣出宫去玩玩儿。   孟太后越看越觉得俩人好事将近,就大手一挥准了。婵衣高兴的连忙换了一身布裙,就急急的跑去找萧泽了。   “陛下!我们走吧!”   萧泽打量她一番,点点头说:“在外面不要唤我陛下,换个称呼。”   婵衣一手拎着裙摆,歪着头问:“那……唤您萧公子?和以前一样?”   萧泽沉吟道:“唤表哥吧!方便。”   “这……”婵衣可是还记得,卢婉当初嘲讽谢鸾歌的话。人家正经表妹都唤的是陛下,她这个硬扯上的却要唤表哥,是不是有些厚脸皮?   她说:“还是唤您萧公子吧!”   萧泽又不说话了,只是道:“随你。”   说罢,二人便一前一后来到宫门口,坐上马车出了宫。这马车外表看起来朴实极了,倒真不像是皇宫里马车。   萧泽率先上了车,婵衣紧随其后。   马车里狭小,婵衣尽量与萧泽拉开距离,但是依旧能闻到他身上的檀香。   一路上,俩人很少说话。主要是婵衣说几句,萧泽才回一句,几番下来,婵衣也没有说话的兴趣了。   萧泽将婵衣送到康乐坊孟宅门口,便离开了。临下车前叫住她,从马车里的暗格中拿出一个荷包给她。   “拿去吧!若是想上街去玩,可以拿着用。”   婵衣有些意外,她忙道:“不用了……”   “拿好。”他语气淡淡,婵衣却听出来一股不可违背的气势。   婵衣只好伸手结果,下意识的捏了捏,发现里面是一小袋豆子一样的东西。她道谢:“谢谢陛……萧公子,我先回去了。”   “嗯。”   婵衣跳下马车,在车帘外说:“公子一路小心。”   萧泽掀开帘子微微颔首,随即便放下了。一阵清风吹过,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没有再看婵衣一眼。   婵衣没有在意,等他离开后,才甩着小荷包,脚步轻盈地去敲门。   “阿娘阿娘!大兄!我回来了!”她在外面喊到。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氏打开大门,看到婵衣忽然僵在那里,不可置信道:“婵衣,真的是你?”   “阿娘没有听错,真的是你回来了!”   “是我,我回来了。”婵衣点点头,对她笑着。   陈氏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婵衣的手哭到:“快进屋,快进屋!”   “阿娘,我大兄呢?”婵衣一面安抚陈氏,一面转移话题到。   陈氏擦擦眼泪,说:“你大兄上街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在家等着。”   “嗯嗯。”婵衣点点头。   “嗷呜!”忽然,一阵老虎叫声响起,婵衣惊喜到:“是大白,它知道我回来了。”   随即,便见一道白影从门口扑进来,伏在婵衣脚下打滚,一面用嘴轻轻咬她的鞋子。   “喵呜!”一只肥了许多的狸花猫猛地跃了出来,一爪子拍到大白虎头上,然后跳上婵衣的腿上,在她怀里来回地蹭。   “你瞧瞧,你不在家它们俩都想你了。”陈氏擦了擦又涌出来的眼泪。   婵衣只好一面摸狸花猫,一面说:“又不是一直住在宫里,萧公子说等时机合适了,便将我送出宫。所以,阿娘你不要担心。”   陈氏道:“我就怕你在宫中受了委屈,也没人给你撑腰。宫里面到处都是贵人,你若是冲撞了可怎么是好。”   “太后娘娘待我很好,还让我在崇文馆读书。我认识了宜阳华阴几位郡主,还有南乡公主,她们人都十分好,没有人为难我。”   “况且,您又不是不知道,谁能欺负得了我?眼下在宫里我的靠山就是太后娘娘,没人敢为难我。”婵衣笑着说。   “那……陛下呢?”陈氏问。   “啊?”陛下?陛下前天还给我抄课文,刚才还送我来呢!   “你生的这般好看,若是陛下真看上了你,可该怎么办?”   婵衣咳道:“不会的,陛下与我说过,他不心悦我。他人很好,受……萧公子所托,答应照顾我,然后送我出宫。”   “那萧公子到底是何人?为何帮你?”   婵衣说:“我救过他一命,他这是报恩。这事,大兄也是知晓的。”   “好了,阿娘您就别担心了。以后我尽量一放旬假就回来,可以吗?”   陈氏看着她,见她面色红润,看起来并不似受了委屈的模样,终于放下心说:“偶尔回来一次便可以了,不要太频繁,否则太后娘娘会不高兴的。”   婵衣不管她娘说什么,都是点头。   “对了阿娘,让刘妈妈出去一趟,给我传个信。”   陈氏说:“我去帮你叫刘妈妈。”   “不用了,您坐下我去。”婵衣抱着猫起来,压住陈氏,自己去了厨房喊刘妈妈。然后对刘妈妈吩咐一番,说了地址,让她去吟月楼给卢婉和华阴传信,说自己不去了。   吟月楼离这里不远,刘妈妈得了命令,很快就出门去了。陈氏对婵衣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去做饭。”   婵衣说:“我和您一起去。”   平康坊宅子,萧泽正在常用的院子里喝茶,暗卫从树上跃下来,禀报到:“陛下,陆公子来了。”   萧泽点点头,搁下茶盏说:“让他直接来见朕。”   “是。”暗卫得令后,便抱拳离开了。   今日风朗气清,竹林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萧泽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陆川出现在影壁处,他见到萧泽,快步走过去抱拳行礼道:“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起来吧!”萧泽叫起,声音淡淡到。   “朕让你查的户部账册一事,你查的怎么样了?”他开门见山到。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卡文,没有二更了,明早十点半左右更新 ☆、第43章 043   043   吟月楼距平康坊很近,来回约摸只要半个时辰,刘妈妈回来的时候,婵衣和陈氏正在厨房做饭。   陈氏念婵衣久未回家一次,并不愿让她下厨。可婵衣却坚持帮她,陈氏劝说一番无果后,便找了一些清闲的活让她做。   “小娘子!”厨房里正忙活的热火朝天,婵衣挽着衣袖摘菜,热的她满头大汗。这时,刘妈妈回来了。   “小娘子,您让老奴给传信的两个小娘子来了,正在前厅。”刘妈妈跑到厨房,忙向婵衣禀报说:“老奴为人糙的很,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招待两位贵客,您快出去瞧瞧吧!”   婵衣放下手中的菜,沉吟了一会儿,对陈氏说:“阿娘,我先出去看看。”   “快去吧!”陈氏问:“那是你的同窗?她们怎么回来咱们家?”婵衣在宫中读书,同窗都是宗室女子,身份定是不凡。   婵衣在水缸里舀了水洗手,说:“没事儿,想必是听刘妈妈说我回家来了,心里好奇来看看我。我出去一趟招呼她们,您将厨房交给刘妈妈,一会儿出来见见她们。”   到别人家做客,主人家总得出面招呼一下,虽说有婵衣在,但陈氏作为长辈,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出来见见。   陈氏点点头,说:“你先去吧,我忙完了便出来,你好生招待你两位同窗,切莫轻怠了人家。”   婵衣将挽起来的衣袖放下来,一面往外走去,一面说:“阿娘你就放心,她们与我关系甚好,我自有分寸。”   陈氏摇摇头,让刘妈妈继续帮她做饭。原本家里只有他们主仆五人的,陈氏准备的饭菜也不多。现在华阴和卢婉来了,陈氏便又添了几样菜。   花厅外面,婵衣还未踏进去,便听到卢婉在说话。   “华阴姐姐,婉婉你们怎么来了?”婵衣撩开帘子从后面出来。   卢婉听到她的声音,提着裙子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抱怨道:“婵衣,你怎么不来啊!我和华阴姐姐两个人,一点也不好玩儿。”   “婵衣都差人给咱们解释了,她久未归家,回来见见母亲兄长,你怎么还揪着不放?”华阴坐在那里,无奈的摇摇头。   华阴出身高贵,教养自然极好,也知晓婵衣家的情况,故而也没有问她为何不回孟府,反而来了这里。且一路上,她也向卢婉叮嘱,就怕她问出什么让婵衣难堪的话来。   “我就是想和婵衣一起玩儿嘛!”卢婉握着婵衣的手,回头吐吐舌头。   婵衣拉着卢婉往座位上去,一面笑着对华阴说:“是我不好,怪不得婉婉。不过我从未离家这么久,心里难免牵挂。昨晚得了太后娘娘的同意,才得以出宫回家。就这一日的旬假,实在空不出来。要不,下次旬假我和你们一起去东市玩儿?”   卢婉拍手到:“好呀!我带你去看东市酒垆里的胡姬跳胡旋舞,她们腰可软了,跳的好漂亮的。还有前几日那边新开了一家店,专门卖西洋来的玩意儿。”   “有那种把人头发丝都能照清楚的镜子,和咱们的铜镜清晰多了。”   华阴笑着对婵衣说:“这丫头就是爱看那些新奇的玩意儿,上次看人家胡姬跳舞,还和奴仆走散了,让她大兄一顿好找。”   “听起来颇为有趣,等我得闲了,我一定和你们去看看。”婵衣不是看那些新奇的东西,而是想看看千年前繁华的长安城,胡姬当垆卖酒,贵族少女们着胡服纵马游街,定是极美。   她长居西山,长安城来的次数不多,来了也很少去东西市,下次随华阴郡主一起去见识见识也好。   “那说好了,下次你可再不能不去了。”卢婉立即道。   “放心。”婵衣站起来,说:“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倒茶。”   卢婉好奇的打量四周,问:“鸣玉和鸣翠没跟你一起回来?”   “今日没带她们,反正晚上就回去了,不碍事。”婵衣言语间并不露怯,或是对自己家中的情况有所自卑,反而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   她进耳房端了茶水出来,给华阴和卢婉倒茶,一面道:“家里地方小,用不着养那么多仆人,你们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   卢婉和华阴郡主对视一眼,俩人没有再问,华阴郡主说:“我和婉婉听说你回家了,便想着来你家看看你,刚巧离得近。”   “那中午便留下来用午膳吧!我阿娘听说你们来了,又让刘妈妈准备了一些菜。”   “好呀好呀。”华阴郡主还未说什么,卢婉便高兴地点点头。   三人坐了一会儿,继续闲聊着。却不想孟朗忽然回来了,他手里拎着几包吃食,大步流星的往屋里走,远远的就看见花厅里坐了几个少女。   孟朗迟疑了一会儿,脚下动作一转,准备往他住的西屋里去。他只匆匆一瞥,见里面门口立着几个婢女,想着里面应该有女客不好打搅,准备先避避。   “大兄,你回来了。”婵衣坐在主座上,眼睛尖的很,孟朗一回来她便见着了,便立即叫住孟朗。   婵衣向华阴郡主和卢婉告了罪,言到自己失陪一会儿,便提着裙摆快速走出廊下,迎着孟朗而去。   “婵衣你怎么回来了?”孟朗惊讶到,他想摸摸婵衣的脑袋,但碍于手里提着一大串东西,便只好那样站着说话:“你唬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阿娘请的哪家女眷。对了,太后娘娘怎么就放你回来了?”   婵衣背着手,得意道:“我给太后娘娘说我想出宫,宜阳郡主与华阴郡主一起玩儿,太后娘娘便同意了。”   “就你机灵。”孟朗无奈的摇摇头。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神情间还是透露出对婵衣的关心。   “对了大兄,你先去将东西放下。两位郡主还在里面等着,我先去招呼她们。”婵衣回头看看花厅的方向,隐隐绰绰见华阴郡主看着外面,便对孟朗先道。   “好。”孟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一个红衣少女坐在花厅,明艳动人。他没有多看,很快收回目光,笑着应下婵衣的话,然后转身去了西屋。   “婵衣,那就是你大兄?”婵衣一回来,便见卢婉一面吃着糕点,一面问婵衣。   “是的,刚才那是我大兄,我二兄去岁随夫子一起出去游学去了,还未回来。”婵衣点点头。   “生的可真好看,你们家的人都好看。”卢婉歪着脑袋,拽着华阴郡主的胳膊,摇一摇问:“是不是,华阴姐姐?”   华阴郡主一怔,回想刚才见到的那男子的模样。清润儒雅,好一幅公子无双的模样。她点点头,说:“的确。”   “华阴姐姐这是看呆了?”卢婉察觉到她的走神,笑嘻嘻的凑过去,不怀好意道:“反正你下月就及笄了,不如直接告诉安王舅舅,把婵衣大兄给你招为夫婿。你俩也好做一对姑嫂,能整日黏糊在一起。”   “你瞎说什么呢!”华阴郡主在卢婉头上轻敲,嗔到。   卢婉吃疼,摸着脑袋也不恼,反而跑到婵衣身边,说:“婵衣,你说好不好?”   婵衣看看华阴,说:“华阴姐姐贵为郡主,岂是能乱开玩笑的?”这话她真不好接,自己家的情况旁人都知道,一个不注意便要被人耻笑,是癞□□想吃天鹅肉。   卢婉看看华阴郡主,再看看婵衣,颇为无趣的“啊”了一声,没有再乱开玩笑。   “婵衣,带我们去你屋子里坐坐吧!”过了一会儿,华阴提议到。   婵衣点点头,几人便去了婵衣住的东屋。在东屋又聊了一会儿,午膳便做好了,婵衣和华阴三人是在婵衣屋子里用的膳,等用完膳俩人歇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这次不巧,下次带你去看胡旋舞。”临走前,华阴对婵衣说。   婵衣应下,目送两人坐上马车,在奴仆的拥簇下,渐行渐远。她们二人告诉婵衣,她们下午还准备去逛书局,先不急着回去。   等人走后,婵衣回到院子里,孟朗弯着腰站在树下喂大白和小狸,见她回来温和一笑道:“两位郡主走了?”   “走了,她们呆不住要去东市玩。”婵衣走过来,拿了夹子一起往大白碗里加肉。   “你该和她们一起去的,她们专程上门找你,你怎么不去?”   婵衣蹲下,一面摸小狸,听它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说:“我今日回来是陪你和阿娘的,下次再陪她们去就成了。她们与我关系甚好,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的。”她知道他的担忧之处,和陈氏一个样。   “在宫中,照顾好自己。”孟朗颔首。   婵衣心里暖暖的,撒娇到:“我知道了,大兄。”   时间过得很快,婵衣整个下午都陪着陈氏和孟朗,听孟朗讲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又问了孟府舞阳郡主的动静,听闻舞阳郡主很安分,婵衣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孟朗多加注意。   太阳西斜,萧泽给婵衣的那袋金豆子一个也没有用出去,她又揣到身上,等萧泽来接自己时,带上了马车。   “公子,我们回宫吧!”出来自然又是一番依依不舍,婵衣上了马车,对一旁的萧泽道。   萧泽颔首,眉心紧蹙,看样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马车里安安静静,从康乐坊离开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待回到宫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婵衣坐在马车里撑不住,早就已经靠在车厢上睡着了。   萧泽听到外面孙铭禀报到宫门口了,伸手掀开帘子,宫门口的烛火照进马车里。婵衣歪着脑袋,嘴巴微张。   “醒了!”萧泽清咳一声,唤醒婵衣。   “到了吗?”婵衣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扭头往外看。   “嘶……”她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动作僵住。   “怎么了?”萧泽发觉不对劲,忙问到。   只听婵衣哭兮兮道:“陛下,我好像……脖子转不过来了。”昏暗的马车内,她歪着脖子看着旁边,看起来可笑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好蠢=_=   小学时,我们班一个女生扭了脖子,全天看人都是脸朝着侧面看,连做早操都是。哈哈哈哈哈哈   早上沉迷做簪子,忘记码子了,对不起小仙女们,今天前五十发红包。 ☆、第44章 044   044   昏暗的马车里,婵衣正捂着脖子,惨兮兮的呼疼。她看不清萧泽脸上的表情,却听到黑暗中,男子忽然低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清朗,如冰雪消融,委实有些不似本人的淡漠。婵衣愣了一下,被其声音所惑,在远处险些发呆。若不是因为脖子上传来的疼痛,她都还沉浸在他的笑声里。   “……您居然笑我……”婵衣回过神,气恼道。但因为嗓音细软的原因,抱怨都似软绵绵的撒娇声。   萧泽似乎也觉得自己此般模样不厚道,他的清清嗓子,说:“让朕看看。”   说罢,婵衣便看到他附身朝自己凑近,黑暗中他的呼吸声都可闻。婵衣扶着自己的脖子,眼睁睁色看着他宽厚的大掌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温热的触感落到自己的脖子上。   然而那感觉,只是一触即离,快的让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婵衣目露不解之色,在黑暗中语气疑惑,试探到:“陛下?”   萧泽“嗯”了一声,说:“接下来,朕许是会唐突你,见谅。”   婵衣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来是害羞了。有些好笑道:“您尽管动手吧,小女知您为人。”   “嗯。”萧泽再一次伸出手,轻轻的覆盖到婵衣脖子上。   温热的大掌碰到纤细的脖颈,萧泽忍不住收了收手。少女的脖子实在是太细了,感觉他轻轻一握,便能折断似的。微凉的肌肤光滑细腻,比宣政殿里的和田玉雕还滑。他一个没有控制住,力道便大了一点。   “疼……”婵衣忽然呼疼。   “咳。”萧泽立即放松手,解释到:“朕力道未掌控好。”   婵衣不知晓他心中的一番激荡,而是柔柔道:“您轻点……”   萧泽应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试探着在她脖子上捏了起来。   婵衣不适的动动肩膀,但还是忍住了,萧泽原本以为她又会呼疼,都已经准备停下来了,却不想她一声未吭。他想了想安抚到:“忍一忍,便好了。”   “嗯。”婵衣闻言,下意识的想点头。   “嘶……”萧泽眼疾手快,托住她的下巴,皱眉道:“怎么不注意点?”   婵衣闻着他身上的檀香,忽然有些出神。可惜自己此时脖子扭了,否则定然能看看他蹙眉不悦,训斥人的模样。   “我忘了。”她中气不足。   萧泽又继续在她脖子上轻按,锐利的目光藏在黑夜里,让他得以肆无忌惮的打量她。黑夜淡化了人心底的枷锁,让人们的行为更加大胆起来。萧泽想到自己刚才托她下巴时,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就掌在自己手中。如同现在,她将她柔软的脖子送到他手下一样。   她眼睫很长,哪怕昏暗的几乎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能看到那一小抹阴影。侧脸柔和,带着少女特有的肉感。   萧泽觉得自己隐藏在皮肤下的血液,有些沸腾翻涌,甚至有一种向将婵衣抱近怀里的冲动。   黑夜中他的触觉很灵敏,从车帘缝隙溜进来的风吹去她的发丝,送到他鼻尖,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身旁,每一丝丝都在极力诱惑着他。少女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香甜,让他神经紧绷。   “今日回去,可见到你兄长母亲了?”他忽然出声,声音有些暗哑。同时,萧泽双手都搭到她的脖子上,轻轻的揉捏她的脖子,并且尝试托着她的脑袋来回轻轻转动。   “见……见到了。”婵衣说完话,才惊觉自己的声音软绵绵,甜腻腻的,好似在邀请着什么一样。   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萧泽对自己态度的不对劲。   “今日,做了些什么?”萧泽问。   婵衣老老实实回答:“在家中陪阿娘和大兄了一日,中午华阴姐姐和婉婉上门,阿娘留了她们在家中用午膳。”   “宜阳和华阴?”萧泽对这两人有印象,不过短短几日,婵衣就在他面前提了她们多次,萧泽想不注意都难。   “她们不懂事,冒冒失失的,回头我让德清姑母和安王教训教训她们。”   婵衣连忙道:“别别别,她们与我关系甚好,平日里也关照我。而且这也不算冒失,我很喜欢她们,她们能上门我也很高兴。”   萧泽沉吟了一会儿,说:“若是她们有对你无礼,你便告诉朕。”   这句话一落,他便觉得有些不合适,然而还未解释。便听婵衣幽幽问到:“告诉您,您帮我出头?”   “您这样,不好。”   萧泽再一次道:“朕说过了,是救命之恩。哪怕你生的不好看,朕也会如此。何况……”他沉吟到。   “何况什么?”婵衣问。   “何况,朕以为你虽然是女子,但却不失为一个益友。你莫要想岔,朕待你是君子之交,你不要一直往那龌龊的事情上想。”   婵衣默了一瞬间,觉得萧泽有些一惊一乍。她只说了一句不好,他便立即开始解释起来,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想说些什么,但怕他恼羞成怒,便乖乖闭上了嘴。但她有感觉,萧泽似乎并不像他说的那般,对自己只有友情。至少,他对自己很特殊。   “咳。”萧泽见气氛凝滞,他又道:“你以后旬假时想出宫,便与朕说一声,朕让人陪你。”   “多谢陛……”   就在此时,一声“咔嚓”声响起,婵衣听到自己骨头好像移了位,脑海里都是咔嚓声。   “啊!”她惊呼出声。   就在此时萧泽已经放下她的头,两只大掌从她耳朵上拿掉,迅速的端坐到原本的座位上,说:“慢慢转动,试试能不能转动。”   “哦……好。”婵衣瞬间忘记适才她心中的疑惑,手继续捂着脖子,轻轻的转了一下。   “咦,能动了!”婵衣往左转转,再往右转转。来回好几圈后,她发现自己的脖子几乎不疼了。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慢慢转过头看萧泽,说:“谢谢陛下,我的脖子好像已经好了!”   萧泽道:“不必谢,举手之劳。”   “您难到会接骨?”婵衣惊讶地看着萧泽,说:“看不出来,您身为陛下,竟然还会接骨?”   “以前练武经常受伤,看太医做的多了,便会了。”萧泽说的云淡风轻。   婵衣来回活动头,说:“原来皇子都这么累。”   萧泽点点头算是做了回应,来结束越见无聊的话题。随后萧泽让人继续赶马车,一路到宣政殿外才停下。   原本他是准备直接将婵衣送到宣徽殿的,但她忽然伤了脖子,便只好先到宣政殿拿盒药油回去涂。到宣政殿后,婵衣没有多加停留,拿了东西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是坐着轿子回去的。   晚上去见过孟太后,孟太后也没有发觉她脖子上的不对劲。只问了她几句和萧泽出去的情况,便被她用卢婉讲的东市见闻打发了。   最后,用完晚膳后,孟太后漱完口说:“婵衣,哀家寻思着崇文馆离宣徽殿太远,你有时来回赶不及,经常回来都很晚了。不如哀家让人把蓬莱阁收拾出来,你先住蓬莱阁里?”   婵衣一听,大惊失色道:“太后娘娘,这于礼不和!”   蓬莱阁是历朝宠妃的居所,自己住进去哪里像话?以后便是离了宫,也不好说清了。   “哀家怕你太劳累了。”孟太后眼神一利,说:“莫非你不愿意?”   婵衣上前,挽住孟太后的胳膊说:“怎么会?婵衣只是怕会有闲话。您……的意思,婵衣也都明白,可是凡事过犹不及。”她小心翼翼道。   “陛下现在每日都会考校婵衣的功课,再搬过去了,也没有什么效果,若是再起了什么反作用,让陛下不悦起了逆反心理,便前功尽弃了。”   “依婵衣看,此事还需要徐徐图之。进退得宜才为最佳,若一味的亲近陛下,难保太轻易得到的,不会令人珍惜。”   孟太后听了,锐利的眼神渐渐软和下来,她笑起来:“哀家原本以为婵衣你只是比较机灵,可现在看来,婵衣你倒是当的上聪慧过人一词。”   “既然你心里有数,哀家也就不勉强你了。不过你要记得,切不可大意被旁人占了先机。”她招招手,让平姑姑扶自己起来。   两人虽然没有道破,但都心知肚明。   “没有男人不好色的,你也不要一直吊着陛下,偶尔给点甜头最好,你能听明白哀家的话吗?”   婵衣僵笑到:“是。”   因知晓婵衣年纪还小,孟太后也不急于一时,逼的也不是很紧,故而又说了几句便挥手放她走了。   回去婵衣又让鸣玉给她涂了药膏,使劲儿揉捏化开,才抱着枕头睡下。   第二日崇文馆又继续上课,婵衣却没有再去萧泽哪里补课了,原因是萧泽最近政务繁忙,整日起早贪黑连用膳都忘了,自然没空再给她补课。   婵衣从太后那里听了一句来,据说是因为萧泽前段日子开了国库,发现国库的银两与账本对不上,最近正在让人差账本。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我想起了一些龌龊的事情。   更新完,去发上章红包。 ☆、第45章 045   045   这几日,天热了起来,孟太后受不住搬去了太液池避暑,婵衣每日来返于崇文馆和宣徽殿之间,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萧泽了。   窗外蝉鸣声此起彼伏,加上大中午的天又热的厉害,令人心烦气躁。   崇文馆里,卢婉无精打采的趴在座位上,喊着婵衣:“婵衣,你快算算还有多少时日放田假,我快热坏了。”   婵衣用手帕擦擦额角细密的汗,喝了一口凉茶,拿着团扇一面轻摇,一面道:“现在已经四月了,再撑一个月便好了。”   她们都已经换上轻薄的夏衫,婵衣今日穿的是青绿色的裙衫,细细的纱裙迤逦在脚下,精致的绣鞋小巧玲珑,藏在裙摆下面。她拢拢臂弯青色的半臂,颇为不忿道:“别跟我提田假,你们田假都已经寻思好了去哪里玩儿了,而我田假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别生气啦!”   婵衣摊手:“别的不说,这么热的天气,你和华阴姐姐都打算去城外庄子上避暑,就我呆在长安热着。你们再和我提田假,我可是真不理你们了。”   卢婉推推她的胳膊,说:“这可不怪我们,先帝在时,每年夏天天热时,都会带咱们去城外避暑。若是能去避暑,咱们自然就在一处了,毕竟清凉宫既凉快还有趣。不过,今年是不用想了。”   “为何?”   “还能为什么?”卢婉朝宣政殿的方向挤挤眼睛,婵衣恍然大悟。也是,以萧泽的性格,怎么会提出去避暑。他定然是能熬下去必然要在长安留着,好处理政务。   “我阿娘和几位舅母都前几日都和太后娘娘提了两句,太后娘娘说这几日她和陛下提提,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同意。”   “不过我觉得,这事没什么希望,还是让人多备点冰块,或者我和阿娘我们去避暑,让我阿父和大兄他们留在长安。”卢婉颇没义气,果断抛弃自己的父兄,准备收拾收拾包袱,跟她阿娘去避暑。   婵衣沉沉的点头:“我看这事悬。”   她陪着卢婉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华阴听见笑眯眯回头:“不如婵衣去问问陛下,我听说陛下对可是你十分好的。”   陛下前段时间,对那位进宫陪自己姑母的表妹颇为不错,长安城的权贵人家都听说了,更别提几位王爷和长公主了。   众人态度或鄙夷或深思,前几日婵衣在宣徽殿遇到几位王妃和长公主,都对她态度不错,给了她见面礼。其中华阴的母妃安王妃,和卢婉的母亲德清长公主给的见面礼都很重,婵衣知晓她们看在自家女儿的份上。   “华阴姐姐不要胡说,我和陛下什么也没有,况且这段时间陛下正忙着,我连人影都没见过呢!”那日在他面前出了糗,把脖子给拧着了,自己还正好庆幸不用见到萧泽呢!哪里会傻傻送上门去?   “我可没说你和陛下有什么。”华阴撑着下巴道。   “你这是……不打自招?”   婵衣脸蛋一红,道:“没有!”   她想起那日晚上,他靠近自己时,那股好闻的檀香味儿。   “好了,华阴你别逗婵衣了。”南乡及时出来解围。说话间,她其实也在暗暗打量婵衣。   说实话,自己贵为公主,在宫中却没有这位孟家二娘子来的肆意受宠。孟太后的亲侄女,就足以让她在宫中无人敢欺负。更何况,自己的亲皇兄,大梁尊会无比的天子,待她的态度也很是不一般,甚至比对自己的亲妹妹都好。   自然,这不是说皇兄待她不好。父皇在世时,就有两三个年轻时被送去蛮夷之地和亲的姑母,她们过的日子甚苦。到了自己这辈公主,前年羌人使者前来求亲,却被皇兄力排众议给拒了。   皇兄是个好皇帝,孟家二娘子也真是有福气,能得皇兄的另眼相待。   和南乡公主有同样想法的,在崇文馆里有很多。但更多的,却是在观望看戏。   婵衣虽然没有将她们避暑的话放在心底,但却留意到了田假。两个月的田假就算不能全部呆在家里,那也可以想办法磨个大半个月的。思及,她一下学便立即收拾了布兜,和华阴卢婉等人告辞后,又让南乡先离开。   等人离开后,她提着自己的小布兜慢悠悠的往宣政殿晃去。   面子再重要,也不抵回家的重要,婵衣寻思半下午后,还是准备去见萧泽。   远远地,守在门口的孙铭瞧见人影,就迎了上去,笑着问:“小娘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婵衣道:“我有事来寻陛下,劳烦孙公公为我通报一声可好?”   孙铭有些为难道:“陛下和几位大人正在商议要事,怕是一时半刻结束不了,小娘子要不先等等?”   “啊?陛下这几日还很忙吗?”婵衣踮着脚看看门口,回头问到。   搁旁人如此问,孙铭定然是不会回答的。原因无他,窥视陛下行踪起居可是大罪。然而,他知晓自家陛下待小娘子的特殊性,便没有半点隐瞒道:“这几日陛下为着国库的账正烦恼着,每日都要召见好几位户部官员,一群人整日拿着算盘就在陛下面前拨着,现在还剩下一大半呢!户部最近是有的忙了。”   婵衣没想到孙铭给她说那么多,一时语塞:“……这”   “这话奴才也就对您这般说,旁人是不会的。”孙铭看出她的迟疑,解释到。   婵衣点点头,不好继续这个话题,只好道:“既然陛下在忙,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不下不忙了我再来。”   反正,离放田假还有一个月呢!   “您有什么事情,不妨给奴才说一声,等陛下忙结束了,代为通传一声。”   婵衣捏捏自己腰间的荷包,说:“是件小事情,随时都可以,还是不打扰陛下了,我还是先回宣徽殿了。”   孙铭见此也不勉强,只是记下婵衣来了一趟,一会儿陛下忙结束了,去禀告给陛下。   宣政殿内,一群户部官员正抹着汗,手指飞快的拨动算盘,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两本册子,他们眼睛紧紧盯着书,每隔一会儿便飞快的翻起一页。   大殿里明明搁着冰盆,可他们背上还是出了一层厚厚的汗。原因是,正上方坐着一位面色冷冷的皇帝陛下。   年轻的大理寺少卿陆川大人,就坐在萧泽下手边,手里拿着两个册子,正蹙着眉头来回做对比。   这两份册子,一份是新清点东西之后的册子,一份是国库进出账的册子。显然,两份册子对不上。   “银两少了百万,粮食五十万石,珍宝名贵器具等物少了有数万件。”陆川沉着脸禀报。   “放肆!”萧泽在案桌上重重一拍。   下方坐着的官员们,具是抖了一抖。   “查出有问题的账本,大多是天元年间的,一些东西是被几位王府公主府借走,一些是勋贵领俸禄时多取的,还有的便是没有记录在册。”   萧泽目光一寒,语气冷冷道:“再去找些人手来,尽快算完账。还有,让大理寺给朕好好彻查!”   “是。”陆川弯着腰,拱手行礼。   当日,陛下在宣政殿发威了的消息,在长安官员中间便传开了。   无论是勋贵人家还是宗室,都有些慌了。他们借东西不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很多时候先帝都知道,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至于那些银两和粮食,说多也不多,每家均摊下去也没多少。大家都是看到你弄点没被发现,那我也去弄一点,就这样国库少了百万两白银和粮食。   谁知道,新帝会想不开,去彻查此事啊!   等那些留在宣政殿查账的官员离开后,陆川又回来了。   “查的怎么样?”萧泽已经平静下来,面色淡淡,全然不似动怒了的样子。   “不大顺利,冀北探子带回来的账册不全,加上冯季慎让人做账做的很好,很难查出问题来,要不是暗卫在冀北打听到消息,我们根本不知道,冯季慎居然克扣了边关将士们的粮饷。”   萧泽在案桌上轻扣,沉吟道:“不止是冯季慎,沿途压运粮草的官员,还有途径绵州幽州等地的地方官员,怕都逃脱不了干系。”   “慢慢查,朕这次要将这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   陆川道:“是。”   “不过,我们人手不够,那些账本太多,户部那些人又在查国库的账,不能让他们帮忙,可用的人就少了许多。”   萧泽沉吟一会儿,说:“此事朕来想法子,你先下去吧!”   陆川应了准备离开。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说:“臣记得去年在东市书局,遇到一位小娘子和几个国子监的学子,几人算术都不错,陛下可还记得?”   这事,萧泽自然记得,还知道那小娘子就是婵衣。   “臣想,可否让那批国子监的学子来帮忙?”陆川问。   “有查国库之事在前,咱们查冀北粮饷之事,没人会注意到,不如陛下下一道旨意,明面上让他们到宫里来协助户部官员查账,但实际上则是查冀北的账。到时候让人重新抄一份,让人察觉不出来是冀北的账目便行。”   萧泽道:“此事,让赵四去办。”   陆川离开后,夜已经深了。萧泽又批了一本奏折,便见孙铭进来禀报:“陛下,下午的时候,孟二娘子过来了一趟,不过听说您正在忙,就先离开了。”   萧泽动作一滞,侧首问:“哦?她可说所为何事了吗?”这几日他忙着查冀北粮饷的事情,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小娘子了。   “奴才问了小娘子,但小娘子什么也没说,只说不是什么要紧事。”孙铭小心翼翼的回答。   大殿内又陷入了安静,萧泽的手指又无意识的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烛火发出嗤嗤的声音,他高大的影子晃动了一下。   在孙铭以为,萧泽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站起来说:“去宣徽殿。”   孙铭以为自己听错了,都这么晚了,陛下去宣徽殿,于礼不和啊!哪怕您是皇帝,想任性就任性。   可这时,萧泽的背影已经往门外走去,孙铭就不得不跟上。   萧泽拒了宫人跟在他身后,而是只带着孙铭,去了宣徽殿外面。   当萧泽绕着宣徽殿走了一圈,到后面的桃林时,孙铭才明白,自家陛下又打着什么主意。原来,他又是有了做了梁上君子的打算。   “在这里等着朕。”萧泽扔下这一句,便一跃而起攀上墙头,跳进了墙里面。   “陛下,您当心点!”孙铭担心道。   萧泽没有回答她,此时,他已经来到婵衣的窗前。   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婵衣并没有将窗户关严实,他轻而易举的推开,然后跃了进去。   屋内还点着灯,说明她还没有睡,可是他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她的人影。就连两个宫女,也没见人影。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烛火跳动的影子,和他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屋内忽然扑通了一声,好似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萧泽眉头紧皱,慢慢的向内室走去。   进到内室,里面还是没有人,倒是屏风后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只见,屏风后面女子从浴桶里缓缓跨出来,水声哗啦,妙曼的身体若隐若现。   萧泽目光一怔,没有控制住自己迈出的脚步,直直地撞上了墙角的花瓶。   “砰”的一声,花瓶摔倒在地,摔成一地的碎片,也惊到了屏风后面的小娘子,她惊慌的问了一句:“谁?”   紧接着,她伸手就去够衣服。   “啊!”   婵衣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洗澡时不好好洗,反而在那里玩儿水,导致地上流了一地的水。她慌忙之下,脚刚踩上去便脚下一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地面摔去。   “小心!”男子沉稳的声音响起,婵衣更是脑袋一片空白。   为什么,她的房间里会有男人的声音?   可她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也没有注意到这声音的主人属于萧泽,便已经躺到了地上。   “你哪里摔到了?”萧泽像阵龙卷风卷了进来。   婵衣:“……”好想尖叫。   她迅速捂住胸前和下面,面色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快出去!”   流氓啊!   萧泽早在进来的那一刻,便什么都看清楚了,见她护住自己的胸前,他连忙错开目光,受到婵衣影响,也有些结巴:“朕……朕没看见,你……你能起来吗?”   这一刻,年轻的少年天子脸上,布满了红晕。清冷疏离之色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   “……”闭嘴啊!   婵衣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您快出去。”她满脸羞愤,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一些。   “好。”萧泽连忙转过身就往外走。   因为心神全被刚才瞧见的场景吸引走了,那粉嫩嫩的茱萸深刻的印在他脑海里,他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晓,往外走的时候,居然同手同脚了。   婵衣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道:“陛下,您同手同脚了……”   萧泽闻言,动作顿了顿,飞快的往外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好刺激。   本来就写了三千,但是为了大家的七夕福利,我还是把明天的内容写到今天了。小仙女们七夕快乐,今晚前一百发红包!   明晚更新时间依旧是这个时候 ☆、第46章 046   萧泽慌不择路的跑出屏风,耳根赤红,冷清疏离的脸蛋上染了一抹嫣红。忽然间,便有了一丝少年的模样。   “等等!”婵衣忽然叫住他。   萧泽脚步一滞,不敢回头,问:“何……何事?”   只听婵衣声音羞愤却又无奈,带着丝丝颤抖:“我……我起不来了。”到最后,却是已经有些哭腔。   接连两次在萧泽面前出糗,婵衣脸蛋烧的厉害,特别是刚才他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在自己胸前停顿片刻后,才移开目光。若不是实在起不来,她也不会出言唤住他。   她尝试着扭动脑袋,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婵衣知道,自己刚好的脖子怕又扭了。在他突然出声吓到自己,自己猛地回头导致脖子又扭了。   “你摔到哪里了?”萧泽眉头一皱,猛地转身大步流星的跨进去。   “不许看!”婵衣听到脚步声,娇喝到。   萧泽有些手足无措,他问:“你究竟如何了?伤到了何处?”   婵衣道:“您先帮我把衣服拿过来,记得不许看!”   “好。”少年天子此刻被小娘子使唤的团团转,两个人都慌乱的很,居然都忘记唤宫女进来侍候婵衣。   萧泽低着头只盯着自己脚面上的祥云,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听婵衣指挥:“往左手边转,我的衣服放在那里。”   虽然是夏季,但婵衣浑身赤.裸的躺在地上,地上的寒气往上直窜,加上身上的水汽蒸发,没一会儿婵衣便觉得有些冷了,颤巍巍的抱紧了胳膊,忍不住催促:“就在您左手边前面,快啊!”   最后,她都忍不住娇嗔起来。   萧泽浑身一激灵,总感觉鼻子有些不适,他连忙收敛心神,大步迈向前方。结果又迈的步子太大,直接撞到婵衣放衣服的桌角上面去了。   婵衣惨不忍睹的看着他,心里无奈至极。   还好他已经摸到衣服,闭上眼睛凭证记忆,走了几步来到婵衣面前,掀开衣摆蹲下给婵衣盖到身上。   “您往哪里摸?”婵衣娇斥。   萧泽一怔,才发现自己触着一处软眠光滑带着凉意的地方。他回过神,连忙放下衣服站起来背过身子说:“你能不能自己穿好?”   “……”婵衣试着扭了一下头,想要分辨一下衣衫,可是却失败了。   萧泽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心底做了什么斗争般,突然下了决心。他扭过头,黝黑的目光看向别处,说:“得罪了,朕会对你负责的。”   说罢,他忽然看向她,蹲下来拿着她的外衫,盖住她的娇躯,然后一把抱起了婵衣。   若是仔细看一会儿,便能发现他的手有些轻抖 。   他甚至一闭上眼睛,就能响起刚才见到的那副场景。少女浑身赤.裸地躺在地上,肌肤白皙的刺眼,犹如一块美玉般通透无暇。她的藕臂环在胸前,将那处挤了沟壑。修长细腻的双腿微微曲着,掩住那方娇处。   小娘子满脸通红,羞愤的侧着脸盯着自己,令他的脚步都有些不稳,几乎将她摔到地上去。   萧泽喉结微动,抱起婵衣后,便不敢再看她,生怕她眼中的娇怯变成憎恶。   婵衣在他转过身,被抱起来的那一瞬间,惊呼道:“您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   萧泽没有理她,身体挺拔的犹如一棵挺立的小白杨。他努力忽略手心的滑腻,还有无处不在的淡香。僵硬的大步走到内室,将她放到床上,用薄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朕看看你的脖子。”他不敢对上婵衣的眼神,低头暗哑着声音道。   刚才他回头时,就注意到她脖子有些不对劲儿。便敏锐的察觉,她这是又将脖子拧了。   婵衣红着脸蛋,晕乎乎的由着他扶起自己,撩开她颈间的乌发,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这是怎么回事?他居然一点不避讳的看光了自己,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婵衣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使唤不过来。   萧泽热乎乎的大掌放到她脖子上,轻轻一按,又趁她晕乎着,猛地一扳她的脑袋,便将脑袋板正了回来。   “这段时间注意点,不要再伤着脖子了,仔细落下病根。”   婵衣细细的“嗯”了一声。   萧泽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小娘子,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词:温香软玉。   他轻轻一咳,将婵衣扶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说:“今日之事,朕会负责的。”   婵衣原本尚在迷糊间,忽听他扔下一道惊雷,吓得结结巴巴道:“您……您说什么?不……不用……”不用您负责。   萧泽心里一沉,以为她这是不愿意,适才心中的激荡荡然无存,抿抿唇生硬道:“不管如何,是朕唐突了你。”   他语气僵硬的,好似有人在逼迫他。   婵衣又想到,他屡次三番警告自己不要对他心生妄想,那时还不觉得生气,此刻想起来,萧泽真是讨厌极了。   婵衣被被子裹得像个蚕宝宝,本就有闷热,听了这话更是忽然气到:“我不要您负责!”   “朕意已决。”萧泽道。   “我说了,不要你负责!”婵衣气恼的瞪眼睛,一双杏眸水润润的,像是要滚出泪水。   好像自己被他看了就必须要嫁给他一样,他以为自己是谁?是皇帝便了不起吗?怎么这么自以为是,看光了自己,一句负责便可以了吗?对自己没有一丝歉意不说,就强硬的扔下一句负责。   谁要他负责,他以为自己生的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原本他不说话之前,婵衣还不生气的。他一说话,婵衣气的不想理他。   “……这事,是朕的不对,你不要朕负责,那你要怎样?”萧泽只是就她的话问下去。   谁知道,更是将婵衣给惹恼了,她炸毛道:“您又不想负责了?您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负责的,您就嘴上说说而已。还问我想怎样,您是不是准备随意给我补偿一点东西就好了?”   萧泽有些惊愕道:“朕……朕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婵衣委屈的指控他。   萧泽有些无措,嘴张了张半响才道:“你想怎样,朕都依你。”   “那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婵衣慢吞吞的翻个身,用背对着他。   萧泽盯着婵衣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迟疑地说:“朕以后不会如此了,今夜的事情是朕不好,你若是生气便说出来。”   婵衣不理他,屋子里静悄悄的。   “朕还是那句话,朕会对你负责的。”说罢,萧泽站起来道:“明日让太医来给你看看,上点药,朕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见她依旧不理自己,萧泽迟疑的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婵衣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见屋子里不见了声响,才慢慢的转过头来。他真的乖乖的离开了,婵衣扫视一圈内室,心里忽然有些不得劲儿。   他还真的就这样走了?   “小娘子,您怎么不唤奴婢等人一声,自己跑到床上来了?”一阵脚步声传进来,婵衣便见鸣玉鸣翠快步走了进来,见自己躺在床上,一脸关切地问到。   婵衣抿抿唇,慢慢坐起里说:“没什么,刚才滑了一跤,我便先回床上了,随后你们便进来了。”   鸣玉和鸣翠对视一眼,没敢说自己二人是受陛下命令,才进来的。看小娘子这幅模样,怕是和陛下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奴婢伺候您换身衣服,再把头发擦干,不然是要受寒的。”鸣翠忙笑到。   婵衣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眉眼官司,只是垂着头怏怏不乐道:“嗯。”   这一忙,便忙到了很晚。   宣徽殿的侧殿芳华居的灯,亮到了半夜。而桃林外,萧泽也站到了半夜,直到里面的烛火熄了之后才沉默地带着孙铭回了宣政殿。   孙铭不知道自家陛下这是怎么了,进去一出来,不仅弄的身上湿漉漉的,还整个人都蹙着眉头浑身释放着冷气。   许是,陛下和孟二娘子置气了?孙铭暗暗猜测。   后半夜,萧泽回去一直辗转反侧,没有半点困意。   因为一旦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少女半遮半掩,茱萸半露的场景,鼻腔就会涌出一股热流,身下的小萧泽便精神抖擞的醒过来,挺拔着身躯。   萧泽觉得,自己怎么如此龌龊下流,看光人家小娘子的身子,还一直忘不了,反复的在脑海里玷污小娘子。   尤其是,他居然可耻的起了反应。   婵衣并不知道他内心的煎熬,此刻她已经睡过去。可对于萧泽看光自己之事,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再梦中都在与萧泽生气。   晨间醒来,她眼角还挂着一抹泪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自己要上天了,从中午十二点开始赶报告到十点五十,期间不吃不喝,不停歇,眼睛都要瞎了,手也断了。然而,我还是顽强的更新了,虽然很晚QAQ,好了,我去发红包。 ☆、第47章 047   047   窗外鸟叫声叽叽喳喳,月季花的香味浓郁,阳光透过木制窗柩照进来,日头正好。   因今日是旬假,婵衣得以偷得浮生半日闲,睡得一会儿懒觉。等整个人睡饱后,她从床上坐起来,抹掉眼角的泪珠,打了个哈欠,多多少少驱散了一些昨晚的不虞。今日恢复理智后,她多少也发现了自己处理事情的不妥。   她汲着鞋子下床,鸣玉和鸣翠听见后进来撩开帘子,让太阳晒进来,服侍她洗漱用膳。上午,孙铭又送了一罐药膏来。   “小娘子,这是陛下让奴才给您的信,请您过目。”孙铭送了东西,婵衣礼节性的道歉后,他看看四周后又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信,上前一步奉到婵衣面前。   “陛下这是何意?”婵衣没有伸手接过,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   孙铭擦擦汗,心道这两位主子不知怎的闹了脾气,却让自己这中间送信的难过。今日一早陛下浑身都透着不虞,眉头紧的都能夹死苍蝇。一向好脾气的孟二娘子,也不愿意接信。   他无奈地笑道:“您看过这信便知晓了,陛下的事情奴才也不清楚。”   婵衣原本是不愿意收的,但又不忍心为难孙铭,便将信收了下来,让鸣玉将人送了出去。   等人都离开后,婵衣看了眼桌上的药膏,还有那封薄薄的信,终究还是垂下眼眸,眼睫轻颤着打开了信。   许久之后,她面色不好地放下了信。   萧泽在信里说到,他因有要事一趟,需得亲自去一趟壶关,来回大约需要半个月。因为时间赶得及,来不及见她一面,不过自己说过的话仍是做数,一定会对她负责。请婵衣务必等他归来,届时二人再相商。   “找什么借口?莫不是回去反悔了,不愿意负责故意找的借口?”婵衣将信扔到桌子上,啐了一口,又说:“谁要他负责?”   萧泽身为皇帝,日后身边的女人是找不了的,婵衣可不愿意日后入宫,与后宫嫔妃争风吃醋,失了本性。再者言,若她真进了宫,岂不是如了孟太后的意?   婵衣心里清明极了,自然对于萧泽说要负责的话,有些避之不及。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事情离开了长安,自己都不会要他负责的。反而这半个月的时间刚刚好,可以抹平萧泽的心血来潮,与少年都有的躁动不安的心。   说实话,被看光之事婵衣也恼的不行,但却不至于要死要活。加上萧泽贵为皇帝,自己又不能打他一顿发泄,只能吃了哑巴亏,留到日后找回场子来。   自然,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潜意识里对萧泽的信任,远远超乎她的想象。纵然萧泽看光了她,可她潜意识里认为萧泽纯情,耿直,是个比柳下惠还要坐怀不乱的人,故而才能很快缓过神来。   孟太后近日都住在太液池,婵衣便一个人住在宣徽殿,白日嫌晒便窝在屋子里看书抄写清心咒。萧泽给她布置的五十遍清心咒她也快抄完了,就剩最后一点,索性早日抄完早日交给萧泽。到了下午,她便带着鸣玉鸣翠在太液池附近转了一圈,见许多荷花已经盛开,便多留了一会儿,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到芳华居。   后来几日,她过的都极为有规律,白日去崇文馆上课,晚上回来隔三差五去给孟太后请个安,然后便是一个人悠闲地在芳华居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偶尔想起来萧泽一下,便有些牙痒痒。   萧泽不在,孟太后也就不催婵衣接近萧泽了,自然她就落的轻松了。   婵衣后来倒是知晓,萧泽没有欺骗自己,他应该的确是去了壶关。不过,对外他说的是去咸阳请当朝大儒,旬老先生出山。   早上上完骑马课回来,婵衣换下胡服,下午又在室内练习书法。等要放学时,众人三三两两结伴,一起去院子外面的洗砚池清洗砚台。   “华阴姐姐,我已经和我阿娘说好了,今夜就留在宫中,你呢?五舅母可同意你留在宫中了?”几人一面向外走,卢婉一面问到。   “自然是同意了,有南乡和婵衣在,我母妃怎么可能不同意?她可是喜欢婵衣,喜欢的想带回王府给自己作女儿,日日在我面前说婵衣的好。”华阴笑盈盈地看了一眼婵衣,说到。   “安王妃那只是客套话,最疼的依旧是华阴姐姐你。”婵衣一面清洗毛笔个砚台,一面说到。   华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卢婉倒是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下月十五号就是华阴姐姐及笄礼的日子,五舅母为姐姐准备的如何了?可是说好了的,我给姐姐当赞者,婵衣和南乡姐姐给你当摈者。”   “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定让你们做我的摈者和赞者。”   婵衣笑眯眯地点点头,眼里净是一片好奇之色。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旁人的及笄礼,以前只是听人提起过,但出席加做人摈者却是第一次。   “我和南乡姐姐到时候会提前给太后娘娘说一声,早点去的。”婵衣说。   孟太后对几个公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大对数情况下都是漠视。但南乡出宫是要禀报孟太后的,唯恐会让孟太后苛责不喜南乡,婵衣便主动揽下了事情。   毕竟,孟太后一向对自己都还挺宽和的。   几人说着,便忘乎所以了。直到谢鸾歌的尖叫声响起,她们才回过神。   “孟婵衣,你是故意的吧!我这件衣服用的乃是纤云纱,一年也才产十来匹,得来十分珍贵,你竟然将墨弄到我身上了?”谢鸾歌大怒,声音忍不住拔尖。   婵衣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洗砚台时,不小心将带了墨的水弄到谢鸾歌的裙摆上了。她看着上面的一团墨色,知晓是自己的不对,所以歉疚道:“对不住,是我的错。”   这次谢鸾歌倒是没有找她的麻烦,却是婵衣自己撞上去的。半月前婵衣给了她下马威后,谢鸾歌倒没有再向宋夫子告过状了,平时最多就是几个白眼。婵衣习惯了,也就没有在意。   “这是对不住一句话,就可以完了的吗?你赔我的裙子!”谢鸾歌眼睛一瞪。   婵衣无奈道:“这样吧,我那里也有一匹纤云纱,不如赔给郡主一身一样的裙子可好?”像这种纱衣,基本上是沾了墨这类东西,便洗不掉了。这衣服,也算是废了。   “你说的轻巧,可这布料是陛下赏给我父王的!”谢鸾歌挥开婵衣的手,冷冷到。   “……我那匹也是陛下送给太后娘娘,然后太后娘娘给我的。”婵衣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强调,她的纤云纱是御赐之物。   谢鸾歌听了,脸色一变道:“你又和我炫耀陛下待你的好是吗?我告诉你孟婵衣,你迟早有一天会看清事实的。陛下待你好根本不是心悦你,而是另有她人!”   婵衣听了失笑道:“这与我有何干系?郡主不如先想想,怎么让陛下记住你?”她这是在以萧泽将谢鸾歌记错成宜阳一事,来笑话谢鸾歌。   “走着瞧,到时候有的是你哭的,可别一下子也撑不下去,便被人打败了。”谢鸾歌撂下话,提着裙摆离开,也懒得要婵衣赔给她的纤云纱了。   “她这是在说什么?”婵衣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的看向卢婉和萧泽。   卢婉看着她的背影,说:“她这是在说宋家的表小姐呢!”   “宋家?”婵衣反问。   “就是陛下的外家。”卢婉小声的解释。   “总之,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事情一时半会儿我还说不清楚。”她叹口气到。   婵衣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记在了心上。   当夜,四人一起在南乡公主的雅颂阁住着,一起说话到很晚。期间卢婉又提起孟朗,将华阴调笑一番,说还没见过华阴姐姐对着男子发呆过,这回总是见识到了。另外,又讨论了一番学堂上的事情,一人喝了一些果酒,便睡下了。   第二日,婵衣果然命人将萧泽给她的纤云纱找了一匹出来带上,好去赔给谢鸾歌。   事实上,孟太后是给了婵衣一匹纤云纱,但后来萧泽又给她了三匹。婵衣把萧泽送的隐下,是不愿引起他人猜忌。   此后几日,天越发的热了,婵衣听说了萧泽要从咸阳回长安的消息。   此半月间,萧泽没有再递来只言片语的消息。   不知为何,她反而有些不愿意面对萧泽了,总觉得两人见面会十分尴尬。好在事情已经冷却了一段时间,他的念头怕是打消了。   有时候,太过正人君子了也让人很烦恼。   很快,就到了萧泽回京,百官去宫门口迎接他的时候了。   与婵衣设想的不同,这半个月的时间,萧泽那日的记忆非但没有淡忘,反而愈加的清晰了。   他在壶关的半个月,哪怕白日再累也会梦到婵衣,甚至小萧泽每日都会精神上一回,白日起来留下让人尴尬的龙子凤孙。   壶关的将军,甚至进献了两个美人让他享用。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bang~你死了   今天心情好,发个红包~前五十~   另外,月底最后一天了,大家可不可以给我浇点营养液? ☆、第48章 048   048   “卓卓孤峰上,明明百草中 ……”宋夫子在上方来回踱步,手里举着书册,沉浸在其中。   婵衣手撑下巴,心不在焉。   崇文馆地处宣政殿左前方的拐角处,离含光殿也十分近,但崇文馆环境清幽,人员往来很少,加之婵衣她们,与隔壁院子里的宗室子弟们都在上课,周围便越显安静。   今日是萧泽从壶关回来的日子,昨日宫里便传遍了,孟太后更是搬回宣徽殿,翘首以盼。婵衣不可能不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些扰的她心神不宁。   她也道不尽自己如今的心思了,原先她也可以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不心悦萧泽。可如今 她却有些糊涂了。至少,萧泽牵动着她的情绪。   她唉声叹气的低下头,心想自己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萧泽又不喜欢她,甚至对她避之不及。说出愿意负责的话,也是因为他看光了自己,终究不是他心甘情愿的。   更何况,最大的问题摆在二人中间。那就是,萧泽身为大梁天子的身份。   婵衣低声咕哝:“男色固然撩人,但终究不合适。况且,他还不喜欢我……”   “咳咳!”卢婉忽然小声咳嗽了一下,婵衣回神,见她竖着书小心翼翼的觑了宋夫子一眼,见宋夫子仍旧一人沉浸在其中,底下做什么的都有,相互传纸条,交头接耳。   卢婉一点一点的把手伸过来,扔了一个纸团给婵衣,然后立即正襟危坐。   “你一个人咕哝什么呢?”婵衣打开纸条。   她抿抿唇,扭头看了一眼卢婉,对卢婉摇摇头,便将纸条压到书里了。   卢婉瞪大了眼睛,一直给她做口型,却被婵衣无视了。   下课后,卢婉立即扭过头,凶巴巴地问婵衣:“婵衣,我给你写纸条,你怎么不理我?”   婵衣无奈道:“上课着呢!专心点,小心宋夫子又罚你抄课文。”   卢婉下意识的缩缩脖子,回头看了看,才心有余悸的回头不满道:“你别吓我,我可是再也不想抄课文了。”   “不过说起来,最近你怎么经常心不在焉的,跟丢了魂似的?”卢婉狐疑地打量她。   “你总算是发现了,我和南乡早就察觉到婵衣的不对,也就是你马虎的很,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对劲。”华阴和南乡公主扭过头,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早就发现了?”卢婉瞪大眼睛。   华阴只是笑笑,扭头对婵衣道:“仔细回想,婵衣这般是自半月前开始的,也就是陛下去咸阳的日子。你们说……婵衣这是不是害了相思病?”她神情狭促。   婵衣抿抿唇,推搡了一下华阴:“没有的事,华阴姐姐你别乱说。”   “好,我不说。”华阴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我看破不说破的表情,让婵衣更是无奈了。   “原来如此……”卢婉惊讶的打量婵衣,嘴巴微张,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实在想不通,像皇帝表哥那么冷冰冰的人,居然会有女子喜欢他。至于谢鸾歌等人,则完美的被她忽略。   “陛下今日回宫,难怪有人坐立不安了。这怕是,心早就飞到龙首道上去了吧!”南乡也笑盈盈的接到。   龙首道是含光殿前的一条大道,百官上朝都是走此道。不管是新帝登基,还是封后大典都在那里。   婵衣被华阴等人调笑一番,更加的有些听不进去课,晕乎乎的上完下午的乐学,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宣徽殿。然而,却又不小心将砚台里的墨倒到自己衣服上了。   见此,其余几人都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等众人互相道别,各自归家后,南乡公主和茶会一起慢悠悠地往后宫走。   夕阳西下,火烧云染红半边天,拉的少女的影子越发纤长,两人的宫女远远坠在后面 。偶尔两个小娘子说几句话,声音清脆,在宫道上听着十分灵动活泼。加上两人一个比一个生的美,来往的宫人们,皆是侧目而视。   “婵衣,你就这般回去吗?”南乡公主问。   婵衣歪头,想了想笑着道:“不然呢?”   “皇兄他今日回来了……”   “陛下日理万机,我们无事还是不要去打搅的好。”   南乡叹口气,说:“好吧。”   她也看不懂婵衣和皇兄两人了,明明一个月前时,她还见婵衣经常出入宣政殿的。   等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回雅颂阁,一个回宣徽殿的芳华居时,婵衣提着自己的布兜,让鸣玉和鸣翠别跟上来,她一个人独自走一会儿,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她和萧泽上次听壁脚的竹道外面。   她想了想,提步走了进去。   夏日的竹道里郁郁葱葱,一回头什么也看不见,里面幽静极了,只闻虫鸣鸟叫声,和偶尔宫人来往的急匆匆脚步声。   迎着夕阳,婵衣折下一片竹叶,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她自幼与陈氏学笛子,简单用输竹叶吹一曲,自然是信手拈来。   晚风轻抚,悠扬的小曲传了出来,让身后之人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目光深邃黝黑的看着前方的少女。   腰肢纤细,侧颜柔美,微微低头的一瞬间,露出细腻白皙的脖颈。修长白嫩的手指捻着墨绿的竹叶,煞是好看。一袭青色裙衫,更是与周围的竹林相映成辉。   眼前的少女,透露出一股娴静温柔的气质,垂眸之间仿佛有了心事,与平时的娇憨可爱又有大大的不同。   晚风拂过,她的裙衫与半臂飞扬而起,恍然神仙妃子。   萧泽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轻轻握了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抓住婵衣细白的手腕。   他的心头又窜起了一抹火,似是在壶关那十几个日夜一般,却又比那时更加的旺盛,在胸腔里四四处碰撞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汹涌出来。   萧泽看着婵衣,面色依旧疏离的很,但仔细再看,却发现已经隐隐痴了。   等一曲结束,一切归于安静。   婵衣忽然转过身子,见到萧泽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平静下来。问:“陛下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唤小女一声?”   “朕见你沉浸其中,便未打扰。”萧泽原本不紧张的,但自婵衣一转身,他就有些口干舌燥。他清咳一声,有些干巴巴地说到。   婵衣轻笑一声,没有再接话反而微微侧首:“陛下怎么来了?”   “我无事,四处转转。”   婵衣轻笑一声,随意转还从宣政殿转到宣徽殿附近来了?   萧泽耳根发红,疏离的眼神微微一动,看向她的眼里仿佛有光,手足无措道:“朕说过,朕一回来便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婵衣。   然而,婵衣没有做声。倒是晚风吹过,竹林里一阵沙沙作响。   萧泽渐渐的冷静下来,心里发沉,良久之后又问:“你……不愿意?”   这话问的艰涩,可婵衣却沉浸在自己忍痛割爱美色的抑郁中,没有注意到。“陛下也不是故意的,反而一举一行皆是君子所为,后来救小女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陛下不必自责。”   “此事……便当做未曾发生过吧!”她低声道。   “你说什么?”萧泽眉心一冷。   在壶关这段时间,他白日在会见几位大将军,也只有在夜里才有些许空暇时间,却全部用来想她了。除了夜里做梦不能不能控制自己外,他也幻想过自己回来,对她说出要负责的话,她喜笑颜开的应下。   这时候,一个人独处的他,就会不自觉露出微笑来。   可是,她居然真的不要他负责!   那日的话,也并非是气话。   萧泽有些沮丧和失望,事情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想劝婵衣再想想的,但身为天子的那股矜傲在那里,他不允许自己再被拒绝第二次。所以,他只是垂眸道:“既然如此,朕便不勉强你。若你想改变注意,也可以随时来寻朕。”   婵衣“嗯”了一声,笑了起来。   萧泽见了,不知为何更加心塞。   明明旁的事情都可以威逼利诱,就连她最讨厌读书,他都能压着她学习。可此刻,他想不出一个办法来,改变小娘子的主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娘子,距离自己原来越远。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一个是不知道说什么,一个是还沉浸在失望中,谁也没有开口。最后,还是婵衣先说:“这里蚊虫多,天马上就要黑了,陛下咱们还是出去吧!”   萧泽抿抿唇,看了一眼婵衣,忽然一言不发的扭头往外走去,大步流星的,婵衣有些跟不上,一会儿的时间便不见他的踪迹了。   等出了竹道,看到孙铭婵衣才确信,萧泽真的来过。   “孟小娘子。”孙铭看到她,连忙迎上来说:“陛下让奴才给您带话,说让您立即把您抄写的清心咒给奴才,陛下要亲自过目。”   “这么急?”婵衣讶异,他才赶回来,怎么就顾得上检查自己的清心咒了?   不过她早就抄完了,只不过萧泽一直没顾得上检查,所以婵衣不慌不忙的拿出自己抄的,给了孙铭。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   孙铭离开后半个时辰,他又去而复返,手里仍旧拿着婵衣抄写的一大盒子清心咒。   “孟小娘子,陛下说您字写的太潦草,极为不认真,所以让您把这五十遍清心咒重写一次。”   “你说什么?”婵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到。   她从孙铭手里接过自己的清心咒,甫一翻开便看到一张大纸上,勾了无数个触目惊心的朱红色圈圈。   “这些勾了红色圈圈的,都是字体潦草的陛下说,看您的字有些伤眼睛。”   婵衣捏着那张满面江山一片红的纸张,嘴里蹦出三个字:“小气鬼。”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这是拒绝我的代价。 ☆、第49章 049   049   婵衣送走孙铭,将那一盒打着红圈圈的纸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嘴巴抿得紧紧的,气哼哼道:“说让我重抄我就重抄,怎么可能?”   她站起来往内室走去,一面不耐烦道:“鸣玉鸣玉,赶紧把这东西给扔书房去,我要去睡觉,谁来也不要烦我。”   鸣玉自然是知晓事情的经过的,为难的看着那盒子纸,犹疑了半天,还是婵衣见她没反应扭回头恼道:“你是谁的宫女,为何还不动弹?”   鸣玉心里一惊,知晓婵衣这是真的生了气,连忙屈膝行了礼,抱着那盒子清心咒就往书房走,一面道:“奴婢这就去,小娘子别恼。”   婵衣冷哼一声,这才进了内室。   孙铭回去,将婵衣的反应如实上报,包括她咬牙切齿的蹦出小气鬼三字。萧泽听了,不怒反而眼中带了一丝笑意。   “下去吧!”原本萧泽是生气的,自己还不容易对一个女子有了些许不同,想待她好一点,却被无情的拒绝,他贵为天子不生气才怪。但如今听闻婵衣吃瘪的反应,倒是开怀许多。   然而,并不意味着他的问题便解决了。   第二日,陆川照常来禀报冀北账册一事,俩人商议完事情之后,陆川提出告辞,萧泽却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少年天子的声音沉稳,但自己听却又听出其中的迟疑。   “陛下可还有事?”陆川回头,问到。   萧泽剑眉星目,端坐在上方一派威严之色,却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地说:“陆川,朕有一事不解。”   陆川目露疑惑,但还是拱手行了一礼:“陛下请讲,鸣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没什么。”萧泽握拳放在嘴边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一女子,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男子欲要负责娶她,她非但不愿还生了那男子的气。”   “这是为何?”   陆川闻言,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萧泽,先说:“那男子,该不会是陛下您吧!”   他与萧泽私交颇好,加之又是萧泽的得力大臣,两人亦君臣亦友人。故而,有时候朝堂之事商议完毕后,陆川还会与萧泽开一点无伤大雅的话玩笑。而萧泽也基本不恼,默认了他这种行为。   “若是陛下您,那是哪位小娘子不识泰山,与陛下肌肤相亲后,受陛下垂怜却不长眼的拒了?”   “这只是朕去壶关的路上见闻,因为不明白,所以才会问你。你不是一向了解女子,自诩风流公子?”萧泽受到笑话,却面不改色的推到别人头上,然后临到头又奚落陆川一顿。   “是吗?”陆川摇着折扇,明显有些不信,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萧泽语气平静道:“你若是不能为朕解惑,那便滚下去让赵四来,刚好你去顶替赵四。”   “别!千万别!陛下!”陆川连忙摇头说:“臣这就说,这就告诉您。”千万别让他去顶赵四的活计,每日与账册打交道简直让人头大。半个多月前,他就被那算术逼的发疯,还好陛下又指派了他旁的事情,否则他现在铁定已经秃顶。   “说。”萧泽坐的端正,拿起茶杯小啜一口,冰冷疏离的眼眸看着他。   陆川道:“劳烦陛下将事情的经过讲详细一些,也好让臣分析分析。”   萧泽沉默了半响,才将他与婵衣之间的事情,大致讲清楚,略去中间的细节部分不提。   等他讲完,陆川便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再三确认道:“您说,您……不,是那男子居然占尽了人家小娘子便宜,然后丢下一封信便出远门了?”   “这不是明晃晃的让人家小娘子以为,那男子并不是真心想要负责的吗?况且,您又说女子一心想回家,面对男子的话也丝毫不动。按理说,女子面对男子的示爱时,或多或少都会有波动的,更何况您……”   陆川见萧泽看自己,到嘴边的话又生生转了个弯儿。   “男子家世显赫,又是人中龙凤,那女子理说不可能没有对男子动心。除非……这男子做了什么事情,让那女子对他永远不会产生心悦他的念头。”   陆川分析的有理有据,萧泽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里却极为赞同。所以说,那小娘子是心悦自己的?   只不过,那为何她要拒绝自己呢?   萧泽很自然的将陆川后面的话忽略,心里忽然有些美滋滋,整个人已经开始有些荡漾了。   “陛下,您先不要高兴地太早,臣的话您再仔细思考一二。”陆川见萧泽露出近乎兴奋的表情,心里十分诧异,但一面不留余地的泼冷水。   萧泽眉心一皱,心想还能有什么事儿定是小娘子害羞不好意思了,所以才拒绝自己的呗!他可真是有些傻,居然就相信了她的话,还乖乖转身走了。   女人都是这般口是心非,且善变的吗?   “朕想起来朕还有事情,你退下吧!”说罢 ,萧泽从案桌旁起来,虽然是面无表情的往内室走去,但陆川却看得出来,他的脚步荡漾极了,且火急火燎。   陆川来不及叫住萧泽,便眼睁睁地见他离开了,顿时咽下了想说出口的的话。   希望碰壁了,不要回来找他算账,陆川默默道。   于是第三日,婵衣上完课从崇文馆回去时,又被孙铭拦下。   “孙公公有什么事?”婵衣停住,抱着自己的小布兜,绷着脸蛋道。   孙铭笑眯眯道:“陛下有事寻您,您请吧!”   “我还要急着回去陪太后娘娘用膳,”她拒绝到。   孙铭笑眯眯道:“您放心,陛下已经差人去打过招呼了。”   打招呼,打什么招呼?婵衣一脸懵逼。   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吧……   婵衣最后那一点小小的挣扎,轻易便被萧泽压在了五指山下,只好率先迈脚往宣政殿的方向而去。   然而,孙铭拉住她说:“小娘子,你走错了,不是去宣政殿,陛下是在蓬莱阁等您。”   婵衣回头更加疑惑了,却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很快便到了蓬莱阁门口,此时天已经快暗下来了,蓬莱阁门口每隔一米挂着一个灯笼,上面的图案各不相同,最有趣的是里面还有一对兔子灯笼。   “这是……”婵衣有些不安。   孙铭却道:“接下来,小娘子自己进去吧!”说完不等婵衣反对,便弯腰退下了,一会儿的功夫便不见人影。   婵衣只好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迈过台阶,进了蓬莱阁。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蓬莱阁的美,反而因为只有一人,渐渐的记起了年初她进宫遇险之事。   现在重游故地,她自然是极为警惕,生怕那个旮旯里突然冒出一个持刀小太监。   长长的走廊走完后,婵衣来到蓬莱阁的中心—望仙楼。   望仙楼临水而建,视野开阔,专供人登高望远之用。   婵衣心里嘀咕,萧泽这又是在弄什么,为何这么神神叨叨的,还专门跑到蓬莱阁的望仙楼,难道是想让自己陪他看落日?   很快,她来到望仙楼下方。只要微微一抬头,便能看见楼上凭栏处,站着一个黑衣男子,正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婵衣微微一愣,提裙摆款款上了楼上,一群宫女太监们远远地守在楼下。   “陛下唤小女来,可是有何要事?”婵衣屈膝行礼,疑惑到。   “的确,朕是想告诉你,朕已经与太后商量了你我的婚事,太后很满意。”萧泽目光似是在闪着光,耳根发红。   婵衣一愣,随即不可思议道:“您……您是疯了吗?”   “什么?”萧泽眉头一皱,问:“你怎么还不高兴?”   “高兴什么?您让小女怎么高兴?当初是您自己应承下来,要助小女出宫的,现如今反悔的也是您。您明知太后娘娘想让孟氏再出一位皇后,好巩固孟氏外戚的地位,可您为何不能与小女说一声,就与太后说了……说了什么婚事?”婵衣险些要疯了,她十分怀疑萧泽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她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不要他负责,为何他还是要负责,甚至掠过她直接与孟太后相商?   “您难道愿意,孟氏再出一位皇后?”   萧泽蹙眉道:“你说的事情,朕早就考虑过。孟氏与你干系不大,外戚干政之事朕不会允许的。且,朕向太后提的是妃位……”   婵衣杏眸一张,随即自嘲道:“小女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原来您说的是妃位。”   “你虽是太后的侄女,但出身会被百官诟病,所以朕才提的妃位。其余的,日后也不是不能再进位。”萧泽越说越觉得气氛凝滞,到最后说完便疑惑的看着她。   “您还记得小女说过的话吗?小女说过,小女不愿意进宫。”婵衣义正言辞道。   “可你也说过,若皇帝与朕生的一般,你就会愿意。现在朕就是皇帝,你为何不愿?”萧泽不解。   他还记得,婵衣当初那句戏言。   婵衣头疼的揉揉额头,第一次觉得二人不在一个频,无力地说:“那只是玩笑话,小女随口开的玩笑。”   “可朕认真了。”萧泽冷冷到。   “那您为何偏要小女呢?小女说过,不用您负责的。您不必为了责任,要纳小女入宫。您不是告诫过小女,最好不要心悦您吗?现在事情作罢,才是对陛下与小女都好。”   婵衣想不通,原本他们两人关系甚好,相处起来更像是好友,怎么他就看了自己的身子一次,就变得执着于对自己负责?   甚至,无视了自己的意见。   萧泽听了忽然沉默下来。   婵衣见他有所松动的模样,暗暗舒了一口气,心想他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若你是为了分位的事情,朕以后会补偿你的。” 他又道。   婵衣倏的一下抬头,来回踱步道:“您还不明白吗?小女就是不愿意留在宫中,与那些分位什么的,都没有关系的!”   “小女自幼生长在乡野,根本过不惯宫里的生活。您知道吗?其实小女并不爱读圣贤书,反而喜欢山野游记,可您非要逼着小女。小女原先以为,您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结果您现在也变得不是了。”   萧泽沉默地站在那里,太阳已经彻底落山,阴影笼罩着萧泽的身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朕做的事情,在你眼底原来就是这般?”他语调冷清道。   婵衣一愣,发现自己胡乱发泄之下,竟然将自己不爱读书的事情也说出来了。但她其实没有怪他,她知晓他对自己的好。他熬夜给自己抄课文,日理万机之时还为自己讲解课文 ,对自己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收不回来了。婵衣的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解释一番。   可却听萧泽又说:“朕知晓了,是朕多事了。”   “往后,朕不会再多事。至于你,朕说话算数,会尽快送你出宫的。”   说罢,萧泽脸上附着寒霜,“砰”的一声,踹翻旁边的桌子,吓了婵衣一跳,然后快步下了望仙楼。   只余婵衣一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QAQ   因为想要把男女主这段戏写完,不想卡在奇怪的地方,所以更新的晚了,抱歉~>_<~ ☆、第50章 050   050   望仙楼上,晚风习习。   此处可以俯瞰整个皇宫,乃至大半个长安城。万家灯火亮起,婵衣孤零零的身影险些与黑暗融为一体。   萧泽离开了很久了,婵衣就站在这上面,站了许久,直到鸣玉担心她找上来,她才惊觉夜色渐深。   “小娘子,夜深了咱们回去吧!”鸣玉见到婵衣的背影,想到适才陛下满脸阴沉之色,怒气冲冲的离开。那时候,她真的担心小娘子触怒了陛下,陛下会治小娘子的罪。   可陛下那么生气,也只是带着孙铭公公离开了。   “我只是发了个呆,没想到时间过的这般快。行了快回去吧,一会儿太后娘娘该要遣人出来寻了。”婵衣扭头,浅笑着对鸣玉说。   见她这般模样,鸣玉觉得自己刚才仿佛眼花,陛下根本没有含怒离开。   “小娘子……”鸣玉有些担心。   婵衣止住她,淡淡说了一句:“走吧!”说罢,便垂下眼睑缓步错身而过,一步一步往望仙楼下走去。   鸣玉跺跺脚,拎着裙摆追了下去。   回到芳华居,还未坐下歇一会儿,孟太后便遣了平姑姑来,传唤她去正殿。   “劳烦姑姑等一会儿,我去换一身衣衫马上就来。”婵衣自然知晓,孟太后唤她去所为何事。   萧泽适才说过,他已经向孟太后提了纳自己为妃的事情,如不出她所料,孟太后应该是为此事。否则,也不会这么晚传唤她。   婵衣进了内室,换下今日沾有墨色的衣衫,换了一身简单鹅黄的襦裙,未着首饰,一身打扮清爽极了。   到了孟太后处,婵衣恭敬沉稳的行了一礼,在孟太后召唤她上前后,柔柔的跪坐到她下手,问:“夜深了,太后娘娘该早点歇下的。”   “年纪大了,反而觉短了。”孟太后拉着她的手,笑眯眯道。   “今日去了哪里玩儿?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婵衣心中一晒,萧泽明明已经说过,他让人给孟太后递了消息,她却还要再问上一遍。她抿唇道:“去了一趟蓬莱阁,陛下说望仙楼的景色很好,所以就去看看。”   “是吗?”孟太后道:“皇帝今日一早来寻过哀家,你知道他与哀家说了什么吗?”   婵衣摇摇头说:“婵衣愚笨,并不知晓。”   “不,你不愚笨,你比你姐姐聪慧多了。”孟太后意味深长。   孟明珠自幼便得了县主的封号,又是孟太后的亲侄女,自然是经常在公中走动。她与萧泽见面的次数多了去了,可却没让萧泽对她有半点特别。这也是孟太后没有选择,让孟明珠进宫的另一个原因。   婵衣小啜了一口茶,只做没有听懂。   孟太后回神,看着她柔顺的模样,侧颜婉约惊艳,便说:“陛下一下早朝,朝服也没有脱,便来了宣徽殿。为的事情,还是与你有关。”   “陛下与哀家说,有意纳你为妃。先赐下婚过了明路,等你及笄后再入宫。你做的很好,哀家没有看错人。”   婵衣直起身子,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想,还是先容孟太后高兴几日吧!等过几日萧泽与她反悔之后,她定然是要勃然大怒,迁怒自己的。   孟太后笑的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眼里竟是一片满意之色。她连声道:“好好好!哀家终于放下心了。”   “你且记住,男子最是容易变心的了,你要做的便是牢牢抓住陛下的心,然后尽早诞下皇子。至于分位一事,你因为生长在山野,母亲是平妻的缘故,加上咱们孟家又非顶顶尊贵的人家,封后一事有些困难。能得个妃位,也是陛下喜爱你才勉强得了的。哀家可是记得,哀家进宫时,就只封了一个美人。”   “你比哀家幸运,陛下还是个少年郎,心悦人尚且十分单纯,到时你再为陛下诞下皇长子,抓牢陛下的洗呢,哀家再助你一臂之力,后位也不是不可夺。”   孟太后看的真切,“陛下为人淡漠,轻易不动情。但若是挂念了谁,便是真的让陛下放在心底了,不犯什么大错,你的未来前途无量。”   婵衣听着孟太后的话,面色毫无波动,直到她说到这里时,眼睫忽然颤了颤。   她想起,萧泽最初时的冷漠,再到后来事事关心自己,对自己有求必应。婵衣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他离开前的神色。   那时候他藏在黑暗里,她看的不真切。