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倾天下》 作者:璃璃 文案: 她恨他入骨,数度被俘,暗藏杀机。 他虐她似狗,肆意欺凌,疯狂报复。 虐恋成殇,到头来,却发现, 彼此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王爷,不毒死你,本公主誓不姓‘花’!” “贱人,不弄死你,本王誓不姓‘厉’!” 江山喋血,战马驰骋,毒舌誓言,终究难抵情深—— “蛮儿,你去哪儿,朕就去哪儿……” 他乖顺如猫,她嫣然一笑。 携手不负,这锦绣天下。   第1章 国破受辱   向暮朔风吹,沙莽黄入天。漠风如刀子,冽冽凌迟着士兵们的皮肤。   可是,谁也顾不上气侯,厉家军常年驻守的边关都府内外一片肃穆。   都府前的一大片空地上,一排排一列列的士兵站成了笔直塑像,每张干燥绽裂的脸上都粘着血迹和灰尘。无法想象,就在方才,他们刚刚结束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   每个侥幸活下来的士兵虎口依旧生疼。   经过两个月的拼杀,令人闻风丧胆的厉家军终于攻破了蛮夷都城,整座蛮夷都城烧成了一片废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城墙上,蛮夷国君花轶炀的头颅悬空高挂。凌乱发丝遮住恐怖的脸容,而尸身,早已被战马践踏成泥。   蛮夷国小太子花泽昊才七岁,被先锋将军韩枫拎在手里,早已吓得面如土灰,只会哇哇大哭。   夜风破空呜咽,应和着小太子的哭声,为这片硝烟方歇的战场凭添几分凄怆哀恸。   但这一切,又怎及都府内花蛮儿的凄叫撕心裂肺?   “不要忍耐,贱人……”   厉慕寒的声音沙哑,又因为怒恨而焦灼,花蛮儿被他的野蛮粗暴,弄得快要崩溃了。   “混蛋——”   她拧紧秀眉,试图挣脱他的钳制,想到就是这双手,刚才亲手砍去父皇的头颅,她就恨毒了他。   男人用嘴堵住她的低喃咒骂,不羁的挑战底线。   她迎着他刺冷的目光,含恨咬啮。   厉慕寒微微抬头避开,仰起上身凌厉如风地搧了她十几个耳光……   从未流过泪的花蛮儿禁不住崩溃的哭喊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切停歇,厉慕寒冷漠离身,嘲讽地瞥了一眼她的狼狈相和那一处刺目的红,轻轻一松手,她就从被抵着的墙面上掉了下来。   花蛮儿猛扑地面,张口“噗”出了一口血,她凄苦而倔强的冷笑,闭了闭眼,随后凤目轻启微睐,恨恨地瞥向从容穿上玄袍的厉慕寒。   厉慕寒,大昭国二皇子。人称“喋血战神”的镇南王,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击溃了整个蛮夷国。   花蛮儿曾经以为厉慕寒是个长得飚悍粗犷的莽汉,不料却生得这般英俊无匹。特别是那对如刀的冰眸,此刻正喷礡着仇恨之火,仿佛刚才还未发泄够,必须将花蛮儿生吞活剥,挫骨扬灰才解恨。   花蛮儿咬着菱唇,凤目含着刻骨仇恨,无畏又无惧地迎视着他的目光。   厉慕寒没有迟疑,上前一步就抓住花蛮儿往外拖去。   花蛮儿大吃一惊:“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混蛋!”   她出于本能,慌不迭抓起方才被扔在地上撕得快烂的金丝绣梨花罩衣,垮垮地套在身上。   大步流星,厉慕寒已经把她拖了出去。夜风凛冽,罩衣下赤果的花蛮儿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已经哭得一抽一噎许久没有动静的花泽昊乍然见到花蛮儿,惊喜交加地哭喊起来:“姐姐,姐姐,我在这儿,救我——”        第2章 无情虐打   “泽昊——泽昊——”花蛮儿一惊,拨开凌乱的长发定睛望去,骤然焦灼地呼喊,“别怕,别怕……”   她站起来,想向花泽昊奔去,才踉跄了半步,一条矫键狠绝的长腿横空踢来,正踹中腰际,身子不由自主飞出去,在泥地里摔了个狗吃屎。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五官全蹙在一起,骨架散了一地,半天也起不来。   厉慕寒收回腿,嘴角噙一丝冷酷的笑意,但眸底闪过一抹阴鸷和疼痛:“当年花轶炀夺走了柔儿,残忍贱蹋,今天,本王也要他的女人和女儿都尝尝这种滋味。蒋勇,马杰……你们几个过来,把花蛮儿拖下去,狠狠打。还有,韩枫,给这烦人的小太子戴上脚镣手镣,锁到马厩为奴,不乖就冷鞭伺侯,你们都下去吧!”   命令一下,将士们瞬间欢呼散尽,撒腿往西院跑。   “不!不可以!泽昊,泽昊——”   花蛮儿心里一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度爬起来想去拽住花泽昊。   “姐姐,姐姐——”   花泽昊也哭喊着,挣扎着,但是韩枫已经一把抱起他,将他交给另外两个士兵去执行。   花蛮儿根本没奔两步,伸出去的手就被蜂拥而至的将军们捏住,七手八脚架往西院去。花蛮儿被向后拖着,一颗心坠入深渊,绝望到极致,但是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哭喊。   她的面前,渐次扩展的视野里,一颗悬空的头颅赫然入目,那竟是她可怜的父皇;而另一边,那个天神一般的男子冷酷得像地狱里的恶魔。   花蛮儿把后槽牙咬得作响。   柔弱帮不了她,只能自己帮自己了。如果帮不了自己,也要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花蛮儿被强行带入西院,一间间整齐的营房,就是厉家军的兵营宿舍。花蛮儿被推搡进的那间,位于最后方,营房内宽敞整洁,大概是将军们专用的,桌椅床榻设备皆舒适。   然而,此刻,这里仿佛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两个将军粗暴地将她推倒在榻上。花蛮儿被生硬的木板一撞,撞得骨头生疼。这一个晚上的遭遇,她早就已经觉得骨架不是自己的了。但猛地又再这么一撞,麻木感陡然复苏,又痛得花蛮儿龇牙裂嘴了一下。   花蛮儿尚未反应过来,七八个将军已经毫不犹豫地挥鞭相向。   疾风骤雨般的鞭条落在身上,“嘶拉”一声就划开了罩衣,一道道血痕赫然入目。   但这些见惯杀伐的将军又怎么会因此而手下留情?   王爷曾经所受的耻辱,战场上战死兄弟的血债,都得一一向这个蛮夷公主讨要回来,每一鞭,都是一个亡魂,每一鞭都往死里抽,犀利见骨般的狠。   花蛮儿惨叫迭迭,脑子却在危急时刻转得极快,幸而双手未被束缚,幸而未像方才一样与厉慕寒近身肉搏,自由的双手迅速抽出发髻上的两朵玉梨花,摁动小暗扣,往将军们面前一扬。   一阵烟雾散过,将军们霎时像喝醉了似的,一个接一个倒下了。   花蛮儿迅速爬起来,冷笑着看着这一个个双手染满蛮夷人鲜血的刽子手。   这些恶魔,她怎么可以饶过他们?   璃璃 说:   璃璃的新书希望各位小天使喜欢,请加忘了点击“追书”,将本书加为收藏哦,也别忘了用你们手里的推荐票支持璃璃。璃璃会加油更新,为你们呈现一个精彩的故事。        第3章 一个不留   蛮夷人擅长医药与制毒,这点人人都知道,但他们却没有预料到看似手无寸铁的花蛮儿还会来这么一招。   花蛮儿从一个将军的手里抽出了宝剑,高高扬起,对准将军的心脏直接刺下。   “哧——”鲜血四溅,溅满了花蛮儿的罩衣,有几簇溅到了她娇媚的桃花脸上。   但她顾不了这么多了,杀机已起,桃花眼里恨海难填,惟有这些将军们的鲜血才能够祭奠她父皇的头颅。一剑又一剑,她杀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来到最后一个长得比较瘦小的将军面前,她蓦然停了下来……   花蛮儿想到已经无法蔽体的罩衣,犹豫了片刻,咬着牙快速动手,把这个将军身上的盔甲战袍全部剥下来,穿戴在自己身上。尽管还是有些宽大,但把腰带勒紧就行,已经顾不上太多。   就算现在出去要被厉慕寒寻仇杀死,她也希望能死得体面些,不致于衣不蔽体。   穿戴好后,她一剑刺死了最后一个。   花蛮儿的耳畔,不时传来其他营房里女人们凄厉的叫声。她心痛如绞。   一|夜之间,国破家亡。战败国就是这样,她这个亡国公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蛮夷皇宫里的女人们被掳掠至此泄愤。   不!她不要服输!她要报仇!她还要把皇弟花泽昊和母后救出去!   想到母后慕容姣有可能也在其他营房受辱,她就生不如死。   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暗中积蓄着力量。缓缓站了起来,鲜红的血顺着手里提拎的剑尖缓缓淌下。她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奔向别的营房。   救不出母后,一家人也要死在一块儿。   不料她刚冲向隔壁营房,就听见有人喊道:“王爷有令,一个不留!”   霎时,杀声四起,营房内一片凄厉的尖叫,一冲进去,串串血柱映入眼帘,深深刺痛了花蛮儿的眼睛。   “不——”花蛮儿嘶声呐喊着,“厉慕寒,你太狠了!你这个魔鬼!母后,母后——”   她不顾一切拼上前,一阵胡乱杀伐,把营房内的士兵杀了个干净。   死掉的蛮夷宫女个个赤身果体,身下一片狼藉。她忍着痛,一个个查看,没有一个是她的母后。   她失望地冲出营房,放眼望去,赫然一片死尸。鲜红的血染红了一个又一个营房,她怎么救?怎么来得及?   她悲愤交加地随便向一个营房冲去,耳际听到有人呼喊:“王爷,不好了,不好了!将军们都……都被杀死了!”   “花蛮儿跑了,抓住她!”又有人呼喊。   花蛮儿突然清醒过来,不知道母妃在哪个营房,一个一个去找,只怕还没有找到就被杀死了。再说,现在这情形,只怕也来不及了,不如先救皇弟要紧。   花蛮儿赶紧停下脚步,趁乱隐匿,逐步向马厩奔去。   终于,她看见了七岁的小皇弟,霎时泪水又潸然落下。从小养尊处优的小皇弟,戴着手镣脚镣,身上满布伤痕,还得抱着草粮喂马。   “泽昊——”她奔了过去,紧紧抱住花泽昊。   “姐姐,姐姐——”花泽昊惊喜交加,紧紧抱住花蛮儿,小身子不停地颤慄,“我痛,我好痛——”   “不要怕,嘘,别出声,我这就把你的手镣脚镣砍掉,带你走……”花蛮儿放开花泽昊,挥剑就向脚镣砍去。   “乒”,她的剑骤然飞了出去,断成两截。        第4章 这是救你   这震力,震得她虎口生疼。   花蛮儿惊愕地抬头。   眼前,不正是厉慕寒么?他手里的剑锋森冷,直指花蛮儿。如刀的冰眸因为恨极,反而噙着一丝玩味。   韩枫跟在他身边,禁不住道:“王爷英明,要抓花蛮儿,在此守株待兔比瞎找强。”   厉慕寒阴冷的目光比手里的剑锋更加锋利:“本王觉得,一剑刺死你太便宜你了。厉家军十几位将军一|夜之间死于你手,传出去,本王的脸面何在?本王没有脸,你也不要有了。本王这就划花你的脸!再挖你眼,削你鼻,断你手足,如何?”   他陡然转动手腕,就往花蛮儿脸上划去。   花蛮儿敏捷一避,攥住弟弟往后一退,拾起地上的断剑,果断地往心窝刺去。   花蛮儿宁愿带着弟弟自尽,也不愿意再受辱。   “乒”又是一声,断剑从手里飞走,花蛮儿一惊,愕然看着韩枫挥剑架走了厉慕寒接踵而至的剑锋。看来,刚才,也是他救了自己。   “王爷息怒,请听卑职一言。”韩枫急切劝阻。   厉慕寒陡然按下剑气,收势怒喝:“她杀我军十几位将军,难道不该惩戒?”   “该!”韩枫道,“不过,她要是死了,划花脸又有何用呢?不如留在王爷身边,王爷想怎么复仇就怎么复仇,不是更加泄气么?人死不能复生,一了百了,又怎及漫漫无期生受耻辱强?”   厉慕寒垂下眼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静默了一会儿,邪魅的唇角方才慢慢扬起一抹残酷,眸底的寒芒射向瞥向花蛮儿。   “这个主意不错。”厉慕寒玩味的答复,“花蛮儿,如果你想要你弟弟的小命,那就乖乖听从本王,否则,我会让这个小人儿过得生不如死!”   他撂下话后,收起剑锋转身离去。   “韩枫,等下把她送来吧。把花泽昊囚禁起来,不得让花蛮儿知其下落。”   余音缭绕,单凭声音,就能在这血腥浓烈的黎明肃杀万物。   “是!王爷!”韩枫恭身听命。   “来人,把花泽昊拉下去。”韩枫回头吩咐士兵。   几个士兵立刻过来,把花泽昊从花蛮儿手里夺走。   “姐姐,姐姐,救我——”又是一番撕心裂肺的挣扎和生离死别。   花蛮儿也凄怆地喊着:“泽昊,泽昊,你放心,姐姐会救你的。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知道么?”   花泽昊很快就消逝在视野中,远处,朝霞的光芒透过云层,洒在血腥的西院里,更加刺人眼球了。   “没想到,你比你家王爷更狠,出的馊主意!”花蛮儿恨恨地啐道。   韩枫按剑而立,平静地看着花蛮儿:“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是在救你。”   “救我?”花蛮儿盯着眼前这张英俊而充满正气的脸,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他会救她。   “你不恨我么?韩将军,本公主杀了你们十几位将军。那可是你出生入死的同僚,你难道真的不恨?”花蛮儿凤目灼灼,菱唇挑着一丝揶揄,故意挑衅讥讽。        第5章 断剑之画   下载客户端体验0   韩枫霎时俊脸愠怒,目光深沉地盯着花蛮儿。   “恨!”答话简短而清晰。   “那……为什么?”花蛮儿更加疑惑了。   “公主勿须多问!本将军为何救你,自然有原因。正如王爷恨你入骨,也其来有自一般。但这些,你勿须多管,还是想想怎么保命为上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卑微地活着,都比被活活凌虐死强吧。”   韩枫淡漠地答完,扭头就下令:“来人,把公主送到王爷的寝室去。”   立刻,就有两个小兵跑了过来。   花蛮儿往后一缩,止步不前:“等等,本公主想向韩将军探听一件事情。”   目前只有韩枫还搭得上话,愿意救她,不问他,还能问谁?外面的将士,恐怕一个个都等着抽她的筋,剥她的皮。   有一点,韩枫说对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花蛮儿不怕死,但不甘愿就这么屈辱的死了。   “问吧。”韩枫尽管答得淡漠,但这种态度已经让花蛮儿感到很庆幸了。   “我母后呢?在不在西院里?她是不是也被你们抓来了?她,她也被你们杀死了么?”她的声音在颤抖,这是她最为迫切想要知道的。   韩枫摇头:“不知!后宫里的事,本将军如何知晓?