现在回想起来,她才知道那双眸子里有震惊,有难堪,有怒意,还有……失落与受伤。   “哀家说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用你这孩子心里怕也清楚,又有主见的很。哀家只叮嘱你一句,万不能下了恃宠而骄。”孟太后目光慈和的看着婵衣。   “婵衣记住了。”她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心情低沉。   孟太后有些奇怪,今夜她应该和陛下在一起的,为何还这般闷闷不乐?然而,她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两个小年轻之间有些磕磕绊绊。   有时候,这种小磕磕绊绊反倒是促进感情。   “好了,你想必也要睡了,回去吧。”孟太后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困意袭来,便挥挥手让婵衣退下了。   萧泽回到宣政殿的时候,脸上仍旧满脸阴沉,也没有理会孙铭传膳的请求,径直走到案桌前批阅奏折起来。   若是他没有很快烦躁的扔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朱笔扔到一位户部官员的折子上,萧泽冷冷到:“孙铭,传唤陆川,让他立即给朕滚进宫来。”   这狗头军师,若不是他,自己会干出那么蠢的事儿?   也好,既然她不领情,不愿意让他负责,那谁愿意负责谁就去负责!   他不信,一个小娘子还非她不可了?   萧泽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参婵衣刚才说的气人话,让自己思考冀北粮饷之事。可是,却屡次失败。   如今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小娘子的脸,明明温温柔柔的,却说着戳人心肺的话。   陆川接到萧泽的传唤,也不敢耽搁连忙让人驾车进宫,一面心里猜测他所为何事。   “陛下,陆大人来了。”来到宣政殿外,孙铭替他通传 。   “让他立即给朕滚进来!”萧泽道。   陆川显然也听到了,怔愣片刻,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孙铭。孙铭摆摆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他硬着头皮进去,拱手道:“陛下。”   “终于来了!”萧泽冷冷一笑,一本奏折便飞了过去。   “立即收拾东西,去顶替赵四的职务。”   陆川一懵,苦哈哈道:“臣最近没有得罪您啊!”   “哼!”萧泽冷笑,只是道:“另外,肃北发现了一座矿山,你就去坐镇吧!”   陆川:“……”   是夜,萧泽翻来覆去许久,胸腔里憋着一口气,扰得他睡不着。   那个没良心的小娘子,他再也不待她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川:小气包。   婵衣:小气包。   萧泽:╭(╯^╰)╮   今天有事,晚上姐姐孩子在家,太吵闹码字都静不下心,所以比较少 抱歉~ ☆、第51章 051   051   后来一连几日,萧泽与婵衣都没有再见过面。孟太后的心情极好,脸上的笑就没有下去过,对婵衣温和极了,隔三差五的送首饰布料。   婵衣这几日心里也不舒服,但萧泽擅作主张一事,到底是令她生气了。故而,她在萧泽没有做出反应之前,也继续上学下学回到宣徽殿。   孟太后疑惑她每日回的太早,却未想到她这是与萧泽闹了不愉快,只当是两个小年轻害羞了,不好意思见对方。   一连过去了七八日,萧泽也没见履行他当日的话,将婵衣送出宫去。   直到这日,崇文馆的算学课。   教算学的是秦夫子,为人随和风趣。在短短几节课后,便发现了婵衣非同一般的算数能力,之后就对婵衣另眼相看,视作重点培养的弟子。   虽然说,崇文馆的学子们都是皇亲贵族,婵衣她们身为女子不必要学那些算学,但当初开设这课的本意,也只是增长学子的见识罢了。   卢婉和华阴等人,对算学都颇为苦恼,所以大多时候都要仰仗婵衣。   这日,上课的钟声响起,教算学课的秦夫子罕见的手里并未拿任何东西,而是慢慢踱步进来,看到婵衣等人端正的坐好,在座位上拱手行礼时,捋着胡须露出和蔼的笑容。   “今日我们便不上课了,我教你们也有段时间了,该好好考考你们的学习情况。恰好户部有一批陈年账册需要核对,我便趁此机会考校考校你们。”   此言一出,众人都眼睛一亮,就连卢婉那些不爱学算学的人,也欣喜不已。原因无他,这意味着她们不用再坐在屋子里闷着了。   然而,随即秦夫子便笑呵呵的,给她们泼下一盆冷水。   “你们一人需要校对三本账册,到时候要交给我看,我点头了才算过。这次考核,便算作你们旬考成绩。”   “啊?”许多人都迟疑起来,若是这般那她们还不如不去,也好过要校对三本账册的痛苦。   “不可以不去,否则你们旬考成绩为零。”时下学舍大多都有惯例,每一旬有一旬考,但有凡三次旬考不及格的,夫子就要将名额统计出来,地方上交地方县令,长安的国子监和崇文馆则直接上交给皇帝,然后由皇帝处置。   众人一听,顿时不敢再表示丁点不愿。   “婵衣婵衣,你一会儿可得帮帮我们三个。”卢婉伸出爪子偷偷的拽拽她的衣袖,目露期待之色道。   婵衣侧头看着她的目光,抿抿唇,轻轻颔首道:“好。”随即又继续趴到座位上,好似对什么都兴致不高的模样。   就连众人起身,跟着秦夫子一起去含光殿殿外面的户部办事之地,也神情呆呆的。   华阴见到婵衣这幅模样,飞快的和南乡交换了一下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   秦夫子领着她们到户部后,找了一个小主事发放给她们一人三本账册,便手里又拿着戒尺,慢悠悠的晃出了门外。临走前,才想起来道:“校对完了的,就把东西拿到后面给我,我验收了才算过关。”   一群人听着秦夫子的话,面面相觑。   直到小主事给她们发下账册,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还是快点校对吧!否则旬考不过就惨了。”   婵衣和卢婉等人也没有闲着,纷纷翻开了账册。只是一眼,卢婉便哀嚎一声,趴到那里道:“还不如要我的命,我最烦这个了。”   “华阴姐姐,你还真准备写啊!”说着,她回头看到华阴郡主已经提笔开始算了起来,她眉头禁皱,看得出来也颇为苦恼。   听到卢婉的话,华阴无奈一笑:“头疼也没办法,难不成还真准备旬考成绩得个零?”   卢婉瞪大眼睛,又去看婵衣,却发现婵衣翻开那些账册,只是略微一思索,便在提笔一旁的白纸上写了一串小蝌蚪,偶尔在账册上标注一下,然后便很快翻页。如此不过一会儿,她手里那本账册便翻了大半。   她瞪大眼睛,眼里净是崇拜之色。   “婵衣你好厉害……”她看的痴了,喃喃道。她一直直到婵衣的算学好,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这么快的速度,怕是连秦夫子都比不上吧!   如她一般想法的人,不止卢婉一人。   赵霖启站在书架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小娘子,明显就是天赋异禀……   他没想到,自己仅仅是来这里寻本书,就能在秦夫子的学生里,找到一个算账这般厉害的。那么,如果冀北账册有这小娘子在,定能很快清查完,定下冯季慎的罪行。   思及,赵霖启快步从书架后走出来,站到婵衣面前,目光灼灼道:“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婵衣和卢婉以及华阴等人,具是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之人时,都有些愣住。只见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脸白嫩嫩的却目露狂热。   “……你是何人,怎么如此无礼?”华阴立即蹙眉呵斥到。   “我就是想知道这位小娘子如何称呼……”赵霖启看着婵衣手中账册,道:“放心,我是有正事在身的。”   “谁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快些出去,否则我们不客气了。”卢婉拽住华阴衣袖,也狐假虎威的喊到。   “几位郡主,里面发生何事了?”外面的小主事听到里面动静,连忙快步进来。等看到几人正和一男子对峙时,他头皮一跳。   “我是封陛下之命,来户部查阅户部账册的,我不是坏人。”赵霖启解释道。白生生萌萌哒的脸蛋上,圆滚滚的小眼神更是委屈。   婵衣:“……”一个男人要那么萌,只能吃吗?   “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   赵霖启有些口拙,连忙解释,却是越解释越乱。到最后,他急了便看到门口的小主事,眼睛顿时一亮,犹如看见了救命稻草。   “快你告诉她们,我的身份!”   小主事说:“的确是这样,这位赵大人奉陛下之命。”   赵霖启眼神得意,意思是你看吧,我没有骗你。   “就算是又如何?”华阴冷哼一声。   “我有事情请这位小娘子帮忙,我那里有几本账册,实在是令人头疼的很,劳烦小娘子看看?”   婵衣看看华阴和卢婉,道:“这位大人,户部人手众多,连大家都头疼的账册,小女又会有什么办法?”   “你一定可以。”赵霖启对婵衣有股莫名等我信任,他一把抓住婵衣的胳膊,就往外跑去:“你随我来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们一面往皇宫内跑,绕过含光殿,直直的往宣政殿而去。   婵衣见了,心里一慌。使劲的挣扎起来,说:“大人,小女才学疏浅实在是难当大任,你还是另寻他人吧!小女的夫子算学极厉害,比小女好多了,您还是去找小女的夫子吧!”   说完,婵衣就想挣扎着离开。   “等等!既然都来了这里,就进去看一下吧!若是不会,我又不会治你的罪。”说着,赵霖启兴冲冲的拉着婵衣,往宣政殿钻。   “别,不要……”婵衣抗拒着。   就在这时,宣政殿的大门忽然开了。   萧泽还是常年一身玄衣,出现在了门口。他皮肤很白,却不是不健康的白,反倒像是天然的白。   他冰冷漆黑的双眸,淡淡扫视而过,在婵衣的面前顿了一下,看着赵霖启手还抓着婵衣,心里一下子怒火中烧。   “赵四,你闲的没事干,带女子来这里?若是不行,你就和陆川一起滚去挖矿。”他语气淡淡,赵霖启感觉到后颈肩凉飕飕的。   “陛下,这可不是普通的女子……”赵霖启拉着婵衣,来时噼里啪啦的说起刚才的事情。   萧泽一面听着,一面目光已经飘到婵衣身上。   几日不见,倒是招蜂引蝶。   婵衣这边也煎熬,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出现在宣政殿门口。   想到自己说的话,加上当时的冷遇,两人是再也不会如以往那般了。   “况且,这么小的小娘子,她能做什么?”萧泽问。   “自然是为了解决那些账册啊!这个小娘子翻账册和翻书一样快,还几乎不出错。”   萧泽清咳一声,看看沉默着的婵衣,最终扔下一句:“随你。”   于是,婵衣便再一次进了宣政殿。只是以往都是他们单独两人,现在还有别人了,婵衣心里也不是滋味。   萧泽进去后,便继续处理奏折了,连一个眼神也没有。   婵衣见此,不自在的感觉弱了许多,正准备等赵霖启搬来账册。   “怎么样?我不是坏人吧!”赵霖启娃娃脸靠近,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   也没有发觉,萧泽身后越来越黑,毛笔差点被折断外,也没啥。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_╯ ☆、第52章 052   052   “是小女误会了,望大人见谅。”婵衣垂下眼眸。   赵霖启摆摆手,一张娃娃脸上笑眯眯,道:“无事无事。”能在崇文馆读书的小娘子,那个不是皇亲国戚,他虽然刚才看着莽撞了一点,但这点眼里见却不是没有的。   “说起来,刚才还是在下的鲁莽,还要小娘子见谅。”   婵衣自然不敢说她心里是计较的,只道:“大人不是说要小女算账吗?还请把账册拿出来,小女算完后,还要回去做夫子留下的任务。”   “不急不急,到时候让陛下给你夫子说一声,左右此事也是公事,你夫子会谅解的。是不是,陛下?”最后一句话,却是他扭过头,对萧泽嘻嘻哈哈说的。   萧泽闻言,朱笔一顿,垂眸看向左下手站着的两人,淡淡道:“聒噪。”   赵霖启的娃娃脸一皱,说:“陛下,这可是我从崇文馆找来的。”言下之意,是大概是您的哪位表妹,或者是堂妹。虽说您不将女子放在心上,但也别这么无情啊!   “对了,还不知道小娘子如何称呼呢?”他又扭过头,脸上挂笑。   “小女姓孟。”婵衣心里还在想着萧泽对她视而不见的态度,忽然间赵霖启回头问他话,有些仓促的回神。   “姓孟?”赵霖启眼里有些疑惑,他印象里没有哪位长公主嫁的人家姓孟啊!倒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姓孟。难不成,她是孟太后家的侄女一类?   孟太后的侄女,进宫为的是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难怪陛下不高兴,他这是找死啊!   “陛下,臣还是将孟小娘子带到偏殿去吧!在这里,有些打扰您。”他意识到,连忙道。   萧泽闻言,眉头一皱。   谁要他自作聪明?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赵四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是怕自己发怒,祸及小娘子罢了。   他冷哼一声:“就你话多,还不去把账册搬来?”   赵霖启一听,吞吞吐吐道:“这不好吧,陛下。”这孟家小娘子看起来娇娇小小,若是被陛下吓着了怎么办?   萧泽额头青筋一跳,喝到:“给朕滚下去!”   赵霖启吓了一跳,说:“臣不说了不说了,陛下您息怒。”说完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会儿婵衣和萧泽,心里有些担忧的去了侧殿抱账册。   他还是速去速回,若是陛下恼了孟小娘子,他要立即赶回来,毕竟人是自己带进来的,自己得负责。   萧泽看懂赵霖启的心思,心下更是憋闷。什么时候,她的安危还要别的男人管了?   这小娘子才几日不见,竟然身边又有护着她的人了?   萧泽眼神阴郁,手捏着朱笔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它捏碎。   适才两人说话间,婵衣是一直垂着眼睛的,直到赵霖启急步离开,她才抬起头看向萧泽。正好撞见他眼神阴郁,手捏朱笔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她抿抿唇,试探道:“您……还在生小女的气?”   萧泽垂眸看她,很快回答道:“没有,朕怎会为那点小事斤斤计较?”   然而,被她拒绝,加上那夜的话他怎么可能不生气与心寒。自己为她好的事情,却反过来被她怪罪。   如今,怎能在她面前承认,自己还在生气?那岂不是告诉她,自己还十分在乎那件事情?   婵衣低下头,看着脚尖慢吞吞地,自顾自道:“您生气也是应该的,那日是小女说错话了,伤着您了。小女一时糊涂,才会口不择言。您……您能原谅小女吗?”   那日她刚上望仙楼,便放下一个惊雷,令她又惊又怒,说了伤人的话。不管如何,萧泽为自己抄课文,带自己出宫见父母,都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就算她要出宫了,也还是想和他解释,好好道个歉。   萧泽默了一瞬间,道:“你放心,朕会尽快送你出宫的。”   婵衣摇摇头道:“小女不是因为此事,才来道歉的。您对小女的好,小女记在心中,所以才十分愧疚那日的口不择言。”虽然她依旧没有入宫的打算,但这些日她心中歉疚一日比一日的加重。一码事归一码事,萧泽此前待她的好不能就此被抹去。   “朕知道了。”萧泽心里忽然轻快了一下,他也说不上来为何。大概是,因为知晓自己此前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全然被小娘子厌恶吧!   “小女还要多谢您的照顾。”婵衣松了一口气。   “不过小事。”萧泽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案桌上的奏折,发现它已经被手里的朱笔滴了一大团墨。他看了一眼,发现是礼部为他准备加冠的大典折子。他皱眉放到一旁,认真批起奏折,不再言语。   婵衣心里一刺,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一时间,大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萧泽翻开奏折的声音。他侧颜如刀削,抿着薄唇看起来俊美至极,令婵衣有些恍惚。   她忽然有了冲动,想问问他,让自己进宫到底是因为责任,还是因为心悦自己。   萧泽看着手里的奏折,眼里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他敏锐的察觉到,婵衣灼灼的目光,于是手紧了紧,抬眸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想,如果她此时认错反悔,收回之前拒绝自己的话,他定会原谅她。   原因无他,这些日子他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她生气指责自己的画面,令他常常夜不能寐。   “小女……”婵衣愣愣起头。   “陛下,臣将账册带回来了。”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赵霖启兴冲冲的走进来,手里抱着一沓账册,大声禀报到。   闻言,婵衣忽然惊醒。待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冲动时,心想到:自己这是魔怔了吗?   就算萧泽是有几分心悦自己又如何?她难不成还会改变主意,嫁他留在宫中不成?婵衣有些抿抿唇,努力忽视自己心中的那点情愫。   至于萧泽,也不知道他是忽然开窍了还是如何,只知道婵衣刚才那副模样定然有极为重要的话要说,甚至有可能是他想的那样……   可她刚开口,却被赵四给打断了。   萧泽浑身释放着冷气,觉得自己把赵四调回来就是一个错。起码,陆川比较长眼色。   偏生赵霖启还没有颜色,一进来见婵衣和萧泽各自不说话,大殿里安静的可怕。婵衣脸上怔忪,萧泽脸上还黑的不行,就以为萧泽是朝婵衣发了脾气,忙道:“陛下,孟小娘子可是有哪里惹您生气了?臣代孟小娘子受罚。”   萧泽闻言,冷冷一笑:“你是她什么人,用得着你替她受罚?”   赵霖启一愣,道:“孟小娘子是臣带来的……”   萧泽打断他的话,不悦道:“不必了,她在宣政殿进出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挖矿。给朕出去,朕见你就心烦。”   赵霖启的娃娃脸一愣,“啊”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滚!   赵四:啊?   今天状态频发,准备码字的时候又停电了,所以这章是手机码的,二更十点半,还是手机码,手机码子手都残了……>_< ☆、第53章 053   053   赵霖启被萧泽的话弄的糊涂,还没弄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被萧泽呵斥了出去。   他摸着脑袋,抓过在门口扫地的孙铭,左右张望后悄声问:“孙公公,那位孟小娘子和陛下……是怎么回事?”   孙铭站起身子,将扫帚靠到墙上,摊摊手无奈道:“奴才要是知道就好了,也不至于还在这里扫地。”若是他能搞明白,他就不至于因为就提了孟小娘子一句,被陛下罚了半月的扫地。   反正陛下和孟小娘子玩儿的东西,他一向也搞不懂。   赵霖启摸摸下巴,思索到:“陛下这是有情况啊!”什么她在宣政殿进出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在何处挖矿?   这酸溜溜的语气,还有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都不简单啊!   孙铭摇摇头,说:“奴才不懂这些,赵大人还是快去忙吧!奴才还要继续扫地。”   “你不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吗?什么时候沦落到扫地了?”赵霖启这才反应过来,问:“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被陛下给罚了?”   孙铭眉头一挑,瞥了一眼赵霖启,意味不明道:“您可别高兴的太早,迟早您会比老奴,以及陆大人更惨的。”   依赵霖启这性子,他敢打赌不出半月,陛下就得宰了他。   赵霖启听他的话摸不着头脑,只当他在咒自己,也没有在意,拍拍孙铭的肩膀道:“孙公公好好扫地,我就先走一步了。”   反正孟小娘子哪里有陛下,他还是去户部干别的差事吧!赵霖启大步流星,脸上表情轻快,心想:终于回了长安,在肃北挖了那么久的矿,可算是回来了。   孙公公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决定别把陆川和他职务对调的原因,告诉赵霖启。   赵霖启走后,大殿里只剩下婵衣与萧泽,萧泽喉结动了动,目光灼灼的看着婵衣,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迫不及待,声音暗哑道:“你适才,相对朕说什么?”   婵衣“啊”了一声,有些局促的搅搅手指,说:“小女……小女就是问问,陛下喜欢什么。听闻您马上加冠,小女不知道该送点什么东西给您。”   萧泽听了心里又有些冷,目光里的失望犹如实质。其实他该高兴的,毕竟她还惦记着自己的生辰。可是,这不是他想听的话。   “你有心就好。”他将前倾的身子收回来,收敛起适才的失态,神情有些淡漠。   “但或许朕的生辰,你是等不到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婵衣猛地抬头,声音有些迟疑地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朕过几日便会与太后说,先将你送出宫去。”   “太后娘娘,不会轻易同意的。”婵衣舒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失落。   “朕自有办法,你放心便是。”萧泽再没有提起纳妃之事,也没有提起那夜他将她看光之事。   婵衣觉得自在了许多,又有点失落,她知道自己否认不了,她对萧泽是喜欢的。但是碍于种种因素,她只能忍下心,在这情愫尚未发展成参天大树前,决然斩断。   两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虽然看起来很平和,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萧泽的疏离冷淡。她悄然的叹了一口气,为这段少年懵懂纷杂的感情感到失落。   很快,大殿里弥漫着一股凝滞的氛围,萧泽冷冷淡淡道:“朕要批阅奏择了,你自便。”   婵衣点点头,她在宣政殿呆了大半个月,早已将这里面的摆设摸透了,甚至对萧泽批阅奏择时的习惯都了如指掌。随即,她便在他左下手的小桌子,也就是自己平常写字的那张上,挽着衣袖开始研墨,算起账来。   渐渐地,她沉浸在了手边的账册里,甚至连赵霖启拿来的算盘都用不上,肃着脸手下动作飞快,一面隔一小会儿就翻一页。   萧泽批阅了一会儿奏折,忽然搁下朱笔,侧首看向她。   小娘子仍旧是一袭纱裙,只不过今日是娇嫩的鹅黄色,比往日的青绿色显得活泼许多。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一张白嫩的脸蛋紧绷着,神情极为认真。   若不是理智提醒他,他还以为两人还是没有隔阂前的模样。每日她下学后,她便抱着自己的小书兜慢吞吞的,有些不情不愿地来到宣政殿,听自己讲课或者趴在那张桌子上,苦恼的抄着课文。   萧泽嘴角嘴角微微一扬,但很快又回过神,收敛了笑意,变为面无表情。   婵衣算完那堆账册,已经是酉时末了,她揉揉发酸的手腕,小幅度的活动活动肩膀,忍着腿麻站起来,说:“陛下,小女算完了。 ”   萧泽搁下朱笔,见她皱着白嫩嫩的脸蛋,昏黄的烛火映耀在她的脸上,为小娘子增添了一抹楚楚动人。   “完了就放到那里,先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婵衣点点头,行了一礼准备退下,但又忽然转身问:“那秦夫子那里,陛下能否帮帮忙?”她有些羞赧。   萧泽冷淡道:“你放心。”   婵衣低着头,便退了下去。   还未等萧泽对孟太后提出让婵衣出宫一事,宫外先传来消息,陈氏病危。   婵衣得到这消息时,是刚从崇文馆下学回来,那日天气有些阴沉,闷慌慌的。她照例先回到孟太后处,向她请安。   一进大殿,她便敏锐的察觉,大殿里的气氛不对劲。   她垂下眼,向孟太后请安:“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孟太后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让平姑姑给告诉你吧!”   婵衣心底有些不安,她笑到:“太后娘娘和平姑姑这是在和婵衣玩儿什么,这般神秘?”   平姑姑道:“小娘子,陈夫人病了。”   “怎么回事,您说清楚!”婵衣心里一惊,连忙看向平姑姑焦急道。   “大公子想让您回去一趟,您见到大公子,就知道了。”   婵衣看向孟太后,孟太后冲她点点头,说:“你回去住几日,好好陪陪你阿娘。”   婵衣听到这话,心里沉了下去。孟太后这话,就跟让她回去陪陈氏最后一程一般。还有大兄,他是怎样向宫里递进来消息的?   “快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晚了宫门就关了,便得明日才能出宫。”孟太后叹息道,“回去替哀家给你阿娘带一句话,让她放心,你们兄妹三人有哀家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还有,哀家已经让太医去了孟宅,你也赶快回去吧!”   孟太后越说,婵衣心里就越紧张,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她匆匆行了一礼,提着裙摆忙回了芳华居,随意收拾了几件衣物,便带着鸣玉鸣翠出了宫。直到坐到马车上,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前段时间她回去,明明阿娘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病重了呢?   甚至,能让孟太后语气沉重,轻易放她出宫。   婵衣在孟宅门口下车时,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应该是太医院的人已经来了。婵衣一言不发,提着裙摆跨过门槛,神情焦急。   “婵衣,你回来了?”孟朗在上房站住,手里正端着药碗,目露惊喜。   “大兄,阿娘究竟怎么了?”婵衣小跑至他身前,扫了一眼他手中药碗道。   孟朗沉默了一瞬间,侧开身子说:“你随我进来吧!”   婵衣抿抿唇,心中忐忑的进了屋。   屋里,一位太医正坐在床前,手搭在陈氏脉搏上,皱着眉一面捋着胡须,思索着什么。良久,他站起来对后面几位太医摇摇头。   婵衣忍不住问:“太医,我阿娘究竟怎么了?”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令母这病蹊跷,恕老夫等人无能为力。”   婵衣瞬间红了眼眶,扑到陈氏床前。待看到她面色惨淡,眼眶凹陷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时,眼泪终于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她将手搭到陈氏犹如皮包骨头的手腕上,擦了擦眼角的泪,把脉到。   她身后的几位太医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渐渐的,便见跪在床头的小娘子,神情越来越灰白,最后终于泣不成声道:“不会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明明一个月前回来时,她还面色红润好好的。怎么过了一个月,她就成了这幅模样?不过一个月,为何阿娘的身子忽然衰败成这般,犹如七旬老人的身体?   不知何时,孟朗来到婵衣身后。俊朗的面上留下一行泪,重重的跪在陈氏床头,颤抖着手握住陈氏的手,附身低泣:“阿娘……”   几位太医目露不忍之色,拱手道:“孟公子,令母这般只能尽人事看天命了,请节哀。”   “阿娘……”婵衣附身哭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陈氏。   陈氏恍惚的睁开眼,艰难道:“婵衣,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阿娘。女儿不孝,现在才回来。”婵衣哭到。   “婵衣……你以后要好好的……阿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安喜乐便好……”陈氏艰难的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往后,阿娘不在了……你们……你们要照顾好自己。”陈氏扭头看向孟朗,说:“好……好……照顾……妹妹……”   “我会的,我会的阿娘。”孟朗握住陈氏的手,二十来岁的男子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今天我无话可说,因为媳妇儿哭了。   因为剧情的原因,前面真的快不起来,不过后面的剧情就能加快啦!我真不是故意拖沓=_=,么么哒,小仙女们,今天发前五十红包!   ps:明晚十点更新。 ☆、第54章 054   054   今年的长安城,比去岁雨水还要多。三伏天刚过,便下起了连阴雨,让人猝不及防,连忙将身上的薄纱裙换成布裙。   婵衣在厨下熬着鸡汤,抿着唇静静地看着灶间跳动的火苗,神情恍惚。   “小娘子,鸡汤熬的差不多了。”鸣玉垫着脚尖看看,回头对蝉衣说。   窗外雨声滴答,陈氏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婵衣这才回来几日的工夫,她的身体便衰败的如垂垂老矣的老妪。   “把伞拿来,我给阿娘送去。”婵衣用抹布垫着手,从炉子上取下砂罐,一面将里面的鸡汤舀出来,一面吩咐鸣玉。   “啊是!”鸣玉连忙拿出门后的油纸伞,为婵衣撑开,随她往上房走去。   “婵衣。”刚走到门前,孟朗恰好打开上屋的门,见到婵衣站在门口,肩头被毛毛细雨漂湿,便连忙让开身子,让她进屋来。   “怎么又去厨房了,这些事情有刘妈妈在。”孟朗接过她手里的鸡汤,俩人一面往屋里走去。   “我也只能为阿娘做这些了。”婵衣抿着唇,盛出一碗鸡汤,小心翼翼的往陈氏嘴里喂去。这几日陈氏大多都是昏迷不醒着,只能喝下去流食,婵衣便换了法的熬鸡汤给她补身子,就为了将她的时间拖的久一点。   “婵衣……”孟朗艰涩的喊了她一句。   “厨房里还剩下许多,大兄一会儿去喝了吧。”婵衣用手帕将陈氏嘴角流出的鸡汤,轻轻擦拭干净。   孟朗喉咙哽咽了一下,连忙偏过头去不敢再看婵衣。   “大兄。”婵衣一面给陈氏喂鸡汤,一面问:“阿娘病之前有何异常,我不相信阿娘会这么突然便病了。”   “没有。”孟朗悲痛的摇摇头,红着眼眶,将泪水强憋了回去。这几日,婵衣将这话问了数不尽有多少次,可他们却未发现一点异常。   “大兄,我还是不想放弃。阿娘怎么会就突然病了呢?定是舞阳在暗中使鬼。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我不信没人能救得了阿娘。我再去求求太后娘娘,让她派太医来为阿娘诊治。”   陈氏的病症,太医院给的结论是,陈氏早年劳累过度,生产时伤了身子。此时旧疾忽然全部发作,身体才忽然衰败的。   婵衣不信,她的医术虽然算不上十分高超,但怎么可能会号不出脉来?   “太医院的太医这几日能来的都来了,剩下的都是医女之流。婵衣,太后娘娘也帮不到我们。”孟朗摇摇头,道出这一残忍的事实。   “太医院没有人能救,这天底下总会有人能救。”婵衣抿着唇。   “哎……”孟朗摸摸她的脑袋,想要安抚她,却半响才道:“我已经给你二兄去了信,他不日将会赶回来。”   孟黎在外游学已逾三年,也该到了回长安的时候,原本婵衣想着一家子终于可以团聚,却不想在这个时候,陈氏的身体出了毛病。   “说不定,你二兄会带回来好消息。”孟朗这话,其实只是安慰安慰婵衣,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希望如此……”婵衣喃喃道。   “大公子!”就在这时,外面的门被敲响,时风站在外面禀报到:“大公子,孟大人和舞阳郡主来了,正在门口说是要来探夫人的病。”   孟朗闻言眉头蹙起,对着门外道:“你让他们先等着,我马上就来……”   “不用了大兄,我今日便亲自去会会他们。”婵衣忽然站了起来,将陈氏喝完的鸡汤碗重重的搁在桌子上,绷着脸就往外走去。   “婵衣,你不要冲动!”孟朗连忙道。   “大兄放心,若不是舞阳做的,那我自然也不会冤枉她。”婵衣打开门时,回头说了一句便大步走了出去。   孟朗担心婵衣冲动,让舞阳郡主抓住把柄,便唤来刘妈妈守着陈氏,自己赶去了门口。   还未到门口,便听到婵衣冷声说着:“二位究竟是上门探病,还是来看我阿娘何时死?”   她嗤笑着继续:“恐怕要让两位失望了,我阿娘身体还好。一定会比二位活的更久,二位不用担心。”   孟扶风一听,大怒道:“你这逆女,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哪里有女儿像你这样诅咒自己的父母亲的?果真是在西山待野了,有辱我孟家门风!”   婵衣侧身而立,看也不看他们,不咸不淡道:“若孟家门风便是停妻另娶,带着娇妻上门来探望发妻是不是还活着,那我可真是不敢恭维。”   “逆女!逆女!”孟扶风气的手发抖,指着她就想要找东西教训婵衣。   “夫君,不可啊!”舞阳连忙拦住孟扶风,劝到:“婵衣年纪尚幼,又逢母亲重病将危,一时间缓不过来性情大变,言语间有些不敬,也是能理解的。”   “再说,本就是妾身对不起姐姐。”她低着头,愧疚到。   孟扶风见了于心不忍,连忙握住舞阳的手说:“错都在我,欠陈氏的我会亲自还回去。”   “夫君……”   “你们真让人作呕。”婵衣看着他们眼神嘲弄,忽然道。   “我阿娘病重,而你们在这里炫耀你们夫妻的伉俪情深?我的容忍只有限度的。”婵衣面上冷漠,仿佛是在看一堆小丑。   “婵衣,都是我的错……”舞阳郡主似乎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孟扶风的手,擦擦眼角的泪水,一脸愧疚。   “做什么戏?你再不走,我可就真圆了你的心愿,去太后娘娘和陛下那里求一道旨意,让我阿娘回孟府养病,你日夜近身伺候可好?”   “你怕是不知道,沈玉楼是如何下的诏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凑到舞阳耳边低声道。   “是你!”舞阳瞪大眼睛看着已经抽身离开的婵衣,满脸不可置信。一直以来她和父王姐姐都以为,玉楼的事情是孟朗走运恰好被陛下知道了此事,才彻查玉楼的。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有这贱丫头的手笔……   “沈玉楼是咎由自取,背后主使者便是你。今年三月,在宫中的刺杀也是你。”婵衣陈述到。   “不要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还没有细细与你算账罢了。如果让我知道,我阿娘的病和你有关,我定不会放过你。”最后,她一字一句道。   “对了,你怕是不知晓。陛下已经想太后娘娘提了要纳我为妃一事。”她轻描淡写到。   “纳妃?”舞阳心中一慌,勉强稳住心神道:“什么时候的事,我居然不知晓,还要恭喜你了。”   “还有你阿娘的事情怎么会与我有关,玩笑不是这般开的。”她没有想到,今日原本就是来气气陈氏那个老女人的,却碰上了这个难缠的死丫头。还得知了,她即将入宫为妃的消息。   不行,绝不能让孟婵衣入宫!   “郡主,你怎么了?”舞阳郡主回神,便见孟扶风正扶着自己,一脸担忧的问到。   她心里一暖,稳住身子摇摇头道:“妾身无事,只不过是有些伤心罢了。二娘子对妾身误会颇深,妾身实在是受不住。”   孟扶风听了,连忙扭头呵斥:“逆女,还不向你母亲认错!看看你,把她气成什么样了?”   婵衣不语,只不过看着两人目露讥讽。   “夫君,不要怪二娘子,她也是护母心切罢了。既然二娘子不愿意让我们进去,那我们还是回去吧!”舞阳叫住孟扶风。   “可你专门来看陈氏的……”孟扶风迟疑。   “你们爱留在门口那你们便留在这里,恕我不奉陪了。”婵衣站在大门口中央,冷笑着扔下这么一句,便扭头离开,命令时风将大门关上。   “逆女!”走了老远,她还能听到孟扶风大怒的呵斥,却只会说一句逆女。   “大兄。”婵衣走了几步停下来,看着远处凝视自己的孟朗,忽然垂头丧气到:“我一点也不想顾及什么,阿娘如今成这般,我不愿意再将他们迎进来受气。”   她害怕孟朗想要训斥自己。   孟朗叹息到:“大兄是心疼你,大兄无能还要婵衣出头。”   晚上陈氏的病又加重了,她清醒过来呕了一口血,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婵衣担心的睡不着,一整夜都守在床头。   萧泽收到婵衣离宫的消息,还是好几日后。   冀北的账册差不多查完,得知冯季慎果真贪污了粮饷,且沿途经手的大小官员也贪了不少。萧泽大怒,一道接一道的圣旨发出去。   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他想起来婵衣的归属问题,准备去传信给婵衣,商议此事。结果却从暗卫那里得知,婵衣已经出宫了。   “她出宫作何?”萧泽一怔到。   原来,她已经离宫好几日了,可他却一点也不知情。   暗卫跪在那里,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你说陈氏病危?”萧泽蹙眉到。   那小娘子,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要不要去安慰媳妇儿?   明天依旧十点更新 ☆、第55章 055   055   直到萧泽坐上马车,马蹄声哒哒的往孟宅驶去时,他依旧有些懊恼。   他为何一时心软,就冲动的出宫来了?   明明只需要派个御医过来看看,就可以了。可是自己却还要平白跑一趟,是还要做回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直到马车停在孟宅角门处,孙铭出声提醒时,萧泽才睁开眼睛,疲倦的揉了揉额角,冷声道:“你带张御医进去吧,朕在这里等你们。”   “就说……”萧泽迟疑了一会儿,说:“就说萧公子听闻陈夫人病重,故而让府上的大夫来替陈夫人看病,其余便不要多说。若……孟小娘子问起朕,不要告诉她朕来了。”   孙铭有些发愣,但却不敢质疑萧泽对我决定,跳下马车拱手应到:“是……”   张御医坐在马车里,冲旁边一脸冷漠疏离的萧泽行了一礼,说:“臣遵命。”说罢,提着衣摆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直到脚下站实之后,才揩着衣袖擦了擦鬓角的细汗。   同时在心底感叹:陛下,可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心思了。   既然不愿意进去,又何以亲自来一趟呢?这一路又是冷脸,又是不知道是谁招惹到陛下,让自己这一把年纪了还要提心吊胆的。   “张御医,请随奴才来。”孙铭唤了一声张御医,躬身行礼后,在前面带路。   “公公先行。”张御医客气一番,然后跟着孙铭去敲了孟宅的大门。   张御医抬头一看门匾,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去岁拜访的孟小娘子的宅邸。那时候陛下让自己来学习针灸之术,他与这位孟小娘子一见如故,恨不得把酒言欢,可小娘子道自己有事,他后来便再未见过小娘子。没想到,今日竟是以这般身份再次上门。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区区一平民百姓,却能得陛下亲自出宫。虽说没有下马车,但谁都能看出来他对里面人的看重。   张御医一面等着孙铭敲门,一面恍惚回忆小娘子当初的模样,心想如今定是长成了美人,否则哪能得陛下如此相待?   “来了来了。”一道少年郎的声音传出来,张御医看到门打开,一个布衣小厮探出脑袋,见门外两人都是陌生面孔,便问到:“两位找谁?”   孙铭笑道:“我找你们公子,劳烦小兄弟通传一声,就说萧公子听闻陈夫人病重,也找了一位大夫来给陈夫人看病。”   “对了,我姓孙。”相信等孟小娘子听到这话,应该能明白。   “萧公子?”时风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指着孙铭,恍然大悟道:“我记得!去年我还送我们小娘子去过平康坊的宅子……”   孙铭笑眯眯的点头,说:“正是。”   “您稍等,我现在就起禀报我家公子。”时风拱手,然后小跑着往上房去了。   孙铭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原来陛下和孟小娘子,还有这样的一段,难怪当初孟小娘子刚进宫,陛下就嘘寒问暖的。   婵衣和孟朗听到时风的话时,俱有些愣神。前者是没想到萧公子居然知道了他们家的事,还仗义的命大夫上门。后者则是想着她刚想去求萧泽,没想到他就立即派人来了。   “快请进来。”不等婵衣说话孟朗便对时风说到。   “是。”时风点点头,又小跑着出去了。   “这位萧公子可真是个厚道人,因为那救命之恩,已经帮了咱们家颇多。他日,我们定要好好谢谢萧公子。”孟朗一面说话,一面转身道。   待看到婵衣时,目光一怔道:“你在想什么,婵衣?”   只见婵衣垂着眼,有些出神的看着脚下的青石板,神情颇为恍惚的模样,让人看了便觉得她有心事。   “嗯?”婵衣回神,看向孟朗连忙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发呆。”   孟朗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蹙眉道:“没事就好。若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告诉大兄,让大夫给你看看。”   婵衣颔首应下,很快便见时风带了两人从影壁绕出来。待看清来人时,婵衣心里一暖。   “孟大公子,孟小娘子,小人乃是奉了我家主子的命令,特意带大夫前来为陈夫人把脉的。”孙铭站在廊下道。   孟朗说:“萧公子宅心仁厚,在下不胜感激,此番有劳您了。”   孙铭看了一眼婵衣,忙到:“不敢不敢,小人只不过一介仆从,当不起孟公子如此。”   说罢,他扭身向俩人介绍道:“这位是张大夫,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专为我家主子治病。”   张御医捋捋胡须,不着痕迹的打量婵衣片刻,冲二人点点头,然后对她说:“孟小娘子,不知道可还记得老夫不?”   这小娘子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生的花容月貌,似是月宫仙子,他差点都认不出来了。难怪陛下如此惦记,巴巴的亲自前来,让自己给小娘子的母亲治病,又不知碍于什么不好入内。   婵衣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有些歉疚的笑笑。张御医见此,提醒到:“去岁老夫来过府上,学习针灸之术……”   “原来是您。”婵衣恍然大悟。   张御医满意的颔首道:“小娘子终于想起来啦?”   婵衣有些报赧,嘴里呐呐。   “好了,病人在哪里?带老夫去吧!”张御医摇摇头并不在意。   孟朗不清楚二人渊源,只按下不提,准备等过后再询问婵衣。听到张御医的话,连忙侧身让路:“家母在里面,张大夫请随我来。”   等孟朗和张御医进去后,婵衣才看向孙铭,抿抿唇问:“陛下怎么知道,我阿娘生病了?”问完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傻,自己已经出宫数日,萧泽若是问一句自己,定然是能知道的。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久才想起来她。可她也不能奢求太多,他能派大夫来给阿娘看病,她已经十分感激了。   孙铭看着婵衣的脸色,说:“陛下得知夫人生病的消息,便立即遣了张御医来,让奴才随行来为夫人治病。陛下他,对小娘子您可真是好的没话说。”   婵衣点点头,说:“劳烦公公回宫后,代替我向陛下道谢。”   御医是太医中的官衔,医术十分高明对我太医才会得此官衔,且由皇帝钦点。成为御医后,一般只给皇帝治病,除非是皇帝恩赐,才能得御医治病。   孟太后就是因为此,所以没有派御医来。自然,也是因为陈氏的生死于她无干系,派太医前来还是看在孟朗和婵衣的面子上。   “小娘子放心,奴才一定带到。”孙铭叹口气应下。   婵衣又说:“陛下最近可好?我出宫这么久,也没有和陛下禀报一声……”话说到一半,婵衣却又跟想到什么似的,忽然住嘴。   若真的在意她没有说一声,何至于现在才想起来她?   “其实……”孙铭看着她这幅深情,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婵衣目露疑惑。   孙铭叹了一口气,咬咬牙道:“其实陛下也来了,现在就在角门外的马车里。陛下不让奴才告诉您,可奴才实在是不忍见陛下如此。回去要受罚,奴才也认了!”   他回想最近一段时间不见天日的黑暗生活,想着还是让陛下和孟小娘子尽快和好算了,也省得百官和宣政殿的宫人们天天被殃及池鱼,天天让陛下的冷气给冻着。   这几日,陛下发落了不少官员。手段狠厉,只要牵连进去的大臣都狠狠的惩罚。这一方面是因为贪污军饷罪不可赦,故而杀鸡给猴看。另一方面,怕也是进来心气儿不顺。   宣政殿的宫人也换了好些,都是陛下嫌他们伺候不尽心,孙铭怕再这般下去,自己也迟早要被陛下给换了。   “你说什么……?”婵衣惊讶到,“陛下来了?”   “我出去一趟……”她提着裙摆,就要往外走去。她这一会儿,心里忽然像是缀了一只风筝,忽上忽下的。   “哎……小娘子!”孙铭叫她。   婵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说:“我去去就回,若我大兄问起你就说我去巷尾买鸡,马上回来。”   “还要多谢公公,告诉我这消息,我不会说是公公说的。”说罢便提着裙摆,快步的往角门处走去,越走越快,最后直接小跑了起来。   孙铭摇摇头,心想他哪里是担心那个,若真是担心就不会告诉婵衣了。   婵衣到角门处时,有些微微喘气。她看着停在角门外,那辆平淡无奇的马车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马车缓缓走过去。   她擦擦鬓角的汗,停在马车面前,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头。他既然不愿意进去,那定是有他的原因的,自己这时候贸然来见他,会不会让他不悦?   婵衣胡思乱想时,身边拉车的马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吓了她一跳 ,轻声惊呼了一下。   “何人?”一道沉稳淡漠的声音响起,婵衣紧张的捏了捏拳头。   “是小女。”她看着车帘,低声道。   马车里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阵悉索声,车帘忽然被人掀了起来。只见萧泽面色淡淡的看着她,说:“可是孙铭告诉你的?”   婵衣唬了一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没有,不是孙公公。”   萧泽蹙眉:“哦?”   婵衣有些心虚,垂头到:“是……是小女自己猜测的。”   萧泽没有说话,她感觉自己头顶有道灼热的目光。婵衣揪着荷包的手紧了紧,不知道自己为何面对萧泽就紧张了。   “既然如此,你来找朕作为何事?”萧泽移开目光,淡淡道。   “小女来向陛下道谢,让御医来为我阿娘诊病。”   “不过举手之劳。”   “不管如此,小女还是要感谢您。”婵衣说。   对于萧泽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对于婵衣来说,或许就能救得了陈氏的性命。   萧泽闻言,没有说话。   婵衣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一时间就样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巷子外的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止,这巷子里却安静极了。   “还有旁的事情?”萧泽忽然蹙眉问。   婵衣一噎,呐呐道:“没了……”   “没了就回去吧!朕只是恰好顺路送张御医来次此,一会儿还要去平康坊的宅子。”   婵衣双肩一耸拉,心想自己果然是自作多情。   她低着头,声音闷闷道:“既然如此,小女不打扰您了,这就告辞。”   萧泽眸如点漆,看着她像只委屈的小猫一般,呜咽着控诉自己。目光一闪,喉结滚动,忽然闭上了眼睛。   婵衣抬头,见他端坐在里面闭目养神,抿唇说:“小女走了。”说罢,她转身往回走。   她慢吞吞的,一步一步的往回走,短短的一段路,好似要被她走出一刻钟。   直到到角门前,背后之人也没个动静,婵衣心想他应该已经在马车里做旁的事情了,自己却还在这里蠢兮兮的不愿意走,真是傻透了。   她鼓鼓腮帮子,进了角门,低着头转身准备关上门。   忽然,一阵轻风从她脸庞刮过。   婵衣抬起头,便见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玄衣的胸膛,她瞪大眼睛,还没说话便被人拥进了怀里。   “您……”   “不要说话,让朕抱一会儿。”   “就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有点刺激,是亲还是不亲呢?   经常写着刹不住车,对不起,迟了十五分钟。明天依旧十点更新。好了,我去赶报告了=_= ☆、第56章 056   056   萧泽的胸膛温热宽厚,紧紧的将婵衣禁锢在怀里,似是害怕她挣扎。他的声音也低沉着,言语间带着些许无奈。   婵衣张了张嘴,还是没有伸手将他推开。   “陛下……”   萧泽恍若未闻放开她,钳制住她纤细的肩膀,目光幽深漆黑。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忽然低下头紧紧的贴上小娘子苍白的唇瓣。   “唔……”婵衣瞪大眼睛,眼底一片震惊之色。同时伸手推搡他,想要挣扎开来。   萧泽僵硬着身子,但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任由婵衣怎么推他,也依旧干巴巴的贴在上面,动也不动一下。他害怕惊着了婵衣,连呼吸声也放的轻了一些。一双淡漠的双眼盯着婵衣,似乎在打量她的表情。   于是婵衣睁开的双眼,就与他的视线正好对上。萧泽眸光一闪,忽然放开她。   婵衣顺势挣扎开来,低头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呐呐了好半天,才道:“您……不该这样的。”   萧泽只是盯着她,不说话。   婵衣被他盯的不舒服,便小心翼翼的又退了一步,防止他又冲上来抱住自己,“您又不心悦小女……”   萧泽蹙眉,下意识道:“朕没有说过。”   “可是明明是您,让小女不要心悦您的,甚至还因为那事情,对小女发过脾气。”她的脚尖在地下轻点,小声到。   萧泽看着她头顶的双髻,抿唇咳嗽说:“朕收回那句话。”   婵衣的心猛地漏了一拍,将双手背在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君无戏言,怎可说收回就收回。”她轻声咕哝。   萧泽见此,忽然被她气笑,一直悬着的心忽然落在实处。这也是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所以放下心的缘故。   婵衣便抬头看他,与他看自己对我目光相遇,俩人却谁也没有移开。婵衣的手心有些发汗,她已经隐隐猜到萧泽想说些什么了。   她脑袋里一片混乱,内心复杂纠结。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应下,还是理智的拒绝。若是拒绝她又有些不舍,但应下又不愿意委身与人共侍一夫。   “朕从前未与女子有过接触,前些日子也不知是哪里惹了你生气,以后若是你有不高兴的地方,可以与朕直说。”萧泽蹙眉,想了想说到。   婵衣知道,作为一个直男皇帝,他能说这翻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朕再问你一次,你……”   婵衣咽了咽口水,心里想着该怎么办。   “喵呜!”忽然,屋顶上跃下一只狸花猫,落到俩人中间。婵衣低头看去,便见小狸弓着身子低声吼着,眼神凶狠的看着萧泽,随时要扑上去的感觉。   “小狸!不得无礼!”婵衣吓了一跳,忙低声喝到。   狸花猫充耳不闻,依旧紧紧的盯着萧泽,身上的毛炸起,眼珠已经变成了竖瞳。   被狸花猫这一打搅,两人之间旎旎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婵衣也回过神笑了一下,向萧泽解释到:“大概是您伤过大白,它还记仇着呢!”   萧泽见婵衣面带笑容,似乎是没有生气,便看了一眼狸花猫,无奈说:“看来它是认准朕了。”   婵衣弯弯眼睛,“您不知道,它可爱记仇了。早前大白偷它一条鱼,它把大白挠的满脸爪印。”   “那它还护着你那只白虎?”萧泽挑眉。   “它除了记仇,还护短的不行。”婵衣无奈的蹲下身子,轻轻安抚狸花猫。   “原本只是想出来轻您进去的,但想想又觉得不妥还是算了,您也勿要怪罪。张御医在给阿娘诊病,小女不宜出来过久。”她抱起狸花猫,抿唇对萧泽微笑:“那些事情,还是过些日子再说罢。”   萧泽想到陈氏此番情况,也知晓婵衣此时无意谈旁的事情,便点点头说:“好。”   “小女这便回去了。”婵衣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然后抱着猫转身单手掩上门,在门堪堪要闭上之时,又透过门缝冲他轻笑了一下。   “还好你出来了,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婵衣舒了一口气,低头看怀里的狸花猫,叹气到。   “喵呜……”狸花猫抬头舔舔爪子,见那个讨厌鬼不在了,又从婵衣怀里轻盈一跃到地,然后扭头冲婵衣“喵”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便迈着优雅的脚步离开了。   婵衣回到上房时,孙铭已经被鸣玉请去前厅喝茶,孟朗和张御医站在廊下,两人正在低声细语什么。她走进后,听到张御医说:“令母这症状应是中了毒,只不过究竟为何物,老夫却是不知晓。”   孟朗闻言,眼里闪过惊讶与深思。还算镇静的回神,抱拳问:“还请大夫救救我母亲。”   张御医捋着胡须,叹了一口气道:“若是老夫能救,自然是不会不救的。可此毒,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连您也没有办法吗?”   孟朗和张御医抬头,见婵衣站在不远处,孟朗疲倦道:“婵衣你不是买鸡去了,怎么这么快回来。”   婵衣抿抿唇没有回答,而是一脸关切的看着张御医问:“您当真没有法子了吗?”   张御医见她这般,沉吟了许久才道:“也不是没有法子,只不过没人能找到罢了。”   “蜀地有一人名百里覃,是个用毒的高手,你当初为公子解毒的法子,应该与其同出一门。旁人就算是找到了,他也不一定能搭救,倒是你或许可以一试。”   “百里覃?”婵衣蹙眉,想起自己好似在那本古籍里,见过百里这个姓氏。   “正是他,小娘子不妨一试。”   张御医的话,让孟朗和婵衣都陷入了深思。待张御医与孙铭告辞后,婵衣站在廊下许久,忽然抬起头一脸坚定道:“大兄,我要去找这位百里覃先生。”   孟朗道:“大兄也有此想法。”   张御医临走前开了一个方子,是能吊着陈氏病情的,婵衣连忙让人去熬了,给陈氏喂了一碗。   “大兄不用去,我带着阿娘去就可以了。”婵衣说:“秋闱近在眼前,大兄准备这么久,不能错过了。至于阿娘的病,还有二兄呢!”   “等二兄一回来,我们便带着阿娘去蜀地寻医。”   孟朗不赞同道,“与阿娘的病相比,错过一次秋闱又如何?阿娘抚育我们兄妹长大,我不能放任阿娘的病情不顾。”   “况且你和阿黎俩人,大兄不放心。”   “谁说你不顾的?张御医也说了,阿娘这是中的毒。大兄,你想必也猜到阿娘如何中毒的了?舞阳郡主不愿意你参加秋闱,不愿意看着我在宫里。只要阿娘没了,你我就要守孝三年,你便会错过此次秋闱,再等三年后。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三年?你蹉跎不起。”   “至于我,也在宫里不能待下去了,需要守孝归家。这样一来,太后娘娘很有可能会放弃我,让孟明珠进宫。我虽然不愿意入宫,但也不能由着舞阳这般欺辱我们。大兄您难道还不明白,唯有你位高权重的一日,我和阿娘才不会任人欺辱吗?”   婵衣的话,像是利刃一般句句戳中他的心病。孟朗不像婵衣,他离开孟府时已经**岁,早就是记事的年纪了,对舞阳的恨自然也更深一些。他早就暗暗发誓,有一日能让陈氏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站在长安城,让舞阳和孟扶风后悔他们的所作所为。   他不得不面对事实,抉择许久后无奈发现,婵衣说的很有道理。   他今年已二十有二,再蹉跎三年,便是二十五。谁又能料到那时候会不会再出次意外呢?每一次机会,他都不能去赌。   婵衣又道:“而且我和二兄俩人,大兄有什么可担心的?二兄在外游历多年,想必比大兄更能胜任此事。待阿娘的病治好了,我和二兄就会带阿娘回来。到时候,希望大兄在朝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孟朗干燥宽厚的手掌摸摸婵衣的脑袋,沉默许久后,最终只道了一声:“好。”   既然决定了由婵衣和孟黎去蜀地,那么自然也要开始收拾东西,且想办法让孟太后放她出长安城。婵衣没能指望孟太后通情达理,直接放她离开。以孟太后的性子指不定,会干脆让人放弃陈氏。因为在她眼底,陈氏的命哪里比得上婵衣的价值?更何况,还是在萧泽欲要纳婵衣为妃的关头。   所以,这事情只能由萧泽出面解决。   故而,婵衣在收拾包裹前,写了一封信然后让暗卫带去给萧泽。她一直知道自己身边有萧泽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只不过还没有怎么试着唤出来过。这还是第一次,暗卫一下子便出现在她窗外。   送完信后,婵衣便继续打包包裹,将需要的东西都带上。又怕去了蜀地银两不够,便卖了一家陈氏的铺子,准备好银钱,然后等着萧泽回信。   孟黎回来时,是一日中午回来的。   当日天空下着蒙蒙细雨,街上往来的行人十分少,一辆风尘仆仆的青布马车缓缓在孟宅门口停下,一个少年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看着孟宅的牌匾,面色焦急地大步流星的往大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婵衣正坐在窗下,看着萧泽给她的回信。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10点~   感谢:小仙女们的投喂~   你最珍贵cx  地雷×1   最美不过二小姐  手榴弹×1   木木  地雷×1 ☆、第57章 057   057   想来萧泽已经从张御医那里得知了情况,对婵衣做出的决定并不意外。他的信如同本人,含蓄简短。只在信里说了让婵衣不必担忧,他会为她解决麻烦。并且问了她何时出发。   婵衣看完信,将它放到一个木匣子里。这里是萧泽与她通过的信,只有薄薄的几张,但被她放的很规整,看得出其主人对这些信的重视。   今日下雨,狸花猫没有出去浪,婵衣放下信后便把狸花猫抱在怀里,脚下还趴着一只大白虎,一猫一虎都在呼呼大睡。   她提笔欲要给萧泽回信时,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婵衣搁下毛笔,倚在窗台上对外张望。   待远远看到那个藏青色的人影时,她忽然惊喜地站起来,冲那人喊到:“二兄,你回来啦!”   她的声音清亮,饱含欣喜。   “喵呜!”狸花猫凄厉的叫了一声,婵衣连忙低头,才发现自己惊喜之下,忘记猫大爷被她给扔到地上去了,忙吐了吐舌头,拱手歉疚地说:“小狸对不起啊,晚上我给你做小黄鱼。”   狸花猫蹲在她脚下,不满的冲她“喵呜”一声,见她早就又看向了窗外,瞳孔一竖使出无影爪,在她绣鞋上呼了许多下,才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到还在呼呼大睡的大白虎面前,爬上它的脑袋蜷缩下来继续睡觉。   期间,蠢萌憨厚的大白虎一直在睡觉,完全不知道自己脸上糊了一个猫屁股。   外面,孟黎正侧身站着和孟朗不知道在说什么,听到女子清丽的声音看向东屋,见到站在窗口一脸欣喜的婵衣,微微发了一会儿愣,还是孟朗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羞涩的摸摸脑袋,展开一抹爽朗的笑,大步走过来。   “几年不见,我们的小婵衣长大了二兄都认不出来你了。”孟黎在窗下站定,看着窗内一颦一笑皆美丽动人的少女,有些感叹到。   “自然是要长大的,否则还要继续被你嘲笑是小矮子?”婵衣皱皱鼻子,一脸得意。   “呵呵。”孟黎失笑,大手在她头顶重重拍了一下,说:“再长高,还是没有我高,小矮子。”   婵衣连忙躲闪,拯救自己的脑袋,一面不满的喊到:“坏二兄,才回来就欺负我。”   孟黎笑了两声,使劲揉了两下才顺势放下手,说:“我刚回来,还要先去见过阿娘,一会儿再来和我们小婵衣说话。”   听了孟黎的话,婵衣原本还有些嬉闹的表情也停滞住,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推推孟黎胳膊说:“走吧,我和二兄你一起去。前日有大夫来为阿娘诊病,已经稳住阿娘体内的毒,我和大兄正等着你回来告诉你,阿娘有救了。”   孟黎没有露出意外之色,想必是刚才在门口处,已经和孟朗谈过此事。婵衣转身离开窗前,很快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从东屋门口出来,对孟黎和孟朗说:“大兄二兄,我们快走吧!”   孟黎和孟朗点点头,三人面容都有些肃穆,去了陈氏所居的上房。   陈氏还是如往日一般无二,面容枯槁,眼眶凹陷,面容蜡黄,如果不是轻微的呼吸起伏,几乎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阿娘!”刚才还与奚落婵衣的少年悲痛的呼唤一声,重重的跪在陈氏床前,嘴里呼着“不孝”。   婵衣看着又有些难过,不过她这些日子都已经习惯,只是扭过头去擦擦眼角的泪痕,然后静静地看着孟黎痛哭。每次大兄难过,她就会想到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眼眶忍不住涌上一股酸意。   孟朗和婵衣由着孟黎哭了一会儿,等他渐渐地平复下来,才安抚到:“你不必担心,阿娘已经有了希望,一定会好起来的。”   孟黎站起来,红着眼眶道:“去蜀地一事,尽快出发吧!”他看看陈氏这般模样,简直不能将他离开前,那个美貌的妇人联系在一起。   “我怕阿娘等不了,早些去早日找到百里先生。”   孟朗点头:“我和婵衣也是此想法,你先休整一日,后日一早便出发。我和婵衣已经准备好行礼,将你们托付给镖局,一切都打点的差不多了。”   孟黎回头看看陈氏,“嗯”了一声和婵衣孟朗一起出去。   因为孟黎回来的缘故,孟宅里的几人受他影响,担忧陈氏病况,具有些情绪不佳。故而兄妹三人用完膳后,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会儿话。婵衣和孟朗听了孟黎这几年的经历,又将他们在长安的情况讲了一番。   “舞阳如此歹毒,此仇不报我难解心头之恨。”听完婵衣的话,孟黎在桌子上重重一拍,腾地起身。   “总是要报的,不过不是现在。”孟朗淡淡道。   孟黎捏着拳头,恨恨道:“她竟然敢向阿娘毒,派人刺杀小妹,还诬陷大兄你。我只恨当初不在长安,竟然不知晓你们日子过的如此艰难。”   他离开长安时,婵衣才十岁,一家子都还在西山住着。舞阳没见着他们,自然也想不起来。还是孟朗在国子监展露锋芒,才名远播,才想起来他们一家子。   “听着惊心动魄,其实也不算什么。婵衣认识一位贵人,屡次对我们施以援手。所以,你不要担忧。”孟朗手在自家兄弟肩上拍拍,看着青黄色的火苗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太过冲动,须知过刚易折的道理才是。   孟黎自然也知晓,故而最后扭头对婵衣道:“小婵衣你放心,二兄定然会为你和阿娘报仇的。”   婵衣看着护短的二兄,点点头说:“我等着呢!”   兄妹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各自分开回屋歇着了。不过,婵衣睡觉前却发现孟黎去了孟朗房间。她以为是两兄弟感情好,几年未见,晚上一起睡觉促进感情顺便叙个旧,便也没有在意。然后关上窗户,便径自睡下。   第二日一早起来,孟黎便在院子里打拳,见婵衣一脸睡意朦胧的开门,便去井边打了水,随意洗把脸,便跑过来用湿手在婵衣脸上摸到:“怎么还迷迷糊糊的,赶紧醒醒,二兄带你去西市买东西。”   婵衣被冰凉的水刺激的一激灵,眼睛都睁大许多,她躲开孟黎的手,嫌弃地看着只穿着白色中衣的上身说:“我不去,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情。”   说着打着哈欠准备进屋,嘴里怪到:“我说怎么一大早谁扰人清梦,原来是你。”   孟黎得意的笑笑,追问:“你有什么事情为何不去?”   婵衣头也不回道:“明日华阴姐姐及笄礼,我是去不了了,所以今日先去把礼物送给他,然后道个别。”   今日南乡和卢婉等人都会在安王府,婵衣去了刚好和她们一并道别 。   “华阴姐姐?”孟黎还想再问,婵衣却已经让鸣玉关上了门,留他在外面喊着,也不搭理。   “哎!”孟黎扭过头,看向从上房出来的孟朗,跑过去问:“大兄,婵衣说的华阴姐姐是谁?”   “华阴?”孟朗若有所思,最后看了他一眼道:“安王的长女,华阴郡主。你以后也该了解了解长安的世家子弟们,省得出去什么也不知。”说罢,便去了厨房看陈氏的药。   孟黎被忽然教训了一顿,没头没脑的看看四周,一面回屋洗澡换衣服,一面嘀咕到:“真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婵衣用完午膳,便带着鸣玉和明翠,由着时风驾车去了安王府。   安王妃听闻婵衣拜访,有些意外她没有和南乡公主一起出宫,反倒是独自一人来的,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让人快请进来,通知郡主一声,一会儿直接带到郡主的屋子里去。   对于长安城的世家贵族们,大部分经常来往皇宫的,都知道孟太后将侄女儿养在宫中,目的为何也不言而喻。但宫中禁卫森严,她们还不知道婵衣已经出宫。   婵衣等在门房处,来了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婢女来迎她,笑着寒暄行礼后,便将人带去了华阴的皓月居。   “婵衣,你可总算来了!”婢女通传后,婵衣还未进屋,卢婉便冲出来拉着婵衣的手,撅着嘴道:“我好想你的婵衣。”   婵衣拉着她的手说:“我也想念你们。”   华阴和南乡公主随后走出来,华阴笑着说:“你可总算来了,她念叨了我好久,你再不来我这屋顶都要被掀了。”   婵衣抿唇一笑,见华阴气色红润,带着少女的健康,便说:“是我不好,家里有些事情走不开。”说着,又和南乡公主打了招呼。   有南乡公主在宫里,华阴和卢婉也是知晓婵衣回家的原因,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伯母还好吗?婵衣你不要太难过。”   “已经稳住了,我来除了给华阴姐姐送及笄礼,还有就是告诉你们,我明日便要离开长安,去蜀地为我阿娘求医。”   “什么!婵衣你要离开长安?”卢婉放下手中的糕点,拉着婵衣的手不舍道:“能不去吗?”   婵衣摇摇头,说:“现在只有蜀地的大夫能救我阿娘,我必须要去。你们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就是对不住华阴姐姐,原本是答应好要在你及笄礼上,给你做摈者的。”她看向华阴。   早前,她便已经给华阴说过,自己不能再当她摈者的事情,所以华阴也没有手忙脚乱。   华阴体贴地说:“伯母的病要紧,我这不要紧。”   “对了,你离开长安去蜀地的事情,太后娘娘和陛下知道吗?”华阴想的更透彻。   南乡和卢婉也看着她,眼底具有些担忧。皇族出身的人,哪里是真的单纯不谙世事呢?   婵衣抿抿唇,让三人进屋说,华阴还将婢女都遣了下去。婵衣这才道:“陛下已经知道了,太后那里陛下说他会想法子。”   华阴见既然没问题,就不再深究,只是点头说:“没事就好。”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学堂的趣事,眼见快中午了,婵衣便将礼物给华阴,提出告辞。   那是一支她自己画的图纸,然后让工匠师傅做出来的华盛,红色的宝石与华阴十分相配,样式又新颖,华阴拿着爱不释手道:“每次婵衣送的东西,就是好看。”   婵衣抿唇笑笑没有当真,她这只不过是她们没有见过,有些新鲜罢了。   “我还有事,明日就要走了,还要回去打点东西,就不留下用膳了,还是现在就告辞吧!”   卢婉和南乡等人目露不舍之色,说:“婵衣,你可千万别把我们忘记了。伯母好了,你就赶快回来。”   婵衣点头应下,由着她们送出门,然后转身让她们留步,带着鸣玉鸣翠离去。   华阴和卢婉三人看着她的背影,说:“希望婵衣尽快回来。”   婵衣的马车刚走了没多久,就忽然停了下来,她还来不及撩开帘子去看,便发觉马车一沉,一个高大的人影掀开帘子进来了。   见她盯着自己,他抬头看她说:“你说你要走了,朕来看看你。”   婵衣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不舍……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还没捂热的媳妇儿,就要跑啦!   咳,今晚前五十红包,晚了十七分钟,抱歉抱歉,老刹不住闸。 ☆、第58章 058   058   “您来了?”婵衣并不意外。   萧泽冲她颔首,冷冷道:“你们下去。”   这句话是对鸣玉鸣翠俩婢女说的,婵衣张张嘴便看见,鸣玉鸣翠二人瑟缩着身子,结结巴巴的应了是,便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似是后面有老虎追似的。   婵衣一面嗔到:“瞧您把她们吓的,连句话都说的结结巴巴的。”一面看着萧泽大步跨进来,大刀阔斧的坐到自己身旁。   许是有每日练武骑射的习惯,他身材并不如普通少年的纤瘦,反而隐隐有男人的宽厚。一进来,整个马车都显得狭小极了,婵衣坐在那里都觉得有些束手束脚,更别提萧泽。   “是她们胆子小,但尚算忠心,勉强可以用着。”萧泽淡淡道。   婵衣“哦”了一声,低声道:“她们是对您忠心,可不是对小女忠心。”   萧泽轻飘飘的瞥她一眼,说:“难道不是一样的?”   婵衣脸上微微发烧,咕哝道:“谁要和你一样。”   萧泽未曾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将她看的浑身发毛,才蹙着眉头问:“那你还想着谁?”   看样子似乎婵衣若是答出一个来,便要让她好看。婵衣眨眨眼睛,自然不会不识趣,只是笑眯眯道:“反正不是您。”   萧泽不悦道:“你已经应了朕,就莫想要再与旁的男子纠缠。”   婵衣觉得,要不是看在自己明日就要离开的份上,定是又要和萧泽闹一闹的。什么叫自己莫要再与旁的男子纠缠,她除了他,还和谁纠缠过?   她轻哼到:“您怕是记错了,小女可从未与您承诺什么。”   萧泽皱眉,冷冷道:“你想出尔反尔?”   婵衣正待说话,忽然身下的马车又开始摇晃起来,她一个不查之下,猛地向旁边一歪。萧泽瞧见,眼疾手快的扶住婵衣。   少女身上传来的馨香很好闻,萧泽自诩正人君子,抱读圣贤书都有些心神荡漾,好在理智很快回神。他犹如被火烧般,迅速的放开手端正坐好。   “呀!”少女忽然叫到,萧泽忙问:“可是哪里伤着了。”   婵衣摇摇头,抿唇指着车外,悄咪咪的问到:“外面是时风在赶车?完了完了,他知道了我大兄也就知道了,咱们的事情可瞒不住了。”   萧泽轻描淡写道:“他们总归要知晓的。”   “可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萧泽看了她一眼道:“放心,外面是孙铭。”   婵衣这才松了一口气,萧泽在一旁却看着有些气短,他冷声道:“你何时回来?”   婵衣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何时从蜀地回来。她想了想,说:“小女也不确定,约摸着最多半年吧!”   “反正等阿娘的毒解了,我们就回来了。”她说话并不避着萧泽,因为有张御医在,他什么都知晓。况且,自己身边还有两个小叛徒,加上一个神出鬼没的暗卫。   想到这里,婵衣嘀咕道:“小女这才发现,您可是早有预谋的,可真是心机。”   “你说什么?”萧泽摸着腰间的龙纹玉佩,语气奇怪。   第一次有人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有心机,感觉有些奇怪,但他心里却没有生气的迹象。   婵衣瘪瘪嘴道:“您在小女身边放了那么多人,现在小女做什么您都知道,可不是有心机吗?我的两个婢女都听您的,不听小女的,还有一个暗卫整天盯着小女。”   “朕还当是什么。”萧泽笑声清朗,低低道:“那两个婢女会点拳脚功夫,比暗卫更方便护着你一些。至于暗卫,可在你遇险时出来。”   他说完顿了顿,思索到:“蜀地多贼寇,朕还是再给你几个暗卫护着。”   婵衣眉眼弯弯,撑着下巴,“除了这之外,还有什么?”   萧泽看着她,果然继续道:“蜀地太远,白羽尚未成年,不足以在两地来往送信。所以……”   “咳!”他抱拳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你若是有事,可以写信交给暗卫,让暗卫给朕。朕的暗卫有专门训练的信鸽传信,比寻常的快上许多。”   “这样啊……”婵衣故作迟疑到,“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小女的大兄已经打点的差不多,恐怕是用不上。”   “日常琐碎的事情,也可以写信给朕,你粗心大意还有些蠢笨,或许会被人卖了还不知晓。”萧泽一本正经道。   “哪有您这样的。”婵衣扯扯他衣袖,不满道:“怎么净在损我,小心我不和您好了!”   闷骚也不至于这般,明里暗里贬低自己。就直接说一句届时许会思念自己,故而想要让她多谢写信,以慰藉自己的相思之意不成吗?这般性子,小心一辈子没媳妇儿。   萧泽眼睛一眯,问:“你想和谁好?”   婵衣没有发觉危险,还振振有词,掰着手指道:“听闻南方才子极多,说不定小女还能在蜀地遇上个,成就才子佳人的美名呢!”   她说完,笑意盈盈的抬头看他,想看看他吃醋的模样。   但萧泽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直到她浑身不自在,才道:“才子或许有,但佳人就说不定了。”   婵衣“啊”了一声,听的稀里糊涂,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见萧泽忽然向她倾身,婵衣看着在面前放大的俊脸,不知为何下意识的觉得不妙,连忙闭上眼睛捂着脸叫到:“打人不打脸!”   萧泽一滞,表情有些意外。   随即,她的话又让他眼神变得有些深邃,还有些……怪异。   紧接着婵衣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一双铁手抓住,还未来的及呼痛,便身子腾空而起,待天晕地旋之后,发觉自己正在发育的小笼包有些疼。   她看着马车的木质地板,才发觉自己被人拎着倒趴在萧泽腿上。这般趴着,血液倒转全部涌到她脸蛋上,一张细腻白皙的脸涨的通红。一面惊恐的挣扎:“您……您要做什么,快将我放开?”   萧泽不为所动,冷清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羞恼,耳根也有些暗红。他目不斜视道:“朕要教训你。”   婵衣一愣,挣扎的动作顿住,她艰难的扭头看他问:“您要教训就是,干嘛要这样?”   她的小笼包好疼,压扁了以后吃亏的不定是谁!   萧泽抿抿唇说:“朕现在就好好教训你。”   说罢,在婵衣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啪”的一声打了下去。   婵衣愣住。   萧泽看着她的表情,又是“啪”的一下。   这声音清脆而响亮,想必马车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不用想,自己的屁股肯定红了。   婵衣脑袋里闪过这样的想法,随即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人打屁股了!   她一跳的就准备起来,却被萧泽摁住,死活动不了一下,还把前面的小笼包摁得生疼。她双手捂住屁股,不让萧泽再打,一面气的发抖带着哭音道:“你……你居然打我屁股!”   这声音极大,正在驾马车的孙铭眼皮子一跳,差点控制不住别马车撞到旁边的墙上去。   陛下和孟小娘子,玩儿的可真有趣儿。   马车里,萧泽抿唇看着前方问:“还要找江南才子吗?”   婵衣捂着屁股,嘤嘤的哭泣,不理他。   “不说,朕还打。”萧泽语调平淡道。   婵衣连忙捂紧屁股,哭啼啼的认错:“不找了。”   “还故意气朕吗?”   她摇摇头:“不气了。”原来他都知道,自己刚才是在故意气他。   萧泽放开手里的书,扔到一旁的座位上,垂眸瞥了一眼,目光触及到那纤细的双手部分,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那圆圆的,挺翘的屁股,有点刺激人。   “起来吧!”萧泽放开手。   婵衣慢慢放开手,摁着他的大腿爬起来,眼里包着一汪泪水,也不知道是因为倒趴刺激的,还是因为生他的气。   萧泽率先移开了目光,说:“以后不许乱说话。”   还没有什么呢,就管起自己来了。婵衣“哼”了一声,撇开头哼哼哧哧半天,才说:“不要您管。”   萧泽眉头一挑,婵衣见了连忙说:“你再打我,我就不和你写信了。”   “嗯?”萧泽幽深的眼眸盯着她,婵衣忍不住咽咽口水,有些发怂。刚才他可真是一点也不留情,使的力气十分大,当真是看起来像教训不听话的学生一样。   只不过,没有哪个夫子会打女学生屁股。   萧泽率先败下阵来,无奈的揉揉额头说:“听话。”   婵衣缩在门口的角落里,诺了半天才说:“您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打人,我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可以打我屁股?”   萧泽眼里泛起笑意与丝丝窘迫,如冰雪消融,寒意瞬间消退殆尽。   “好,只要你乖乖听话,朕便不打你。”   婵衣“哼”一声,想强调要听话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但思及俩人目前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近,再加上萧泽身为一国之君,性情自然是娇矜的。此时说了,他指不定会发怒。   他虽然心悦自己,但还不至于让自己翻天了。以前他对自己好,那也是因为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无伤大雅又不招惹他生气的。若是自己此番便表示了大逆不道的想法,他觉得自己不敬皇权的可能性怕是要多一些。   婵衣见好就收,缩在那里没有反驳。   不知不觉,马车便摇到了杨柳巷子口,马车停下来婵衣也发觉了,她回头看萧泽说:“陛下,小女到家了,您快回去吧!”   萧泽“嗯”了一声,并不为所动,而是说:“太后那里,朕已经帮你说通,她不会再阻拦你了。”   “您怎么说的?”婵衣有些惊讶,她刚才被他一打岔,都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了,这会儿萧泽提起来,她才想起。   “此事你不必管,只管去蜀地便是。”萧泽避而不答。   婵衣心里有些不相信萧泽,觉得他十分不靠谱,但也不好追问,便点点头算是知道了,顺便谢了他:“谢谢您。”   萧泽颔首,看着她又“嗯”了一声。   婵衣看着他,“小女要回去了,一会儿用午膳小女还没回去,小女大兄和二兄该要出来找小女了。”   言下之意,是让他快些离开。   萧泽抬眸看了她一眼,冷着面起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他头也不回,便准备离开。   “陛下。”婵衣在后面唤他。   萧泽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婵衣看着他散发着不虞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说:“您等等。”   “何事……”萧泽蹙眉回首。   “亲您。”   他刚扭回头,便听到小娘子如此说,紧接着便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萧泽忽然,就僵硬的站到了那里。   她踮着脚尖,手攥着他的衣袖,闭着眼睛吻住了他。   萧泽头脑发晕,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婵衣贴着他的唇一会儿,没有继续深入,害怕他又抓不住重点,觉得自己是小流氓。加上踮着脚尖仰头有些累,便很快松开他的唇,放开衣袖后退一步。   “好了,您回去吧!”她笑眼弯弯到。   萧泽喉结滚动,想要伸手去抓她。   可婵衣却灵动一笑,转身上了马车。那得意的笑容,和旋转飞扬的裙摆,就这样烙在了萧泽心头。   “对了,您勤政爱民这点很好,要再接再厉。保持优良作风,不近女色哦~”   最后,她声音清亮,犹如一汪清泉流入人心底,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陛下。   萧泽:何事?   艹你……   今天略肥,主要永远控制不住字数。另外,我今天有个新脑洞,文名叫《砍了你的小桃花》大家觉得这个文名怎么样?   好了,我去给你们发红包了。 ☆、第59章 059   059   夕阳西下,巷口走来一位绿衣少女,手里提着几包药材,踏着晚风向巷子里的人家走去。   “汪汪汪!”