本将军连皇后的名字样貌都不清楚,但想来大概在的吧。将军们应该是把所有未杀死的后妃都劫掠到都府了。”   花蛮儿落泪道:“请韩将军代为落实。蛮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求将军成全。”   花蛮儿屈膝一礼。   到了这步田地,她再倔再犟也懂得要能屈能伸了。   “嗯。”韩枫轻轻点了头,算是答应了。   花蛮儿顷刻喜出望外,她迅即从地上拾起被韩枫打飞的断剑,灵巧地转动腕花,就在泥地上描绘出一个倾城美人的画像。   “韩将军,这就是我母后的画像,她的名字叫‘慕容姣’。”   韩枫定睛一瞧,眸底的欣赏之色掩都掩饰不住。果然是公主身份,自小在宫廷受到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信手拈来的断剑之画,居然纤缕毕现,惟妙惟肖。   不得不说,这慕容姣的美貌与花蛮儿真是不相上下。按说,有这等姿色,在士兵中应该会有所骚动才对。   然韩枫只瞧了一眼,就不动声色地吩咐:“带走吧。”   须臾片刻,花蛮儿被带到了厉慕寒的寝室,又见到了这个她世上最恨的男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她的视线真是利箭,真希望分分钟射死他。   花蛮儿正思虑着怎么可以真正杀死他的时侯,厉慕寒猛然猿臂一伸,骤如闪电般揽过她的纤腰,裹挟到了暖榻上。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被子一拉,盖住了两人。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花蛮儿急了。   “睡觉。”   厉慕寒森冷而略带不耐的回答,令花蛮儿头皮微微发麻。   睡?觉?   “不……”花蛮儿想到他的变|态和粗暴,本能反抗起来。   “别动!”厉慕寒收紧手臂,将她更紧的揽进怀里,低哑地嘟哝了两个字。        第6章 被动醒来   果真,他除了用大长腿箍住她的纤腰,用手臂揽住她的双臂之外,并没有动静。   花蛮儿略略安下心来,看来,他并无意造次。睡觉只是睡觉,并无他意,是自己想多了。   她静僵了一会儿,背部抵着他温暖而健实的胸膛和腹部,异样的感觉像蚂蚁爬满心窝。可是,花蛮儿极力抵触着这种感觉。   她暗暗欣喜,耳畔传来厉慕寒均匀沉稳的呼吸。那就意味着发髻别着的玉簪可以起作用了是吧?   只要毒他,刺他,害死他,就算是陪上一条小命,也算是报仇血恨了。   花蛮儿略微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试探着。厉慕寒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反应。也是,两国激战了那么多日,昨夜又闹腾了整宿,任是铁打的也要乏了。   其实,自己也是很累,好几天几乎没睡觉,昨夜又被欺凌了个够。听到厉慕寒低稳的酣声,她眼皮也沉重得很。可是,这么难得的刺杀机会,怎么能错过?   花蛮儿轻轻抬起左臂,去取发上的玉簪。除了那两朵玉梨花,她能用的也只是这支玉簪了。   “嗯。”才刚至半途,花蛮儿猛然一滞,身体僵了。   糟了,居然被出奇不意点了个穴。   冷冽如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本王不会给你任何刺杀的机会。睡吧……”   他把她微抬的手臂一合,更紧的将她揽进怀里,几乎要把她挤进身体里的感觉。花蛮儿无奈将眼一闭,罢了,没点本事,没长点心眼儿也就不叫“厉慕寒”了。来日方长,报仇的事情就明天再说吧。   花蛮儿提拎的心一落下,人的精气神也就散了,乏极的眼皮再也没能睁开,一睡就到了日暮时分。   老实说,她是被动醒来的。   某人趴、伏在她身上,动荡得厉害,她情不自禁嘤、咛着醒来,而他看着她缓缓张开的惺松迷离的桃花眼,刻意更加狠重地进取。   花蛮儿不由自主配合着那猛烈的节奏,忍不住微张菱唇,叫得更大声了。   嘤嘤嘤,是谁说只是纯粹睡觉来着?   睡足了一整个大白天,难道就是为了养足精神欺负她么?   也不知道死去活来了多少次,当厉慕寒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她。她已经全身乌紫,无一完好。   花蛮儿感到全身酸痛,但是没有眼泪。耳畔听着外面的喧闹,肚子里已经打起了鼓。浓郁的肉香味飘荡在空气里,冲散了血腥味,不依不饶地窜进了寝室,挑|逗着花蛮儿的味蕾。   两天一夜没吃半点东西,又被欺、凌了好几次,没饿晕已经不错了。   厉慕寒仿佛洞察她的心意似的,一边面无表情地穿衣,一边冷声催促:“起来!本王下令欢闹几日就拔营回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花蛮儿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他会这么好心?   厉慕寒拍了下掌,立刻就有一个侍卫拿着好几套裙裳进来。他跟厉慕寒行了礼,轻轻放下,又退了出去。   花蛮儿认得,这些裙裳其实不就是从蛮夷皇宫里掠来的么?睹物伤怀,忍不住心田漫过一阵酸楚。   她下榻穿衣,两腿一软,扑在了厉慕寒脚前。   璃璃 说:   各位追书的小天使,从今天开始,璃璃每天晚上八点准时更新,请别忘了为本书投票,记得点击“追书”将本书加入收藏哦。        第7章 虐她如狗   厉慕寒闪目一瞧,冷嗤了一声:“没用的狗东西。”   他眸底跃动着蔑视的寒芒,顺带踢了她一脚,随后穿上一件蟒纹金丝镶边玄袍,系上一条同底色鞶革腰带,转身先行而出。   花蛮儿趴伏地面的手掌微微屈起,抓得地毯起皱,指甲断裂,但她咬着贝|齿,把滚在眼眶里的泪硬逼回去。花蛮儿,你是没用,刚才被他折腾得太厉害,连站都站不稳了么?那样,还谈什么复仇?   她倔着小脸爬起来,忍受着全身伤痛,极力去打扮自己。她是公主,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能寒碜了。她挑了一身亮丽的粉色蝶戏水仙裙衫,三千青丝重新挽了个祥云髻,再慎重插上那支玉簪。   洗了一把脸,揽镜自照,即便素面朝天,也美得入画难描。   她是蛮夷第一美人,天生丽质,再多的伤痕都掩盖不了她的风华绝代。   花蛮儿抬着高傲的下巴步出寝室,来到都府前热闹的欢宴中。   那些原本围着篝火烤羊肉的士兵,以及坐在座位上饮酒吃肉的将士们,立刻直刷刷地把视线投射过来,齐齐聚焦在花蛮儿身上,片刻也无法移开。   脱下盔甲战袍,穿上女装的花蛮儿宛若倾城月光,照亮了每位将士的心。   在这个瞬间,他们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位皎洁明亮的女子,昨夜曾经杀死他们十几位将军,在战场上又不知道杀过他们多少兄弟。   花蛮儿无视这些既倾慕又仇恨的目光,摇曳生姿地走到端坐正上首的厉慕寒身边,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唔——”   尚未挨着座垫,花蛮儿一声闷哼,身子又不由自主飞了出去,扑伏在厉慕寒座前的空地上。   天杀的厉慕寒!突如其来,又猛踹上这么一腿,直踢得花蛮儿心口泛涌,忍不住腥热的液体溢出了嘴角。连日伤痕累累,花蛮儿实在经受不住这一踢。   花蛮儿眸光喷火,捂着心口怒视着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她本是高贵如明月,这个男人偏要贱她如尘埃。   厉慕寒的目光就像凉薄的刀片,凌迟着她的每寸肌肤。   “哼,花蛮儿,你够资格坐在本王身边么?以后,未经允许,不许与本王同坐,必须跪着侍奉。你要清楚,你如今的身份,不过是战败的囚犯。来人,给花蛮儿带上脚镣!”   这冷酷的命令一下,底下就发出了窃窃的议声。   两名士兵立时过来给她上了脚镣。花蛮儿冷笑着,若无其事接受了。也是,不认输,但也要输得起。谁让自己战败了?   “过来,给本王倒酒。”厉慕寒又命令。   花蛮儿听令,突然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站了起来,脚镣一阵叮当响,她趁着整理裙衫上的泥土和凌乱发丝的机会,以闪电般的速度把发髻里面藏好的毒捏在了掌心。   她施施然走到厉慕寒身边,“恭顺”的跪下来,为他倒酒。宽大的长袖真是一流的障眼厉器,那毒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下到了酒里。        第8章 竟毒不死   当厉慕寒仰喉饮下毒酒之际,花蛮儿双目灼灼,心底怀揣着十二万分的期待。她甚至做好了准备,盘算着在厉慕寒倒下的时侯,如何抽取他腰际的宝剑,砍断脚镣,多杀几个仇敌。   可是,没多久,花蛮儿失望了,厉慕寒豪情地拭去唇角的酒渍,将酒碗又递了过来。   花蛮儿心底略略慌了,愣愣地又为他倒上一碗酒。   见鬼的是,厉慕寒不仅不倒下,反而泰然自若地站起来,端起酒碗朗声说道:“将士们,这碗酒本王敬你们。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天下一统。如今蛮夷已灭,皇上本下旨,要我们回京接受封赏。但是本王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本王与你们都常年驻守这边关都府,这里有我们的精气神,我们要一股作气拿下玄越国,再行回京如何?将士们,跟着本王取得天下,再行回京,你们有没有这个勇气和决心?”   “有!”底下几乎是异口同声,声振云霄。   厉家军的军威果然非同小可。   “有,就请各位将士饮下这碗酒,咱们等待朝廷粮草一到,就可以出兵了。”   厉慕寒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豪情万丈地将酒碗摔碎于地。其余将士也饮了酒,同样将酒碗狠狠掷于地面。这似乎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也似乎是厉家军的一种仪式。   花蛮儿心里十分震惊,原来大昭的虎狼之师是志在天下。灭了蛮夷还不够,还要再灭掉玄越。   可是,更让花蛮儿吃惊的是,饮下一品红的厉慕寒居然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倒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有蛮夷人才天赋异禀,百毒不侵,为何厉慕寒会没有任何反应?   自己明明下了毒,厉慕寒也分明不是蛮夷人!   花蛮儿愣愣地盯着厉慕寒看,一时之间怔忡发愣,没注意到厉慕寒已经坐了下来,又把一个新的酒碗递到她面前让她倒酒。   直到一记耳光搧过来,花蛮儿才缓过神思。   “你这个贱|货,发什么呆?倒酒!”厉慕寒厉喝   花蛮儿捂着热辣辣的脸,咬了咬牙,端起酒就倒。   一碗毒不死你,我就不信两碗毒不死你。   喝吧,喝个痛快,好去见阎王。   花蛮儿跪在厉慕寒身侧,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口酒一口肉地吃着喝着,就是没有任何反应,心底泄气到了极点。   难道说,是一品红的问题?或者厉慕寒对一品红免疫。   嗯,不管了,有机会再制别的毒,花蛮儿就不信,什么毒都对厉慕寒没用。   花蛮儿兀自想得出神,突然听见一位士兵来报:“启禀王爷,京城兵部侍郎齐班宝齐大人带着圣旨和皇上的赏赐到来了,随行的还有明月郡主夏芊芊。”   “哦,”厉慕寒似乎有些惊愕,随即冷声令道:“请他们上来吧。”   士兵领令而去。   厉慕寒俊脸罩霜,霍然站立,走到空地上,准备接旨。   所有人都麻溜地站起来,跟着厉慕寒出去接旨,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地排在厉慕寒身后。        第9章 京城来人   士兵带着兵部侍郎齐班宝和明月郡主夏芊芊急匆匆上来了。   花蛮儿还未看清两人生得什么模样,就被厉慕寒往膝腘处一踢,腿一软,跪了下来。   “镇南王接旨——”齐大人中气十足地开宣旨意。   众人齐刷刷跪下了。   花蛮儿自然不肯跪拜敌国皇帝,但是手臂被厉慕寒死死攥住,不得动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南王英勇盖世,灭蛮夷有功,晋亲王爵,号:靖王。韩枫将军军功赫赫,封为二品淮阳侯。厉家军众位将士都进阶两级,靖王可论功行赏。另赏厉家军黄金五万两,冬衣每人两套,暖被一件。钦此,谢恩!”   齐大人话音一落,众人立刻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厉慕寒率先立起,接过齐大人手里的圣旨,就转递给韩枫收起。   而后,他请齐大人和夏芊芊于首位坐下,自己带着花蛮儿回到正上首位入座,朗声道:“齐大人路途辛苦了。今夜就请与本王畅饮一番,喝酒吃肉,领略这边关漠北风|情吧。”   厉慕寒举起酒碗敬齐班宝。   这时侯,士兵早就给齐班宝和夏芊芊上了酒肉。   齐班宝与厉慕寒对饮了一碗,放下碗就赞道:“好酒!好酒!这酒之浓烈好比靖王之勇猛,短短半年就能歼灭蛮夷,砍下花轶炀的人头,这赫赫战功,舍王爷其谁?他日这太子之位,恐怕也非靖王莫属,没有三皇子什么事了。哈哈哈——”   齐班宝捋着山羊胡须,仰天大笑。但是,谁都领略得出来,这听似爽朗的笑声,却夹带着浓浓的酸讽。   花蛮儿并不知道这位齐大人的背景,但是一眼瞧去,就不顺眼。虽然一身官服,但大腹便便的身材,圆肥的脸庞,细眯成缝的小眼睛和山羊须,都令人感到绝非善类。   而这说话的语气,阴险意味比这烈酒更浓,也让花蛮儿直觉这位齐大人并非与厉慕寒一路。   果然,厉慕寒一听,也不屑再与之说什么,淡漠冷笑,自顾自低头饮酒吃肉。   齐班宝见厉慕寒连半个字都没接茬,不禁略显尴尬。   所幸,夏芊芊这时侯不依了,任性地嚷嚷:“唉呦,慕寒哥哥,本郡主这都来了半天了,你怎么就不搭理人家?光顾着给齐大人敬酒,那我呢?我也要敬!”   夏芊芊端着酒碗,冲了出来,直接跑到厉慕寒身边入座,端着酒碗任性地瞧着厉慕寒。见厉慕寒还没反应,就将厉慕寒面前的酒碗,硬塞到他手中,强行碰了碰碗,对饮。   厉慕寒放下酒碗,略显无奈,拧紧两道剑眉:“你怎么来了?好好京城不待,来这里做什么?”   夏芊芊这才突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地说道:“对了对了对了,慕寒哥哥,我一见到你就美忘了,这里还有一道旨意呢。”   说着,她从宽大的袖管里抽出一道圣旨。厉慕寒连忙站了起来,其他人再度跟着下跪。   夏芊芊轻咳嗓音,像模像样地开始宣读圣旨。        第10章 恨嫁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月郡主柔明之姿,懿淑之德,人品贵重,性资敏慧,堪与二皇子匹配。靖王战功赫赫,器宇轩昂,多年为国驰骋沙场,劳苦功高,年岁已届,理当赐婚以享温柔之乡,慰累战疲乏。朕特将明月郡主夏芊芊许配靖王厉慕寒,随侍在侧,以了却朕一桩心事。接旨后即刻完婚,钦此,谢恩!”   夏芊芊眉飞色舞地宣旨完毕之后,杏眸熠熠生辉地盯着厉慕寒,将圣旨奉到他面前,一付计谋得逞的得意样儿。   厉慕寒这次接旨可没那么痛快了,森寒着俊脸,着实沉吟了半晌,在夏芊芊的再三催促下,才接了圣旨,将圣旨重重地掷于韩枫怀内。   韩枫接旨后嘴角邪邪勾起一抹笑意,对着夏芊芊揶揄道:“唉,这天底下能够自己宣读圣旨,把自己许配出去的女子,恐怕也惟有明月郡主一人了。”   夏芊芊瞪了韩枫一眼,噘着小|嘴儿道:“韩枫哥哥,咱们仨可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不帮着本郡主说话,还故意讥损我,有没有良心啊?你这个二品淮阳侯可是我府上那位楚湘王替你求来的呢。”   “哈哈哈,”韩枫洒脱一笑,唇角的讥诮却更浓烈了,“那还真是有劳你家哥哥了。圣上英明,本将军就不信,没有本将军的赫赫战功,这侯爵,怕是连我府上这位靖王也求不来吧。对了,怕是连这赐婚,也是你家哥哥向圣上求来的吧?”   夏芊芊狠狠白了他一眼,嗔道:“不跟你说了,死性不改,老是爱跟本郡主抬杠。我只和慕寒哥哥说。慕寒哥哥,你可听见圣旨上说什么了。‘接旨后即刻完婚’,并且要我‘随侍在侧’。所以,是不是今夜就在齐大人的主婚下,我们就将亲事办了呢?而且,本郡主也打算长期跟你驻守边关了,我可把什么丫环和行李细软,还有哥哥准备的陪嫁,全部都搬过来了,全在外面侯着呢。慕寒哥哥,你就答应了吧。”   她一把抓住厉慕寒的胳膊,一边晃着,一边嗲声嗲气的求着。   花蛮儿一见,也认为这明月郡主是个奇葩,这是多恨嫁,才能把脸皮厚到这份上。   明月郡主生得倒不赖,唇红齿白,杏眸樱唇,梳着鸾凤凌云髻,一袭鹅黄色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裙,衬得肌肤胜雪,十分娇俏。眉眼之间的刁蛮任性,仿若天成。   厉慕寒依旧寒着脸不说话,夏芊芊瞥见另一侧的花蛮儿直盯着她看,不禁发怒道:“慕寒哥哥,以前我缠着你,你不理我,是因为有以柔姐姐,后来以柔姐姐死了,你又说忘不了她,这些我都能够接受。可是,今天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夏芊芊陡然将修长的手指指向花蛮儿,心口一起一伏,不服气地嚷嚷:“为什么你的都府内会藏着这么一个女人?她是谁?你是为了她,才不跟我成亲的么?”   “哼!为了她?”厉慕寒这才开口,冰眸蔑视地瞥向花蛮儿,“一个沦为阶下囚的蛮夷公主,值得么?”        第11章 争夺美人   “蛮夷公主?”夏芊芊和齐大人异口同声惊呼。   “是!一个蛮夷狗,怎么配和柔儿相提并论?”厉慕寒满脸憎恶,似乎将这两个人的名字并列提起都觉得肮脏。   夏芊芊的目光往下一溜,发现了花蛮儿脚上的铁镣,霎时眉开眼笑,抱着双臂,盛气凌人地睥睨着花蛮儿:“果然是一只蛮夷狗,还戴着脚镣呢?”   “你们才是大昭狗,你们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老天爷会惩罚你们!”花蛮儿愤怒的冲过去,一记耳光就搧在夏芊芊的脸上。   夏芊芊惊叫一声,还没回击,花蛮儿已经被厉慕寒扣住手腕,反手一记耳光,外加一个用力推搡,推了出去。   花蛮儿趔趄了好几步,因着脚镣迈不开,绊了几下,倒在了齐班宝的酒桌上。   齐班宝立刻一把抓住,另一只油腻腻的手往花蛮儿的下巴一挑,亵笑着说道:“我看看,哈哈哈,果然生得倾城绝色。蛮夷公主?本大人还没玩过公主,王爷,不如把这个贱女人赏给在下,玩一个晚上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立刻鸦雀无声,将目光都聚焦在厉慕寒身上。心想这齐班宝真不知天高地厚,敢打王爷的女人的主意。   花蛮儿自是会武功,被油腻的手恶心之下,反手两招挣脱了齐班宝。谁知道这时侯,厉慕寒居然下令:“来人,把花蛮儿带走,送到客房去,好好慰劳一下齐大人这一路辛苦。”   花蛮儿愕然,怒目横向厉慕寒,还未用眸刀劈死他之际,已经被领命而来的两名士兵架住了。   花蛮儿反手硌开他们的捉拿,怒气冲冲地喝叱:“放开!本公主金枝玉叶,岂容你们放肆?厉慕寒,要打要杀任凭你处治,但是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是人尽可夫的女子!”   “是么?以前不是,以后便是了!你已沦为阶下囚,未来的路容不得你选择!”厉慕寒冷酷无情地说道,随后将手一扬,立即就有更多的士兵上来捉拿花蛮儿。   花蛮儿逃跑不远,就被七手八脚地按捺住。   “放开我,放开我——”   她绝望地挣扎着,怒火燃灼的视线扫过面前每一张脸孔。搓着手亵笑恨不得将她吃了的齐大人、冷血肃杀的厉慕寒、一脸得意幸灾乐祸的夏芊芊……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韩枫身上。   那张英俊的脸庞上,一双星眸隐隐流露出一丝焦灼,一抹关切。   没看花了眼吧?花蛮儿心里格登一下,在即将被拖下去的瞬间,颤着嗓音发出求助:“韩将军……”   这声娇弱中带着期盼与倔强的求助,那对盈盈水眸里流露出的绝望眼神,熨在韩枫心里,都令他不由自主心软。   “且慢!”韩枫此言一出,那些士兵霎时停住脚步,回望。   以韩枫在厉家军里第二把手的地位,这点威望还是有的,士兵们更多的时侯是听从他的号令惯了。   花蛮儿陡然生出一丝希望,韩枫肯发话,那厉慕寒多半是听的。上回厉慕寒要划花她的脸,不也是韩枫救的她么?   “启禀王爷,这花蛮儿国色天香,倾城绝色,属下也很动心。只是碍于她是王爷要的女人,一直未敢开口讨赏。如今,王爷居然这么慷慨,要赏给齐大人,那么,属下也就斗胆讨要。赏给齐大人,不如赏给属下,属下更懂得怜香惜玉!”   韩枫双手抱拳,落落大言地请求。   齐班宝立即变了脸色,指着韩枫道:“你,你这分明是跟我抢夺。什么时侯不要,偏偏这时侯要!王爷,你可是把这个花蛮儿赏赐给下官了,不能就这么改变主意。了不得,也是下官先上,韩将军等明晚吧。”   花蛮儿气得嘴唇发白,手微微颤|抖。原本指望韩枫替自己求情,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居然全都是一样好、色。看着两个男人争夺自己,花蛮儿感到莫大耻辱。她又并非青|楼女子,犯得着像件货物一样杵在这儿任人挑选排期么?   这时侯,韩枫却挑眉冷笑:“等明晚?哈哈,本将军乃堂堂二品侯爷,为何要排在你这个从四品侍郎之后?是何道理?敢问齐大人这一路的奔波,抵得过本将军浴血沙场的辛劳么?这蛮夷公主,本将军要定了,不仅今晚,明晚也一样,本将军体力好得很,夜夜不落空,几时轮得到你?”   “你——”齐班宝气结,却又忌惮韩枫,只能无可奈何地一甩袖,圆肥的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地回座喝闷酒,连向厉慕寒讨个公道的勇气都没有。   “嗬——”夏芊芊逮着机会,还不趁机反讥韩枫,“千年铁树也会开花啦。没听说韩枫哥哥喜欢什么人,这倒是头一个动心的,居然是蛮夷狗。可见,男人都是以貌取人,只要美貌就行了。还以为韩枫哥哥多高冷呢?”   韩枫洒脱一笑,也不屑与之拌嘴,只是再度抱拳请示厉慕寒:“王爷意下如何?可否赏给属下一晚?”   厉慕寒木着一张俊脸,深邃的冰眸如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一下,方点头应允:“带下去吧。爱怎么玩怎么玩?今夜,本王就与明月郡主成亲,这喜酒,你喝不喝?”   “这就不喝了吧。属下讨些喜酒和美人自己回房喝,这就不打挠王爷洞房花烛了!”   韩枫微微勾唇,行了一礼,就走过去,牵着花蛮儿的手就走。   耳闻夏芊芊在背后欢呼,花蛮儿的心却跌入了冰窖。   不知为何,听说厉慕寒要和夏芊芊今夜完婚,那手居然抖得更加厉害了。她的心里五味杂呈,心里的悲伤仿佛更加凄怆深沉。   罢了!花蛮儿一咬牙,暗暗自嘲:花蛮儿,你在期待什么呢?既然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又破了身子,那么和王爷,与侯爷又有什么区别?倒是这位新封的淮阳侯比王爷不知道好说话多少倍。三番两次救了自己。把他侍侯好了,说不定还能求着他偷偷放了皇弟。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复国,做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韩枫一路牵着花蛮儿的手,伴着脚镣的丁当响,来到了他的房间。   一进房间,韩枫就松开花蛮儿的手,将房门紧紧关闭。   花蛮儿以为韩枫猴急,也不含糊,既打定了主意,就果断地宽衣解带。   她面对着韩枫,抽掉了腰带,解开盘扣,将衣裳脱至半腰,一张小脸倔强而高贵,桃花眼里的燃烧不羁的灼热。   韩枫眼睛霎时直了,失神了片刻,喉结略微滑动,一个箭步上前,就把花蛮儿的水仙衫拉到肩膀上,双手紧紧捏住她瘦削的肩,一阵抑止不住的怜惜流露在星眸里,一瞬不瞬地盯着花蛮儿。   就在方才,那脱下裙衫的刹那,他已然目睹她身上数不清的伤痕。被搧的,被踹的,被鞭子抽的,被掐被捏的,还有无数个令人羞于直视的吻痕……   “韩将军,你怎么了?你不是想玩么?那就别客气啊。你毕竟救过我,陪你一晚上总比跟那个猪一样的齐大人强。来吧,直接点,不必假惺惺,强作伪君子!”   花蛮儿一边说得干脆,一边索性抓过韩枫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摁。   “不!”韩枫霎时如遭雷击似的,慌得连忙把手拽回来,退却半步,“花蛮儿,本将军无意轻薄于你。方才出手争夺你一|夜,不过是为了救你!”   花蛮儿心弦一震。   又是为了救她。   这已经是韩枫第二次这么说了。   “你身上的伤这么重,怎堪再被齐大人蹂|躏?救你,只是为了让你休息一晚,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你!”韩枫俊脸满布真诚。   花蛮儿愕然。   只是为了让她休息一晚?   霎时,深深的感动弥漫心田,冰封的心突然有了一丝暖意。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将军厚恩,蛮儿铭记于心。只是你我非亲非故,更是敌我双方,有什么理由让韩将军一再出手相救呢?”花蛮儿不禁问出心底的疑问。   韩枫略略郝然,默然不语,半晌方斟字酌句地答道:“没有理由。或许只是觉得你无辜吧。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王爷与你父皇之间的恩怨,本与你无关。”   花蛮儿拧眉追问:“父皇与厉慕寒之间究竟有何恩怨?他为何恨我入骨?难道说……是为了那个什么柔?记得厉慕寒令将军们鞭打我时,曾经说过什么柔儿被糟蹋的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枫略微颌首:“施以柔乃我朝丞相施洪昌之女,自小与王爷青梅竹马,生得倾城之姿,性情温婉可人,才情兼备,与王爷倾心相恋。只可惜五年前皇上派王爷驻守边关之后,常年不得回归,那年临近年关,施以柔千里迢迢来边关看望王爷。有一天,施以柔带着丫嬛到边关县城采购年货,却被徽服出访的花轶炀看见,动了歪念,将她掳掠去。听丫嬛说是王爷的心上人,更加变本加厉,肆意折磨。先是奸污了小姐,又将她赏给侍卫轮暴,而后丢下悬崖。”   璃璃 说:   各位追更的小天使,从今天开始,每章加长为三千字一章,依旧每晚八点准时更新。还是那句老话,别忘了点击“追书”收藏,并且投推荐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12章 喋血柔情   “待王爷听丫嬛得报,赶到之时,已经晚了。摔下悬崖的施以柔早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韩枫眸色黯然,神思悠远。半晌,他收回视线凝视着花蛮儿。   “所以,从那之后,王爷就把心封闭了,对任何女人都看不上眼,一心操练兵马,为的就是今天灭国报仇,亲手夺取花轶炀的人头。”   “哼,”花蛮儿冷笑,“假若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厉慕寒未免过于残暴。”   “残暴?”韩枫诧异道。   “不是么?”花蛮儿义愤填膺,“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杀我父皇报仇可以理解。可是要我整个蛮夷国为他心上人陪葬,未免过于霸道。那近千个后妃与宫女,又是何其无辜?何必伤她们性命?”   韩枫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厉家军军纪严明,从来不允许存在军妓。若是不杀,怕留在军中,会动摇军心。而放走她们更不可能,既已树敌,岂有放虎归山,给自己添堵的道理。”   花蛮儿咬牙沉默。   厉家军军纪严明,的确有所耳闻。能够抵制住女色诱|惑的男子,也非寻常男子。   但这个认识,又怎么能洗刷掉他们之间的仇恨?又怎么能抹杀他加诸于她身上的凌|辱?   耳畔传来《百鸟朝凤》与《飞枝鸟》的喜乐,隐隐伴着喧哗与欢笑。   花蛮儿苦笑,菱唇微勾一抹讥诮:“照你说来,倒真像个痴情王爷。只是一赐婚,就立刻成亲,半点也耽误不得,还说忘不了施以柔!这又如何解释?”   韩枫耐着性子答道:“这个……说来话长。总之,皇上旨意,王爷不得不接受。功高震主,历来都是君主最为忌惮之事。王爷英明睿智,自然知道有些事可为可逆,有些事不可为不可逆。”   花蛮儿也冰雪聪明,自小又在皇宫长大,霎时心领神会,不再计较。   只是,厉慕寒到底是与夏芊芊成亲了!   想到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夏芊芊成为王妃,正与王爷洞房花烛,而自己呢?   身为一国公主,却被百般侮辱,若非韩枫出手相救,就差点被那个狗剩子的官员带去亵玩了。   两相对照,心里不禁堵得慌,莫名悲凄不己……   “王爷虽然喋血,却是真痴情。