巷子里传来阵阵犬吠声,还伴有鸡鸣声,提示人们已经正午。   炊烟袅袅,婵衣闻到一阵不知道从哪家飘来的饭香味,擦擦鬓角的细汗,加快了脚步往巷子深处走去。   “二兄,我回来了!”婵衣拎着药材推门进屋,一面呼喊到。   孟黎从上房走出来,接下婵衣手中的药材,问:“早说让我去抓药的,你偏偏不让,看外面日头盛的。”   婵衣拿了团扇扇风,说:“我顺道去认认药材,买一些我做药膏要用的药材,让二兄你去你又不会挑拣好的药材,被人坑了恐怕都不知晓。”   “行了行了,快进屋去歇着吧!阿娘在屋子里做针线,刚还问你怎么还不回来。你说说,阿娘可真是偏疼你。”孟黎在婵衣的头上拍拍道。   婵衣不悦的躲开他的手,冲他皱皱鼻子,提了裙摆小跑着去了上房。一进屋便四处张望一番,然后在窗下寻到陈氏,见她正低着头做针线,侧颜温婉极了,便走过去说到:“阿娘,今日有没有觉得身子好些了?”   陈氏微微一笑,面容还有些苍白,但将养成这般模样,已经极为不易。去年夏天她被婵衣和孟黎带到蜀地,命悬一线,是百里覃救了她。然而,她体内的毒已经深入肺腑,等毒解后,五脏六腑已经受了极大伤害。婵衣和孟黎不得已之下,只得留在蜀地悉心照料陈氏,让她慢慢将养着。   “好多了,身上也有了力气。”   婵衣坐到陈氏旁边,顺势伏到她膝上,说:“您若是哪里不舒服,可千万要告诉我。我和二兄,可再也受不住您去岁那样了。”   陈氏怜惜的看着婵衣光洁白皙的脸庞,手指轻轻梳理她的秀发,温声道:“阿娘没事,让我们婵衣担心了。”   婵衣“嗯”了一声,坐起来拿着她手中的衣衫反复打量,然后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笑眯眯问:“这是给我做的吗?阿娘。”   “不是你的,还能有谁的?”陈氏接过衣衫,继续缝制起来:“还有许多地方没做好,阿娘现在眼神不好,做的比较慢,还要很久才好。”   这件衣服是藕色百花曳地群,外面罩一件粉白的细纱,颜色鲜艳靓丽,一看就是给年轻的小娘子做的。   “不急,阿娘要休息好,衣服的事情可以让鸣玉鸣翠她们来。”婵衣撑着下巴,说:“还是您做的衣衫好看。”   陈氏抿唇笑笑,继续低头穿针引线。   “对了,阿娘您知道我师傅去哪里了吗?”婵衣看着她的侧颜,忽然想起来问:“我会来,怎么也不见师傅的人影,我还准备把我新制的伤药让他看看呢!”   去年婵衣一群人苦寻百里覃了一个多月,最后还是在蜀地的一座山里寻见他。百里覃因婵衣手中的那本古籍,还有她那手与自己同出一辙的手段,才答应给陈氏解毒。   后来,又觉得婵衣虽然愚钝,但还有两分天分在,便收了她做了个弟子。平日里,他十日里有三四日能在婵衣家中,剩余的时候都在城外山上满山跑,寻找各种毒物药材。   “今日一早,我见百里先生又背了背篓出门了,应该又去山上了。”   婵衣“哦”了一声,也没有在意,便继续与陈氏说起话来。直到鸣玉进来唤二人用午膳,她们才搁下东西出去。   这是厨房陈氏的药也熬好了,婵衣先把药端给陈氏让她喝了,这才在婢女上完菜后,落座用膳。   用膳时,孟黎并未保持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反而这里损一句婵衣,那里损一句,直叫婵衣气的浑身发抖。   “坏二兄,你再这样我让阿娘揍你!”婵衣在桌子毫不客气地下面踢了一脚孟黎,气呼呼道。   陈氏也搁下碗筷,蹙眉训斥孟黎道:“阿黎,你不要欺负妹妹。”   孟黎嘴里一面应着:“阿娘你放心,我就逗婵衣玩玩儿。”一面把婵衣面前的鸡腿夹走,说:“再吃下去你就该成小胖子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可不要怪二兄不劝着你。”   婵衣杏眸一瞪,生气到:“你才胖,我这是在长身子多吃一点怎么了?再说了,我嫁不出去有大兄养我。最不济,我还可以去道观里做姑子……”   她不过是最近吃多了一点,长了一点肉,就被孟黎抓住一直奚落,弄的婵衣气恼了好久。她这明明是在长胸,身材还是很纤细的好吗?   “说什么呢!”陈氏唬了一跳,说:“小娘子家的,乱说些什么!”   时下去道观做道姑,实际上是明着做道姑,暗地里圈养一些面首,过得日子快活似神仙。有些公主郡主与家里纵容小娘子的人家,就会如此做。   更有甚者,有些道观常年有文人雅士来往,就为了做这些女真人的裙下之臣。   婵衣立即乖乖的闭上嘴巴,怂怂的抱起碗,装作一心一意用膳。   “噗”孟黎大笑,看着婵衣眼里尽是幸灾乐祸。   “你也不要笑,这么大人了,还老爱逗妹妹玩儿,没个正形。”陈氏训到。   婵衣哼哼哧哧,看了一眼孟黎,冲他嗖嗖的放着冷箭。   兄妹俩人这才安安静静的用起膳来,不过在陈氏看不见的桌底下面,两人的脚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三人用午膳用到一半,孟黎忽然搁下碗筷,一拍脑袋道:“哎呦,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婵衣立即抬头看他,笑嘻嘻道:“二兄这是年纪大了,忘性太大?”   孟黎立即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说:“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婵衣并不惧他,但因为在用膳不想和他抬杠,加上想听他的正事,就没有再说话。   “什么事情,快说吧!”陈氏问。   孟黎搁下筷子,说:“大兄写信来,说他又高升了,现在已经是门下省左拾遗了。”   “真的吗?”婵衣惊喜到,说:“大兄又高升了,他今年四月才授的官,这才六月便又升迁了。”   孟黎也觉得不可思议,说:“门下省那么重要的地方,也不知道陛下怎么就将大兄调了过去,按理大兄先要在翰林院熬三年的。”   婵衣抿抿唇,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萧泽的模样,心想也不知是不是萧泽故意开的后门。   原先自己说好的大约半年便回去,却是食言了。自己写信过去写明原因,请求他原谅,却再也不见他回信。后来好不容易回信,却是半月才一封。上一次收到他的信,距今天已经有半个月了,算算时间,也该到萧泽来信的日子了。   婵衣用完膳,便回房歇着了。午歇之前,她问鸣玉和鸣翠,可收到了萧泽给她的信,鸣玉摇摇头回答还没有,婵衣压下心中的失望,脱了外衫睡下。   过了几日,萧泽的信终于来了。心里寥寥几语,只说了几句干巴巴的话,便什么也没有。婵衣翻来覆去看一遍,发现里面就是简单的说自己忙于政事,没有什么特别的,跟前面的信内容一模一样。   婵衣叹了一口气,将信放到自己的木盒里,然后提笔在细腻的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起来,把这半个月发生的琐碎小事都说了个遍,还把孟朗的事情说了,拐弯抹角的问他,是不是他故意为之。   写完信后,婵衣并不急于将信给鸣玉,让暗卫送走。而是先款步进了内室,从多宝架上取下一个精致的漆盒,然后又回到书桌前。   下个月月初,便是萧泽加冠的日子,意味着他正是成年。自己是回不去了,所以只好在工匠那里学了两个月,亲自雕刻了一个男子发簪。   因为去岁走的急,俩人并未挑破关系,具是心照不宣的处着。婵衣也乐的先这般暧昧不明着,毕竟这一年多的时间,有种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再加上,她的目的又不是那般光彩……   婵衣目光有些怔愣,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心里有些怅然。   “小娘子可是想陛下了?”鸣玉捂嘴一笑,歪头看着婵衣。   婵衣抿抿唇,将盒子复而合上,然后将信和盒子一起交给鸣玉,让她给暗卫。   “小娘子这般用心,陛下定会极为欢喜!”鸣翠也笑嘻嘻的附和着。   婵衣微微一笑,眼里笑意却不达眼底。   信送走以后,婵衣的日子又归于平静。她每日除了研习百里覃留下来的那本医术,便是翻晒药材,然后看看游记。偶尔也和孟黎一起上街玩玩儿,买些蜀地的特色吃食。   期间,她又和华阴郡主还有卢婉等人通了信,得知长安城发生的一些事情。几人还在信里一直催问婵衣何事回长安,她们想极她了,再三让她快回长安。   卢婉又悄悄告诉婵衣,安王妃已经在给华阴郡主相看人了,她们准备一起去看看,再考验考验那男子。   这信还是前几日收到的,婵衣也不知道她们考验的结果如何,只为那男子有些担忧。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了。   这日傍晚,百里覃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满身血迹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版权的原因,所以本书封面不能再用,需要换上晋江自带封面。给大家通知一声,特别是app用户,你们留意一下,否则下次有可能找不到我了QAQ ☆、第60章 060   “小子,快来帮忙!”百里覃拎着满身是血的男子,进了门径自往自己的药炉走去,一面唤孟黎帮忙。   孟黎正在天井处练剑,闻声回头后有些愣神。   “愣在那里做什么?呆子!”百里覃目光一转,破口骂到。   “我马上就来,先生稍等。”孟黎立即扔了剑,来不及套外衫,就跟上去帮忙。   百里覃“哼”了一声,将人扔给孟黎。孟黎连忙拽住男子的衣襟,却止不住他摔跤的势头,一头撞上了柱子。   “把人带进来,放到那张木板上,你就可以走了。”百里覃负手率先进了药炉,到药架前面开始拿称取药。   孟黎早就见识过百里覃的怪脾气,也不发恼,按照他的指示将人放下。   “行了,出去吧。”百里覃一面捣药,一面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孟黎,驱赶到。   孟黎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木板床上,双眼紧闭的英俊男子,这才出门。   “可是师傅回来了?”他出去将门关好,婵衣便从上房出来了,从台阶上走下来,一面用手拨弄天井处,长在大缸里的红莲,一面扭头张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孟黎。   孟黎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剑,蹙眉擦拭着道:“我刚才见百里先生拎了一个受伤的男子回来,让我把他放在木板床上,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师傅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婵衣又看看药炉的方向,点点水中的红莲,奇怪到。   孟黎说:“或许百里先生忽然善心,有什么奇怪的。”   婵衣想了想,觉得除了这个可能,也没别的原因了。   然而过了几日,他们才发觉不对劲……   “师傅,您在说什么?”婵衣听了百里覃的话,一蹦三丈高,一脸不可思议道。   百里覃呵斥到:“有何大惊小怪?反正这人我不救也该死了,我救回来试毒,也算他死得其所!”   婵衣:“……”她早就知道她师傅绝非善茬,却没想到他竟然拿活人做实验……这也太考验她心脏了。   “您还是把人放了吧!否则以后人家家人找上门来,我们可没法交代。”她知晓讲道理讲不通,只好试图恐吓。   “到时候,咱们可都是要受牢狱之灾的。”   百里覃躺在树荫下,摇着蒲扇哼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可怜那臭小子,所以才让我把他放了是不是?”   “还是你见那臭小子生的好看,舍不得?”   “……”婵衣无奈的看着他,伸手拿茶壶给百里覃倒了一杯凉茶,说到:“徒儿都没见过那人,何来的见色起意?更何况据我大兄说,那男子衣着华贵,看着便不是普通人。您若是将他做了试毒的,怕是会招惹事端。”   “哼!到时候有麻烦,我离开便是,绝不牵连你们。”百里覃摇扇子的动作一滞,说到。   “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您。”   “行了行了,我意已决,不要再劝我了。”百里覃不耐烦的起身,往药炉里走去,留下婵衣坐在树下,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忧。   回到上房,陈氏还不知道这事情,只知道百里覃救回来一个男子,便问婵衣:“你师傅救回来那公子,现在如何了?”   婵衣怏怏道:“还没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还是别醒了,醒了她师傅就要拿人试毒。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陈氏看着她,奇怪到。   婵衣心想,还能怎么了,还不是害怕她师傅真弄出人命来,到时候他们惹上官司?你说说,她怎么永远都是一副操劳的命?   “许是日头太大,晒着了。”   陈氏不疑有他,便说:“这还是三伏天,正热着的时候,你以后就在屋子里待着。等日头过去一些,再出门去。”   婵衣点点头,算作是应下。   用完晚膳,婵衣又收到了萧泽的信。   信里的内容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寥寥几语,说了近日长安城发生的事情,还说了舞阳郡主又诞下一女,想要请封为县主,被他以孩子尚幼为理由,挡了回去。   婵衣看了之后,在心里点点头,满意他的作为。   另外,萧泽也让人送了一支玉簪,是由血玉雕刻而成,模样虽然简单,但放在阳光下,里面隐隐有血丝在流动,看起来好看极了。   他在信里提到,这是给她的回礼,等明年年初她及笄时,他会再另送一支给她。   婵衣看着欢喜,把这玉簪拿在手里反复把玩许久之后,当即便让鸣玉给她重梳一个望仙髻,将红玉簪子插到了头上。   晚上用膳的时候,陈氏看见,便问了她一句。   婵衣低着头用膳,有些心虚道:“是华阴姐姐送我的,下午信才到的。”   陈氏便说:“华阴郡主倒是不错,能不计身份与你结交。”去年华阴和卢婉拜访婵衣,陈氏曾经见过一面,对这个落落大方的小娘子很有好感。   “只可惜……”陈氏叹息到。   “只可惜什么?”孟黎一面用膳,一面问到。   百里覃用膳不和他们在一起,所以饭桌上只有母子三人,孟黎用膳便有些粗鲁。陈氏知晓他改不了这毛病,便也不强求,只当做没有看见。   “没什么。”陈氏叹口气,说:“说来,你大兄今年都二十有三了,也该娶妻了。”   婵衣这才知晓,陈氏这是提到华阴郡主,见这么好的一个小娘子,便联想到了自家大兄至今还光棍着,没有娶媳妇儿,心里忧心。当然,她也没有奢求敢娶到郡主,只是联想到感叹罢了。   她搁下碗,眉眼弯弯道:“那您赶快养好身子,咱们回长安去给我大兄相看媳妇儿!”   陈氏说:“我这身子时好时坏,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好全。”   “阿娘您如今就是身子有些虚,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婵衣倚着陈氏。   “但愿如此……”陈氏摇摇头,说到。   用完膳,太阳已经落下山,空气里都增添了几分凉意。凉风习习,带着荷香送入鼻中。婵衣在院子里满满转悠消食,鸣玉鸣翠则被她打发了,给她准备洗澡水。   “布谷,布谷……”布谷鸟开始叫起来,院子里老槐树上也传来蛐蛐的叫声。   “砰!”   百里覃的药炉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婵衣一愣,看向那个亮着灯的窗户,连忙提着裙摆,小跑着过去。   “师傅,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在门外敲门。   里面寂静无声,只听外面的虫鸣鸟叫。不知道为何,她觉得有些不妙。思索一番后,猛地推开了药炉的门。   “快放开我师傅!”婵衣眼睛一缩,冲那道蓝色人影道。   只见,百里覃和一个蓝衣男子面对面对峙着,蓝衣男子手中还拿着一把剑,架在百里覃脖子上。而百里覃一脸淡然,站在那里看着蓝衣男子。   见婵衣进来,蓝衣男子立即眼神锐利地看了过来。   婵衣一怔,惊讶道:“秦五公子?”   蓝衣男子眼睛一眯,目光闪烁,挑眉道:“你是谁?”   婵衣张张嘴,看了一眼对峙的两人,说:“小女大兄是孟朗,两年前为小女大兄一事,咱们见过的。”   “您是大理寺少卿家的五公子,小女记得您,您还记得小女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到。   原因无他,她两年前见到秦五公子时,他生的极好,眉目间皆是骄矜傲然,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谁知道,两年之后再见,他却眉目冷然,与两年前截然不同。   故而,她也有些不确定。   秦五面上的警惕少了几分,但还是没有把剑放下,而是抬抬下巴,脸色苍白说:“孟朗的妹妹,你不在长安待着,跑蜀地来做什么?”   婵衣看了一眼他摇摇欲坠的模样,说:“我来为我阿娘寻医。”   秦五看了一眼百里覃,说:“是他?”   婵衣默默地点头,然后劝到:“您先把剑放下可以吗?我师傅他,没有恶意的……”这句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秦五打量了一眼百里覃,准备将剑收起来。   忽然,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的百里覃说了一句,“不必了。”   秦五立即将剑抬起,欲要重新对准了百里覃,却忽然脸色一变,看向婵衣。   婵衣站在门口,一脸不解。   “呵呵,中了老夫的软骨散,乖乖认命了吧!”百里覃冷笑一声,淡然的用手将他手里的剑夺过来扔到地上,然后轻轻一脚将秦五踹倒。   “师傅,您……”   百里覃说:“多亏了徒儿你,不然师傅还没有机会下药。”   趴在地上的秦五,忽然愤怒的看了过来……   婵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五:你这毒妇!   婵衣:??? ☆、第61章 061   061   “师傅,这是我大兄同窗。他父亲是大理寺少卿,若真是追究起来,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婵衣看看躺在地上的秦五,轻轻地扯了扯百里覃的衣袖。   距离秦五刚才倒下去,她已经劝说她家师傅许久了。眼见着,终于将人劝的松动了些。   因而,百里略微沉吟后,瞥了婵衣一眼,冷哼一声甩袖道:“随你,老夫不管了。”   说罢,他大步往药炉后面的内室走去。   婵衣看着百里覃的背影,摇摇头然后回头看秦五。此时,秦五正一脸愤恨地看着婵衣,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的模样。   婵衣抿抿唇,走过去蹲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叫到:“秦五公子?”   秦五冷哼一声,躺在地上不说话。   婵衣拿着团扇,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师傅他性情古怪,不过他心肠还是好的,刚才……他只是和你在开玩笑。”   “开玩笑,让我做试毒之人?”秦五在婵衣脸上瞟了一眼,语气不悦到。   婵衣越加不好意思了,她装作扇风,把手里的团扇猛扇了几下。她说这话,其实心里也心虚的不行,此时便有些接不下去。   索性,秦五也没有继续为难她,而是冷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我扶起来?”   婵衣“哦”了一声,忙站起来去拉他。然而秦五一个大男人,身材高大,重量也是不轻。婵衣也娇娇小小,自然是拉不动他的。   “嗯……”秦五闷哼一声,被婵衣拉起来了一丢丢之后,又摔到地上。   婵衣“啊”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秦五摔在地上。秦五能感觉到,自己后脑勺才消下去的包,又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公子等等,我去唤我二兄来。”婵衣提着裙摆,扔下一句话,便向外面跑去。   秦五额角青筋跳了跳,感受着后脑勺的疼痛,躺在冰凉的地上,脸色难看。   很快,外面便响起了两道脚步声,他扭头看去,便见婵衣推着一个与孟朗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进来,还一面嘟囔:“坏二兄,就帮个小忙,你行行好。”   “那把你的匕首给我。”孟黎抱着胳膊进屋,一面低着头对身后少女说到。   在秦五的角度,能看到少年虽然嘴上在剥削妹妹,但是眼底却是温柔包容的眼神。况且,少年虽然嘴里说着不情愿,但脚下步伐不停。   “想都别想!”婵衣叫到。   孟黎摸摸鼻子,仿佛察觉到秦五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见到秦五,他咧嘴一笑走过来问:“秦五公子,你身子如何了?”   秦五看着他和孟朗相似的面孔,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有理他。   孟黎回头看看婵衣,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婵衣便摊摊手,示意自己不知晓。   他便说:“公子怎么躺到地上呢?快,快起来。”说着,孟黎就上前去把人一把拉起来,扛着准备放到原本的木板床上。   “把人给我带出去,老夫的药炉从来都是,只留药人和死人。”药炉的内室,忽然传来百里覃的冷哼声。   孟黎和婵衣对视一眼,婵衣冲他指指门外,然后蹑手蹑脚率先往外面走去,孟黎见此很快跟上。走到门口之际,百里覃又道:“人滚出去了,门给我带上。”   婵衣动作一滞,对孟黎吐吐舌头,连忙从屋子里退出去,关上药炉的门,快步跑下台阶往西屋而去,顺便朝孟黎招手。   “蠢货。”被抗在孟黎肩头的秦五,看着夜色中显得有些活泼过分的婵衣,半响后冷冷吐出两个字。   孟黎闻言脚步一顿,然后微微移动了一下秦五,让他的肚子刚好压在他的肩胛骨上,笑眯眯道:“是吗?我们兄弟倒是觉得我家小妹天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娘子。”   说着,还一面在秦五的臀部拍了一下。   “你……”秦五的脸色瞬间铁青,一阵阵恶心往上翻涌,浑身上下犹如爬满了小虫子,恶寒极了。   “哦抱歉,我拍错了。”孟黎语气随意,显然不放在心上。   秦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想他还从未这么狼狈过。若是他现在能动弹,他定要跳起来给这恶心的男人一剑。   见他吃瘪,孟黎哈哈大笑,大步流星走进了客房,浑然不觉一个大男人拍另外一个大男人的屁股,有什么问题。   婵衣从屋子里探出身子,奇怪道:“二兄你笑什么?”   孟黎瞥了她一眼,说:“小娘子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   “我是怕你大晚上的,还疯疯癫癫,把阿娘给吵到了。”   孟黎说:“行了行了,你快回屋去吧,这里有二兄安置秦五公子,小娘子不要操心那么多。”   “对了,把你那婢女给我叫一个过来帮帮忙。”   婵衣应下,看了一眼被孟黎扛在肩头,好似睡着了一般的秦五,小声说到:“那……我走了?”   孟黎“嗯”了一声,催促她快走。   婵衣狐疑地看看他,迈步出了门,穿过天井往自己住的东屋去了。留下孟黎看着她日渐显露出妙曼的身姿,摸摸下巴将秦五放到床上。   “生的跟个小白脸似的,小娘子都没有你生的好看,还是不能让笨婵衣离你太近。”   “现在的小娘子啊!都喜欢脸生的好看的公子。”他摇摇头,啧啧到。   “你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秦五无力的躺在床上,眼睛忽然睁开,乌黑的眼珠里现在满是怒火。   这兄妹究竟是如何长的,怎么一个比一个惹人厌?   他生平最讨厌事情,便是是被人说生的像女子。   孟黎大刀阔斧坐到圆桌旁 ,看也不看他道:“那你得先能硬起来再说。”现在软绵绵地躺在那里,怕是连剑斗提不起来,更论与自己过招?   “你……!”秦五大怒。   孟黎拍拍手,从窗户看到鸣玉提了灯笼过来,站起来说:“行了,要过招明日再说,伺候你的小婢女来了,我就不留下了。”说罢,他便也抬脚离开了。   婵衣回到东屋,洗漱完毕后,看了一会儿书便灭了灯睡下,倒是不知晓孟黎和秦五的恩怨。   百里覃下的软筋散,身为他徒弟的婵衣自然清楚的很。这药没什么毒性,只是不能暂时让人四肢无力,感受不到知觉。等过上一晚上,药效褪尽了便好了。   故而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婵衣便看到秦五苍白着脸,拄着剑站在庭院里与自家二兄对峙,一阵风吹过来,他因受伤的身形有些不稳,看起来弱不禁风。   婵衣一脸疑惑,看着两人之间弥漫的杀气,慢吞吞地移去了上房。   长安城的夏日,一如既往的燥热。一大清早,含光殿里便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萧泽。   “陛下既已加冠,那纳妃立后一事,便应该提上日程。高祖与先帝等人,都是还未加冠便有了几位皇子。至加冠后,更是妻妾数位,儿女双全。”   “为江山社稷着想,还请陛下早日立后纳妃。”   原本,皇帝后宫的事情大臣们是管不着的。但是萧泽如今已经加冠,后宫却依旧空无一人,不见皇长子的半点踪迹。朝中大臣也忧愁着,储君一日没有影,国便一日不得安。   陛下未加冠前,他们还能安慰安慰自己,陛下还没有开窍,皇子皇女总会有的。所以,也只是隔几个月纳谏一次罢了。   可上个月萧泽加冠后,这些大臣们便再也坐不住了。   这不,一大早的在含光殿苦口婆心劝谏,让本该有些凉爽的早晨,变得令人烦躁不安。   萧泽头戴珠冠,透过眼前垂着的珠帘一一扫视而过,抿唇眉头紧皱。   汉白玉的大殿里,三公说的唾沫横飞,甚至是挽了衣袖,那架势跟要上阵打仗似的。   在他们说的正在兴头上,甚至开始以前朝皇帝独宠椒房,以至于只得了一个皇子。后来前朝皇帝逝世,这位被帝后宠爱有加的太子登上帝位,却因性格懦弱,而把江山葬送。   自然,他们的本意只是想劝说萧泽,多子多福的概念。   不见,那些一代帝王都是从无数兄弟姐妹中,厮杀而出的。事实上,这种厮杀的法子也称得上是物尽天择。   “朕知晓了。”冷冷的嗓音在大殿里响起时,那些说的正火热的大臣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陛下,是同意立后纳妃之事了?”有大臣迟疑到。   他们习惯了萧泽的拒绝,忽然见他松了口,竟然有些不可置信,导致许多人都呐呐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泽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身前的案卓上缓缓轻扣。薄唇微抿,说:“徐尚书言之有理,朕会好好考虑此事,届时与太后商议。”   说罢,他顿了顿说:“至于立后一事,暂且先搁下,以后再论。”   百官们面面相觑,见自己这目的虽然达到了一半,但萧泽又不愿意立后,他们也不知道这还该不该再继续劝说下去。   最后还是三公之一的张太傅出面,他们才不再劝说。   等早朝结束后,萧泽回到宣政殿,坐在案桌前揉了揉额角,提笔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第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咳,我要申明两件事情。   一:二哥性别男,性向女。   二:本文是甜文。   今天发五十个红包吧,好久没发了。 ☆、第62章 062   062   秦五在婵衣家养伤的日子,牛逼哄哄的,宛如一个大爷。婵衣知晓他毒舌,懒得听他挖苦自己,便尽量减少与他见面的机会。   倒是她二兄孟黎,住在秦五隔壁,正如抬头不见低头见,免不得磕磕碰碰。这时候,秦五便仰着下巴,神态骄矜地毒舌孟黎。   但往往孟黎都会笑吟吟的,很有男子汉的肚量,一点也不和秦五计较。只是,过后定会不声不响地在旁的地方找回场子来。   比起孟氏兄妹俩对秦五的不喜,陈氏在听说后秦五与孟朗是同窗后,便对他颇为喜爱。那模样,简直要赶得上亲儿子孟黎了。   不过幸好,陈氏身体不大好,故而就算是有心,也与秦五说不了几句话。   “二兄,打个商量,能不能……让我一小步啊?”婵衣搓搓手,用两根手指比出指甲缝大小,杏眸瞪得老大,企图让孟黎心软。   “没门。”孟黎拿起茶盏喝了一杯,在婵衣脑袋上扣了一下,眼皮子一掀,说:“和大兄学了那么久的,怎的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婵衣丝毫不觉羞愧,反眉眼弯弯道:“那是二兄你棋术高超,妹妹我自然是比不上的。就让我一点点,一点点好不好?”   孟黎斜眼看她一眼,修长的玉指夹起一颗棋子,似笑非笑道:“那把匕首……”   “不给!”婵衣立即护到。   那匕首,是她刚到蜀地时,萧泽担心她的安慰,特地让暗卫给她送来的。它削铁如泥,孟黎见了一次便一直念念不忘。每次她有事求他时,他都要拿这个东西做筹码。偏生婵衣爱惜的紧,摸都不给他摸一下。   “那……”孟黎把玩着手里的棋子,朗声道:“那……可别怪二兄心狠手辣了啊!”说罢,他慢条斯理的将手中棋子放到棋盘中的一处。   婵衣看着他的动作,抿抿唇手里拿着一颗棋子,来回思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一颗棋子。   “呵呵”孟黎见她这幅模样,又笑呵呵地笑了起来。   “再考虑一下试试?”他凑过去,一颗黑乎乎的脑袋,靠近婵衣。   婵衣看了一眼,伸出修长细腻的手,将他的脑袋推回去,恨恨道:“不要打扰我。”   孟黎退回去摸摸鼻子,说:“想好了啊!这局再输了,就跟不了二兄去田庄上了。”   去年来蜀地这边,他们也没有什么进项。在通州城外买了一处宅子后,便又在城外买了一个田庄。虽说不是常住蜀地,但是收点租子也也好过把银钱放那里发霉。   这不,又到了收割麦子地时候了。婵衣他们作为主家,自然要去看看的,省得被下面人糊弄。但陈氏身体还虚弱着,婵衣又是个明年便要及笄的小娘子,都不适合去田庄上。故而,这重担便落到了孟黎身上。   婵衣原本也想和孟黎去趟田庄的,来回就两三日,陈氏有刘妈妈还有后来买的几个小丫鬟在,离开几日也无妨。况且,陈氏也赞同她出去松松筋骨。这一年来,她为着自己的身体,可谓是小心翼翼操碎了心。好不容易自己身子好了些,陈氏便想着让她和孟黎出去转悠转悠,省得整日闷在家里。   而且,日后嫁人的话,这些东西也是要熟悉熟悉的。   今日兄妹俩闲来无事对弈,便拿了这件事情来做赌注。没想到,婵衣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输给孟黎了。   婵衣努努嘴说:“你尽管下便是,大不了我不去田庄了,怕什么。”   孟黎失笑,摇摇头又搁下一枚棋子然后打量她的神色。   婵衣咬唇,见情况越来越不利,脸色也就越发的不好看。   到最后,哪怕她再苦苦挣扎也无用,还是以孟黎大获全胜为结果 结束了这盘棋局。   婵衣撑着下巴,手里的动作不停,团扇一下又一下的扇着,表情虽有不甘,但还是保持棋品,说:“愿赌服输,我不去了。”   说罢,便起身回了东屋。   留下孟黎一人坐在树下,摇摇头颇为宠溺地一笑。   “吱呀……”   忽然,旁边的西屋门被打开,一脸骄矜的秦五打开门走出来,看着孟黎脸色极差道:“我与你对弈。”   孟黎正捡着棋子,闻言动作一滞,抬眸笑说:“可以,秦兄请……”他伸手做邀请状。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在秦五的眼里却颇为挑衅,他低头看了一眼,主动拿起白色棋子。   孟黎爽朗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多谢秦兄相让,在下就不推辞了。”说罢,拿了一颗黑色的棋子放下去。   秦五冷哼一声,也跟着他走了一步,二人你来我往,竟然不相上下。一时间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两个男子对面而坐,一青一白的身影,具是样貌顶尖。   婵衣睡到太阳落山才从屋子里出来,便见孟黎和秦五对坐着 了,双方都是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她乐了,慢条斯理地走过去,笑道:“二兄这是遇到对手了?瞧你一副想要揪掉自己眉毛的样子。”   孟黎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并未搭话,算是默认了婵衣的话,他遇上一个强劲的对手。   婵衣看了秦五一眼,身着一袭白衣,眉目精致,面红齿白,但眉头却紧紧皱着。   她没有打扰两人,而是让明翠去厨房给二人添了茶,在孟黎身侧落座,默默观战。   “你赢了。”秦五在孟黎放下最后一颗棋子后,低头看着棋盘思考了很久,终于抬头说到。说完,似乎有些不甘心道:“虽然赢了,但也只是侥幸而已。”   孟黎却不管,笑眯眯地对秦五拱手,然后说:“承让。”   秦五脸色越加扭曲,最后黑着脸“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婵衣蹲在孟黎旁边,说:“秦五公子真厉害,我二兄的棋术连我大兄也比不过呢,至今我也未见过几人能比得上的。”   “……是你蠢。”秦五抬着下巴点点头,没有看婵衣。   婵衣:“……”何必要互相伤害呢?   “小娘子……”就在三人气氛尚算融洽时鸣玉走了过来,屈膝行礼后在婵衣耳边低声说:“公子来信了……”   婵衣笑眯眯的听了后,看了一眼秦五和孟黎说:“华阴姐姐来了信,我回去看看。”   孟黎挥挥手说:“快去快去!”   婵衣对秦五微微颔首,却得了他的冷哼声。   婵衣也不生气,她现在满心里都是萧泽来信一事,自然顾不上计较孟黎和秦五两人的态度。婵衣已经迫不及待地,快步地回了自己房间。   “快,鸣玉把信快拿出来。”婵衣小跑进屋,转身坐到桌子旁边,冲鸣玉招招手。   鸣玉也不耽搁,连忙进了内室。很快,她便拿出一封信出来。   婵衣接过,三两下便拆开了,快速的浏览起来。   当看到萧泽提到让她尽快回长安时,她微微有些意外。这一年来,萧泽从来没有催问过自己何时回长安,唯一那一次,还是自己提起的。几乎让她以为,他对自己并不是那般在意。   但,也仅此一句而已。   剩余的内容,和往日没什么区别。   婵衣也没有什么失落了,对与萧泽让她尽快回长安一事,仔细思考起来。   还没等她想通是怎么一回事,孟黎便出发去了田庄。出发的早晨,他专门到婵衣门外敲门,问她当真是不去?可婵衣却嫌他扰自己清梦,挥手将他赶走了。   不知道为何,秦五和孟黎一道也去了田庄。   等婵衣起来用完膳,已经半上午了。她拿华阴郡主做了那么多次借口,这次到真的是写信来了。   一起的还有卢婉与南乡的信,三人一人一封。华阴的信里,再一次催促她回长安。婵衣看了,心道最近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催她回长安。   可当打开卢婉的信,她顿时笑不出来了。   因为信里面写到,萧泽即将选秀纳妃,催促她快些回长安,不要被那些狐狸精把萧泽抢走了。   婵衣也是这才知晓,原来大家都催她回长安是为何。至于萧泽催促,大概也是怕她错过选秀吧……   他喜欢自己,但却不够十分,故而欲要一面选秀,一面让自己回长安,到时候参加选秀,坐享齐人之福。   婵衣一瞬间,好像都明白了。她看着南乡的信件,抿抿唇又拆开来。果不其然南乡也催了她回长安。不过里面还提了一句,她听自己的母妃提起,孟太后正准备派人来蜀地接她回长安。   另外,卢婉和南乡都提了一句宋家小娘子。   婵衣拿着信件,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却还是想不起这人是谁。但她知道,这其中定有什么,否则卢婉和南乡绝不会不约而同的提起。   婵衣看着上房的方向,低下头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长安城里,宣徽殿中。   孟太后倚在软枕上,看着下方坐着的萧泽,眸色一闪不悦道:“陛下,当初婵衣那丫头去蜀地时,是陛下向哀家说要封婵衣为贵妃,哀家才放婵衣去蜀地的。如今,陛下又是想反悔?”   “陛下可要知道,你写的那份圣旨,哀家这里还有一份。”   孟太后不得不多想,难不成因为俩人分隔两地,萧泽见不着摸不着,所以渐渐地感情就淡了,最近宋家那丫头又回了长安,所以他反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见面 ☆、第63章 063   063   萧泽垂眸,“朕说过的话,自然作数。”   孟太后面上看似放松,但已经暗暗警惕道:“那陛下忽然来宣徽殿,提婵衣封贵妃一事作何?”   萧泽蹙眉,微抿一口清茶,淡淡道:“母后想必知晓,前些日子百官在含光殿劝谏,让朕纳妃一事。”   “朕应了。”   孟太后颔首,不明白道:“这事,与陛下来找哀家有何关系?”   “朕从未提过选秀之事,但长安城内外传的沸沸扬扬,可见盯着朕后宫之人亦是不少,母后知朕秉性,于女色并不在意,故而只想先将婵衣表妹纳入宫中。至于选秀的谣言,也请母后将其按下。”提到婵衣,萧泽的眉眼柔和了一瞬,但很快便隐了下去。   萧泽知晓,自己坐下的这决定意味着什么,但依然没有反悔。   外戚原本是他最厌恶的存在,他自登上皇位之日,便在朝中疏远了孟氏。甚至连他外家宋氏,也没有给半点特殊,只给了爵位,却没有半点实权。   但他自从遇到小娘子,便做了许多原本他以为不可能做的事情。从顺从孟太后心意,公然与小娘子来往到忽略小娘子的身份,选择立她为妃。   孟太后没想到他提的是这事情,原本她听到前些日子朝会的内容时,并没有意外。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刻,便想着该如何让孟氏得到利益最大化,甚至派了太监和嬷嬷将婵衣接回来。   反正,等那道封婵衣为贵妃的圣旨一下,有陛下对婵衣的喜爱,加上自己在宫中护着婵衣,这后宫迟早是孟氏的天下。   可没想到,萧泽居然没有选秀的打算。   “陛下已经加冠,这后宫空无一人,选秀正好可以充盈后宫……”孟太后虽然心里大喜,但还是要做做面子劝劝萧泽。   萧泽飞快道:“不必,朕无心于此。”   孟太后嘴角漾出笑意,说:“既然陛下不愿意,那哀家便不勉强了。对了,婵衣的母亲身子养的差不多了,算算日子也该回长安了。哀家便让人去通州接她去了,想必不日便会回来。”   “如此正好,朕原也是准备和母后说此事。”   孟太后听出,他这是要等婵衣回长安封妃的架势。   萧泽垂下眼眸,手里把玩着一个玄色的荷包,上面用金丝绣着竹叶。虽然阵脚一般,且已经破旧了,但其主人还依旧带着,可见对其的喜爱。   “此事还要多谢母后。”萧泽说到。   对孟太后,萧泽没有几分尊重,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孟太后当初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之女,后来得了先帝宠爱,孟扶风又中了探花,得舞阳郡主青眼。种种原因加起来,才有了孟家的富贵。   不过,自萧泽登基后,便不喜外戚,但又因为孟太后和怀王的缘故,孟氏在长安城的地位算是不尴不尬的地位了。   孟太后不在意萧泽的态度,她是聪明人,不会去找不自在。   “朕还有些事情未做,先行告辞了,母后保重身体。”萧泽忽然站起来,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孟太后叹息,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她可是一点也看不通。这般冷清的人,也不知道动心的模样是什么样。婵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抓住了他的心。   原本笃定于婵衣美色的她,也开始有所不确定了。   “既然如此,陛下去忙吧!”孟太后道。   萧泽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大步往外走去。   等回了宣政殿,萧泽便真的继续批阅起奏折来。不过,他停顿在那里久久不曾落下的朱笔,泄露了他的心思。   “暗一,通州那边有什么情况?”良久之后,他将朱笔扔到桌子上,蹙眉冷声问到。   鬼魅的身影从梁上飘下,落到萧泽面前的空地上,暗卫单膝跪地低着头道:“启禀陛下,暗七等人传来消息,陈夫人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暂时不适合奔波劳碌。孟小娘子一切都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萧泽光洁如玉的手指在案桌上轻扣,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暗一抬头看了一眼萧泽,迟疑道:“不过那位毒老百里覃前些日子捡了一个人回去,想要用来做试毒的药人,但是被孟小娘子拦下。后来,便留在孟宅养伤。那人……陛下也是知晓的。”   萧泽眉头深深蹙起,目光微微冷了一瞬间,说:“说下去。”   “那人正是秦少卿家的五公子,随他父亲一起去两浙地区查盐引。秦少卿因为约束秦五公子的紧,秦五公子便私底下自己查起了账,结果似乎是得了宋太守的账本,后来便被人追杀,险些丧了命。”   “这些日子,孟家已经来了几趟杀手,都被暗卫悄悄给解决了,没有惊扰到孟家小娘子。”   萧泽听着,眉心一直不曾放松:“让暗卫想法子与秦五接触,看看能不能拿到那本账本。”从去年冀北冯季慎贪污粮饷一事开始,这一年以来,萧泽派出了许多钦差大臣去各地查账,这秦少卿便是其中一人。   “是。”暗一应下。   “另外……”萧泽迟疑半响,说:“让他搬离孟家,就把有人追杀的事情告诉他便是。”   暗卫一一记住,很快便奉了命,去写了信让专门训练的信鸽把信送去。   到了第二日,暗卫又接到通州的来信,却是婵衣给萧泽的回信。信是婵衣还没有收到卢婉等人信之前写的,故而她只是说自己阿娘的身子还很弱,大概还要将养半年,今年过冬时再回长安。   末尾落款,一直是她标志性的笑脸。   萧泽看着这信,方法从这笑脸里看出,婵衣这般傻傻笑时的模样。不自觉,眼里便漾出了笑。   但是,他心里又有些闷闷的。小娘子已经一年未见了,也不知道如今长高没。他记得上回他们仅仅半年未见,小娘子的变化便惊人极了。想必,这次尤甚罢。   而她,居然还要再过半年才回长安。如今他已经应下纳妃一事,怕是等不下去了。   萧泽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已经出神。   一晃又是许多日过去,孟太后寻着日子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了许多夫人进宫赏花。   后宫的事情,萧泽从来不干预,他的心思全部都在前朝,根本不会给他所不喜的小娘子们分得丝毫。但是,因为他的缘故,参加赏花宴的夫人们都有些议论纷纷。   前些日子,陛下在朝会上主动提起纳妃一事,只说自己和太后心中已经有了人选,选秀一事劳民伤财,还是不要再提。许多想送自家女儿进宫的大臣自然不乐意,但随即孟太后那里又传来消息,陛下与她欲在七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小娘子中,选出几位入宫伴驾。此消息一出,那些大臣立即消停下来,朝中反对的声音消失殆尽。   不过,紧接着便流传出,太后和陛下心中都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且如今正在打擂台的流言又传了出来。   传闻,陛下有意让自己的亲表妹宋见樱入宫,而孟太后也有意让自己的侄女进宫。如此一来,为这分位一事便有了争端。孟太后不愿意有人越过自己的侄女,故而不愿意给宋见樱高位。而陛下不愿意自己的表妹屈居于人下,自然是不同意。故而,两人便有了争端。   这次的赏花宴,也还太后娘娘在除了这两位已经定下的人选外,再选几位小娘子。   自然,这些皆是坊间留言。   萧泽和孟太后,一个人不在意这些流言,一人是不清楚萧泽对宋见樱到地是什么态度,所以不好出面。虽然说萧泽说了只纳婵衣一人,但也难保不会忽然起意,再纳了宋见樱。   毕竟,宋见樱和陛下的情分不一般。   至于这赏花宴,是每年一次的,并不稀奇。   卢婉和华阴是一大清早入宫的,俩人给孟太后请安后,便躲到了南乡公主那里。因为知晓三人与婵衣交好的缘故,南乡公主在宫中比其他公主待遇好了不知一点,就连对卢婉和华阴的态度也十分热情。   等赏花宴开宴时,三人才姗姗来迟。   刚到宴上,便听到有艳羡的声音说:“宋家小娘子真是好命,能得陛下青眼,听说为了她,陛下好像与太后娘娘发生了不愉,从宣徽殿出去时脸都是黑的。”有一群小娘子凑在一起小声说到。   “怎么回事?”有不了解的小娘子问。   “还不是太后娘娘属意自家的侄女,有长安双姝之一名号的孟明珠。可陛下又属意自家的亲表妹,所以闹的呗!”一伙小娘子东张西望,见没人注意她们,继续小声说起来。   “也不知道,宋家小娘子和孟家大娘子,俩人到时候,谁能更胜一筹?”   “肯定是宋家小娘子了!听闻她和陛下情谊匪浅,而陛下又一直不喜外戚孟氏,这是显而易见的啦!”   “那可不一定,毕竟孟家大娘子是长安双姝之一。”   卢婉和华阴等人站在花树后,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议论声,脸色有些不好看。卢婉更是一脸不愤道:“宋见樱和孟明珠算个什么,她们怕是忘记了婵衣。”   世人忘性大,婵衣去年岁在宫中住了一段时间,听说陛下还另眼相待,并不像对待其她小娘子一样冷若冰霜。所以当时大家都以为,这位孟小娘子或许会拿下陛下的。谁知道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孟小娘子便忽然消失不见了。   众人都猜测,许是惹了陛下不喜。   “婵衣再不回来,陛下该被她们抢走了!”卢婉跺脚。   南乡也一脸担心,附和道:“是啊!”   一向沉稳的华阴,也有些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说来也许不信,朕是清白的。   明天见面~ ☆、第64章 064   064   “对了,今日宋家小娘子也来了,你们见到没? ”   “是吗,在哪里?”那一伙小娘子凑在一起,眼底兴味儿十足。   “不知道,没见着人影。不过孟家明珠倒来了,看见没?就是那个,坐在舞阳郡主下手的小娘子。”   众人的目光便跟着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清冷,面色淡然的美貌小娘子坐在一旁,与周围格格不入,不由都惊叹了一声。   “不亏是长安双姝之一,生的可真好看。”一群天真的小娘子惊叹。   不过,一个娇娇怯怯的小娘子看了一眼,奇怪咕哝道:“她为何不与太后娘娘坐在一起?我观太后娘娘的神色淡淡,倒不像是喜爱她,让她进宫的模样。”   “这……我们怎么知晓……”大家迟疑。   “哎,快看!”忽然,一个小娘子喊到。   众人忙随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便见远处小路上走来两个小娘子,左边的穿着鹅黄裙衫,模样生的温柔,正含笑走近。   于是,她们就将刚才的疑问抛之脑后,光顾着去看宋见樱了。   “这便是宋见樱了,她旁边那位是宋家另外一个小娘子。”有见过宋见樱的小娘子,自觉的见识多,得意洋洋地向众人介绍到。   “她生的也不是十分美,比起孟明珠差远了。”有小娘子撇嘴。   “陛下喜欢,有什么办法?”小娘子努努嘴。   “生的美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得陛下喜爱。这以后,这位宋家小娘子怕要成为独一份喽!”   “那可不是……”   “要我,我也喜欢温柔的小娘子。孟家明珠还是太冷了……”   就在这时,有小娘子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站在花树后面的三人。起先她还以为是旁的小娘子,并不在意。后来看清楚后发现是南乡公主,华阴郡主于宜阳郡主几人。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捅捅还在说话的小娘子们。   这几个小娘子这时候,还能在这里悠闲讨论,也说明是无意入宫之人。卢婉她们看了一眼,发现是不认识的小娘子,也没有计较,只是蹙眉道:“华阴姐姐,我们走吧。”   华阴郡主点点头,也没看她们一眼,便转身一起离去了,只留下一群背后议论人心虚的小娘子们。   卢婉三人身份贵重,各自的母妃都坐在孟太后下手,故而免不了要去向孟太后请安。她们手挽手相偕而来时,正巧碰上宋见樱随她母亲来请安,顿时便向孟太后行完礼站在一旁,并不急着离去。   “臣妇拜见太后娘娘。”宋夫人也生的一副温柔娴雅。   孟太后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好半响后才像是反应过来,笑道:“宋夫人不是随宋大人去洛阳任上吗?何时回的长安,也不进宫来看看哀家,哀家竟也不知晓。”   宋见樱的父亲南阳候只是一个虚名,并没有什么实权。五年前任命洛阳县令,带着一家人去了洛阳上任。期间,一家子从未回过长安。   宋夫人低头道:“过些日子便是见樱祖母的六十大寿,加上八月夫君也要从洛阳调回长安了。臣妇便提前回长安来,为见樱祖母做寿。只是臣妇未得宣召,也不敢贸然打扰娘娘。”   孟太后笑意盈盈,打量了宋见樱一眼,说:“回长安来也好,洛阳再好也比不上咱们长安。对了,哀家没有记错的话,见樱这丫头前年便及笄了吧!今年怕是有十七了,可许了人家?”   越是富贵人家,女儿越是嫁的晚。一般情况下,女子十五及笄后才开始相看人家,到十六七岁便可以定下亲事,再在家里留上两三年,到二十出嫁也是有的。   不过,这是限于疼爱女儿的人家,大部分还是十七八岁便出嫁了。宋见樱今年已经时期,按理说也定了亲事。   自然,孟太后也就随口一问。这架势,明显就是为了萧泽回来的,怎么可能会定有亲事?   果然,宋夫人看了一眼宋见樱道:“前年为见樱这丫头定了一门亲事,不过这孩子是个福薄的,那家人家风不正,侯爷便做主退了那门亲事。”   孟太后“哦”了一声,招手让宋见樱上前,细细打量起来。然后说:“倒是个可人的小娘子,那家人不长眼,哀家就给你留意着,若是有合适的好儿郎,到时亲自给你指婚。”   宋见樱羞涩一笑,细声细气的谢了孟太后,似乎并没有听出孟太后的言外之意。宋夫人也聚精会神的听孟太后说话,神情没有一丝不对劲。   卢婉暗自冷哼一声,说:“说的好听,谁知道是为了谁?还有那未婚夫,指不定是被人污蔑了的……”   华阴听着蹙眉,“宜阳,慎言。”   卢婉吐吐舌头,看着宋见樱的神色依旧不善。   华阴没有再管,反正她们三人都不喜欢宋见樱。一方面是因为婵衣,另一方面主要也是因为,宋见樱给她们的感觉太假了。   “好孩子。”孟太后拍拍手,然后说:“行了,想必这里你们小娘子也呆不住,自己去玩儿吧!这边的花都是从蓬莱阁移来的,颜色鲜艳的很,最招你们小娘子喜欢。”   “对了,明珠你也去吧!宋家小娘子不太在宫中走动,你带着她去。”   孟明珠原本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但自宋见樱来了后便有了一丝波动,现在孟太后又既然唤了她,她便站了起来,冷若冰霜道:“宋小娘子请。”   宋见樱与孟太后行了礼,笑着与孟明珠道谢:“多谢明珠妹妹。”   孟明珠神色不变,面上表情依旧矜傲,微微颔首后便率先往外走去。   对于宋见樱,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年纪尚幼时,便经常见这位宋小娘子跟着她那母亲出入宫中,就连一向对小娘子不假于色的陛下,也对她有所不同。   更别说,当年她还救过陛下一命。   等俩人走远了,孟明珠停下来回头道:“宋小娘子,我要去找清河长公主和王家姐姐,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宋见樱抬头,见她虽然没有不耐之色,但是面上冷漠,显然是不愿意自己跟着她,于是便说:“明珠妹妹去吧,我就不去了。”   孟明珠颔首,没有再相邀,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等她离开后,这里就剩下了宋见樱一人。她想了想,朝着无人的花树下去了。   过了许久后,花树拐角出的小道走出来两个男子。   宋见樱面上有了些许波动,她神色有些意外,面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她款款走过去屈膝行礼道:“见樱见过陛下。”   萧泽明显神情一愣,他看着宋见樱,打量了许久才说到:“表妹回来了。”   宋见樱抿唇微笑:“半月前回来的,下月是见樱祖母六十大寿,见樱便随了阿娘一起回来。”   萧泽胡乱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既然如此,那便多留一段时日,陪陪外祖母。”   “这是自然。”她狡黠一笑:“不用表哥说,见樱也会多留一段时日的。要知道,洛阳那边可真是无趣极了。还不如留在长安,还有几位堂妹也不至于无趣。”   宋见樱亲昵的语气,一下子拉进了两人的距离,似乎从未有那五年的分别。但萧泽还是有些不自在,他看着眼前这个几乎不见小时候模样的小娘子,蹙眉道:“你这般想也好,朕还有事情去太液池一趟,便先走了。”   “啊?”宋见樱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调节好面部表情,说:“那表哥去忙吧!见樱便不打扰表哥了。”话虽如此说,但她面上的失落却极为明显。   萧泽见了,只是点头示意后,便带着孙铭快步往太液池去了,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   宋见樱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轻轻将脸庞的一缕头发撩起,放到耳畔后面,柔柔地抿唇一笑。   “你们说,今日怎么也不见陛下露面啊!”   宋见樱回到人多的地方,便听到有人说。   “怎么着,也是给陛下选妃。陛下不露一面,难不成全凭太后娘娘做主?”没错,自长安城传出流言后,众人都以为这是个微萧泽选妃的赏花宴。   “我看呀,陛下是已经有了宋家小娘子就够了,哪还有心思来挑选?再或者,你们就知道陛下没来?”   “指不定,陛下现在就在哪里看着你们……”   此言一出,周围的小娘子具是下了一跳,连忙站好露出得体的微笑。   宋见樱远远地见了,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萧泽从太液池回到宣政殿时,已经是中午了。宣徽殿的赏花宴还没有结束,要用过午膳,下午再赏一下午才算结束出宫。   案桌上放着婵衣那封信,这几日,他翻阅了很多次,逐字逐句看过去,也犹豫了很久。   她说陈氏的身体未好,暂时不能回来。但是,她不知晓自己已经等不下去了。   半年前本该回来的人,拖了半年,还要再拖半年,萧泽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不够了。   他靠在椅背上,忽然问了一句:“她住在何处?”   大殿里一片安静,阳光从窗户中撒进来,还能看见细小微尘一起一伏。   暗卫看着他,说出了一个地址。   赏花宴结束的第二日,发生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   令百官惊讶,世家们意外。   陛下下了道立妃的圣旨。   不是宋家小娘子,不是孟家长女明珠,也不在参加赏花宴的小娘子中。而是没有听说过的,孟家嫡幼女孟婵衣。   有记性好的,自然就想起了,去年宫中传出来的一些事儿。   不过,陛下这甫一开始,便封了孟家嫡幼女为贵妃,倒真是喜爱的紧。要知道,贵妃仅在皇后之下,位同副后的存在。   这叫众人,极为意外。   消息传到宋家,宋见樱正在做女红,乍闻此消息,失手之下竟然将手指弄伤。   “什么?”她微微有些失态。   孟婵衣,那个已经让人淡忘的女子?   这次,是她大意了。   不管这道封妃圣旨在长安城搅起了多大风云,发出这道圣旨的人,已经坐在了去往蜀地的马车上。   一日不拉的早朝,忽然被陛下搁下。诸位大臣也并不意外,先帝在世时一月两月不上朝也是常事,反正私底下还有小朝会,也依旧能议事。   不过,回来他们一直不曾见到陛下的面。凡事都是陛下的几个亲信传达,要不是每日奏折照样批阅,他们还以为陛下不在宫中了。   七日后,一俩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出现在了通州城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抓媳妇儿回家喽!﹋o﹋   对不起,预估失败,下章才是见面~   另外,不会是妃,还是明媒正娶啦~ ☆、第65章 065   065   原本孟黎和秦五去庄子上,来回最多需要五六日。而这次,婵衣与陈氏在家中等了约莫有七日,也依然不见孟黎归来。陈氏有些忧虑,对婵衣说:“你二兄去了田庄,多日未归,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婵衣也有些担忧孟黎,但此时不宜告诉陈氏,否则引起她忧思,导致病情加重可就不妙。故而,她面上淡定,握着陈氏的手安抚道:“您又瞎担心什么呢?我二兄什么样您难道不知道,一肚子的坏水儿能出什么事?指不定他是和秦五公子在庄子上玩了两日,这也值得您担心?”   “这……阿娘还是有些不放心。”陈氏蹙眉,大抵是被两年前孟朗的事情吓着了,至今还心有余悸。   婵衣无奈道:“那这样吧!我给二兄去一封信,让他快些回来行吗?”   因为陈氏生病的缘故,家里唯一能用的男丁离不得身,故而来了通州后,孟黎便听了婵衣的指挥,雇了两三个短工在家里帮忙。家里有活就来做,没有就离开,从来不让人进内院。加上宅子里有个刘妈妈坐镇,还有当初陈氏铺子里的陪嫁徐妈妈,外加婵衣的两个婢女鸣玉鸣翠,还有两个跑腿的小丫鬟,还有孟黎身边的两个长随,人暂时也够用。   孟黎带走了时风的弟弟时雨,留下他游学是买下的一个长随叫墨心。婵衣便让墨心去田庄上寻一趟孟黎,若见到二公子便让他赶快归家,不要在外贪玩。   墨心应下后便骑马出了城,往孟家的田庄而去。   当时,婵衣并不知晓,孟黎会出事。   在她眼里,孟黎虽然看起来洒脱不羁,喜欢玩闹逗弄自己,但是却极有分寸。若是真的在外面玩耍,他当会派人回来报声信的,可这次却不声不响。婵衣当时并未想明白,等想通后墨心已经带着消息回来了。   “小人昨日下午赶到庄子上,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便进了庄子,不料庄头听到小人来找二公子的十分意外。不等小人追问,庄头就告诉小人,二公子已经在四日前回了城内。”   “小人察觉不对劲,便连夜赶了回来,今日一大早刚好遇到城门当值的兵爷,便去问了一下,谁知那兵爷却说未曾见过二公子进城。小人寻思着公子可能遇到了不测,故而连忙赶回来向您禀报。”墨心神色有些焦虑。   “什么?”婵衣一惊,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脸色大变道:“你说我二兄早早离开了田庄,却未见人进城?”   墨心点点头,急急道:“小娘子,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报官吧!”   婵衣眉心蹙起,迟疑了一会儿道:“自然要报官,但是此事不能让夫人知道。”   阿娘身子不好,如今这幅模样还是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调养成今天的样子。若是听到二兄失踪,定是会气急攻心,影响到身体。   “这样,墨心你现在去衙门报官,拿出……太后娘娘的名号,让刘大人务必尽快找到我二兄。”孟朗如今才是个七品的小官,纵然是权利中心的门下省,但如今也没什么令人忌惮的。唯有孟家的名号尚且可用,但是婵衣厌恶孟扶风,索性便借了孟太后的势。   相比来说,她终归是要如了孟太后的意,此时也不必再矫情。   “是。”墨心应下,神色焦急就要往外走。   婵衣唤住他,“等会儿夫人问起来,就说……就说二公子听闻自己的同窗好友经过蓟州,便折了道去蓟州看望好友,过半月就回。还有,你一会儿去见刘大人时,如实说出夫人的情况便是,然后请求刘大人不要声张此事。”   说罢,她拿了一枚白色玉佩出来,“这玉佩是太后娘娘赐给我的,你凭此物,刘大人必会给你行方便。”这玉佩,是先帝在世时,让人工匠用在蓝田发现的一块羊脂玉雕刻而成的,总共有两枚。是一对游鱼的模样,放进水中便仿佛活了过来一样。一枚赐给了当时刚封后的孟太后,一枚在先帝那里。后来萧泽提出要纳自己为妃时,孟太后拿来给了自己。   据孟太后说,另外一个玉佩,应当在萧泽那里。   当时婵衣正在迷茫间,并未生出什么喜悦之情,反倒是有些烦躁。后来等确定了心意来了通州,她便翻了出来,经常把玩。   勉强算作……思念萧泽吧!   自然这玉佩的事情,婵衣也在信里告诉了萧泽,萧泽回信让她收着便是。故而,婵衣放心的拿着。   墨心点点头,然后从婵衣的手中接过来,在她的示意中离去。   等他走后,婵衣又唤来鸣玉鸣翠吩咐下去,务必管束好两个小丫鬟,让她们不要多嘴。   萧泽坐在马车中,此时马车正停在通州城外,排队等候守卫的检查。外面驾车之人是福成,一身黑衣带着斗笠,低头对车内说:“公子,现在是先去客栈,还是……?”   还是直接冲去孟小娘子家中?   不怪福成这般问,自家陛下为什么来通州,他大致也明白。虽然嘴上说的是来调查盐引一事,但是若是没有孟小娘子在通州,此事又何须陛下亲自前来?   不过,陛下倒是掩藏的很好,自己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对孟小娘子的思念。咳,除了他让自己日夜兼程。   “……去客栈。”马车内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萧泽此番是隐藏身份,秉着低调来的通州,自然不会去住驿站。于是,在进了城后,福成便寻了一个离孟家最近的客栈,一出门拐个弯,进了巷子就是婵衣的家。   等主仆二人安定下来后,福成进进出出的准备热水饭菜,而萧泽则是坐在桌子前,听暗卫禀报婵衣进来的动向。   “属下已经查到,孟二公子失踪是受了秦五公子牵连的缘故。因为秦五公子手中的账册,二人一离开孟宅便被人盯上了。等道孟二公子折返回城时,便被人伏击了。”在婵衣身边带了一年的暗七,单膝跪在地上,向窗前站着的那个男子禀报到。   萧泽一身黑袍,与在宫中的常服和冕服相比,这衣服就显得有些粗糙了。但是,也依旧掩盖不住他的高华气质。   他面色淡漠,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冷冷道:“后来呢?”   “后来属下在孟二公子失踪的地方查探了一番,发现孟二公子忽然秦五公子应当是被人带走了。暗十一和暗十五已经去追查此事,但至今赏未有结果。”   萧泽眼神漆黑,良久之后说了句:“那就继续查。此事交给暗五,你保护好孟小娘子便是。”   暗七抱拳道:“属下遵命。”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看了萧泽一眼,继而连忙低下头说:“孟小娘子今日很是担忧,陛下要不……去看看?”   刚才陛下看的方向,是孟家的方向……   “多事。”萧泽闻言,回过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他。   暗七只觉得浑身一激灵,随后发现自己这是逾矩了。他正担心着,陛下会不会因此惩罚他,便听萧泽问:“她……很难过?”   是了,当初孟朗陷入牢狱之灾时,她也是难过的很,最后求救的自己。这次,是她的另外一个兄长,她应该也很忧心吧!   萧泽抿抿唇,忽然转身往外走去。   “陛……公子!您去哪里?”福成正端着一盆水进来,在门口遇到萧泽面无表情的出去,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连忙叫到。   萧泽没有理他,快步下楼。   福成搁下水就要去追,暗七去在他身后幽幽道:“福成大人不必追,陛下应当是去找孟小娘子去了。”   说罢,他施施然的绕过福成,纵身跃起上了屋顶,眨眼间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萧泽大步出了客栈,冷着面直直往孟家小巷子而去。却在快要进去之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红艳艳的糖葫芦,忽然道:“一串。”   “好嘞!”卖糖葫芦的老头应了一声,连忙从稻草上取了一串糖葫芦下来递给萧泽。   萧泽却没有接,而是盯着另外一串又红又饱满的糖葫芦,说:“这串。”   老头便换了一下,取下那串说:“公子是给家中娘子买的吧!您和夫人的感情真好。好了,一共两文钱。”   萧泽蹙了一下眉没有说什么,接过糖葫芦,将已经到拿到手中的两个铜板又放进荷包,拿了一块碎银子搁到老头摊子上,然后淡漠的扭头离开。   南边的建筑秀气,就连院墙也比北边低矮。萧泽站在孟宅后院的院墙外边,听了一下里面,发觉没什么声音后,熟练的跃起进了里面。   婵衣伺候陈氏用完药,回到房间时,忽然惊了一惊。   原因无他,屋子里面似乎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她透过屏风,看着里面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当即扭头就要往外走,顺便呼声已经到了嗓子眼。   忽然,一阵风声袭来,近在眼前的房门便“啪”的一声关上了。   婵衣:“……”好厉害!   “是我。”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喊人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了出来。   有点耳熟……   她忽然抬起头,眼神唰的一下盯住那道身影。   只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黑衣男子走了出来。   举着红艳艳的糖葫芦,蹙眉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有点傻   二更十二点 ☆、第66章 066   066   婵衣想要揉揉眼睛,看看这是不是真人,唯恐自己是因为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了。   于是,她也真的如此做了。   “不会是幻觉吧……”婵衣揉揉眼睛,嘴里喃喃道。   萧泽看着她站在那里自言自语,见到自己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由眉目间的皱褶越发明显了。他拿着与衣服气质完全不相符的糖葫芦,站在那里抿唇静静地看着她。   “是真的。”婵衣眨眨眼睛,然后就小步上前,围绕着萧泽转悠一圈,然后忽然攥住萧泽的衣袖摆,满脸惊喜道:“陛下,真的是您!”   她眼睛亮晶晶的,高兴的似乎想原地跳几下,才能得以发泄心头的兴奋。   他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来了通州!婵衣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回信竟让他亲自来找她。   萧泽似乎有些不适应她的热情,抿唇站在那里,忽然低下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嗯”了一声。   这声音沉沉,似乎又有一丝暗哑。   “您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婵衣拽住他衣袖不放,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您……您吓坏我了。”   萧泽扭头看她,眸光一闪问:“吓着你了?”   “啊?”婵衣愣了一瞬间,待看到他眉目间好似有一股担忧后,立即回了神,点点头:“我还以为是歹人……刚才吓坏我了。”   “不过……”   “不过什么?”萧泽不解。   “不过看到您后,便什么也不怕了呀!”婵衣忽然踮起脚尖,双臂环了上去。   “咳!”萧泽轻咳一声,身子僵硬在远处,任由婵衣将他抱住。   他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紧握成拳放在身后,极为不自在。最后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不怕便好。”   “是啊,一点也不怕。相反,小女还十分高兴。”她虽然如此说,但是却带了一丝鼻音,似乎是……哭了。   萧泽见她忽然笑忽然哭,有些手忙脚乱,犹豫了一瞬间,改拳头为掌轻轻在她纤细的背上拍了拍。   婵衣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乌黑秀发垂下来,落在他手背上,滑溜溜的。   晚霞从窗户射进来,投在俩人身上,给他们蒙上了一层暖黄,柔和的光芒。   高大威猛的男子一身黑衣半抿着薄唇,眉心蹙起,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似乎是在心疼少女。   而少女靠在男子怀里,衬得十分娇小玲珑,乌黑的发丝挡住她的脸庞。只有秀发的间隙中,透露出一只小小的,粉白的耳朵。   金黄色的阳光中,似乎有什么在悄悄地一点一点地长大。   “对了,这是给小女买的吗?”不知过了多久,婵衣终于从他怀里退出来。目光先是从他脸上扫视而过,在世他健硕了许多的身子,最后是他手里的糖葫芦。   萧泽看着她细腻白皙的脸庞,点点头递过去说:“路上看见随手买的,想着或许你想吃。”   婵衣愣了一下。   他这话,跟他们已经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似的。明明,他们之间才萌发了一个小萌芽。   并且 ,她发现他似乎以为,自己喜欢那些小吃食还有街上的小玩意儿?   去岁他唯一一次带自己出宫,他在自己临下马车前,便递给了自己一包金豆豆,让自己买东西。虽然后来他没有用,但是她依旧好好藏着那袋小金豆。   他也有少见贴心的时候嘛……   萧泽见婵衣看着自己,似乎是有些出神,以为她是不喜欢,便若无其事道:“若是不喜欢,那便扔了吧。”   “喜欢,自然喜欢!”婵衣见他误会,忙接过来说:“只是一时惊讶,没有反应过来,陛下可别生气。”   她拉拉他的衣袖,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勾上他的小拇指。   “陛下千里迢迢来见小女,小女无以为报,只能……只能给你一个亲亲。”说完,她歪着头,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萧泽怔愣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制住她欲要后退的动作,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婵衣以为,他只知道干巴巴的嘴贴嘴,却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悄悄学坏了……   她手里举着糖葫芦,被迫承受着。   他先是在她的唇上细细碾转,轻轻吸吮,动作轻柔的让她想要沉沦。她轻轻哼了一声,声音低的跟只小猫似的。如此这般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终于要放过自己时,他拉着她的那只手忽然轻轻在她手心挠了一下。   “嗯……”婵衣哼了一声,觉得有点痒。   与此同时,他正好抓住她的破绽,舌尖抵开了她的牙关,试探着勾了那小舌。   随即两人都是一颤,婵衣的眼睫像个小刷子,他几乎能察觉到,她眼睫轻颤的声音。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她。   婵衣脑袋晕乎乎的,看着萧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是……不是不会吗?”   什么时候学的?还这般老司机,勾的她魂都要掉了。   萧泽抿唇看了她一眼,眸光从她水润的唇瓣上扫过,没有说话。   总不能告诉小娘子,是这一年来做梦的结果。   “您是不是……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小娘子了?”婵衣看着他,绷着脸问。   见她这么严肃的模样,萧泽微微一愣,然后摸摸她的脑袋说:“不要胡思乱想。”   说罢,他又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严厉,又说:“没有别的小娘子。”   只有你一个人,梦里也是。   婵衣闻言,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   萧泽只是低着头看着她,眸如点漆。   “小娘子,菜都准备好了。”忽然,外面响起一道声音。   却是刘妈妈在外面禀报。   婵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萧泽一眼,见他看着自己。这才定了定心神,对外扬声说:“刘妈妈,我忽然有些困倦,就不下厨了,晚膳还是交给你吧!”   她刚才准备晚上下厨做点家常菜,反正没事情可做。   刘妈妈听了,不疑有他,“那您歇着,老奴去做。”   “哎,好。”婵衣应下,等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才惊吓地拍拍胸口,回头说:“还好刘妈妈没听到我们说话,否则就瞒不过我阿娘了。”   萧泽理解,说:“放心。”   婵衣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忙抬头问:“您是不是还没有用膳?我去给您下碗面?”   萧泽的眸子里有些笑意,看了一眼外面,硕:“这下不怕了?”   厨房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刘妈妈已经开始生火,刚才她才骗她要睡觉,现在去左面也不好解释。   婵衣只好歇了心思,犹豫到,“可您还没有吃饭……”   萧泽看了一眼外面,说:“福成准备好了。”   “啊?”婵衣不明所以。   “让你的婢女来,你随我一起回客栈。”   婵衣立即瞪大了眼睛,从他目光中看出了他的意思。她有些迟疑,想着陈氏若是一会儿发现自己不在屋中,那她就完了。   可是,她目光转到风尘仆仆的萧泽身上,抿抿唇:“您稍等一下,小女去去就回。”   萧泽颔首,大抵也知晓她是做什么。   果然,过了一会儿,婵衣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婢女。见到萧泽后,她明显是一愣,然后立即行礼。   “起来吧!”婵衣连忙叫起,然后吩咐了起来。   “小娘子,您要早点回来……”   东屋后面的院墙处 ,鸣玉站在墙角下面,看着坐在墙头的婵衣,有些担心。   婵衣便说:“放心,我马上救回来,你赶快回去吧!”   “是。”鸣玉点点头,又向萧泽行了一礼,然后慢慢退了下去。   萧泽先翻身跃下去,然后站在墙外下面,仰着头对婵衣说:“跳下来。”   婵衣默默看了一眼两米多高的院墙,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要,好高。”   “不高。”   “这还不高?我不去了,我要回屋。”   “那你也要跳下去,我还不会接你。”萧泽说。   婵衣:“……”   “你跳下来,我接着。”萧泽见她沉默的样子说到,神情似有些无奈。   婵衣说:“那好,我跳。”   萧泽看着她,还没做好准备,便见婵衣忽然咬咬牙,从墙头一跃而下……   “陛下,你还好吗?”婵衣躺在萧泽怀里,看着他。   “我想,也许我需要先去接个骨。”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bang~你死了   今晚五十个红包 ☆、第67章 067   067   婵衣老脸一红,推开萧泽站定,惊疑不定道:“您……您没事吧!”   她这一年又长高了不少,尤其胸还鼓了不少,自然重了许多。要压坏萧泽胳膊……也不是不可能的。   萧泽见她真信了,低笑一声,然后揉揉她的脑袋说:“还真信?”   婵衣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您骗我?”   萧泽道:“也不全算是。”   “什么意思?”婵衣问。   “有一件事是真的。”   “你重了。”   婵衣:“……”!!!   她立即跳脚道:“我没有重,我明明还很苗条!”   萧泽面色淡淡,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十斤。”   婵衣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立即气呼呼道:“您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坏?您不知道,小娘子的体重不能提吗?”   而且,居然看了一眼,就算的那么准确……   说实话,萧泽一向性情冷淡,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怎么一年没见,就往黑芝麻汤圆演变了?   “这倒是没人和我说过。”萧泽蹙眉,回忆了一下陆川出的主意,然后认真地说。   “……”婵衣咬牙道:“那您现在听清楚了?”   萧泽颔首,似是勉为其难道:“我知道了。”   “……”更想打人了怎么办?   “不过……”婵衣话头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眼波流转,笑的有些不怀好意道:“您既然发现小女重了,那您觉得小女哪里胖了?”   她笑的狭促,萧泽几乎是一眼便看出来了。不知为何,他想起在宣徽殿外那个夜晚,她也是这般戏弄自己。   “给您一盏茶的时间,不许敷衍,不许不耐烦,必须客观认真细心,一点一点的分析。”她迅速补充到。   萧泽:“嗯?”他看着面前笑的欢快得意的小娘子,心里有丝丝窘迫,但更多的是快活。因为他发现,这小娘子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许多,比之去岁离开长安前那个月来的真实许多,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识时。   只见小娘子抬着下巴,微微吸气收腹,挺胸微笑。   “……”他快速的打量了一眼小娘子,低下头说:“长高了。”   “不认真。”婵衣踮起脚尖凑近,盯着萧泽的眼睛。莹润的眼眸,仿佛下一秒便能将人融化在里面。   “再想想哦!不然我就亲您。”   “……”萧泽觉得这小娘子有点傻,这样不管她满不满意,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不过,他垂眸道:“我不记得了。”   婵衣笑了起来,故作不好意思道:“哎呦,非要人家说,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是胸啦!”这般活泼肆意的小娘子,真是久违。   “……”   萧泽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下意识的移向她的胸口。当看到那圆鼓鼓的一处时,耳根忽然红了起来。   “小娘子应该矜持。”他狼狈的扭过头,声音暗哑到。   婵衣眼睛弯弯,笑了起来:“可我说的不对吗?明明是您先说我重了的,我只是在认真分析。   “好了,您刚才没有认真,所以我要亲你啦!”小娘子声音愉快。   萧泽目光一闪,僵在那里想要动却没有动弹,似乎是等婵衣来亲他。   婵衣也乐的配合他,缓缓靠近,当两人贴在一起后,她慢慢踮起脚尖,凑了过去,清浅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不对。”萧泽看见即将亲上来的人忽然退了回去,一本正经道:“仔细想想,还是您占了便宜,还是算了吧!”   “我不介意。”萧泽眸色一暗。   “可我介意啊!”婵衣退开笑了一下,身子灵活的很。扭过头往巷口走去,脚步轻盈:“我一会儿就要回去用膳,快点走吧!”   萧泽站在原地,看着她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抿抿唇跟了上去。   福成见到婵衣丝毫不意外,他忙行了一礼,笑呵呵弯腰唤道:“孟小娘子。”   婵衣跟在萧泽身后,萧泽脸色有点黑。她探出脑袋冲福成招招手,眉眼一弯道:“福成公公有礼,还记得我吗?”   福成不敢看自家陛下的脸色,连忙说:“自然记得,奴才记不得谁,也不会记不得您啊!”   自家陛下把人放在心上,他怎么敢有丝毫的怠慢?再说这小娘子为人也很好,经常给他们宣政殿的宫人一些吃食,他们也挺喜欢的。   “哼!”萧泽冷哼,瞥了一眼福成,然后大步跨进屋内,一言不发。   “这……?”福成看向婵衣,眼神带着询问。   婵衣捂唇偷笑,见他看过来连忙收拾好表情,摆摆手道:“陛下这是饿了,劳烦福成公公摆膳吧!”说罢,她又含笑迈进了屋内。   福成看着她的背影,摸不着两个主子在玩儿什么,于是摇摇头便下去,让刚找的两个厨娘上菜。   婵衣进去后,只做没有看见萧泽脸上的冷意,见他坐到窗前的圆桌处,便也跟着过去坐到他面前,撑着下巴笑盈盈道:“您这是……恼羞成怒了?”   “没有。”萧泽飞快的否定。   婵衣却摇头啧啧道:“您是大梁的天子,可不能整日想着那等事。”   萧泽:“……”这应该是我的台词。   他依旧面无表情,却移开目光看向楼下,不看对面的她一眼。   婵衣暗笑,心想这还没生气?真是死鸭子嘴硬。   于是,她忽然伸出手跨过圆桌,捧住萧泽的俊脸,说:“您可真是不老实,明明心里恼我,却嘴硬的不行。这样吧,既然是我惹您生气的,那我就负责再把您逗开心吧!”   萧泽终于移过目光,看向她的脸庞,没有说话。   婵衣就当他默认了,于是便将他的脸蛋两边轻轻一扯,说:“听说让您笑一下,简直比登天还难,现在不就笑了吗?”   “胡闹!”萧泽蹙眉呵斥。   但他却没有把她的手拽下来,呵斥声毫无威慑力,婵衣一点也不怕他,还又捏了两下。   不得不说,他的皮肤保养的真不错,细嫩嫩的。   婵衣这样玩闹着,却不知萧泽何时眼睛微眯起来,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   “朕忽然也觉得不错。”   “啊?”婵衣维持着那个动作,歪了脑袋一脸不解。   忽然,萧泽的两只大手从桌子下面伸出来,越过桌面,准确的掐住了婵衣的脸蛋。   “泥……放开窝……疼……”男人的手劲儿毕竟大,没轻没重的,婵衣顿时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为了维持在萧泽面前的形象,她立即放开萧泽,转为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不清道。   萧泽挑挑眉:“我觉得,你这样……丑的很可爱。”   婵衣:“……”可爱这个词不要乱用好不好?   