他不肯班师回朝领赏,也不仅仅如他所言,是为了避免军心涣散。施以柔的坟就在这边关,就地葬于悬崖之下。自从五年前施以柔死后,他就安心常驻边关都府,再也没有离开过。”   听着韩枫的话,花蛮儿冷笑:“韩将军真不愧是王爷的心腹爱将,这么一心一意为王爷开脱,树立正面形象。可惜,将军解释得再多,也洗涮不掉他双手沾满的鲜血和残暴的名声。”   韩枫霎时默然。   花蛮儿见状,缓了神色,轻叹:“韩将军,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一再救我,不过,本公主确实十分感激你,也知道你是位耿直良善的将军,因此,斗胆追问将军,上回我拜托将军寻找母后之事,将军可有所获?”   韩枫点头:“已经亲自查看过几遍了,未曾发现你母后的尸体。”   “没有么?”花蛮儿焦虑地拧起眉,急切追问,“你真的仔细查验过了?”   韩枫答道:“自然。你母后花容月貌,假若有在,应该容易辨认。”   花蛮儿略微松了口气:“这么说来,我母后有可能还活着?”   她咬了咬唇,快步走到书案旁,提笔在宣纸上又描绘出一个高颧骨大眼睛英姿飒爽的女人画像。将它递给韩枫看。   “韩将军,你再认认,可有这个女人?这位女子名唤‘红袖’,是我母后的贴身女侍,武功高强。她可在?”   韩枫仔细观看,茫然摇了摇头:“也没有。”   “没有?你确定么?”花蛮儿略带惊喜的发问。   “嗯,”韩枫安慰,“这么说来,有可能在我们攻入皇宫时,红袖保护你母后逃走了,也未可知?”   花蛮儿却摇了摇头,先前的惊喜刹那消失了,忧心忡忡:“也有可能是死于皇宫之中了。皇宫烧成了废墟,怎知就没有她们?又有可能在出逃的时侯,就被杀了。母后那么娇弱……”   花蛮儿忍不住眼眶泛红,悲慽不已。   韩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安慰。   大男人也有手足无措的时侯,俩人就在书案前默默伫立。   僵了片刻,韩枫才找到话说:“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你母后一定不会有事的。至于你,往后要是缺少什么,尽管来找本将军,我能帮你的,就一定帮你。”   花蛮儿怔忡地凝视着韩枫,一双水眸氲染着满满的感激:“多谢韩将军。大恩大德,没齿不忘。只是……”   她倏尔垂下长长羽睫,黯然神伤。   韩枫的心莫名一紧,失神追问:“怎么?有何难事?但说无妨!”   花蛮儿淡然苦笑:“其实蛮儿是死是活都不要紧,惟一牵挂的就只有我的小皇弟。韩将军,麻烦你善待我弟弟好么?他还这么小,又是孤零零一个,怎么受得了这种囚禁的生活?”   她陡然跪了下来,泪光晶莹闪烁,酸楚地哽咽道:“请你们不要打他,不要让他缺衣少食,可以么?韩将军,求求你了。请你答应,一定一定善待他!”   “好,公主,你先起来再说……”韩枫伸手扶她起来,花蛮儿却不肯。   “不!我还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管日后我做了什么该死的事情,都请你保他性命,不要连累到他。他是我们花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我们蛮夷唯一的希望,可以么?”   韩枫沉吟刻,勉强应承:“好。本将军可以答应保他性命。不过,花蛮儿,听你的语气不对。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这里戍卫森严,你不一定逃得掉。王爷的冷血手腕,你不是没有见识过,指不定到时侯他如何对待你!”   “好!我知道,我不会的。韩将军放心!”花蛮儿含糊地保证。   “反正你好好在这里待着,等王爷气消了,本将军再想办法劝王爷放了你,或者善待你,好么?”韩枫语重心长。   花蛮儿点了点头:“谢韩将军。”   她语气顺柔,心里却凝成了铁。   逃跑?她怎么会想要逃跑呢?   她只想逮住任何机会,毒死厉慕寒这个杀父仇人!   如果他死了,大仇得报,她愿意陪他去死,只要花泽昊平平安安就行。   但是韩枫的承诺,能相信么?   花蛮儿决心再试探韩枫一次。   “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切从长计议,切忌鲁莽行事!夜深了,你就在床上歇息,本将军在那边躺椅上将就一晚吧。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说!”   韩枫犹在苦口婆心,一边说着,一边扶她起来。   花蛮儿站起来的时侯,故意作势被脚镣绊了一下,腿一软,整个身子倒在了韩枫的身上,刚刚被韩枫扯上来的裙衫再次滑到了手臂,露出了一大段香肩和精致的锁骨。   瞬间,温香软玉满怀,韩枫不禁喉间发涩,心旌荡漾。   英俊的面孔一红,他像丢掉烫手山芋似的,急忙将花蛮儿推开,反过来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公主,你站好来,本将军不是故意的。”   花蛮儿故意幽幽一叹:“唉,将军,你我这一宿共处下来,只怕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将军,不觉得这样吃亏么?为了感谢将军打探母后消息,又要帮忙照顾皇弟,不如本公主……”   “不!”韩枫往后退了一步,“你……公主请自重!”   韩枫拱手作揖:“本将军不是这样的人,请公主谅解。王爷的女人,韩枫绝对不碰!”   花蛮儿莞尔,蓦然觉得这一脸正气的韩枫长得特别相貌堂堂,英俊潇洒。   “韩枫,你果然是位正人君子!”   这个试探,一举两得,挺好。往后,她真的可以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韩枫身上么?   “公主在试探我?”韩枫聪慧过人,一眼就看穿花蛮儿的神思。   花蛮儿苦笑,整好裙衫后,行礼赔罪道:“将军莫怪。蛮儿对将军掏心掏肺,都敢把皇弟交待给将军,不得不知晓将军的人品。然而,将军所为,确实令蛮儿钦佩,蛮儿失礼了!”   韩枫到底是胸怀磊落的男子,闻言也不见怪,反倒蹲下来,亲手为花蛮儿解开脚镣。   “没事了,公主。这样舒服些。公主别恨王爷给你上了脚镣。只因你不是普通女子。当日我和王爷在都城之外见你一介女流,却披褂上阵,确实吃惊不小。后来你又轻而易举杀了我们十几位将军。要说不防范也不妥吧。”   花蛮儿嫣然一笑:“韩将军的奉承话果然漂亮。你这一说,我浑身伤痛都好了呢。”   这一个晚上,是花蛮儿最近一段时日睡得最安妥的夜晚。   她养足了精神,体力得到了恢复。可是,黎明方破晓,就有士兵前来紧急敲门,高声禀报韩将军,王爷有令,要花蛮儿去侍侯他梳洗。        第12章 喋血柔情   “待王爷听丫嬛得报,赶到之时,已经晚了。摔下悬崖的施以柔早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韩枫眸色黯然,神思悠远。半晌,他收回视线凝视着花蛮儿。   “所以,从那之后,王爷就把心封闭了,对任何女人都看不上眼,一心操练兵马,为的就是今天灭国报仇,亲手夺取花轶炀的人头。”   “哼,”花蛮儿冷笑,“假若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厉慕寒未免过于残暴。”   “残暴?”韩枫诧异道。   “不是么?”花蛮儿义愤填膺,“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杀我父皇报仇可以理解。可是要我整个蛮夷国为他心上人陪葬,未免过于霸道。那近千个后妃与宫女,又是何其无辜?何必伤她们性命?”   韩枫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厉家军军纪严明,从来不允许存在军妓。若是不杀,怕留在军中,会动摇军心。而放走她们更不可能,既已树敌,岂有放虎归山,给自己添堵的道理。”   花蛮儿咬牙沉默。   厉家军军纪严明,的确有所耳闻。能够抵制住女色诱|惑的男子,也非寻常男子。   但这个认识,又怎么能洗刷掉他们之间的仇恨?又怎么能抹杀他加诸于她身上的凌|辱?   耳畔传来《百鸟朝凤》与《飞枝鸟》的喜乐,隐隐伴着喧哗与欢笑。   花蛮儿苦笑,菱唇微勾一抹讥诮:“照你说来,倒真像个痴情王爷。只是一赐婚,就立刻成亲,半点也耽误不得,还说忘不了施以柔!这又如何解释?”   韩枫耐着性子答道:“这个……说来话长。总之,皇上旨意,王爷不得不接受。功高震主,历来都是君主最为忌惮之事。王爷英明睿智,自然知道有些事可为可逆,有些事不可为不可逆。”   花蛮儿也冰雪聪明,自小又在皇宫长大,霎时心领神会,不再计较。   只是,厉慕寒到底是与夏芊芊成亲了!   想到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夏芊芊成为王妃,正与王爷洞房花烛,而自己呢?   身为一国公主,却被百般侮辱,若非韩枫出手相救,就差点被那个狗剩子的官员带去亵玩了。   两相对照,心里不禁堵得慌,莫名悲凄不己……   “王爷虽然喋血,却是真痴情。他不肯班师回朝领赏,也不仅仅如他所言,是为了避免军心涣散。施以柔的坟就在这边关,就地葬于悬崖之下。自从五年前施以柔死后,他就安心常驻边关都府,再也没有离开过。”   听着韩枫的话,花蛮儿冷笑:“韩将军真不愧是王爷的心腹爱将,这么一心一意为王爷开脱,树立正面形象。可惜,将军解释得再多,也洗涮不掉他双手沾满的鲜血和残暴的名声。”   韩枫霎时默然。   花蛮儿见状,缓了神色,轻叹:“韩将军,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一再救我,不过,本公主确实十分感激你,也知道你是位耿直良善的将军,因此,斗胆追问将军,上回我拜托将军寻找母后之事,将军可有所获?”   韩枫点头:“已经亲自查看过几遍了,未曾发现你母后的尸体。”   “没有么?”花蛮儿焦虑地拧起眉,急切追问,“你真的仔细查验过了?”   韩枫答道:“自然。你母后花容月貌,假若有在,应该容易辨认。”   花蛮儿略微松了口气:“这么说来,我母后有可能还活着?”   她咬了咬唇,快步走到书案旁,提笔在宣纸上又描绘出一个高颧骨大眼睛英姿飒爽的女人画像。将它递给韩枫看。   “韩将军,你再认认,可有这个女人?这位女子名唤‘红袖’,是我母后的贴身女侍,武功高强。她可在?”   韩枫仔细观看,茫然摇了摇头:“也没有。”   “没有?你确定么?”花蛮儿略带惊喜的发问。   “嗯,”韩枫安慰,“这么说来,有可能在我们攻入皇宫时,红袖保护你母后逃走了,也未可知?”   花蛮儿却摇了摇头,先前的惊喜刹那消失了,忧心忡忡:“也有可能是死于皇宫之中了。皇宫烧成了废墟,怎知就没有她们?又有可能在出逃的时侯,就被杀了。母后那么娇弱……”   花蛮儿忍不住眼眶泛红,悲慽不已。   韩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安慰。   大男人也有手足无措的时侯,俩人就在书案前默默伫立。   僵了片刻,韩枫才找到话说:“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你母后一定不会有事的。至于你,往后要是缺少什么,尽管来找本将军,我能帮你的,就一定帮你。”   花蛮儿怔忡地凝视着韩枫,一双水眸氲染着满满的感激:“多谢韩将军。大恩大德,没齿不忘。只是……”   她倏尔垂下长长羽睫,黯然神伤。   韩枫的心莫名一紧,失神追问:“怎么?有何难事?但说无妨!”   花蛮儿淡然苦笑:“其实蛮儿是死是活都不要紧,惟一牵挂的就只有我的小皇弟。韩将军,麻烦你善待我弟弟好么?他还这么小,又是孤零零一个,怎么受得了这种囚禁的生活?”   她陡然跪了下来,泪光晶莹闪烁,酸楚地哽咽道:“请你们不要打他,不要让他缺衣少食,可以么?韩将军,求求你了。请你答应,一定一定善待他!”   “好,公主,你先起来再说……”韩枫伸手扶她起来,花蛮儿却不肯。   “不!我还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管日后我做了什么该死的事情,都请你保他性命,不要连累到他。他是我们花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我们蛮夷唯一的希望,可以么?”   韩枫沉吟刻,勉强应承:“好。本将军可以答应保他性命。不过,花蛮儿,听你的语气不对。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这里戍卫森严,你不一定逃得掉。王爷的冷血手腕,你不是没有见识过,指不定到时侯他如何对待你!”   “好!我知道,我不会的。韩将军放心!”花蛮儿含糊地保证。   “反正你好好在这里待着,等王爷气消了,本将军再想办法劝王爷放了你,或者善待你,好么?”韩枫语重心长。   花蛮儿点了点头:“谢韩将军。”   她语气顺柔,心里却凝成了铁。   逃跑?她怎么会想要逃跑呢?   她只想逮住任何机会,毒死厉慕寒这个杀父仇人!   如果他死了,大仇得报,她愿意陪他去死,只要花泽昊平平安安就行。   但是韩枫的承诺,能相信么?   花蛮儿决心再试探韩枫一次。   “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切从长计议,切忌鲁莽行事!夜深了,你就在床上歇息,本将军在那边躺椅上将就一晚吧。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说!”   韩枫犹在苦口婆心,一边说着,一边扶她起来。   花蛮儿站起来的时侯,故意作势被脚镣绊了一下,腿一软,整个身子倒在了韩枫的身上,刚刚被韩枫扯上来的裙衫再次滑到了手臂,露出了一大段香肩和精致的锁骨。   瞬间,温香软玉满怀,韩枫不禁喉间发涩,心旌荡漾。   英俊的面孔一红,他像丢掉烫手山芋似的,急忙将花蛮儿推开,反过来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公主,你站好来,本将军不是故意的。”   花蛮儿故意幽幽一叹:“唉,将军,你我这一宿共处下来,只怕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将军,不觉得这样吃亏么?为了感谢将军打探母后消息,又要帮忙照顾皇弟,不如本公主……”   “不!”韩枫往后退了一步,“你……公主请自重!”   韩枫拱手作揖:“本将军不是这样的人,请公主谅解。王爷的女人,韩枫绝对不碰!”   花蛮儿莞尔,蓦然觉得这一脸正气的韩枫长得特别相貌堂堂,英俊潇洒。   “韩枫,你果然是位正人君子!”   这个试探,一举两得,挺好。往后,她真的可以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韩枫身上么?   “公主在试探我?”韩枫聪慧过人,一眼就看穿花蛮儿的神思。   花蛮儿苦笑,整好裙衫后,行礼赔罪道:“将军莫怪。蛮儿对将军掏心掏肺,都敢把皇弟交待给将军,不得不知晓将军的人品。然而,将军所为,确实令蛮儿钦佩,蛮儿失礼了!”   韩枫到底是胸怀磊落的男子,闻言也不见怪,反倒蹲下来,亲手为花蛮儿解开脚镣。   “没事了,公主。这样舒服些。公主别恨王爷给你上了脚镣。只因你不是普通女子。当日我和王爷在都城之外见你一介女流,却披褂上阵,确实吃惊不小。后来你又轻而易举杀了我们十几位将军。要说不防范也不妥吧。”   花蛮儿嫣然一笑:“韩将军的奉承话果然漂亮。你这一说,我浑身伤痛都好了呢。”   这一个晚上,是花蛮儿最近一段时日睡得最安妥的夜晚。   她养足了精神,体力得到了恢复。可是,黎明方破晓,就有士兵前来紧急敲门,高声禀报韩将军,王爷有令,要花蛮儿去侍侯他梳洗。        第13章 坟前受辱   韩枫嗤笑了一声,冷冷揶揄:“某位仁兄果真按捺不住了。看来,本将军是要不来这第二夜了。花蛮儿,你自个好自为之吧。”   花蛮儿再度向韩枫行礼:“谢将军昨夜解困之恩。只希望将军记得答允蛮儿之事。替我关照皇弟。大恩大德,来生衔环结草,定当涌泉相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将军自当竭尽所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可造次。”韩枫亦再三叮咛。   昨夜,花蛮儿话里有话,也让韩枫心里犯嘀咕。这个蛮夷公主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生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招来更多的苦楚。   花蛮儿缄默不语,未置可否,紧随士兵离开了前院韩枫的屋子,来到后院。   清晨烟雾缭绕,微灰的天色透出一丝青明。朝露深重,寒气袭来,清新又冰冽。   士兵将花蛮儿带到东厢房王爷的寝室,就退了下去。   花蛮儿微微愕然。隔着偌大的花园和长廊,对面西厢房贴着的大红喜字和高挂的灯笼,都在显摆着,那才是昨夜的新房。   可是,为何王爷不是在那边洞房花烛,却这么早出现在原来所住的寝室呢?   花蛮儿一迈进屋子,就被满屋子的肃杀之气冻僵当场。这冷冽如冰的气场与韩枫的满室温暖大相径庭,竟比屋外拂晓寒风更加令人不寒而慄。   抬眸一瞧,厉慕寒森立眼前,冷木着旷世俊颜,怒火燃灼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花蛮儿。   花蛮儿被他吓了一跳。   他气什么呢?他该高兴啊,不是刚洞房花烛夜完毕么?该发怒的应该是她才对。那么随便就被转手给别人。可是……   “谁让你除去脚镣的?”厉慕寒紧紧盯住她的脚,森冷厉喝。   花蛮儿低头一瞧,再度肝颤。   还未及答话,厉慕寒又怒气匆匆讥道:“哼,昨夜该痛快了吧?非除去脚镣才尽兴对吧?果然是人尽可夫的小贱|货。”   花蛮儿被这莫名其妙的谩骂污着,不禁怒目反叱:“王爷敢情忘了,是谁下的令,把我送给韩将军的?又是谁挣扎着不要,硬是被制服的?王爷这话,好比青|楼里的老|鸨讥笑娼、妓,不觉得可笑么?”   “你——”厉慕寒冷不丁被花蛮儿的话噎着,恼羞成怒咬牙恨道,“没想到,你倒是伶牙利齿,可惜用错了地方,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他话刚说完,就欺身上前,怒气匆匆地攥着花蛮儿的手腕,就往外拖。   “你要做什么?去哪儿?厉慕寒!”花蛮儿挣扎着大叫。   但是,厉慕寒哪里管她那么多,阴沉着脸色,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竹篮子,将她一路拖出都府。   都府外,早有一匹骏马侯在那儿,厉慕寒抱着花蛮儿飞身上马,驰骋而去。   花蛮儿不再问要去哪儿了,反正现在已是身不由己,想去哪就去哪儿吧,总之她相信,他就是不会让她好过。或许,是把她带去,丢到悬崖下,就像父皇对待施以柔一样?   骏马撒开四蹄,驭风飞奔,花蛮儿的青丝,被风冽冽向后吹起,有几缕不停地拂在厉慕寒的脸上。   但厉慕寒无动于衷,一心一意只是往前狂奔。那对蕴灼未熄怒火的冰眸专注地盯着远方,神思不知落在何处。   花蛮儿呼吸着自由而清新的空气,看着马儿穿过旷野,迎着第一缕朝霞,奔入一个怪石嶙峋的山谷。   山谷边耸立着刀劈斧凿的山崖,几只寒鸦飞过,叫声悲怆,凭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氛。   骏马在一座坟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座气派而精致的坟,坟的四周种满了相思树,树叶婆娑,仿佛是在替某人倾诉着什么。   厉慕寒手一掀,毫不留情地将花蛮儿丢下马。花蛮儿没有防备,身子重重着地,粗砺的石头硌得身子生疼。   厉慕寒跳下马,信手将缰绳一丢,那匹跟随他多年的汗血宝马就自己找地儿休息去,通灵气得很。   厉慕寒提着竹篮子,到了坟前,打开盖子,把里面香炉烛火取出来,点着了。又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布块包裹着的包袱,一打开,赫然可见一颗微微发臭的令人惊悚的头颅。   “父皇——”花蛮儿爬起来,悲怆地喊了一声,就奔向那头颅。   “滚!”厉慕寒一脚,又把花蛮儿踹飞出去。   “柔儿,今天我终于带着花轶炀的头颅来祭拜你了。蛮夷已经为我所灭,花轶炀曾经加诸在你身上的耻辱与苦痛,我会在他女儿身上一一讨回来。你放心,柔儿,我对你的情意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你的仇,我会牢牢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厉慕寒的语气是从未听过的温柔,甚至唇角噙着一抹温暖的笑意,他在施以柔面前,甚至都不自称“本王”了……   花蛮儿心里难受得紧。死无对证,不知道当年父皇是不是真的做了禽|兽般的事情。可是,这个厉慕寒,却是个如此极端偏激的男人,叫她无比犯怵。   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他要如何讨回来?   冰雪聪明的花蛮儿在厉慕寒还未行动之前,不顾一切冲向花轶炀的头颅。她打算带着头颅乘马离开,就算是一把火将头颅烧了,也比让它不断地受到风吹雨淋之类的耻辱强。   可是,她才刚伸出手去,厉慕寒从背后猛然攥住她的一头青丝,将她往后一拉,又猝不及防地从膝腘处一踢,花蛮儿不由自主地伏跪在了坟前。   厉慕寒俯身点住了她的穴道。   花蛮儿就这样僵跪在了施以柔的坟前。   “花蛮儿,你就好好跪着替你父皇赎罪吧。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厉慕寒狠厉地轻叱,随即抓起花蛮儿的头往布满石子的粗砺地面猛磕了三下,直撞得花蛮儿眼冒金星,皮破血流。   花蛮儿尚未缓过神来时,厉慕寒已然解下他的鞶革腰带,“唰”一鞭,狠狠甩在她的身上。   “啊!”花蛮儿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一道血痕,从下巴到雪白的脖颈蔓延至后背,赫然立现。   昨天才被呵护涂上药的身子,又再次遭受凌、虐。   这惨叫却仿佛更加激起厉慕寒的怒气,皮带如鞭,狂风暴雨般地狠狠抽打着花蛮儿。   “叫啊,再叫啊!花蛮儿,你讨饶也没有用!花轶炀任意践蹋柔儿,不把她当人。本王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花蛮儿,昨夜你把韩枫侍侯得很爽吧。果然天生就是一个小贱|货。连韩枫这株千年铁树也会为你开花。”   “贱人!你这只肮脏不堪的贱狗……”   厉慕寒一边鞭打,一边不停地辱骂。   他的怒气就像天雷滚滚,轰得花蛮儿无力反抗。   她只能咬紧牙关,无论再疼,都不再喊一声。   “叫啊,怎么不叫?本王让你叫!”厉慕寒打红了眼,口不择言谩骂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所憎恨的点已经有所偏离了。   花蛮儿已经痛到有点儿麻木了,她眼儿一闭,显些要晕过去。   厉慕寒突然停止了挥动皮带,花蛮儿被点着穴,无法动弹,也不知道他在背后做什么,直到他开始动手的时侯,花蛮儿这才惊惶地嚷出来:“不!不要!厉慕寒,不要在这里!”   “哼!本王偏要在这里,偏要用这种虐狗的姿势!本王就不信你不讨饶!”   厉慕寒阴沉地低骂,退了人家的束缚,就这样没有任何事前渲染,直接从背后硬闯。   “啊!”花蛮儿全身一紧,沁出一身冷汗!   痛!还是痛!   她头皮已然发麻,但后面的那位却十分受用似的,马不停蹄地开疆辟土了。   花蛮儿再也无法克制,嘴里不停地逸出难熬的声音。   羞人的声响在僻静的山谷里回荡。就连曾经扰人的寒鸦,也一一回避了。   厉慕寒探向前方,以两个敏点作为支撑,疯狂地驰骋……   不知过了多久,花蛮儿晕了过去,厉慕寒解开她的穴道,低骂了一声:“没用的狗东西。”   他整理了一下,把花蛮儿抱到马上去,往都府奔去。   花轶炀的头颅厉慕寒没有再取回,就丢在这里,任寒鸦啄食。   他似乎觉得,在这一祭奠之后,关于复仇的戏码,也就只剩下了他和花蛮儿无止无休的纠|缠。   花蛮儿在颠簸的路上,于马背上醒了。当她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之后,就淡定不了,骂了一声“混蛋”之后,强势往厉慕寒握着缰绳的大手狠狠咬去。   花蛮儿这一咬,用尽全力,可真够狠!   她甚至能感觉到齿尖穿透皮肉的声音,滋滋的腥热感在口腔里流溢。   她发狠咬住不放,死也不放,仿佛不咬到见骨都不甘心似的。   想到父皇、皇弟、后妃们以及自己所遭遇的耻辱,她就恨不得把这个男人咬死。   厉慕寒皱了皱眉,没有躲,也没有动手还击,只是冷冷威胁:“你咬吧!再咬下去,本王回去就让人牵一只狗去咬花泽昊,看谁有能耐?咬得更狠?”   花蛮儿立刻松开了口,毫不迟疑地坐直身子,倔着小脸隐忍地瞪着前方。   阳光在头顶照耀。难得寒冬暖日,却难以照亮人心的阴郁。   远远的,眺见都府门前聚满了人。齐班宝、韩枫、夏芊芊,还有一些士兵和一堆丫环,都齐集在那儿,不知道做什么。        第14章 再次下毒   马蹄声一到,所有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厉慕寒缰绳一拉,将马停在都府前,随手将花蛮儿丢了下去,冷声命令士兵:“去拿副铁镣来,重新给花蛮儿套上,以后未经本王许可,不准任何人除去她的脚镣。”   说着,那双冰眸睨向韩枫。   韩枫愣了一下,随即微微勾唇角苦笑。想必经过昨夜,厉慕寒会恨死自己。   这并非说厉慕寒就一定在意花蛮儿。而是一个女人一旦成为自己的女人,总是不希望别的男人触碰,这是占有欲作祟,是每个大男人的通病。   厉慕寒无疑有这种病。命令是他下的,可也管不住他看着自己就有气。   韩枫的目光溜向地面痛得紧抱成一团的花蛮儿,星眸里不由自主流露出隐隐担忧,暗暗喟叹。那一身新添的鞭伤和掐痕,怕又是早上所受的苦。   “是,王爷!”所有人都在回复厉慕寒方才的命令,唯有韩枫不语。   士兵上来,重新给花蛮儿锁了脚镣。   夏芊芊睥睨了她一眼,撇着小|嘴儿问厉慕寒:“慕寒哥哥,你去哪儿了?齐大人要启程回京,正想向你辞行呢。”   齐班宝皮笑肉不笑地迎向前,拱手道:“王爷,下官这就要告辞了,回京交旨。王爷就此别过!”   “嗯,本王所写的奏章齐大人可带上了?”厉慕寒连礼貌的笑都不扯。   韩枫回道:“属下已经把奏章交给齐大人了。该带的话也都说了。”   “那就好,齐大人,本王就在此等侯父皇的旨意。等朝廷粮草一到,本王就带兵攻打玄越。”厉慕寒目光坚定。   “哈哈,好,好,下官一定把话带到,同时也期待王爷再度凯旋而归!告辞!”齐大人行了礼,就在侍从的服侍下上了马车。   软帘放下,马匹队伍都已经开始往前走了,厉慕寒突然低沉喝止:“且慢,把这些丫环都一起带回去!”   “什么呀?”夏芊芊急了,跑下台阶,直接抓住厉慕寒的手臂撒娇,“慕寒哥哥,你让她们都回去,我在这里孤零零,让谁侍侯我啊?总不能让你那些兵侍侯我吧,很多时侯都不方便的嘛,你放心啊?”   厉慕寒轻叹,锁紧浓眉看着夏芊芊:“一定需要这么多个侍侯么?”   “是啊,”夏芊芊眨了眨浓密的长睫毛,大言不惭的傲娇,“这还是少的呢。本郡主在王府的时侯,一共有二十几个丫环侍侯。有的专门负责梳妆,有的专门负责美甲,有的侍侯洗浴,有的侍侯进餐……确实需要这么多个嘛!”   厉慕寒略一沉吟,说道:“就留下四个给你,春花、夏荷、秋月、冬梅,你们留下。其余的丫环,全部都让齐大人带回去。”   “可是……”夏芊芊不服气,还想再说什么,却对上厉慕寒果决的手势。   “不要再讨价还价,再说就减为两个!”厉慕寒是半点也不容商量的语气。   夏芊芊只得将未尽的话噎回去。   “好吧,”她扯了下嘴角,无奈地嘟着腮帮子说道,“这事我答应你,可是你能不能……”   她正要提交换条件,厉慕寒却早就不听她的了,身形一动,直接拎着花蛮儿进府去。   夏芊芊气得在后面直跺脚,咬着牙恨得不行。   韩枫则请丫环们去收拾行李上路。过了一柱香时间,齐大人才带着丫环、侍从、护卫上路了。   这边花蛮儿被拎回房间去之后,厉慕寒将花蛮儿往地下一扔,就开始当着花蛮儿的面换上了劲装。   “本王要去校场练兵,你在这儿乖乖地等本王回来!”   花蛮儿未置可否,冷眼相待!   厉慕寒深深瞅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披上玄袍就闪身而出。   花蛮儿咬了咬唇,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立刻泡了一盏茶,取出一粒果子,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片刻,再费力咽了下去。   而后,一双灵动的桃花眼微微流转,扫视寝室的每个角落。   其实,王爷的房间挺整洁,大约他平时就是爱干净的人,士兵也时时为他整理着。   寝室的外间,摆放着书架和书案,那是厉慕寒平时办公的地方。   凌乱的书案散乱着几本兵书,那是厉慕寒平日研读的吧。   