和婵衣相处久了,萧泽也学会了一些词的古里古怪的用法,并且觉得……颇为有趣。   “您才丑……”婵衣决定他放开自己后,就甩了他。   萧泽敏锐的从她眼神中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飞快的收回了手。但这也不妨碍,被福成看到两位主子特殊的玩儿法。   婵衣泪眼汪汪,见萧泽放开自己后,立即捂住自己的脸蛋,冲萧泽说:“我们绝交了!”   说完,立即冲到铜镜旁,去看自己的脸蛋去了。   萧泽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看了婵衣一眼,想要过去。但是看到门口的福成,和他后面上菜的仆妇们,于是便在桌子前坐定,端正道:“进来吧!”   福成连忙低下头应到:“是。”   很快,他让人放下晚膳,便极为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没有留下来服饰萧泽,碍他的眼。   福成走后,萧泽看着铜镜前的背影,清咳道:“用膳罢!”   小娘子没有动弹,看着镜子不说话。   “刚才……我只是和你开玩笑。”他又说。   “有您这样开玩笑的吗?您看看我的脸?”婵衣猛地回头,指着自己红红的脸颊,愤愤道。   婵衣皮肤白皙,更衬得这红肿明显,萧泽看了眸色一闪,有些心疼,后悔道:“是我不好,没个轻重。”   婵衣抿抿唇,看着他不说话。   被她水润的眸子一看,萧泽便觉得自己受不住,他笨拙的哄道:“不如,你再掐回来?”   “我下次注意力道……”   还有下次?婵衣立即抬头。   萧泽连忙改口道:“我不欺负你了,可好?莫哭。”   婵衣见他模样笨拙,这才哼哼哧哧半天,算作是原谅了他。   萧泽见此轻舒了一口气,忙道:“快过来陪我用膳吧!”   婵衣“嗯”了一声,起身磨蹭着坐到他对面,然后开始用膳。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婵衣看看天色,便提出自己要回家,萧泽听了也没多留,便将她送了回去。   这次,依旧是翻墙进去。   走到下午出来的那个墙角下,婵衣在萧泽的帮助下翻了过去。然后走了几步,扭头看着萧泽认真道:“我觉得,还是不要欠您的好。”   “嗯?”萧泽疑惑地看她,目露不解之色。   婵衣看着月色下,男子的脸庞被朦胧的月色柔化,显得温和宠溺。她抿唇坏笑,负手凑过去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萧泽一愣,方才明白她说的是下午那个吻。   他感到唇上传来轻柔的触感,一触即离。   萧泽既然伸出手,想要加深这个吻。   这少年少女正是情浓之时,亲了一下便食味知髓,若不是下午地方不对,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开?后来想要再亲亲摸摸她,他却又唾自己竟然如此好色。加上,他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就拖到晚上。   现在他又主动亲自己,加上黑夜令人疯狂,他便再也不要管什么圣人言了。   可是,婵衣却不给他机会。   她灵活的退后,纤细白皙的手指顶住他的胸膛,水润的唇瓣轻启:“我相信……您是能控制住自己的。”   “……”屁!   萧泽眸色幽深,只觉得自己仿佛下一瞬间便要扑上去抱住她。   “对了,希望……晚上您能梦见我。”婵衣笑眯眯道。   萧泽顿时身子一僵。   梦见后,瞎激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恭喜你,回答正确。   嗯……有小仙女觉得婵衣性格忽然转变,有些怪怪的。嗯,我想说一下,婵衣本来性格就是这样,当初和萧泽刚认识时,就是有点点。比如刚进宫时俩人听到活春宫,婵衣就立即逗了男主。你们觉得怪,大概是因为前面二十来章因为剧情的原因,婵衣也就没有释放她这一面的天性。   另外,在通州不必管身份什么的,自然是轻松许多,所以女主会有性格上的转变,但这还是她的本性。 ☆、第68章 068   068   第二日,婵衣伴着窗外的鸟叫声醒来,外面日头已经很高了。她抱着薄被在床上滚了一圈,等完全清醒后,才汲着鞋子下床。   昨夜,因为萧泽的缘故,她在床上打滚了许久,直到半夜才睡着,所以今日便起的有些晚了。   幸好陈氏知道她一向爱睡懒觉,便没有让人唤她,宅子里上下都任她睡着,没有叫醒她。   用完厨房里给她留下的早饭,她先去上房看了陈氏,见她面色一日比一日好,便放心的去了前面。   孟黎的事情还未有消息,婵衣招来墨心又问了一下。   墨心道:“刘大人率兵剿了城外几个土匪窝,都没有二公子的下落。”   墨心拿着孟太后赐的玉佩见的刘大人,刘大人自然不敢怠慢,故而这几日全力寻找孟黎的下落。可惜未有所获,这几日也担心孟太后斥他办事不力。   可婵衣早从暗七那里知道,孟黎是受了秦五的牵连失踪的,根本不是什么山匪。   婵衣让墨心下去,又把暗七唤出来。   “暗七小哥,我二兄可有下落了?”萧泽把人给婵衣,但婵衣真未见过暗七几次,便有些不知道怎么称呼。   暗七神色不动,跪在地上如实禀报:“暗十一已经去了蓟州,还未传回消息,娘子请等候两日。”   婵衣颔首,知道自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想了想又问:“陛下可是已经知道此事?”   以以前的经验来看,这些暗卫怕是将自己的日常生活都禀告给了萧泽,更论是二兄失踪这件大事。   暗七没有不好意思,一脸理所当然道:“是。”   婵衣脸上挂着果然如此,但却未想着怪暗卫和萧泽。以她的角度看,这是自己的**被侵犯。可是以萧泽的角度来看,纯粹书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俩人的观念不同,婵衣现在不能改变萧泽的观念,只好自己先将就。   自然,她从未想过将就一辈子。   起先她不愿与萧泽在一起,是因为不愿入宫。后来,又忽然答应了。是因为陈氏被舞阳所害,这让她认识到一味避让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只要大兄在朝中为官,便必然避不开孟家。   婵衣在桌子上轻扣道:“你下去吧!等有消息了便立即告诉我。”   暗七应了,却没有立即离开,说:“二公子的事情,小娘子还是亲自问陛下的好。”说完,便跃上房顶藏到院子里的大树上。   婵衣仰着头看着,深深觉得这些暗卫这是厉害,不论晴天下雨,都隐匿在自己身边,忍受风吹雨打。   暗卫说的话不错,萧泽这尊大神刚好来了通州,不找他还找谁?   随后,她又回到上房看了一下,发现陈氏用过药后又睡下了,便带了鸣玉出门,去了客栈寻萧泽。   哪知刚走到孟宅门口,便遇到了福成,婵衣先四处看了一下,见没有萧泽的身影才惊讶道:“你怎么来了?公子呢?”   福成拱手道:“公子在客栈里,让奴才来请小娘子。”   婵衣点头:“正巧我也有事情寻公子,那边走吧。”   福成侧身,请婵衣先行,随后跟在她身后。   到了客栈,婵衣已经知道萧泽的房间,便径自上去了,留着鸣玉和福成在楼下等候。   木质的楼梯每走一步,都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婵衣拎着裙摆拾阶而上,来到萧泽房门前。她抿抿唇,伸手准备敲门。   “小娘子……找人?不如先和……和我去喝一杯?”身后忽然响起一道醉醺醺的男声,婵衣蹙眉,却没有回头,自顾自地敲门。   “嘿……我……我和你说话呢,聋了?”男子见她不理自己,有些恼羞成怒。   “我是不是找人和你没关系,想要和我喝酒,先去照照镜子,觉得自己足够俊俏再来。”婵衣继续敲门,头也不回道。   “我今天还非要……非要你不成。”男子大怒,伸手就要去抓婵衣。   婵衣只觉得身后一道酒气袭来,想也没想便准备躲开,可还未来得及动作,眼前的房门便忽然打开,一道黑色的人影将自己拉进怀里,随后一脚踹倒扑过来的醉汉身上。   婵衣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   “滚!”萧泽冷面看着被踹到地上的醉汉,冷声呵斥。   “你……你谁啊?知……不知道个先……先来后到啊!”醉汉躺在地上,指着萧泽嘟囔道。   萧泽看也不看他,只是冷冷道:“把他给我扔楼下去。”说罢,便揽着婵衣关上了房门。   随即,暗一从房梁上飘下来,一手刀砍到醉汉脖子上,然后拎着他的衣襟,下楼去了。   “怎么样,可有吓着?”关上门后,萧泽低头看怀里的小娘子。   婵衣摇摇头,说:“我知晓你就在屋内,自然不害怕。况且,不是还有你给我的暗卫在吗?”   萧泽拍拍她的脑袋说:“不怕就好,但也不要掉以轻心,下次把你那婢女带在身边。”   婵衣嗯了一声,乖乖地听他的话。他为自己好,她自然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萧泽看着她亮晶晶地眸子,清咳了一声,放下揽着她纤腰的手,移开目光道:“到窗前坐着吧!”   婵衣弯弯眼睛,亦步亦趋走到窗前的桌子上坐下。   萧泽看了她一眼,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看我做什么?”婵衣捧着茶喝了一口,随口说到。   萧泽低头笑:“你今日怎么乖巧了许多?”   婵衣便说:“陛下的意思是说,我往日都不乖巧?”   “我可没有这么说。”萧泽喝茶道。   “我知道陛下喜欢亲亲,可是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陛下先耐心等几日再说,好不好?”婵衣轻笑了一声,还是没有使坏。她今日来有正事,可不能和萧泽胡闹。   “重要的事情?”萧泽挑眉问:“可是为了你二兄?”   婵衣点点头,捧着下巴,一脸崇拜之色:“哇!陛下真厉害,料事如神。”   萧泽:“……”还敢不敢再浮夸一点。   “好啦好啦,不逗陛下啦!”婵衣推开窗户,让窗外的凉风吹进来,然后扭头道。   她的乌发飞扬,杏眼桃腮,萧泽只觉得这小娘子安静时,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他抿抿唇,手指在桌面轻扣道:“秦五偷了蓟州刺史的盐引账本,徐禾派了许多人追杀他,你救他后,暗卫挡下了几波刺客。却不想你二兄和他去了田庄,被刺客寻着了机会。”   “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婵衣蹙眉:“哪里是我救的人,是我师傅乱捡的人。我看着是我大兄的同窗,便拦了我师傅,谁知道竟然连累了我二兄。”   此刻,婵衣也有些后悔救秦五了。   “你不必忧心,那账本如今在我这里,徐禾不知道账本在哪里,是不敢对你二兄动手的。我已经派了人去救你二兄,很快便会有消息的。”   婵衣目露担忧,撑在桌子上道谢:“又麻烦陛下了。”   萧泽抿抿唇,扭过头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你的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   他是能看出来,小娘子对家人的在意的。她大兄和阿娘出事时小娘子担心成什么样了,他哪里还敢不尽心搭救孟黎?   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他将来的小舅子。   萧泽想到这里,边又扭过头看着婵衣说:“我也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情?”   “自我加冠后,百官便一直在催促我选秀立后,我以前挡了许多次,但这次实在不能再挡,便先应下了。”   婵衣心里一沉,捏紧手里的帕子说:“我知道。”   “你知道?”萧泽有些意外。不过他想了想,很快便反应过来:“是南乡告诉你的?”   婵衣看看萧泽,见他面上没有怒色,才颔首确认。   她脸上的笑意一敛,面庞紧绷,心想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婵衣低着头看桌面,淡淡道:“陛下何必告诉我?再骗我几日不好吗?在长安总是要思前想后,好不容易在通州逍遥几日,陛下都不给?”   “我还没有说完。”萧泽蹙眉。   婵衣抬头看他,说:“我小气的很,陛下让我听着,我会气坏的。”   萧泽叹口气,伸出大掌,拍拍她的脑袋:“怎么就不听我说完呢?答应你的事情,我怎会食言?”   “嗯?”   婵衣意识到什么,有些惊讶道:“陛下的意思是……?”   萧泽见她瞪大眼睛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便弹弹她的脑门,见她吃痛捂住额头,才轻笑起来:“我自然没有答应,否则哪敢到你面前说?”   “还记得太后放你来蜀地吗?”他问。   婵衣说:“陛下是答应了什么吗?”   “我给了太后一道圣旨,是封你为贵妃的。”   “啊?”婵衣很是意外。   “我离开长安那日,将圣旨让孙铭宣读了。所以,那些大臣们不会再催我了。”   萧泽说完,见婵衣抿唇不语,心提了起来,说:“现在忽然册封你为后,百官定不会同意。你且再等等,我不会委屈你的。”   婵衣摇头:“我不在意分位,我只在意陛下是不是我一个人的。”   她其实想说,让他不要纳妃,但是此刻当然不能直说。   萧泽心里一热,喉结滚动道:“婵衣……”   婵衣“嗯”了一声,见他面色动容,忽然就有些搞不清他的脑回路了。   这时候,他不应该呵斥自己不懂规矩吗?   怎么,却瞎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婵衣太爱我了,感动^o^   上一章已修改。还是想解释一下,婵衣性格一直很奔放,身为现代人,一直觊觎萧泽美色。这点在前期和刚入宫都有体现,只不过最近的章节因为男女主的矛盾以及婵衣家里的事情,收敛了许多,没有显露而已。   另外,今天五十个红包 ☆、第69章 069   069   “陛下怎么了?”婵衣一脸疑惑。   “没什么。”萧泽回神,惊觉自己的失礼。   婵衣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毕竟,看也能看出来,他在脑补什么要不得的事情了。否则,怎会一脸深情的唤自己?   萧泽本也不是情绪外露之人,难得感动也很快恢复正常。俩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太后已经派人前来接你回长安,通州是待不了了。且,我已经下了纳你为贵妃的圣旨,你也需要尽快回长安。”   婵衣闻言,蹙眉道:“可……我阿娘的身子……”   萧泽说:“能不能回长安休养?”   “也不是不行,就是路途遥远,奔波劳碌的很,我怕阿娘吃不消。”   “你会医术,中途有事也能照料。且你们可以慢慢赶路,行程不必太赶。”萧泽思索到。   二人说话的工夫,外面天渐渐阴沉下来,一阵凉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婵衣将鬓角垂下的发丝挂到耳后,迟疑道:“此事我还要与二兄还有我阿娘商量,等我二兄找到再提也不迟。”   萧泽也并非让她就此应下来,只是提提,让她心中有数就好。   说罢,婵衣想到萧泽刚才说的,她推脱了选秀一事,此刻心里正高兴的不行,便伸出手一点一点地移向对面,然后慢慢抓住了萧泽的衣袖,不好意思地摇摇他的衣袖,说:“陛下为何要推了选秀啊?”   没有几个皇帝不喜好美色,再勤政爱民,不近女色的皇帝,也会选几次秀,萧泽怎么会例外呢?   “烦。”萧泽想了许久,吐字到。   “啊?”婵衣愣了一会儿,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我也觉得。”她回神后,抿唇一笑。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继续烦着去吧!最好一辈子烦着。   不过,他可真是直男中的直男,性子耿直的不得了,一点也不知讨女子欢喜。寻常男子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时候也是温言细语的说着情话,然后你侬我侬。   到了萧泽这里,就一个简简单单的“烦”字,真可谓简单粗暴。   萧泽闻言斜睨了她一眼,唇角抿了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下没提。   婵衣一点也不害羞,理所当然道:“陛下烦所有的女子,唯独不烦我。那我在陛下心中,算不算是很特殊?”   萧泽没有看她,端起茶盏低头小啜一口,低低“嗯”了一声。   “轰隆隆……”   忽然,一道惊雷乍起,婵衣被吓了一跳,见天边已经开始打雷闪电,天阴沉沉的,似乎是马上要塌下来一般。   婵衣连忙放下茶盏,回头对萧泽“呀!”了一声,说:“要下雨了,我得回家了。”   “一会儿我送你回去。”萧泽坐在那里,蹙眉。   “还是算了,看天色一会儿应该要下暴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要是我阿娘找我我不在,那我就惨了。”婵衣一面说着,外面狂风便刮了起来,吹的敞开的窗户哐当作响。   她连忙站起来,伸手就要去关窗户。萧泽见了,忽然伸出手将她拉住,说:“我来。”   风声有点大,婵衣觉得萧泽的声音就在耳畔,但却听的极为艰难。她没有推拒,后退一步让开地方,给萧泽让地方。   等萧泽伸出大长臂关上窗户,婵衣才舒了一口气说:“怎么突然就变了天,我刚才来时还烈日当空。”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若是有空能出来,我便来寻陛下。”婵衣回头。   萧泽看看天色,说:“我送你。”   婵衣婉拒:“不必了,一会儿就下雨了……”   “走吧!”萧泽往外走去。   婵衣抿唇一笑,只好抬脚跟上。   俩人从客栈除来,走在街上时,外面摆摊的小贩已经匆忙的收拾东西,往家中奔去。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婵衣打了个喷嚏。   萧泽闻声看了她一眼,停下来站住,和婵衣换了一个方向。顿时,宽厚的身子便为她遮住了风。   婵衣抬头偷看他的侧脸,见他看着正前方,仿佛刚才做的事情只是一件小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渐渐地,路上几乎没了行人,只余萧泽和婵衣走在街上。婵衣四处环顾一眼,忽然拉住萧泽举伞的手。   等他看过来,她冲他抿唇一笑,说:“我们也跑吧,陛下。”   萧泽一愣,婵衣便一手拎起裙摆,一手拽住萧泽,飞快地跑了起来。   黄豆大的颗粒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在地上溅起来,落到两人裙摆上。   “陛下,快点。”小娘子扯着他的衣袖,声音欢快。   萧泽抿抿唇,跟着她大步跑了起来。   没跑两步,雨便变成了瓢泼大雨,溅起的水花形成白茫茫的一片,整个巷子都变成了烟雨雾色。   好在,俩人也到了孟宅门口。   萧泽收了伞,俩人身上几乎都湿透了,婵衣哈哈笑起来,指着他的肩膀大声说:“陛下,你的肩膀湿透了。”   雨声太大,婵衣的声音小的跟猫叫似的。萧泽却听到了,他凑近她说:“无碍。”   婵衣眼睛一弯,然后推开大门,探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然后回头说:“陛下不如先进来避一会儿雨吧,等雨停了再回去。”   萧泽抿唇看了一眼,说:“不必了,你快进去吧!”   说罢,他揉揉婵衣潮湿的头发,撑开伞大步走下了台阶,进入雨里。   “陛下!”婵衣连忙高声喊到。   萧泽背影一顿,回头看她。   “我明天去找您。”她笑着招招手,声音十分大。   好在因为雨声的掩盖,孟宅里面听不到。   萧泽看着她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婵衣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渐渐隐入雨中,然后抿唇轻笑出声转身进了屋子里。   “想什么呢?笑的这般开心?”她脸上的笑还没有收敛起来,便见陈氏站在上房廊下,一脸严肃地问她。   “啊?”婵衣左顾右盼。   “刚才是谁送你回来的?”陈氏又问。   婵衣抿抿唇,腆着脸笑起来:“阿娘~哪有谁,你一天想什么呢?”   陈氏白了她一眼,说:“那你怎么回来的,伞呢?”   “……”婵衣彻底哑口无言。   “行了,快去把衣服换下来吧!小心风寒。”正在婵衣想着该如何回答时,陈氏话头一转,没有逼问她,反倒是关心起她的身体。   婵衣“哦”了一声,想要解释点什么,但是看着陈氏淡淡的模样,又不知道说什么。   等换完衣服,鸣玉便端来一碗姜汤给婵衣。等她接过准备喝时,却见鸣玉回头看了一眼,偷偷摸摸地问:“小娘子,您和陛下的事情被夫人发现啦?”   婵衣手一顿,抬眸看她:“你怎么知道?”   鸣玉拿了蜜饯过来,说:“刚才夫人把奴婢叫去,问奴婢您最近见过什么男子,都做了些什么。”   婵衣:“……”   “你怎么说的?没有招吧……”   鸣玉看她一眼,道:“自然没有的。”   婵衣松口气,说:“幸好。”   然而,她还没有高兴两下子,就发现她被监视了。   第二日用完早膳,暗七从树上飘下来,对婵衣说:“陛下请您过去,他在客栈等您。”   婵衣点点头,然后先是让鸣玉去看了一下陈氏在做什么。很快,鸣玉回来告诉她,陈氏正在做针线。   她放下了心,她阿娘一旦做针线,就会整整一上午,所以她悄咪咪的打开房门,往大门处走去。   “站住。”   婵衣身子一僵,尴尬的笑着回头:“阿娘,怎么了?”   “你去哪里?”只见陈氏不知何时把窗户打开了,而她就坐在窗户门口看着自己。   “没去哪里……”   “不出去就回屋里去,外面太阳这般大,去把我屋子里那本佛经抄一本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出门。”陈氏蹙眉到。   婵衣:“……”   不知很明白,为什么大家惩罚人都爱让人抄书 。   她无奈的吐吐舌头,在陈氏的注视之下,蹑手蹑脚的回了东屋。   随后她告诉暗七,给萧泽说一声她没法去找他了。   暗七得了令之后,很快便去了客栈。   “喵……”婵衣坐在里屋的窗下正抄着佛经,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声猫叫声。   她抿抿唇,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打开了窗户。   窗户后面是几株花草,再后面便是院墙。婵衣抬头看去,果然发现墙跟处站着一个人。   “陛下……”她难以置信的唤到。   这还是那个端方清贵的天子吗?怎么钻小娘子的屋子,还一次比一次熟?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完蛋了,岳母大人不让我见媳妇。 ☆、第70章 070   070   “陛下怎么来了?”婵衣惊讶到。   萧泽抿唇道:“朝中政务繁忙,我在通州留不了几日,后日便要回长安。今天原本想告诉你的,但你没有去,所以我便来了。”   婵衣露出意外之色:“这么急?不能再留两日吗?”   “不可。”萧泽纵使想再多留俩日,但也不可能。他来通州是悄悄来的,不能被百官们知道自己离开了长安。否则那些御史又要谏言,说自己的行为不妥。   婵衣面上有些失望,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到:“我知道了。”   说罢,她又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立即回头小心的看了看,然后说:“我先去把门拴上,陛下稍等片刻。”   “去吧。”萧泽觉得此番作发不对,但却觉得十分刺激。   婵衣冲他笑一笑,然后小跑着出了内室,左右环顾后见陈氏没有过来的迹象,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拴上。不一会儿,她又走了进来。   “进来吧,陛下。”她快步来到窗前,将窗户用竹竿撑起来,然后招招手,小声说道。   萧泽点点头,走过来准备跃进屋子里。   “喵……”   忽然,一声细细地猫叫声想起。   婵衣将目光移向他的衣摆,不确定道:“是只小猫……?”   他一直是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自己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他怀里有一个尖尖的黄毛。   “咳。”萧泽不自在道:“昨日暴雨太大,客栈里跑进来一只小野猫,被福成救下来。今日来见你时,忽然忆起你似乎是喜欢猫,便给你带来了。”   说罢,他又顿了顿道:“我后日便要回长安,福成带着也不好赶路,便想着送来给你养。”   婵衣小小惊呼一声,迫不及待道:“快把它放出来,让我瞧瞧。”   萧泽闻言垂下眼眸,另一只大手从怀里掏出一直橘黄色的小猫,小猫似乎才两三个月大,在他掌心一直喵喵叫。   “喜欢吗?”他一手捧着小奶猫,面色淡淡地看着婵衣问。   婵衣点点头,倾身探出窗户,小心翼翼地把小奶猫从萧泽手里接过来,然后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它的猫,眼里满是喜爱之色。   “在通州这么久,我十分想念小狸,但又不好在养一只猫,唯恐回长安后小狸生气不理我。可这既然是陛下给我的礼物,那我定要好好养着。”   说着,婵衣将小奶猫举到自己眼前,说:“不如,就叫小黄吧!”   萧泽看着婵衣对着一只猫说话,将自己完全忽略,眉心一蹙道:“你取名字都这么随意?”   婵衣抬起头,奇到:“怎么,陛下觉得不好听?”   萧泽抿抿唇没有说什么,但是婵衣还是从他表情里面看出,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小黄,以后你就是我们家小狸的小媳妇了。”婵衣说完,又自言自语道:“这样,小狸总不会再生她的气了吧!”   “喵喵……”小橘猫细细地叫了几声,颤巍巍的窝在婵衣手上,不敢动弹一下。   萧泽看了,无奈道:“你再如何喜欢这猫,也总得给我先让我进去再说?”   婵衣就堵在窗口,萧泽即使想进来也没有法子,只能让婵衣先挪开一下。   “哦,陛下快进来。”婵衣连忙让路。   萧泽叹了一口气,跃进了屋子里。   婵衣再如何喜欢小橘猫,也知道不能冷落自家傲娇殿下。于是,她将小橘猫放到桌子上,捏了点心给它吃,然后便一心一意地和萧泽说话。   快要用午膳时,鸣玉前来敲门,婵衣连忙站了起来,看向坐在美人塌上,威猛健壮的青年,冲他“嘘”了一声,连忙跑去开了门。   没一会儿,她就又跑了回来。   “陛下先回去吧,该用午膳了。”婵衣小声说到。   萧泽端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卷书,闻言放下看了一眼她,慢吞吞地颔首应下。   婵衣怕去的晚了陈氏起疑,便没有与他多说,只说:“明日我能溜出去的话,就去见陛下,现在我先去上房陪我阿娘用膳了。”她指指上房的方向。   萧泽说:“去吧。”   婵衣屈膝行了一礼,便在鸣翠的催促声中往外走去,一面走还一面应到:“来了来了,等等。”   萧泽看着她的背影从屏风后消失,定定地坐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这才环视了一圈婵衣的屋子,来到她的妆奁前。   “喵喵?”正在打呼噜的小橘猫醒来,一双水润润地眸子看着他,好似在冲他撒娇。   萧泽惊觉这小奶猫竟然像极了小娘子有时候,便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伸出掌弹了弹小奶猫,见它一下子摔倒在桌子上,然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越发的像了,这小奶猫。   萧泽逗弄了一会儿小奶猫,准备离开。不过,当看到她放在妆奁前的月白的荷包时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拿起放进衣袖里,离开了婵衣屋子。   婵衣用膳时,一直在小心打量陈氏的表情,构思如果陈氏问她,她该怎么回答。   可惜,陈氏没有问。   婵衣不是不想告诉陈氏,只是怕她知道后会怒火攻心。萧泽是天子,她要进宫陪伴天子,陈氏定会担忧她的。   第二日,萧泽又来寻了婵衣一次。整整一上午,两人一个看书,一个抄佛经。虽然做的事不想干的事情,却十分的恬淡温馨。   屋子里,弥漫着宁静淡然的味道。   第三日一早,萧泽没有和婵衣辞别,便如来时一般低调,没有人知道,悄悄地走了。   婵衣知道自己不能出门送他,只好在前一天便给萧泽践行了,顺便奉上自己这两日新做的一个荷包。   “陛下来通州的那日,我就看到陛下腰间的荷包了。只不过这荷包已经旧了,这是我新做的荷包。”   萧泽的荷包很久,是她刚入宫时为表谢意,专门为萧泽做的。   也是难得,他竟然挂了这么久。   萧泽走后,又过了两日,婵衣向陈氏介绍了家中新成员,一只她在院墙跟下捡的小奶猫。   陈氏很喜欢猫虎,所以对这只小奶猫也很喜欢,婵衣养了没两日,不知不觉小黄就被移到陈氏院子里去养了。   又过了两日,前去寻找孟黎下落的暗十一终于回来了,婵衣得知消息后,便立即找了暗十一来问。暗十一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婵衣。   “据线人回报,二公子和秦公子于十来日前已经逃走,并不在徐刺史手中,反倒是根据沿途追踪轨迹,使得他们此刻已经逃离 。”   婵衣听了大松一口气,不在徐刺史手中就好。她就说自家二兄吉人自有天相,果不其然。   此时,萧泽也回到了长安。   他刚到长安的第二日,蜀地忽然传来了消息。   蜀地,地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码睡着了 不好意思……   后面两晚上会很忙,都十二点更新,抱歉抱歉。 ☆、第71章 071   071   因为悄悄去蜀地的原因,萧泽一连半月都没有上朝,故回来的第一日就召集了一些重臣在宣政殿进行了一场小朝会。他离开的这半月,朝中事物依旧进行的有条不紊,萧泽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儿,故而这小朝会结束的很早。   后来几日,他便恢复了正常上朝时间,百官虽然奇怪他无缘无故的缺了半月的早朝,但却无人询问。   而蜀地地动的消息,是他回来的第四日收到的。彼时萧泽正在宣政殿和几个亲信开小朝会,忽然听孙铭通传,壁州刺史传来急报,蜀地发生地动,一时间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发生此等大事,壁州此事也不敢隐瞒,毕竟是如此大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   萧泽听闻惊怒,当即宣尚书令,中书令与六部尚书还有几位太傅进宫,商议此事。   然,不等到晚上,巴州刺史又传来消息,巴州同样发生了地动。紧接着,通州忠州刺史也接连传来地动的消息。   萧泽原本惊怒,但尚还能保持冷静 ,迅速传唤三省六部的人进宫商议,便能看得出来。然而,当听到通州也在地动的范围内后,他猛地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你说什么,通州也地动了?”他用漆黑的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吏,语气冷冷问到。   “回……回禀陛下,四日前的半夜,通州忽然地动,房屋倾塌,家畜奔走,百姓伤亡无数,通州城内一片废墟。刺史大人不敢耽搁,便派小人日夜兼程,向陛下禀报此事。”小吏颤巍巍说到。   萧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整个大殿里十分静默,在场的官员们具是皱眉沉思,唯独两个月前才被调回来的陆川,看见萧泽藏在衣袖下面的手有些发抖。   “那……兴庆坊怎么样?”   萧泽忽然突兀的问了一句。   小吏不敢怠慢,连忙作揖回到:“兴庆坊小人正好有映像,那日夜里地动,许是震倒了灯盏,兴庆坊起了大火。刺史大人一面忙着救埋在废墟里的百姓,一面派人救火。”   “可天干物燥,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把整个通州城都照亮了。”   萧泽眉目间的寒霜更重了一些,又问:“那兴庆坊的百姓可有大碍?”   小吏又答:“地动过后,刺史大人便让小人向陛下报信,倒……倒是不知道后来如何。”   他也看出来,陛下似乎对兴庆坊有些在意,所以问了他这么多。眼下兴庆坊的百姓们怕是凶多吉少,小吏额头上就渐渐地滚下一滴汗珠。   他怕陛下降罪于自己,也害怕降罪于刺史大人。   在座的大臣们也有些意外,陛下怎么会知道一个通州小坊的名字?还揪着这通州来的小吏问话,言语间似乎颇为关心这兴庆坊。   唯独陆川知道一二,那位孟小娘子可不就在通州吗?前几日陛下才从通州回来,估摸着这兴庆坊便是孟小娘子在通州的住处。   陆川眼皮子一跳,觉得有些不妙。   这厢,萧泽也没有再追问,反而是有些沉默。   在座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自家陛下是怎么一回事,最后还是中书令王舍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现如今蜀地发生天灾,重中之重还是想如何安置此次地动中的灾民为好。”   萧泽揉揉额头,打起精神道:“中书令说的是,此次蜀地大面积地动,百姓定是伤亡无数,朕欲派出几位大臣前往蜀地赈灾,诸位以为如何?”   尚书令崔明赞同道:“陛下所言甚是,只不过……这该让哪几位大人去赈灾呢?”   崔明这话头一起,一时间众人心思浮动起来。这赈灾可是一项肥差,大把的银两粮食,历来赈灾的官员们都会从里面捞一笔。这等肥差,自然要让自己人人去。   萧泽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中书令王舍是个迂腐保守的性子,但是因为门下学生无数,加之又是个忠君爱国之人,算是萧泽仪仗之人。而尚书令崔明,喜爱钻研,手下也有不少依附他的人,萧泽要不是想着他还有几分能耐,否则早罢免了他。至于门下省的侍中晏颂,则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坐到了门下省的长官,侍中一职。   所以他能用之人,晏颂是一个,王舍是一个,崔明算得上半个。   此次蜀地大半部分都发生了地动,定然要派上好几人前往赈灾,再加上看管银两粮食,监察赈灾官员,人选一时间难以定下来。   “晏侍中觉得,何人前去赈灾最为合适?”萧泽直接把话头抛给晏颂。   晏颂沉稳回答道:“臣以为,可让户部,吏部的尚书侍郎前去,另外让中书舍人、中书侍郎和尚书省的左右仆射监察。”   这户部都是中书令王舍的人,中书舍人与中书侍郎则是王舍的副手。而吏部是尚书令崔明的人,尚书省的左右仆射也是他的左右手。   如此一来,王舍的人和崔明的人相互制约,户部赈灾,左右仆射监察。吏部赈灾时,又让中书侍郎和中书舍人监察,倒是防止了有贪赃赈灾之物的可能性。   “晏侍中此言有理,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晏颂从来说话都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并且忠心于自己,故而萧泽一直很满意他。   崔明和王舍听到后,都有些不满意。但前者是嫌晏颂多事,竟然想办法制约他和王舍,后者是耻于与崔明为伍。   但是,双方都不愿让对方占到便宜,故而都忍着气答应了下来。   “陛下圣明。”崔明和王舍互相看不惯,一个是嫌对方假清高,一个嫌弃对方铜臭味一身。于是行了礼,冲对方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怀王领着太丞寺的职,六部也有他的人,萧泽也没打算让他分一杯羹。三省从来不允许皇族之人任命,怀王在朝中权势极大,与崔明之间暧昧颇多,但是因由王舍和晏颂的制衡,倒是没能起什么乱子。   “巴州与壁州交由户部负责,尚书省左右仆射监察。忠州利州交给吏部负责,由中书舍人与中书侍郎监察。至于通州……”萧泽沉吟。   陆川看着萧泽,胆战心惊。唯恐他下一刻便说出,他亲自前去的话来。   好在,萧泽尚且理智。   “通州交由陆川,由谢侍郎监察。”谢侍郎则是世家之一的谢氏嫡长子,如今在门下省任职。   陆川和晏颂一样是陛下的心腹,王舍和崔明自然明白。就连谢玉成也是,所以说陛下这是不完全放心他们呢!   陆川和谢玉成自然出列应下,紧接着又探讨了赈灾银两与粮食的数量,又让长安富人与官员捐出一部分,紧凑慢凑才凑够了五十万石粮食,两百万银两。   宣政殿的烛火一直亮到深夜才熄灭,不少大臣更是直接在宫里歇下了。而陆川等人则是连夜赶往了蜀地,留下监察他们的谢玉成等人在长安等银两和粮食,两日后运往蜀地。   这还是从蜀地附近城池的粮仓掉了粮食的结果,否则五十万石粮食,怎么够百姓们撑到明年收成?   后来几日,萧泽忙的废寝忘食,就连去给孟太后请安都忘记了。   还是孟太后听到消息,得知通州出事后,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婵衣住的兴庆坊起了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而婵衣和陈氏等人也葬身在火海中。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陛下新立的贵妃刚好就在出事的蜀地,地动之夜倒霉的被一通大火给烧没了。   那些个世家子弟贵女们自然是不关心蜀地天灾,反而对那位未来的贵妃葬身火海的消息更为感兴趣一些   有人唏嘘道:“这位孟家娘子可真是倒霉,都被陛下封了贵妃,就等着进宫享福了,结果却葬身火海,真是倒霉哦!”   “说不定是她福薄,配不上陛下呢!”   “要我说,孟家那位娘子出身乡野,本就教养不好,这次出了事情,太后娘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这婚事便要落到孟家嫡长女身上去喽!”   有贵女立即反驳:“怎么可能,陛下的圣旨可是明明白白写的是孟家娘子的。”   “这你可不懂,当初陛下的圣旨可是没说是嫡长还是嫡幼的……要知道,孟家还有个嫡女明珠呢……”此人小声道。   “这……”小娘子一时间也有了不确定。   “可惜了,孟家小娘子平白为她人做了嫁衣……”孟家的事情,众人也知道一些。   显然,得知这消息后的舞阳郡主也想起了这一茬。   她难掩喜色,搂过孟明珠说:“那对小贱人总算是死了,老天爷可真开眼。当初下毒都没弄死她,所以这次直接降下天灾。”   “这下孟婵衣死了,太后娘娘便再是不愿,也非你不可了。”谁让他们孟家能上的了台面的,只剩下明珠了呢?   可孟明珠却似乎没有高兴的痕迹。   舞阳所说的,也正是孟太后所忧心的。   婵衣那丫头如果真的没了,那她的心血便要付诸东流了。   陛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容忍第二个孟家女接近。   平姑姑劝到:“事情也还没有个定论,说不定小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只是虚惊一场呢?”   孟太后便叹道:“也罢,再看看情况吧!” ☆、第72章 072   072   萧泽忙的焦头烂额,等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他才知晓。此时,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已经知道孟家小娘子,未来的贵妃娘娘在蜀地地动中没了。   “一派胡言。”萧泽冷冷道。   这几日忙着赈灾,他也未忘记让暗卫去通州打探小娘子的消息。另一方面,让陆川去通州赈灾,做最坏的打算。   万一她真失踪了,那他也要让陆川把人找到。   “让暗卫去看看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朕倒是要看看,谁的消息这么灵通。”萧泽疲倦地揉揉额头,叹了一气。   第二日,孟太后使人请萧泽过去一趟。   萧泽有些不耐,但想到孟太后和婵衣的关系,便改了注意,“备辇车。”   其实,他也知道所为何事,无非是为了婵衣的事情。   到宣徽殿时,正是半晌午,孟太后听闻萧泽来了,忙让身边最仪仗的平姑姑出来迎接。   “陛下来了,快请进,太后娘娘在大殿里正等着您。”平姑姑快步走来,裙摆不动,脚下动作迅速,屈膝行了一礼,忙弯腰请萧泽进去。   萧泽颔首,道了一句:“有劳平姑姑。”   平姑姑欠身:“陛下这是折煞奴婢了。”萧泽性子冷清,不亲近太后娘娘她哪里敢得陛下此番相待?   萧泽未再说话,只是大步流星地走进宣徽殿。一进门,便看到端坐在上方的孟太后,他拱手行了一礼,站在大殿中央问:“太后使人请朕来所为何事?”   孟太后道:“哀家听闻通州地动,婵衣那孩子就在通州,哀家心里担忧,便想问问陛下,婵衣现今如何了?”   “通州百姓死伤无数,现今城内大片废墟,许多失踪的百姓还未找到。孟表妹和陈夫人所在的兴庆坊起了大火,朕已经派人去搜寻孟表妹了,相信很快便有消息。”   孟太后听闻,沉吟到:“也就是说婵衣这孩子是……凶多吉少?”   萧泽眼睛一眯,语气微冷,“孟表妹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无事的。”   “是了,婵衣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孟太后强撑起笑,面上极为挂念婵衣的模样。   “哀家请陛下来,还是想请你派人尽快寻到婵衣。那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一想着那么招人怜爱的小娘子在通州出了事,哀家就寝食难安,还望陛下帮这个忙。”   萧泽抿唇淡淡道:“孟表妹是朕未来的贵妃,朕自然会多派些人手,太后请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孟太后忙不迭道,又一面擦着泪,看起来真像是极为忧心婵衣的。   萧泽没功夫寻思这是真是假,寻了自己还忙的理由,又回了宣政殿,真可谓是来去匆匆。   他走后,平姑姑悄然的走进来,站在孟太后身后为她松泛筋骨,然后轻声问:“娘娘准备该怎么办?婵衣小娘子那里怕是凶多吉少,您还是得提前做准备才是。否则等赈灾结束了,怀王和尚书令又该谏言让陛下纳妃了。”   “您既然因为怀王的原因,不准备让明珠小娘子进宫,那也该留意府里其他小娘子了。大人还有两个庶出的小娘子,规矩性情都有些上不得台面,还要尽早教导起来的好。”   “不急。”孟太后闭着眼睛,轻声哼到。   “再等等吧,若是还没有婵衣那丫头的消息,便将那两个庶出的宣进宫,让哀家瞧瞧。”   “说到底,庶出的哪里比的上嫡出的?婵衣那丫头若真的没了,那就可惜了。哀家还真是不忍心,让她为她人做嫁衣。”   平姑姑低眉顺眼的揉捏着她的肩膀,一面小心翼翼道:“也是小娘子没有那个福气,怪不得娘娘您。”   孟太后叹气道:“但愿她平安回来,否则也不要怪哀家不顾念姑侄的情分了。”   过了几日,暗卫终于传来了消息。   萧泽面上看着镇定,但实际上夜里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翻来覆去都在担忧婵衣。一闭上眼,仿佛就看到小娘子流泪撒娇的模样。   白日政务压着,他还能好受一些。   他听到兴庆坊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的消息,顿时心头巨震,脑袋发晕。耳朵轰鸣,似乎有千万个人在耳边呐喊。   若不是最后关头控制住自己,他怕是要当众乱了分寸。这几日他一直安慰自己,小娘子身边有自己放的暗卫,应该会无事的。安慰自己的次数多了,他才终于平静下来。   暗卫传来的信中写着,小娘子一家人平安无事,大火起来之前她们便逃了出来。后来因为宅子着火,没处可去的缘故,她们就先去了庄子上呆着。小娘子又怕陛下担心,便写了信来相告。请陛下不要担心,等通州安稳一些后,小娘子便会带着夫人回京。   得了此信,萧泽终于放下心来,将此事扔到一旁,全心全力的处理政务,夜间也得以安眠。   如此又是半月过去,蜀地赈灾已经进入中期。能救出来的百姓,都已经从废墟里挖了出来。剩下的找不到的,也就报了死亡。紧接着,各州刺史便组织青壮年搭建房屋。   前去赈灾的大臣们还不能离开,要赶在今年冬之前把百姓安顿好,否则冬天又要冻死不少百姓。直到赈灾结束,才能返回长安。   蜀地地动的消息,在长安仅仅是被议论了几日,便被世家子弟们抛之脑后,反而是更愿意议论陛下那位欲要封贵妃的孟表妹。   隔日的赏花会上,便有人说着说着又讨论起了此事。宋见樱也坐在席上,听着众人议论,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孟太后所出的清河长公主也在,听闻众人唏嘘怜惜好好的一个美人,就这般香消玉殒,便轻嗤道:“有些人想攀附富贵,却不是有哪命能消受的。这不,活生生地例子便在这。”   她下巴抬起,慢条斯理的端了茶盏轻啜一口。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小娘子们都低头装作喝茶吃点心,不敢去接这话。   纵然是有人这般觉得,但是谁也不敢说出来,毕竟太后娘娘幸幸苦苦培养了一年多。若是自己的话传到太后和陛下的耳朵里,治她们的罪可不好说。   不过,这清河长公主倒是奇怪,孟家小娘子是她自家亲表妹,又是太后娘娘亲自挑选的,怎么她不维护,反而幸灾乐祸起来?   “清河姐姐,婵衣怎么说也是你的亲表妹,你怎么能这般说呢?”卢婉虽然胆小,但论起身份来说,也是不惧清河长公主的。   她出身范阳卢氏,父亲是卢氏族长,母亲是德宗大长公主,也是一等一的贵女。倒是清河长公主,外家孟氏只是一个暴发户,母亲虽然是孟太后,但是真惹着卢婉了,也难论胜负。   “宜阳,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孟婵衣此番,可不就是福薄享不起,我说错了?”   卢婉气呼呼道:“婵衣肯定没事,清河姐姐不要瞎胡说。”   清河长公主懒得理卢婉,转向华阴郡主,懒洋洋道:“华阴妹妹,你还是管管你的小跟班吧!这次我不和她计较,不要再有下次了。”   “我并不是清河姐姐的意思,婉婉天真烂漫,却是至纯之人。”华阴不为所动。   清河眼睛一眯,忽然又嗤笑道:“华阴妹妹也要和我过不去?”   “对了,也不知道安王叔叔给华阴妹妹挑的夫婿如何了,听闻上次的杨七刚和你定亲,便生了一场大病,便以为是你克了他,连忙使人退了亲事。后来妹妹跑到杨府,用好生教训了一顿杨七?”   华阴面色无波,淡淡道:“前几日驸马偷吃,清河姐姐不也追着驸马,在朱雀街上跑了整整一个时辰,教训驸马吗?”   “你……”清河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事,原以为自己和驸马相爱,是天底下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谁知道却不声不响地把自己身边的婢女搞大了肚子,若不是她撞见,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去。   她脸色发黑,当即便要发脾气,却在看到宋见樱时,脸上缓和了许多。   “就算回来,也是不成器的东西。”   秋风乍起,被众人议论的主角,此时正坐在回长安的马车上,掀开帘子往外看。   “婵衣,何必那么急,你二兄还未回来,我们就要回长安?”陈氏窝在马车里,苍白着脸有气无力道。   婵衣回过头,叹口气道:“阿娘,通州现在流民太多,咱们留下那里不安全。况且,地动之后,家畜百姓伤亡太多,容易传染疫病。你身子这么虚,怕是不能留下去了。”   陈氏只好道:“那就听你的吧,让人给你二兄送封信,告诉他我们回长安了,也省得他回去找不到我们。”   “放心吧阿娘,这些我都已经弄好了。”婵衣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八月初,天下着蒙蒙细雨,婵衣的马车终于哒哒的进了长安城,这个阔别一年之久的地方。   马车直奔杨柳胡同而去,当婵衣在孟宅门口下马车时,守在家中的时风惊喜过后,连忙将人迎入宅子里。因公子悄悄叮嘱过,他是知道夫人和小娘子并不似外面传的那样,已经在通州没了。   “大公子呢?”扶着陈氏,一面往里走,婵衣一面问。   “大公子在当值,酉时才能归家。”   婵衣点点头,扶着孟氏进屋安顿好。中午让厨娘随意做了点开胃的东西,将就着吃了,便指挥鸣玉鸣翠等人把箱笼打开,收拾规整东西。   同时,也让暗卫给宫里去了消息,告诉萧泽自己回来了。 ☆、第73章 073   073   孟朗下值回来,一进门便看见鸣玉端着托盘从上房出来。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上房的方向,见屋子里已经掌上灯,便问:“夫人回来了?”   鸣玉端着托盘,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压的很低:“回大公子的话,夫人和小娘子下午就回来了。夫人刚用过药,已经睡下了。小娘子正在夫人房里。”   孟朗停在那里,脸上神情悲喜交加,廊下昏暗的烛光照到他脸上,他冲鸣玉胡乱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鸣玉弯着腰退到一旁,看着孟朗大步往上房的方向而去。   他的脚步急切,脚下生风。   “鸣翠,大公子回来没有……”恰好,婵衣一面问话,一边低着头打开上房的门。   “婵衣。”孟朗叫她。   婵衣抬起头,看到昏暗的天井处,站着孟朗,面色有些激动的看着自己。她笑起来,跨步走出来,“大兄,你可算回来了。”   孟朗快步走上台阶,摸摸她的脑袋,说:“最近因为蜀地的事情,朝堂有些忙,所以回来的晚。”   听说通州也出事的时候,孟朗整个人都乱了,差点准备亲自去一趟通州,还好婵衣及时让人传了信回来。那几日,他度日如年,十分后悔没有跟婵衣一起去通州。   “你……和阿娘都还好吧!”   婵衣抿唇一笑,拉住萧泽的胳膊往里走,“没事,地动之前我便发觉有些不对劲,家里养的几只鸡还有一直小奶猫都不安分,后来发现城里的鸡犬乱吠,便知道有可能会地动。于是通知了邻居,还有通州刺史刘大人,便带着阿娘去了庄子上。没想到,倒真是让我们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大兄就说为何通州百姓伤亡最少。”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你当值一日,想必也累了饿了。快坐着,我让鸣玉上菜。”婵衣拉着他进了上房,一面推开门一面说:“饭菜早就好了,就等你了。”   孟朗摇摇头,见婵衣还是如往昔般活泼,甚至更甚,眼中无奈之色越发明显。   陈氏刚才只是眯眼小憩,婵衣和孟朗在外面说话,她都听的清清楚楚,听兄妹俩进来,便下了床从内室出来。   “朗儿。”   正在和婵衣说话的孟朗闻声扭过头来,神色略微动容,快步走到陈氏面前,掀开袍子跪下,痛声道:“不孝儿子,给阿娘请罪。”   陈氏楷泪,拉着孟朗的胳膊,连声说:“快起来,是阿娘拖累了你们兄妹三人。”   孟朗不动继续说到:“阿娘就算不怪儿子,儿子也心有愧疚,阿娘就让儿子跪着吧,这是儿子应当的。”   陈氏无法,看向婵衣:“快劝你大兄起来。”   婵衣抿唇一笑,过去挽住陈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孟朗说:“大兄这是做什么,一家子何必这般见外,我和阿娘等了你许久,早就肚子饿了。”   “你再不起来,你可爱善解人意的妹妹,可就要饿晕了,你忍心吗?”   陈氏闻言笑起来,点点婵衣额头,“就你调皮。”   婵衣俏皮到:“大兄还不起来吗?”   孟朗无奈,从地上站起来,也道:“婵衣越发的……活泼了。”   “你还不如直接说她猴。”陈氏对婵衣可谓是又爱又恨,这孩子一天鬼机灵的很。   “好啦好啦,快去吃饭,你们不要说我坏话了。”婵衣一手扶着陈氏,一手拉了孟朗衣袖,往前走去。   鸣玉和鸣翠很快上完菜,三人开开心心的用完膳,陈氏搁下筷子,叹口气:“哎……,若是你二兄也在就好了。黎儿就喜欢往外跑,整日不着家。”   婵衣动作一滞,放下手中碗筷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二兄那性子,最是闲不住,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孟朗面露疑惑之色,说:“我还正想问你,你二兄人呢?为何没有和阿娘在一起,是不是又贪玩出去了?”   婵衣眼神闪烁,低下头道:“不是……”   “我知道他的性子,等这回他回来,我定要好好教训他,竟然敢让你和阿娘独自回长安。”   婵衣:“……”   自求多福了,二兄。   得知孟黎已经从蓟州刺史手中逃了出去,婵衣便不再担心了。前几日暗七告诉她,暗十一已经找到孟黎,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第二日,孟朗早早起来去上值了,他如今还是七品小官,还不能上朝,所以直接去点个卯,然后上值。   陈氏和婵衣用完早膳,身子又有些受不住,婵衣让人熬了药伺候她喝下,又睡下了。整个宅子,就婵衣一个主人在。她想想,便去后面院子看大白和小狸了。   昨日回来规整东西,故而婵衣并未去看两只小家伙,今日上午太阳刚刚好,她便带了一本书还有一些糕点,去了后院树下看书。   “大白?”一进后院,她便见一只白色老虎趴在树底下,额头上的黄色王字都显得垂头丧气。   “嗷呜!”大白虎眼睛一亮,后腿一蹬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一面“嗷呜”,一面欢快的冲了过来。   婵衣吓得往旁边一让,躲开它庞大的身躯,见它扑起一层灰,这才后怕的拍拍胸口,说:“大白你这是胖了多少,怎么都跟球一样了?”   大白眼睛水汪汪,懵懂的看着她,又问“嗷呜”了一声。   “傻老虎。”婵衣摇摇头。   “你猫大哥呢?”她问。   这次它好像听懂了,叫声哀怨,还回头看了一下大树底下。   婵衣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便见一直皮毛油光滑顺的狸花猫,懒洋洋的看了自己一眼,舔舔爪子意思到:“喵呜……”   铲屎的,你回来了。   婵衣:“……”   是的,我回来了。   婵衣觉得,自家狸花猫简直要成精,她居然在它眼神里看到了鄙视,与目空一切的高傲,简直是睥睨天下啊!   “小狸,过来。”她有些不信邪,扯开一抹笑,温声道。   “喵呜……”懒得过去。   婵衣:“……”好霸气的喵皇。   她无奈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脚边对我大白虎,说:“别委屈了,你猫大哥一样不耐烦理会我。”   婵衣说着,拿着手中的糕点走了过去,放到石桌上,然后让鸣玉去让人搬个美人塌放树底下,她今上午就在树底下看书。   鸣玉得了令去了,婵衣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猫虎身上。只见大白傻乎乎的又把脑袋凑到狸花猫身边,轻轻的伸出舌头舔狸花猫。   “喵呜!”狸花猫凄厉一叫,便见它整个猫头都湿哒哒的,迅速一爪子挥了过去。   眨眼间,大白鼻子上就出现了三道血痕。它立即看向婵衣,一脸懵逼。   “噗嗤。”婵衣忍不住笑了,拍拍大白的脑袋,安慰道:“别气啊,我给你喂点心。”   大白立即欢快的叫了起来,尾巴竖起来,爬到地上脑袋搁在爪子上,十分乖巧。   婵衣就拿了点心给它,然后一面捋毛,一面看起书来。   “喵……”忽然,一道细细地奶猫叫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起初她以为是狸花猫在叫,所以并没有在意,后来才发现声音比较尖细柔嫩,似乎是一只小奶猫。她这才想起来,自家阿娘从通州带回来的那只奶橘猫。   “喵……”狸花猫的肚皮底下有两个尖尖的黄耳朵,一颤一颤的。   “小狸!”婵衣惊呼一声,连忙去抱它。   只见狸花猫看了一眼她,懒洋洋的站起来,露出肚皮底下站立不稳的小橘猫,慢悠悠的舔了起来。   婵衣:“……”这是准备养成,当自己媳妇儿吗?   她还没有见过,狸花猫对谁这么热情过。   不过,它以后的日子可能要水深火热了,它大概没有见识过橘猫的威力。   此时这般欺负小奶橘,以后迟早要还回来。   “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超级胖。”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一上午,婵衣就耗在后院,和猫虎一起玩耍。那只萧泽送的小奶猫很软萌,婵衣最为喜爱。   昨日送的消息,萧泽也还没个回复婵衣也乐的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家里悠哉悠哉。   就在这时,孟太后忽然宣了孟家三位小娘子进宫。   长安城世家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别人,众人见此,心想那位孟家二娘子怕是真的没了,否则孟太后也不会宣孟家其他几位小娘子入宫小住。   另外,秋狩开始了。   先帝是个文弱书生类型,对狩猎之事并不感兴趣,所以先帝在位时期秋狩的次数很少。但萧泽继位后,几乎是一年一次,有时是春天,有时是秋天。今年因为秋天没有去,所以便定了秋天。   正好,蜀地事情也差不多进入后期,只用赈灾的官员们继续就好。加之这秋狩早就定好,萧泽想挑出一批可用的人,培养成自己的近卫,还有戍守边关的武将。   冀北和肃北的武将大多年纪都有点大了,即将退下来。萧泽不得不提前做打算,培养一批武将。   婵衣这时候,收到了萧泽的消息。   他要她,和孟朗一起去秋狩大会。   婵衣抿抿唇,大概知道他的意图,也没有拒绝。   皇城里,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值回家。孟朗也不例外,拿了囊袋和一个同僚一面说话,一面向外走去。   “孟兄此法可行,我以为……”同僚说到。   “昭和,等一下!”后面有人唤孟朗。   孟朗和同僚一起驻步,见是俩人的上峰大人,便齐齐拱手,“大人。”   孟朗上峰拱手行个平礼,然后道:“我有点事情,想和昭和说一下。”   同僚识趣儿道:“那我先走了,孟兄。”   孟朗颔首,等人远去后,上峰才低声问:“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才知道你这般有门路。我就道怎么短短时间内,你就从翰林院调来了门下省,原来是入了陛下的眼。”   孟朗一脸疑惑,问:“大人这是何意?”   上峰笑道,“我都知道了,不必掩饰。”   “还请大人说明白一点,属下真是满头雾水。”   上峰见孟朗的神色不似作假,便道:“陛下钦点你随驾去西山狩猎,你不知道是为何?”   孟朗道:“属下连陛下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话说到一半,他脸色忽然一变。显然是想到了,那道封婵衣为贵妃的圣旨。   上峰见他面色怪异,便拍拍他的肩膀说:“陛下既然看重你,那你就好好准备,以后平步青云,也不要忘记我们才是。”   孟朗勉强一笑,拱拱手没有说什么。   上峰满意的点点头,负手离开了。   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多,他都无暇顾及那道圣旨。婵衣当时远在通州,陛下又被百官劝谏纳妃弄的苦不堪言,欲要纳自己的亲表妹宋家小娘子,但太后不同意。当日陛下从宣徽殿出来黑着脸,大家可都是知道的。   所以是,太后娘娘逼着陛下,下的那道圣旨?   婵衣也不知道知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她势必不会同意。   况且,陛下心悦之人是宋家小娘子。日后婵衣进宫,将如何自处?一个被逼着纳的贵妃,甚至压过自己心爱的女子。孟朗觉得如果是自己,也不会喜欢那个女子的。   他眉头紧皱,出宫的脚步一滞,便欲要往宣徽殿的方向而去。   但走了几步,他意识到眼下天快黑了,太后娘娘此时也不会见他。便寒着脸,出了宫回家。   直到用晚膳的时候,孟朗的脸色依旧不好。陈氏关心问他,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若是不舒服,明日便告个假歇着,你这一年来瘦了许多。”   孟朗抿唇道:“不必了阿娘,我只是在想陛下去秋狩的事情。”   秋狩?婵衣忽然抬头看他。   孟朗刚好看向婵衣,两人对视一眼,婵衣便心虚的挪开了目光。   这种感觉,跟早恋被家长发现了的感觉一模一样。   岂料,孟朗却误会婵衣听到萧泽,以为她知晓了自己被立为贵妃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婵衣看的更是胆战心惊。大兄入朝为官已经好几个月了,想必已经见到了陛下。也知晓了他,就是那位经常帮助他们的萧公子的事实。   大兄,千万不要告诉阿娘……   婵衣在心中祈祷。   “你们兄妹俩个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看不懂?”陈氏奇怪地看着婵衣。   “没……没什么。”婵衣回神。   孟朗看着不忍,觉得她在强颜欢笑,便道:“明日我去求见太后娘娘,定会想法子让太后娘娘收回成命的。”   “啊?”婵衣有些愣神,这才反应过来,俩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心里顿时舒口气。   “什么成命?”陈氏不解。   孟朗沉声道:“五月间时,阿娘和婵衣还在通州,陛下发了一道圣旨,立婵衣为贵妃。婵衣想必……也知道了。”说罢,还看了婵衣一眼。   这事情也瞒不住,外面满城风风雨雨,陈氏还知道迟早要知道的。还不如自己亲口说,省得她听别人说了又担忧。   “什么?”陈氏大惊失色。   “怎会如此,是太后的意思吗?”   孟朗点点头,深沉道:“我想也是。”   婵衣:“……”   就不能是我魅力大,迷倒了陛下吗?   见陈氏和孟朗俩人愁云惨淡,婵衣清清嗓子,端坐好道:“现在,我要向你们宣布一件事情。”   陈氏和孟朗对视一眼,不明白婵衣这是什么意思。陈氏脑洞更大,她想起婵衣从前一直羡慕做姑子的道长,心想她该不是被这刺激得,想要去做姑子吧……   婵衣将二人反应看在眼里,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说:“我是自愿的。”   “什么意思?”孟朗蹙眉。   “就是你们理解的啦!萧公子其实就是陛下,他待我很好,所以……立贵妃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婵衣越说,声音越低。   因为孟朗的眉头越来越皱,跟打结了一样。   “你是说,你心悦陛下?”孟朗的关注点就是不同。   而陈氏则是道:“在通州时,你不是还在和哪个野小子偷偷见面吗?怎么又和陛下扯上了关系?”   婵衣:“……”萧泽听到想打人。   “这若是让陛下知晓了,可怎么是好。”   婵衣:“……”   “阿娘,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你不应该骂我,或者斥责我吗?”   陈氏点点她的脑门,说:“骂你能怎么办,圣旨都已经下了,难不成还要抗旨?”她虽然不希望女儿进宫,但也知道君无戏言这一说。   “哎,你这性子该收一收了,日后进了宫可如何是好。这般缺心眼,被人算计去了也不知。”   婵衣抱住陈氏的胳膊,说:“我很聪明的,谁敢欺负我,我就加倍还回去。况且,我还是贵妃呐,没人敢欺负我的。”   说着说着,她有些忧伤。   陈氏摸摸她的背,轻轻拍了一下,没有说话。   孟朗则是沉默了一会儿,问:“陛下知道不知道你回来了。”   婵衣害羞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陈氏叹口气,道:“都说女生外向,我可算是知道了。”   婵衣眨眨眼睛,装作没有听懂。   “我这次伴驾,也是因为你。”孟朗都不用问了。   婵衣道:“是的。”   “陛下这是作何?”   婵衣点点指头,笑嘻嘻道:“让你把我带去啦!”   陈氏:“……”   孟朗“……”   “怎么有你这般不害臊的小娘子。”陈氏点点她的脑袋。   “是因为舞阳吗?”孟朗问。   婵衣收敛笑意,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完全是……”   孟朗叹口气道:“那就好。”   过了几日,婵衣开始收拾东西,九月初一大早,便收拾了东西,坐着马车和孟朗一起,去和萧泽的仪驾回合。   届时,随行的官员家眷都会跟着。   婵衣不知道萧泽何时来找她,就乖乖的窝在马车里等着。偌大的一条队伍,她一俩小小的马车也没人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婵衣:看我闪亮登场! ☆、第74章 074   074   马车晃晃悠悠,从长安到城外西山的官道上,一条长龙蜿蜒,慢慢地向前推进着。   婵衣靠在车厢壁上,轻轻的听着外面的马蹄声,还有御林军来回走动巡视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   “小娘子,喝点水吧!”鸣玉捧来一碗水递给婵衣,然后轻轻撩开车帘透气,有些烦躁道:“怎么这般慢,再这样走下去怕是要到晚上才能到西山行宫了。”   今日天气本就惹,再加上队伍龟速前进,弄的人越发烦躁。不一会儿的功夫,婵衣就热的汗流浃背了。   “再忍忍,索性就一日的工夫。”   昨日陈氏听闻她和萧泽的关系,面上看着没有什么,但是上房的灯却亮了大半夜,第二日起来,脸色就有些暗黄,婵衣本都不想来西山,却被陈氏劝着来了。   中午的时候,车队忽然停了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每个马车就来了一个御林军,通知各位女眷暂时歇息,下车用午膳。   孟朗和朝臣们都走在最前方伴驾,故而后面都是一些女眷,婵衣点点头,由鸣玉扶着下了马车。   因为此次伴驾的人员中,就属孟朗官职最低,所以婵衣的马车就在车队的尾巴处坠着。婵衣下马车后找了一棵大树坐下后,鸣玉便拿了食盒下来,里面有婵衣早上准备的吃食。   婵衣下来的早,就占了这处树荫。其余地方的树荫都很小。故而很快就有一个年迈的仆妇过来,说她家夫人请求在此处休整。婵衣自然没有异议,便同意了。很快,让那家夫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过来了。   “真是多谢小娘子,对了,还未请教小娘子名讳?”那夫人一身陈旧的衣衫,倒是两个女儿穿的还算光鲜亮丽。   只不过,与婵衣身上的纱裙比起来,便有天差地别了。   “小女大兄是门下省黄门郎,不知夫人府上何处?”既然她们主动问了,婵衣也没有不回之礼。故而客气的回答着。   那夫人听到孟朗只是黄门郎,眉眼一掉,嘴边似有一抹笑意:“我府上不显,外子不过是御史台的一名侍御史。”   孟朗正七品,侍御史从六品,在这个朝中没有关系,升一品阶犹如上青天的世道,从六品的确比正七品好许多。   婵衣含蓄笑笑,没有说话。   侍御史夫人见她就此不说话了,心里有些不高兴。此次陛下到西山狩猎,她夫君走了狗屎运才得以随驾。结果没想到这些夫人都眼头高的很,看人都是鼻孔朝天。   这小丫头家里明明还不如自己家,居然听到不奉承自己?   婵衣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她说话,然后拿吃食出来。   “哎,这是鸡肉吧!你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吃鸡肉多浪费啊!”侍御史夫人啧啧道。   婵衣抿抿唇,客气道:“您要不要来一点?”   “这怎么好意思……”她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手上已经把那一盘子鸡肉拿起来,转过身对两个女儿说:“快吃,孟小娘子那里还有。”   婵衣:“……”文官一向以清廉著称,尤其是御史台,但也不至于穷成这般吧……   “对了,这么多菜你一个人也用不完吧,让我家两个小娘子帮你吃,也省得浪费。”侍御史夫人又拿了一盘子菜,拿着筷子往她女儿碗里夹。   婵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明明占人便宜却说的理直气壮,反而像是自己还要感谢她的好心,她摇摇头有些头疼。   这位侍御史夫人的两个女儿也让人不自在的很,她坐在那里,她们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衣服,就连吃饭也要看着。   “你怎么不吃?”见婵衣没有动筷子,侍御史夫人问。   婵衣道:“天气太热,我没有什么胃口,夫人用吧。”   侍御史夫人点点头,又继续吃了起来。鸣玉鸣翠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小娘子,那可是您……”   婵衣无奈道:“没事,一会儿在马车吃点点心就好。”   鸣玉看着满嘴油渍的侍御史夫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好在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过来了,远远地对前面的女眷们问:“哪位是孟大人家的女眷?”   “小公公,我们在这里。”鸣玉如蒙大赦般站起来,冲那小太监招招手。   小太监看见鸣玉眼睛一亮,屁颠屁颠跑过来说:“鸣玉姐姐,……您怎么在这?”   鸣玉看了他一眼,问:“你认识我?你是在哪里做事的,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小太监生的眉清目秀,笑的有些憨厚,摸摸脑袋道:“我干爹是孙公公,您应该是知道的。我以前跟着干爹,在孟小娘子面前见过姐姐您一眼。”   鸣玉斜他一眼说:“孙公公?难怪如此伶俐,这几日在行宫的时候记得机灵点。行了,把东西给我,你回去吧!”   小太监也不问她知不知道这是谁送的,便笑眯眯的点头,远远地冲婵衣行个礼,又跑远了。   将这一幕收在眼中的女眷们,倒是有些好奇这是谁家的女眷,让这小太监前来送吃食。   “你怎么不把话问清楚,就把人赶走了?”鸣玉拎着食盒走过来,婵衣问。   “您也不想想,这路上还能有谁指派这小太监?南……”鸣玉看了一眼侍御史夫人,便改了口道:“卢家小娘子她们还不知道您回来了,您说说还有谁?”   婵衣没有一点羞赧,推推她俩道:“行了行了,怕了你们,快把食盒打开来看看。”   鸣玉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便蹲到婵衣面前打开食盒,还有意无意的挡住侍御史夫人母女三人的目光。   萧泽使人送来的菜还热着,想来也是特权阶级才能享受到的。婵衣庆幸还好萧泽使人送了饭菜,不然他中午便要挨饿了。   “好香……孟小娘子这都有什么菜啊?”侍御史夫人没听懂鸣玉的话,也没在意小太监,反而探头来看,手里的筷子也伸了过来 。   “哎?”鸣玉拦住她说:“夫人,这是旁人给我家小娘子送的菜,您有刚才那应该够了。我家小娘子可是一点也没吃,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侍御史夫人脸色不好,一摔筷子道:“我这不是怕你家小娘子吃不完浪费,帮你吃吗?”   婵衣揉揉额头站起来,说:“夫人慢用,我先上马车去了。”   说完,婵衣便让婢女把食盒提上准备上马车。   “等等,我能麻烦你一件事不?”   婵衣本能觉得不好,便说:“我一个小娘子能帮得到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帮得帮得,我的马车有点嫌小,能不能……”   “鸣玉,我们走。”不等她说完,婵衣便捉了团扇火急火燎的上了马车。   “噗……”鸣翠肩头耸动。   “笑什么?”   “奴婢笑您真是遇上了对手,奴婢还没见过您对谁这样无奈过呢!”   婵衣摊手:“我不怕凶的,我能比她更凶。可就怕这等……这等”   “这等不要面子,脸皮厚的。”鸣玉快言快语。   婵衣看她一样,说:“就你贫!行了,别说这事情了,赶快把食盒打开吧!我饿坏了。”   这话又引得两个婢女捂嘴偷笑。   用完午膳,车队就又开始动了起来。等到西山行宫时,已经夕阳西斜。婵衣被安置在一个幽静的院子里,周围没有其他的女眷。   坐了一日的马车,婵衣骨头都要散架了,便早早沐浴了。孟朗使人告诉她不用等自己,她便先吃了晚膳睡下。   第二日孟朗已经出去了,想来是去伴驾了。婵衣就留在院子里哪也没去,半上午时昨日那个小太监又来了他拿着一套胡服说:“陛下专门让宫里的绣娘赶制的,让奴才拿来给小娘子。陛下还让奴才告诉您,今日上午要会见朝臣,所以下午才能来看您,让您不要着急。”   婵衣脸蛋一红,咕哝了一句:“我可不着急。”   小太监没听清,面露疑惑之色,婵衣却只是让鸣玉给了他打赏,然后把人打发走了。   “小娘子,陛下可真是待您有心了。这处可不是普通女眷住的地方,这处汀兰苑在行宫的东南角,前面就是玉祥湖,四处通风凉快的很。关键是,这后面有条小道直通陛下所居的关雎殿。”鸣玉从外面进来,悄咪咪盗文。   婵衣看了她一眼,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让她伺候自己穿衣。   下午萧泽果然如约而至,孟朗也不见回来,想来还是被事情绊着。   萧泽没让人通传,直接来到门口,鸣玉撞见后惊忙行礼,才叫婵衣知晓。   “陛下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吓我一跳。”婵衣慢吞吞地走过去,嘴上虽然如此说,但眼睛却闪晶晶的,亮的晃人眼。   “我看你胆子一点也不小。”萧泽让人下午去,等屋子里只剩二人后,坐到桌子前说到。   婵衣轻哼:“我阿娘说我猴的很,陛下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萧泽于是认真思考片刻,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还真是有点。”   婵衣:“……”太耿直了吧!   “行了,不与你开玩笑了。过来,我和你有话要说。”萧泽温声一笑,对站在屋子中央的婵衣伸出手。   婵衣原本准备掀开帘子进内室,想想往前走了两步,准备不理会他,谁让他那么狭促。   可是再想想,她又经受不住美□□惑,便乖乖地走了过去。   五官俊美,身姿修长的青年坐在那里,建稳如山。尤其是对自己一个人温柔,真是太犯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打脸时刻到~下章 ☆、第75章 075   075   “做什么?”婵衣扭着头,脚尖轻点。   “过来。”萧泽不说其他的,只是坚持。   婵衣站在那里看了他好久,这才抿唇漾出一抹笑意,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嘴里却道:“让我过来就过来,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哎……可我就是心软,陛下说怎么办呢?”   “那就一直心软。”萧泽说。   “可那岂不是……”   她话正说着,萧泽便已经不耐地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将她一把拉进怀里。   他一言不发单手揽着,声音低沉道:“你不要说,让朕说。”   “好,陛下你说。”婵衣窝在他怀里,脸上奇怪。   “朕听闻蜀地地震,兴庆坊又起了大火,很是……担心你。”   婵衣心底忽然软软,拉了他的衣袖软软道:“这不是没事嘛!我早早地便发现了不对劲,通知了刺史刘大人。帮你了忙,立了功呢!”   萧泽道:“不必立功,你平安就好。”   婵衣笑起来:“你说说你该奖赏我些什么呢?”   “奖励?”萧泽一脸疑惑。   “蜀地五州中就属通州伤亡最少,陛下又不是不知,何必来问我?难不成不想奖励我? ”婵衣轻轻拍拍他的胳膊,佯装不悦道。   “这个朕倒是未曾想过,你让朕好好想想……”萧泽失笑。   婵衣得意道:“那陛下可要好好想想,不能敷衍我哦……”   “你要的,朕都给你。”萧泽想。   婵衣听了无奈道:“我不过就开开玩笑,陛下你怎么跟只呆头鹅似的?好了好了,还是不为难你了。瞧你现在艰难思索的模样,我哪里还忍心向陛下讨要奖赏?”   萧泽认真道:“朕认为你该赏。”   “我只是开玩笑的,我从未想过要想陛下讨赏,况且论起来我也没做什么。适才只是与你开玩笑的,陛下还当真了?”   “自然。”萧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说了一句婵衣不懂的话:“是该有奖赏,不过却不是因此奖励……”   “嗯?”婵衣疑惑。   “没什么,朕真是庆幸你无事。”萧泽撇开话题,声音依旧冷清,却不再恍若天边,反而越发的平易近人。   “朕担心你,也……念着你。”他这说的含蓄婉转,若不仔细还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陛下……”婵衣不好意思地搅搅指头,然后捂住脸说:“你这样说,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   “……”萧泽抿抿唇,看着胸膛前靠着的少女,有股啼笑皆非的感觉。   婵衣两手捂脸,却把指缝露的极大,眼睛不安分地咕噜噜转,打量萧泽的表情。见他无奈的笑了,便唉声叹气地放下手咕哝:“陛下这般,我会以为你想亲我的。”   真是太温柔了。   萧泽愣了一下神,下意识看向她红润的唇瓣,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若是想,也不是不可。”他声音有点暗哑。   婵衣想,这人真是厚脸皮,居然把自己的意思一本正经的安到她身上,她才不会如他的愿。   这般想着,婵衣却已经捧住萧泽的脸庞,朝那薄唇压了下去。   好吧,她其实也想的。   萧泽愣神,待反应过来后唇角微微一扬,就想要去拉她。但婵衣却犹如蜻蜓点水般点纵即逝,飞快的逃开了。   “好啦!”婵衣站在萧泽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有点回味的感觉。   萧泽觉得,纵然自己定力再足,此刻也有些把持不住,他眸色变得漆黑,放在大腿上的手也无意识地缩紧,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你……”   “陛下还想再要?那可不行了。”婵衣摸摸嘴唇,笑得傻乎乎。   占便宜的感觉,真不赖。   萧泽见此却狼狈地扭过头,侧着身子说:“下午狩猎,你去换一身胡服,随朕一起去。”   婵衣歪着脑袋,有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了话头,但还是“哦”了一声。   “那陛下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来。”她的胡服提前准备好了,但却是去岁孟太后吩咐人做的,婵衣今年身量长高不少,穿着有些不合适,但是因为萧泽时间赶的紧,她就让鸣玉鸣翠给放了放尺寸,依旧能上身。   婵衣说罢便转过身,往内室走去。   萧泽见此,轻舒了一口气,挡在胯间的手准备拿开。   “哦,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扭过头来想要找萧泽说,却看见萧泽猛地遮住胯间。   婵衣:“……”   “陛下藏了什么?”她奇怪地问。   萧泽面色紧绷,“没什么,你快去更衣。”   婵衣点点头,一脸思索地往进走去。   等脱下外衫时,她忽然想到那个遮掩的动作,像极了是要遮住那个地方……她顿时恍然大悟。   婵衣有些意外,就亲了一下,有这么激动吗?   不过,二十一年的童子鸡,或许有些不一样。   虽然心里已经明白,但婵衣什么话也没有说,省得萧泽面上尴尬。她换好胡服后,又特意在内室磨蹭了一会儿,等看时间差不多了,才从内室出来。   出来时,果然他已经平复下来,婵衣装作什么也没有发升生,随他一起去了围场。   走到一半,孙铭便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说是几位大臣们请陛下去做个裁判,围场西边一群少年郎们正在比武,请陛下前去观看。   萧泽蹙眉想了想,转过身对婵衣道:“朕不能陪你去骑马了……”   婵衣善解人意道:“陛下快去吧,我一个在围场外围骑骑马,等陛下忙完了可以来。”   实际上,婵衣还有层心思没有道破。萧泽乃一国之君,虽说自己已经是他定下的贵妃,但是她还未进宫,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骑马,还是太招摇了。   萧泽神色有些歉疚,他蹙眉道:“让你俩个婢女跟着,寸步不离,朕用不了多久便来找你。”   “朕给你留了一匹马,你去马厩里选马时便选那一匹,拿你身上那块玉佩便可以。”   “我知道了,陛下快去吧!”婵衣点点头,有些嫌他太啰嗦烦人,催促起来。   萧泽无法,这才带着孙铭离开。   婵衣等他走后,便直接带了鸣玉鸣翠去了马厩挑马。   “小娘子,陛下对您可真好。”鸣玉和鸣翠跟在婵衣身后,一面走一面说到。   “也不知道陛下给您的马生什么样,肯定是马中最厉害的。”   婵衣失笑,一面往前走一面与二人闲聊,然后找了养马官,点名要看那匹陛下养的大宛马。   养马官见到婵衣手中的玉佩,便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带婵衣去了一处马厩,弯腰低声道:“回小娘子,这便是陛下留的马。这马是纯种的大宛马,性格温顺,但是奔跑速度又极快。更为难得的是,这马极为通灵性。”   “哦?”   “那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了。”婵衣来了兴趣,从养马官手中拿了马鞭,准备翻身上马试试。   “等等!”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娇喝声,婵衣回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骑着马的红衣少女从远处飞奔而来,一面飞奔一面喊到:“那匹马我要了。”   婵衣挑眉,看着来人在自己面前停下,与此同时后面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几匹飞奔的马。   婵衣一看便乐了,来人都是熟人,还真是赶巧。   “宜阳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告诉你,我刚才输了是因为我这匹马不听话,等我换了一匹马再来与你比比。”最早到的谢鸾歌看也未看婵衣,扭头对身后几个少女说到。   “丹凤,你自己技不如人还赖皮?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卢婉穿着鹅黄色的胡服,整个人娇娇小小的驾马停下,一面说着一面看向那匹马。   因婵衣被马挡着,故而她们都没注意到婵衣。   “我就看看你这次能挑出来个什么花样来,这马看着也不怎么样,你就是再换也乖乖等着认输吧!”卢婉得意洋洋道。   谢鸾歌冷哼:“真是个草包,和你说话我都嫌你笨。这乃是纯种的大宛马,岂是你那什么杂.种马能比得上的?说来也是老天爷看不过,才让我遇见这样一匹极品马。”   卢婉噎住,扭过头问华阴郡主:“华阴姐姐,这是真的吗?”   华阴郡主看了一眼那匹马,又看看马背后被遮住的人,说:“的确和丹凤说的一样。”   谢鸾歌冷哼一声,正要继续说话,却被华阴打断道:“不过这马已经有人挑走了,丹凤妹妹这般明目张胆的抢怕是不好,不如另选一匹。”   谢鸾歌闻言看了一眼被遮住的婵衣,冷哼道:“这位小娘子愿意让给我便是。”   “丹凤你真不要脸,居然抢人家的马!”卢婉立即喊道。   卢婉还是一如既往的缺心眼,婵衣轻笑一声。   “宜阳郡主,丹凤郡主不过是想与这位小娘子换一下,也算不得抢。况且这马厩里的马也不是我们私有的马,都是陛下圈养的……”一道温温柔柔地声音说到。   “宋见樱你就会做好人,我们姐妹的事儿,用得着你这个外人说三论四吗?”一样跟点了炮仗一样。   她一想到婵衣至今未有下落,长安城里的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就连孟太后都宣召了孟家其余姐妹进宫,怕也是放弃了希望。偏偏宋见樱如今呼声最高,在她眼里不就是宋见樱抢了婵衣的位置吗?   这不,她便气上了宋见樱。   “宋家小娘子帮我说话怎么了,你自己霸道无礼,宋家小娘子好心相劝,怎么你却如此蛮不讲理?”谢鸾歌却拆了卢婉的台。   “那又怎样?凡事将就先来后到,难道你想要以你的郡主身份胁迫这位小娘子?那南乡姐姐身份比你还高,你要不要也再把马给南乡姐姐?”卢婉气呼呼地,眼睛转悠一圈,拉出来一个南乡公主。   “见樱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与掺和郡主的事情,但是陛下为人最是公正不过,想必是不愿意见到两位郡主置气的。”   “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陛下似的。”卢婉骑在马上,冷哼到。   宋见樱依旧声音柔柔,好似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生气,她说:“陛下龙章风姿,岂是小女可以窥伺的?只不过是陛下乃一代明君,平日里也有迹可循,小女才斗胆猜测。”   她的话落下,其余围观的贵女们纷纷点头,觉得宋见樱说的话颇为有道理。宋家小娘子大方温柔,想必是没人不喜欢的。   “这位小娘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还马呢?”她话说完,便温和地向婵衣问到。   她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婵衣的,包括很多贵女,但都是没见过她的。而偏偏认识她的几人没看到,婵衣便乐的在那里看戏,看卢婉炸毛地模样,并不急着站出来相认。   听到宋见樱的话,婵衣愣了一下,抬头看她温婉动人的模样,忽而微微一笑道:“小女恰好也十分喜爱这匹大宛马,所以怕是不能让丹凤郡主如意了。”   这温雅清丽的声音,让谢鸾歌和卢婉等人都有些愣住了。   “郡主,你们怎么了?”宋见樱有些不解。   婵衣却摔摔马鞭,忽然翻身上马出现在众人面前,冲华阴卢婉等人一笑,“华阴姐姐,婉婉,南乡姐姐,我回来了。”   “丹凤郡主,一别一年多,不知道郡主还在抄书不?”她挨个问候。   “……是你!”谢鸾歌一副见鬼地模样。   她瞬间想起来,那短短的两个多月,她被抄书支配的恐惧感。   “是我。”婵衣笑起来,“郡主看见我,好似很失望?”   “自然是失望……”谢鸾歌咕哝,然后冷哼一声说:“你一直躲在马背后是做什么?故意看我笑话?”   任她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孟婵衣会活着回到长安,并且还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郡主没看见可不代表我偷偷摸摸。”   婵衣说完,看向华阴等人笑着说:“华阴姐姐你们可是不认识我……”   “啊!”忽然谢鸾歌一声尖叫,身下地马忽然向婵衣冲了过来。   婵衣眼睛一缩,连忙驱马躲避,但无奈距离太近躲闪不及,两匹马撞在了一起,又惊扰了一旁宋见樱的马,几匹马就忽然发了狂,充了出去。   “婵衣!”   “婵衣!”   卢婉等人回过神,大声喊起来。   远远地正过来的萧泽听见了,心猛地跳,扔下身后一众少年和大臣们,纵马充了过去。   “陛下!”朝臣们齐齐呼喊。   “是陛下!有了陛下,见樱定会没事的。”有与宋见樱交好的少女欢呼。   “陛下骑术高超,定能救下见樱的。”   华阴脸色难看,扔下一句:“也不看看她宋见樱有没有那么大的脸!”   “驾!”她骑马跟了上去,随后南乡公主和卢婉也跟了上去。   “华阴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不喜见樱?”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的事情比较复杂,我前两天晚上码字都被打断,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全在为她的事。哎……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那男生比较偏执,打电话来找事情。谢谢小仙女们的关心,为了弥补前两天,国庆我药日更一万回馈大家。另外,今天所有留言都有红包~ ☆、第76章 076   076   “啊!救命……”谢鸾歌在前面吓得花容失色,一面大叫一面被身下的马带到林子深处去了。   而宋见樱则是咬着唇,努力地想要控制住马,还一面冲婵衣喊到:“那位姐姐,你不要惊慌,试试看能不能控制住身下的马……”   马声嘶鸣,婵衣的马发狂了似的往前跑,无视前面的枝桠。她记得崇文馆的马术课夫子教过,若是惊马后玩不能惊慌失措,应当伏在马身上抓紧缰绳努力安抚身下的马。   婵衣的手紧紧握住缰绳,手心被粗糙地缰绳磨的火辣辣地,紧紧贴附在马背上,死死攀附住。   她身下的马穿过树林,一路不停地往前奔去,后面则是同样马匹发狂地宋见樱,俩人都好不狼狈,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破,脸上手上身上都充斥着血痕。   婵衣却一直没有放手,哪怕手上温热的血一点一点地往下流,也咬牙坚持着。   渐渐地,身下的马温顺了许多。   “哒哒哒……”宋见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艰难地回头,便看到萧泽正骑着马,一脸寒霜地追赶过来。   她眼睛一亮,看着前方越行越远地身影,喊着:“这位姐姐,前面危险,你快从马上跳下来!”   她声音里饱含担忧,似是极为担心婵衣地模样。等萧泽地马蹄声接近时,她才似刚发现一般,扭过头看向萧泽焦急道:“表哥,那位姐姐……”   她话还没有说完,萧泽便冷冷打断问:“你可还撑得住?”   宋见樱一愣,“见樱可以……”   萧泽看了一眼伏在马背上的宋见樱,又看看前方已经婵衣的不见踪影,便道:“既然如此你先撑着,御林军马上就到。”   宋见樱还没有回过神,便见萧泽一扬马鞭飞快地往前面去了,她不可置信道:“表哥……”   然而风声淹没了她的声音,只余萧泽头也不回的背影。   宋见樱见此,目光忽然变得阴郁。   她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背影,突然放开手中缰绳,面无表情地向下面倒去,却惊慌地喊道:“表哥……救我……”   疾驰地马一下子将她甩下去,马蹄踏到她的腿上,宋见樱痛的惊呼了一声。   萧泽回头时便看到这样一幕,他面上一片冰寒,看着婵衣消失地方向,又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宋见樱,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表哥……我好痛……”女子躺在哪里哭着。   “见樱好痛……表哥……”   萧泽眼前一面是是婵衣一脸惊慌,被那匹大宛马带向树林中时的模样。另一面则是自己年幼惊马,躺在地上等死时,宋家表妹蹲在那里一面哭,一面把他往回背地模样……   他这次对不起婵衣,但宋家表妹的救命之恩,他不再相欠。   萧泽眼睛一闭,待重新睁开时,眼眶发红迅速调转马头回来,几息之间来到宋见樱面前,单膝跪地冷声问到:“你伤到了何处?”   宋见音眼眶红红,睁开眼睛看萧泽地那一幕,眼泪便迅速地流了出来,说:“表哥是……是……见樱不好,见樱没事……你快去救那位姐姐吧……”   萧泽蹙眉怒声道:“你告诉朕,你究竟如何?”   宋见樱的眼泪簌簌流个不停,说:“见樱没事,表哥快去救……救刚才那位姐姐……”   “闭嘴!”萧泽面上一片怒色,他拳头紧握,看了一眼婵衣离去的方向,眼眶通红浑身充斥着肃杀之气。   宋见樱心中有些冷,她泣不成声道:“腿……我的腿好痛……”   萧泽抿唇,用披风将宋见樱一裹,将人抱起放到马上飞快地想回冲去。   “表哥……对不起……是见樱没用……”宋见樱靠在他胸膛前低声哭到。   萧泽一言不发地扬鞭,恨不得立即飞回行宫将人放下,转身去寻婵衣。   “陛下!”忽然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正是陆川带着人追上来。   萧泽见此立即停下马,将宋见樱给陆川,说:“把人带回去找御医。”   “是……”陆川忙不迭将人接过来,就见萧泽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表哥……”宋见樱泪眼朦胧地看着萧泽。   “不要走……见樱痛……”   萧泽居高临下,淡漠地看着她,说了一句:“你救朕一次,朕救你一次,以后朕不会再例外。”   说罢,他一扬马鞭便向刚才的方向追了过去。   “哎……陛下!”陆川喊到,萧泽却没有回头。   他怀中的少女身子一颤,手紧紧地握住,手心传来刺痛地感觉也跟没有知觉似的。   “你们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去啊!”陆川见身后的御林军不动,呵斥起来。   “是!”随即,他身后的副将便带着御林军追了上去。陆川见此看了一眼怀里满脸泪痕的宋见樱,唉声叹了一口气,转身上马赶回行宫。   他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见陛下和宋家小娘子的模样,又听陛下最后那句话,他便知道这宋家小娘子闹的这一出不简单。   哎,也不知道孟小娘子情况如何,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宋见樱闭着眼睛,眼泪却一直簌簌地流着……   两旁的树木飞快掠过,萧泽头上的发冠被树枝刮飞,披头散发地狂奔着,眉目间一片冷肃。   “婵衣!”萧泽一面大喊,一面飞驰。   林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被他呼喊声惊起的鸟雀,在空中扑闪翅膀四散而逃。   他寻着被什么刮过的树枝,一点一点地寻过去,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婵衣……   婵衣,你在哪里……   萧泽眼眶通红,不知疼痛地被树枝一遍遍刮过。   婵衣惊了马,除了最开始那一段身下的马不听使唤四处狂奔,后来便温顺了下来。   后来萧泽追上来她是看见了的,只不过当时马未平复下来,她仍旧由这匹大宛马带着冲进了树林里。   等到她终于安抚好这匹大宛马,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何处了。西山是秦岭脚下的一片山脉,与秦岭相连。山脉打得横跨几个州,她虽然没有那么夸张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但是迷路了倒是是真的。   同时,婵衣脸上的伤口也火辣辣地痛着,她只好找了一处小溪流,将身上的血污洗干净,然后找了一些药草止血。   而那匹大宛马则在身后悠闲的吃着草,偶尔到溪水边喝几口水。   婵衣的手已经不成样子了,缰绳被她手上流的血已经染成血色,她忍着火辣辣地痛,倚着一处大树坐了下来,等着萧泽找过来。   渐渐地,她眼皮越来越重……   “婵衣……你快醒醒!”再次醒来,她听到了萧泽的声音。   “陛下来了……”婵衣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疼。手也疼,脸也疼,就连后背都疼的动也不能动。   萧泽看着她蹙眉地模样,小心翼翼的将婵衣揽进了怀里。   当他找到小娘子时,他几乎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浑身都是刮伤的人是刚才还鲜活的人。   他心中一痛,无比怜惜地将婵衣搂着,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朕不好,来太晚。”   婵衣眼眶一红,心中忽然涌起委屈,“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你好久。明明你刚才还在我后面的,可却没有追上来,我一直害怕你不来找我了。”   萧泽歉疚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婵衣抽抽搭搭了一会儿,说:“我身上疼,浑身疼。”   她从未受过这么大的罪,身上全是伤痕,虽然不重,但火辣辣的疼。   萧泽连忙抱起她,说:“朕即刻带你回去,不要怕。”   婵衣点点头,倚在他怀里。   “婵衣……”萧泽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婵衣仰头看他。   萧泽张张嘴准备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婵衣,但当目光触及到她的脸庞时,顿了顿道:“没什么,等回去让御医看过你之后,朕一再与你说。”   婵衣闷在他怀里,“哦”了一声没有追问。   “婵衣,回去你想怎么生我的气都行……这次是我不好。”   “陛下你好奇怪。”婵衣打了个哈欠。   萧泽抿抿唇没说什么,抱着她翻身上了马,将她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动作轻柔唯恐伤了她。   走到一半,御林军们便找了过来,见到萧泽具有些激动。他们刚才将陛下跟丢,不知道有多么担心,还好陛下已经回来了。   “陛下,您受伤了!”将宋见樱送回去后,陆川不放心萧泽,便又找了回来,见萧泽头发披散着,身上受伤都有许多刮伤,便焦急地驾马上前问到。   萧泽没有停下,只是道:“小伤而已。”   陆川见他面色冷凝,这才看到他怀里满身伤痕的婵衣。   “嘶……”陆川倒吸了一口气,没敢再说话,跟着萧泽连忙往回赶。   到了围场外面,没等萧泽吩咐,他便跳下马吩咐道:“快去把御医请来,快去!”   萧泽也翻身下马,抱着婵衣一脸杀意,大步流星往婵衣所住的汀兰苑而去,没有理守在围场外面的百官们。   适才萧泽去追人,跟在他身后的这些朝臣便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心里都有些担忧他,便一直在围场外面等候萧泽归来。   等了许久没等到陛下,倒是等回陆川带着宋家小娘子回来了。他们围住问陆川陛下,陆川却安排好送小娘子后,便又驾马出去了。这回再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陛下一身刮伤带着一个受伤的小娘子回来。   众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还是门下侍郎晏颂道:“陛下应当无事,此刻想必也没时间见我们,诸位还是先回去等候陛下传召吧!”   说罢,晏颂便率先离开了。   “晏大人说的是……”   紧接着,剩余的大臣摇摇头,也纷纷离开。剩下的,还有一些小娘子和年轻公子们没有离开。   “呀,那是孟家二娘子!”人群中,一个小娘子惊呼到。   孟家二娘子?陛下几个月前封的贵妃,一月前在通州没了的孟二娘子?   众人一时间惊疑不定,都朝说话之人看了过去。   “你们看我做什么?”站在那里的一位郡主说到。她也是在崇文馆上课,自然认识孟婵衣。   “郡主说的,可是……”   “没有错,就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孟家嫡幼女。”那郡主倒是个快言快语的性子,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众人。   “我看陛下也并非像传闻中的那般不喜孟二娘子,反倒是爱护的很。我记得孟二娘子在崇文馆时,陛下就待孟二娘子很特别。”   “可不是说,陛下心悦的是宋家……”有贵女嘀咕。   “难不成,都是假的……”   “哎,你们刚才没看见,宋家小娘子是被御林军统领,陆大人抱回来的。可孟二娘子却是被陛下亲自抱回来的,这可不高下立判?”   “那也是,不过宋家小娘子为人最是温柔不过,也不知道此刻会有多伤心。”   “伤心?”一个鹅黄衣衫的小娘子似笑非笑道:“我看倒不会,反而指不定,要恨死孟二娘子呢!”   “毕竟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不是……”   “也对……”一群小娘子就嗤嗤地笑了起来一点也不顾及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77章 077   077   萧泽一进汀兰苑就将婵衣放了下来,出门来迎的鸣玉鸣翠吓得立马准备热水,御医也随后便挎着医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快去看看!”萧泽退后一步,站在床边,目光深邃地看着婵衣脸上的伤痕。   御医先是上前把了脉,又看了一眼婵衣,便沉吟许久问到:“陛下可否告知臣,这位小娘子是如何受的伤?”   萧泽眉紧锁:“今日惊马,冲进了树林中,被沿途树枝刮伤。”   闻言御医松了一口气,捋着胡须道:“小娘子无事,只是受了外伤。臣不方便上药,随行的有医女,不如让医女来为小娘子上药。”   “另外,臣再开副药让小娘子用着,便于伤口愈合。养伤的日子也要注意吃食方面,忌辛辣蒜蓉等物。”   萧泽目光一直在婵衣身上,闻言点点头。   “至于这疤痕,臣以为当属宫中的雪肤膏最好,不会留下疤痕。”   这雪肤膏是用雪山雪莲制成,一年只有十瓶,都藏在宫中,千金难得。   萧泽闻言神色不动,吩咐鸣玉道:“去让孙铭回长安,把所有雪肤膏取来,速去速回。”   “是。”鸣玉得了令,连忙掀开帘子出去,向孙铭传达这一消息。   御医诊断完,便迟疑道:“陛下,您身上也有伤,不如让臣先为您上药吧……”   萧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痕,又看了一眼婵衣,说:“不必,你先去开药。”   “陛下……”御医劝到。   萧泽道:“开完药方让婢女去熬药,你进来为朕上药。”   御医还想再劝,却见萧泽负手站在婵衣窗前,披头散发地,脸上表情似是有些后悔,又似是有些松口气。   他无法,只得去了隔壁耳房开药方,又差了一个小太监去唤了两个医女来为婵衣上药。等这一切弄好,萧泽才想起自己让御医给他上药,然后更衣束发。   婵衣这一睡,便是大半日。期间萧泽不放心,专门使人又把御医请来。可怜的老御医喘着粗气跑来,以为婵衣出了什么事。   “小娘子这是受了惊吓,多睡一会儿就无事嗯,陛下切勿担心。”   萧泽这才点点头,却是不放御医离开,而是说:“你留在这里,等她醒来。”   说罢,萧泽便大步离开,去前面应付那群朝臣们了。   孟朗闻说婵衣惊马时,几个贵女刚从他身边经过,他听得只言片语,便立即扔下手头事情,急匆匆地往回赶。   快要到汀兰苑时,他在路上刚好遇见来看望婵衣的华阴郡主三人。   “孟大公子,你可是听说了婵衣惊马的事情?”华阴郡主行了一礼,神色也有些焦急,卢婉更是耐不住直接拉着南乡公主,急忙忙地往汀兰苑跑去。   孟朗拱手,“郡主可否告诉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华**:“婵衣在围场骑马,丹凤郡主的马忽然惊了撞到她的马,几人一起惊了马冲进林子里,刚才陛下才将人带回来,我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孟朗心猛地一提,抬头道:“多谢郡主,臣急着回去看婵衣,就先行一步了。”说罢,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华阴郡主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我也去。”完了,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上孟朗。   孟朗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等到了汀兰苑,萧泽已经离去,医女也已经为婵衣上好药,婵衣正趴在床上睡着。   鸣玉见几人急忙忙的赶来,也不敢耽搁,忙解释清楚,不让几人担心。   孟朗和华阴等人进去看了婵衣,见她真无事才放心出来,华阴和卢婉三人呆了一下午,直到夜色渐深才离去。   婵衣醒来时,已经时已经是后半夜,鸣玉和鸣翠不放心她,就守在她床边,一听到动静便立即站了起来,惊喜道:“小娘子,您总算醒了。”   “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找御医来看看?”   婵衣喉咙有些发干,她声音暗哑,“给我倒杯水。”   “哦哦,奴婢马上去,您别急。”鸣玉连忙跑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鸣翠将婵衣扶起来,然后把水递了过去。   婵衣的手也受了伤,故而两只手被包住并不方便,鸣翠便接了水喂她喝下。   鸣玉看着她喝水,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奴婢差点忘了,您醒了,那奴婢赶快去禀报陛下,告诉大公子去。”   “别去了。”婵衣叫住她,“夜这么深,他们想来也已经睡下了,明日再说吧!”   鸣玉笑道:“陛下和大公子都特意嘱咐了奴婢,说夜里您一醒来就去禀告,孙公公的小徒弟就守在外面等消息呢!况且,您这忽然受了伤,陛下和大公子哪里睡的着?”   “那你去吧……”婵衣有气无力到。   她身上都是伤,连动也不想动一下,说话声音也低。   鸣玉走后,鸣翠便把今日来看她的人都说了,还道:“因为陛下的缘故,那些小娘子也不敢来叨扰您。等明日了,怕是来探病的人要多上许多。”   “怎么会,我也不认识几个小娘子,顶多都是在崇文馆读书时认识的。”婵衣虚弱一笑,说:“明日你去帮我被华阴郡主几人请过来,我白日也没与她们说上话,刚好养伤无事,还能与她们聊聊天。”   鸣翠无奈道:“您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没个正形,不好好养伤?”   “还有,您是不知道今日陛下当着百官,与诸位贵女公子们的面将您抱回来的,再加上您又是未来的贵妃,面上过得去的,怕都得来看望您。”   婵衣摇头叹到:“看来我这是彻底出名了啊……”   “自然。”鸣翠偷笑了一下。   “笑什么?”   “奴婢笑,您不知道那位宋家表姑娘,也就是今日和您一起惊马的那位,她这会摔断了腿,陛下都看也未去看她一眼。眼下,外边都传遍了,说小娘子您才是得陛下喜爱的那个。”   婵衣不解,问:“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和陛下的事情,怎么与那位宋家小娘子扯上关系了?”   宋家小娘子她倒是听说过,是陛下的嫡亲表妹,不向自己只是名义上的。   “您是不知道,当初陛下还是皇子时,因太后娘娘的原因,宋家一直没个存在感。后来还是因为有一年,陛下在西山惊马,被还是九岁的宋家小娘子救了,宋家才得了先帝的眼,谋得了一个洛阳刺史的官职。那之前,宋家小娘子可与陛下关系不错呢!”   “那时候都说先帝有意将宋家小娘子定给陛下做侧妃,还曾经戏言过。结果没多久宋家一家子去了洛阳,先帝驾崩陛下登基,此事就没了个结果。大家都在谣传,是太后娘娘从中作梗呢……”   “哦?”想想也是,嫡亲的表兄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谓是天作之合。   “后来便是您出现了,去岁咱们去了通州,宋家小娘子今年随母亲回长安。长安众人,便又想起了那桩旧事。”   鸣翠说着,忽然就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怎么不继续说了?我听着还十分有意思。”婵衣虚虚地靠在那里,接到:“于是大家都说,宋家小娘子才是陛下属意的那个人,我这个贵妃不过是太后娘娘从中作梗,使了心机谋得而来的?还说我不得陛下喜爱,嘲笑我?”   “您又知道了。”鸣翠抿唇一笑,说:“不过这下子宋家小娘子可要难堪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有多么要紧小娘子您。就连御医来了,陛下也是先让御医给您诊治。还坚持让御医给您开完药房方,才束发换衣上药。”   婵衣轻笑起来:“这还没进宫呢,怎么就整得跟一出宫斗戏似的,还争宠呢!”   鸣翠可不这么认为,她说:“您是没这个意思,可不见得别人没有!”   “哦?”   “奴婢告诉您……”鸣翠准备继续,却被赶来的孟朗打断。   “婵衣,你怎么样了?哪里还不舒服,我去叫御医?”孟朗身上衣服有些皱褶,显然是和衣而眠。   婵衣说:“我没事啦大兄,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整的我跟得了绝症,马上要死了似的。”   “乱说些什么?”孟朗皱眉。   婵衣抿嘴一笑,说:“你看我多精神,不过就是一点皮外伤,过几日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孟朗没看过她的伤,听御医也说不严重,便半信半疑地问:“当真?”   婵衣躺在那里,翻了个白眼,说:“要真的疼我能不告诉你吗?早就哭天喊地了。”   孟朗想想婵衣小时候被孟黎扯一下头发,都能干嚎好几日,让陈氏拎着鸡毛掸子,追着孟黎打。这次如果真是重伤,也不会如此安静,便道:“下次小心一点,怎么就惊了马。”   婵衣吐吐舌头,说:“我也不想啊,我这完全是无妄之灾。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孟朗蹙眉,“你说什么?什么锅?”   婵衣连忙呵呵笑起来,打岔催促道:“没什么啦,大兄你快去歇着吧!”   孟朗再一遍确认,问她到底还要不要紧,等她确认后,便说:“你惊马之事,我回去调查清楚的。”   “不会吧,这不是很因为谢鸾歌惊马,撞了我的马吗?怎么,这还能有什么阴谋?”婵衣惊讶到。   “小心一点为好。”孟朗说,然后嘱咐她好好休息,出门带上房门,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正在这时,远远地走来几个人。   等孟朗看清为首的来人后,便立即惊忙走下台阶迎接,拱手弯腰道:“臣拜见陛下。”   看到萧泽,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两年前他见到他时,他还是个有些青涩的少年郎,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婵衣口中的萧公子。谁知道再次见面,这位萧公子竟然就是当今陛下。   萧泽面色有些焦急,看到孟朗稍微缓了缓,叫起道:“婵衣如何了?”   孟朗心情有些微妙,自己的娇宠亲妹妹,被旁的男子如此亲密的呼唤,心里的确有些不适。可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谁让这男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天子?   “婵衣已经无事,臣出来时,已经准备歇下。”他的言外之意是,让萧泽就不必进去了。   毕竟大晚上的,看着别的男人往自己妹妹的闺房里跑,谁也会心里不舒服。   萧泽全然心系婵衣身上,自然是没有听出他这隐晦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说:“你下去吧,朕去看看她。”说罢,萧泽走上台阶住备进屋去看。   “陛下!”孟朗立即叫到。   萧泽会同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还有何事?”   孟朗看着他,咬咬牙道:“这大半夜的,您进去不合适……”   萧泽耳根忽然有些红,他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人,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也知道,更何况是这种夜入小娘子闺房的行为,在平常看来更是不可能。   可是他早就不知道翻窗,进了小娘子闺房多少次,早就已经习惯。此时在孟朗面前忘记遮掩,便大晚上的大摇大摆的来了。   白日情况紧急就算了,夜里来孟朗实在是接受不了,只好大胆提醒。   萧泽面上虽然羞赧,但是更担心婵衣的情况,便说:“此事不许往外说。”   孟朗:“……”   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便见萧泽已经推门进去了,他还想进去,却被留在门外的太监拦住。   萧泽和孟朗在外面说话时,婵衣便知道他来了,等萧泽进屋,婵衣已经躺在被窝里。他一内室,婵衣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躺在那里,眼睛眨眨道:“陛下,你来啦!”   萧泽见到她脸上的刮痕,心中一痛,上前站到她床前,抿唇问:“还疼吗?”   鸣翠早在萧泽进来时,便已经识趣的行了一礼,安静地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空气有些安静,婵衣的杏眸静静地看着萧泽,只听得见烛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道:“好疼的,陛下快来帮我吹吹。”   萧泽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他坐到婵衣床边,一双带着习武茧子的手,轻轻地在婵衣脸蛋上碰了碰,一触即离。   “痒……”婵衣笑。   萧泽叹口气,“朕少有后悔之事,今日却无比后悔。”   婵衣闻言,有些不解,她眨眨眼睛,眼睫扑闪:“什么意思?”   萧泽看了她一眼,神色变得郑重,他说到:“朕要同你说一件事情,你听了之后,怪朕也好怨朕也好,朕都认。”   “什么事情?神神叨叨的。”婵衣一脸好奇之色。   “今日朕本该追上你的,但是后来却那么晚找你,是因为宋家表妹从马上摔落下来,将腿摔断了。朕欠她一命,所以朕先将她送到追来的陆川手中,才来寻你的。”   “抱歉,所以朕去晚了。”萧泽垂下双眸,看着她脸上的伤说:“朕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你,若是你真有事,朕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婵衣抿唇,说:“可你还是选择先救宋家小娘子啊,现在这般说,不是马后炮吗?”   萧泽苦笑,摸摸她的脑袋说:“她应当不是被马甩下马背的,而是自己摔下去的。”   “什么?”婵衣顾不得生萧泽的气,十分惊讶。   “她这是苦肉计?”   萧泽蹙眉道:“是,也不是。”   婵衣没好气道:“到底什么意思,你赶快说,我现在在生气。”   萧泽低笑,“你竟是不怪朕?”   “我可没说。”婵衣眼睛一瞪。   “你快点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哪里不生气,只不过是见小泽一眼态度良好,主动承认此事又认错,再大的气也被这一连串给磨的差不多没了。   “她这是逼朕,用当初的救命之恩逼朕。”萧泽淡淡道。   “啊?”   萧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包容小傻子的感觉,说:“朕不知道她为什么这般糊涂,也不知道为何她要这么做,但是这救命之恩清了之后,朕便不欠她的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极为冷漠。   “朕极为矛盾,先生告诉朕,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朕又放心不下你,不愿抛弃你去救她。若是再选一次,朕或许不会再回头。”萧泽眉头紧拧,似乎有些迷茫。   “看到你的伤,朕不忍心。”他补充道。   萧泽受的教育,是古代男子都有的特性。胸怀天下,为人刚正耿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君子之道。   但另一方面,人都是利己的。他心悦婵衣,所以更想要去救婵衣,但是心中的君子之道又使他不得不回头。   最终他信奉了二十几年的君子之道取胜,他回了头。   婵衣其实理解他,这种矛盾的想法,究其根底,大约是因为受的教育使然。   她叹息,“纵使是这样,我还是要生你的气的。我理解陛下是一回事,但我该生气又是另外一回事。”   萧泽面色紧绷,抿唇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甜文也不能丢失一个人物性格,所以我致力于让不完美的人物,有一份美好的爱情。   今天更了九千二,四舍五入就是一万啦 哈哈哈哈哈 ☆、第78章 078   078   “朕自告诉你此事之时,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意外。况且,你气朕也是应该的。”萧泽苦笑了一下。   婵衣裹在被窝里,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他,抿唇说:“这也是陛下所学的君子之道?”   “陛下还是先回去吧!陛下能主动告诉我这件事情我很高兴。若真如陛下所说宋家小娘子意图不轨,那么我倒该庆幸日后不会在宋家小娘子的口中听到此事。”婵衣想了想说。   “但是就算陛下此事做的对,而且我理智上也能理解陛下做出的决定,但实际我心坎里还是不过去的。当我听到此事,哪怕是由陛下亲口所说,我也心中抑郁难受。陛下还是先回去,让我静静。”   婵衣叹了一口气,面上倒不像是生气。大约是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从未对萧泽要求有多高,所以竟然只是感觉有点疲倦。   “婵衣……”萧泽站在她床前唤了一声,眉心紧蹙,但却因为自知是自己的错处,哪里还敢散发一丁点的不愉快?   婵衣轻声说:“我这时候伤口正疼着,对陛下的气怕是更加高涨,所以陛下还是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明日你还要忙正事。”   纵然白日出现了那等事情,但是狩猎依旧如常进行,萧泽身为一国之君,一举一动都在百官眼里,自然不可能因为婵衣受伤便取消了这次围猎。   萧泽点点头,“你好好休养,朕明日再来看你。”   “嗯。”婵衣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躺在那里看着头顶出着神。   萧泽垂下眼眸,转身出去了。婵衣听到关门的声音,和门外渐行渐远地脚步声,眼睛才逐渐变得清明。   她怎么能怨怪萧泽呢?她自己从未全心全意的心悦他。哪怕她是喜欢他的,但是从未抱有过什么期望,哪怕他今日直接抱了宋见樱折回,没有追去寻自己,自己都没有法子生气。   孟家一家子的压迫,孟太后的强硬,完全是将她推着走上这条路。她就算不心悦萧泽,她也依旧要走这条路。   这时候,她宁愿从未喜欢过萧泽。   因为不喜欢,便不会牵动自己的心神。   不会因为听到他先救了宋见樱,而感到失望无奈……   萧泽离开后很久,婵衣一直在发呆。一双大大的杏眸放空,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第二日,如鸣翠所猜测的模样,果然有大批的人前来探病,都是一些不认识的。   华阴郡主几人也来了一趟,放下东西和婵衣说了几句话。见她神色不济,便小坐了一会儿,便相偕离去了。   其余探病的人婵衣更是见都没有见到,由鸣翠收下礼物,然后上茶招待一番,便又将人送出去了。因为都知晓婵衣受伤的事情,所以他们也没有不悦。   与婵衣这边的人来人往不同,宋家住的院子可谓是门雀可罗,只有与宋家交好得几家探了病,其余便没了什么人。   听到这消息事,宋见樱腿上的麻沸散药效刚过去,正痛的她冷汗涔涔。张氏坐在床头为她擦汗,听完婢女传进来的消息后,慢条斯理的放下手帕,“下午吧。”   她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似乎并不为宋见樱手上而心痛。   “你这次错在哪里,你可想清楚了?”她收回手坐在那里时,显得格外淡漠。   宋见樱咬着牙,脸色苍白强忍疼痛,低下头道:“太过鲁莽。”   “错!”张氏眼神一厉,“你错在轻估对手,还有嫉妒之心作祟,不打听清楚情况便贸然出手。”   “旁人不知道为何,你能不清楚?陛下从来未因你的事情与孟太后争执过一次。且陛下最是强势不过,怎么可能因为孟太后的意思,便纳了孟氏女如宫?”   “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陛下根本不在乎,不将孟氏放在眼里,所以才觉得孟氏女可有可无。另一种可能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已经发生了的。那边是陛下心悦那孟氏女,心甘情愿甚至欢欢喜喜地纳了她为贵妃。”   “我和你父亲教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因为一时间的嫉妒,便冲动行事?”   “阿娘教训的是。”宋见樱抿抿唇,低下头认错。   “这几日让婢女只用给你送白粥,你自己种下的因吃自己种下的果。既然已经蠢到做了这件事,那便要学会利用它。”陈氏早就恢复了温柔如水的模样,摸着宋见樱的头发,眯眼说到。   “我知道了阿娘,这次是我鲁莽了,我不会再犯。”宋见樱显然也知晓自己此次太鲁莽。主要那孟婵衣生的太美,而且疑似是那位传说中的孟家二娘子,因为陛下册立贵妃的事情,她心里极为不适,所以一时间就冲动行事了。   昨日马受惊,是因为自己动了手上的银镯子。那里藏着毒针,扎到马后会令马发狂。只不过中间隔着一个谢鸾歌不好出手,她才出此下策扎了谢鸾歌的马。   不过这般也好,别人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   宋见音苍白着脸,只要一闭眼睛就是萧泽骑在马上面色冷肃,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只是声音淡漠到:“朕欠你一命,现在朕救你一次,以后不再相欠。”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宋见樱紧紧扣着身下的被褥,嘴里喃喃。   张氏见她如此,继续道:“虽说你坏了我们的计划,但也无碍。有你父亲和你祖母在,陛下不会怪你,你现在是该要想想要找个什么借口让陛下相信,然后蛰伏下去,等孟婵衣进宫后,新鲜感都没了再走下一步。”   “是……”宋见樱迟疑。   宋见樱的手段很高明,谢鸾歌那匹受惊的马一痛乱跑后,屁股上扎着的针早就不见了踪迹。加上针孔细小,马身上又有鬃毛,根本不会让人发现,故而此事只得不了了之。   惊马的三人中,谢鸾歌比较幸运被一个御林军救了,婵衣只是身上有许多刮伤,唯有害人的宋见樱伤的最终,腿给摔断了。   原先众人还在嘲讽,没想到过了几日便话锋一转,都在说宋见樱可怜,受了无妄之灾。   婵衣在床上也听了这些流言,并不放在心上。但宋见樱这个人她却留意了一下,萧泽的青梅表妹兼救命恩人,且温柔美丽,怕是少有男人不会喜欢。   纵然萧泽说此次她是故意摔下马的,但神情并未有不悦,似乎萧泽并不恼怒此事。或许这事情一过去,宋见樱就会没事了,依旧是他的小表妹。   婵衣心中涩涩的,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注意宋见樱的一举一动。   但是在西山的半个月,宋见樱一直在养病,期间只派人过来送了补品,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更别说是去萧泽那里了。   宋见樱这般沉得住气,倒是令婵衣有些意外,看来这位宋家小表妹不简单。婵衣更是将她放在心上,在心里划分为需提防的人。   婵衣的伤只是皮外伤,养了几日便开始结痂了。萧泽派人拿来的雪肤膏也开始用了,倒不会留下疤痕。   近来,萧泽一直是半夜来探望婵衣,白日却从未来过,弄的鸣玉一直嘀咕,说陛下怎么不来看小娘子,陛下怎么还不来看小娘子。   婵衣被她嘀咕的烦,却没有告诉她,每晚她其实都没有睡着,默默地闭着眼睛等萧泽离开。   过了几日,萧泽在一日傍晚忽然来了。   他来了也没耽搁,直接说:“换身衣服,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婵衣愕然,但却顺从地换了衣衫,沉默不语的来到萧泽跟前。   萧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心里闪过一丝怜惜和内疚,下意思想要伸手去轻触一下,却到中途又放下了手。   “怎么了?”婵衣仰头。   萧泽轻咳一声,拿起桌上的幕笠带上,然后往往外走去。   他们是走的小路,从行宫的一处角门离开的。萧泽带着婵衣左拐右拐,来到角门前,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没有驾马的马夫。   “陛下要带我去哪里?”婵衣停下脚步问。   萧泽说:“一会儿你就知晓了。”   婵衣不语,只好拎起裙摆在鸣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你也回去吧!”等婵衣上了马车,萧泽扭头吩咐鸣玉。鸣玉便看婵衣,见婵衣颔首后离去。紧接着萧泽也戴上一顶幕笠,然后坐到马车外面驾马行驶起来。   “陛下?”婵衣见萧泽没有进来,奇怪地掀开帘子一看,见他正在驾车,惊讶道:“怎么是你?”   萧泽回头看了她一眼,“坐稳了,山路不稳。”   婵衣便缩回去,但依旧掀着帘子说:“天马上就要黑了,还只有我们俩个人,咱们别跑的太远。”   这一席话,仅仅得了萧泽两个沉稳地字:“放心。”   放心?   婵衣面上渐渐害怕起来,这天都已经黑了许久了,却还没有到地方。萧泽不会是想要将她抛尸荒野吧……   她甩甩头,把这荒诞的猜测甩开。   “到了。”不知道多久,萧泽的声音在外面想起。   “下来吧。”   终于到了,婵衣轻舒一口气。   她一面掀开帘子,一面说:“这荒郊野岭的,陛下带我来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便定在了原地。   只见,黑夜中的峡谷里,周围的树上都点着红色的灯笼。   而山谷中央,是一整片正在缓缓绽放的月昙花……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再也不憋屈了……用我狗头保证 ☆、第79章 079   079   山谷内一片幽深,周围的树木张牙舞爪,布谷鸟夜莺在歌唱,四周的树上点着大红灯笼,照明了这一方月昙花花田。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围绕着月昙花的花瓣翩翩飞舞,婵衣沉浸在这美景中,屏息看着这似幻象一般的景象,生怕出口气便把它吓没了。   “前几日偶然经过,见花谷中月昙花即将盛放,朕估摸着就是这两日,便想着带你来看看。”萧泽声音温和到。   婵衣看着在月色下越发显得娇嫩柔弱的花瓣,蹲下身去轻嗅一口,才缓缓道:“陛下这是……讨好我?”   萧泽负手站在她身后,含笑道:“你这倒是提醒了朕,原来还能这般讨好你。”   婵衣听了轻哼一声,蹲到花前欣赏这一美景。   萧泽也蹲下,看着婵衣光洁温润的侧颜,白嫩尖尖的下巴显得极为柔弱,“几日前遇到一只山羊,朕一路追到这里。怎么,不相信朕?”   婵衣手撑下巴,歪头道:“信呐,怎么不信?”   萧泽顿时有些内伤,准备了一腔自证清白的话,却被她轻飘飘地挡了回去,这种憋屈敢不是一般的难受。   不知什么时候,婵衣已经仰头看天,萧泽则是扭过头看她,目光深邃,两人都专注的出神。   “看什么呢?”婵衣忽然扭过头问萧泽,却在回头的那一霎那间,忽然被萧泽惊艳到。   只见他黑曜石般的眼珠中映耀着自己的模样,仿佛他的眼中只有自己,那般专注唯一,似是想要将人溺进去。   “这难道便是所谓的花前月下,美人如花?”她眯起眼睛,笑的狭促。   萧泽被她这一笑惊艳到,待反应过来后,才明白她说的美人竟然是自己。萧泽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好摇摇头问:“狭促。”   婵衣笑眯眯地合上眼睛,感受这山间清风,还有丝丝缕缕的花香入鼻。   “等你及笄后,便嫁给朕可好?”他忽然道。   “嫁?”婵衣睁开眼睛。   萧泽颔首,声音沉稳,却饱含着希望与期待,“对,嫁给我。”   婵衣又看了他一眼,确定自己没有会意错,便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贵妃虽然等同副后,但到地是占一个副字,永远不是正宫。自己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妾而已,那就用得上个嫁呢?嫁是要三媒六聘,正经拜过天地进宗庙的。   萧泽看着她的模样,眉心蹙起。   小娘子总是这般,不愿意提及入宫的事,每次都下意识的躲闪。萧泽想起那时候她说过自己无意进宫,后来更是因为自己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与孟太后提了纳妃一事,她与自己闹了很久的脾气。   “婵衣,你不喜入宫朕也知晓。”萧泽抿唇说:“但你我之间已经如此,不可更改,你何不试着接受?你放心有朕在,朕绝不让你受半点气,如此可好?”   婵衣低头一笑,看了萧泽一眼,“我既是选了陛下,那便自然也要学会适应的,陛下多虑了。”   萧泽皱眉,还想再说什么,婵衣道:“眼下我便有一桩不如意的事,就看陛下能不能解忧了。”   “直言无妨。”萧泽慢慢捏住她细腻微凉的手指,心底像是盛满了喜悦。   “听说太后娘娘又宣召了孟家两位庶出小娘子,眼下正在宣徽殿陪伴太后娘娘?”   “朕回宫便让太后娘娘送走。”萧泽立即道。   “我不喜欢那位宋家小娘子。”婵衣又道。   “那就不见……”萧泽小心看了她一眼,想起半月前的事情,至今仍是心有余悸。“她对朕的救命之恩已还清,于朕而说就是一个普通表妹,你不要想太多。若……”   萧泽眼睛一闪,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若她惹你不悦了,朕给你撑腰。”   “有陛下这句话足矣。”婵衣拍拍萧泽肩膀,看起来十分开心。   今日的试探看起来,萧泽与宋见樱的关系似乎又不一样。萧泽面色淡淡,似乎宋见樱于自己,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表妹。   呃,和崇文馆里一群堂妹表妹的态度如出一辙。   萧泽应下来,又陪着她在山谷里待了一会儿,夜色中花海微微颤动,一阵微风吹过,整个花海掀起了一层涟漪。   二人等欣赏完毕后,依旧由萧泽驾马,二人往回走。   “陛下这样,好似一个马夫。”回去的路上,婵衣笑的眉眼弯弯。   “呵。”萧泽便也跟着笑,喉咙间发出低低地 ,愉悦的声音。   “要是马夫,也只给你一人做马夫。”   婵衣看着外面宽厚的背影,撇撇嘴道:“越发的油嘴滑腔,我怕可是依旧生陛下的气呢!别想晚上带我来看个花,我就原谅你了。”   “哪里敢?”萧泽一面驾车,马车在路上走的十分颠簸。   “这似乎不是回去的路?”等一刻钟后,马车停到一间农家门前时,婵衣问到。   “天色太晚,明日再回去。”萧泽跳下马车,让她下车,然后去敲了农家的门。   “来了来了!”来人声音粗噶,似乎是个脾气不好的。   婵衣戴上幕笠跟在他身后,有些担忧道:“这……怕是不安全……”   “不要怕。”萧泽将她护在身后,说:“有朕在。”   婵衣便躲在萧泽身后,见他与来人交涉。只见来人是个憨厚的青年,披着衣裳出来开门,一脸警惕防备地看着他们。   这似乎是山中猎户,附近就住着单独的一户人家。   萧泽说明来意,青年又看到他身后的少女,终于放下心中提防,侧身请两人进去。   萧泽对外宣称二人是一对新婚夫妻,因为赶时间来长安,错过了投宿的地方,所以只好半夜投宿。   于是青年便只给俩人分了一间房间,进了屋子,婵衣便和萧泽俩大眼瞪小眼起来。   “你睡床上,朕到椅子上凑合 。”萧泽叹口气。   “不必,一人一半。”婵衣也不扭捏,今夜他才请了自己看昙花,虽然她心里依旧不痛快,但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婵衣说完,萧泽耳根便暗红了起来,婵衣没有看见,直接和衣而睡,睡在床榻里面,背对着萧泽。   萧泽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掀开被子,也躺了上去。   他面上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手脚有些发热,鼻息间都是婵衣头发丝的香气,丝丝缕缕在黑夜里更加明显,甚至掩盖了被子上发霉的味道。   纵然有心思防着他,可是熬到这么晚,婵衣早就睡意连连,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呼呼大睡。   这可苦了萧泽,他躺在那里身体发僵,两眼发直。因着黑夜的掩盖,□□人之物张牙舞爪的精神了起来。   婵衣这一觉醒来,发觉外边天还麻麻亮,她甩了甩昏沉的头,又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呆呆问:“外面下雨了?”   阴暗的屋子里,端坐着一个清贵端方的男子,听到床上动静看了过来,颔首道:“今日一大早便下起了雨,秋雨连绵,也不知何时能停。”   婵衣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前看了一下,冷风灌进来她打了个哆嗦。萧泽立即拿了她的披风,说:“今日天冷,穿上吧。”   婵衣这时候无比清庆幸,自己昨夜害怕冷,出来穿得便很厚。   她坐在窗前看了许久的雨,萧泽便在桌前看了多久的她。萧泽总觉得,小娘子有一种捉摸不定,随时会不见的错觉。   他打破这种错觉,上前并肩而立,与婵衣一起看着窗外雨景。   这难得的安宁时刻,什么也不用想,只用将脑袋放空,真是比在通州时的感觉更舒服。不用顾及什么,也没有什么压迫在自己头顶。   婵衣想着,扭头冲萧泽笑了一下。   萧泽有些受宠若惊,迟疑了片刻将手搭到她肩膀,见她没有反对,便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自己怀里。   “陛下,我好想一辈子这样。”婵衣闭着眼睛,在他臂弯说到。   简简单单,早晨醒来看到他,做一对天底下最平常的夫妻。   婵衣忽然一瞬间,变得十分哀伤。   萧泽轻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道:“会的,一直会。”   因着这场雨,萧泽和婵衣滞留到下午,直到雨停后,才带着婵衣回去。也因为下雨,百官都在自己的院子里陪自己的妻女,便也不知道萧泽不在行宫。   等晚上回去,鸣玉和鸣翠高兴地迎了出来。   日子又恢复了养伤时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萧泽晚上不来了,而是改为每日下午来小坐一会儿。   最明显的……呃,他黑眼眶消失了,心情也愉快不少。   中间还发生一件事情,她不小心看到过一次,华阴郡主独自一人来了自己院子里,却不是来看望自己的,而是在于她大兄说笑,然后拿了什么东西便离开了。   婵衣叹了一口气,她大兄也终于开窍了啊……   华阴郡主做嫂嫂,感觉非常不错。只不过,他们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后来孟朗没有与她提起这件事,婵衣也就没有问,华阴郡主和卢婉等人再来看望她,她便笑的神神秘秘,弄的三人摸不着头脑。   不知不觉便在行宫待了二十余日,也该要启程回长安了。萧泽一般陪自己用晚膳,也不知道她大兄是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忙着和华阴郡主谈情说爱,竟然日日不到深夜不回来。   于是婵衣便也默认了,萧泽每日陪她用晚膳。甚至哪一天不来了,还会专门使人告诉一声。   转眼间便到了启程回长安的前一天晚上,这日晚上将举行宴会,由萧泽宴请百官,庆祝此次狩猎的圆满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发五十个红包…… ☆、第80章 080   080   婵衣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脸上还有淡淡的伤痕,她用着萧泽让孙铭回长安拿来的雪肤膏,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粉痕。   但晚上的狩猎大会她并未参加,萧泽和孟朗都在前面,只有婵衣一人留在汀兰苑。   晚膳也是婵衣独自一人用的,用完晚膳她便在鸣玉鸣翠的服侍下,洗完澡后披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出来,倚在美人塌上看书。   “小娘子,听说今晚还有舞姬献舞,是有名的惊鸿舞呢!”鸣玉在婵衣身后,一面用帕子给她擦头发,一面说到。   婵衣手里拿着一本医术,轻笑一声说:“你若是想看,那你便溜到前面去,让孙公公给你寻处地方也看看。”   “还是不了,奴婢就是说说而已。”鸣玉连忙摇摇头。   “今夜想必会结束的很晚,小娘子就不用等陛下了。”   婵衣手一顿,“哦”了一声,“谁说我要等他了?你这丫头,就会污蔑我。”   鸣玉笑嘻嘻道:“那就当是奴婢看错了吧,小娘子晚膳用的少,想必是胃口不好吧!”   “再乱说,我可要打你的嘴了。”   鸣玉连忙求饶,不敢再开自家小娘子的玩笑。   宴席是在行宫的邀月阁举办的,今夜里面歌舞升平,朝臣们带着自家女眷都在,众人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萧泽坐在上边,看着下边众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嘴角也微微上扬。此次他从这伙世家子弟中挑选了几个可用之才,还有御林军里也有几个身手好,反应灵敏的人都给了赏赐。   丝竹管弦声悦耳,殿内灯火通明,萧泽身着一袭玄色常服,高高在上地坐着。五官俊美冷漠,面如冠玉,却不知道牵动着多少小娘子们的心。   这晚上,婵衣打了不少个喷嚏,还以为自己感冒了。殊不知,小娘子们都在议论纷纷,对她羡慕极了。   等宴会结束,萧泽已经有些微醺。面上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灯火下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却显得那双狭长的眼睛越发的好看,想要让人溺毙在里面。   孙铭扶着萧泽往外走,小道两旁种着不少竹子和花木,萧泽走的有些歪歪扭扭。   “陛下。”一声清清冷冷地女声唤住他。   萧泽扭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恢复正常,面色冷冷道:“你是谁?”   孟明珠没想到他居然不记得自己面色一滞,胸中有些抑郁堵塞,她轻舒一口气,“小女是明珠,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您的表妹,陛下不记得小女了吗?”   萧泽神情很认真,想了一下说:“可是那是婵衣。”   孟明珠有些难堪,“陛下说的是小女的妹妹,小女是孟家长女。”   萧泽点点头,“你有何事?”   “小女有一些事情,想和陛下单独说一下,可否请孙公公回避。”孟明珠看向孙铭。   孙铭低着头扶住萧泽,面上没有一丝波澜,眼皮子也不掀一下,“陛下有些醉了,奴才怕是走不开,还请孟大娘子担待。”   “就几句话的工夫。”   孙铭看了一眼眉心紧蹙,似乎有些不耐烦的男人,摇摇头说:“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日再说吧,夜色已深,孟大娘子还是快回去吧!”   孟明珠眼神一冷,但思及孙铭在萧泽身边的地位,还是妥协道:“那我就在这里说罢!”反正只是一个狗奴才,顶多碍一下眼。   想着,孟明珠便从衣袖间拿出一个香囊,缓缓走至萧泽面前,面上终于不再清冷,而是带着淡淡的羞怯:“陛下,这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绣的,还请陛下收下。”   小娘子面色绯红,含羞带怯谁看不出来?萧泽想也没想,准备拒绝了去。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去了。那月白的的荷包散发着甜腻的馨香,飘入他的鼻尖,让他浑身发起热来。   就连眼前的人,也渐渐地变成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娘子。那甜腻的馨香与小娘子身上的果香并不一样,可他却跟回到那日夜间,在农家小院与小娘子同榻而眠的时候。   他血脉忍不住喷张,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   “过来。”萧泽声音暗哑,眸如点漆。   孟明珠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心道:终于成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姑母不愿意让她入宫,她没有别的法子。在行宫这次大约是最接近他的时候了,过了今日便再也没有可能接近他了。   她垂着眼睛上前,低着脑袋露出白皙小巧的耳垂,微微一笑。   孙铭在一旁看的眼睛一跳,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对孟大娘子感兴趣了?这两人这幅模样,分明是看对了眼,分分钟准备混一起的感觉……   “陛下,您刚才不是还说早点回去吗?”孙铭咬着牙扶住萧泽,轻轻提醒。   孟明珠轻笑了一下,并不将孙铭放在眼底,这合欢香只对男子起效果,又迷幻和催情的作用,对这断了根的太监自然不会起作用,所以他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陛下。”她行了一个礼,柔柔唤到。   萧泽眼睛已经渐渐赤红起来,整个人的肌肉有些紧绷,他忽然站稳推开了孙铭,一把拉过了孟明珠,就往自己怀里摁。   “婵衣,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温和,但却饱含情.欲。   与此同时,身下的大物渐渐精神,有挺立起来的冲动了。   孟明珠察觉到他的变化,心想这事终于要成了。   孙铭有些着急,他虽然觉得萧泽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敢贸然的带走他。万一陛下真的是兴致上来了,看上孟家大娘子,自己却不长眼的阻止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可他心中是偏颇婵衣的,故而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陛下落入这孟家大娘子手中。   “呦!这谁啊!光天化日的就搂搂抱抱在一起,居然不害臊!”忽然,一声尖利的女声叫了起来。   孟明珠心里一恼,还未转过身,却被刚揽上自己的男子一把推开。她心中一紧,以为那合欢香出了问题,谁知却见萧泽跌跌撞撞地倚着一棵竹子,弯腰呕吐起来。   “陛下,您怎么了?”孙铭担心地跑上前扶住萧泽,心中却是大喜。   孟明珠恼恨孙铭快一步上前,心中不悦,随即跟上前想要去扶萧泽,却被萧泽一手挥开。   “婵衣,你怎么这般的臭?”他眼神迷离,说完后又摇摇头,“不对,你不是婵衣,婵衣身上不是这个味道,你是何人?”   “陛下!”孟明珠不可置信,他居然说自己臭?   他就这么厌恶自己,以至于呕吐?   孙铭这才反应过来,陛下这是醉了酒,将人当成孟二娘子了,于是连忙说:“陛下,婵衣小娘子眼下还在汀兰苑呢,您要见她,一会儿回去便能见着。”他这般说也是为了气气孟明珠。   果不其然,孟明珠咬紧嘴唇,手指甲狠狠地刺进了掌心,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地刺痛感。   “陛下,我是孟家小娘子啊……”她这句话说的极为有心机。因为一般不排序齿事,都是以哪家小娘子代替的。譬如不熟之人,就直接可以唤婵衣为孟家小娘子,但实际上她家中行二,熟悉之人又可称一声孟家二娘子。至于某家小娘子这个称呼,是所有小娘子都可用的。   故而,孟明珠这句话也不算有错。   萧泽蹙眉,冷冷道:“滚!你不是婵衣!”   “陛下……”孟明珠没想到那香居然不管用,哀声唤到。   孙铭低下头,掩住上翘地嘴角,“孟大娘子还是请回吧,陛下累了要回去了。”   “呦,还真是没见过哪家小娘子像你这样不知廉耻,没见这位公子不喜欢你,你怎么还恬不知耻往上凑?”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这般没有教养?”一个身材富态的妇人站在远处,一脸鄙夷道。   她虽然站的远,但是却看的清清楚楚他们的纠葛,那小娘子也忒不要脸了点,整个人都要趴到人家男人身上。   这人正是前些日子婵衣遇到的侍御史妇人她参加完宴会,走了一半想起桌上还够一盘鸡没吃完,准备折回去带了晚上做宵夜,谁知道却遇见这样一出大戏。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这般没脸没皮,我要是有你这样的闺女,我就拿一根绳子给勒死算了,省得倒贴男人男人都不要。”侍御史夫人叉着腰站在树下也不靠近,她刚才喝了一点小酒胆子正大着,这会儿子便叉着腰站在树下,滔滔不绝地教训了起来。   她刚才离得远,并未听到几人之间的称呼,就算听到了,酒意上头谁还管那些有的没的?   孟明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不难看。   孙铭见了,忙大声道:“孟家大娘子,奴才就不打扰您了,先带主子离开了。”   说罢,孙铭便扶着萧泽赶紧走了。   孟明珠想要唤住他,却被那侍御史夫人揪住不放:“原来你是孟家的大娘子,你家长辈怎么教的你,大晚上堵着人家男子,想学人幽会呢?”   侍御史夫人嗓门大,没一会儿便引了一些人过来。本来这是条小路没什么人走,孟明珠才来围堵的,谁知道还有一些未走完的女眷朝臣们听见,便纷纷走了过来。   “孟家大娘子?谁家的?”   “我记得好像是孟太后的侄女,舞阳郡主的嫡女。她大晚上和男人幽会,被人撞见了?”   “啧啧,亏的还是长安双姝之一,怎么赶出这么丢人的事儿。”   孟明珠听着周围议论纷纷,纵然夜色遮掩,她也感觉自己无处遁形,偏偏那侍御史夫人还在说:“你这教养真是有辱门风,赶明儿我知道是哪一家了,我得告诉大家可不能娶你家的女儿,真是丢人呐……”   “是啊是啊……”时下虽然风气开放,但是也不意味着大家抓住一对幽会的不会说几句。   孟明珠羞愤欲死,恨不得堵上侍御史夫人的嘴,她面上青白,掩着衣袖连忙从旁边的小道走了。   “哎,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侍御史夫人叫到,就去追孟明珠。   “哈哈哈哈,人家不走还等着你继续教训?”围观的夫人小娘子们都笑,笑着侍御史夫人忒逗了一点。   萧泽由孙铭扶着往回走,越走小腹处越是串起火来,孙明也知道萧泽不对劲,只能安抚到:“陛下您撑撑,奴才马上就去唤太医来为您诊治。”   萧泽却推开孙铭,换了个方向跌跌撞撞地往汀兰苑而去,嘴里唤着:“婵衣……”   孙铭一愣,连忙小跑着追上去。   好不容易走到汀兰苑,鸣玉鸣翠听到动静走出来迎接,见到萧泽满面红光,眼睛也是赤红,有些惊呀却连忙迎上去行礼:“奴婢见过陛下,小娘子已经歇下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萧泽便已经走到两个婢女前,蹙眉道:“为何有两个婵衣……?”   鸣玉张张嘴,准备说些什么。   可萧泽又闻了一下,蹙眉道:“不是,两个都不是婵衣。”   鸣玉鸣翠对视一眼,也发觉萧泽不对劲了。   只见萧泽越过两人,一把推开金碧的房门,往室内去了。鸣玉“哎”了一声,喊:“陛下,小娘子已经歇下了……”   孙铭一把拉住鸣玉,低声道:“别进去,没看见陛下的模样吗?怎么不长一点眼色?”   鸣玉呆呆的“哦”了一声,就没有再进去了。   萧泽跌跌撞撞地闯进婵衣房中,闻着屋内的馨香,确认到:“是婵衣的味道……”说罢,他便走向了床榻。   婵衣刚睡着,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越是便醒了过来,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见萧泽面色赤红站在他床前。   她一抬头,就和他胯.间挺立的大物对上了眼。   婵衣:“……”   有点大……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遛鸟时间到!   没刹住写多了,本来还想来个卡丁车,但是实在是太晚了,怕你们等太急,所以就刹住了。主要要把一些剧情走完,怕你们上火。好啦,发红包去啦,小仙女们么么哒,晚安! ☆、第81章 081   081   081   “你做什么?”婵衣大骇 。   只见萧泽满目赤红,浑身充斥着肃杀之气,站在床前死死盯住自己。任谁刚醒来便见着这幅场景,都要吓一大跳。   “婵衣?”萧泽眼睛一眯,甩甩脑袋。   婵衣忙拥被子坐起来,一脸警惕地问:“陛下此时来我这是做什么?夜已经深了,陛下还是快回去吧!我帮你把孙铭唤进来。”   说着,她便立即朝外面唤到:“孙铭!孙铭!快进来服侍陛下!”她叫的又急,声音又大。   萧泽此刻眼里心里都是婵衣,只觉得身上身下疼得厉害,浑身热的流汗。又见婵衣刚醒来衣衫松泛,发丝垂在胸前,眼波流转,直叫人心里发软,想要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欺负。   “莫唤……”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去抓什么似的。   婵衣吓得往后直退,靠在床内侧叫到:“今已夜深,陛下再留在这里于礼不合,还请陛下快些离去吧!”   “孙铭,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婵衣闭着眼睛,鼻尖沁出汗珠,显然是怕到极致。   这副身子还未及笄,尚且生涩的紧,身子都没怎么长好,怎么能现在就与他圆房?   婵衣眯着眼睛悄悄瞥了一眼,只见他眼睛赤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一看便吓人的紧。她惊呼一声,立即闭上眼睛,只觉得此刻过得煎熬至极,自己便是一刻钟也捱不下去了。   孙铭听得呼唤,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忙准备推门而入,谁知萧泽听到声音冲外面吼道:“滚!”   这声音冷肃,充满着杀气,吓得孙铭又连忙退了出去,心惊肉跳的守在外面。心里忍不住道:孟小娘子,非是奴才不愿意进去,实在是陛下这幅模样太过骇人,若奴才进去了怕是要小命不保,就劳烦您受一回苦,左右你总是陛下的人。   婵衣见萧泽如此,声音尖细道:“陛下,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若陛下不离开 那我便离开!”   说着,婵衣拥着被子下榻,准备趁着他迷离时,悄悄溜出去。   “不许走!”萧泽眉心一蹙,双眼赤红,一双铁臂瞬间将婵衣禁锢在怀中,婵衣吃痛忍不住在他胸前给了他几拳头:“快放开我,你今日再这般耍无赖,小心我过后不理你。你可是就仗着自己喝了几口酒,就来我这里耍无赖来了?”   “你若是清醒,便赶紧离开。一会儿我大兄便要回来了,看着院子里那么多人该叫我如何做人?”   萧泽将人揽入怀中,只觉得滚烫的身体忽然碰到一块暖玉,让人浑身熨帖,忍不住谓叹一声。   “快放开我!”婵衣挣扎。   “我……”萧泽按住她,艰难地张嘴,但声却暗哑起来,“我中了药……你不要赶我走,帮帮我罢……”   “什么?”婵衣惊愕,挣扎的动作顿了一顿,忙不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中了药,是被谁算计了?”   她一动,萧泽就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滚热起来,刚才哪一点熨帖早就不够了,他还想得到更多,想将她揉进身子里去。   但萧泽还是按耐住,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却轻笑起来,似乎有些得意,“放心,我没让人得逞。”   “日后,全部留给你……”他身子往前一趔趄,就倒在婵衣耳边,炙热的气息喷在上面。热乎乎的,婵衣的耳垂几乎是瞬间染成红色,瑟缩着脖子,推了推萧泽,“纵该如此,那你也应该请了御医来看,怎么来了我这里,小心那药有问题伤了身子。”   “这般如何,我随你去你那处,等着御医给你诊治一下。一来问问御医如何解着药,总不能让你硬抗过去吧!你不要看我,我们还未成亲,我身量又未长成是不会同意的。而且也可防止那药太烈,对你身子不好。二来是我大兄快回来了,见此番模样怕是心里哽住想要吐血。”这药也不知道如何解,万一贸然让萧泽扛过去,得不到舒展,谁知道日后会不会于子嗣上有碍?   婵衣经过最开始的慌乱,反倒是镇定下来。   她是不惧那些事情的,主要是眼下年纪太小,萧泽以前又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意思。今日突然显露,整个人气势吓人,跟有些癫狂似的,婵衣害怕他强来,自己少不得要受一番罪,才吓得要躲起来。   “不好……我难受……”萧泽在她脖子上乱蹭,毛茸茸的大脑袋埋在那里,婵衣生怕他突然开了窍,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都赶快给我滚进来,孙铭去请太医,把陛下送回去!”婵衣冲外面道:“若是今日不进来,陛下要砍了你们,我给你们担着,否则明日我便要找你们的麻烦!”   “婵衣……我难受,你帮帮我,帮帮我可好?”萧泽不理会,拉着婵衣的手就要往身上放。   婵衣冷不丁摸个正着,吓得嗖的一下收回了手,准备安抚,萧泽哪知道自己的耳垂又被人添了一下。   “别……”婵衣腿有些软,“你再等等,再等等我帮你可好?”   “不要,我现在就要你帮我,它快要炸了。你摸摸它,摸摸它,它就不肿了。”萧泽跟个小孩子一样,不满的蹭蹭。   “听话!”婵衣耐心快要没有了,他倚在自己身上,这里动一下那里摸一下,她身上的衣衫早就乱了,直到软绵也被一双不安分的手抓住,她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掌拍到萧泽头上。   萧泽吃痛,手却依旧不肯收回。   婵衣气的发抖,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推了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借机装疯卖傻,你再这般模样我便不理会你了,你难受死我也不管。”   萧泽被推的一个趔趄,抿抿唇脸色有些发黑。   “婵衣,你怎么这般狠心?”   婵衣脑壳疼,这人真是讲不通道理,便拢拢外衫直直冲出去,“哐当”一声打开房门,对孙铭说:“还不快进来?”   孙铭一听,脸色一苦。   但刚才听说要请御医,他便也察觉到不对劲。适才萧泽浑身滚烫,将孟家大娘子认成了孟二娘子,可陛下席间喝的并不多。陛下的酒量说起来,不可能那么浅。   可陛下是哪里中的招,是如何中的,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今夜他可是一直陪着陛下,却没有发现,难不成是酒水里的?   孙铭脑袋里快速计量着,冲身后的小太监招招手,压低声音道:“还不听了孟小娘子的话,速速去将御医请来?”   “是。”小太监也知道事情轻缓,得了令后,忙去请太医了。   婵衣带着孙铭进屋时,萧泽已经寻了出来,一双赤红的眼睛吓了众人一跳。这比刚才严重多了,孙铭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忙过去扶人。   “滚!”萧泽不愿意旁人近身。   婵衣无法,只得匆匆套了外衫,亲自扶住萧泽往他的住处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她却像是走出了整整一夜,萧泽伏在她身上,一直唤着:“婵衣婵衣,我难受……”   与此同时,两只手还有那嘴也不停歇,弄的婵衣身子发软,走的跌跌撞撞,甚至想扔下他一走了之。   “你自己走!”婵衣把他的胳膊一扔,大步往前走去。   萧泽果然无事,很快站定。   婵衣瞧见了,脚步越发的快了,往前走去不回头。   萧泽赤红的眸子盯着她,大步流星地追赶,三两步地模样便要追上婵衣。   婵衣听见脚步声,还有身后的喘息声,回头一看,见人就在自己身后,吓得拎着裙摆,拔腿就跑。   萧泽步子稳健,一步有她的两步大,婵衣只好一路在前面小跑,萧泽在后面狂追不止,再往后便是孙铭等人追他们。   婵衣一溜烟跑到萧泽的寝殿处,就要往里面闯,小太监准备拦住,一抬头就见着一个高大的黑影走过了,小太监一愣,婵衣便趁机溜了进去。   到了寝殿,萧泽自然是抓住了婵衣,婵衣达到目的,便任由他抱着,让人去打水来给他泡泡。   “陛下,你清醒一点。”婵衣在他脸蛋上拍拍,那声音清脆,孙铭听得眼皮子直跳。   这清脆的几下果然管用,萧泽眼睛依旧赤红,却神智回来了,他声音暗哑:“婵衣……”   “陛下再忍忍,太医马上就到。”   萧泽揉揉额头,点头后将婵衣推开:“你离我远点,我怕……”   “我控制不住自己。”   婵衣心道,早知道几耳光有用,她就不用跑了这么久,被占这么久便宜了。   “让人打冷水来……”萧泽身上紧绷,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婵衣快速的扫视了一番他那处,便收回眼睛,见又大了几分,便也不敢耽搁,吩咐下去后,宫人抬来冷水,萧泽直接合衣走了进去。   泡了一会儿后,萧泽眼中的赤红稍稍退了一些,御医很快就到,给萧泽把了脉,“陛下这是中了药,硬抗过去怕是不行,还是要纾解纾解的。”   “臣给陛下扎几针,放一点血,晚上能好过一点。”   婵衣听了头疼,好在御医放完血后,萧泽恢复不少,只不过身下依然挺立着。婵衣抿唇,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让人把御医送走,其余人都打发了,然后一个人进了内室。   内室里,萧泽坐在那里神色痛苦,见到婵衣进来猛地看了过去,他目光如利剑一般,见到是婵衣后便松了一口气,“你也快回去吧,我抗抗也能过去。”   婵衣道:“若是身子抗坏了如何?御医说了要纾解。”   “不行,你快出去。”萧泽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将人吃拆入腹。   刚才因为药效的缘故,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感官还没有那么强烈。现在放了血,人是清醒了但那处却没有平息,正张牙舞爪精神的很。   萧泽怕伤了婵衣,故而让她赶快离开。   “我走了你怎么办?难不成去找个宫女进来?”婵衣走过去,伸手去脱萧泽的衣衫。   “不可!”萧泽睁开眼睛,一把钳制住婵衣的手。   感受着手下肌肤的滑腻,萧泽喉结滚动:“你我还未成亲,我不能唐突了你……”   婵衣道:“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难不成,你真想让宫女进来?”   “自是不会,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萧泽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刚起了那念头,心中就一阵翻涌,想要吐出来。   只除了婵衣,他发了疯似的,想要占有她。   可是不可以,他不能伤了她。   婵衣见他如此,便收回了手。   萧泽见此,轻舒一口气。   谁知紧接着,婵衣便去解自己的衣衫萧泽一骇就要去阻止。   “你做什么,快停下!”   婵衣解腰带的手一顿看像他,眸如秋水,“我是自愿的,只要你不负我便好。”   “难不成,你不想?”她问。   想,如何能不想?   他想的身子都要炸裂,但却谨记不能伤了她,故而一直幸苦的忍着,可眼下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他再忍得住怕是要成圣人了。   萧泽咬咬牙,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抱了婵衣就往榻上走去,脚步急促凌乱,显得十分紧张。   他把她压到床上,眼神深邃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后悔还来得及。”   婵衣摇摇头,拉住他的头吻了上去。   萧泽脑海中一声轰鸣,随即溃不成军,发了恨似的反击回去,双手将她往自己身子里揉去。   “轻……轻点……”婵衣轻声道。   萧泽身子一顿,忍着胀痛果然轻柔了许多。   渐渐地,室内一片旎旎。   许久之后,终于停歇下来。   他终究是不忍做到最后一步,他要把这事留在他们的新婚之夜,给她一个完整的婚礼。   婵衣已经累的睡着了,萧泽垂眸注视,见她面庞光洁如玉,整个人娇柔的紧,他轻叹一声将她拥入怀抱。   第二日一清早,婵衣便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疼。   “你醒了?”萧泽声音温柔,衣服已经穿好,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她。   “嗯。”婵衣点点头,脸上有些发烫,“你无事了吧!今日再宣御医看看。”   萧泽颔首,然后便安静了下来,婵衣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她当务之急是赶紧回汀兰苑,若是被他大兄发现,少不得要教训自己,吐口老血。   “我先回去了,陛下……还是好好查查昨日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下次小心一点,不要再着了人的道。”   萧泽控制不住自己想看她,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加之昨夜又做出了那般禽兽的事情,他现在整个人都挂不住,只觉得自己的行径如同小人。   “知道了。”婵衣抿唇一笑,“一会儿就要回长安了,陛下别耽搁了,让御医看完无事的话,就赶紧出发。”   “一会儿……”他本想说让她来坐自己的撵车,但想着众目睽睽之下,终归不好,便改了口:“一会儿你与南乡坐在一起,你没睡好,在南乡车上补补觉。” 他还记得婵衣与南乡公主等人交好。   “好。”婵衣应下,然后把人赶出去,穿了衣衫便偷偷摸摸地带人回了自己的屋子。在门口刚好遇见孟朗,问她一大早做什么去了,婵衣机敏回答:“我出去走了几圈,锻炼身体。”   “对了,大兄你呢?你昨夜为何回来那么晚?”婵衣问的若无其事。   孟朗脸色一红,“昨夜我有些醉酒,便在外面多走了一会儿,散散酒气。”   “哦……原来如此呐……”婵衣拖着长调,看了一眼孟朗脖子上的红点点,“下次回来早点,夜里蚊子多,看把大兄你蜇的。”   这幅模样,谁能不知道他有问题?不用说,又是与华阴郡主在一起了。   婵衣觉得,华阴郡主可真是她的福星,否则她早就被孟朗逮住好几次了。   得准备一份才是,婵衣想。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锁了,早知道就不那么隐晦了T^T,直接放微博应该,章节已经替换,原始版本只是隐晦的车,一会儿放到微博,你们去看吧!微博:[晋江一棵绿树]注意一下棵,然后不要搜用户搜微博,否则会找不到我哦~ ☆、第82章 082   082   坐上回南乡公主的马车,婵衣还觉得小腿肚子有些打颤,她眼底下一片青影,南乡公主见了主动沏了一杯茶给她。   “怎么,昨夜没睡好?”   婵衣脸蛋一红,小声又心虚地“嗯”了一声。   “那你在马车上补补觉吧,上次来的时候不知道你已经回了长安,让你委屈坐在最后面的位置,这次可不会了。”南乡柔柔地笑。   婵衣也不客气,“那就多谢南乡姐姐了。”   “别,可别。你千万别叫我姐姐,指不定没多久我就该改口,唤你小嫂子了。”   “连你也来取笑我。”婵衣放下茶盏,脸上有些窘迫。   “好了,不取笑你了,快些补觉吧!否则等婉婉知道你在我这,你可睡不了好觉。”南乡公主性子温和,不会让人尴尬。   婵衣点点头,道了一声谢,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萧泽,才闭眼小憩起来。   到底是累着了,她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睡着了。她睡颜恬静温柔,南乡公主便坐在一旁干自己的事情,偶尔看她一眼。   “嗯……”婵衣脖子有些不舒服,换了个姿势,把衣襟弄的有些凌乱。   “天……”南乡公主下意识一瞥,便看到了婵衣脖子上的红痕。   她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该知道的都知道,怎么看不出来这东西是怎么弄的呢?真想不到,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皇兄,居然对婵衣做出那种事情。   南乡公主的婚事早已定下,是萧泽给赐的婚,对象只是眼下的御林军统领陆川。   一路摇摇晃晃,等到长安已经下午了婵衣从南乡公主的马车上下来,准备换回自己的马车回家。   南乡公主拉着她的手,“婵衣,你什么时候入宫来?我们几人小聚一次?”   婵衣道:“自是有机会,我就算不进宫,过几日太后娘娘也要宣召,急什么?”   南乡也知道,婵衣活着回来的消息,怕是早已经传到孟太后的耳中。这样的话,自然少不得要宣召她入宫。   “那好吧,我在宫里等着你。”临走前南乡依依不舍。   婵衣笑着点点头,自然满口应下,然后带着鸣玉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这中间,她一直未曾见过萧泽。   自然,俩人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婵衣回去的时候,陈氏早就得了消息在家中等候,等她的马车进门,便忙到马车前掀开车帘,看着瘦了一圈,脸上还有伤痕的女儿,大吃一惊,“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骑马时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阿娘你别担心,过几日疤痕就消下去了。”