花蛮儿随意翻看了几页,却不知不觉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慢慢坐了下来,竟看得入了迷。   花蛮儿从小也习武,也看过兵书,不过研究的不算深入。   作为一个公主,她兴趣广泛,所学所会甚多,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只是为了有趣。   太平盛世,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一身武艺会派上用场。   早知道会有国破家亡的一天,她一定用功刻苦,努力研透。   花蛮儿越看越是痴迷,直到炊事兵把酒菜端进来的时侯,才中断了一小会儿,又接着继续阅读兵书。   然而,厉慕寒回来,她却是老远就感受到的。他一身肃杀的气场,本就与众不同。   当厉慕寒裹挟着一身寒气闯进来,冷冽的气场,就能瞬间将这好不容易暖起来的屋子又氤染得万分阴寒。   花蛮儿连忙将书合上,放回原位,快步走出书案。   厉慕寒一进来,冰眸就直勾勾的盯紧花蛮儿。那双桃花眼,令人无法直视,一对视,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厉慕寒抵抗似的将视线收回,恨恨地坐下,闷声道:“花蛮儿,本王一见到你就有气,你的眼神再无辜,掩盖得了你人尽可夫的事实么?你这肮脏的小贱人!”   花蛮儿微愣,这位王爷真是吃错药了。   是他非得把她扔给韩枫,到头来,却因为她已经脏了而揪住不放,一再憋闷。   从祭坟到现在,还没完没了了。   她暗自发笑,存心不解释!   好不容易有件事能让厉慕寒备感困挠,何不好好利用?   “王爷这是何苦来?既然见了我就有气,何不将我打发了,眼不见为净!”花蛮儿菱唇微翘,讥讽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花蛮儿,你还硬坐在这里做什么?忘了本王说过什么么?在本王面前,永远只能跪着侍奉。”厉慕寒又开始挑事虐她了。   花蛮儿默不作声离座跪了下去。她懒得与他对抗,看在他快被毒死的份上,顺从点儿吧。   厉慕寒却突发善心,拿个碗添了饭,夹了些菜和肉,递给她。   “吃吧,吃完了好有力气陪本王午睡片刻。”厉慕寒以居高临下的口吻淡漠地说完,兀自开始用餐。   花蛮儿胆颤心惊,又“睡”?   这王爷体力未免太好了吧?想到方才那种能让她晕厥过去的“睡”法,她就浑身冒冷汗。   但她极力镇定自己,依旧乖巧地跪在那儿吃饭。眼角余梢,于不经意间暗中留意他喝了酒没。   厉慕寒吃了半碗饭,总算探手过去取酒,自斟自饮。   花蛮儿眼睁睁看着他喝下去,情不自禁菱唇微扬,凤目闪过一丝喜悦与期待。   厉慕寒饭量不小,酒量也不小。   花蛮儿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眼珠子瞪得要掉出来了。   只见厉慕寒大口大口地扒饭,一碗接一碗饭,直到把饭桶都刨光了,这才停止。   花蛮儿一数旁边叠着的碗,居然有十个!   温过的酒喝完了一壶,毫无动静,紧接着又喝了一壶,接连灌了五壶,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一边随性地解开玄袍,一边大步流星进到里间去。   一块肉从花蛮儿的筷子间掉到了碗里,整个人泄气到了极点。   厉慕寒是大昭的二皇子,富庶的大昭国绝对养得起这么能吃的王爷。   花蛮儿其实不关心他的饭量,关心的只是为什么那么毒还毒不死他啊!   苍天啊,这真是没有天理!   如果厉慕寒不是蛮夷人,那就真的是天赋异禀,体质异常。   花蛮儿垂头丧气,顿失胃口。   “花蛮儿,到底吃完没有?快点过来!”厉慕寒在里面不耐地厉喝。   花蛮儿肝一颤,立马把碗里的饭菜扒光。   再没心情吃,也得吃,难得逮着给饭吃的机会,不能错过。   扒完饭,花蛮儿喝了点茶,然后将碗放下,拖动脚镣,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里间迈去。   厉慕寒已经躺在了床榻,以一种最舒服的卧姿。   “过来!”那居高凌下的姿态,像是主宰世间一切的王,不容半分质疑。   花蛮儿慢慢挨着了床榻,缓缓弯腰去脱了绣花鞋,而后抬起沉重的脚镣,就往榻上放。   厉慕寒微皱眉,做了一个让花蛮儿深感意外的动作。   他居然低头将她的脚镣除去了,丢在了地上,而后将她裹进怀里,被子一抻,盖住了两个人。   面对面侧卧,挨得如此紧密。   花蛮儿想到他刚才所说的话,本能的以拳抵胸,抗拒起来。   然而厉慕寒却如前夜一样,伸手点住了她的穴,花蛮儿霎时动弹不得。厉慕寒将她抱紧,含糊地低语了一句:“天寒地冻,抱着当暖炉也好。睡觉!”   花蛮儿微愣,旋即又松了口气。   所谓“陪他午睡片刻”就真的只是“睡觉”。   花蛮儿微微郝然,想到昨夜,亦有所悟,男人也会累,不见得分分钟就想那件事。   睡觉时点她的穴,除了避免她乱动之外,还能防范她刺杀他,可见,厉慕寒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男子。        第15章 大发醋火   花蛮儿抬眸,瞧着眼前近在寸许的男人。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厉慕寒,也没有这么认真细致地打量过他。她对他的认识,气场远胜于容貌。   可现在仔细端详,真真觉得这是世间最好看的男人。最起码,在整个蛮夷国,花蛮儿长这么大,见过的男人中,没一个比他长得英俊。   可惜,这么一个英俊的男人,却有着一颗残暴的心。   耳畔传来他渐渐均匀的呼吸,花蛮儿的心情已经从起初的震惊,渐渐转化为了绝望。   她不再心存幻想。   她真的毒不死他!   不知何故,反正这个谜一样的男人百毒不侵!   要弄死他,只怕要想另外的法子!   可是,有什么另外的法子呢?打又打不过他。他对自己又时刻防范,小心谨慎……   诶,看来只能想办法离开这里了。可是,要离开这里,孤身一人尚且可图,加上皇弟,就觉得千难万难。花泽昊被囚禁都府牢中,要带他走,难道还得硬闯么?   思来想去,能帮助自己的也就只有韩枫了。   只有他的权利,他的地位,能救出皇弟。看来,为了皇弟的自由与安危,还是得放弃刺杀这条路,想办法攻克韩枫才行。   主意打定之后,灰心沮丧的花蛮儿又重新燃起斗志。   她将眼睛一闭,也抓紧时间休息了。   当心情一松卸,满身的伤痛就滋滋的疼,疼得每块骨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这几天所受的苦,是她这个从小皇宫蜜罐里长大的金枝玉叶不曾经受过的。她轻叹一声,极力让自己睡去。   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听见有人在“砰砰砰”大力捶门。   花蛮儿睁开惺松的眼睛,揉了揉,陡然发现门扇都要被拍倒的感觉。她本能想起来去开门,却发现动弹不得,这才想到是被点了穴。   身子一阵阵温暖,整个人被裹在一个大怀抱里。花蛮儿一抬眸,却对上一双怒气冲冲的鹰眸。   “慕寒哥哥,慕寒哥哥,你给我起来!你起来啊!”门外传来明月郡主刁蛮任性的声音,不停不停地催促着。   几乎与此同时,榻上的大男人腾的起身落了地,赤足就跑去开门。   门外的人闯了进来,直扑厉慕寒怀里,却被厉慕寒不耐烦地推了出去。   “夏芊芊,你不知道你这样很过份,很讨人嫌么?滚回你的房间去,不要扰人清梦!”厉慕寒发怒地吼道。   夏芊芊可能从小跟他闹惯了,也不怎么害怕,微怔了一下就直接反驳:“可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么?现在是晚上,已经到亥时了。你已经从中午一直待在房间里,一直到这时侯了,眼看就要到隔天了呢。韩枫哥哥说,你从来没有这样过!”   花蛮儿再度睁眼,这才注意到果然已经到了晚上,屋里灰蒙蒙,并未掌灯,只有房门打开时,一道回廊灯笼里的光束照了进来,照亮了厉慕寒的赤足。   原来,这个午睡这么长,一直睡到了亥时。韩枫该怎么看自己?花蛮儿羞得面红耳赤。   “那又怎么样?连日累战,就不许本王多睡一会儿么?关韩枫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厉慕寒现在动不动就不满意韩枫。   夏芊芊不服气地嚷嚷:“怎么就不关我们的事啦?你不是还要厉兵秣马去攻打玄越么?是你自己下令要加紧训练士兵备战的。况且,你也从来都没有大白天允许自己这么懈怠过的啊!至于本郡主,现在都已经是你的王妃了,你不回新房睡觉,却只在这里睡,你说关不关我的事嘛?”   厉慕寒冷笑:“王妃?是啊,你奉旨当了王妃,神气了?如你愿了?你应该高兴才对。至于本王与你夫妻如何相处,以后就不归皇上管了,所以,你也别来管本王!”   夏芊芊气极了,以致于声音都有点哽咽:“为什么不管?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洞房花烛夜,你不跟我一起过,一直待在这里,我以为你是累了,结果今天还是这样。慕寒哥哥,你知道么?现在连秋月、夏荷这些死丫头都背地里说三道四呢,让人家面子往哪搁嘛!”   花蛮儿心里一懔,原来厉慕寒真的对施以柔那么深情,因圣旨不得不娶了夏芊芊,却不与之洞房。   厉慕寒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你硬要嫁给本王,本身就不要面子了,本王何苦给你?给本王滚蛋!以后,未经允许,不准进本王房间半步!”   夏芊芊听着这绝情冷血的话,忍不住“哇”一声哭了起来。   她上前攥住厉慕寒的胳膊摇晃:“不要这样嘛,慕寒哥哥,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你都要到我房间里去睡,不然,不然,我就告诉我哥去,让他给皇上说说,管管你。你不能这样欺负人!”   厉慕寒冷笑:“去吧。去告吧!夏芊芊,你越是这样,本王越不能如你所愿!滚!”   厉慕然推了夏芊芊一把,打算关门了。   夏芊芊却绕开,往里间跑去,直接冲到榻边,一把掀起了被子。   花蛮儿一惊,想起来,却因为未解穴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仰视着夏芊芊,任她一巴掌搧了下来。   “花蛮儿?你找死!本王妃就知道,被窝里藏了一只狐狸精,王爷才会这么痴迷!你这个异族女子,这么媚惑王爷,到底用意何在?”   夏芊芊怒骂着,紧接着又要掴一巴掌下来。手臂搁在空中,被厉慕寒扣住了手腕。   厉慕寒一用力,就把夏芊芊扯了出去,直接将她一直推到房门外。   花蛮儿听见夏芊芊在门外跺脚哭喊:“厉慕寒,你好狠!本王妃一定要托哥哥上奏皇上,让皇上来评评理,你把正妃晾在一边,却把一个亡国公主藏在寝室,不知皇上知道后,将作何感想?”   厉慕寒怒气冲冲地吼道:“爱去就去!把大家都整死,你就高兴了!滚!滚!以后,未经允许,不许进本王寝室半步,否则,家法侍侯!”   夏芊芊哭着跑开了。   厉慕寒返身回屋,将房门紧闭,裹挟着一身怒气回到榻上。   他一伸手,就解了花蛮儿的穴道。   “反正气得睡不着,让活动活动筋骨,好……”他顿了下。   花蛮儿捂着被夏芊芊搧痛的脸颊,战战兢兢追问:“好什么?”   厉慕寒陡然一个翻身,伏其上,头一俯,紧紧堵住了她的嘴。这个吻,绵长而热烈。花蛮儿陡然目眩头晕。   虽然她和厉慕寒已经有过几次肌肤之亲,但的的确确,这是她的初吻。   从来没有接过吻的花蛮儿被厉慕寒灵巧的舌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来,吻是这么回事,令人魂飞心跳,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亲近。   花蛮儿从来没有接过吻,怎么禁得起这种狂风骤雨般的吸吮?   “唔——”熬到极致,难耐的声音终于从唇畔逸出,被撩到极致的小舌也情不自禁生涩的回应。   三番两次差点被吮到窒息时,她轻喘着挪开,却又立刻被他的唇舌捕获回去。这么冗长的吮法,没完没了,花蛮儿渐渐失去了理智,无意识地攀紧他的脖颈,动情地回应。   厉慕寒第一次得到回应,更加卖力地吻着,一双手也开始四处游|走,煽风点火。   花蛮儿越发无法自拔,他的吻就像某种魔咒,能够轻而易举将她的仇恨淡化。   可是,当厉慕寒低咒一声“小贱|货”,一个挺、身,骤然贯穿,花蛮儿瞬间痛醒了。   “嗯——,滚!混蛋!”花蛮儿所有的仇恨在这一刻骤然苏醒。   她捶打着他的背,却被他反手牢牢剪住。   他刻意更加用力的撞、击,直到她的意识再度不由自主溃散,整个身子和心魂都随着那些动作浮浮沉沉,飘向了欢愉的峰顶。   然而,从午时睡到亥时,精力充沛的厉慕寒,又怎能一次作罢?从亥时到卯时,他又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才在拂晓时分,离开她的身,沉沉睡去。   之后的日子,花蛮儿总算知道,厉慕寒对她所有的凌虐,就是白天让她戴着脚镣,跪着侍侯,肆意辱骂,一点一滴损磨掉她身为公主的骄傲;而夜晚,就让她夜夜侍寝,无一落空。   厉慕寒是个对自己也狠绝异常的男人,并不贪图生活上舒适的享受,所以,他也不需要她的侍侯,需要的只是在床上的凌|辱,或许在他的心底,他在意的始终还是施以柔被人蹂|躏的事情吧。   带着某种以牙还牙的执念,他也饶不了花蛮儿。   这就让花蛮儿因此有了许多闲暇时光。随着厉慕寒白天操兵练马的时间的增多,花蛮儿能够独处的时间也就越多。   然而,她并不想踏出房门半步,只肯暂时耳塞棉花专心偷看厉慕寒的兵书。   原因,全在于夏芊芊。   夏芊芊自从那晚被厉慕寒骂走之后,就一直忿恨不平。连续几晚又见厉慕寒与花蛮儿形影不离,一气之下,就写信去京城向哥哥楚湘王夏子恺告状。   在信里,她哭诉了自己独守空房的处境,又对花蛮儿这个狐狸精百般诋毁。蛮夷公主留在厉慕寒身边,如同埋了一包定时炸药,夏芊芊希望哥哥奉请皇帝圣旨,处死花蛮儿。        第16章 奉旨纳妾   夏芊芊一边得意洋洋地等侯圣上的旨意,一边想方设法让花蛮儿不舒服。   刚开始,趁着厉慕寒去校场练兵的时侯,夏芊芊带着春花、夏荷、秋月、冬梅,风风火火地闯进厉慕寒的寝室,骂声“小贱|货”之后,就冲上去围殴花蛮儿。   花蛮儿冷笑,不客气地施展拳脚,三五招就把一群娘们打飞了,趴在地上哀嚎。   “啊,没想到你这个臭娘们还会武功,”夏芊芊惊骇得不得了,指着花蛮儿就往外跑,“好好好,你等着,本王妃这就去找人来,我就不信制不伏你,竟敢殴打本王妃的侍婢,你给我等着!”   过了一会儿,真的有一个将军带着一群兵过来,把花蛮儿制服了。   花蛮儿因为戴着脚镣,到底行动不便,虽然拼死反抗,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围攻。