婵衣面色不改,淡定说到。   生怕她身上留疤,萧泽让孙铭将仅剩的几瓶雪肤膏全部给了婵衣,往宋见樱那里一瓶也没有送。这些事情,众人都是听到过风声的,故而才进一步认识到自己先前的认知有多么错。   陛下明明心悦的事孟家二娘子,可他们却一直以为是宋家小娘子,有不少人还捧着宋家,在宋家老夫人过寿时,送了厚礼巴结。谁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当下那些人家便再也没有上宋家的门。   并且偶尔见面,也不掩嘲讽。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小心?”陈氏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嗔怪到。   婵衣脸上的伤疤已经很淡了,陈氏就没有放在心上,让鸣玉把她扶下来,然后问起此次西山之行来。   “好久不曾骑马,这次倒是骑了个痛快,还有我发现了一个山谷,里面漫山遍野都是月昙花,十分漂亮。从前咱们在西山住着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婵衣挽着陈氏一面往里走,一面说这话。   这话自然是经过润色加工的,她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害怕牵动陈氏病情。那骑马的话更是完全编造。   “对了阿娘,你知道我此次发现了什么吗?”婵衣眨眨眼睛,见陈氏准备继续问下去,便立即转移话题到。   “什么?”陈氏好奇。   “我看见……我大兄和一个小娘子在一起,大半夜才回来。”婵衣压低声音。   得亏孟朗要先到门下省点个到才回来,否则见她出卖自己,定是要气的肝疼。   这简直是亲妹妹,为了掩饰自己的事情,就毫不犹豫把自己给卖了。   “当真?”陈氏眼睛一亮,“是哪家的小娘子,性情如何?”   婵衣抿唇得意一笑,心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让她大兄委屈委屈吧!   “那小娘子阿娘也见过,是和我交好的华阴郡主,安王家的嫡长女,和德宗长公主家的宜阳郡主一起来过咱们家的。”   “是她?”陈氏回想起来,“我当时就感叹,也不知道谁家能娶了一个这般通透的人儿,没想到最后竟是看上了你大兄。”   随即,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安王是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你大兄的,咱们家什么样子,如何高攀得起?”   这问题婵衣也想过,但还不知道孟朗和华阴是如何想到,一时间也不好说。   “不如等我大兄回来了,阿娘你亲自问问?”婵衣出主意到。   陈氏道:“我还是先试探试探你大兄吧!也省得他面皮薄,有些害羞。”   婵衣点点头,“正该如此。”   俩人说着话间,已经到了婵衣所住的东屋 她让鸣玉几人规整行李,自己和陈氏继续说话。   “说来我二兄这几日也该回来了,阿娘把我二兄的屋子收拾了没?”   陈氏道:“自然是不会忘记,否则他回来又缠我,我岂不是自讨麻烦?”   婵衣噗嗤一下笑了,她二兄就是个性格放荡不羁的人,性子开朗,很会哄陈氏。为达到目的,经常一直缠着陈氏。   晚上等孟朗回来,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陈氏让人摆膳,孟朗换了一身衣服,净手之后落座。   “对了朗儿,我听你婵衣说,你在行宫与华阴郡主关系颇好?”正吃饭间,陈氏冷不丁问到。   “咳……咳……”孟朗正在吃饭,听到她的话后被下了一跳,看了一眼婵衣,点点头承认:“……是”。   婵衣摸摸鼻子,心想自家阿娘可真会坑女儿,她大兄这一眼,怕是要秋后算账。   “那……你的意思是?”陈氏试探到。   孟朗抿抿唇,“还要劳烦阿娘给儿子操持一二,请媒人上门说亲。”   陈氏沉吟到:“朗儿,你要明白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能高攀的起安王家的郡主?”   婵衣听着也放下了碗筷。   孟朗想了很久,目光沉沉道:“我给不了她太多,思来想去只能日后绝不纳妾,守着她一人,倾心相待。”   婵衣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她大兄和二兄从小收了孟扶风和阿娘的影响,觉得孟扶风抛妻弃子罪不可赦,轮到自己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未来的妻子,不叫她伤心。   “你……”陈氏声音有些干涩,“你能这般想,我很欣慰。”   “放心,阿娘会帮你找媒人上门的,至于成与不成,全靠天意了。”原本这样的人家,他们上门提亲都不好意思,但是她还是同意了。   婵衣被封为贵妃后,孟朗便会紧跟着水涨船高,虽然还是与华阴郡主不太相配,但是孟朗是二甲进士,又年纪轻轻入了门下省,前途似锦,倒勉强有点点底气上门提亲。   这事不提,再说说孟明珠对萧泽用药一事,已经被萧泽知晓。回到长安当日,萧泽便去了孟太后那里一趟,坐了许久后出来,孟太后便下旨到孟家训斥了孟明珠,又剥夺了她县主称号,勒令孟家将人送到庄子上去。   “我可怜的明珠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娘娘好端端的,为何要这样对你?她可是你的亲姑母啊!不行,我要进宫讨个说法去!”舞阳郡主揽着孟明珠,哭哭啼啼道。   孟扶风坐在那里,脸色黑如锅底,大手在桌子上一拍,冷冷到:“我现在就进宫去,问问太后娘娘为何如此对待明珠。”   “明珠一个小娘子,无端得了训斥不说,还剥夺了县主的爵位,这传出去明珠可怎么活啊!”舞阳郡主是真的慌了。   “夫君,你进宫去见太后娘娘,我回王府一趟,去求我父王出面。”   夫妻俩人正在合计时只见当事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脸色苍白,连脸上青色的血管都能看见。   她双眼无神,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仿佛两人说的,与自己毫无关系。   “是不是孟婵衣那贱丫头搞的鬼?是不是?她就是一个灾星,到哪里哪里出事!她先是克了陈氏孟朗,后又在通州住了一年,通州就地动了。而且偏偏别处不着火,就她住的地方着火。这次刚回来,又害的我的明珠遭罪,她就是个灾星,她怎么不去死呢!”舞阳郡主眼神凶狠,寒光崩裂,面上表情狰狞,似乎婵衣就在面前。   “她怎么不去死!”舞阳目光渗人,越说越觉得在理,恨不得撕了婵衣。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船在微博,大概要放飞自我,所以……你们懂的。 ☆、第83章 083   083   孟扶风没有耽搁时间,换了一身衣衫便进了宫。乐—文舞阳郡主着人套车,连忙赶回了怀王府。   孟明珠坐在那里,面色苍白,任由俩人在自己面前着急,也不见有一点波澜。   孟太后得了消息时,平姑姑正在给她捏肩膀,她睁开眼睛道:“去回了,说哀家身子不适,这几日不便宣见外臣。”   璎珞得了令,屈膝行了一礼后,便出去回复了。   平姑姑给孟太后一面锤着肩膀,一面问:“太后娘娘当真狠的下心?明珠小娘子虽然有错,但那是您嫡亲的侄女,您这般做,老爷和郡主怕是要怨怪您。”   孟太后冷笑:“他们夫妻这些年是越发的糊涂了,早些年将陈氏母子几人赶出府去,前两年又算计朗儿,哀家都没和舞阳算账。谁知道她教的好女儿,竟敢……竟敢给陛下下药!”孟太后压低声音,饱含怒气。   平姑姑心里一惊,太后娘娘和陛下谈了许久的话,她们伺候的人并不在里面,这才知道明珠小姐居然犯下这般大错。   “偏生她还被一个小官的夫人撞见了那小官夫人是个长舌妇,已经有不少人家知道了。怕是再过两日,孟家大娘子深夜幽会他人的消息,便要传的沸沸扬扬。”   “孟家从未丢过这么大的人,舞阳养出来的女儿就是个蠢的,下三滥的招数学了她十足。大哥也是愚钝,居然放着陈氏生下的几个孩子不疼爱,反倒是去宠爱那蠢妇生的。你且看看,日后孟家是谁撑起来还不一定!”   平姑姑小心翼翼到:“您的意思是……?”   孟太后不咸不淡道:“你当哀家为何没有下旨让陈氏和几个孩子回孟家?孟家也就朗儿和黎儿能撑的起孟家了,至于舞阳生的那个骄纵愚笨,哀家是不抱有希望的。哀家是不想逼的几个孩子与哀家反目,左右他们总是流着孟家的血,日后孟家总是他们的。”   平姑姑这才明白,心道自家主子思虑的真多,“难怪娘娘一听说婵衣小娘子回长安了,便立即将两位庶出小娘子送回去了。”   孟太后叹了一口气,“这次是哀家太急了,希望婵衣那丫头不要记恨与我。孟家啊,这宫中总得有个人在。”   “婵衣小娘子会理解娘娘的。”平姑姑说,她看人自觉有几分,婵衣小娘子当初在宫中时,待人接物进退得宜,为人善良,总会理解娘娘的苦心的。   孟太后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吃了闭门羹的孟扶风脸色难堪,只觉得周遭的太监宫女们都在看笑话,当即拂袖离去。等回到家中,舞阳郡主也回来了同样面色不好。   “夫君,太后娘娘怎么说?”舞阳郡主见到他,攀住孟扶风的手忙问到。   孟扶风脸色铁青,半响才吐出几个字:“太后不愿见我。”   “什么?”舞阳郡主一愣,也顾不得擦眼泪了,身子一侧掩面而泣,“那明珠该怎么办?我父王说陛下这两年拔除了他不少部下,说最近要低调行事,不愿意招旁人的眼,也不愿意帮我。”   “明珠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我父王的亲外孙女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夫君,你快想想办法啊,明珠……我们的明珠该怎么办?”   孟扶风狠狠在桌子上砸了一拳,腾地站起来,在堂前来回踱步。   舞阳郡主坐在那里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神情里满是依赖。   就在这时,孟明珠走进来。   “阿父阿娘,你们不必再求人了,我去庄子上。”孟明珠惨淡一笑,“女儿忍了,总归是我自己做下的事情,我不后悔。”   当初如此做的时候,她便设想了各种后果,最不济也就如此了。   “明珠,你说什么胡话呢?”舞阳郡主慌忙走过来,拉住孟明珠的手说:“明珠别怕,阿娘再去求求你外祖父,你是她亲外孙女,总是疼你的。”   孟太后降下的旨意中并未说孟明珠犯了何事,只说她不敬长辈,故而降下旨意责罚。   说到底,孟太后还是不愿意让孟明珠无路可走,给她留了脸面,没有说她品行不佳。另外,也算是保全孟家小娘子们的脸面,不至于连累即将成亲的婵衣。   “你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究竟是为何她能这般待你?你近来从未入宫,是如何能落的个不敬长辈的名头?我看太后娘娘就是故意毁了你……”舞阳郡主抱住孟明珠,眼神恨恨。   孟明珠笑了一声,“太后娘娘她……还是给我留了面子的。”   这番话听得孟扶风和舞阳郡主糊涂,他们疑惑到:“你究竟做了什么,太后娘娘会如此生气?”   孟明珠垂眸,“你们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你这孩子……你快告诉我啊!”舞阳郡主一面哭道,一面拍着孟明珠的胳膊,“你快急死我了。”   “娘你也要揭我伤口吗?总归过两日你们都会知道的。府里我是呆不下去了,让婢女为我收拾东西吧,我明日就走。”孟明珠眼眶红红,一行清泪从脸庞滑下。   同样是孟家的女儿,孟婵衣为何那么好命?什么时候,连出身也是自己的错了?就因为她外祖父是怀王,她便不能入宫,让孟婵衣那个平妻所出的入宫?   偏生陛下也喜欢,从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她空有长安双姝之一的名头又如何?陛下还是不看自己一眼,他宁愿喜欢孟婵衣那个山野丫头。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明珠……”舞阳郡主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就只能母女二人抱头一起哭。   “莫要哭,莫要哭!”孟扶风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笨手笨脚的安慰母女二人。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舞阳郡主眼中闪过阴霾,“孟婵衣,我定要你好看,是你先来招惹明珠的……”   婵衣还不知道自己又被人记上一笔,纵然是知晓又如何,她也不放在心上。   这几日孟黎刚回来,因为通州那件事情,婵衣对孟黎好的出奇,弄的孟黎看着桌上的汤水道:“你这是怎么了,忽然对二兄这般好,二兄吃不消!”   婵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对你好你还不乐意,合着你还喜欢我整日欺负你?”   “那还不至于。”孟黎笑着道:“二兄还不是害怕你想了什么鬼点子,等二兄放松以后等着二兄?”   婵衣冷哼一声,横眉竖目。   “你不稀罕,自有旁人稀罕!我拿去给大兄吃。”说着,她便要拿起汤准备离开。   “别别别。”孟黎拦住婵衣,忙不迭到。   “我喝,我喝!就算里面放了泻药我也喝!谁让这是我家小妹亲手做的呢!”孟黎讨好到。   婵衣失笑,道了一句:“油嘴花腔,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小娘子会被你骗了。”   说到这,她就想起了孟朗的婚事,陈氏最近正在想着媒人的人选,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好人选。从前陈氏交好的都远嫁外地了,加上身份也都不高,根本和安王府攀不上关系,这几日陈氏正在发愁。   这事婵衣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第二日,婵衣见家里种的几株菊花开了,便想着拿笔画下来。谁知画完填色时,却发现缺了个颜料,正巧自己又许久没出去走走了,便想着亲自上街去买回来。   故而她用了午膳,向陈氏告了一声,便戴上幕笠出门了。   驾车的马夫是孟黎的长随,婵衣让他把马车停在书局门口,便下了马车,准备在街上多逛一下。   “先去书局看看,一会儿再去对面买颜料。”婵衣带着幕笠进了书局,一面对鸣玉鸣翠道。   进门时,她抬头间看到了一个熟悉衣角,消失在台阶处。   婵衣想了想,抽了一本书坐在窗前看了起来。   等萧泽办完事情从二楼下来时,便见着小娘子倚在窗前,捧书入神地模样。   他走到婵衣身后,婵衣并没有发现,直到萧泽轻轻“咳”了一声她才发觉身后有人。   她回过头见是萧泽,便微微一笑道:“我就说刚才的人看着眼熟,没想到是公子,不知道公子来此,是想要邂逅哪位佳人?”   这话说的醋,萧泽无奈道:“哪有旁人,要邂逅也是邂逅你。”   “我啊,就认识你一个小娘子,还是一个醋坛子,怎么敢再邂逅旁的小娘子?”   原本萧泽是尴尬的,那夜的事情发生后,他便一直觉得无颜面对婵衣。偏偏那又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只不过是借着药物,彻底释放出来罢了。   可他害怕在小娘子脸上看到厌恶的神色,便每次一想要来见她,便又失了底气。   这次偶然见到,却见她神态自若,自己终究是心里不舒坦的。怎么她一个小娘子,就不知道害羞?是不将自己放在心上,还是自己那日展现的雄姿不够?   萧泽这般想着,声音便有些闷闷:“过几日便是中秋,宫里要放孔明灯,我在永宁门等你?”   男子站在那里,生的高大俊美,一双大长腿。但神色却有些郁郁,婵衣看着想要发笑。   婵衣闷笑到:“好啊,到时候一起去放河灯。我听说城外的姻缘树,还有那三生巷很灵,不如一起去看看?”   萧泽唇角一扬,“嗯”了一声。   这模样,简直矜持的像个大姑娘。 ☆、第84章 084   084   “不过……”婵衣迟疑。   “不过什么?”萧泽接到,语气有些急躁。   婵衣抿唇发笑,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便不自在道:“你难道想反悔?”   “哪里?公子未免也想太多了。”婵衣伸手做邀请状,“公子先坐下,咱们坐下说。”   她声音压的很低,活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这里是书局,婵衣不好打扰旁人。可在萧泽看来,却像两个人有了小秘密。   萧泽垂眸看了一眼她,抿唇掀开衣摆坐到她对面,看着她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下巴,眼神清亮,不由面上更加紧绷。   “中秋那日,宫里不是有宴会吗?公子如何能出得来,再说届时太后娘娘怕是会让人接我入宫。到时候,还能出宫来吗?”婵衣问。   萧泽一向沉稳,考虑事情周到。只不过刚才忽然见到婵衣,一时间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脱口而出,邀了婵衣去放孔明灯和河灯。   现在听婵衣说起宫宴的事情,他才逐渐回身,身子不再僵硬。   “是……是我考虑不周。”萧泽坐的端正,看着眼前小娘子清亮的眼神,心跳加快了几分,“因中秋的缘故,那一日长安城是没有宵禁的,不如等宫宴结束,我再带你出来?”   中秋夜没有宵禁,从前都是闹到大半夜,人才渐渐少了下来。今年也不例外,等宫宴结束他们出宫,还能玩儿不少时间。   “嗯……”婵衣思考了一下,回神见萧泽紧绷着下巴,便笑着点点头说:“也好,左右你已经在我大兄二兄还有阿娘的面前过了明路,他们知道你邀我,定然会同意的。”   一想到中秋节可以放孔明灯,还有去三生巷看一对对小年轻,说不定还有野鸳鸯,婵衣就兴味十足。   小娘子眼睛里发着光,萧泽见着眼中缓缓漾开了一抹笑,只当她是因为要和自己游玩,才如此高兴。   加上那句自己过了明路,更是给他一股莫名的欣喜。   “那就好……”萧泽目光紧紧的盯着婵衣,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收在严重,只觉得如何也看不够这个小娘子,恨不得把人揣在兜里带走,教她日夜随在自己身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萧泽耳根忽然有些暗红,只可惜他情绪波动再大,在婵衣看来也无甚区别,故而没有发现。   “公子,等等不要动!”正当婵衣对着他笑,萧泽心里软软的,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在何处时,婵衣忽然倾身过来,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这里沾了一点墨……”   她把纤纤玉指伸到自己面前,上面沾了一点墨色,颜色极淡,若是不仔细去看,当真是发现不了。萧泽想,这应当是自己先前在楼上沾的。   “干净没有?”萧泽下意识凑过去。   婵衣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莫不是傻子,不过是睡了他一晚上,自己都想开不在意了,他怎么像个大姑娘,别别扭扭的。   “来,让我看看我们萧小娘子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别扭?”婵衣温热的鼻息扑在萧泽面上,教他羞恼了起来。   “胡说什么!我……”萧泽声音忽然拔高,但看了一圈书局里的人,又将声音放低,“我乃是你的未婚夫君,怎可随意拿我来玩笑?更何况……那日的事情本就是你吃了亏,你身为女子,怎么不矜持一二?”   萧泽面色纠结,又有些难堪。   小娘子如今胆子越发的大,那日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脱衣,真当自己是圣人,不敢动她?   她该庆幸自己及时停下了,否则她便吃了大亏。不,现在也吃了大亏,自己如今实在是心虚。   “正因为公子是我未来夫婿,我才不与你见外啊!更何况,咱们俩的关系,谁跟谁?”婵衣眨眨眼睛。   萧泽脸有些发烧,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你素来爱吃,醉仙楼的饭菜在整个长安长安也拍的上名,我在那里定了一桌,随我去醉仙楼用膳吧!”   “好呀!”婵衣笑嘻嘻的撑着下巴,仰头看他,正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薄唇还抿了抿。   到了醉仙楼,婵衣很是新奇,萧泽见了便有些忍不住的怜爱,只觉得她不管做什么都可爱极了。萧泽忍不住开口为她介绍起这醉仙楼里的典故来,见她听的津津有味,心里也舒畅极了。   婵衣如此落落大方,唯有他还记得那夜的事情,萧泽说不上恼,但却是有些不高兴。不过这些不悦,都被婵衣随之而来的亲近给一扫而空。   醉仙楼的饭菜很和婵衣口味,用完膳后,萧泽想着好不容易见小娘子一面,加上下午又无事,俩人便漫不经心的走在街上。   二人你不说话我不说话,但走在一起中间流淌的是脉脉温情,萧泽更是时不时的扭头与婵衣对视一眼,然后再迅速的扭过头。   婵衣抿唇笑了一下,宽大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萧泽心中一跳,只觉得小娘子的指头挠的不是他的掌心,而是他的心头。   他面上不动分毫,只做没有发觉婵衣的动作,面色淡淡的往前走去,只不过婵衣留意到他脚步慢了许多。   在东市逛了许久,但萧泽却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甚至是觉得时间过去的飞快。逛完东市后,萧泽又带她去永宁河上去坐了画舫。   一眨眼便到了黄昏,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萧泽走在前面,婵衣落后他一步。   “回去吧,过几日太后娘娘便会来接你入宫……”届时,我们再见面。   萧泽看着婵衣,只觉得心中胀胀的,酸酸软软的,恨不得此刻带了小娘子回去,但是却不敢做出格的动作。   “快些回去。”他忍不住在婵衣的头上摸了摸。   婵衣低下头笑了一下,心中竟然也觉得甚是甜蜜,丝毫不觉得此番模样傻乎乎。   “等中秋节后,朕送你一份礼物。”萧泽忍不住道。   他想将自己心中喜悦分享给她,但却想给她一份惊喜,所以只是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   “什么呀?”婵衣再是不害臊的性格,此刻也声音软软到,“你可真坏,怎么能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什么也不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可不是要抓心挠肺?”   萧泽唇角微扬,大掌轻拍在她头顶上,说:“听话……”   婵衣只好按耐住好奇心没问。   过了几日,宫中果然来了人。 ☆、第85章 085   085   休养了几日后,婵衣脸上的疤痕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了,若是擦点薄粉,根本看不出来受伤了的痕迹。   因早就预料到孟太后会宣召她入宫,婵衣并不慌乱,换了衣服后,从容不迫的上了宫里来接她的马车。   “阿娘,太后娘娘邀我在宫中小住,你们不要担忧。宫中有陛下在,无人会欺负我。待中秋你们入宫,我会让婢女来寻你们的。”临走前,婵衣握着陈氏的手,小声嘱咐。   陈氏颔首,扫了一眼她身后正在等候的马车,让婢女给了小太监一个荷包,手搁在婵衣头上,叹了一口气,“婵衣长大了,比阿娘中用多了。”   婵衣抿唇笑笑,在陈氏的手掌心下蹭蹭,“长再大,也是阿娘的女儿。”   陈氏点点她的额头,没有再说话。   婵衣又和孟黎简要说了两句,否则她二兄这脸黑的,怕是要立即杀去皇宫,拿刀砍萧泽。   “我和二兄你说了千百遍,我是真心真意,心甘情愿入宫为妃的,二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婵衣欲要走,但看着孟黎眸色沉沉且有黑化的倾向,便叹口气道。   “你从前要我和大兄敬爱未来妻子,不许轻易纳妾惹她们伤心,平日里性子很生霸道,怎么会愿意为妾?就算你长大了,如今性子也总不会改变太多。我是不信,你便是再欢喜那个男人,也不会委屈自己为妾。”孟黎眼睛眯着,手里的折扇已经不摇了,紧紧盯着婵衣的面孔,似要探究出什么似的。   婵衣心中一跳,惊讶他的敏锐。待回过神后,环视一周发觉那些宫女太监站在远远地,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继续道:“当贵妃有什么不好?陛下心悦我,贵妃地位尊贵,最重要是有吃有喝,没人敢欺负我,二兄你是不是傻了?”   “你家妹妹我,此生只想混吃等死,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再说了……”婵衣捧住自己的脸蛋,吃吃笑道:“再说,陛下他生的十分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孟黎:“……”这小妹就不能正经说两句。   “你说那么多话,我就信了一句。你这小娘子,年纪小小的,怎么这般的好男色,当真是世风日下!”孟黎眼睛一闪,用折扇敲敲婵衣的脑袋,唉声叹气到。   “哎呀,别打!”婵衣捂住自己的脑袋,嘟囔道:“我是俗人,俗人自然爱吃爱钱爱美人儿啊!”   孟黎看着她活泼的模样,眼神一暗。他面上虽然笑呵呵的与婵衣玩闹,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婵衣不愿意说,怕他们担心,那他就不提此事。不过……舞阳和那个男人,他是不会放过的。孟黎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若有所思起来。   自己竟也是无能,回长安后才知晓此事,若是早些知晓,他怎会容忍此事发生?   “好了,快些走吧!看见你就来气!”孟黎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施施然地往里面走去。   “哎!”婵衣冲着他的背影道:“坏二兄,你怎么就走了,好歹送送我,看着我走吧!”   孟黎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一面挥挥手道:“赶紧走,这几日可把我吵死了。”   “也不知道这妹妹怎么生的,别人家妹妹都温柔贤淑,怎么我就有了你这样讨债的妹妹。”他的咕哝声渐渐远去。   婵衣:“……”   可不可以有些兄妹爱啊,就我这一个萌萌哒的妹妹,小心我分分钟让你没妹妹。   婵衣心塞塞的想。   “阿娘我走了,你保重。”婵衣握住陈氏的手,挤出几滴眼泪,活像是要几年不见的模样。   陈氏嘴角一抽,抽出手道:“赶紧走吧!”   这谁家的小娘子,怎么这么熊?   婵衣听着自家阿娘嫌弃的语气,面上一滞,哼哼唧唧的带着两个婢女上了马车。很快,马车晃晃悠悠,一个时辰后停在了宫门口。   “孟二娘子,请下马车。”孟太后派来的小太监站在马车外面,卑躬屈膝道。   前面就是下马桥,外臣一律都在这里下马车,剩下的部分要步行,或者乘轿子觐见。   婵衣去岁走过几回,自然不陌生。越靠近含光殿,两旁的景色便越来越熟悉。再往里走几步,便能看见宫墙后面对我一丛翠竹,在风中柔柔招摇,那是崇文馆内的翠竹,从前她下学经常路过。   “孟二娘子,您来了。”就在这时,孙铭远远地瞧见人影,但是不敢确定。待走近后,才确定是婵衣。   他看了一眼婵衣身后的小太监,笑眯眯道:“陛下这会儿刚见完陆大人,宣政殿里没人,孟二娘子要进去请个安吗?”   “哦?”婵衣看了一眼宣政殿禁闭的朱门,微微一笑:“还是不打扰陛下了,太后娘娘正在宫中等着我,去晚了怕是要得太后娘娘怪罪。”   “太后娘娘视您为己出,定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的,再说陛下这会儿正歇着,您进去看看也好。”孙铭不死心到。   见婵衣不为所动,他抹了一把衣袖,面色愁苦道:“陛下这几日忙于政事,常常熬到半夜,白日也经常忘记用膳,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好相劝。小娘子,您就进去劝劝陛下吧!陛下还没用午膳呢!”   婵衣汗颜,感觉孙铭这会儿像个拉皮条的,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想要将自己拉进去嫖萧泽。   她使劲儿的摇摇头,把这不着调的想法甩出脑海,回过神对孙铭道:“罢了,我随你去看看吧!”   孙铭面上一喜,便见婵衣扭过头对身后小太监道:“劳烦小公公去向太后娘娘回禀一声,便说我担心陛下,去陛下那里走一趟,一会儿便去太后娘娘处请罪,请娘娘恕罪。”   婵衣本就恼孟太后的举动,虽然她理解孟太后的行为,但却并不赞同。自己如今这处境,一般都是她推波助澜的,婵衣虽然不怨恨她,但也没几分真心。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但是想到萧泽平日里冷漠的模样,便打了个哆嗦道:“是。”   于是婵衣扭头吩咐鸣玉和明鸣翠先去宣徽殿,替她向太后娘娘请罪,然后便跟着孙铭去了宣政殿。   “孙公公去让人上膳吧!我自己进去。”走到大殿门口,婵衣回头对孙铭道。   去岁在宫中小住时,她便经常出入宣政殿,后来都不需要孙铭通传,她来了便自己进去。自然,这也是萧泽允许了她才敢的。   “哎!就听小娘子您的。”孙铭笑眯眯道。   婵衣看着他这幅模样,忽然觉得或许萧泽无事,他只是想把自己骗过去。   “小娘子这般看着奴才作甚?快进去吧!奴才这就去让人传膳。”孙铭乐呵呵的,告了一声后,脚下飞快的去了御膳房。   婵衣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扭过头推开了大殿的门。   里面的摆设和原先一般,几乎没有变动。一进去便能看见空旷的大殿,里面摆设雅致。左手边是当初婵衣气谢鸾歌所说的那面松石屏风,透过屏风的白纱,能看到一道黑影坐在案桌前,正低头批阅奏折。   或许是太过入神,萧泽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婵衣见了他严肃认真的一面,忽然起了玩心,蹑手蹑脚的往进走去,想要吓唬吓唬萧泽。   绕过屏风,萧泽的身影便显露了出来,婵衣发觉几日不见,这人身上气势更加威严了。一双剑眉入鬓,星眸凌冽,薄唇紧抿,正集中精神看着手中奏折。   她慢慢绕到他身后,见他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发现自己,便慢慢弯下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凑过去压低声道:“猜猜我是谁?”   萧泽眉毛一挑,拿着手中朱笔道:“你是谁?”   婵衣笑:“我是妖精,专门来吸男人精气的,原本便看上了你。今日见你印堂发黑,刚好给我吸□□气。”   说着,她凑到他耳边狭促的吹了一口气。   只见萧泽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婵衣吃惊,便忘记了伪装,“陛下这是脸红了?”   萧泽拉下她的手,扭头后眼中一片温柔,转移话题道:“可是太后要你今日入宫,怎么不先去拜见太后,就先来朕这里了?”   算算时辰,婵衣这时候就算是入宫,也绝不可能这么快便从太后宫中出来。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婵衣还没有去宣徽殿。   婵衣松开手,“原本准备去的,但是孙公公死活要拉我来,还说我不来陛下就不吃东西。我想一想,陛下可是我未来夫婿,总不能把陛下饿坏吧!所以我这就先来看您了。”她摊摊手。   萧泽垂下眼眸,嘴角上扬显得有些愉悦。   “还算机灵。”他低声道。   婵衣“啊?”了一声,问:“陛下说什么?”   萧泽身子僵硬,端坐在那里,感受着耳边清浅的呼吸声,声音有些暗哑道:“无事。”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婵衣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蹙眉问到。   萧泽老实道:“朕听出了你的脚步声,后来你靠近朕,朕闻到了你身上的果香。”   婵衣叹口气,“好吧!”   这人怎么跟狗鼻子一样,还有光靠耳朵听就能知道是自己来了。   “你记得每个人的脚步声?”她问。   萧泽一脸奇怪,“每日进出的宫女太监,还有大臣们,难道朕都要记住?”   婵衣:“……”能说句情话能死啊!   搁别的男人身上,他一定会深情款款,就此机会打动女主的心,说: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自然记得你的脚步声。全天下的人,你的脚步声我一耳就能听出来……   可惜了,萧泽他太古板正直了。   婵衣嘴角一抽:“陛下,你应该说,我在你心中是最独特的,所以陛下你记得我的脚步声。”   萧泽道:“不,有些人的脚步声很像,朕还是分不出来的。朕只是又闻到你身上的果香,否则也不会识出来是你的。”   婵衣想要吐血,她站起来道:“陛下,你这样会找不到媳妇儿的。”   萧泽淡定的搁下朱笔,忽然看了她一眼道:“不就在这里?”   婵衣:“……”好小子,关键时刻又会撩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说这些了。”婵衣走到他下手的位置坐着,就好似去岁读书时,她一直坐在他下手,听他恨铁不成钢的教诲。   “听孙铭说,这几日你都没好好休息,晚上睡得晚,还经常不吃饭?”   “朕无事。”   婵衣又继续道:“已经晌午了,我陪陛下一起用膳可好?”   萧泽颔首,“这几日比较忙,过了中秋便好了。”   “再忙也要顾及自己身体。”婵衣嘟嘟囔囔的,萧泽最喜爱她这副模样,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絮絮叨叨个不停,整个人可爱的紧,让人心窝子软软的。   很快,孙铭便让人上了膳,婵衣便陪着萧泽用了午膳。等午膳过后,婵衣便说袭击该去孟太后处了,否则太后娘娘要怪罪。   萧泽其实不想让婵衣离开的,有她在,哪怕她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他也觉得心里软呼呼的。   大约,少年少女的感情就是这般神奇。   婵衣到宣徽殿时,孟太后刚用完午膳,见婵衣来了,也没有为难她,反而拉着她的小手问:“可是用过膳了?外面太阳毒,怎么不等日头过去了再来?”   都马上就是中秋了,日头怎么还胜?无非是想着让自己和萧泽多处处。   婵衣屈膝行了一礼,“本该一进宫就来摆件您的,谁料遇到了孙公公……”   孟太后摆手,“不必解释,哀家都清楚。”说罢,呵呵的笑了起来。   初初进宫,孟太后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提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关于自己假死,孟明珠触怒萧泽的事情,统统没有问。   “你还是住你原本的芳华居,哀家一直给你留着呢!”孟太后拉着婵衣的手,真跟平常的和蔼长辈一般。   “到底是你又能耐,哀家可从没见过陛下和哪个女子这般亲近过。婵衣,你可要好好抓住陛下的心。”离开时,孟太后道。   婵衣愣了一下,“是。”   “你年纪尚幼,还不懂得家族的重要性。等日后,你便会理解哀家的良苦用心了。”孟太后意味深长。   几日的功夫一晃而过,中秋宫宴眨眼便到了。   这日,长安城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携带家中女眷,进宫参加宫宴。孟朗官阶不足五品,但因为有个太后姑母在,依旧是入了宫。   至于宋见樱,她腿上的伤还很严重,太医瞧过后,都说若是养不好,日后会落下病根,自然是参加不了宫宴。   孟明珠也去了庄子上,孟府只有孟老太太喝孟扶风舞阳三人。   顾及到陈氏与他们的尴尬关系,孟太后安排座位时,让两方的人分开坐着,省得中秋宫宴闹个不愉快。   婵衣想到萧泽说的那个礼物,越发的好奇他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五十个红包,总共四千五,明天再更四千五,分两天补上字数。刚眼睛睁不开,就定了闹钟睡了几分钟,又醒来码字┐(?-`)┌我也是没谁了。 ☆、第86章 086   086   “太后娘娘,这便是孟家二娘子吧!真是生的俊俏,臣妇竟然不知道您身边还藏着这么灵秀的小娘子。”满座的贵妇中,一位看起来面容和善的夫人,恰到好处的夸赞婵衣。   孟太后坐在上座右边,婵衣则坐在她的下手。至于孟太后左边,则是萧泽的位置。原本婵衣不愿意出这个风头的,但孟太后坚持,便只好留下来了。   听得贵妇人的夸赞,婵衣做害羞状低下了头,孟太后瞥了一眼婵衣,眼里带着笑意 ,“这孩子自幼长在西山,以前不曾带出来见过人,如今这般聪慧懂事,全赖她母亲教导的好。”   孟扶风和陈氏及舞阳郡主的事情,长安城可谓无人不知,当年陈氏下堂,舞阳郡主强抢他人夫婿,那些读书人虽然作诗赞扬舞阳郡主和孟扶风才子佳人,但在这些勋贵的眼中,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尤其是内宅的宗妇们,提到这事情都尤为不屑。   现如今舞阳郡主所出的女儿被亲姑母训斥,夺了县主的称号。而陈氏的女儿反倒得了陛下和太后的青眼,早早的定下贵妃之位。以后这孟二娘子若是生了陛下的长子,有太后娘娘在,皇后的位置也不一定不行。且舞阳的儿子今年才十来岁,怎么比得上已经入朝为官,还深受陛下喜爱的孟家大公子?   孟家这可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也就太后娘娘明是非,知晓拉拢陈氏的一双儿女。   孟太后也的确恼怒舞阳郡主所以话里话外都在挤兑舞阳,德宗大长公主听了,笑道:“可别说,婵衣这孩子性格温和,和谁都处得来。我家宜阳整日提的最多的便是婵衣,一直向我夸婵衣有多好,弄得我都想要婵衣做我女儿了。”   “陈夫人有女儿如此,真是好福气。”   婵衣和卢婉关系好,德宗大长公主自然照顾她几分,此时便也没有给舞阳留面子,笑盈盈地和陈氏说话。   陈氏有些受宠若惊,她今日本事不准备入宫的,孟朗再受萧泽喜欢,也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的官,按理说不依靠孟家她们是无法进宫的。但是孟太后让人传话,她是婵衣的母亲,而婵衣时未来的从一品贵妃,以后还要给孟朗相看贵女,必须进宫一趟。   陈氏想到孟朗和华阴郡主的事情,便点头应了下来。   “长公主谬赞了,婵衣这丫头很是淘气,哪里及得上宜阳郡主的文静?这几日在宫中,想必给太后娘娘添了不少麻烦。”   “小娘子家就是鲜活一些才好,再说婵衣是哀家亲侄女,哪能称得上添乱?清河出嫁以后,有婵衣陪哀家,哀家才不那么寂寞,婵衣是个好孩子。”孟太后看着陈氏嗔怪到。   于是,德宗大长公主,孟太后等贵妇便围绕婵衣夸赞起来了,从容貌性格到为人处事,一溜儿的夸赞到地。也不论以前见过没见过婵衣,嘴里好话一箩筐。   婵衣听着那些话,感觉她们说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完美的小娘子。   她保持微笑,别人夸赞一句,就自己吐槽一句。   卢婉坐在德宗大长公主时候,看着婵衣吐吐舌头,做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婵衣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舞阳坐在那里,听着众人围绕婵衣一句接上一句的夸赞,甚至有人道:“陈夫人有福气了,想来孟大人家里那位正头夫人也坐不了几日了。孟二娘子这般受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喜爱,给自己亲娘求个恩典,说不定哪日又恢复了自己正室的地位。”   “你说的倒是有礼,搁我我也会这般的。亲娘无端被下堂,自己明明该是孟氏嫡长女的,却沦落到避居西山,不敢触那位的霉头。如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怎么也该让那位还回来。”   舞阳听着耳边的话,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暴起,一突一突的,恨不得撕烂这些人的嘴巴。   她的明珠受了天大的委屈,前几日才去的庄子上,这贱丫头却在这里受人吹捧。真是一个个都瞎了眼,竟然捧一个贱蹄子。   婵衣安静的坐在上手,听着孟太后说话,时不时的低头淡笑,保持自己装逼的模样。没办法,陈氏坐在下面盯得紧。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便下意识抬头寻了过去。这一眼刚好撞到舞阳怨毒的目光,她顿了顿眼睛微眯。   舞阳?她还没来得及找她麻烦,她倒怨恨自己起来了。   舞阳对他们家做的事情,婵衣每一笔都记着。原先是身在宫中没有权势,再后来被她逼着答应了萧泽,又因为带着母亲去蜀地求医,她一直没有腾出手来收拾舞阳。这次回长安,又来不及报复舞阳便受伤了,一直拖到今日。   婵衣想着,忽然抬起眼睛,迎上舞阳郡主的目光,无声的笑开了。   舞阳见她遥遥冲自己微笑,不怀好意的模样,顿时气的发抖。   这贱丫头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一个贵妃吗?总有一日,自己会要她后悔的。   “看什么呢?”婵衣刚收回目光,肩膀便被拍了一下。   她扭过头,只见卢婉穿了一件月华裙,一身鹅黄裙衫,身上也佩戴的是丁香首饰,看起来很是鲜活俏皮。   卢婉歪着脑袋,凑近又问了一句:“怎么,几日不见不认识我了?”   婵衣往旁边挪了挪,给她挪出一个位置来,示意她坐下,“哪里,只是忽然发现婉婉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漂亮的我移不开眼。”   卢婉脸红了一下,嘟囔道:“就净会拍马屁,我还没追究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的事情呢!”   婵衣抿唇笑道:“我这不是怕婉婉怪罪,所以赶紧先拍马屁,让婉婉不要生我的气了吗?”   卢婉哼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开心道:“今晚宫宴结束后,咱们一起去看花灯吧!叫上华阴姐姐一起。”   婵衣看了一眼远处的华阴郡主,神秘一笑道:“今晚华阴姐姐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去看花灯喽!”   “为何?”   “自然是有更想一起看花灯的人呐!”婵衣眨眨眼睛。   卢婉不明其意,眼神懵懂表示自己没听懂。   “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过些日子许是你就知道了。”婵衣撑着下巴。   “那你呢?你去吗?”   婵衣看了一眼孟太后,见她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抿唇害羞道:“我也不去啦!”   “陛下约我出去看花灯,所以我就不陪你了。”她笑的荡漾,搅着手指头嘿嘿到。   卢婉:“……”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婵衣。”   “怎么了?”婵衣放下手,奇怪地问。   “你这样,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耶!”卢婉说着摸摸胳膊,一脸牙酸的模样。   婵衣:“……”   “行了,你既然不去我就和我大兄他们去,南乡姐姐不去,就我一个人了……”卢婉闷闷不乐道。   婵衣嘿嘿笑了两下,没有说话。   萧泽和百官们很快就来了,他落座后看到婵衣,想到今夜出宫的是事情,嘴角翘了翘,有些迫不及待。   宫宴虽好,但婵衣也想着留着肚子一会儿看花灯吃,便没吃几口。萧泽时不时的余光扫过来一眼,见她喝了几杯果酒,脸上红扑扑的,心里更加的软乎乎。   他看着空中皎洁的明月,还有宫中挂满的灯笼,心里觉得此刻度日如年。   旁人没注意到,但孟太后却注意到了两人黏黏糊糊的小眼神,当即抿嘴笑了。   好不容易等宫宴结束了,萧泽便匆匆离开了宴席,众人见他这般匆忙,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孟太后看了一眼旁边稳坐如山的婵衣,笑着道:“坐了一晚上想必你也乏了,你先回芳华居吧!晚上也不用来哀家殿里请安。”   婵衣见孟太后看着自己,眼里十分满意的模样。明白她这是知晓萧泽约自己,她脸上有些发烫,道了一声谢。   她看了一眼陈氏,见陈氏颔首,便悄悄地离开了。   离了场,婵衣脚步都轻盈了几分,眼中星光闪闪,显然对今夜的出行很期待。   月光皎洁,丝丝银光洒落在大地上,旁边的碧波湖磷光闪闪。远处的丝竹管弦声入耳,旁边花丛中的虫子一起鸣叫。   远远地,她便看见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湖中心的亭子里,正看着她的方向。   婵衣脚步一下子变慢了,她摸摸自己的脸蛋,再一次嘀咕萧泽犯规。那张脸简直是大杀器啊!每次看到,她脑袋里就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磨蹭什么,快来。”萧泽转过来。   只见他面冠如玉,身姿挺拔,一身玄衣加上冷凝的面庞,站在那里便让人挪不开眼光。   “知道了!”婵衣咧嘴笑笑,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萧泽看着冲自己奔来的小娘子,脸色红扑扑,眼睛亮晶晶,搁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走吧,咱们去看花灯。”婵衣跑过来,拉了他一角衣袖,眨眨眼睛道。   萧泽低头看她,目光一下子柔和了。   “好。”他声音暗沉,带着柔意。   等出了宫到街上,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婵衣跟在萧泽身旁,身材显得格外娇小。加上俩人容貌皆不俗,一路上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真该出门给你带个幕笠。”婵衣看着周围小娘子的眼神,无奈道:“我看她们是恨不得撕了我,公子可真是……红颜祸水啊!”   萧泽垂眸看她,认真道:“我只看你,不看旁人。”   婵衣听了一下子高兴起来,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我生的也不赖。”   萧泽唇角微扬,“唤我表哥。”   公子太生疏,他以前听她唤过自己一次表哥,感觉不赖……   “表哥!”婵衣唤了一声,心道真是便宜他了。   萧泽眉眼一下子柔和的不像样,婵衣被他看着,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融化了,脸上随着他盯着自己,渐渐地烧了起来。   “嗯。”他低声应下。   忽然,他抬着头好似看到了什么,对她道:“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婵衣“啊?”了一声,看着他走到一家卖糖画的老人家前面,和那老人家说了几句话,然后修长的手指给了老人家块碎银子,从老人家手中接过一个糖画,转身又朝自己走了回来。   街上两旁都是花灯,小贩叫卖声,孩童大笑声,各种声音颜色交织在一起。精致的花灯缓慢旋转着,昏黄的灯光照在萧泽脸上,显得温柔极了。   婵衣的心,砰砰砰的跳动了几下。   “给你。”萧泽大步流星走过来,给了婵衣一个糖画。   只见那个糖画,是一只凤凰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发二十个红包 ☆、第87章 087   087   婵衣看着萧泽,伸出手结果了糖画。   “走吧!你不是要去三生巷吗?”萧泽低下头,身子前倾。   “嗯。”婵衣看着萧泽的衣襟,点头时头上的步摇晃动。萧泽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这步摇在晃。   忽然,萧泽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他一怔愣看向婵衣,便见婵衣一双杏眸也看着他。   萧泽唇角一扬,借由俩人宽大的衣袖遮掩,由着婵衣抓住他的手。   俩人随即又去了三生巷,到巷口后,婵衣停了下来,看着走进去的一对对男女,笑着道:“公子信吗?”   萧泽道:“唤我表哥吧!”   说完,又看着走进去的人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来了,便去走上一遍吧!”   萧泽说的一本正经,婵衣失笑,改了称呼:“表哥说好那就好,咱们走吧!”说着,拉起他的手晃晃,然后率先迈步。   这三生巷也不知由来,只知道已历经数百年,里面的青石板沧桑,巷尾有棵大树,是这三生巷里等等姻缘树。来这里的小娘子和公子在里面手拉手,一起走上一圈,便能三生有缘,恩爱不移。   婵衣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不过来看看热闹也好。这一会儿的功夫,便从他们身边经过了好几对年轻男女,中间泛滥着粉红的味道。   萧泽被婵衣拉着,三两步追上她的脚步,与婵衣并肩行走。   三生巷到底是古迹,里面充斥着斑驳的痕迹,有些墙上面还有历朝诗人题诗作词。此时月明星稀,朦胧的月光撒在地上,让三生巷更加显得神秘。   二人一面走,一面低声说着话。大多数都是婵衣在说,萧泽在听着。娇俏的小娘子眉眼精致,与身边高大的郎君说着话,郎君低头温柔注视。   到了大树下,婵衣看着许多人在那里许愿,她便也跟着拉了萧泽到树下许了愿。俩人又在此处逗留许久,准备离开时,婵衣看到一位老人家在角落里兜售红豆手串。   她扭头拉住萧泽,“等等表哥,我们过去看看?”   今日出来,萧泽是全部都听她的,没有说一句不好,这点小事自然也不会拒绝。   “老人家,这手串如何卖?”婵衣已经上前去问了。   “小娘子可是和意中人来的?老朽这手串都是成对卖,然后在手串上刻上你们的名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两位不如来一对?”老人家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笑眯眯道。   婵衣一脸黑线,这老人家看来是没少吟这首诗。   “来一串。”身旁传来清冷的声音。   婵衣回头看萧泽,见他看着那手串似乎很感兴趣,便让那老人家在手串内部刻了两人的字,然后交换戴着。   萧泽付了钱,俩人没在巷子里逗留,很快便出去了。等出去后,俩人又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婵衣吃了不少吃食,直到明月高挂,婵衣才随萧泽一起回了宫。   “明日何时离宫?朕好来送你。”萧泽上了马车之后问。   婵衣打了一个哈欠,说:“不急,明日下午吧!陛下……陛下问这作何?”   “无事,只是问问。”萧泽看着她困得不成样,便没有再与她说话了,“睡吧,到了朕唤你。”   “嗯。”玩了一晚上,加上马车摇摇晃晃的,婵衣没一会儿便睡了。   萧泽垂眸看着她的睡容,想到去岁她在马车上睡着之后,将自己的脖子扭了,有些失笑的摇摇头,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婵衣动了动身子,顺势躺到他的大腿上,蹭了蹭便继续睡了。   这可苦了萧泽,他原本只想让婵衣好好睡一下,没想到成了这般模样。小娘子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腿上,萧泽面色紧绷。   他大腿僵硬,肌肉硬邦邦的,闭着眼默念清心咒。   婵衣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她躺在床上看着帷幔,伸出手摇摇手腕,看着那串红豆手串,发了一会儿呆,才从床上爬起来。   “小娘子醒了?”鸣玉听到动静,从外间进来,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   婵衣点点头,觉得头有些晕,她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我起来?”   “已经巳时三刻了,太后娘娘说您昨夜喝了果酒,想必今日是起不来,便让您睡着,说今日不用去请安,等一会儿要离宫了,去太后娘娘那里一趟便可以了。”   婵衣揉着额头,心想太后可真是什么都知道,昨夜那么和蔼温和的让自己离席,今日又让自己不用请安。婵衣觉得,太后真是体贴的让人尴尬……   “伺候我梳洗吧!”婵衣点点头,掀开被子下榻。   鸣玉应下,出门让早早候在耳房的宫女们把热水脸盆端进来,伺候婵衣梳妆打扮后,就已经快到了中午。   婵衣直接将早膳变成了午膳,用完后摇摇发胀的脑袋,让鸣玉和鸣翠把东西收拾好,去孟太后那里拜别 。   “本来想让你多在宫中陪哀家几日的,但既然你与陛下有了婚事,再在宫中多留也不妥。你今日便离宫吧,等明年春你的及笄礼,哀家好生让人为你操办。”孟太后一直温和的紧,拉着婵衣的手颇为不舍的模样。   婵衣抿唇笑道:“婵衣还会进宫来叨扰娘娘的,至于及笄礼一事,怎敢劳烦您。”   孟太后道:“你陪了哀家这般久,一个及笄礼还是值当的,更何况你及笄后,入宫的事情便要提上章程了。你是未来的贵妃,哀家不要大办,陛下也会为你的事操心的。”   和萧泽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婵衣也不别扭了,孟太后说着,她也认真听着没有再拒绝。   孟太后便留她多说了一会儿话,见日头往下沉了一些才说:“好了,哀家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吧!想必你阿娘也在家中等你。”   “对了,平姑姑替哀家送送,把哀家给婵衣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不要忘了。”   婵衣推辞了一番,见孟太后坚持,便收了下来。继而道了别,“太后娘娘保重身体,婵衣告退。”说罢,起来屈膝行礼后带着鸣玉鸣翠离去。   婵衣离开没一会儿,平姑姑返回宣徽殿,“娘娘,二娘子把您送的东西都收下了,已经离宫了。”   “哀家知道了。”孟太后闭着眼睛道:“幸好这丫头活着回来了,否则哀家可要头疼死。”   平姑姑看着孟太后,想了想道:“娘娘,二娘子刚离开,奴婢便看见碧下身旁的孙铭公公也跟着出宫了,手中拿着圣旨,似乎是去哪家宣旨的。”   孟太后“嗯”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之内成婚 ☆、第88章 088   088   婵衣前脚进屋,孙铭后脚就来了,带着一大串小太监们,手里拿着圣旨,笑眯眯的敲开了孟家的大门。   门房来开门,看到外面站了一大群太监,吓了一大跳,忙结结巴巴问:“不知公公上门所为何事?奴才好去禀报我家主子。”   孙铭道:“快去请你家主子们都出来,我奉陛下之命,前来颁布陛下旨意。”   “颁……颁布旨意?”门房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主家,听得陛下颁布旨意,惊讶的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孙铭看了皱皱眉,“还不快去?”   “是,是。”门房回过神,也不知道先请孙铭等人进去,便扔下他们往上房跑去了。留在门外的孙铭一阵无语,推开大门带着人走了进去。   “夫人!夫人!”婵衣刚进上房,和陈氏以及两位兄长说话,便听到门房慌慌张张的声音传来。   “何事如此慌张?”孟朗站起来,有些不悦。   小妹刚回来,一家人正在嘘寒问暖,这小厮怎么如此不懂事?   门房跑进来,听到孟朗对自己的训斥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扶着腿喘息,“大……大人,门外……门外了一群宫里的公公,说是……说是奉陛下旨意,来咱们府上颁布旨意!”   “你说什么?”孟朗看向外面,蹙眉道:“可知道所为何事?”   “奴才不知,为首的公公说请主子们都去前面听旨,奴才来不及多想,便赶快来禀报了。”门房道。   萧泽让人来颁布旨意?婵衣坐在那里有些疑惑,难道他昨日问自己何时离宫,就是因为此事?   不过,他这旨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想着,她忽然想起萧泽说过,中秋过后送自己一份礼物。   难道他知道了大兄金额华阴姐姐的事情,然后下一道赐婚圣旨?   还是给自己赐钱财珠宝?可这不至于专门写道旨意。   那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是定下婚期了?   萧泽该不会又一声不吭,自己定下婚期了吧!婵衣心中卧了个大槽,生怕萧泽又二乎乎的。   “好了,人都已经来了,咱们还是出去看看吧!总归应该不是什么祸事。”陈氏从软榻上站起来,脸色还是十分苍白。中毒的事情到地还是让她留了病根。都说病来如山倒,病走如抽丝。这话一点也不假。   陈氏说的也对,若真是什么祸事,外面颁旨的太监就不会候在外面等他们出去,而是早就带人闯了进来。   “婵衣啊,你和陛下现在如何呀?是不是他不让你进宫为妃了?”孟黎站起来一面往外走去,一面懒洋洋问到。   婵衣瞥了一眼,“陛下旨意,岂会朝令夕改?”   “既然不是这,那二兄还真不感兴趣,左右有什么好事情也轮不上二兄。”孟黎摊摊手,唉声叹气到。   “你还真希望我被陛下厌弃?那样到时候我就嫁不出去了,没人敢要陛下不要的小娘子的。”婵衣撇撇嘴,心想自家傻二兄真是个天真的智障。   孟黎“哦”了一声,打开折扇道:“那还是让陛下把你这丫头收了吧,省得祸害别家。”   婵衣呵呵看了一眼孟黎,没有说话。   孟黎其实不愿意让婵衣入宫,但是他知道事情已成定居,天子旨意怎可朝令夕改?现今唯有他们弟兄二人努力,给婵衣做支撑,让婵衣在后宫好过一点。   一家人刚出去,便看到孙铭站在院子里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婵衣见孙铭笑的开心,便知道是好事情。其实她本也不担心倒是被她阿娘和两个兄长弄的也有些毛毛的。   陈氏松了一口气,问:“公公里面请。”说罢,一面让婢女们带着那些小太监去喝茶。   “夫人不必客气,奴才就不进屋了,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宫复命。奴才早点把圣旨交给婵衣小娘子,这心里也踏实。”孙铭扫了一眼那些小太监们。   “我?”婵衣没想到这道旨意是给自己的,难不成萧泽真是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礼物?不过这究竟是什么?婵衣盯着孙铭手里的圣旨,想盯出个花儿来。   “啪!”孟黎一巴掌打到婵衣头上,“想什么呢?这般畏畏缩缩?”   婵衣摸着头,“等会儿找你算账。”   孟黎发出一声嗤笑的声音,看着自家看着聪明,实则有些傻乎乎的妹妹,没有说话。   “小娘子,奴才先要给您道一声恭喜了。”孙铭看着婵衣,表情十分恭敬。   婵衣:“嗯?”   孙铭没有接话,而是直接打开圣旨读了起来,陈氏等人连忙跪了下去,婵衣见此跟着跪下,听到孙铭的声音在她耳响起:“孟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宣政,特荷太后,常得侍从,弗离朝夕。宫壶之内,恒自饬躬;嫔嫱之间,未尝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孟氏赐朕,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   孙铭读完圣旨,看着婵衣几人愣住,便笑呵呵道:“小娘子,快接旨吧!”   婵衣回过神,看着他手中的圣旨有些不敢相信,但孙铭和身后一众小太监都看着,她也就先收敛起面上的疑惑,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接过了圣旨。   “小女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婵衣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接过圣旨。   “恭喜小娘子了,这可真是大喜。”   婵衣忍不住眉眼弯弯,心想倒真是一件大喜事,自己这下子名正言顺了。虽说名分不一定能保全自己,但是有个名分却有很多便利。萧泽说的礼物原来就是这个?   “多谢公公。”孟朗拿了一个荷包给孙铭。   孙铭迟疑了一下,婵衣道:“收下吧!”   孙铭这才放进衣袖里去,笑呵呵道:“那奴才就多谢孟大人了。”   完了之后他又说:“既然已经颁了旨意,那奴才就回宫向陛下复命。”走之前,孙铭还说了一句,“陛下这圣旨老早便写好了,一直没有找到何时的机会,这几日蜀地事情差不多了解了,陛下在几位大人面前提了小娘子的功劳,故而如此顺利。”   孙铭的意思是说,他家主子早就把圣旨写好了,但是是朝中大臣不同意,所以等这次奖惩蜀地地动一事,借此机会给婵衣邀了功,让那些大臣不好反对。   毕竟立后乃国之大事,虽然不用放在朝堂上讲,但是私下给几位重臣或者亲信总要提一句。   “陛下有心,小女惶恐,公公替小女谢谢陛下。”婵衣抱着圣旨,唇角控制不住扬着。   “瞧你那出息,现在恨不得立即嫁进皇宫。”孙铭走后,孟黎拿着折扇敲了敲婵衣的脑袋。   婵衣道:“我乐意。”   刚才还说让萧泽收了自己,现在又一副不想她进宫的模样,神经病呀!   “帝王家你以为有什么情爱?太后娘娘在宫中,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对你到底有几分真心,你可知道?”   “及时行乐呗!反正这事情板上钉钉,本来以为只能当个贵妃,现在却捞了一个皇后当,我还赚了。要知道,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婵衣嘿嘿笑道。   再说了,就萧泽那张脸蛋,他俩也不知道谁战谁的便宜。   “你们看看,她这是整个人都傻了。”孟黎恨铁不成钢到。   孟朗和陈氏也不赞同地看着婵衣,婵衣无法摊摊手道:“我这就是一个比喻,一个比喻,省得你们一天到晚老担心我吃亏。现在有了皇后当,我就是名正言顺的陛下发妻,要废我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大梁废后是要经过百官同意的,才能废后。   “我们还不是怕你吃亏,你当皇后是好当的?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你稍有差池便使劲儿的把你往下拽。你这般憨性子,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婵衣哼道:“谁坑谁还不一定。”   “好了,你们就别伤春悲秋的了。要我说我嫁给普通男子,他还不是一样要三妻四妾嘛?宠妾灭妻,内宅斗争,这些只要有女子在的地方都少不了。”婵衣叹口气,她平时也是一直这样安慰自己的。   “我去把这圣旨放起来了,你们别多想,明日还要进宫谢恩呢!”婵衣说罢便回了自己屋,离开前还扬扬圣旨。   陈氏和孟朗兄弟站在那里,叹了一口气,知晓这是好事,但就是忍不住为婵衣担心。   “行了,婵衣这丫头傻人有傻福,我们还是先别管了。”孟朗叹口气,“阿娘,我扶您回房去。”   陈氏颔首,“这件事情是好事,万事全靠自己造化,婵衣那丫头只有主见的。”   婵衣封后的消息传到宋家时,打了宋家个措手不及。   宋见樱正在绣花,尖细的针便生生扎进了手指中。   “你说什么?不可能,我不相信!”她搁下手中绣框,瞳孔一缩。   “表哥怎会立她为后,难不成忘记了宣徽殿的孟太后?表哥不会这么糊涂的!”   作者有话要说:  咳,争取及笄礼和大婚这几天写完。 ☆、第89章 089   089   “此事千真万确,厨房采买的婆子出去,听人说的。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孟二娘子福泽深厚,在通州时庇护了通州,才使通州百姓伤亡极小。”宋见樱的婢女立在她身后,弯腰回禀。   “听闻这还是通州刺史主动禀报陛下,陛下才知晓孟二娘子还在其中出了力,当即龙颜大悦,与太后娘娘商议过后,下的圣旨。”   宋见樱狠狠抓住身下的被褥,目光沉沉道:“三省大人怎会同意?立后立贤,孟婵衣出身外戚,难道不怕外戚霍乱朝纲?她长于山野,怎堪母仪天下?你再去打听打听,此事究竟为何。”   “是……”   “不用了 。”宋夫人从外面走进来,面色不好:“你父亲已经打探到消息,此事属实,陛下封了那孟婵衣为后,三省大人未有反对。”   宋见樱的脸色一下子失了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她咬着唇,浓重的铁锈味充斥着鼻腔。   一串晶莹的泪水流下来,她看向宋氏问:“阿娘,这是为何?表哥为何就看不见我?”   她撑在床上,痛苦的哭泣着。   宋夫人垂眸看着她,淡淡道:“此事于你是好事。孟家是外戚,咱们家一样也是,还是连孟氏都比不上的外戚。陛下不喜欢,这些年对你父亲并无太多厚待,咱们反而在这长安城中处处看人眼色。”   “而孟家再不济还有一个孟太后在,孟婵衣当了皇后,至少不是身份高贵的贵女。我原以为皇后之位会是王谢卢三世家的小娘子,倒没想到毫无征兆的被孟二娘子截胡了。你且看着,谢家卢家还有王家不会善罢甘休,孟婵衣这皇后位置坐不稳的。”   “日后陛下废后了,你或许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夺得个后位。再不济,入宫生了皇子,再慢慢谋划。咱们宋氏,总有出头之日。”   宋见樱摇着头,激动道:“可表哥心悦孟婵衣,他心悦她!”   “若是让她当了皇后,以后后宫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处?王谢卢三家权势滔天,我既没有表哥的宠爱,也没有家族权势,我拿什么去挣去抢?”   宋夫人目光冰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你就拼了命的去抢!你是陛下嫡亲表妹,青梅竹马长大的,又有救命之恩,这些都是你的筹码!”   提及救命之恩上,宋见樱忽然便沉默了。那日萧泽分明是知道她是故意落马的,所以说救命之恩两不相欠,表哥哪里还会顾念?   “在明年春之前,你就在院子里养伤抄佛经,什么时候性子沉稳下来,什么时候出去。”宋夫人道。   宋见樱紧紧捏住拳头,低声应下:“女儿知道了。”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宋家,我没能给你生个兄长弟弟,你阿父宠爱妾室,咱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宋夫人眼神锐利,想了想放软语气安稳宋见樱。   “女儿知道。”宋见樱面色已经沉静下来,没有反驳。   “你好好歇着,过两日再抄佛经。”宋夫人没留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中秋过后,长安阴雨连绵,足足下了有半个月。天好不容易晴了,第二日又飘起小雨,就这样反反复复一直到了入冬。   第一场雪花飘下来时,婵衣早早地窝在屋子里不出去看着外面天寒地冻的模样,骨子里打颤。   大半年过去,小橘猫已经从一只奶猫长成了一只大橘猫,看起来和狸花猫差不多大了。有了小橘猫后狸花猫越发的不爱搭理大白虎了。   大白虎是个蠢的,前两日在屋里取暖身子靠火炉太近,把屁股上洁白如雪的毛发烫的发黄,为这点毛发它天天嚎叫。狸花猫常常嫌它烦,忽然在它的圆脑袋上来一爪。   婵衣和萧泽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她及笄礼的一个月后。日子赶得很近,故而从八月底的时候,钦天监便占卜了卦象,礼部过六礼也在火急火燎的进行。   昨日,六礼中的纳吉刚走完,家里还堆着一堆东西没有收拾,今日便下起了小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想是一个丰收年。咱们小娘子果然福泽深厚,陛下赐婚这段时间接连发生好事。”鸣玉搬了板凳坐下。   她说的这好事是指萧泽的婚事,十月份的时候,陈氏请人第三次上门说媒,媒人是卢婉的母亲德宗大长公主。安王亲自考察了孟朗,又因孟朗为家中定下孟氏男儿不许纳妾,除非四十无子的家训,而口头松泛许多。   安王和安王妃是疼爱女儿的,加上婵衣明年便要嫁给萧泽为后,身为皇后母族孟家身份水涨船高,也不算是低嫁。   最重要的还是那条不纳妾的承诺,打动了安王妃和安王。在德宗大长公主的说和下,两家交换了庚贴,正式定下亲事。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年过年,孟家又只有陈氏三人。孟黎在赐婚下来后,便投了军去了肃北,说是要挣一份军功回来。   孟黎原话是这样,“家里就我一个闲人,大兄都已入朝为官,而我却还是一介白丁。倒不如狠了心投军,挣出一点军功,好给婵衣撑腰。”   婵衣感动的稀里哗啦,还未说出自己的感想,孟黎又道:“挣点军功,再让陛下给个方便,让我得个不错的差事,也不枉我专门去一趟边关。”   “赶紧走!”婵衣擦掉眼泪,准备好行礼干粮,还有许多自制的金疮药,就连各种□□都带了一些。   “放心,在你及笄礼及婚礼还有大兄婚礼时,我一定会回来的。”说完,将家中两个女子托付给孟朗照顾后,孟黎便潇洒的去了肃北。   “小娘子,宫里来人了,说是给小娘子送东西。”鸣玉推开门,一阵冷风灌进来。   “让人进来。”婵衣倚在软踏上,一手摸着小橘猫,一手拿着书在看,倒也悠闲自在。   鸣玉早就见怪不怪,看了一眼婵衣旁边扔着的嫁衣,额头跳了跳。   很快,孙铭便进来了。   “小娘子,这是陛下让奴才送来的红梅。蓬莱阁今年的花信早,长安别的地方还没开花,蓬莱阁里的红梅便早早怒放。这是陛下亲自剪的枝,装了花瓶里,让奴才送来。”   孙铭手里捧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火红的梅花,冷香飘入婵衣鼻中,她目露欢喜之色。   “陛下费心了。”婵衣亲自起来接过红梅放到跟前桌子上,“我也有东西给陛下,劳烦公公一会儿给陛下带回去。”   孙铭自然不会拒绝,笑呵呵的应下后,在外间喝了两盏茶暖身子,婵衣才从内室出来,手中拎着一个红玉玉佩。   “当真是精妙!”孙铭目露称赞之色。   只见那玉佩鲜红,海棠花模样栩栩如生,犹如枝头娇艳欲滴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沉浸在它的美中。   “可瞧仔细了,这可不是玉佩,这是冰花。”婵衣料到孙铭会误会,她把它放到一个盒子里,递给孙铭道:“这是我昨晚用窗台的雪做的,加少许水将雪稍稍融化,用银勺做花瓣,废了好大功夫做成的冰海棠。又用红色墨水一晚上淋了好几次,这才将这冰海棠冻瓷实。”   “你回去告诉陛下,让陛下挂在背阴面的廊下,许是能保存一个冬季。”   孙铭弯下腰,应了是。   日子一晃而过,婵衣的及笄礼没两日了。   她是正月里的生日,过了年就是生日了。孟家早早地准备起来,孟太后也从宫中拨了不少人手,还把平姑姑给借出来了。   孟氏宗族的人倒想让婵衣回西府去,但是婵衣一家子不愿意,加上孟太后给诚撑腰,便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两个孟府,所以孟扶风家被称为西府,而婵衣家则被称为东府。长安人都知道孟家是什么样子,索性婵衣他们也不用作戏,装作父女情深。   孟太后此举也是打了亲哥哥的脸,明明是自家孩子,却分出了个东西府来。可孟扶风和舞阳两人不敢不满,这半年来似乎有人在暗里针对他们,让他们连吃了好几个闷亏。   而且眼下婵衣风头正盛,大家都紧着巴结东府,他们也只能干看着气恼,不敢做出一点伤天害理的事儿。   “被他们欺负了这么久,怎么我也该还回去一些。”听到孟扶风和舞阳郡主近况时,婵衣道。   这半年来,她就没有别的事情,就是针对孟府,再针对孟府。   甚至什么事情都是让暗卫做,这样算是在萧泽那里过了明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萧泽年前便揪着一点小事发作了孟扶风,扣了他半年俸禄。   及笄礼前一日,萧泽又使人送来了一支木簪。   一支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据说是当年□□皇后之物的簪子。 ☆、第90章 090   090   正月初八一早,天还没亮外面飘着雪花,孟府的下人便起来开始打扫门庭,准备迎客。   陈氏起了个大早,带着婢女到东屋敲开了婵衣的房门,“怎么还在睡,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快些起来让鸣玉给你梳妆,一会儿宜阳华阴郡主便要来了,你再不起来要叫人看笑话。”   婵衣翻了个身,迷迷瞪瞪的坐起来,裹着被子打了个哈欠:“这些事情有平姑姑打理就是,阿娘怎么起这么早,外面天寒地冻的。”   “平姑姑已经在准备衣服了,你快些起来。我身子如今养的差不多了,这点事情还能受得住。”   婵衣只好道:“那阿娘若是觉得不舒服,定不要撑着。”   陈氏应下,然后指挥婢女给婵衣穿衣服。   “先把那套正服放着,把那身素衣穿着。对,多穿几件,外面披个厚一点的大氅,别把小娘子冻着。”   “去个人到门口看看,宜阳郡主何时来,她是婵衣今日的赞者,要陪着婵衣去见客的。”   “再去催催厨房,赶快上热水让小娘子沐浴,再去问问平姑姑旬夫人起没,什么时候招呼上门的客人。”   陈氏在婵衣屋中忙的团团转,一会儿操心为婵衣簪簪子的正宾,一会儿担心赞者。   旬夫人是国子监祭酒旬大人的夫人,生的温厚,贤而有礼,经常为长安城里的小娘子做正宾。正宾需要提前一日宿在家中,称为宿宾。   今日及笄礼,陈氏依婵衣的意思,并未请太多宾客。饶是如此,门前也来了不少宾客。   婵衣沐浴穿衣后,鸣玉为她穿上熏了檀香的素衣,将额前的碎发全部竖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后面的头发披散着,等候一会儿及笄礼的开始。   用完早膳后,宾客便接连而至,宜阳郡主等人也到了婵衣的东屋陪着她。   原本买的这个宅子只是为孟朗读书用的,但后来孟朗入仕之后,陈氏便有意在此长居,便买了左便无人的小院打通,这才使家中稍微宽敞。   否则以今日情况,家中怕都无地方落脚。   “陛下可真是有心,这簪子是当年高.祖皇后传下来的,是高.祖皇帝亲自用用紫檀木雕刻的,样子虽然看着简单,但却无人敢小瞧你的及笄礼了。”卢婉坐在那里,一面吃着糕点,嘴里圆鼓鼓道。   婵衣眉眼弯弯,心情极好的模样,“等你六月及笄礼的时候,德宗大长公主想必会为你举行的及笄礼更加隆重。”   “再隆重,想必也比不过你啊。”卢婉笑眯眯道:“一会儿宫里怕是要来人,陛下和太后娘娘明面上估计要赏赐不少东西,更别说私底下给你的好东西了。”   华阴郡主也接道:“宜阳说的不错,这次王谢卢陆家都来了人。”   她神秘一笑,“西府可没有这么大面子。”   婵衣想到最近颇为不顺的舞阳郡主,微微笑开了。   正午时,宾客都到了,平姑姑看着吉时已到,便扶着婵衣去了大厅的耳房等着。   待礼乐声响起后,卢婉跟在婵衣身侧,南乡公主、华阴郡主和旬小娘子手中拿着托盘,里面放着簪子和各种首饰与衣物。   充当正宾的旬夫人站在正堂,陈氏独自一人坐在上首,含笑看着婵衣,听着旬夫人教导婵衣。   中间加簪后,萧泽和孟太后各自派了人来赏赐东西。等及笄礼结束后,宾客在孟家用过午膳,渐渐告辞离去。   陈氏劳累了大半日,将家中事情扔给了婵衣,便倒下睡了。孟黎前日赶了回来,婵衣及笄礼一结束,他便又要急着去边关。   婵衣早已经换下及笄礼上的正服,换上了家常衣服。   宾客走后,事情却还不算完,家里还要收拾一番,将东西规整,贺礼登记造册。   “小娘子,陛下来了。”婵衣打了个哈欠,看着面前小山堆一样的礼品,让鸣翠帮助她登记造册,鸣玉小跑进来,小声禀报到。   “哦?”婵衣停下手中动作,面上并不意外,“在哪里?”   鸣玉道:“在角门等着,小娘子要去吗?”   “你和鸣翠继续登记,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大公子问我的话,你就说我累了,回屋眯一会儿。”   “是。”鸣玉点点头,替换下婵衣,拿着毛笔跟鸣翠登记礼品。   婵衣披上大氅,衣襟上围着一圈狐裘,毛绒绒的,衬得她的脸蛋只有巴掌大小。   她快步去了角门处,打开门便看到外面停了一辆马车,天空阴沉沉的,飘着雪花。   “陛下?”   车帘被掀开,萧泽一身黑衣坐在马车上,冲她点点头,“上来。”   婵衣抿唇,乖乖拎着裙摆上了马车。   “陛下等了多久,外面这般冷,你不该出来的。”坐好后,婵衣问。   萧泽仔细打量婵衣,“无妨,不冷。”   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婵衣了,感觉一个月不见,她又有了些变化,最直观的是整个人的气质成熟了些。   “拿着。”萧泽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送到婵衣面前。   “这是什么?我的及笄礼陛下不是已经送过了吗?怎么还送。”婵衣一面接过,一面问道。   萧泽道:“那不算及笄礼,这个才是。”   “高.祖曾为高.祖皇后亲手刻木簪,今日朕也想为你亲手刻一支。”萧泽道。   婵衣打开来看,发现还是一支木簪,不过做工比较粗糙。簪身上面刻着字,正是陈氏为她取的字——呦呦。   孟朗取这个字时说:“鹿得蓱呦呦然鸣而相呼。婵衣,我给你取字呦呦,是希望你平安无忧,一生欢喜。你记得大兄给你取这字的初衷,切不可在争斗中失了初心。”   婵衣纤细的指腹轻轻摸过上面的字,抬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字叫呦呦?这是大兄今日才为我取的。”   她的眼睛明亮有神,萧泽只觉得自己仿佛要溺进去。他伸出手在她眼角摸了一下,声音温和道:“原本是想刻你的名字的,但是忽然想到你及笄了,该有自己的字了,我便让暗卫去看了一眼,昨晚将它刻上的。”   萧泽有些羞赧,“咳,虽然有违君子之道,但也无其他法子了。”   婵衣笑:“陛下做梁上君子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今日知道害羞了?”   萧泽扭头没有说话,显然是少有这么尴尬的时刻。   “噗嗤”婵衣笑了。   萧泽无奈道,“你这狭促的性子,何时能改改?”   婵衣眉眼弯弯,眨眨眼睛不说话。   萧泽心里一软,摸着她的脑袋,温声道:“呦呦,朕以后唤你呦呦可好?”   “怎么办,朕快等不及我们的昏礼了。”他目光灼灼,让婵衣的脸蛋有些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今晚速度龟速,明天多写一点。 ☆、第91章 091   091   萧泽与婵衣大婚,是在三月底,上巳节过后,长安城渐渐暖了起来。   自从及笄礼后,婵衣便被陈氏拘着在家中绣嫁衣,不让她出门了。   萧泽与婵衣见的最后一面,便是婵衣及笄礼那日,他在角门外把簪子给了婵衣,俩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双方都还未说话,宫里便传来消息说中书令求见萧泽。   萧泽无法,只能赶回宫见中书令。   过后,等萧泽处理完事物,再想要见婵衣时,陈氏却跟有读心术似的,早早警告婵衣,“莫当我不知晓你见陛下的事情,原来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可现在却不成了,你和陛下的婚期将近,可不能再见面了。”   这一番话说的婵衣有些尴尬,她倒不是害羞,而是被母亲说这些事情,有些浑身不自在。陈氏常说她是个厚脸皮,就不知道小娘子家的矜持为何物。   “哪有……”婵衣低着头狡辩。   陈氏看她,“真没有?你及笄礼时,真当我不知道?”   婵衣和萧泽私底下来往,陈氏是知道一些的。否则当日婵衣及笄,那支高.祖皇后的簪子哪能轻易接受,换下她原先准备的簪子?   婵衣捂着脸扭捏道:“就那么一次……”   “当真?”   “好啦,就几次,真的就几次,再不能多了。”她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眨眨眼睛道。   “从前我不和你计较,以后你便乖乖在家绣嫁衣,定了亲了和以前不一样。更何况与你定亲的还是陛下,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你,就等着你出错。”   “不要看陛下现在宠着你,以后这都是你德行上的污点。你真当皇后是那么轻松的?身为一国之母,当给天下女子做表率,省得哪日被御史参上一本。”陈氏淳淳善诱,摸着婵衣的头叹气道。   旁人都说婵衣有福气,以不起眼的出身得陛下的青眼,真是旁人羡慕不来对我。可是她和朗儿兄弟只担心,婵衣能否在宫中适应。   都说能孟家得了泼天富贵,可这富贵真是这么好得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婵衣原本是不惧怕的,她在宫中呆了一段时日,因萧泽后宫还没有妃子,她并未觉得凶险。但让陈氏一说,她倒真有些提心吊胆。   等到婚期跟前,她更是有些焦虑不安。   昏礼的前一日,华阴郡主等人一大早,便来了孟家来给婵衣添妆,在婵衣住的东屋陪婵衣说话。   因着华阴郡主和孟朗的亲事已经纳吉,所以华阴郡主见到陈氏的时候,知道这是未来婆婆,少有的害羞了,脸上红彤彤一片。   陈氏善解人意,拉着华阴郡主的手道:“郡主不要拘谨,你们想必有体己话要说,臣妇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只管在孟家玩儿,晚上我让朗儿把你们送回去。”   提到孟朗,华阴郡主的脸更加红了。   陈氏离开后,婵衣拉着她的手道:“可真是想不到,能和华阴姐姐成一家人。”   卢婉接到:“我也没想到,怎么就冷不丁的定亲了,婵衣大兄和华阴姐姐,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婵衣笑:“可不是冷不丁,是你太傻了,眼里只有吃食,哪里会注意华阴姐姐?要知道在西山猎场时,我大兄可是夜夜晚归,也不知道是去找……哪家小娘子去了。”   “婵衣!你再说我,我也要好好与你论道你与陛下的事。”华阴郡主嗔道。   “我与陛下?华阴姐姐说说看,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婵衣撑着下巴,笑眯眯道。   华阴一愣。   “哎呦!真是不矜持。”卢婉在一旁起哄。   几人哈哈大笑,指着婵衣说:“真是服了你了,我们甘拜下风。婵衣小娘子这般豁得下脸面,华阴姐姐你快认输吧!”   华阴便也配合笑道:“我认输,认输。”   “对了,婵衣你明日可要小心点。我听婢女们说,男人成婚之夜是要吃人的。”卢婉纠结了半响。   “吃人?”南乡公主惊讶,看向婵衣的目光满是担忧,“不会吧,要吃人的话,那怎么吃?总不会在身上割肉吃吧!”   “有可能!”卢婉接到:“我见过我三哥三嫂成婚时,第二日我三嫂走路姿势特别奇怪,你们说该不会是我三哥字三嫂腿上割肉吃了吧……”她越说,脸上越是一脸惊恐。   “我那时候年幼不知事,现在想想感觉好害怕,婵衣你可要小心点。”   南乡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婵衣,生怕她被人怎么着了,“实在不行,你……你明日晚上装作身体不舒服……”   “噗嗤……”婵衣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哈哈大笑起来。   “婵衣你怎么了,这时候还笑?”卢婉急道,“为何男子要娶亲啊!难道就为了吃人吗?”   婵衣擦擦嘴角茶水,看了一眼脸色通红的华阴郡主,意味深长道:“可不是吗,就是为了吃人。”   “那可怎么办……”   “好了。”   卢婉话没说完,便被华阴郡主打断,“宜阳你一个小娘子,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男女成亲那是顺应天理,阴阳……阴阳调和,日后你自然便知道了。”   “哦……”卢婉有些不乐意,但她一向听华阴郡主的话,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用完午膳后,她们在屋子里玩儿起了叶子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打了约有半个时辰,华阴郡主他们便有些困倦了,婵衣便让她们去自己床上睡着了。   “小娘子,西府孟大人来了。”等华阴等人睡着后,婵衣从内室出来,鸣玉悄悄走过来,在她耳边悄声禀报。   “可是想让我回孟府出嫁?”婵衣走到外间,躺在软榻上抱起窗台上晒太阳的狸花猫,懒洋洋问道。   “正是此意,夫人和大公子在门口,让您不要出去,她和大公子能应付。”   婵衣知道,因自己前几次脾气大,见到孟扶风上门便冲出去一顿讽刺,直叫他们二人下不了台面。这次她明日便要成亲陈氏不愿意让她德行有亏,便不想让她出去。   “大公子也说,当小娘子不必担忧,他自有法子打发。”鸣玉看着婵衣道。   婵衣眯着眼睛,“哦”了一声。   她伸手给狸花猫挠着下巴,狸花猫呼噜噜的打起葫芦,眯着眼睛很是满意。   “既然夫人不想让我出去,那我便不出去了。你让小丫鬟去门外看着,若情势不好,便叫人进来告诉我。”   “是。”鸣玉领了命,又匆匆转身出去了。   婵衣在屋子里看着书,但却没看进去多少。明日便是大婚,府里上上下下都换上了大红色,一片喜气洋洋。院子里堆的全是她明日要带走的东西,堆的都快下不了脚。至于嫁妆,孟朗今日一早便送到宫里去了。   孟家上下都来往匆匆,忙的不可开交。明日送走婵衣后,来恭贺的宾客还要吃完宴席再走,府里的事情还多的很。   好在因为大婚,宫里的女官半个月前便道了孟家,帮助陈氏操办事物,否则以陈氏一人,在就累垮了。   因为这次是帝后大婚,故而此次要进行百官朝拜。明日午时礼部会来替萧泽迎亲,到时候仪驾在长安城转上一圈后,再由正门宣武门入宫,在宫中举行完昏礼候,接收百官朝拜,然后晚上洞房。   第二日,她还要和萧泽一起去宗庙祭祀,将名字记入萧氏族谱,由萧泽授后印,受宗妇拜见。   明日来祝贺的,大部分都是各家的夫人,至于朝臣们就在宫里拜见了。   婵衣本以为,以舞阳郡主的性格,定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都已经做好出去的准备了。但是直到华阴几人一觉睡醒,也没见鸣玉前来禀告。   她心中疑惑,但因华阴几人已经醒来,便不便再问,只得静静等候着鸣玉的消息。一直到一个时辰以后,鸣玉才进来禀报:“小娘子,人已经走了,大公子出面打发走的。”   婵衣颔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华阴几人虽然面露疑惑,但也极有分寸的没有多问。   三人一直留到晚上,卢婉大兄来接她,南乡公主和卢婉结伴回去,由卢婉大兄把南乡公主送到宫门口,而华阴郡主则是由孟朗亲自送回去的。   入夜候,婵衣沐浴完,陈氏便带着一个嬷嬷来到婵衣房中。   见她别扭,藏藏闪闪的模样,婵衣若不是怕吓到她阿娘,差点让陈氏直接拿出来。就拿抽象的图画,能把她看个脸红心跳算她输。   “这……这是没个女子出嫁前,压箱底的东西。阿娘给你放这里,你一会儿睡觉前好好……好好看看。”陈氏跟火烧般从衣袖里拿出书,几乎是扔到婵衣面前。   “明日洞房,不要……咳,不要太纵着陛下。第一次都有些疼,忍忍就过去了。鸣玉那里我给你准备了药膏,事……事后让鸣玉给你上药。”陈氏眼神闪烁。   婵衣:“……”   “我晓得了,阿娘。”   陈氏长输一口气,“你一会儿睡觉前再看,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婵衣点点头,“好的。”   陈氏走后,婵衣擦干了头发,女官便来催婵衣歇下了。明日要起早开脸梳妆打扮,今日需要早些休息。   躺到床上后,屋子里一片红,婵衣被扰的睡不着。想了想,她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了那册春.宫图。   开头第一页,是个女人正在脱衣服,香肩半露。   第二页,女子含羞带怯在给男子除衣。   第三页……今日正题妖精打架。   第四页,妖精打架结束。   “啧,画工不行,人物太抽象,重点没画出来,里面的男人还是秒速。”婵衣摇摇头,哗啦哗啦的往后翻。   后面就是在各个地方,花丛中,桌子上,椅子上,各种地方进行运动,简直是花样百出。   婵衣咋舌的看着,心想古人也不一定就保守,看这激烈的模样,她看着都觉得瞠目结舌。   她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脸上有些发烧。她拍拍脸蛋,将画册扔到了一旁,打了个哈欠强迫自己入睡。   另一边,皇宫里的萧泽也正在经历此番场景。灯火通明的大殿里,萧泽面色有些黑,看着不远处的孙铭。   “那下去,朕不看!”萧泽蹙眉。   “陛下,您还是看一看吧!您没有教……教导人事的宫女,明晚是头一回。还是……还是看看吧!”孙铭捧着一册精美的图画,劝说到。   萧泽面色沉沉,“拿下去!”   孙铭苦口婆心劝到:“陛下您不要不好意思,明日若是……若是……”   “若是如何?”萧泽的目光锐利,大有他再说一句话,便要治他的罪。   若是进错了地方,那可就要让人笑话了啊……   不过孙铭不敢说,他只好迟疑道:“要不,找个教导人事的宫女来……”   他话还没说完,萧泽便怒叱:“给朕滚下去,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陛下,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孙铭腿一软,吓得跪倒了地上,匍匐身子瑟瑟发抖。   “给朕滚下去,再让朕听到这种话,到时候就让皇后治你的罪!”萧泽踢了他一脚。   “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孙铭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往外跑去,却把那册子忘在了地上。   萧泽迟疑了一会儿,冷哼道:“朕乃天子,怎会需要这等东西?”他眼里闪过厌恶。   他天资聪颖,怎会需要人教?   这般想着,他却捡起了那册子。   第二日一大早,婵衣便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宫里出来的女官围着婵衣,身后跟着一串宫女,有条不紊的伺候婵衣沐浴,往皮肤上拍花露,将婵衣整个人弄的粉粉嫩嫩,才伺候她穿上红色中衣。   捡着一些点心吃了些,又喝了一碗粥,全福夫人便来了东屋,给婵衣开脸。   开脸时,脸上刺疼刺疼的,弄完后她整个脸都红了。   接下来便是梳妆,婵衣被一大群人围着,脸上被人摆弄,一层一层的上妆。外面的宾客逐渐登门,听着外面人声,她有些昏昏欲睡。   等梳妆完了以后,陈氏拿着婵衣的一缕头发从头梳到尾,嘴里说着吉祥的话。最后将那头发盘上去,用金步摇固定住。   婵衣的嫁衣是正红色,上面金色的丝线绣着凤凰,华贵极了。外衫并不急着穿,她穿好其余的衣服候,华阴郡主等人便涌了进来,并带着一些不认识的小娘子,还有一些夫人和孟氏族人。   那些夫人嘴里说着赞美恭维的话,溢美之辞不绝入耳,婵衣含笑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很快,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迎亲的人来了。   “新娘子快出来!”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叫门声已经到了屋子外面。   众人皆是一愣,“怎么来的这般快?”   就算是礼部来接人,拦门也是要意思意思的,怎么瞬间就到了新娘子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咳……三章大婚,我说话算数啊。   下章的和谐,放微博。搜帝心荡漾微博,就能搜到我。不知道为什么,搜我微博名搜不到emmmmm ☆、第92章 092   092   婵衣手里拿着团扇,心中虽然也很疑惑,但是在场坐了这么多夫人,加上陈氏在一旁盯着,她只好一直低着头羞涩地笑。   “新娘子的兄长们怎么这般轻易便把人放进来了?这时辰还没到,迎新妇迎早了可不吉利。”有夫人坐在那里道。   婵衣听在耳中,便格外留意外面的动静。陈氏看了一眼婵衣,笑着道:“礼部官员许是早早的准备好了,毕竟是陛下大婚,想必是在翰林院找了些文臣,又在武将里挑了一些,谁能拦得住?”   今日孟黎和孟朗在外面守门,加上孟朗的同窗秦五等人,原本以为文武兼备,能拦上一会儿的,谁知道这般快的将人放进来了?   “李嬷嬷,劳烦你出去守着,告诉婵衣大兄,如何也得守到吉时。”陈氏叹口气道:“这些人是闹的太高兴,忘记了时辰?”可此乃帝后大婚,礼部总不可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是。”李嬷嬷妆容一丝不苟,屈膝行了一礼,退着出去了。李嬷嬷是孟太后指派来,帮助陈氏打理大婚事物的女官,同行的还有平姑姑等四位女官。   “新娘子,出来!”   婵衣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疑惑的挑了挑眉。这声音,好像是……陛下身边的陆川大人?她有些不确定,正想再听听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喧哗,随即外面忽地一静。   “怎么回事?怎么没声音了?”卢婉坐在婵衣旁边,小声嘀咕到。今日帝后大婚,本该华阴和卢婉在宫中参加昏礼的,但因婵衣手帕交比较少,她们二人便出来陪婵衣。一会儿等迎亲时,她们又跟着车队后面进宫。德宗大长公主和安王夫妇都在宫里,她们就来回跑了。   “对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没声音了?礼部的人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乱了规矩?”有夫人疑惑到。   “找个婢女出去看看吧!”   “刚才宫里的女官不是出去了吗?怎么也没声音了?”   陈氏越听,眉头越皱得厉害。她有些忍不住,冲鸣玉招了招手,让她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拜见陛下!”就在鸣玉准备出去时,外面停息了几息,忽然响起齐齐的拜见声。鸣玉回头看着陈氏,结结巴巴道:“夫……夫人,这……这是陛下亲临?”   陈氏也意外的很,她看了一眼心飞到外面去的婵衣,低声训斥道:“你给我乖乖地坐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说罢,她对婵衣身边的华阴和卢婉说:“劳烦两位郡主帮臣妇看着婵衣,臣妇出去拜见陛下,郡主莫让婵衣出来。”实际上屋子里还有几个女官,但是陈氏却托付了华阴郡主,这是以示亲近。   陈氏起身率先往外走去,在座的夫人们对视一眼,也跟着起身出去了。一时间,屋子里的人呼啦啦便走了大半,笃然空了下来。   “婵衣,我好羡慕你啊,陛下居然来亲临了!”卢婉靠着婵衣,满脸惊叹之色,小声说着生怕平姑姑听见。对于这个孟太后身边倚重的女官,华阴和卢婉都有些不适。   “陛下待你真的是太好了!帝后大婚历朝历代,亲迎的不过数人,咱们大梁还从未有过呢!陛下这是开了先河。御史台那群人知不知道,陛下今日来亲迎?”   “哈哈哈哈,婵衣你太棒了!今日过后,怕是无人敢小瞧你了。谢鸾歌和王静姝都不怕了!”卢婉是长安四大世家之一卢家的嫡女,并没有进宫的意思。而王家和谢家则一直有意,陆家这辈就得了一个嫡女,今年才五岁,倒是不足为惧。   婵衣手执团扇,浅笑着防止口脂晕开,或者沾到牙齿上。火红的嫁衣灼人眼球,上面绣着的凤凰似是要活过来,随时欲要展翅高飞。   “都说是苟富贵莫相忘,你以后记得罩着我呀!以后有人欺负我了,我就找你给我做主。”德宗大长公主并不拘着卢婉和婵衣来往,一方面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不好道破,左右是她们小辈间的事儿,她们不掺和。   “谁敢欺负你?你家那么多兄长,一人一拳头就能把人打个半死,你害怕有人欺负你。”婵衣摇摇扇子悠闲自得道。   “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新娘子便该有个新娘子的模样,怎么反倒是和人斗嘴起来了陛下或许就要进来了,你还不赶紧把脸遮住?”华阴郡主在一旁嗔怪到。   婵衣眨眨眼睛,拿着团扇半遮半掩的挡在面前,模样俏皮灵动,举手投足间光彩流动,眸如秋水,小扇子一般的眼睫颤抖,教华阴郡主可谓是看愣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生的,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小娘子。”   “天生丽质难自弃……”婵衣扭头得意洋洋的说,话还没说完,外面却忽然想起一道沉稳的声音,却是萧泽在做催妆诗了。   “快快快!快出去!”卢婉兴奋到。   婵衣拍拍她的脑袋,嗔怪了一眼,然后就坐在那里对了一首应门诗。外面的萧泽顿了顿,又开口做了一首催妆诗。如此你来我往了三个回合,平姑姑见吉时差不多了,才冲婵衣点点头。随即其余的女官宫女们便动了,拥簇着婵衣往门口走去。   平姑姑打开房门,“吱呀”一声将外面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但是门口堵着一群夫人,也没让陆川等人看到模样。   因为萧泽亲临的缘故,大家都没敢闹新郎,一向爱为难新郎的夫人们也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到婵衣要出来了,连忙让开路让婵衣暴露在众人面前。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支团扇,玉面半遮半掩,引人遐思。露在外面的眼眸灵动,垂眸间皆是风流。平姑姑扶着她,笑呵呵地对萧泽道:“陛下,新妇出来了!”   萧泽直勾勾地看着婵衣,听到平姑姑的话,才回神下意识向婵衣拱手行了一礼。众人讶异,婵衣脸蛋一红,心想这人在众人面前怎么这般姿态,但还是忙福身还礼回去了。   “新妇辞别高堂,兄长背新妇出门!”一旁的礼部官员看见萧泽如此,早就脑袋当机,平姑姑看了他一眼又喊到。   婵衣便走到陈氏跟前,众人都看着她时,她忽然跪下眼眶微红,“阿娘,女儿走了,望阿娘日后珍重,爱惜自己的身子。婵衣不孝,不能多陪阿娘几年,早早离去,心中万分愧疚。”   婵衣擦擦眼角,握着婵衣的手,母女俩人对哭了一会儿,礼部的官员便回神催促要离开了。孟朗沉默寡言的走到婵衣面前,俯下身道:“婵衣上来,大兄背你出去。”   婵衣含泪点点头,忍痛趴到孟朗背上,团扇遮住红红的眼眶,伏在孟浪背上,黄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萧泽看了一眼有些沉默,跟在孟朗身后往外走去   礼部的官员一看,觉得今日全乱了套,陛下怎么跑新妇面去了?这成何体统?可见萧泽没有说话,他便也不敢再此大好时光扫兴。   出了大门,孟朗一步步走向鸾车,将婵衣放到鸾车前的木凳子上,看着婵衣道:“上去吧!我和你二兄还有阿娘在家中等你归宁。”   婵衣颔首,转身往上走去时说:“大兄保重,照顾好阿娘。”   孟朗点点头,冲迎面走来的萧泽行了一礼,萧泽迫不及待回宫,但看到大舅子还是要给几分颜面的,故而亲切温和道:“孟大人放心,朕定会好好待婵衣。”   孟朗躬身道:“臣替婵衣多谢陛下。”   萧泽颔首,看了一眼已经坐到鸾车上学的婵衣,一个翻身上马,面上一副高兴对我模样,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很快,迎亲的仪驾便动了起来。婵衣坐在鸾车里,四面飘着红色轻纱,宝盖华顶。婵衣跪坐在中央,手里执扇遮面,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沿着长安内城走了一圈,街上早早地便清理了,沿途站着御林军,还有太监举着回避的木牌。等从宣武门进宫时,已经是申时了。鸾车直接停在龙首道上,婵衣被平姑姑扶着下了车,在龙首道的尽头于萧泽汇合,由礼部主持,一起拜了天地炎黄。   之后,二人又相偕登上檀台,接受百官朝拜。   最后,日头即将落下,火红的火烧云连成一片出现在皇宫上空,婵衣和萧泽一起,被宫女太监们拥簇着,往萧泽寝殿后面的凤栖宫而去。而刚才的大臣们,则去了太液池,参加晚上的宴席。   喝完合卺酒后,萧泽便被孙铭请去了太液池。留下德宗大长公主和安王妃等宗室们陪婵衣。另外,华阴和卢婉也进宫来了,所以婵衣倒不寂寞。   中间孟太后使人送了吃食来,刚好和萧泽的人撞在一起,婵衣吃了一些,便没好意思在吃了。在座这么多王妃公主看着,她有些羞耻心。   萧泽来凤栖宫时,已经是亥时一刻了,婵衣被折腾了一日,早就累了。等德宗大长公主等人走后,她便靠在床上眯眼小憩。   萧泽进来时,她还睡的熟着。   婴儿手臂粗的喜烛燃烧着,屋子里一篇片红色,就连床幔也是大红色。婵衣伏在那里睡着,脸蛋也不知道是被床幔映红的,还是睡地太熟红的。   萧泽看着她,头一次觉得肤如凝脂,艳绝尘寰,眉目如画,并不是夸张的说法。   他走上前,喉结滚动了一下唤了一声:“呦呦?”   “嗯?”婵衣醒过来,眨眨眼睛看着俊美无双的萧泽,有些傻呆呆。   “该就寝了。”萧泽一本正经道。   “我……我先去沐浴,你先等等?”一提到就寝,她脑海里就闪现出了昨晚看的不和谐的小册子,有些结结巴巴道。   萧泽居高临下的站着,低头俯视她,拿下她手中的团扇道:“不必,一会儿再洗也一样。”   婵衣脸蛋一红,小火车居然就这样开了起来。   “好了,睡吧!”萧泽附身欺压过来,婵衣连忙往后缩去。可这还叫萧泽摸住了她的脸蛋,滑腻的触感几乎让他瞬时想起来,曾经那一夜的记忆。   他有些控住不住,伸手就去抓人,可婵衣许是被他火急火燎的模样惊到,下意识的在床上滚了一圈,闪避开他的动作。“嘶……”忽然她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自己的头。原来她刚才只是简单的卸了钗环,但却还留了不少首饰,刚才没来得及卸掉,把自己的头咯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萧泽忙扶住她,蹙眉道:“快让朕看看有没有伤着,若是不行便去叫御医。”   婵衣本在呼痛,听此话顾不得抱头,连忙拽住他的胳膊道:“不碍事,疼一会儿就过去了,并不严重。你看我现在已经无事了,还是不要劳烦御医专门走一了。”   开玩笑,大婚之夜叫御医是想让别人误以为他们太激烈,弄的受伤了。还是想折腾一番,黄了新婚之夜?婵衣可不愿意自己一辈子一次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被毁。   萧泽狐疑的看了一眼,问:“当真?”   “千真万确!”婵衣狂点头。   萧泽想了想,伸手为婵衣取下头上钗环扔到一旁,然后到:“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继续。”说完,他脱下婵衣的外衫,猛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车发微博上,搜帝心荡漾。   本来只准备更三千的,加上车。结果生生的写的停不下来,变成五千五了,刚车将近一千五,在微博去看吧!( ’ - ’ * )我需要夸赞 ☆、第93章 093   093   统共就折腾了两次,萧泽意犹未尽,只觉得刚上了小菜,正准备用正餐时,婵衣就死活不同意他再来了。   “婵衣,最后一次。”萧泽压在婵衣身上,连哄带骗地想要再折腾一次。他觉得生平最大的欢愉时刻莫过于此时了,以前只觉得那些男子耽于美色,实在是让人瞧不起。可等自己切身感受了,他才知道这种感觉是有多么的蚀骨**。   “不要,我累了。”婵衣抵着他的胸膛,裹着被子,打了个哈欠,一脸警惕。“我……我阿娘说,让我不要纵着你。女子初次,不可太过频繁。   “这才两次,不算多。”萧泽摸摸她的脸蛋,又亲亲她的鬓角,简直是爱不释手,只觉得身下这小娘子浑身上下都令人着迷,一身光洁细腻的皮肤让他流连。   “你可别得寸进尺,刚才我已经很疼了,可你还不停下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婵衣浑身酸疼,身子一动就火辣辣的疼。   “快把衣服穿上吧!让人送热水进来,平姑姑说明日一早还要去宗庙。”   萧泽盯着她,神情有些倔强,好半响蹙眉不情愿道:“那明晚再来,沐浴完我给你上点药。”   婵衣脸蛋有些红,胡乱的点点头,催促他:“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些起来吧,重死了。”   萧泽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眯着眼睛好像还在回味刚在的极致欢愉。他松松垮垮地穿上亵库,从床上拿了一件外袍披上,摇了摇铃铛,唤人进来伺候。   婵衣趁机裹着被子,在一堆衣服里面扒拉出自己的衣服,然后缩到被子里穿衣服。她忍着身下不适,准备下床。   萧泽见了大步走过来,将她一把抱起,温热的气息凑在她耳边:“你身子不舒服,我抱你去沐浴。”   婵衣动动身子没有拒绝,宫女们推开门鱼贯而进,小太监们将在就准备好的热水倒进木桶中,萧泽将她抱进净室,轻柔地放进浴桶中。   “你先出去吧!”婵衣没有被人看着洗澡的爱好。   萧泽指尖微动,看着她身上痕迹斑斑,目光幽深道:“我帮你洗。”   婵衣见这人不要脸极了,知晓他是见缝插针的想占自己便宜,便开玩笑道:“陛下是要和我洗鸳鸯浴吗?我不介意。”   萧泽眼睛一亮,“可以吗?”   婵衣嘴角微抿,说句玩笑话他还当真?   萧泽却已经自顾地开始脱衣裳,在婵衣不知道如何拒绝时,溜着大鸟跨进了浴桶。他一坐下来,水便猛地溢出许多。婵衣侧过身子环抱在胸前,“那你赶快洗吧!不许占我便宜。”   萧泽喉结滚动,许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就稀里糊涂地道了一声:“好。”   果然他没有动她,不过只是面对面的坐着,聚精会神地盯着婵衣。婵衣顶着他的目光,拿着毛巾在身上快速的擦了一遍,便遮住自己的胸前,“哗啦”一声站起来,“我洗好了,你慢慢洗,我先出去。”   说着,她便脚踏进了浴桶里的木台,准备出去。可身后却传来划水声,萧泽来到她身后道:“还没有洗好,我再帮你洗洗。”   “够了,我累了困了,明日还要早起,陛下早些歇着吧!”   萧泽身躯热腾腾,从身后环抱她,显得她整个人娇小玲珑。他声音低沉道:“真的不闹你了,好好洗个澡,晚上睡好觉。”   婵衣神色狐疑,他却不躲不避,眼神虽然炙热但清亮。婵衣想了想,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这人难缠得紧,若是不让他满足他能缠自己一夜。况且男子力气本就大的惊人,她这般被他钳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萧泽眯着眼睛轻笑了一声,抱住婵衣拿着毛巾果然认真洗起澡来,婵衣见他动作还算规矩,便由着他去了。   夜已经深了,烛火闪动着,婵衣听着耳边的水声,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萧泽见她这幅模样,原本想要占点便宜的心思也没有了。今日她还是累着了,加上现在还是初春,水凉的快。萧泽给她洗完,又匆匆的打理完自己,披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用裙衫裹着婵衣回到床上。   刚才还狼藉一片的床铺已经重新换了被褥,萧泽揽着婵衣躺到床上,听着她浅浅地呼吸声,也闭上了眼睛。   可他还精神抖擞,一点也没有困意许是今日大婚,是他盼了大半年的,真到了这一日,他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劳累了整整一日,晚上又做了运动,可萧泽头脑异常亢奋,恨不得再出去练一会儿剑。   可大晚上的,他只好按耐了下来。他搂着婵衣纤细的腰肢,手下是滑腻的皮肤。萧泽还在回味刚在的极致欢愉。   第二日婵衣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有些精神不济。她一动,萧泽便跟着醒了过来。再看看外面天色,他心里一惊,这都什么时辰了,他怎么睡过头了?   “嗯……你怎么了?”婵衣腰间箍着一双铁臂,她有些不耐的动动身子,低头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搁在自己腰上。   萧泽回神,揉揉自己的额头失笑:“没什么,我还以为今日要上早朝,以为自己起晚了。”他一直有上早朝的习惯,几年下来已经深入骨髓,笃然不用上早朝晚一点起床,竟然不适。   “噗,你还真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是谁昨晚让他睡,他愣是不愿意睡的?”   萧泽抿唇,论斗嘴他永远抖不过婵衣,只好乖乖听她秋后算账。于是新婚第一日的大早,大梁的少年天子便在床头,呗自家皇后拎着耳朵教导了一番。   “我昨日那般累,你也不知道体贴,光知道自己舒服去了,还一直缠着我还想来,真是个蛮子。”婵衣拍拍他的胸膛,冷哼一声。   萧泽靠在床头,听着婵衣扳着指头说他坏话,悠闲肆意。不知道为何,这样的婵衣更可爱,惹人发笑。   俩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孙铭便叫起了,“陛下,太后娘娘还等着您带皇后娘娘敬茶呢!一会儿用完早膳还要去祭拜宗庙。”   萧泽“嗯”了一声,低头对婵衣道:“起吧!”   婵衣颔首,便见他随意套了一条亵库,然后披着衣裳在桌子上拿了一个小瓷瓶,走过来递给婵衣:“这是朕昨晚让孙铭去御医那里拿的,你不是说疼吗?上一下药。”   黑夜更令人放松,白日的萧泽和黑夜里的他完全不同。晚上他像个缠人的小妖精,白天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端方清贵的君子,虽然有些冷漠。总而言之,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婵衣脸上接过来,饶是脸皮厚也被打败了。她清咳一声道:“我知道了,多谢……陛下。”   萧泽摇了一下金铃铛,让宫人们进来伺候。孙铭低着头手中拿着一套黑色正服,婵衣好奇看了一眼。   “朕以前不常睡紫宸宫,一直宿在宣政殿,以后也不必往紫宸宫搬了,直接让人都搬你这边来。”萧泽由着孙铭服侍穿衣,扭过头道。   “哦。”鸣玉和鸣翠也在服侍她,二女本就是宫女,现在回来也没有不适应的,一个晚上便从孙铭那里摸清了凤栖宫的情况。   二人更衣洗漱完后,婵衣坐在铜镜前梳妆。萧泽跟着走过去,对着妆奁扫视一圈,看着描眉的东西有些跃跃欲试。婵衣忙道:“陛下想玩儿,等日后再让你玩儿,今日还有正事,可不能教陛下把我的妆容毁了。”   她不用看,便知道萧泽骨子里的文人气息爆发,想要学学人家描眉的闺房之乐。萧泽被道破心思,有些讪讪,便坐到一旁的软踏上,看着鸣玉她梳妆打扮。   等她把自己打理妥当后,萧泽的眸色很亮,他只觉得那压裙角的玉阕随着婵衣色动作,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仿佛在他心头扫过。婵衣今日的装扮很华丽,头发全部梳起来做妇人打扮。   一切收拾妥当后,他们用完早膳,便相偕去了孟太后宫中。   平姑姑老早在外面等候,将人迎接进去后,大殿里坐了满满登登的王妃公主郡主们,孟太后冲婵衣招收,笑呵呵的心情极好。   虽然很多规矩皇家都和民间差不多,但是婵衣时皇后,也就不用向那些是自己长辈的王妃们送针线,也不用行礼。反倒是她们由着孟太后一个个介绍,然后陪着婵衣说话。   婵衣认完人后,只觉得晕乎乎的,谁也认不得,只是胡乱的随萧泽喊。   很快,孙铭就进来通知,礼部已经准备好,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移驾,去宗庙祭拜。   婵衣和萧泽起身,临走前卢婉在德宗大长公主身后,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看对面。   婵衣看了一眼,只见谢鸾歌正瞪着自己,恶狠狠的。见婵衣看过来,她一怔。   婵衣冲她挑眉笑笑,一如既往的嚣张,犹如那时她拿着萧泽为她抄书,回击她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小仙女们睡觉啦,晚安~ ☆、第94章 094   祭祀结束后,婵衣和萧泽相偕回到宫中,已经是下午申时。婵衣劳累了一日,加上身体不适,便要先回凤栖宫歇着。   皇后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白天祭祀完,一会儿还有宫宴,诸位大臣夫人还要拜见婵衣。萧泽也担心她受不住,就送她回了凤栖宫。   一回到大殿,婵衣便打着哈欠,由鸣玉给她除下繁复的外袍,合衣躺到床上,闭着眼睛对跟进来的萧泽道:“我要睡一觉,累死我了,你不要烦我。”   萧泽坐到床边,一身黑色正服,蹙眉抿唇看着婵衣,整个人十分俊美。   “是朕不好。”他低声道。昨夜他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也没有顾及她身子是否能承受,便不停地索取。还好婵衣立场坚决,否则今日她更是吃不消。萧泽这般想着,面上就有些愧疚。   “你睡吧!等宫宴开始前朕让人来叫你。”   婵衣迷迷瞪瞪,嘴里咕哝地应下:“嗯。”   萧泽看了她一会儿,替她把鬓角地碎发刮到耳后,然后安静的起身出去了。临走前他专门吩咐宫人们,让婵衣好好睡着,无事不许惊扰。   婵衣这一觉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天渐渐暗了下来,萧泽坐在宣政殿里处理奏折,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唤来孙铭:“去凤栖宫叫醒皇后,让皇后……”   他话头顿了顿,转而捏捏额头道:“罢了,还是朕亲自去吧!她性子霸道,也不知道旁人能不能叫醒。”萧泽觉得,就是只唤着皇后二字,他都觉得心里软软的,面上忍不住挂上笑。   孙铭弯腰听着萧泽后半段自言自语的话,牙有些酸。   “朕先去凤栖宫,等一个时辰后你去通知诸位大臣去太液池,告诉他们朕还有事,便不随他们一道了。”参加宫宴的大臣们此时还在宣政殿旁边的侧殿里候着,三三两两的交谈,等候晚上去参加宫宴。   孙铭记下后,萧泽便带着两个小太监,从宣政殿后面的紫宸宫小道,去了凤栖宫。一路上他的脚步飞快,显然是已经等不及见到婵衣了。   就算是天子又如何,平日里再稳重,此时也跟个毛头小子一般,想要飞快见到自己新鲜出炉的小媳妇。两个小太监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跟上萧泽的步伐。   到凤栖宫时,婵衣果然还在睡觉,萧泽附身捏捏她的脸蛋,“婵衣,快起了。”   婵衣睁开眼睛,见是萧泽才想起自己已经成亲,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感觉没睡一会儿,怎么就到了时辰?”   “是你太累了。”萧泽摸摸她的脑袋,觉得还不够,又拉住她的手在手中把玩。   “快些起来吧!晚上再睡,让宫女为你梳妆,大臣们的夫人可都还在太后宫中等你,总不能让太后一个人应付!”   “嗯。”婵衣刚起床精神不济,整个人便显得有些迷糊,更多的是乖巧得很。萧泽瞧见,忍不住捧住她的脸,落下细细地吻。   随后他拉拉床头的金铃铛,招来宫人们,淡淡的吩咐道:“伺候皇后梳妆。”在人前,他又恢复了天子的威严庄重,一眼扫过去便让端面盆的宫女腿软,险些将手中东西扔到地上去。   婵衣梳妆时,萧泽便靠在软踏上看着,手中虽然拿着书,但是视线却不在上面,而是盯着正在梳妆的婵衣。他现在满心里都是欢喜,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们成婚了。   这是从来没有的感觉,这宫里的东西处处充满着女儿家的温软,萧泽带呆着只觉得软了骨头,想一直这样看着她。   他就这样拿着书,看着婵衣渐渐出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婵衣梳妆好,走到他面前时,他才惊觉回神。   “好了?那我们走吧!”他搁下书起身,便见婵衣的头顶只到自己肩膀,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往日不曾有的艳丽。   “嗯,快走吧!”婵衣催促,她心中也有些忐忑,她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孟太后那边如何,若是被人抓住点错处,到时候又被有心人大作文章。   萧泽点点头,与婵衣并肩出了凤栖宫宫门。门口处停着早已经备好的凤撵,萧泽面色不变道:“朕与你一起。”说着便挤上了婵衣的凤撵,还转过身伸手给婵衣。   也幸好这凤撵足够大,才能承受得住两个人,婵衣看了一眼抬轿子小太监们,让多加了两个人。然后由着萧泽将她拉上车,嗔怪到:“你自己的撵车呢?怎么非要和我挤在一起,今日宫中人多,被人看见了不妥。”   两个人坐在一起虽然能坐的下,但就显得十分拥挤了,婵衣和萧泽肩并肩,腿并腿。   到宣徽殿时,孟太后正在大殿中和诰命夫人们说话,听到小太监通传陛下和皇后来了,孟太后一顿笑着道:“怎么陛下也来了?还真是心疼皇后,就连这等小事也要陪着过来。”   诸位夫人见不论心中是如何想的面上总要捧着孟太后,便笑着奉承:“帝后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太后娘娘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小皇子了。”   “太后在说什么呢!”萧泽大步跨进来身后跟着婵衣,刚巧听见这一句。   孟太后笑盈盈地看着他二人,“秦夫人正在说,陛下和皇后如此恩爱,想是要不了多久,哀家就能抱上小皇子了。”   “臣妇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天子和太后旁若无人的叙话,但诰命夫人们还是要行礼拜见。萧泽看了一眼众人,携婵衣走上孟太后旁边,专门为婵衣设下的座位,俩人坐在一起,然后叫她们起。   “诸位夫人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说罢,他又看向孟太后道:“此事不急,皇后年纪小身子还未长好,小皇子一事不急。朕先让御医给调养好,到时候好为朕生下朕的嫡长子。”   孟太后道:“是哀家疏忽了,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得尽快有个皇子。”萧泽这话,叫孟太后有些摸不清,他是真的为婵衣着想,还是不愿意让婵衣生下带有孟家血统的孩子。   “等皇后调养好身子再说罢!”萧泽面上已经很淡了,他低头看向身侧的婵衣,见她面上有些红晕,便温声道:“皇后不要害羞。”   婵衣伸手在下面捏捏他的腰,心道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生孩子,真是有些让人尴尬。萧泽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住婵衣的小手,搁在手中把玩。   下面的夫人们看着都觉得脸红,只觉得帝后毫不掩饰的秀恩爱,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她们年轻时也是这样过来的,可后来都被后院里的那群女人消磨完了。   孟太后瞧着,摸不清萧泽心思,便含笑道:“这便是皇后了,你们都见上一见,日后哀家把宫务交给皇后,你们有什么事就去找皇后。”   言外之意,她以后就不管事了,告状主持公道,解决纠纷一类的事,就找皇后解决了。   孟太后这般说,无疑是为婵衣增添许多威信。也是,外人再不看好婵衣这皇后,她和陛下便越要给婵衣撑着,让她快速地站住脚。若是再能诞下嫡长子,那便是彻底稳住了。   陛下如今盛宠正浓,但谁也不能保证就可以维持一辈子,日后还是有别的女人进来的。   在座的夫人们心领神会,便一个个捧起婵衣的场来,陛下和孟太后都看着呢!婵衣也含笑和她们寒暄,倒是认识了不少人。德宗大长公主和安王妃等为她介绍,有时候也会巧妙化解婵衣一些难处。   在宣徽殿里坐了一会儿,便有小太监来,说宫宴准备得差不多了,问孟太后何时开宴。孟太后看了一眼萧泽,问萧泽意见。   “这便开始吧!”这边事情已经结束,萧泽便捏着婵衣的手道。   婵衣便笑道:“那母后和我们一起过去把!诸位夫人也是。”   孟太后道:“你们先走吧!哀家和德宗他们一会儿就来。”   婵衣看了一眼萧泽,便见萧泽径直起身,“既然如此,朕便先带着皇后过去了。”   太液池一向是举办宫宴,避暑乘凉,宫妃游玩的场所,婵衣和萧泽到的时候,百官们已经到了。   宫宴开始后,舞姬献舞,丝竹管弦声悦耳,席间觥筹交错,婵衣温婉地坐在那里,偶尔与孟太后或者德宗大长公主等人交谈几句。   萧泽被一些武将灌了不少酒,那位陆川大人笑盈盈地举杯道:“臣恭祝陛下大婚,作夜是陛下新婚之夜,臣不敢敬陛下酒,怕陛下醉了冷落了皇后娘娘。今日臣定要好好敬几杯,赵四你说是不是呀!”   陆川斜了赵四一眼,给他暗中示意。赵四心领神会,忙举起酒杯笑的贱兮兮道:“陛下臣敬你一杯。”   萧泽好笑地看着两人,“陆川你可是羡慕朕大婚了?朕不介意让你和南乡的婚事提前。”陆川赵四和是萧泽的伴读,自幼感情就好。长大后又成了,萧泽的得力干将,加上今日高兴,萧泽便很是放松的和他们开玩笑。   “陛下愿意,臣自然求之不得。”陆川只见过南乡公主几面,印象是个温柔貌美的女子,很有好感。   婵衣这才知道南乡公主的未婚夫原来是陆川,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眼,心道生的倒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正常更新 ☆、第95章 095   095   “你倒想的好,朕偏不成全。太妃怕是舍不得南乡,朕看多留两年也好。”萧泽在串桌子底下捏着婵衣的手,举起就陪冲赵四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陛下爽快。”赵四笑呵呵的饮下酒盏里的酒,看了一眼婵衣,“陛下可真是深藏不露,臣可算知道为什么和鸣岐被陛下打发去肃北了,真是不冤。”   陆川斜睨他一眼,懒洋洋地喝完酒盏中的酒,“那是你不长眼,我可不是。”   赵四摸摸鼻尖,有些讪讪然。   晏颂端坐在座位上,听着萧泽和陆川说话,独自一人喝着酒。坐在他旁边的大人敬了他一杯酒,“晏大人怎么独自一人喝闷酒?可是这舞姬不和心意?”   晏颂又倒了一杯酒,沉默地一饮而尽,没有看他。   那大人也不恼,笑呵呵地道:“晏大人真是年轻有为,不知道婚配否?”   晏颂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他,蹙眉道:“你想说什么?”   “嘿嘿,在下家中有一女……”   “不必。”晏颂打断他的话。   “哎,晏大人这就不对了。你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至今还孤家寡人,我也是关心晏大人。”长安贵女们都知道,中书令晏大人年纪轻轻,便从一介寒门学子坐上中书令的位置,深受陛下宠信。   晏颂不耐烦的蹙眉,但修养让他没有口出恶言,只道:“亡妻孝期还未过,无心婚配。”   “……是下臣唐突了。”那人有些尴尬,拱手行了一礼,告了一声罪,便扭过头和旁边的人继续聊天。   萧泽看了一眼晏颂,蹙了蹙眉头,没有说什么。婵衣跪坐在那里,正笑盈盈地和安王妃说话。   宫宴结束后,孟太后精神不济的起身,婵衣欲要相送,孟太后摆摆手道:“不必了,明日是你归宁的日子,你今晚早点睡。”   她笑呵呵地看了一眼萧泽,将手搭在平姑姑胳膊上,带着宫人们,浩浩荡荡离去。婵衣和萧泽紧跟着离场,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宫人们收拾。   明月高挂天空,婵衣和萧泽走在小道上,两只手在衣袖下牵着,婵衣侧首问:“南乡姐姐的未来驸马是陆大人?”   萧泽低头“嗯”了一声,“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婵衣摇摇头,“只是没有想到,毕竟南乡姐姐那么温柔,可陆大人却……”   “却看起来风流得紧?”萧泽淡笑。   婵衣有些不好意思,她解释道:“我没有说他坏话的意思,只是觉得两人有些不相配。”   萧泽道:“有时候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凤岐虽然是陆氏嫡长子,但他父亲却更喜欢继母生的弟弟。早年间他在家中日子并不好过,所以一直以风流面貌示人。直到近几年朕掌握了大权,他父亲才不敢另立世子。”   婵衣倒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抿抿唇道:“我不知……”   萧泽继续道:“当初朕年纪尚幼,朝臣们不把朕放在眼里,他父亲要另立世子。朕没有法子,便将南乡妹妹赐婚给了他。他向朕保证过的,会待南乡好。”   “再说有朕在,谁敢欺辱皇室公主?”   婵衣笑了一声,“我和南乡姐姐交好,所以就关心一下。”   萧泽低头笑道:“还叫南乡姐姐?”   婵衣不明其意,目露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吗?”   萧泽揉揉她的头,叹息道:“你该唤她妹妹了,你如今是她的皇嫂,怎么还能乱喊?”   婵衣恍然大悟,歪头看萧泽:“原来嫁给陛下还有这好处,明日我要去找南乡……南乡妹妹,让她喊我一声嫂嫂听听。”   二人在小道上漫步,花丛中传来虫鸣声,宫人们提着宫灯远远地坠在后面,婵衣手里提着一盏兔子灯笼,面上极为柔和。   回到凤栖宫,婵衣沐浴结束后出来,躺在窗下软榻上的萧泽看了一眼,随手将手里的书一扔,来到婵衣面前,低下头伸手揽着婵衣,闻了一口她身上的馨香,低声道:“就寝吧!”   婵衣一脸警惕道:“只是睡觉?”   萧泽一愣,婵衣见此便道:“我身上还有些不适,让我休息一晚上可好?”   “还很痛?”他有些疑惑。   婵衣手抵在他胸口,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呢?我今日不舒服了一日,明日还要归宁,起不来了怎么办?”   萧泽停下手,蹙眉思考了半响,心中的绮思褪去,不甘心地问了一次:“怎么那般较弱?”   婵衣在他胸膛拍了一下,没好气道:“不相信的话,你也感受感受?”   “我只是没想到女子这般娇弱。”萧泽连忙捉住她的手,纠结许久道:“若是这样……那以后每个月我在宣政殿睡半个月,再在凤栖宫再睡半个月。隔一日宿在凤栖宫,你看可好?”   “什么?”婵衣显然没有想到是这般的结果,当即道:“好什么好,我不同意。”开玩笑,若是真让他谁在宣政殿,难保不会被其他女人趁虚而入,她自然是尽量让他在自己宫中,然后榨干他,让他没功夫找别的女人。   “就这样。”萧泽只是抱着婵衣就觉得下面有抬头的趋势,若真让他躺在她旁边一夜不干些什么,他怕是会睡不着。   况且政务繁忙,从前他一直是宿在宣政殿,如今成亲了也不能荒废政务。   婵衣一脸震惊地看着萧泽,很想打开他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刚成亲的人谁不希望整天抱着媳妇儿睡觉,怎么这人还想着睡书房?   难不成,他自制力朕这般厉害?   “好了,歇息吧!”萧泽说到做到,虽然有些身子发热,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躺到床上看书。婵衣看他睡在外面,便纠结道:“陛下要不睡里面去吧!我睡外面方便一点。”   萧泽道:“朕睡外面,不必将就那么多。”   婵衣“哦”了一声,等头发擦干后,脱了鞋子慢腾腾地从他身上往过爬。萧泽在她靠近地那一刻,身子笃然紧绷起来,屏息敛神等她过去。   偏生她还磨蹭得紧,动作慢吞吞地,萧泽喉结滚动了一下,等婵衣好不容易安分躺好了,便拉起被子闭伤眼睛睡觉。婵衣愣了一下,见所有的被子都被他扯了过去,便朝他旁边凑了凑,使劲地拽拽被子。   “陛下,给我一点被子。”婵衣抿唇,声音故作可怜兮兮道。真是搞不懂,他怎么就一下子别扭起来了。   萧泽听见,忽然坐了起来,在婵衣没有反应过来时,把被子全部拥到她身上,将她裹的严严实实,还专门把被角扎紧,然后又躺下盖了被子睡觉。   “……”发什么疯?婵衣挣扎不开,瞪着眼睛看头顶。   第三日早上归宁,婵衣是被吓醒的,她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身上还压着千斤重,好不容易挣扎醒来。发现原来是萧泽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一条铁臂还压在自己腰上。   皇后归宁是件大事,朱雀大街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婵衣坐在凤撵上,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人,回到了孟家。   平常人家女儿归宁,夫婿是要跟着一起回家的,可婵衣嫁的是皇家,所以今日是她一个人回来的。萧泽倒是有那个意思,但是被孟太后劝住,萧泽到底是君,昏礼亲迎本就不合礼数,哪能归宁再也跟着一起呢?这无疑是将婵衣架在火上烤。   萧泽这才打消念头,等婵衣离开后,便去宣政殿批阅奏折了。往日还没有感觉,这热闹了两日后,猛地清静下来,萧泽竟然有淡淡地不适应。   婵衣在孟家没留多久,用过午膳便回来了。她一回宫,萧泽便得了消息,就去了凤栖宫看她。   晚上天刚黑,他便让人传了膳,一面用膳一面问:“怎么不在孟家多留一会儿?”   婵衣有些提不起精神,道:“多留也留不了多久,还不如早些回宫。”   “怎么,可是舍不得家?”萧泽搁下碗筷问,“若是想念亲人,你可以时常你阿娘进宫陪你小住。”   婵衣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我阿娘身子不好,还是算了。”   萧泽抿唇,也没有什么法子了。婵衣怏怏不乐了一会儿,抬头看他道:“不用担心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萧泽“嗯”了一声,盯着她不说话。   晚上萧泽十分热情,压着婵衣要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婵衣实在是没力气了,嗓子都哑了,萧泽尤觉得不过瘾,又让她趴在床上,在身下垫了枕头,趴在她耳边说:“这下你不用使力气,不会累了。”   婵衣瘫软在那里,无暇和萧泽计较。   萧泽却发了狠,一直往里顶。 ☆、第96章 096   096   第二日,萧泽果然说到做到。早上恢复早朝后,他便一直在宣政殿批阅奏折,等到中午回到凤栖宫用完午膳,小憩了一会儿。然后下午又召见了大臣,晚上用完膳也没缠着婵衣,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离开。   这一整日过得克制而有规律,婵衣被他黏黏糊糊了两日,一时间也有些不习惯。   “你早些歇着,朕今晚去宣政殿歇着。”萧泽道。   婵衣惊讶的张大嘴巴,好半天没有说话。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往外走了几步,婵衣一把拉住萧泽的手,娇喝道:“等等!”   “怎么,舍不得朕?”萧泽扭过头看着她抓住自己的手,薄唇一翘。   婵衣瞪了他一眼,“不要贫嘴!”   “好好好,朕不说了。”萧泽淡笑。   婵衣面露恼意,脸鼓的圆圆的,“你就这般一走了之,就没想过我的感受吗?”   “还说不是舍不得朕,这嘴上都要挂起油瓶了。朕不适故意冷落你,只不过呆在你身旁,朕怕你晚上又不乐意。”萧泽垂头摸着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轻言细语,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脖子上,语调显得有些轻浮得意。   婵衣气恼地在他肩膀上一拍,抿抿唇道:“眼下才大婚三日,你便要去别处睡,是想告诉所有人,我不得你心,被你厌弃吗?”   “你若是真不在乎我,那你便离去罢!是不是我嫁给你了,你便觉得没了意思,然后想去找旁的女人?”婵衣气闷,说完话后扭过头就往内室走去,也不挽留他了。   萧泽一愣 ,这才想起来帝后大婚,按理是要连宿在皇后宫中十五日的。他一个男人不够细心,倒是没想到婵衣会被旁人议论这一茬。   “说什么呢!哪里会有旁的女人,朕……朕只是没想到这一茬……”萧泽三步作两,大步上前拉住婵衣的手腕,连忙解释道:“朕只是为你身子着想,朕是昏了头婵衣你不要气了。”   婵衣一屁股坐到软榻上,冷哼了一声,余光却瞥了一眼萧泽。   萧泽摸摸鼻尖,挤着婵衣身边坐着,揽住婵衣道:“朕不走了,你别生气了。”话如此说着,他嘴角却一直翘着。   婵衣斜了他一眼,生气地道:“我正生气着,你不哄我你还笑?”   萧泽连忙安抚她,笑呵呵道:“朕是高兴,高兴婵衣你在意朕的模样,真是好看极了。”   “朕总觉得自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婵衣你从来未说过心悦朕。有时候朕真害怕,你只是因为孟太后,因为舞阳欺辱你母亲,你是无路可走亦或者是想要依仗朕对付舞阳。朕总觉得,你的心思总是那么飘忽,让人抓不住。”   “你阿娘忽然病危,等你回了孟家,你便忽然转变了心思,又忽然对朕好了起来。你不知道,朕回到宫后彻夜未眠,只想着你究竟是何意。后来朕想通了,哪怕你是因为舞阳和太后之故,朕也认了。只要你嫁给朕其余的朕都可以慢慢来。”   “现在你如此在意朕,朕怎么能不高兴?”萧泽眼神黑得发亮,紧紧握住婵衣的手,自动忽略了婵衣其他的话。   婵衣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掩饰起来,她抿抿唇道:“我自然是心甘情愿的,你瞎想什么呢!”一半是有些心悦他的,但迫不得已怕是也占一半。   萧泽低笑出声,摸摸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朕不走了,以后你让朕走朕都不走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迫你。”婵衣靠在他肩膀上,因为心虚地缘故,模样有些乖巧。   萧泽就这样揽着婵衣,一会儿摸摸她精致小巧的耳垂,一会儿摆弄她的小手整个人荡漾地找不着东西。   “呆子……”婵衣低声咕哝,心里也软软的。   她想,自己给不了他全心全意的爱,但是在他未曾变心之前,她也愿意倾心相待的。这般想着,婵衣的手便搂住了他的脖子。   等到就寝时,萧泽依旧荡漾着,婵衣心里酸酸的,闭上眼睛祈祷这份爱更久一些,保持单纯更会长一些,她太眷恋如今的日子了。她一想萧泽日后会有旁人,她凤栖宫的大殿坐满后妃,每日都要端坐在上面,听着那些女子争风吃醋,还要为她们主持公道。甚至还要让萧泽雨露均沾,一日一日变得麻木。   明明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她每想起一次,心便痛一次。   萧泽躺在身旁,呼吸均匀。婵衣静静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钻进萧泽的怀里,靠着他的胸膛,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檀香。   “怎么了?”萧泽极为克制的声音传来,婵衣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我冷呀!晚上这么冷,你抱着我睡。”   萧泽身子僵硬,“嗯”了一声,紧了紧胳膊揽住她,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萧泽以为婵衣已经睡着了。于是他缓缓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幔子。   “睡不着吗?”   他一低头,便见婵衣仰着头在他臂弯,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睛看着他,似是有散碎地星河藏在其中。   “怎么还没睡?”萧泽喉结滚动了一下。   婵衣见此,手轻轻在他胸膛上抚摸,“睡不着。”   “别闹!”萧泽脸皮崩了崩,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他顾念她身子弱,所以让她休息,可她却又来点火,真是让人忍不住压住她,对她做尽坏事。   婵衣低笑,“哪里又闹,我睡不着,你就让我玩儿一下,太小气可不行哦!”   萧泽心中又是一颤,总觉得她那句话说的意味不明,好像是被玩儿的对象是自己。   “朕会忍不住的,你不要挑战真的耐心。”   婵衣斜睨他一眼,尽是风情在其中,“忍不住,那就别认呗!”   “你说什么?”萧泽狂喜,猛地翻身压住她,目露欢喜之色,亮晶晶地眼神像极了小狗。   “你温柔点,不能再像前两日一般蛮横粗鲁。”婵衣道。   “我会十分温柔的。”萧泽得了她的肯定,低下头就堵住她的唇,恨不得要将她吃拆入腹去。   这夜闹到了后半夜,婵衣让萧泽温柔点,他果真就温柔得不像话,一点一点地碾磨,直叫她按耐不住,婉转呻.吟。   见她也得了趣,萧泽便没了耐心,又大力征伐起来,婵衣最后浑身无力,任由他摆弄。   第二日婵衣睡到太阳高挂,才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一面揉腰一面嘀咕道:“这精力也太好了吧!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公狗腰……”   说着,她又想起昨夜的经历,忍不住捂住脸。萧泽真是勤学好问,看来没少研究那春.宫图册。   很快,大半个月过去了。婵衣每日就过着吃了睡睡了吃,喝喝小酒养养花的日子,悠闲自在。   孟太后体恤她新婚燕尔,免了她的请安,并且皇后只需要初一十五去请安,所以目前婵衣在宫中没人能治住她,可以说是猴子称霸王了。   “娘娘,药煎好了。”鸣玉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的托盘中是一碗黑色浓郁的药。   婵衣嫌恶地皱皱眉,但什么也没说,端起碗捏着鼻子灌了下去。“怎么这药这般苦,我喝着想吐。”她压住胃中翻涌,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去味儿。   鸣玉道:“良药苦口,陛下专门让太医给娘娘养身子的,恁就再忍忍吧!”成婚没几日,太医来诊平安脉,说婵衣身子有些虚,恐怕于子嗣上有碍,所以需要养一养。   萧泽倒是没想到这番话,与当初对孟太后的托词倒是应了。这话听着自然是失望的,他原本以为他龙精虎猛,怕是在新婚之夜孩子就已经在婵衣腹中落下,没想到婵衣却是个身子虚的。   这药要一连喝半年,婵衣一想想就觉得嘴里犯苦。不过如此一来,也省得她准备避孕的东西了,反正她本就不易有孕。   晚上萧泽从宣政殿回来,婵衣正无聊地靠在软榻上看书,见他回来也懒得起身行李,只是道了句:“陛下回来了。”   萧泽“嗯”了一声走过来坐到她旁边问:“今日在做什么?”   婵衣打个哈欠:“还能做什么呢!不过就是看看书,睡会儿觉,打发时间。”   萧泽蹙眉,“呢可是觉得无趣?若无趣的话,可以让…南乡他们来陪你,或者让你阿娘进宫小住。”   婵衣摇摇头,“还是罢了,让南乡来就行。”   萧泽也不勉强,想起自己在御兽院的那只海东青,到:“真想起来你还养了一只白虎和一只狸花猫?不如接近宫里养着,给你打发时间。”   婵衣有些心动,但是随即想起来白虎去年秋闹腾着回西山,入了西山便再也没回来了,眼下怕是不知道在哪里,谈何入宫?而且白虎一日比一日的大,回山林的日子也更久了。陈氏他们在长安城里住着,白虎自然事不习惯的,所以多半时间都在西山。   “大白回了西山,如今也找不到。至于狸花猫,自从得了你随手塞给我的小橘猫,整日围着它转。偏生我阿娘喜欢那只橘猫喜欢得紧,还是不要了。”一年过去,小奶橘已经变成大橘猫了,原本一直被狸花猫压在屁股底下,现在却农奴翻身反压狸花猫了。   萧泽有些苦恼,想了半天说:“既然如此,你便打理宫务吧!这些事情总该要交到你手中。朕白日在宣政殿批阅奏折,你可以在那里陪着朕,看书写字都不拘。”   婵衣点了点头,她如今身为皇后,宫务这件事是逃不了的。就算萧泽不说,过几日孟太后也要提起,还不如现在就慢慢开始学。   第二日,孟太后将婵衣宣去,便开始教她处理宫务。孟太后是孟家难得头脑清醒的人,知晓婵衣这些有利于婵衣身份稳定,也不藏着掖着使绊子。   去了几日,她再去孟太后宫中时,没想到会遇到舞阳郡主。   彼时她正准备拿已经整理好的册子找孟太后,让她过过目,却看见舞阳郡主正一脸阴郁地从宣徽殿出来。   俩人迎面撞上,婵衣面色淡淡。舞阳郡主却瞪大了眼睛,怨毒的目光如同刀子般,使劲儿地往婵衣身上扎。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送舞阳郡主出来的宫女连忙请安,小心翼翼道。舞阳郡主却站在那里不动,一脸冷漠地看着婵衣,心中冷笑,这还真是小人得志。   婵衣看也未看舞阳,神色更是寡淡,“免礼。”   “哼!”舞阳见不得她这样,往日在自己面前还是卑贱地野丫头,连进府都不成,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皇后娘娘,抢占了本该属于明珠的位置。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   婵衣垂眸看着自己圆润的指甲,声音冷淡:“孟夫人这是准备出宫了,怎么也不多留一会儿。”   舞阳郡主冷笑:“不劳烦你操心。”想到刚才孟太后强硬的态度,就是不允许自己接回明珠,她就气不打一肚子出。   “放肆!你竟敢如此对皇后娘娘说话,当真是无礼!”鸣玉很是机灵,上前一步呵斥到。   “我与你家主子说话,你一个宫女有什么资格插嘴?”舞阳眼睛一冷,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却被鸣玉灵活躲过。   “孟夫人何必大动肝火,还亲手打人?如此做,有失了夫人的身份。”婵衣不咸不淡道。   “假惺惺地做什么,你把我恨毒了,如今在这里做什么戏?我只恨当年心软,没有斩草除根,让你害的我的明珠受尽苦头。你且等着,总有一日我要与你算账!”舞阳郡主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蹦出来,压低声音在婵衣耳畔说。   “皇后又如何?你以为你当了皇后,便能奈何得了我吗?陈氏那里我能动一次手脚,就能动第二次。”   婵衣眼神一厉,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孟夫人不说算账,不提我阿娘的事情,我今日还想不起来。既然你主动提起,那便好好算算吧!”   舞阳郡主冷笑:“你想如何?你敢?”她料定婵衣不敢对自己怎样,先不说她是她嫡母,光她的郡主身份,她便不敢所以发作。   “敢不敢,你看着就行。”婵衣淡淡地说了一句,忽然上前看着舞阳,在她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取下一金簪,微笑着再左臂上微微一划。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浸到婵衣素色裙衫上,婵衣的往后一倒靠到鸣玉身上,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鸣玉唬了一跳,原本准备阻止婵衣的,没想到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后,便立即配合婵衣呵斥到:“孟夫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皇后娘娘!”   “来人!将谋害皇后娘娘的人抓起来!”   这一嗓子,喊的宣徽殿外的宫女太监们都看了过来。皇后娘娘和舞阳郡主叙话,她们不敢打扰,所以没人看见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自然纵然是看见了,也不敢有人质疑,都是烂到肚子里去。   舞阳郡主这才回神,看着扑上来压住自己的宫人,一面挣扎一面睚眦欲裂道:“你设计我!你竟然设计我!”   婵衣捂住胳膊,站在那里冷冷道:“对于你的手段来说,这还是开胃小菜。你说说,谋害当朝皇后,该以什么罪论处呢?”   “等着吧!该清算的都要清算,你既然那么在意你的一双儿女,那么母债子偿!”   “放开我!放开我!她在陷害我!不是我做的!”舞阳郡主一听,顿时疯狂地挣扎,身上的衣服凌乱,钗环掉落一地。   婵衣冷眼看着,面上神色淡淡,但疼的却差点龇牙咧嘴。靠!比想象的疼好多!   她就划了那么一小个伤口,还专门避开血管和筋脉,弄出一个只流血的伤口。连力都没怎么用,而且看着害怕实际上就破了一层皮。   可,还是好疼啊!   早知道,就不用这法子了!   “快去叫太医,再去宣政殿请陛下!”鸣玉扶着婵衣,冲身后的宫女们大喊。   外面这么吵,孟太后也听见了,便使了宫女出来查探。   而萧泽听到消息,惊到扔掉了手中奏折,飞一般地往宣徽殿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33 ☆、第97章 097   097   舞阳郡主被小太监压着跪在地上,发丝凌乱,目光恨恨地看着婵衣,咬牙切齿道:“孟婵衣,你真是好样的。”   婵衣垂下眼睛,看着扶着平姑姑的手出来的孟太后,面目苍白地不说话,倒在鸣玉肩膀上,垂落下来的发丝显得整个人柔弱极了。   “怎么回事,婵衣你怎么受伤了?”孟太后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舞阳,很快看向婵衣染红的胳膊,厉声呵斥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伺候的皇后娘娘,让她受伤了?还不快把皇后扶进哀家宫中,让人去叫太医?”   在场的宫女们连忙跪下,婵衣看了一眼,抿唇道:“臣妾的伤不打紧,身边的宫女也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太后娘娘不要怪她们……”   鸣玉则是冷着脸,扶着婵衣神情倔强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的伤正是孟夫人伤的,她不忿皇后如今深处高位,而孟家大娘子却在庄子上受苦,既然发了疯伤了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你不要相信这贱婢,分明是她们主仆陷害于我!”舞阳奋力挣扎,可压着她的小太监手上力气却极大,她声嘶力竭的辩解。   “太后娘娘!此乃伤了皇后娘娘的凶器,正是孟夫人又头上的发簪。”婵衣宫里的二等宫女杏儿站出来,指着舞阳面前的金簪,愤愤不平道。   孟太后看了一眼,果然是舞阳今日入宫戴的发簪,她蹙了眉头,“此事不急,皇后胳膊上受了伤,先等太医来了包扎好伤口再说。来人,扶皇后娘娘到哀家殿里去。”   婵衣没有拒绝,鸣玉跟着孟太后身边的宫女将她扶了进去。孟太后看着她们的背影,随后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舞阳,神色失望道:“哀家原本以为你只是恶毒,没想到还愚不可及!竟然敢在皇宫中,公然伤害皇后。这次,哀家也保不了你了。”   舞阳郡主忽然抬起头,一脸震惊道:“太后娘娘是不相信我吗?”   “哀家信不信你已经不重要,你到底是落了人口舌,此事陛下定不会轻饶。就是哀家求情也没用,你自求多福。”孟太后扶着平姑姑的手往里走去。   “太后娘娘你不能这样,我真的没有伤害她!她在冤枉我,是她拿我的金簪陷害我的。您看在夫君的面上,救救我!”舞阳郡主彻底慌了神,不是因为孟太后不帮自己,而是因为她的态度。   孟太后面色淡淡,径直往回走去。平姑姑扶着她,低声问道:“太后娘娘真的不帮郡主吗?到底是老爷的夫人,若是落罪了,对孟家不利。”   “哀家就是想帮,也得有办法才是。若真的如她所说,是婵衣狠下心伤的自己,那她定然不会放过舞阳的。陛下疼爱她,怎么会听哀家的话。”孟太后面色有些疲倦。   “皇后娘娘如此已经是违背了您的意思,不如……”平姑姑压低声音道。   “不可!”孟太后呵斥,俩人慢慢往里走去,“她今非昔比,已经不是哀家能拿捏的了。她们受舞阳太多的气了,若是不让她出了这口气,恐怕会对孟家出手。”   平姑姑道:“这倒不至于吧!无论如何大人也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不至于没了性命,但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孟太后走到门口,拍拍她的胳膊,然后走了进去。   大殿里,婵衣拿开手帕看了一眼,发现伤口已经结痂了。她又压下帕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只凭着一股狠意伤了自己,现在却疼的她冒冷汗。萧泽走进来时,婵衣正咬着牙冷汗涔涔。   他一眼看到了婵衣胳膊上的血色,心中一抽痛,面上泛起一股怒意,眼中酝酿着风暴,上前想要查探她的伤口,但却害怕手太重弄疼了她。   “究竟怎么伤的?你们伺候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能叫人伤了皇后?”   鸣玉等人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到都上,连声哀求道:“陛下恕罪!”   婵衣看着,苍白着脸道不:“不怪她们,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们来得及阻止。”她没敢看萧泽的眼睛,心虚地说到。   萧泽没有察觉,面色烦躁道:“去把御医请来!”   “已经着人去请了,也不必叫御医来,这伤势不严重,太医足以应付。”   孟太后也在一旁劝着萧泽,萧泽抿着薄唇,目光沉沉。他想了想坐到婵衣身边伸手从鸣玉怀里接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抚道:“再忍忍,太医马上就来。”   婵衣没敢呼痛,也是因为心虚的缘故。这事情瞒不住萧泽,她怕他知道恼她算计人,嫌自己活该。   “痛就说出来,不要忍着。”萧泽磨拭着她被咬的发白的嘴唇,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   婵衣低声“嗯”了一声,靠在萧泽怀中没有说话。萧泽便一直低着头打量婵衣的深色。一旦她稍稍皱眉,便立即温声安抚。   孟太后在一旁冷眼看着,直观地感受到萧泽对婵衣的宠爱。也庆幸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否则保不齐,萧泽连她这个太后最后一点体面也不愿意留了。   太医很快便来了,他跑的气喘吁吁的,待揭开帕子看了之后,轻舒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道:“皇后娘娘这伤口并不要紧,没有伤及静脉,上点药包扎起来,养几日就好了。”   萧泽一颗心放下来,搂住婵衣问鸣玉:“你告诉朕,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一句也不许遗漏。”   鸣玉看了一眼婵衣,婵衣眼睫一颤,她收回目光,把向孟太后说的话又原模原样地复述给萧泽听。   听完她的话,萧泽蹙眉道:“舞阳郡主?”   婵衣的事情他是清楚的,当初她大兄孟黎入狱,就是这个舞阳郡主出的手。后来还有婵衣在宫中遇到太监追杀那一次,婵衣母亲中毒一事。这些事情都是舞阳做的,萧泽厌恶地蹙眉。   “舞阳郡主品行低劣,谋害皇后,削去其郡主之位,压进大牢等朕审问。”   婵衣低下头,萧泽在她头上摸摸,温声道,“放心,朕会为你主持公道,伤害你的人朕绝不会放过。”   婵衣听着更加心虚了,她身边有他放的暗卫,今日做的事情怕是都没躲过暗卫的眼睛。一旦萧泽知道实情,她就要惨了。   包扎好伤口,萧泽便带着婵衣回了凤栖宫,至于舞阳则被小太监压去了大牢。孟太后有心让不要太过,但最后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   婵衣换了药躺在床上歇息,萧泽便再没去宣政殿,而是让人抱了奏折过来,在婵衣寝宫里批阅。婵衣要喝水,他便立即站了起来,给她端茶倒水。   鸣玉从外面进来,见萧泽坐在那里批阅奏折,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婵衣。婵心中明了,知晓她是害怕萧泽知道自己是故意陷害人的。便轻轻摇摇头,示意不要担心。   晚上用完晚膳后,萧泽出去两人一趟,等再回来时面色难看。婵衣扭头见他带着冷风进来,下意识地坐起来,心道他还是知道了。   “你没有什么想和朕说的吗?”他站在她面前,冷着面问。   婵衣低头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舞阳坏事做绝,你要报仇朕理解,可你为何要这般做,伤害自己来陷害人?”萧泽面含薄怒,忍了许久才没有冲她发火。 ☆、第98章 098   098   “朕原以为你是聪明的,没想到出了这么个昏招?你这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以后若你想要整治别人也要这般伤害自己吗?”萧泽面色冷冷,语气里饱含怒火。   “也不是……”婵衣低着头,小声道。   “怎么?你还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对了?”   “是她先挑衅我的,否则我也不会傻乎乎的伤害自己呀!你就知道凶我。”婵衣初初被唬了一跳,以为萧泽是不喜自己陷害人,后来听语气才知道是他觉得自己不该伤害自己。   “你……”萧泽气短,看着婵衣委屈的眼神狠下心扭过头,下定决心让这小娘子知道点厉害,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如此做。于是他厉声道:“你还觉得自己聪很明?”   “舞阳算什么东西,值得你陪着自己受伤?你如今已经贵为皇后,随意找个由头便可整治她。再不济,你把朕当摆设了?”   “你既已经嫁给朕受了委屈怎么不知道和朕说?呆子!”萧泽恨铁不成钢,在她面前来回踱步。若不是顾及着她受伤了,都想将她拉起来好好教育。   “这笔帐真先记着,等你胳膊上的伤好了朕再好好与你清算。”   婵衣吐吐舌头,低着头一副认错地模样,“我知道错了,陛下现在就罚我吧,我绝不反抗。”   “怎么,你还想反抗?”萧泽一个冷眼看过来,冷哼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朕不会上当受骗。”   婵衣眨眨眼睛,无辜道:“哪里有什么主意,我真的很诚心的。”实际上,她现在受伤,就算萧泽要罚自己也不会重到哪里去。反倒是等伤好了,那就不知道他要怎么变着法罚自己。   萧泽冷冷斜睨了她一眼,不理会道:“今后若是再犯,朕定不会再包庇你。”   婵衣倒没有想到萧泽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她知道此事瞒不过他,早就做好准备想撒娇卖泼蒙混过去,岂料他看似并不受用,反而好一通训斥自己。   往日大多都是自己掌控两人的感情,今日忽见萧泽如此令她想起俩人初相识时,他冷面冷情地模样。   但实际上,自从两人相熟以后,她便没怎么见过了。今日一见,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你不包庇我,媳妇儿可就没有啦!”婵衣低声咕哝。   萧泽气极反笑,“所以你是笃定朕会向着你了?”   婵衣觉察到危险,忙笑的狗腿道:“陛下待婵衣好,婵衣都知道的,肯定不会向着外人对不对?陛下可是我的夫君,自然是一心一意相信陛下的。”   萧泽耳根一红,心中被哄的熨帖,但还是道:“朕若是不是那般心悦你,你可想过今日如何?”他说完立即补充一句,“自然,朕说的只是假设。”   “哪有假设,陛下不心悦我,还想心悦谁?你只准心悦我一个人,不许心悦别的小娘子。”婵衣笑眯眯的扯住萧泽袖角,脸皮颇厚。   萧泽却受用得紧,渐渐地语气都软了,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任由她拉着衣角。“我困了,陛下陪我睡觉可好?”   外面已经黑透了,婵衣伤口上了药,只要不动胳膊便不是很疼,她伸出完好的胳膊,笑嘻嘻道:“陛下抱我去床上吧!”   萧泽实在拿她没法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弯腰抱起人放到床上 然后起身准备出去。婵衣一把拉住他,有些警惕地问:“这么完了,你还要去哪里?”   “朕去沐浴,一会儿就来。”萧泽无奈到。   平日里也不见她有多黏人,犯了错倒态度良好。但他知道这只是假象,这小娘子是吃住了自己心悦他,就知道胡作非为。   婵衣慢慢松开手,眼巴巴道:“好吧……那你早点回来哦,我会想陛下的。”那小模样有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萧泽抽抽嘴角,给她盖好被子,转身进了净房。   或许是听到了风声,怀王下了早朝便去宣政殿求见萧泽。自然,孟扶风也与之同行。萧泽面色冷冷让人宣召,等怀王进来后,面色并不好。   “陈拜见陛下。”怀王行礼,间萧泽冷淡的模样,心里不由责怪自己宠女儿太过,以至于如今嚣张跋扈。不过以她的性子,也不至于蠢笨到出手伤人,倒是有可能冒犯了那位孟皇后。   萧泽没有叫起,只是沉默地批阅奏折似是没有见到俩人进来。大殿里静悄悄地,孙铭守在萧泽旁边,眼观鼻鼻观心。   怀王心中暗骂萧泽翅膀硬了,如今如此待自己,但也不敢起来。如今朝堂之上无人敢和这少年皇帝作对,他手中兵权也一分再分,早就是夹着脖子安分过日子了。   偏生闺女这般大了,还要自己操心。前两年搭上了大女儿的独子,好不容易安分两年,现如今又不知避开孟皇后地锋芒。   孟扶风这时候倒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维持着弯腰地动作,脸上冷汗涔涔也不敢擦拭。   不知过了多久,萧泽将手中奏折重重地摔到桌子上,冷笑道:“你们还知道朕是皇帝。”   怀王和孟扶风一听,吓得连忙跪下道:“陛下息怒,臣惶恐。”   萧泽道:“你们倒是有个好女儿,好妻子。竟敢在宫中公然行刺皇后,当真是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郡主温柔贤淑,此中定然是有误会,婵衣性子顽劣……”孟扶风率先道。   怀王却猛地呵斥住他,“是臣教导无方,肯定陛下念在舞阳宗室的身份上,轻饶舞阳。”他算是看清楚了,女儿和女婿两个都是糊涂人。   “怀王倒是果断。”萧泽似笑非笑,怀王只觉得里面充满了讽刺。但是没有法子,皇帝羽翼丰满,连自己都要退居一射之地,这个女儿自打嫁给孟扶风时便算是废了,怀王下了狠心。   “陛下,臣想见见婵……皇后娘娘。舞阳是皇后母亲,怎么会伤害皇后呢?此中定然有误会……”孟扶风道,他要让那个逆女把郡主放了。   萧泽看穿他的心思,眉心蹙起道:“皇后受了伤,又受了惊吓,如今不方便见人。”   “朕只知晓皇后母亲是陈夫人,且皇后既已经嫁入皇家,孟大人便要分清君臣。朕念在你是皇后父亲份上,此次不予你追究。”   孟扶风有些悻悻然,但一想到舞阳郡主如今还在受苦,便忍不住又要求情,却被怀王死死摁住,“陛下,臣教导无方,恳请陛下收回肃北兵权。”   萧泽挽留:“此事与怀王叔无关。”   “臣已年迈,也无精力再掌管,希望陛□□恤。”怀王坚持。   “岳父大人……”孟扶风惊讶侧首看他,却被怀王瞪了一眼。   萧泽又挽留了几次,见怀王坚决便做难为其免状收下,然后道:“舞阳郡主刺伤皇后本罪不可赦,但念在起宗室的份上,夺起郡主封号,受鞭刑二十,去家庙修行半年。”   孟扶风神色焦急,欲要替舞阳求情,却被怀王拉住。怀王垂眸道:“舞阳身子弱,可否让孟大人代为受刑一半。”   萧泽想了想,今日才受了兵权,不宜把人就弄死,二十鞭子下去怕是能要舞阳的命,所以便应允了。这样一来,舞阳和孟扶风都要去半条命,在府上休养大半年,然后再让婵衣慢慢折腾去。   加上才大婚不久,婵衣根基未稳,还是别让宗室有话头可说。   “准了。”   怀王便拉着孟扶风谢恩,然后退了出去。   这厢事毕,等婵衣知道事情的结果事,歪在贵妃榻上吃着水果,笑眯眯道:“陛下可真是雷厉风行。”   “陛下疼爱娘娘,自然要为娘娘出气。”鸣玉给她添茶,笑道。   婵衣摇头晃脑道:“原以为有怀王在,顶多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陛下可真行,还让他们一对真爱都领了鞭刑。要不是我该在宫中养伤,真该出去看看笑话。”   “你知道就好,朕看你养个伤能快活似神仙。”萧泽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婵衣露出一个讨好地笑,坐起来道:“哪里哪里,陛下快来躺着,我给您捶背捏腿。”   萧泽坐到她旁边,端起婵衣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冷哼道:“我可不敢,省得一会儿又该说胳膊疼了。”   婵衣讪讪而笑,不好意思地靠过去,挽住萧泽胳膊道:“陛下别生气了,生气会变老不好看的。”   萧泽冷笑,想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还需要用脸来吃饭?婵衣就在一旁幽幽来了一句,“我就最喜欢陛下这一张脸了,真是秀色可餐,赏心悦目,我看着能多吃半碗饭。”   他沉默了一瞬间,没有说话。   婵衣笑嘻嘻道:“我都以后认错很多回了,难道陛下就看不见我真诚的内心吗?”   “没有。”萧泽低下头,看着茶盏上的花纹清咳。   婵衣便附身过去,在他紧绷地脸上偷了一个香,立马退回去,眨眨眼睛道:“现在呢?”   萧泽耳根发红,不动声色道:“不可百日宣淫。若是想要的话,等晚上再说。”   这话说的,跟自己有多饥渴似的。   婵衣小声低估,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闷骚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全部发红包,明天开始补前两天缺的啦~ ☆、第99章 099   099   五月酷暑难耐,婵衣与萧泽已经成亲近乎两月。过两日便是端午,长安每年都有赛龙舟的习惯,今年也不例外。   一大清早,凤栖宫里便忙活起来,宫人们进进出出捧着面盆巾帕,伺候婵衣洗漱打扮。一个月过去,她胳膊上的伤早就痊愈,就连疤痕也不见。   孟太后喜静,便准备留在宫中,顺便帮婵衣打理晚上的宫宴。萧泽下了早朝直直地来到凤栖宫,婵衣正随意用了点早膳,让宫人为她梳妆打扮。   “陛下再等我半刻,我马上就好了。”婵衣坐在铜镜前,让鸣玉在她额心描了一朵牡丹,头也不回到。   萧泽摇摇头,却是翻了她扔在软榻上的画本来看,一面道:“朕也不急,你慢慢来。”   他知晓妇人梳妆麻烦,却不知道能麻烦至此,索性这两个月里已经见见习惯,也知道她说的半刻钟恐怕得要半个时辰。   果不其然,等婵衣梳妆好,由宫人们在她腰间佩戴上配饰,捋平裙角后,转身微微一笑道:“我好了,陛下咱们走吧!”   婵衣是个惫懒的人,寻常再宫中都是做素净简单打扮,少有如此华丽的妆容,微微一笑那额间的牡丹便好似活了过来,整个人眉眼间端是妍丽。萧泽有一瞬间失神,他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的失态,“今日又是起晚了?朕早就叮嘱过你,没想到还是起这么晚,往年这个时候朕已经到了护城河。”   婵衣拎着长长地迤逦长裙,挑着眉毛道:“也不知是水贪得无厌,不知节制。明明我都说要睡觉了,偏生还要来闹腾我,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萧泽早已经被婵衣练出来了,对此已经不会动不动脸红,面不改色道:“哦?那可真是错怪皇后了。”   婵衣骄矜地轻哼一声,心说萧泽如今越发地不好玩儿了,调戏他他也能不动声色,真是让人没有乐子可寻。她走近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吹口气道:“不要紧,晚上回来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萧泽眼睛一眯,身子紧了几分,呵斥道:“不许调皮。”   婵衣吐吐舌头,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在他小腹轻撩了一下。   萧泽被她撩拨的火气起来,小萧泽隐隐有抬头地趋势,但眼前要出门,只能强行按耐住,抓住婵衣的手恼怒地瞪了一眼。   “规矩点,不要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宫人们都看着呢!”   婵衣回头,见她们都低着头看脚尖,但一个个肩膀抖动地厉害,她道:“害羞什么,都老夫老妻了,她们什么没见过?”   “对了,我前几日才发现一个新姿势,叫观音坐莲,晚上回来试试?”婵衣凑过去小声道。原本她就是小色女一个,不过未经历人事,故而真刀实枪上阵时,还有些害羞别扭。加上初经人事疼得厉害,自然便对欢好之事有些排斥。   等着磨合期过去了,如今她得了其中趣味,竟然隐隐压了萧泽一头。晚上她更倾向于压着萧泽,虽然没什么力气,还要萧泽躺在下面扶着她的纤腰出力。   萧泽自然不愿,躺在那里不动弹。没想到婵衣是个勇猛的,抓住小萧泽自己坐了下去,哼哼唧唧磨蹭了一会儿,萧泽便再也耐不住,只好妥协。   萧泽闻言,脸色隐隐发黑。他不知道旁的夫妻是如何相处的,但知道自己和婵衣的样子,绝对不正常。   “好啦!