当她被踹倒在地面时,春夏秋冬四名侍婢立刻冲上来,拳打脚踢,一阵报复。   “你们让开!”夏芊芊喝令四名侍婢,走上前去,扬起手狠狠搧了花蛮儿几记耳光。   她恨恨地骂道:“贱人,这几记耳光就是还你当晚打本王妃的。叫你再敢打本王妃。来人,给本王妃继续打!”   夏芊芊退开,那四个侍婢又冲上来,围殴花蛮儿。   “住手!”突然,一声厉喝如天雷炸响。   在场所有人都为之肝颤。   厉慕寒一个箭步冲进来,左右开弓,一手拎一个,把四个侍婢全部都抛出门外。   “慕寒哥哥——”夏芊芊颤着声儿惊叫。   厉慕寒返身过来给了夏芊芊一记耳光。   夏芊芊尖叫着捂住脸颊,泪珠霎时在眼眶打滚,既震惊又委屈地仰视着厉慕寒。   “慕寒哥哥,你从来没有打过我,从来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了这个小贱人打我?我打她不对么?她是蛮夷狗,那天还打了我,为什么我就不能打她?”   厉慕寒怒叱:“好!本王就告诉你为什么!花蛮儿虽然是蛮夷狗,但也是本王的狗,只有本王打得骂得,别人都不允许碰!你们听好了,以后任何人私下动花蛮儿,就是跟本王过不去!”   那位将军连忙拱手遵令:“是,王爷!”   “葛雄,你带着他们出去!记住,将士们的力量该用在战场上,而不是打理本王的家务事!”   厉慕寒眸刀劈过来,葛雄连忙跪下领罪:“对不起,王爷!请王爷降罪!”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下去吧!”厉慕寒将手一挥。   葛雄连忙带着一群士兵告退。   厉慕寒一把抓起夏芊芊的手腕,厉声质问:“本王明明说过,不许你再踏入寝室一步,你为何要违反规定?既然违反,就应该接受家规处置。”   他用力一甩夏芊芊的胳膊,夏芊芊被这蛮劲带得跌撞了好几步。   “不会吧?慕寒哥哥,你说真的?”夏芊芊慌了,小时侯开玩笑惯了,没有一次厉慕寒当真,但这次,他却那么较真,实在出乎夏芊芊意料之外。   “规矩就是规矩,绝不能当摆设!要明白,你现在是在边关都府,本王说的每句话,如同军令,岂同儿戏?”厉慕寒怒气冲冲地将手一指门外,“去门外,和那四个贱婢跪在一起!好好思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起来!”   “哇——”夏芊芊又哭了,掩面跑出了房间,直接冲过院子和花园,奔回自己的房间。   厉慕寒似乎有心放她一马,没有强迫她回来,但那四个侍婢,他是无论如何不会饶过的。   他让她们跪在院子里,喊了一个士兵上来,每人赏了二十鞭子,才让走。   一片哭爹喊娘的。   花蛮儿淡定地跪坐在那儿,也不告状,也不得意,只是静静地坐着。她的脸面全是血,她也顾不上这许多。   可是,没有想到,等那些丫环领了鞭罚退下之后,厉慕寒居然传了太医来帮她清洗包扎。   再后来,夏芊芊再也不敢冒然闯入。   可是,她总是趁着厉慕寒不在的时侯,在院子里肆意谩骂,指桑骂槐。   不仅自己来,还让春花、夏荷、秋月、冬梅轮番叫骂,冷嘲热讽。   花蛮儿为了寻个清静,只得闭门不出,耳塞棉花看兵书。   也就是这段时间,花蛮儿几乎把厉慕寒所藏有的兵书看了个遍。兵书上间或有厉慕寒所做的笔记,看多了之后,渐渐对厉慕寒排兵布阵的习惯有了初步了解。   书阅读多了,想法也就多了。   花蛮儿起初只是打发时间,又想着毒不死厉慕寒,就要想法子带着弟弟一起逃走。可是,兵书看多了之后,她的心渐渐膨胀起来,她的想法已经不再局限于逃,而在于复国。   身为蛮夷皇室成员之一,花蛮儿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   这么多蛮夷人无辜死亡,又有更多的蛮夷人不知流浪何处,过着怎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她绝对有责任还给他们一个安定富庶的国家,帮助弟弟花泽昊即位。   可是,这谈何容易?   花蛮儿虽然觉得前路迷茫,复国胜率太低,但是她也不想坐以待毙,总之先离开这里,再和弟弟一起召集蛮夷旧部,重新操练兵马,她就不信,没有复国的一天。   想到这里,看完了兵书的花蛮儿又在厉慕寒的书架上翻翻找找,找出大昭国的地方志。开始了解大昭国各个州县的大致情况和地理位置,将这些全部默记于心。   一日,花蛮儿突然听见夏芊芊又在那儿大发雷霆。隐隐听见什么圣旨,什么纳妾,又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花蛮儿情不自禁站起来,走到窗下,悄悄地听她们说些什么。   只听夏芊芊怒道:“气死我了!真不知道圣上怎么想的,老糊涂了么?怎么可能会让王爷纳花蛮儿为妾呢?”   花蛮儿震惊万分,这,这怎么可能?她跟夏芊芊同样感到奇怪!   “嘘,”秋月连忙提醒,“请王妃慎言,不要说圣上,这不比咱们在自己王府的时侯,小心别人听了去!”   “听就听了,怕什么?我夏芊芊就是一片忠心,为圣上和王爷着想。那个花蛮儿是蛮夷狗,他们就不怕她复仇么?这些男人,为什么见了美色,就什么都不重要了?”夏芊芊真是气得快要吐血了。   “就是啊,好奇怪,圣上怎么会下这个旨意?王妃,咱府上的王爷在信里是怎么说的?”夏荷追问。   夏芊芊难过道:“唉,怎么说?这封信实在超出本王妃的预料。我原本想,让哥哥在圣上面前告一状,将花蛮儿治个死罪。敌国公主怎么能留下来?”   “是啊是啊,那王爷去告了没有,怎么反而赐婚呢?”秋月迭声追问。   “就是没有啊!哥哥还未向圣上奏明此事,三皇子就向圣上启奏了。据哥哥说,是那齐班宝回京后在三皇子面前嚼舌根,三皇子忍不住向圣上告发了。”夏芊芊道。   夏荷冷笑道:“这个齐大人原来也是个小人,一定是嫉恨韩将军夺了他的美人。于是想着得不到,就弄死她,才来的这一出!”   “可不是,”夏芊芊也冷笑,“不过,这个卑鄙小人帮的是倒忙。三皇子嫉恨慕寒哥哥,自然想趁机也让圣上问罪慕寒哥哥,言语之间,不仅在花蛮儿的身份上作文章,还处处指责慕寒哥哥的不是!”   “那真是可气,分明想让王爷死,他当太子呗!”伶俐的夏荷马上接着说。   夏芊芊苦笑:“幸好,圣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也没有问罪慕寒哥哥。更加让人意外的是,他也没有下旨处死花蛮儿,反而来个赐婚!气死了,弄不死,还让她得意了!”   秋月连忙安慰:“怎么会得意呢?王妃不必担心。再怎么着,她就是一个妾,哪能跟正妃比啊?处处都要矮你一截。到时侯,正式了反好,少不得要来跟你奉个茶什么的,咱们再来弄死她!”   夏芊芊立刻转怒为喜:“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哈哈,秋月,还是你聪明!走,咱们回屋,去想想办法,看怎么整她?初一进门,保证让她活不过十五!”   这夏芊芊真是大咧咧惯了,也不防备着隔墙有耳,全让花蛮儿听了去。   花蛮儿震惊不己。   原来,成为厉慕寒的妾倒成了她活命的唯一出路。   可是,她怎么甘心为妾呢?   果然,仅隔了一日,正式的圣旨到了。   厉慕寒把花蛮儿也拉出去接了旨。   朝廷派了曹公公前来宣读旨意。   旨意大约是把厉慕寒的战绩又歌颂了一遍,然后说只要是厉慕寒想要的女人,不拘任何身份,圣上都会赐给他。   但是鉴于军威的重要性和厉慕寒的名声,让一个女人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未免为人诟病,还是纳为妾室为好。   厉慕寒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接了旨,并且请曹公公主婚,当晚就和花蛮儿举行了婚礼。   因为是纳妾,只有婚礼喜宴,并没有举行拜堂之礼,也未着大红嫁衣,只穿粉红,并且向夏芊芊这个正妃敬了茶,才算是正式纳了妾。   然而,就在那敬茶的工夫,眼瞅着夏芊芊毒辣的目光,花蛮儿心中却有了主意。        第17章 誓不为妾   夏芊芊饮了茶之后,就对厉慕寒说道:“王爷,这府上既然讲究规矩,连我这个正妃坏了规矩也得处罚,那么,往后每天清晨妾室给正妃敬茶的规矩,怕也是不能废了吧?”   “嗯,”厉慕寒微微颌首,眸底却掠过一丝狡黠,“必须的!不过,本王再立一个规矩,妃妾之间,不得私下动刑。本王若知晓,也绝不轻饶!”   “你——”夏芊芊气噎,将茶碗重重掷回去。   厉慕寒不理,镇定自若地与各位将军和曹公公饮酒。   喜宴之中,花蛮儿凤眸微扫,却不见韩枫人影。   于是暗暗咬唇,借口如厕,离座去四下寻找。   花蛮儿穿过两道回廊,正待往前院去,到韩枫房间探探,不料却在偏角一处凉亭,见他佩剑玉立,低头默思着什么。   花蛮儿快步上前,隐约瞥见韩枫拿着一块丝帕凝视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走近,韩枫察觉,竟吓了一跳,迅速将丝帕捏在手心,隐于衣袖内,藏好。   花蛮儿见状,微微笑道:“席间发现韩将军不见了,原来是在这月下瞧着丝帕思念某位佳人吧?韩将军也有心上人?是在家乡么?连年驻守边关耽误了归期?”   “哦,不!”韩枫连忙否认,“不是!怎么?公主不在喜宴之中,怎么过来了?”   花蛮儿苦笑:“你也知道,本公主并不稀罕这喜宴。若非圣旨,我也不会接受,与厉慕寒成这个亲。如今,我安顺若此,不过是为了蒙大昭皇帝的眼,好让曹公公回京交旨,不让大昭皇帝盯着我罢了。”   “嗯,”韩枫点头,“公主毕竟是公主,果然大气,懂得顾全大局!”   “然而,”花蛮儿直勾勾地盯着韩枫,“这并不代表本公主就此甘心为仇人的妾室。越是这样,我越是想急着离开此地。”   “为什么?”韩枫不解。   在他眼里,花蛮儿为妾,正是在地位上上升了一等,不再卑贱如狗,任人欺凌。   花蛮儿闻言凄彻一笑,伸手解开盘扣,拉开,现出一大段酥|胸和脖颈,上面伤痕累累。韩枫连忙将目光避开。   “公主请别这样!”韩枫拱手作揖。   “哼!”花蛮儿将衣衫重新扣上,灼灼凤目燃着仇恨之火,“并非本公主轻薄,你也看见了,我几乎体无完肤。厉慕寒动不动就打就骂,喜怒无常,如今若为妾室,更是名正言顺,想怎么虐我就怎么虐我。长久下去,我还有命么?”   “这……”韩枫语塞。   “所以,韩将军,如果不想眼睁睁看着我被虐死,就想办法放我走吧!”花蛮儿焦切地恳求道。   “放你走……”韩枫踌蹰不语。   老实说,他想过花蛮儿会逃跑,但从来没有想过是自己放她走。   “怎么,将军不肯?”花蛮儿有点着急了,“韩将军,难道你想要我死么?现在只有你才能帮我。也只有你,才能救出皇弟!”   韩枫摇了摇头,拧眉劝道:“你也说了,还必须带着花泽昊一起走,这有多困难你知道么?假如,你只是普通女人,花泽昊只是普通小孩,那本将军可以背着王爷放走你们。可偏偏……”   “唉,”韩枫又长叹一声,“你们一个是蛮夷公主,一个是蛮夷小太子。多少蛮夷人在等着你们出去。本将军放虎归山,只能给大昭国招来大祸。好不容易才平定的战事,又要再度烽烟四起,这是本将军所不愿意见到的。为了避免更多的杀|戮,本将军不能放!”   花蛮儿心底一凉,她险些忘了。越是充满正义的人士,越是无法漠视天下苍生之类的执念。   韩枫没有错!   可是……   “公主,你放心,”韩枫劝道,“我了解王爷。王爷娶夏芊芊,的确是因圣旨,推脱不掉。可是,纳你为妾,却是有道理不接受。你是蛮夷公主,他若是真想要你死,完全可以不必接旨。可见,他是真心想把你留在身边的……”   “哼,留在身边受虐嘛。这正是他的目的!”花蛮儿恨恨地说道。   “公主……”韩枫也急了,“你相信我,我答应你,劝劝王爷,我把那晚的事情告诉他,他会体谅我的苦心,也会听我的建议,善待你的。王爷并非冥顽不灵,否则那天夏芊芊欺负你,他也不会百般维护!”   “不必了,韩将军!本公主另外想办法吧。反正本公主誓不为妾!”花蛮儿怫袖而去。   那天厉慕寒惩罚夏芊芊的事情,哪是维护她,只不过是维护自己的面子和权威罢了!   此刻,她的心里,早就有了另一个计划,另一个帮手。此处行不通,自有柳暗花明处。   “公主……”韩枫在后面心急如焚地叫,但是花蛮儿就是不回头。   她无比傲娇而坚定地往前走,也不怕韩枫去向厉慕寒告密。她知道他不会。   这天晚上,是她和厉慕寒的洞房花烛夜。   身着粉色嫁衣的花蛮儿在烛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千娇百媚。   厉慕寒凝视了她片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倒了两杯酒,牵起她的手,强势与她饮了交杯酒。   花蛮儿一愣一愣的,她只不过是妾!再说,她也想过,纵然厉慕寒纳了她,也不会待她如妾。可是……   今夜的厉慕寒,少了几分戾气,几分狂躁,几分怒气,反而显得沉稳敛静。   两人默对无语。   的确,身为仇敌,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呢?   所幸,这种尴尬时刻并没有太久,厉慕寒也没有那种耐性,他俯身来个公主抱,就把花蛮儿抱到里间去了。   花蛮儿心里扑通扑通跳。这洞房花烛夜,名正言顺可以洞房的时刻,厉慕寒怎么会放过?   他把她轻轻放在暖榻,俯在她上方,缓缓地将那邪魅至极的薄唇压下。   花蛮儿再度意乱神迷,天旋地转。   他的热情继续蔓延,道道电流扩散,血液沸腾,身子也像被火燃灼一样滚烫。   当花蛮儿像被猫撩一样难受时,水到渠成,厉慕寒强攻而入……   这一个晚上带给花蛮儿的柔情非同寻常。他似乎在体贴着她的感受,也不再掐掐捏捏。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当清晨到来,黎明的光线透窗棂洒进来,却照不亮花蛮儿的心,她的心又坠到深渊去了。   因为,厉慕寒又令人给她上了脚镣。   醒醒吧,花蛮儿。你们始终是仇敌!他对你的戒心也永远不会放下。   当厉慕寒上校场去,夏荷立刻过来催促了:“花蛮儿,还不快去给我家王妃敬茶,你这是找死啊!”   花蛮儿冷笑,整好裙衫,就出了房门,跟随着夏荷去到夏芊芊那边。   刚一进房间,花蛮儿脚底一滑,冷不防摔了个四仰八叉,惊叫了一声。手一撑,满掌油腻。   “哈哈哈——”夏芊芊拍手笑道,“王爷不让我用私刑,可没说要包管你不出任何意外啊。你走路不小心滑倒,可不关我的事儿!”   “哈哈哈——”四个丫环也跟着一起幸灾乐祸。   花蛮儿咬牙瞪了夏芊芊一眼,冷笑着问道:“你觉得让我滑一跤重要,还是把我直接撵走重要呢?”   “嗯?”夏芊芊止笑,诧异地看着花蛮儿,双手插腰问,“花蛮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是在这里作弄我却又弄不死我重要,还是让我直接走人如你的意呢?”