快走吧,一会儿迟了旁人看到陛下眼底的青黑,该以为你流连美人乡,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婵衣眨眨眼睛,知晓萧泽最是注重这些不过,故意这般地说。   萧泽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改日朕可要让太后再教教你为后之道,让你改了这满嘴胡言乱语的习惯。”   “本来在宫中便没什么乐子,陛下是想把我最后一点爱好也剥夺了吗?”两人并肩往外走去,婵衣一本正经道,两人面色严肃地好似在谈论政事。   萧泽知道她是故意让自己心软,才巴巴地说出这番话,但自个儿就是犯贱,心里软的不成样子,哪里还记得要让她学规矩的事儿?   等上了撵车,婵衣靠着萧泽坐着,更是越发大胆的挑衅他,看他一脸隐忍之色,便嘻笑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护城河,河边已是人山人海,御林军驱散人群,保护着婵衣和萧泽登上望仙楼三楼。萧泽下撵车之后,脸上一直是黑的,倒让朝臣女眷们摸不着头脑,开始胡乱揣测起来。   偏生最该认错的人跟个没事儿人一般,进了房间便选了临窗而立,探着身子看了一眼,想要看看河面上的情况。   不过并未让她所愿,河面上的龙舟都等着天子驾临才可开始,所以现在没有一点动静。恰好此时朝臣和命妇前来拜见,包厢地房门被敲响了。   婵衣只好收回身子,安安分分地坐在桌子旁,听着安王妃及德宗大长公主还有卢婉她们说话。因为有卢婉和南乡在,倒不显枯燥。   婵衣和命妇们就坐在包厢屏风后面,而萧泽则是在外面召见朝臣。   等到午时快到了,自有人提醒萧泽,于是萧泽和婵衣便起身站到窗口,示意比赛开始。命妇和朝臣们请安完便离开了,倒是萧泽开口留下了几个亲近的大臣。   随着一声利箭的破空声传出,河面上忽然鼓声冲天,数十条龙舟似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的冲了出去。   婵衣眼睛不眨地看着,德宗大长公主瞧她感兴趣,便出言介绍道:“这船队里面有好几支是咱们官宦人家的公子组建的。宗室中崇文馆的孩子一支,国子监一支,还有其余的是交好亲近的公子们组建的。”   婵衣看着一个个卖力的少年郎,笑着点点头,“我说为何这么多模样好的少年郎,原来都是咱们官宦家的公子,倒是一个个精神地很。”   她原本是想夸俊朗的,但是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想起萧泽便在一旁,连忙改了口。   萧泽抿着唇看了她一眼,继续看比赛。   这时候,孙铭忽然悄声进来,禀报到:“陛下,宋刺史在门外,携妻女还有宋家老夫人,说是来给您请安。”   婵衣原本正在看比赛,还和卢婉一起让人在楼下下了赌注。忽然听见宋家二字,忽然扭头看过来,一脸警醒。   萧泽原本蹙眉不悦,见到她这般模样,倒是先发笑了。   “宣吧!”这望仙楼里都是朝臣女眷们,他见了那么多人,也不好不见宋家人。更何况他外祖母亲自来了,也不好拒绝。   萧泽对宋家没有几分感情,奈何到底有血缘在,平日里无关紧要的事便敬着宋老夫人三分。引得宋家人产生错觉,认为自己与他们还有几分情分在。   先不论他母妃只是庶女,就说自己母妃早逝,他自幼由惠妃抚养。后来惠妃病逝,又交在孟太后手中,萧泽委实没有几分耐心对宋家。但当皇子时,宋家常常亲近他,宋见樱又对他有救命之恩,萧泽便任由旁人误会着。   再说宋家人此番前来,也不过是为了宋见樱而来。韬光养晦近一年,宋家人觉得是时候出来走动走动了。   “这么多人,见见而已。”萧泽垂眸低声对婵衣说。   婵衣道:“有什么可怕的,难不成她还能当众吃了你不成?总归你若是想,谁也拦不住你。你若是不想,宋家总不能强按牛喝水吧!”   这般说着,她却不确定宋家会不会像孟明珠一般,出了昏招。   宋家人进来时,龙舟赛正在紧要关头,萧泽让人起来后便道:“老夫人先把龙舟赛看完再说,朕瞧着今年龙舟赛更有趣一些。”   宋家人只好安安静静地看着龙舟赛,宋见樱也垂眸看着,眼神往萧泽那边瞥都没有瞥一眼。   婵衣看到精彩处,便拍手叫好。看到自己压的队伍马上要被人赶超,便惊呼起来。萧泽在一旁便面露无奈,眼神却是及宠溺的模样。   “哎呀陛下,我压了五两银子的,他们怎么就输了?”等结果出来,是一群公子哥赢了,婵衣拉着萧泽的衣袖,指了指崇文馆那支,颇为心疼到。   屋内都是亲近之人,再说婵衣有意在宋家人面前添堵,便颇为苦恼道。   萧泽便顺着她无奈道:“朕补给你。不过你还是想想,龙舟赛结束你该赏赐什么。”   婵衣眨眨眼睛道:“我可没什么好东西,不如陛下把我那份一起给了吧!想必他们也是极乐意的。”   “小气鬼,这是来算计朕了?”萧泽失笑,却也没说补好。   众人瞧着陛下这般宠爱皇后娘娘,女眷们都钦羡不已。宋家人瞧见,心里越发的不满婵衣,骂她是狐媚子只会勾引男人。   “陛下待娘娘真是叫人羡慕。”安王妃和蔼道。再有一月,舞阳和孟朗便要大婚,因此安王妃待婵衣更加得亲切了。 ☆、第100章 100   100   听得安王妃的话,萧泽垂眸看了一眼婵衣,无奈道:“皇婶不要开她的玩笑,她这人经不起夸赞。”   安王妃捂嘴笑道:“呦!陛下可真心疼皇后,臣妇就打趣几句,又不能吃了娘娘。”   萧泽越加无奈,他哪里是害怕婵衣害羞,他是怕她经不起夸赞,安王妃越说她尾巴越要上天去了。   德宗大长公主目光在婵衣和萧泽身上打了个转,又看了一眼宋家人,笑眯眯道:“娘娘与陛下感情深厚,真是羡煞我等。陛下自幼便生的玉雪可爱,我还在想不知道哪家小娘子能配得上陛下,后来知道皇后娘娘,也觉得不足为奇了。”   婵衣听了她的话,眉眼弯弯,心情极好道:“姑母说话我爱听。”   德宗大长公主一愣,倒是没想到婵衣这般憨,在座的人也没想到皇后这般厚脸皮,寻常人得了夸赞都要谦虚一番的,谁知道这位皇后娘娘不按常理出牌。   宋家人更是鄙夷,心想不愧是山野出身的,到底是小家子气,旁人拍个马屁,尾巴就要翘上天。   “姑母可别再夸她了。”萧泽清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婵衣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宋家人,笑眯眯扭头对德宗大长公主道:“姑母您可算是知道真相了。成婚后,我有一日问陛下,陛下您为何娶我?姑母您知道陛下怎么答的吗?”   德宗大长公主捧场,“怎么答的?”   “陛下说,他喜欢样貌好看的人。总不能,每日起来看到枕边的人还没有自己好看,那还不如照着镜子看自己呀!取什么媳妇儿呢!”婵衣摊摊手,学着萧泽板脸的模样。   众人一愣,皆是笑得前俯后仰。想不到平日里严肃的陛下,私底下竟然是这个模样,不过这倒是话糙理不糙。   “陛下这番话传出去,可得要天下小娘子伤透了心。”德宗大长公主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一面看着萧泽。   萧泽抿唇,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婵衣,谁知婵衣冲他一挤眼睛,笑眯眯的没有说话。   “朕唯心悦皇后一人,旁人感受朕无需考虑。”   若说之前宋家人还能够若无其事,那萧泽这句话一落,他们就能感觉这屋子里的人,都投来了火辣辣地目光。宋老夫人蹙眉道:“陛下怎就纵容皇后胡言乱语,老妇人我倒是不知道,陛下还有这等癖好。”   婵衣道:“闺房之乐,老夫人也想知道?”虽然萧泽的确没有说过这句话,但只要萧泽认了,谁能把她怎样。   “本宫倒不知,什么时候本宫的话变成了胡言乱语。至于老夫人不知道的,那更是数不清,老夫人难道都要一一知晓?不过老夫人与陛下也不曾见过几次,不知道陛下喜好也是正常。”   婵衣只差没直接说,你和陛下没什么情分,少在我面前装逼了。   “你……”宋老夫人有些动怒,但也有些心虚。皇帝生母不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加上他喜怒无常,自己还是有些怵他的。   “宋老夫人,婵衣是朕的皇后。”萧泽眉心一蹙,面无波澜道。   “陛下,是臣母亲失言,望陛下恕罪。”宋刺史见情况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   萧泽垂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了一句,让以后慎言,便叫起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宋见樱只觉得婵衣刚才那话都是冲她说的。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意图,所以她实在暗讽自己貌丑。可相貌好又如何,她母亲生的再好也比不过家里相貌平平的姨娘。若是有手段,照样能把男人抓在手心。   婵衣看了一眼宋见樱,见她垂头娇怜地模样,嗤笑了一声。心道自己可不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觊觎自己男人,谁还给她留面子。   “好了,皇后想好赏赐何物了吗?”萧泽虽然高兴婵衣吃醋,但是倒不想她为宋家人不高兴,便看着楼下已经兴高采烈迎拔得头筹的人回来了。   婵衣见好就收,想了想把自己戴的一对玉手钏取下来,放在托盘中道:“这对手钏是前些日子太后娘娘送我的,今日我就借花献佛。这外面都是年轻的公子们,刚好可以用着手钏送心上人。说不定,我还能促成一对儿呢!”   萧泽摇摇头笑道:“当真是一毛不拔,用太后赏赐的东西赏赐人,小心转过头太后娘娘该说白白心疼你了,以后什么好东西都不给你。”   虽然陛下如此说,可在座的都知道他是在宠皇后。没看像是在骂皇后,但言语见又透露着亲密,是让众人所意外的。   婵衣笑眯眯道:“不还有陛下嘛?”   萧泽彻底无话可说,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扔到托盘里,“既然皇后送了玉手钏,那朕便送一块玉佩吧!若真让皇后说中,这玉佩和手钏还能做一对定情信物。”   龙舟赛结束后,萧泽在望仙楼上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又和婵衣一起拿了艾叶蘸上菖蒲酒,在窗口向百姓们撒了一会儿,以示天家赐福。又让宫人把从宫里拿出来的粽子在随意赠给一些百姓,便和婵衣一起回宫了。   看完龙舟赛的大臣们,也纷纷带着女眷们回府,等着晚上入宫参加宫宴。其实也不是什么节日都要参加宫宴的,只不过先帝那会儿喜欢热闹,最爱摆宫宴。后来萧泽即为不理宫务,由孟太后掌管,这个习惯便一直保留了下来。   婵衣在回去的撵车上,捧住萧泽的双手,可怜巴巴道:“今日是我错了,我就是看不惯宋家人老想给你送小妾,想着刺她们几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萧泽没有抽回手,只是冷哼:“朕倒不知,朕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好色之徒。”   婵衣又是拱手又是作揖,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六郎你就饶我一次吧!。”   萧泽一顿,“谁给你教的?”   婵衣眨眨眼睛,“我听太后娘娘说你行六,所以就想着这样唤……,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不这般叫的。”   “不必。”萧泽立即道,随后他见婵衣忐忑,清咳一声解释道:“这般叫……很好,不用……该。”   婵衣立即笑眯眯道:“好,六郎!”   “那你还生不生我气啦?”她想想,歪着脑袋,可怜兮兮道。   萧泽在她脑袋上揉揉,虎着脸道:“再生气,害怕被气坏了。”实际上是,他被这声六郎唤的什么气也没有了,就像是突然被扎了孔的气球一样,眨眼睛便泄气了。   “那……宋家小娘子?”婵衣试探道。   萧泽好笑道:“朕倒是该庆幸,你是个醋坛子。”倒不至于心里一点也没有朕。   “对了,今晚宫宴,你可别又让人算计了啊!”婵衣捏着萧泽的手把玩,只见萧泽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和主人一样好看。   “放心,朕会注意的。”萧泽拿着她的手亲亲,心道上一次是自己粗心,怎么可能会再中招?   “要我说这些宫宴也太多了,不如以后节日宫宴就请宗室,别一直让朝臣入宫了,人家一家子还要过节呢!”   “不是你懒,怕麻烦?”萧泽可谓是摸清了婵衣的性子,知晓她不爱管事。   婵衣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等回了宫,二人稍作休整,婵衣便叫了负责宫宴的宫人们来问话,力求不出一点差错。萧泽看着不但不帮忙,反而十分欣慰,只拿了婵衣的话本子在一旁看。   “我都累成什么样了,陛下倒是舒坦,在那里好生悠闲。”打发完所有人出去后,婵衣扭头一脸哀怨。   萧泽挑眉,看着话本子头也不抬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只是今日不用批阅奏折。而皇后娘娘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不管事,还不允许我偷闲了?”   婵衣想想觉得颇有道理,比起一天累成狗的萧泽,她算是十分清闲的了。于是她体贴道:“那陛下可以中午不用回凤栖宫陪我睡午觉的。”   现在天太热,每天都有个火炉抱着自己,婵衣很想去死一死。   “不,为了皇后我甘愿更累一些。皇后若真是心疼我,可以到宣政殿陪我。”   婵衣撇撇嘴,想到在宣政殿那些抄书的日子,真是不想再重温了。   晚上宫宴照旧还是那些样子,没什么花样,舞姬献舞,偶尔贵女们也可以献艺,然后就是在座的大人夫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宫宴结束后,众人离去,婵衣留了人收拾,和萧泽一起送了孟太后回宫,然后愉快地回到宫中,一起开小火车去了。   第二日萧泽上完朝,孙铭前来通传,说是宋老夫人进宫了,求见萧泽。   萧泽挑眉,搁下朱笔道:“女眷进宫,不去拜见皇后和太后,来找朕做什么?”   “问问,没什么要紧事情,就让去皇后那里先拜见,中午用膳时朕会回凤栖宫。”   作者有话要说:  _(:з」∠)_还没有退烧,但欠账实在太多,只能撑着更新了。小仙女们么么哒,发红包了。 ☆、第101章 101   101   听到孙铭的传话,宋老夫人可谓是脸色大变,幸好有宋刺史及时拉住她,才没让她在宣政殿外破口大骂起来。   宋家未发际前,宋老爷不过是长安城里一小小官吏,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后来因为萧泽的关系,加上宋刺史本身能干,这才得以发家。故而宋老夫人一直一股市井妇人的做派,直到宋刺史做了大官,萧泽即位以后。她被周围的人都捧着,身上的毛病才渐渐被富贵养没了。   但气急时本性就会暴露,破口大骂,胡搅蛮缠,气焰嚣张都是她身上的特点。索性孙铭不怵她,见她欲要撒泼,吊梢眉尾道:“这里是宣政殿前,陛下还在里面呢!宋老夫人可得掂量掂量,若是触怒了陛下,可没人能担待得起。”   “陛下的意思老夫人也听见了,陛下日理万机,实在是没有功夫见不相干的人。若是有事,老夫人请去皇后娘娘那儿吧!”孙铭面露不耐烦。   “瞎狗眼的东西,竟敢对老娘这样说话。不看看老娘是谁,再怎么着也不是你这狗东西能看不起的。等老娘见着了陛下,可得叫陛下把你给治治。”宋老夫人一听,顿时跳起来骂到。   宣政殿前本安静得紧,伺候的宫人们都候在外面,听闻这泼妇骂街的模样,不由好奇地张望。   宋刺史脸上不好看,他有些后悔今日带了自己母亲来,便连忙扯了扯宋老夫人,解释道:“孙公公恕罪,家母有眼不识泰山,在下在这里替您赔罪了。”说罢,便拱手行了一礼。   宋老夫人这些年因为自己儿子,被人捧习惯了,还没有遇见过忤逆她的人,哪怕是在皇宫也没有收敛一二。见到自己儿子都如此低三下四,也有些不安起来。   孙铭并不恼,只不过嘴角似笑非笑,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宋老夫人说得对,在下只不过是个奴才,怎么担当得起宋刺史赔罪?不过宋刺史可要注意,哪日宋老夫人冲撞了贵人可不好。好了,时辰不早了,宋老夫人和宋夫人去皇后娘娘那里见礼吧!”   几人说话时,宋夫人一直站在一侧神情温婉,若是不说话,真的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听到孙铭提起自己,宋夫人迟疑片刻,蹙眉道:“孙公公,我母亲没有恶意,言辞不当处还请公公恕罪,我在这里代母亲给您赔罪。”   “不敢当,宋夫人什么人,奴才是什么人,哪敢得宋夫人的赔礼。”孙铭摆摆手 看了一眼三人,冷笑道:“别说奴才不提醒你们,陛下不喜欢的,赶着往上送也没用。有那些钻营的功夫,还不如想着如何亲近皇后娘娘。”   “这便不牢孙公公费心了。”宋刺史脸上有些挂不住,拱手行了一礼,硬邦邦道。   “多谢孙公公提醒。”不同于宋老夫人和宋刺史的变色,宋夫人脸上依旧笑盈盈,温柔似水。   这倒让孙铭多看了一眼,不过也没有往心里去。再聪明又如何,可惜她那女儿没这般聪明。   离开宣政殿后,宋刺史见周围无人便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怒气,“都是你干的好事。是你说陛下与见樱有情分在,我才厚着脸皮进宫求见陛下,结果陛下连见都不见我,我这张脸都要丢尽了。这趟进宫,谁不知道我们干什么?你叫我明日如何去见同僚?”   宋刺史前月才从洛阳回来,因在任时政绩还不错,加上洛阳刺史告老还乡,吏部便奏请了萧泽,任他为刺史。任令已经下来,他在长安还能留半个月,准备打点打点同僚便离开,谁知道妻子忽然提到嫡女婚事。   当年,他曾为嫡女订过一门亲事,不过后来因男方病故,所以婚事作罢。再后来,他再想给嫡女定亲,嫡女又说要给未婚夫守三年,一直拖到如今。这次妻子提起皇上后宫至今空虚,加上嫡女年岁大了,已经快要双十年华,他便想着后宫有一份助力也好,便进宫来求见皇上。   可陛下的反应,却应该是早就知道他们主意,所以直接拒了他的求见。   “夫君是多虑了,昨日端午刚过。陛下有积压的奏折未处理也有可能,再加上命妇进宫拜见皇后娘娘本就是规矩。皇上不是说,等用午膳时他会回凤栖宫,见咱们一面吗?”宋夫人温言细语道。   宋刺史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甩甩衣袖道:“最好如你所说,否则此事不成的话,我便亲自为见樱择一良婿,尽快嫁出去。”   他这夫人从来不似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婉,当年自从他亲眼看见她面带微笑,亲手掐死皖娘的孩子,他便知道她是个蛇蝎毒妇。   “夫君放心,见樱自幼与陛下感情深厚,您又不是不知晓。当年先帝不是还戏言,要将见樱许配给陛下做侧妃吗?”宋夫人握紧拳头,面色不变。   “最好如此!”宋刺史一甩一宿,不再看她,对一旁的宋老夫人道:“母亲,宫中不比咱们府上随意,宫里规矩森严,稍有不慎便会触怒贵人。前些日子舞阳郡主就因刺上皇后,被削了爵位,还和孟大人一人领了十鞭子,至今还在家中养伤不好意思出门。您说话行事小心谨慎一些,有事让苏氏说就可以,您……少说一点。”   宋老夫人眼睛一瞪,“你这是嫌我不会说话,怕给你丢人?你还是从老娘肚子里蹦出来的呢!如今敢嫌弃起老娘来了?”   宋刺史有些头疼,自己母亲蛮不讲理的性格,怕是无人能及。   “儿子是关心您,怕您惹怒了宫中贵人。您昨日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陛下已是没有追究,今日万不可再胡闹。”   宋老夫人想着昨日那高高在上,一身珠光宝气的模样,心里就泛起了酸水。心想那本该都是她家见樱的,偏生让个小妖精给占了。她昨日是忍了又忍才自认为文邹邹的酸了一句,根本没有骂人。谁知道就被训斥了,她可觉得委屈了。   “好了,苏氏你好生照顾母亲,我先去衙署。至于见樱的事情,一会儿你见到陛下知道该如何说吗?”   苏氏是宋夫人的姓氏,她屈膝行了一礼,“夫君放心,妾身会尽力而为的。”   “你那本事怎会不成?”宋刺史有些嘲讽,说完后见宋夫人眼中就闪过一丝痛意,他便觉得心中痛快。   宋刺史离开后,婆媳二人便去了婵衣的凤栖宫。彼时婵衣正在召见女官们,听后一愣,不解地问:“她们进宫做什么?宋家那位小娘子可也来了?”   “这倒没有,只有宋家老夫人和宋夫人来了。”鸣玉摇摇头,给婵衣打着扇子。   婵衣蹙眉想了一会儿,挥手让候在殿中等着回话的女官们先下去,“宣吧!我去换身衣服,让宫女好生伺候着。”   一时间摸不清她们的来意,婵衣也没有揣测的意思,去了内殿换上见客的衣服,出来时已经是一刻钟以后。   “让夫人久等了。”就在宋夫人以为皇后是故意给她们下马威时,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从后头走了出来,一面坐到座位上,一面笑盈盈道:“宋夫人怎么有空进宫?本宫不是记得宋大人已经高升,择日便要启程去上任了吗?”   “夫君启程之日还早,妾身今日进宫,是有事相求的。”宋夫人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低头说到。   婵衣有些惊讶,“宋夫人有什么事情直说?”   “求皇后娘娘先恕罪,妾身才敢说。”   “直说无妨。”宋见樱的母亲婵衣倒没有留意过,直记得是个不太容易记得住的妇人。   “原本妾身是不该进宫寻娘娘的,但是此事妾身和夫君也不敢拿主意,所以只好进宫求求陛下和娘娘。因见樱偶然救过陛下一命,先帝对见樱大加褒奖,还曾下了口谕将说等日后见樱长大,便将见樱许配给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为侧妃。”宋夫人深吸一口气道。   原本是想着陛下和见樱的情分在,进宫之事稳操胜券,甚至因为救命之恩,见樱在陛下心中也会不一般。可因为孟氏的阻挠,加上孟婵衣的出现,彻底坏了她们的好事。见樱又愚不可及,让陛下对她没了情分。她蛰伏这么久,才终于想起先帝口谕一事。   “因那时夫君给见樱定了一门亲事,我们也不敢在先帝面前提起,怕惹怒了先帝,更因此迟迟不敢让见樱与她那未婚夫婿完婚。后来见樱未婚夫福薄,早早的就去了。见樱那孩子心善,硬是守了三年。眼见着今年她就该慢双十了,可婚事还没个着落,妾身和夫君不敢私自给见樱定亲,无奈之下便只能带着母亲进宫来求见您。”   宋夫人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婵衣听着蹙起了眉。若果真如她所言,那这事情还真有些棘手了。先帝已经殡天,哪怕是口谕都不好轻易推翻。若萧泽罔顾先帝口谕,让御史参一本,将来怕是要得一个不孝的名声。   难不成,还真让宋见樱入宫?   “见樱那孩子命苦,寻常小娘子这般年纪早就已经当母亲了,她却还待字闺中。妾身一家子也实在是无法,才想着来求求您和陛下。妾身不求别的,只求见樱后半辈子能有个容身之所,心愿便了。”宋夫人掩面而泣。   她虽说句句没有提到要让宋见樱入宫,但是婵衣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此事本宫也做不了主,不如等陛下回来,再做定夺?”婵衣想了想,掩下心中烦躁。   这才成婚多久,便一个个盯着萧泽的后宫往进挤?   宋老夫人听完婵衣的话,顿时一拍大腿,干嚎起来:“作孽哦!我可怜的见樱因为先帝的口谕,到现在都不敢许人。我的见樱自幼便孝顺得很,谁知道命怎么就这么苦?”   婵衣拧眉,若是平时她早就呵斥这老妇人了,可今日这事是皇家理亏,她一个行不好,便容易让那些大臣心寒,还让宗室对她有意见。   “宋老夫人别急,这件事情一定能有解决法子的。”   宋老夫人腿一蹬,继续干哭:“哎呦喂,我可怜的孙女被耽搁了这么久,如今还想随便打发了我孙女,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婵衣冷眼看着,没有说话。今日这两人来的目的也清晰明了,她是及其厌恶那些个妃子的,索性便不理此事,只吩咐鸣玉道:“去宣政殿请陛下过来,便说有急事相请。”   末了,她看了一眼哭的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的宋老夫人,和默默哭泣的宋夫人,加了一句:“是人命关天的事。”   鸣玉屈膝行了一礼,便急急往外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夫人抬眼看了一眼婵衣,有些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她为何无动于衷?难道她不怕宗室和御史吗?   “给宋夫人和宋老夫人上茶,苦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婵衣对上她的目光,撑着额头淡淡道。   还真是滑不溜秋,宋夫人咬咬牙,往前一扑跪到地上,宋老夫人看了一眼也跟着跪下。   “两位这是作何,快起来。”婵衣坐起来,忙让宫女去扶人。   “妾身知道妾身之言会令皇后娘娘不悦,但还是不得不说。先帝口谕,此事无解。妾身保证见樱入宫后,尽心尽力伺候娘娘,不敢与娘娘争锋。”宋夫人似乎是要和婵衣说掏心窝子的话,言真意切道:“陛下大婚后选秀一事也要开始了,届时后宫将会进许多年轻的小娘子。见樱年纪大了,也不敢期望能得陛下宠爱,只愿给娘娘做个帮手,娘娘不方便做的事情,见樱也愿为娘娘效劳。”   哦?婵衣挑眉,心想这宋夫人可真是个聪明人,给出的诱惑实在太大,一个年长没有威胁的帮手,又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实在是一把好刀。若不是自己志不在此,怕是都要心动。   “夫人的意思……”婵衣故作犹豫,见宋夫人眼里露出笑意,才话头一转道:“恕本宫难以答应!”   “夫人这话本宫只当没有听过,切莫再提起!若是让陛下知晓,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宋夫人抿唇,心道这皇后年纪小小,却谨慎得紧。   “若是皇后娘娘不信任,妾身可以……”   “娘娘,陛下来了。”就在此时,鸣玉快步从外面走进来。   婵衣却只是看着宋夫人,笑盈盈道:“其实夫人的意见也不错,但是宋家该如何叫本宫相信呢?”   宋夫人心中一喜,“娘娘想如何,宋家都可以做到。”   婵衣冷冷吐出两个字:“绝嗣!”   “什么?”宋夫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婵衣。   婵衣勾起嘴角,起身往外走去,“夫人好好考虑,本宫去迎迎陛下。”无聊时,逗逗人也好玩儿。   “不必了。”萧泽从外面大步走进来,沉声问到:“有什么事,这般急着让鸣玉把朕请回来?”   婵衣笑盈盈地迎上去,拿着帕子给他擦擦额角的汗渍,“陛下别着急,听臣妾慢慢给您说。”   婵衣引着萧泽坐到座位上,一面低声给他解释了前因后果,不掺加一点个人感情。   萧泽落座,顺便让婵衣坐到她身旁,蹙眉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宋夫人不提,朕倒是忘记了此事。”言外之意,长安也不会有人记得。   “当初只是父皇戏言,不想夫人竟然当真,此事倒是朕考虑不周。宋家小娘子既已到了出阁之年,那便自行婚假吧!不必顾虑皇室。”   宋夫人伏地道:“妾身本也想着如此,可前些日子妾身带着见樱参加宴会,许多夫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既是先帝指给您的,哪家敢要见樱做儿媳?见樱脸皮薄,便哭着回了家,要寻短见。妾身和夫君大惊,对见樱身边的婢女百般逼问,才得知事情真相。”   “陛下!”宋夫人忽然重重地磕头,声声如诉:“经此一事,见樱早已就嫁不出去了。求陛下让见樱进宫侍奉左右,能给见樱一容身之所。”   萧泽蹙眉,扭头看了一眼婵衣问:“此事皇后以为如何?”   婵衣淡笑:“此等大事,臣妾不好擅作主张,还是由陛下做主的好。”   萧泽抿唇,有些固执道:“朕要听听你的意见。”   婵衣有些惊讶,迟疑片刻斟酌道:“臣妾以为宋夫人的话言之有理……”但也可有旁的解决之法。   “不必说了!”萧泽猛地打断她的话,扭头不再看她,只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语气骤冷:“朕今日还有事,此事三日后朕会给宋刺史一个答复,宋老夫人和宋夫人先请回。”   “陛下?”宋夫人抬头不解。   在她看来,最难过的一关应该是皇后这关。至于陛下,自古男人都爱享受齐人之福,定然不会拒绝的。谁知道,皇后娘娘没什么意见,反倒是陛下不愿表态。   婵衣也有些惊讶,侧首看萧泽,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变了脸。   “既然陛下这般说,那两位夫人就先请回吧!”   宋夫人见此,悄悄地撞了一下宋老夫人,宋老夫人立即反应过来,继续哭道:“陛下,求陛下可怜可怜老妇人。我就这一个孙女,您若是不垂怜,她可怎么活啊!见樱这孩子和她姑姑一样的命苦,要是见樱再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萧泽冷笑:“你想如何?”   宋见樱于他,只有那段救命之恩,不过早已还清。他现在欠的,只有婵衣一人。   宋老夫人一哽,缩着脖子道:“自……自然是娶了见樱。”   “娶?”萧泽再次冷笑,“宋老夫人可知,只有皇后才是朕明媒正娶之人,其余人都只能用纳字?宋老夫人难不成,是想让皇后退位让贤?”   “陛下,妾身母亲不会说话,请陛下恕罪!”宋夫人连忙拉着宋老夫人趴下。   萧泽余光瞥了一眼婵衣,声音威严道:“好了,此事过后再议!”   “是……”宋夫人见今日不能达成目的,知晓不能逼的太过,便只好不甘心地告退。   “看热闹?”她们走后,萧泽忽然扭头看着婵衣,面色冷冷道。   婵衣正在想刚才的事情,闻言“啊?”了一声,疑惑道:“陛下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宋家欲要送宋见樱入宫,你看着很高兴?”萧泽咬牙。   婵衣奇怪道:“我为什么要高兴?她进宫便意味着又要多一人与我分享陛下,我自然是不愿意的。”   想了想,她虽然不知道萧泽怎么忽然抽风,但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够重视他,所以如此发问。她坐起来捏捏他的耳朵,“陛下对我这般好,还生得如此好看,我怎么会愿意把你分给别人呢?”   萧泽冷哼,面上虽然还冷着,但已经握住婵衣的手,别扭道:“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自然!”婵衣点点头,又试探地问:“陛下不高兴,让我猜猜是因为我没有吃醋?”她大胆猜测。   “那如果我吃醋了,不愿意让陛下纳妃,陛下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_(?□`」 ∠)_还在生病?,一面流鼻涕一面码字,画面感是不是很强……今晚六千,明天再去医院看看。   ☆、第102章 102   102   “你若真是醋了,朕可是欣慰至极。”萧泽故意酸酸地说。“至于纳妃,朕有你一人便难以应付,再有旁人哪有精力?”   婵衣听得他的回答,心情一好,捂着嘴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眉眼弯弯道:“陛下不是一直龙精虎猛吗?”   “……”萧泽一噎,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扶额无奈道:“你……你明明是个小娘子,怎么说话这般……这般奔放?”   婵衣歪着身子,倒到萧泽肩膀上道:“婵衣与陛下乃夫妻,是至亲之人,自然不需要藏着掖着。在旁人面前,自然不会说这些话的。自然,那些事情更是不会提,这是陛下一人才能见到的。”   她知道如何让萧泽开心,所以可劲儿的说着让他高兴的话。   诚然,这话也说进了萧泽心坎里。他顺势揽住婵衣的胳膊紧了紧,犹豫了半响,低头在她鬓角亲亲:“哎!真是对你没办法。”   婵衣却想着刚才他的话,仍然觉得他刚才的话实在哄自己,便从他怀里坐起来,捧着他的脸蛋,看着萧泽漆黑幽深的眸子,镇重道:“陛下刚才的话可当真?”   “什么话?”萧泽挑眉。   婵衣拍拍他的胸膛,气恼道:“你果然是随口哄骗我,这才过了一会儿的工夫,你便又不记得了!”   萧泽一把抓住她的手,细腻温软让他情不自禁捏了捏,然后低头抵着她的闹到,胸腔震动,传来沉闷的笑声:“朕的确是哄呦呦的,没想到呦呦却当了真。”   她这幅模样,哪里是不在意自己,分明是将自己放进了心里。现在一想,自己刚才在宋家人面前发了脾气,真是像个毛头小子。   婵衣一听,格外的发恼,拍拍他的肩膀,就准备溜下塌回内殿。岂料被萧泽一把又抓了回去,她头也不回道:“快些放开我,我不要和你好了。”   话虽这般说着,面上却没有恼意,萧泽原先还以为自己弄巧成拙,惹怒了婵衣,却没想到仔细一看,她却在看好戏般偷瞄自己。他放开婵衣的胳膊,起身拥住婵衣,抚摸她秀丽柔顺的乌发,“还真是鬼机灵,与你开个玩笑都瞒不过你。”   婵衣得意洋洋道:“要论捉弄人,陛下还得叫我一声前辈,我从五岁起便逗我那傻二兄,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萧泽无奈道:“好了好了,朕是耐你无法了。今日朕便把承诺给你,也省得你整日胡思乱想。从前没你的时候,朕也没觉得女子有什么好,太后给朕的教养人事宫女,朕也不喜。”他想到当初的场景,忍不住厌恶地蹙眉。   “若是没有你,朕也不愿意早早大婚,若等以后朝臣逼的急了,朕或许会纳妃立后,但定不是开心的。现如今有了你,你我二人心意相通,朕也想不出来还有何缘由,让朕去接受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女子。”   婵衣想不到萧泽还有如此觉悟,想了想道:“你厌恶女子?”记忆力似乎萧泽身边便没有什么宫女伺候,都是清一色的太监,她还曾经好奇过。虽然坊间流传过,萧泽不喜女子,甚至隐隐有他喜好南风的流言。没想到,这流言竟然对了一半。   “我记忆里,陛下似乎未曾对我有厌恶之色。”   萧泽道:“许是因为你生的美。”   婵衣捧着脸,一脸孤芳自赏的模样,眯着眼睛笑道:“原来陛下是沉浸在我的美貌里,早说嘛!干嘛那么闷骚。”她用一副你真有眼光的表情看着他,还拍了拍萧泽肩膀。   这小娘子总是爱跑偏,偏生让人觉得……可爱得紧。   “好了,不与你说笑。”萧泽摇摇头,见婵衣不禁夸的模样,唇角却是翘得老高。“要想朕不纳妃,其实很简单……”   “什么?”婵衣眼睛微睁,认真的看着他。   “你给朕多生几个小皇子。”萧泽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等你多生几个小皇子,朝臣们自然没有理由让朕纳妃了,最好三年抱俩,如何?”   “不如何……”婵衣眼睛一转,见萧泽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脸上终于有了些热意,“除非你得一直对我好才是,我才给你生小崽子。”   “谁也越不过你去,你会是最受宠的那个。”萧泽看着她,眼底仿佛有一片星河。   “那你现在愿意给我生小崽子了吗?”他故意用她的小崽子,来形容自己的皇子,就是为了臊臊婵衣。   中午过得很快,一点点小不愉俩人早就抛之脑后。用过午膳后,萧泽陪婵衣午歇,二人又谈起了宋见樱的事情。   婵衣躺在床上,默默地想着宋见樱的事,半天也没有睡着,她问萧泽:“咱们拒了宋见樱入宫,如何对外昭示?总不能平白地让你违背先帝意思。”   萧泽道:“此事你不用管,朕去解决。”   婵衣侧着身子神秘莫测地看着他,萧泽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朕做什么,快些歇息吧!”   “陛下,咱们来做一些快活的事情吧!”婵衣忽然到。   萧泽可真是让人越看越爱啊!婵衣只觉得他不仅人生的好看,一双眸子看着自己就要溺毙。然后还对自己这么好,肯为了自己不纳妃,她现在心里有些酸酸胀胀的。   萧泽知道婵衣不正经,但如何也想不到她对他起了色.心,轻轻呵斥一声:“快些睡觉,不要捣乱。”   婵衣嘻嘻笑了一下,忽然扑向萧泽,取扒他腰间的玉带。然后也不忘记给他亲亲,萧泽在一瞬间的挣扎后,便翻身压住了她,狠狠地吻了上去。   至于那些圣人言,都见鬼去吧!皇后这般娇艳撩拨着他,他若再忍比柳下惠还厉害,白日宣淫便白日宣淫吧!   帐子里两人缠绵着,偶尔传来婵衣的不甘声:“我要在上面,说好让我在上面一次的!”   萧泽不说话,只是喘着粗气,将人摁在床上使力,不一会儿的人功夫,婵衣便再也没了在上面的力气。   婵衣脑袋晕乎乎,只知道揽着萧泽,见他表情凶狠,忍不住缩了一下,萧泽面色一紧,更是狰狞地使力征战。   放纵的结果,便是萧泽过后开始反省自己。于是,第二日中午用膳时,照惯例萧泽应该回凤栖宫用膳的,可是婵衣左等右等,只等来了孙铭。   ☆、第103章 103   103   第二日下了早朝,萧泽宣召了宋刺史。   宋刺史闻言有些怔愣,继而想到昨日妻子和母亲回府,说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应下她们,会给宋家一个交代。所以,陛下此次宣召他,是为了昨日之事吗?   他心中胡乱猜测着,一面随传唤的小太监来到宣政殿。小太监到了门口,向门口的孙铭行礼道:“孙总管,宋刺史到了。”   孙铭淡淡看了他一眼,躬身后退一步,让开路伸手道:“大人请吧!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刺史颔首,蹙眉抬脚走了进去。萧泽正在批阅奏折,年轻俊美的面上微冷,大殿内一片冷肃之气。他以前没怎么和这个外甥打过交道,心中只有对帝王的俱意。宋刺史小心翼翼地拱手道:“臣参加陛下。”   萧泽闻言放下手中朱笔,靠到椅背上,揉着眉心道:“宋刺史不必多礼,就坐吧!”   时下帝王与臣子还未有后世那么尊卑分明,就连上朝都是有座的,私底下见帝王,更是一般情况不用行大礼。宋刺史见萧泽面色回暖,以为是宋见樱的事情同意了,陛下心中有自己女儿,故而才爱屋及乌,对他态度温和。   萧泽也不拐弯抹角,端起茶盏小啜一口,“宋刺史可知晓,朕今日宣召你来,所为何事吗?”   宋刺史看了一眼萧泽的脸色,迟疑道:“陛下为的应该是小女的事情,此时惊扰陛下,实在是内子的不是,恳请陛下恕罪。”   萧泽似笑非笑,“哦?难不成宋刺史并不赞同宋夫人入宫拜见一事?朕怎么听说,昨日你与宋夫人及宋老夫人来求见过朕?”   他语气不好,宋刺史听了出来,连忙从座位上起来,噗通跪地道:“不敢瞒陛下,此事是内子的主意,臣确实知情人。臣身为臣子不能为陛下解忧,反而因此等小事劳烦陛下,实是臣的不对。但小女尚且年轻,臣不忍她一辈子便这般过了。才斗胆前来求见陛下,请陛下赎罪。”   “宋刺史这是做什么,朕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何来如此大礼?”萧泽不见喜怒。   宋刺史见情况有些不对,陛下这番模样根本不是喜爱见樱的样子,他心思翻转道:“近日来长安流言纷飞,臣不忍小女受罪,请陛下谅解臣爱女之心。”   萧泽垂眸,语气冷淡:“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容易也容易,端看宋刺史欲要如何。”   若真是要他的主意,他定然是想女儿进宫的,毕竟枕边风要比什么都来的管用。可是陛下现在心思琢磨不定,加之他又听闻陛下独宠皇后,难不成陛下不愿见樱入宫?   这般勉强讲的通,不过倒没想到陛下是个惧内的。   “一起由陛下做主,陛下能出面,臣一家人已经感激不尽。”宋刺史虽然有野心,但也知道自己和宋家在皇帝眼中没有地位,否则自己也不会至今才谋得刺史之位。   萧泽满意宋刺史的上道,“既然如此,朕想不如让太后将令爱收为义女,封嘉荫郡主。此番一来,嘉荫便与朕成了兄妹,先帝那番玩笑,自然不会有人再当真。”   末了,他又顿了顿道:“届时朕会亲自为嘉荫赐婚,觅得一良婿。”   宋刺史飞快的想了想,很快便同意了。自己女儿不得陛下喜爱,能得此承诺已经不易。实际上,他也没怎么在意先帝戏言,更没想过能当真。当国丈什么的,做做梦过过瘾是可以的,但他也没想过成真。且看陛下如今行事作风,外戚反而要夹紧尾巴。皇后娘娘的父亲,前段时间不就被打了十板子,停了官职俸禄至今还不好意思出门吗?   “陛下圣明。”他躬身行礼。   萧泽没想到宋刺史还有点头脑,这件事情解决的如此轻松。但想到他家中那两位,以及长安流言的由来,便冷了冷目光,“朕对宋表妹只有兄妹之谊,若是强行凑在一起,朕怕是会辜负宋表妹,到头来什么也不能给宋家,想必父皇也会理解朕。反倒是若是成了兄妹,若是宋表妹令觅良婿,说不定也能使宋刺史也会因此得以高升。”   宋刺史听出其画外音,无非是若是一味强求富贵,则人财两空。若是退一步,他还能给得了权势。思及,他垂眸跪下:“臣谢陛下隆恩,回去定将让家中族人跪谢陛下。”   萧泽点点头,眸中闪过一丝满意。宋刺史倒不是愚笨的,但是遭妻子女儿拖累,可惜了。   事情解决后,宋刺史没待多久就离开了,萧泽在宣政殿处理了一会儿奏折,想到昨晚劳累的婵衣,嘴角溢出一抹笑意,赶着在午时之前批阅完奏折,便回了凤栖宫。   婵衣懒散得紧,以前在家有陈氏约束,让她不能睡个懒觉。现在成婚后,孟太后也不管她,萧泽更是宠溺得紧。是以中午回去,婵衣才刚起来不久。   “怎么才起来,用过早膳了吗?”萧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站在树下打哈欠的婵衣快步上去,牵住她的手声音温和。   “不是你,我怎么会起得如此晚。”婵衣泪花都出来了,揪着萧泽衣袖,“起来太晚了,若是用膳了,一会儿午膳该吃不下了。”   萧泽斥道:“胡闹,饿坏了怎么办?”   婵衣眨巴眨巴眼睛,委屈道:“人家还不是想陪你用午膳,你居然凶我。”   萧泽:“……”皇后是个戏精。   “好了,是朕的不对。”他扶额,乖乖认错到。   “当然是你的错啦!我们小仙女怎么可能会错。”婵衣得意洋洋,下巴微扬。   萧泽败北,无奈道:“你是小……小仙女,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快些进屋里吧,外面日头太毒,晒坏了小仙女的皮肤怎么办。”   说着便拉了婵衣往里走去,另外吩咐下去,“传膳吧!让厨房给皇后熬碗好刻化的粥。”   婵衣抿抿唇,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偷笑了起来。   回到屋里,宫人们进进出出地摆膳,萧泽则是拉了婵衣坐到榻上,与她说起今日的事来。   “还要麻烦你去与太后说一声,让他她出面,册封宋见樱为郡主。”萧泽捏着她的手,面上却端方得紧。   婵衣无赖的软了身子靠向他,声音软软道:“干嘛对我这么好。”   前些日子孟扶风被仗责,孟太后虽然知晓顾全大局,但也对婵衣有些许埋怨。若将此事拿去告诉孟太后,孟太后定然以为是婵衣施了手段,蛊惑的萧泽。如此一来,也不会再对婵衣有任何不满。   “朕只是没时间。”萧泽义正言辞。   婵衣吃吃笑起来,“那你有时间陪我用膳,打情骂俏了?”   萧泽耳根有些暗红,“虽说太后不能耐你如何,但她手中有父皇的密旨,朕也不能动她。”   婵衣这才明白,为何当年孟太后有那心思,他却没有发作。   “至于宋见樱……”萧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还记得你在西山惊马一事吗?”   “你怎会忽然提起此事,难不成与宋家小娘子有关?”婵衣也不是傻白甜,自然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不仅如此,这次这出戏也是她们自导自演的。”萧泽眉目间很冷,“西山时,朕只知晓她狠心,能自己摔下来让朕去救她,却未想到她竟然还对你动了手。若是早些知晓,朕会直接让她在躺尸荒野。”   “你放心,此番只是缓兵之计,等父皇戏言一过,朕便会为你报仇。”   提到西山的事情,婵衣蹙了蹙眉,那段经历可算不上愉快。为此事,她还和萧泽冷战了许久。没想到那位宋家小娘子这般有心机,竟然没让人发现。   “本来朕也不知晓,还是暗卫后来在宋家发现了端倪。”萧泽为她解惑。   “你还在宋家放暗卫了?”婵衣惊讶。   “父皇留下的,没什么惊奇。”萧泽面色淡淡。   婵衣还想问,午膳却已经摆好了,萧泽起身拉起她,“好了,过后朕再与你细说,快用午膳吧,别饿坏了。”   “知道了。”她不乐意的坐下,萧泽见她这幅小孩子的模样,心中越发好笑。   “你说日后,朕的公主脾性会不会和你一样?”想到昨晚的谈话,他挑眉坐下问道。   婵衣道:“像又如何?你还能嫌弃我们母女不成?”   萧泽道:“哪敢,我捧在掌心都来不及,哪里敢嫌弃?”他清咳一声,有些不喜欢自己的情话。   ☆、第104章 104   104   用完午膳,刚好几位大臣求见,萧泽便没有陪婵衣午歇,直接去了前头。下午暑气消退一些后,婵衣想到午间萧泽的嘱咐,便带人去了趟宣徽殿,将事情和孟太后说了。   孟太后态度瞧起来一如既往,闻言拍着婵衣的手,意味深长地夸赞:“你比哀家强……”   婵衣笑笑,只说自己不能及,孟太后当她谦虚,也没有多说。她一口应下此事,沉吟道:“既然如此,还是要找个由头请女眷们入宫,哀家才好行事。”   婵衣道:“还未来得及与母后说,最近天气越发的热,我与陛下商议着,过几日去山庄避暑。届时带着诸位大臣及他们家中女眷,母后可在那时见见宋家小娘子。”   “皇后处事越发妥当了。”孟太后点头,在宋家人的态度上,孟太后与婵衣的态度空前一致。宋家小娘子于陛下有救命之恩若是真进宫了,这便是她的保命符,只要不犯下弥天大过,怕是都能够逃脱。   婵衣和孟太后将正事说完,又闲聊了两句,孟太后便说乏了,打发婵衣离开。婵衣携宫女们退出来后,便回了凤栖宫打理宫务。   去山庄避暑一事很快定了下来,任是平日里婵衣如何惫懒,这几日也不得不忙了起来。夜里萧泽回到凤栖宫,她便软软的靠过去,轻轻捶着自己的胳膊,也不说话就看着正在喝茶的萧泽。   萧泽喝了一口茶,目光从她身上划过,只做没有看见,淡淡问道:“怎么?”顺手将婵衣拨正。   婵衣黛眉一蹙,又浑若无骨的依了过去,抱怨似的嘟囔道:“陛下,妾身好累。”   萧泽“嗯”了一声,眼角染上笑意,却依旧未答。   婵衣这下气恼极了,猛地坐直身子,娇嗔似的推了一把萧泽,“陛下!我和你说话呢!”   萧泽再也忍不住笑意,呵呵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好听,伸手揽过婵衣,哄到:“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谁欺负皇后娘娘了,把你累成这幅模样?朕给皇后娘娘出气。”   “还能有什么?”婵衣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嘟囔道:“还不是那劳什子宫务,陛下说要给我出气,难不成还能把全宫的人罚了给我出气?”   萧泽认真想到,然后摇摇头:“不可不可。”   婵衣自然知事,只不过是想要与萧泽撒娇而已,所以继续佯怒:“陛下果真是不喜欢妾身了,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为妾身做。也不知道谁前几日才情绵绵的,眼下尝到了甜头,就不愿意再敷衍妾身了,好一个薄情的男儿!”   萧泽面色正经道:“朕自然是心悦皇后的,只不过宫里的人都罚了,谁来伺候你我?”   “那就……”婵衣刚想说话,便被他打断:“不如就让朕好好伺候皇后,替那群不长眼的赔罪?”   萧泽无意识的斜睨,因为带着惬意和淡笑,身子很是放松,整个人平白添了几分艳色。婵衣咬咬唇,似是有些受不住萧泽这般,狼狈的扭过头道:“陛下要怎么赔罪?”   萧泽便揽住婵衣,低头轻笑了一声,发丝在婵衣光洁如玉的脸上微抚,然后在婵衣略微失神的目光中,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至于萧泽的决定,对于宋刺史来说,虽然遗憾不能做个国丈,但好在他也识趣,故而虽然心里不得劲儿,但也不至于太过失望。倒是宋见樱与宋夫人心中大惊,不敢相信事情竟会出现这般转折,宋见樱大慌,紧紧抓住宋夫人的手,眼泪就簌簌流了下来,“阿娘,表哥他不愿意,他不愿意!”   “我说没用的,没用的,阿娘偏偏要这样,到时候整个长安城里的人都在看我笑话,看咱们宋家的笑话!”她复而以手掩面,悲声痛哭起来。萧泽去岁说的话,犹在耳旁,眼下就像是一只鞭子在她心上鞭打。她知道,这件事逃不过他的眼睛。此时的宋见樱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扒光衣服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宋夫人恬淡的面上也终于有了裂缝,她愣了许久,倏尔猛地回头看向宋见樱,目光狠厉极了。   “没用的东西!”她怒喝出声。   “我为你谋划这么久,你却如此无用,竟然连一个男人都笼络不了,废物!”宋夫人面孔狰狞,狠狠地在宋见樱脸上扇了一耳光。   宋见樱摔倒在软踏上,有些不可置信,呆滞半响之后,一颗心如坠冰窖,冲宋夫人冷笑:“我是废物,我笼络不了男人,可阿娘你不也一样?阿父如何厌恶阿娘,阿娘还想自欺欺人。”   “你!”宋夫人大怒,一把抓住宋见樱的头发,将她从软塌上拎了起来,目光阴冷带着疯狂,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貌若癫狂,似乎要将她吃了般可怖:“贱人!你竟敢这般与我说话,早知你如此没用,早在生下你那一刻我便应该掐死你!”   “若不是阿父,阿娘想必早就想要掐死我吧!”宋见樱跌坐在榻上,冷冷笑起来。   “只因我不是男儿身,不是宋家嫡长子,不能让阿娘正妻的地位牢靠,更不能为阿娘获得阿父的宠爱。所以阿娘这么多年一直怨我,从未将我当做是您的女儿。”   “对,你说得对!你怎么不是个男孩,要是个男孩,当年你阿父就不会只宠着那个贱人,忽略我了!”宋夫人目光发怔,嘴里喃喃道。   宋见樱见到她母亲这般,心中发寒。   “不过那又怎样?呵呵”   “那贱人终究是死了!连同那个贱种一起死了!”宋夫人哈哈大笑起来,蓦地回头癫狂道:“他们都死了!被大火活活烧死!就在你父亲去山西时,我放了一把火,将他们都烧死了!他们的惨叫,哀嚎和求饶声,至今犹在耳旁,当真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哈哈哈哈!”   宋见樱从未见过她阿娘有这般痛快的笑过,印象里她永远是温柔却严苛的模样,这般癫狂简直换了一个人。可她知道这就是她阿娘,一个早就为爱痴狂的人。   宋夫人开心地笑了一会儿,见宋见樱满目泪水地看着她,她冷笑起来:“可惜我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女儿,当真是扶不起的烂泥。我为你筹谋了那么久,你却如此无用。”   她伸手钳制住宋见樱的下巴,大量许久,才放开道:“听闻永安王世子妃新丧,你若是得不了陛下喜爱,与永安王世子倒正是相配。”   “你父亲想要再进一步,少不得要让永安王美言几句。”   永安王世子妃已经换了两茬,相熟的人家都知道,世子男女通吃,荤素不忌,还是个有特殊癖好的。哪家小娘子若是嫁给了他,当真是跳进了火坑。故而现在好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意将女儿嫁进去。然永安王手握重病,占据南疆,连萧泽都礼让几分,想要攀上永安王的人也不在少数。   “阿娘!”宋见樱不可置信地抬头。   宋夫人却早已恢复如平常模样,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嘴角重新挂起笑容,好似刚才那个疯癫的妇人不是她。她斜眼看向宋见樱,“该怎么选,你心里清楚。”   说罢,宋夫人莲步缓移,向外走去。   宋见樱手一抖,浑身无力地瘫坐在那里目光无神。   去山庄避暑这一日,萧泽起的很早,由随侍的太监伺候穿戴好衣物,便去了含元殿,此时随侍的大臣们具已经入宫,在含元殿外等候。至于女眷们,则收拾好行李入了宫等候参拜孟太后和婵衣。   前几日孟太后向萧泽求了个情,于是在家养伤的庶人舞阳和孟扶风都被放了禁闭,只是此次无缘去山庄。与其交好的人家也知晓孟家不得帝后喜爱,所以都渐渐地疏远开来。   孟黎去了肃北,所以此次只有孟朗随侍,卢婉和华阴以及南乡也一同前去。华阴和南乡的婚事都近在眼前,不过论起来华阴下月便要成亲,日子更要近一点。婵衣本就与华阴交好,如今她成了自家嫂嫂,婵衣更是高兴,每次见面都少不得要打趣华阴郡主。   夏日酷暑难耐,即便是马车上放了冰块也难熬,幸而避暑山庄就在城外,还未到午时一行人便抵达山庄。山庄住处的分配婵衣早就安排好了,各家女眷一下车便有宫人们领她们去住处。婵衣和萧泽先到住处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歇了一下午,等到晚上才各自见了大臣和女眷们。   收宋见樱为义女一事,孟太后并未立即提起,而是在避暑山庄呆了几日,才找了机会在众人面前提起。   这夜月色皎洁,若白玉盘高悬,曲江池边垂柳入池,湖面波光粼粼,两岸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   ☆、第105章 105   第一百零五章   月色清凉,湖边送来屡屡清风,管弦丝竹声悠长,与长安城中的燥热截然不同。   婵衣与孟太后已经就坐,下方的女眷们说着奉承的话,逗得孟太后开怀大笑,婵衣则与南乡公主,及挤到南乡身边的卢婉俩人说着话。   水榭外歌舞升平,湖对面却传来阵阵男子爽朗的笑声,正是萧泽与众大臣在谈笑。   孟太后显然也注意到,搁下手中果酒,笑呵呵地道:“陛下那边倒是热闹得紧,咱们女眷这边也不能落了下风,皇后说对不对?”   婵衣点点头,心知她这是要引出宋见樱一事,便配合道:“今日婉婉和王家小娘子们都在,听闻王家小娘子才艺过人,弹得一手好琴,还有宋家小娘子善书,不如就叫小娘子们击鼓传花,输者便要为大家表演才艺,不拘什么如何?”   孟太后听闻笑开:“皇后还是个爱玩的性子。”   “太后……”婵衣嗔道。但心里却是一紧,心道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引得孟太后对她不满?一国之后,有个贪玩的评价可不是好事。   “陛下性格稳重,皇后活泼些,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难怪陛下疼你。”孟太后恍若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带来误会,余光看着王静姝等人继续道。   婵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恍然大悟。心里有些失笑,她就说孟太后在利益与她一直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为难自己,原来是想要敲打士族的人。   “陛下与皇后的感情真是令臣妇等人羡慕不已。”有眼色的夫人附和到。   “是呀是呀,陛下与皇后情笃,说不定太后您很快就能抱上皇长子了。”   听闻,婵衣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距离大婚到如今已有三个月,前几日葵水才完,自然是没有怀上的。原本她根本不着急,但孟太后已经暗地里催过她一回,并且朝臣们也都盯着她的肚子,实在是令她有些压力。   萧泽少年登基为帝,如今早已弱冠,膝下却还未有子嗣。而先帝这般年纪时,膝下早已有了四位皇子,相较之,萧泽怎能不令朝臣们着急?   说话人是王氏宗妇,也就是王静姝之母,她对于想要分一杯羹的野心完全没有掩饰,故而话里有话。她如此说也是有原因的,一来是历朝历代后宫都有世族女子,这是皇帝安抚世族们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心里有数,心中甚至已经认定王静姝是迟早要入宫的。二来皇帝大婚后,选秀也要提上日程,三宫六院本就是寻常。   王夫人的话,要说哪里不对,也就顶多会招得婵衣不喜。但后族本就式微,舞阳与孟扶风前些日子又被贬为庶人,婵衣两位兄长也不出彩,顶多是与德宗大长公主结为亲家,得了一份助力。但要认真起来的话,王氏自是不惧婵衣的。   孟太后瞧了婵衣一眼,“皇后年纪还小,又才大婚几个月?左右无论论嫡论长,都会是从皇后肚子里出来的,哀家与陛下都不急。”   王夫人抿唇笑笑,“您说的是。”   提了一句就够了,再多就该得罪孟太后和皇后了。虽然王氏不惧,但也没必要这么早树敌。   因为王夫人的话,到底有点败坏兴致,还是德宗大长公主笑着说起了长安城里的趣事,稍稍暖了气氛。   过了片刻,孟太后端起茶盏扫视一周,轻抿一口搁下,“对了,说到小娘子们,哀家想起一件事来,今日宋家小娘子可来了?”   婵衣笑着接话:“太后可是嫌弃儿臣烦了?明明儿臣在,却找起了宋家小娘子。”   “看这丫头,连这也吃起醋来了?”孟太后指着婵衣,笑骂起来。   “太后和皇后情同母女,是我们这些旁人羡慕不来的。”   听到孟太后提到自己,宋见樱心中大约明白了什么,心中沉重,提着裙摆来到孟太后下方,盈盈拜下:“臣女宋氏见樱拜见太后娘娘。”   “免礼!”孟太后抬抬手,“上前来,让哀家好生瞧瞧。”   宋见樱柔顺的抬头,眼睛里却是一片死水。   “是个好孩子,近日你受委屈了。”孟太后拉了她的手,面露心疼之色。   说完,她扭头对下方命妇们道:“哀家前几日才听了长安城里的传言,真是胡闹!那些个市斤粗鄙之人满口胡言,竟是险些污了宋家小娘子的名声!这事本就是皇家对不起宋小娘子,所以哀家便想着将见樱收做义女。”   “一来哀家一直觉得和见樱投缘,算是圆了哀家和见樱的缘分。二来也省得旁人污了见樱名分。”   婵衣心中舒口气,心想着麻烦可算是解决了,这宋见樱心思深沉,若是让她寻到了机会,指不定就想法子凑到萧泽面前去了。   “太后喜欢宋小娘子,是宋小娘子的福分。”婵衣冲宋见樱招招手:“既然太后将宋小娘子收做义女,那本宫也该有所表示。”   说完,她将腕间的手钏褪下送到宋见樱手中,冲宋见樱微微一笑。   宋见樱目光触及婵衣的笑容,嘴唇紧抿,用力握住了那个手钏。   婵衣低头整理衣服时,冲宋见樱露出了一个讥讽得意的笑。虽然这样有点坏,但自己还是想气气她。   宋见樱站在婵衣勉强僵硬片刻,许久之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冲婵衣和孟太后谢恩。   事已至此,她不可能违背凤旨。   收义女一事结束,孟太后便把场面交给婵衣了,婵衣便接着刚才的话题,请了闺女们表演助兴。   “你这孩子气什么时候也该改改了!”宴席结束后,婵衣送孟太后离开,孟太后无奈的摇摇头。   婵衣低下头,看着脚尖:“太后又不是不知道婵衣不喜欢她,当初她害的婵衣断了腿,又觊觎陛下。”   “再说婵衣只是想气气她。”   孟太后恨铁不成钢道:“哀家是什么意思?哀家是说那宋见樱得罪了你,你就早该下手整治了她,不该容忍她蹦跶那么久,惹出这么多麻烦事儿!”   “而如今哀家出手,你却只知道气那宋见樱,心慈手软,没有一点孟家人的模样!”   婵衣低下头笑道:“太后说的是。”   孟太后见此,却又想起来这件事的根本在于萧泽,若不是萧泽表态,她也不会促成这件事。故而缓缓面色:“是哀家向左了,你现如今抓住了陛下的心,倒是不必要费心费力算计。不过你也要记清楚了,在陛下面前天真一点无所谓,但却不可真的一点心眼也没有。”   “另外,今夜王夫人的话你也听到了。陛下年龄不小了,你还是要尽快诞下嫡长子才好。”   婵衣蹙了蹙眉,应下:“婵衣知道了。”   孟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在婵衣的目送下离开了曲江池畔,回到行宫内的住处。   送走孟太后,婵衣有些心烦意乱。   “咱们也回去吧!”   “是。”宫人屈膝行了一礼,手执宫灯准备为婵衣引路。   “皇后娘娘留步!”   婵衣回头,见是宋见樱站在花枝后面,她颔首冲宋见樱道:“宋小娘子有什么事吗?”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宋见樱先是行了礼,然后抬头直视婵衣。   婵衣被她盯着,也不生气,反而笑盈盈地等着她回话。宋见樱看了她半响,忽然笑了,“皇后娘娘运气很好。”   婵衣道:“本宫也觉得本宫运气很好。”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赢了我,也会有旁人赢了您,皇后娘娘不要开心太早。”宋见樱直勾勾地看着她。   “多谢宋小娘子好意。不过呢,本宫觉得运气固然重要,但也要看合不合陛下心意不是?本宫记得宋小娘子与陛下自幼相识,有青梅竹马之谊?”   “至于新人?无论如何,本宫都是元后,所出皆为嫡出,可与陛下一同受百官朝拜,甚至死后同穴。所以,就不劳你费心了。”   宋见樱面色一变,婵衣的话触到了她心中的痛。   “宋小娘子与其在这里不甘,不如回去想想以后吧!西山的事,本宫已经一清二楚。”婵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见樱曈孔微缩,不可置信。   “毕竟,本宫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呢!”   说完,婵衣便没有理会宋见樱了,而是示意宫人引路,款款离开。   婵衣的话,一直在宋见樱心头萦绕,这么隐秘的事情,她居然知道了!宋见樱浑身发冷。   孟婵衣她不会放过自己的!她要报复自己!   “陛下呢?”婵衣回到清凉殿,忍住心中的烦躁,一面往殿内走去,一面问迎上来的宫人们。   “陛下在内室,今夜陛下许是多喝了几杯,回来时奴婢瞧着有些醉意。”   婵衣点点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宫殿,问:“醒酒汤准备了吗?本宫先去瞧瞧陛下,鸣玉让厨下传膳。”   宫殿里的烛火没有掌上,婵衣看不清室内的景象,只能模糊看到软塌上躺着一个人影,她走了过去,正是萧泽。   “陛下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婵衣快步走过去,握住萧泽的手,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渍。   萧泽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乖巧地像个孩子。   这样的萧泽,让人心中忽然安定下来。   婵衣浑身的烦躁一下子消失殆尽,她心里软软的,给他又擦擦汗,摸摸他高挺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嘴唇,偷偷笑了一声。   “笑什么?”昏暗里,萧泽问。   婵衣摇摇头不说话,俯下身子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   “怎么不说话,谁惹你生气了?”萧泽眯着眼睛,嗓子暗哑,手在她柔顺的发丝上轻抚。   “没有,只是心中有些开心。”婵衣也不想动了,闭上眼睛回答。   不知怎的,看到萧泽,一天的疲倦就都没有了。   萧泽他,真的真的太好了。   “朕也开心。”萧泽声音微醺。   ☆、第106章 106   第二日,萧泽下旨册封宋见樱为嘉荫郡主,并赐下赏赐若干。至于食邑,则是未有。   后婵衣与萧泽又在行宫待了半月,天气仍然酷暑难耐,但华阴和孟朗的婚事近在眼前,婵衣虽说届时不能观礼,但也要回长安城去给二人撑场子。   总不能二人大婚,她和萧泽却带着一众官员女眷在城外避暑。到时昏礼无人上门祝贺,才真是好笑。   德宗大长公主在行宫不过待了三日,便向孟太后和婵衣告假,先回了长安准备华阴的婚事。至于孟朗则仍旧随侍在萧泽身旁,还不得空回去。   婵衣也跟着萧泽见过孟朗几次,兄妹二人感情深厚,加上萧泽对婵衣宠爱,所以同僚们虽然不至于巴结孟朗,但言语间也多有恭维。   孟朗和华阴大婚之日,婵衣和萧泽虽没有亲自前去,但都分别赐下东西为华阴添妆。倒是二兄孟黎还在肃北,未曾赶回来参加昏礼。   孟朗大婚后几日,便携华阴进宫向婵衣和萧泽谢恩,紧接着便是南乡的婚事。公主出降,算是一件大事,孟太后近来一直在教婵衣处理宫物,便将此事全权交付婵衣打理,也算是历练历练她。   眨眼间,便到了南乡大婚前几日。   “你想与南乡她们叙旧说些体己的话,朕自是允的。但想夜宿南乡处,朕不会应。”萧泽站在铜镜前,由孙铭为自己整理衣袍。   婵衣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咬唇看着他的背影,宽肩窄腰,精瘦修长的双腿,令他整个人都显得英俊威严。   “怎么陛下!我与婉婉她们已经许久未叙,好不容易趁南乡大婚见上一面,陛下却是连这点要求也不允吗?”婵衣说到。   萧泽垂下眼眸道:“旁的要求都可允,唯有此事不可。”   “陛下……”婵衣看着他高大威猛的身姿,放软声音道:“我真的很想婉婉她们,宫中无趣,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一晚,一晚好不好?”   “你们几人叙旧,却让朕一人孤枕难眠?”萧泽回头。   婵衣跪坐在床上,闻言脸上一热,嘴里小声嘟囔着:“哪有您这样粘人的,一晚上都不行。”   “又不是小孩子。”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婵衣心里还是甜甜的。   萧泽淡淡一笑,迈开长腿几步走了过来,婵衣仰起头眨眨眼睛,声音软糯道:“干嘛呀!”   “咳!朕记得你今日月事应该结束了?”   做了近半年的夫妻,萧泽此人的脸皮是越发的厚了,全然不似刚大婚时那般羞涩,如今倒是可以坦然面对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和婵衣开起黄腔,弄的婵衣满身不自在,但他却脸不红心不跳。   婵衣挑挑眉,拉着萧泽的衣袖让他俯下身来,抿唇亲了上去。萧泽只是微微一愣,便很快反客为主,用手压住婵衣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亲吻。   “嗯……”   婵衣并不曾躲闪,而是仰着头迎合,软弱无骨的手在萧泽胸膛上轻抚。   “莫乱动!”萧泽钳制住她乱动的小手,忍不住将手伸进她的衣襟揉捏起来。   “陛下,朝会时辰到了!”孙铭在幔子后面垂着头提醒到。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但朝会时间就要到了,百官们还在等着,他只能冒着生命危险,提醒陛下。   萧泽恍若未闻,在婵衣唇上辗转,恨不得就在此时将她吃拆入腹。   “陛……陛下,再……不走可……可要迟了!”婵衣双手撑在萧泽胸膛,终于找着空隙,艰难地说到。   萧泽咬了她一口,在婵衣吃痛时放开了她,退开稍许与婵衣额头相抵,呼吸紊乱道:“朕知晓你是故意的,等着朕下朝回来好好与皇后谈一谈。”   婵衣双手勾住萧泽脖子,呵气如兰:“好呀,妾身等陛下回来……”   萧泽额头青筋直跳,轻声喝到:“莫闹。”   婵衣笑嘻嘻地看着他,也不害怕他。反正现在的他就跟个纸老虎似的,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萧泽看出她有恃无恐,心中气闷,便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以示警告。   婵衣笑嘻嘻的也不怕他,瞥了他下面一眼,拉着他的小拇指摇摇,撒娇道:“好啦!不逗你了。只要你答应我留宿在南乡那里,我就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好不好?”   萧泽看了一眼婵衣娇艳的脸庞,轻咳一声移开目光,“看你表现吧!”   “陛下真好!”婵衣只当作萧泽答应了,开心的扑到萧泽怀中,蹭蹭他的胸膛。   “好了,再不走该要迟了!届时丢脸的可是你。”萧泽摸摸她的脑袋。   婵衣这才放开他,目送萧泽离开。 ☆、第107章 107 第一百零七章 几位好友相继出嫁,卢婉时常入宫来与婵衣作伴, 向她诉苦:“自从婵衣你和华阴姐姐你们都嫁了, 我便越发的无趣,阿娘又管束的严格。也只有我进宫来看你时,她才肯放我出来。” “这些日子, 就连阿兄他们也变坏了, 不知道帮我!” 卢婉一脸苦色, 趴在小玑上怏怏不乐。 婵衣推推她, 好笑道:“你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个孩子不成?也不看看你的及笄礼近在眼前,你阿娘难道还能任你玩儿闹?” “那又和阿娘约束我有何干系?”卢婉不解。 “婉婉你莫不是傻了不成我和华阴姐姐我们都相继出嫁,眼下咱们几人中就剩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了,你说王妃此番是为何?” “可……可华阴姐姐也是十八才嫁!”卢婉尚且天真烂漫,还未曾考虑过嫁人之事。于她而言,这一切都离她还很遥远。 “长安城里的这些显贵人家,哪家不是小娘子及笄后相看,然后筹备婚事再花上两三年?”婵衣打了个哈欠, 擦掉眼角泪花。 “我倒是个例外, 刚及笄就嫁了。” 卢婉想到婵衣的身世,以及背后的孟太后还有庶人舞阳, 连忙安慰道:“你刚及笄就嫁了,那是陛下、文武百官等不及了,和那些不相干的人可没关系。你可别想太多,免得伤了陛下的心。” “看你紧张的,我何曾怪过谁?陛下待我……自然是好的。”婵衣脸上展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至于那些人,何必在意呢?” 舞阳已经落入尘埃,昔日贵为郡主的她,在没了权势富贵之后,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和孟扶风恩爱无双? 卢婉自碟子里捡起一块云片糕,一面吃一面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婵衣你能这般想自然最好了,只要你过得好,他们过的不如意,便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了。” 婵衣自然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在后来萧泽又寻了两人的过错,想要将舞阳流放凉州之时,被她拦了下来。 孟扶风是她亲爹,如果被流放世人只会以为皇帝给了皇后没脸,却不会去理会其中内情,所以萧泽的草旨里并没有他。而婵衣拦下流放舞阳的原因则是想知道当年她口口声声说的真爱,孟扶风与那些穷酸书生口中的锦绣佳话,是不是真的牢不可破。 说来也是她忍不住,想给她阿娘出口气。 “对了婵衣!南乡姐姐有孕了!”卢婉忽然坐直身子,眼睛亮晶晶。 “真的吗?”婵衣一脸吃惊。 南乡出嫁虽已经有了一个多月,但却仿佛还在昨日,谁知道这么快就怀孕了,真是好福气。 “婉婉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婵衣嗔怪。 卢婉呵呵笑了两下,有些心虚:“我本来进宫就是想给你说这事的车,谁知道你宫里的糕点太好吃了,我就忘记了……嘿嘿……” 婵衣叹息道:“婉婉,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这小吃货的毛病啊!” “婵衣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吗?”卢婉惊恐道。 “……”婵衣抿唇发笑,连声道:“好啦好啦,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最好以后也找个还吃的夫君!” 原本只是想调侃卢婉,没想到她还当了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一脸赞同的点头道:“婵衣你这主意好!等我阿娘问我要什么样的夫君时,我就这样说!” 言罢,她还开心的拍了拍手。 婵衣扶额,“你可千万别和你阿娘说这是我的主意。” “为什么呀?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啊!”卢婉不解。 “我只怕你阿娘知道,下次进宫该要找我的不是了。”婵衣玩笑到。 卢婉嘀咕:“我阿娘才不会找你麻烦,你可是堂兄捧在心头的人,我阿娘知道我进宫找你,可是一万个乐意呢!” 她这话直白极了,若是安王妃在这里怕是恨不得把这蠢女儿削一顿。不过婵衣也不在意,安王妃如此也不过是一腔慈母心,加之卢婉是自己的好友,便是她真让自己帮忙,她也是毫不犹豫的。 “既然你说王妃看管你看管的严,只许你进宫找我,那你是如何知晓南乡公主有孕的?我和陛下都还没收到消息呢!” 卢婉眨巴眨巴眼睛,“我听说三哥要去找南乡姐姐的驸马议事,然后央求他一起的。我阿娘知道后,也只说了我贪玩,没有责备我。” 想来也是,南乡公主性格贞静,又是安王的亲侄女,卢婉的亲堂姐,安王妃自然是不会怪罪女儿。 “原来如此,相必南乡公主是准备过些时日再让人通知宫中,却不想被你抢了先。反正不过我却是等不及了,待会儿就让女官出宫替我探望一二。” 婵衣一面说着,发现卢婉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她一怔,问道:“怎么,是被我的盛世美颜给看呆了不成?” 卢婉摇摇头,“婵衣你不要难过,你很快就会有小皇子的,说不定现在肚子里已经有小皇子了呢!” 孩子的话题已经有很多人对她提起过了,婵衣原本不着急的,但是似乎天下人的目光都在她肚子上。上次行宫之行,世家们毫不掩饰的将目光放在萧泽后宫里,更让她有些不安。 就连孟太后,也奈何不了,只能督促她早日诞下嫡长子。 婵衣摸摸有些软肉的肚子,叹口气道:“随缘吧!” 她原本对于生孩子的事,是想往后推一点的,可是萧泽的年纪却是等不及了,文武百官催着,孟太后盯着,世家们觊觎的后宫主位,皆让婵衣急了起来可成婚大半年了,她肚子也没半点动静。倒是吃好睡好,人圆润了一圈。 卢婉出宫后,婵衣倚在榻上发呆,心里是半点也不愿意萧泽纳妃的。但若是她一直无孕,萧泽他是否能扛得住压力呢? 御史们若是上几次折子,选秀便怕是不得不举行了。 虽然心里有事,婵衣也不忘南乡公主有孕一事,等萧泽回来便连忙说了,还问他要不要添点东西一并赏下去。 萧泽与兄弟姐们感情并不深厚,但好歹是自己的亲妹妹,驸马又是自己的心腹,加之婵衣与南乡交好,所以大手一挥,便让孙铭去他私库里取了东西,一并和婵衣派的女官走上一遭。 “南乡公主成亲不过一个多月,便有了身孕,想必陆大人是极为高兴的。”婵衣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萧泽,抿唇道。 “他?”萧泽摇摇头,目光没有从书上移开,“我就说今日小朝会,万年冰块怎么忽然冰雪消融,一脸傻笑,原是南乡有孕了。” “陆大人初为人父,自是高兴的。” 婵衣笑笑:“陛下可是羡慕了?” 萧泽搁下手中的书,揽过婵衣打量片刻,蹙眉问到:“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奇怪。” “和我说实话。”婵衣刚张嘴,萧泽便一脸严肃道。 婵衣无奈的叹口气到:“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陛下,有没有和外面一样,也着急想要个皇子。” 萧泽斥道:“就会胡思乱想!” “朕自然是想要孩子的,但一切顺其自然便好,着急做什么?”他自然是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的,原本不想做理会,只是没想到竟然扰了婵衣。他冷冷道:“是谁在你身边嚼舌根子?” “还需要别人跟我嚼舌根子?王家早就盯着您的后宫了,谁还不知道?文武百官们当初就是因为陛下您无子嗣,所以才着急让您立后。如今你我成婚已经大半年了,我还半点消息也无,朝臣们怕是又要着急了。” 萧泽想到这半年来的清静,知晓婵衣说的都是实话,蹙眉沉吟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安心呆在后宫便好,王家的人最近闲得慌,朕给他们找点事情忙忙。” 见婵衣仍是有些愁眉不展,他无奈的低头亲亲她的鬓角,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安抚她:“放心,你我年轻力壮,以后生他个七八个。” 婵衣噗嗤一笑:“你当我是母猪不成,还七八个?” 萧泽道:“谁让你是个醋坛子,我纳妃,那就只好你自己来生了。” 婵衣才想到这和现代不一样,古时候七八个孩子确实不算多,很多人家的儿子都是二十几个,平时在家都是按序齿称呼。如此一来,萧泽的要求算不得高了。 她哭笑不得道:“我可不生那么多,谁爱生谁生去。” 萧泽弹弹她的额头,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婵衣面前晃来晃去,含笑问道:“当真?” 婵衣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玩儿起来,瞪了他一眼:“你敢当真?” 萧泽低声闷笑起来,叹道:“家有悍妻!家有悍妻啊!” ☆、第108章 108 第一百零八章 南乡有孕,终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儿, 婵衣派人恭贺后, 因萧泽的安抚也不再多思。 但如她所料,皇后久久未曾有孕,御史很快便谏言, 请求萧泽举行选秀, 广纳后宫。 婵衣得知这个消息时, 愣了片刻, 侍女打量她的脸色,安慰道:“娘娘您放心,陛下最疼爱的还是您,任是谁也越不过您去的。” “是呀娘娘,陛下平日里对您的好,奴婢们都看在眼里。陛下这么多年,还未曾对哪个女子这么好过,多半都是不假辞色的。” 婵衣倒是不担心, 毕竟萧泽承诺过自己。不过她也不知道萧泽能拒绝多少次, 一次能拒绝,次次都能拒绝吗? 况且, 就算她以后有了孩子,萧泽想要后宫只自己一人,也是不可能的。想当初自己成婚前,便做好了与人共侍一夫的准备。可婚后萧泽待她太好,婵衣贪恋他的爱意, 知晓若以后萧泽若真是纳妃,她怕是逃不了心死一场。 若是想对萧泽的爱视而不见,一心做好贤惠的皇后,则又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世上唯有真心换取真心,萧泽如今待她这般好,她也不忍心让他伤心。 “行了,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放心吧!你们家皇后我很有信心的,毕竟天生丽质,陛下独宠我一人呢!”婵衣捧着脸,得意洋洋道。 侍女们面面相觑,这和她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好了好了,该干嘛干嘛,不要杵在我面前。”婵衣见把她们逗得发愣,噗嗤笑开,挥手让人下去。 “是。”侍女们对视一眼,见婵衣真的半点忧伤也没有,心中吐槽自家皇后心大,行了礼后便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 很快殿里便安静下来,婵衣翻了本话本出来看,早朝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在凤栖宫里掀起半点涟漪。 “也该学学婉婉,整日没心没肺的,顾着眼下就好,谁知道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呢。”过了许久,婵衣低头看着书,自言自语道。 不出意外,萧泽将选秀拒了,因为高句丽使臣觐见,例行朝贡。但以往高句丽只是派了使臣前来,此次是高句丽二王子前来,一来是朝贡,二来是对□□上国帝后大婚恭贺,三来有意求娶一位公主。 因路途遥远,高句丽得知萧泽大婚事,已经是六月中旬,所以才与朝贡一起。 因高句丽王子觐见,萧泽以此为借口推脱掉。等高句丽王子回国,因气候的原因,冬日运河冻结,待到春日尚可融化,所以选秀也得等到明年夏去了。届时若是婵衣有孕,便更好拒了选秀。 萧泽夜间回到凤栖宫,向婵衣细细解释了一番,不待婵衣感动,便捏捏鼻梁道:“朕为皇后拒了美人,皇后是否也该犒劳朕一番?” 婵衣瞪了他一眼,怒嗔道:“感情陛下心中还是可惜,有我这悍妻在,不能与美人亲近?” 萧泽早就习惯她的刁蛮,淡淡道:“岂敢,朕怕皇后把朕赶下床榻。” 婵衣被他逗笑,撑着下巴,眼睛弯弯,唇色柔软道:“你知道就好。” 萧泽唇角一翘,掐掐她的脸蛋,手上感觉细腻光滑,颇有种不舍离去的感觉。“你乖点,听话点,朕会一直对你好的。” 婵衣没将这话放在心上,萧泽还是大男子主义,但她不与他计较。 “陛下说高句丽二王子有意求娶位公主?” 比起与萧泽打情骂俏,她更在意这件事。以前在崇文馆进学时,宫里的公主她都还熟悉,虽然交情不是顶好,但也没有人为难过自己。如果可以,她才不想她们嫁去高句丽。 不要以为她历史差,就不知道高句丽就是古时棒子国。 “陛下你可要答应?” 萧泽侧目看她,目光中是浓浓的柔色,“皇后觉得,朕该不该答应?” “自然是不该!高句丽虽是附属国,怎敢肖想咱们尊贵的公主殿下?况且他们一看就不安好心。再说那里又穷又苦,公主去了肯定会受苦的。”婵衣激动的从萧泽怀里坐起来,双手撑在他胸膛。 萧泽垂眸看了一眼她的姿势,眸色变深,不动声色道:“皇后不喜高句丽?” 婵衣点点头,“其实也是不想公主们和亲,她们若是和亲,一朝远嫁离开故土,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说好了,以后咱们的女儿可不许和亲!”她想到这些日子大家都盯着自己肚子,不由想到日后若是她生了女儿会如何,于是一把扑倒萧泽,逼他许诺。 “朕的女儿,谁敢让她和亲?”萧泽蹙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溢出。 “那……” 萧泽翻个身,将身上的小女人压在身下,盯着她的红唇道:“怎么话那么多?不如做点别的事情。” 婵衣吞咽了口口水,灯光下萧泽一如既往的好看,实在是秀色可餐。她故意问:“做什么事情?” “自然是……生孩子的大事。”萧泽低笑一声,含住她的唇。 夜谈自是没能继续下去,宫墙外树影摇曳,月亮悄悄藏进了云层里。 时至深秋,高句丽王子入宫朝拜,带来朝贡与贺礼,并于百官面前,向萧泽求娶一位公主殿下。 萧泽欣然应允,并与高句丽王子把酒言欢。翌日,连发数道圣旨,册封太后义女嘉荫郡主为公主,并赐婚于高句丽王子,令封嘉荫公主之父为平国公。 对于萧泽拉宋见樱出来顶替一事,婵衣倒是始料未及,不过却未阻拦。宋见樱于萧泽的救命之恩,还有太后义女这层身份,并不好直接杀了她。倒不如令她远嫁,想必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次年春日,御史再一次谏言选秀,却见他们年轻的陛下没有再阴沉着脸,众人欣喜,以为陛下终于想开了,于是朝中大小官员纷纷上奏,请求萧泽选秀。 熟料,此时他们面色温和,甚至春风满面的陛下宣布皇后娘娘已有孕三月有余,以不可惊扰皇后养胎为由,将此次选秀取消。 除了家中有适龄女儿的失落外,其余大臣得知中宫有孕,自是欣喜不已,自然不再替选秀一事。 自古储君都是立嫡立长,如今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占全了嫡长二字,自是再没有不如意的地方了。 故而婵衣有孕的几个月里,朝堂上的大臣门一半心思都搁在了她的肚子上,令婵衣调侃,他们比萧泽这个父皇都要在意这个孩子。 萧泽不悦,却无它法。 当年十月,婵衣诞下嫡长子,萧泽龙颜大悦,大赦天下,并取名为祚。 祚字一为福意,二为君主之意。 是以,在萧祚满了五岁,第三个弟弟出生时,萧泽便将他册封了太子。 是的,萧祚只有两个弟弟,没有香软的妹妹,所以萧泽在得知自己的第三子出生后,早已没了让婵衣生七八个儿子的念头了。 只剩下满腹怨念,如果可以,他想拿剩下那几个儿子换个女儿就好。 可是,咱们的陛下在次年又一次的失望了…… 对此,婵衣表示她也很绝望。 臭小子什么的,她才不要了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