花蛮儿神态自若地回答。   她没有办法起来,整个地板全是油,又戴着脚镣,强撑着爬起来难免又滑倒,索性抱膝坐着,淡定地仰视着夏芊芊。   夏芊芊嘴角抽了一下,没好气地回答:“废话,当然是直接走人最好的了!”   “那就好!”花蛮儿严肃地看着夏芊芊,“那么,你想想,厉慕寒灭我国,杀我父,本公主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嫁她为妾!他强行掠娶,我不愿意。你若肯放我和弟弟走,那不是一举两得,既称你心,又合我意呢?”   夏芊芊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咬着唇沉吟半晌,渐渐喜笑颜开。   “诶,有道理啊!花蛮儿,你真的不喜欢王爷么?”   花蛮儿反问:“你会喜欢一个灭你国,杀你父,天天给你戴脚镣,还时常打骂你的男人么?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挫骨扬灰。”   夏芊芊闻言,笑意更浓了,点了点头:“嗯!换作是我,也会如此!不过……”   她陡然收敛笑意,蹲下来盯着花蛮儿:“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呢?放你走,怕你寻仇,不如杀了你痛快!”   “哼,”花蛮儿冷笑,“在我还未寻仇之前,你若杀了我,不怕王爷恨死你么?你私刑我,他尚且不让,更何况是杀了我!你放了我,他知道我逃走,如果又反过来对付他,你猜他会不会恨死我?他越恨我,你是不是越开心呢?”   “哈哈哈——”夏芊芊大笑,“有道理。”   “那就扶我起来,我换过衣之后,我们详谈如何?”花蛮儿提议。   夏芊芊立马痛快答允:“没问题!来人,快点收拾一下!”        第18章 无情追捕   花蛮儿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戴上脚镣之后,与夏芊芊坐下对谈。   她凝视着夏芊芊道:“丑话说在前头,本公主答应离开,必须也带我皇弟一起离开。否则,我离开毫无意义,宁可留在这里守着他。这也是这个出逃计划里最困难的一步。需要王妃的鼎力相助!”   夏芊芊骄傲地扬起头:“嗯,算你慧眼识珠,别人或许没办法,但是我夏芊芊有办法。”   “是!”花蛮儿唇角轻扬,“只有王妃能做到,也只有王妃才有胆量去做。请王妃找个恰当的时机,把厉慕寒支开。而后,救出泽昊,再备一匹马和干粮银两,让我们离开!放心,一旦离开,我绝不会回来!”   “花蛮儿,本王妃要你立誓!你敢么?”夏芊芊盯着花蛮儿逼问。   “敢!”花蛮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掌对天立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花蛮儿今生今世绝不凯觎王妃之位,否则就让我遭受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夏芊芊闻言莞尔,神采飞扬:“其实,要支开王爷很简单,他的软肋就是以柔姐姐。本王妃只要今夜派人悄悄将她的坟冢破坏,他必然发怒,去坟前查看重修一番。这就为我们救出花泽昊争取了时间!”   “很好!”花蛮儿也同意这个办法,“那你如何救泽昊呢?”   夏芊芊抬起傲娇下巴,轻轻松松说道:“那还不简单,就跟他们说,破坏以柔姐姐坟墓的人是你。所以王爷有令,提取你们两个到以柔姐姐坟前请罪受罚啊!”   花蛮儿闻言频频点头:“很好,王妃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又刁蛮任性,没想到鬼主意还不少。”   夏芊芊嘟嘴道:“那有什么嘛,不过是因为我和王爷从小一起长大,比较了解王爷罢了。那这就说定了,本王妃这就去准备银两马车!”   “不!不要马车!马车速度太慢,给我一匹千里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花蛮果断地纠正。   夏芊芊点头:“好,依你所言!”   当夜无话,翌日清晨,待厉慕寒和韩枫到校场练兵之后,才有士兵前去禀报王爷,说是施以柔的坟被破坏了。果然,厉慕寒闻言,火速与韩枫赶去。   这边花蛮儿赶紧到夏芊芊房里,用她备好的宝剑砍断了脚镣。花蛮儿请夏芊芊将那柄宝剑赠她。夏芊芊同意了。随即夏芊芊带着夏荷去牢房提人,花蛮儿则跟着秋月,直接到了郊外马匹所在地。   心急如焚地等了一柱香时间,夏芊芊才带着花泽昊过来了。   一看花泽昊瘦了许多,花蛮儿忍不住落泪了。   “姐姐——”花泽昊欣喜地喊出声,撒腿就冲进花蛮儿的怀抱。   花蛮儿紧紧抱着弟弟,对着夏芊芊道谢:“多谢王妃!”   话音方落,花蛮儿果决的抽剑相向,迅如闪电地将剑刃划在夏芊芊的手臂上。   这一剑速度太快,以致于夏芊芊的疼痛感慢了半拍。   待花蛮儿收剑入鞘,夏芊芊才不管不顾地哇哇大哭:“啊,死贱人,你干嘛伤我么嘛!本王妃救了你,你反过来恩将仇报,你有没有良有心啊?”   陡然,她突然停止哭声,面露骇色,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你,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糟了,我信错了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花蛮儿无奈勾笑,安慰她:“别怕。王妃!我不会杀你的。无论如何,这样比较好交待!你就跟王爷说,是你一口咬定是我破坏了施以柔的坟墓,为了替王爷出气,私下对我和弟弟用了私刑,结果反被我所伤,以致于脱逃。”   夏芊芊这才恍然大悟,虽然手臂还是疼痛,但已经能够接受花蛮儿的说法。只是嘀咕着:“受伤这种事情也可以让丫环代劳嘛,非得本王妃亲力亲为么?”   这时,花蛮儿已经抱着弟弟上了马匹,回眸轻扬唇角,也不再多作解释,立刻策马狂奔而去。   花蛮儿策马奔跑了半日,突然后面隐隐传来了马蹄声,嘈杂繁乱,追者甚众的模样。   她心一懔,不会吧?这么快就追来?   “泽昊,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声,知道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命!为了保命,你一定不要出声,明白么?”   花蛮儿再三叮咛,心想如果实在不行,就把泽昊藏起来,自己去迎战厉慕寒,被打死也一了百了,反正她再也不肯回去!   “知道了,姐姐。”花泽昊还是乖巧的,他才七岁,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却倔着小脸,没有流露出过多的脆弱。   但花蛮儿怎么看,都觉得很心疼。   她强忍眼眶的泪意,两条腿一夹,喊声“驾”,再次扬鞭策马。   岂料,风中却隐隐传送来了厉慕寒暴怒的喊声:“花蛮儿,你给本王停下,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王爷,不要——”突然,又传来韩枫震惊万分的劝阻声。   可似乎没用,嗖嗖嗖——   一连串冷箭破空射来,花蛮儿连忙抱住花泽昊一个俯身。   脊梁骨一阵沁入心扉的冷。   箭从背上穿过,射入面前的草丛!   “混蛋!”花蛮儿骂着,心里一片寒凉,这个恶魔,真的放冷箭射她!   可见,他真的想她死!   真的想她死……   花蛮儿握着缰绳的手在微微发抖。   花蛮儿刚直起身,想看清眼前的路,一支冷箭又破空而来,从速度和力道看,厉慕寒又加重了几分内力。   “嗖——”那箭直接射入花蛮儿的肩胛骨。   花蛮儿噗出了一口血,神智一阵晕眩,抱着花泽昊直勾勾地栽下了马,又沿着路旁的小山坡一路滚了下去。   那匹马继续向前奔跑,并没有因此而停驻。   花蛮儿用仅存的理智,紧紧抱着花泽昊,滚落小山坡。山坡上的细树叶,小枝丫和小石子硌了她一路,但她极力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   磕磕绊绊滚落,直到摔在山坡下的一条山道上。   “吁——”耳畔传来一道声音,马车的辘辘声和马蹄声霎时停止了。   “去看看——”有人在下令,那温润而磁性的嗓音甚是好听。   两个美丽少女立即过来查看,片刻就听见她们在回禀主人:“公子,是一位姑娘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那位姑娘肩部中了箭!”   “七八岁的小男孩?”那位男子似乎若有所思。   “花蛮儿,给本王滚回来!”厉慕寒狂吼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那位公子瞬间下了命令:“快,堆云、积翠,把他们扶到马车里面,藏起来。然后……”   他似乎在跟她们耳语什么,然后,堆云和积翠迅速过来,把花蛮儿和花泽昊扶上马车,藏在座椅之后,两个姑娘并列坐着,用身子挡住他们。   花蛮儿紧紧把小泽昊拢在怀里,“嘘”着将食指竖在唇边上,让他噤声,并且尽可能把身子蹲矮,隐在椅子后。   “积翠,快!”另一个叫“堆云”的姑娘说着,将一个小靠枕塞进积翠的裙衫内,霎时,积翠的小腹鼓了一团。   那位公子在前方若无其事地驾着马车前行。   耳畔听着厉慕寒的追兵在山坡上的大道呼啸而过。这位公子便驾着马车尽力脱离大道。岂料不到一柱香工夫,厉慕寒就率兵返还,并且奇迹般的迎面出现了他们面前。   一大队将士骑马挡在了前方。花蛮儿一颗心顿时提拎到嗓子眼儿,全身肌肉都绷得紧紧张张。她用眼神向小泽昊示意,抱着他隐得更深了。   可是,她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后背的箭伤越发撑不住,鲜血不停地冒出来,小泽昊流露出心疼的表情,将脸埋在花蛮儿怀里,不敢再看。   “停!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姑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这里经过?”厉慕寒喝问。   驾马车的公子很有礼貌地回应:“不曾见过!”   厉慕寒再问:“马车里面坐着什么人?”   积翠这时就开始捂着腹部哼哼唧唧了:“唉呦,唉呦,疼死了,夫君,你快点,快点,小翠撑不住了——”   那位公子连忙回厉慕寒的话:“马车内是在下的夫人和她的丫环。今日天气好,原本出来踏青,偏贱内身怀六甲,方才胎动,恐怕即将临盆,正赶回县城找稳婆去。”   “嗯——”厉慕寒给韩枫递了个眼色。   韩枫立刻下马,一步一步逼近马车,打算掀帘探看。   那位公子假意慌了一跳,连忙制止:“且慢!在下虽然是一介平民,不过贱内毕竟是女眷,这样探看恐怕不妥吧?”   “哼,本王想看便看,岂容你置喙?”厉慕寒拔出了腰际的剑,“再要啰嗦,休怪本王不客气!”   花蛮儿可以想象厉慕寒的慑人气势,瞬间,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积翠倒会做戏,这时侯叫喊得更大声了:“唉呦,我痛死了。夫君,为何不走?都见红了啊,怕是来不及了!”   韩枫正要伸手掀帘,听到这句话,手就顿在半空中。   “看!”厉慕寒见状,厉声催促!   所有人都心中一懔!   花蛮儿死死把弟弟压下,实在不行,也只能自己跑出去,只要泽昊平安……   璃璃 说:   璃璃再次叮咛:各位小天使追文一定要点击“追书”加入书架收藏,方便下次阅读,同时卖萌打滚求推荐票,么么哒……        第19章 翩翩太子   韩枫果断撩起帘子,将头探了进去。   积翠一惊,赶紧叫唤得更加痛苦了,五官全都蹙在了一起。   堆云为了转移注意力,泼辣地叱责韩枫:“你是谁?出去啊!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看女人?我家夫人要生了,你方便看么?速速离开!”   花蛮儿咬紧牙关,紧紧抱着韩枫,假装镇定从容,豆大的汗珠却从额际滚落,身子忍不住颤慄。   韩枫不理会堆云的驱赶,反而将头探进去一些,目光如探照灯似的,不停地逡巡两个姑娘的背后。   堆云和积翠顿时心弦绷紧,略感窒息。   花蛮儿偏偏在这个时侯,伤重不支。头一歪,晕了过去。沉重感让小泽昊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低呼。机警的积翠连忙用大声呻唤掩饰。   然而,韩枫早就听见了,他眉头一皱,往前又探了两步,那视线正落在花蛮儿与花泽昊姐弟身上。   堆云与积翠将心一横,陡然拿起宝剑,就往韩枫刺去。   韩枫侧身以指夹住剑锋,对堆云和积翠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堆云与积翠对视一眼,咬牙收回剑锋。   此时,厉慕寒喊话发问:“韩枫,可有发现?”   韩枫从腰际取出一瓶药,丢给堆云,就掀帘而出,跳下马车,回禀厉慕寒:“启禀王爷,毫无所获。就只有两个姑娘,看样子是主仆二人。其中一个的确怀有身孕!”   此时,积翠索性抚肚掀起帘子一角,佯怒痛叱:“真是啰嗦,这到底是要找什么?夫君,你快点赶路,真要来不及了。要是我孩儿有什么事,我做鬼也饶不了你们!”   厉慕寒从掀开的帘子一角望进去,确实见到只有两个女子坐在里面,不禁相信了。   策马扭头回奔,扬鞭下令:“走!本王就不信,花蛮儿能跑多远!”   韩枫亦翻身上马,深深看了马车内一眼,随即带兵追去了。   眼见扬起的尘土也渐渐平息,将士们全都不见了,众人才长吁了口气。   “姑娘,姑娘,你醒醒——”积翠摇晃着花蛮儿,连忙叫喊。   花泽昊更是哭了出来:“姐姐,姐姐,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啊……”   那位公子连忙进来查看。   堆云禀道:“公子,这位女子叫‘花蛮儿’,难道就是蛮夷公主?她受了箭伤,晕了过去,这瓶药是刚才那位将军留下的,也不知道可不可信?”   “无论可不可信,生死关头,也只能估且一试!”   那位公子果断地把花蛮儿扶起来,让她盘膝坐好,然后以内力渡之,花蛮儿略略苏醒。   她半眯着凤眸,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秀发被汗水粘在额际,视力模糊,只是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白衣公子正焦切地探她的鼻息。   那位白衣公子轻语了一句:“坚持一下,我帮你拔箭。”   说着,他果断将箭头拔出。花蛮儿低唤了一声,再度晕了过去。   “姐姐,你干什么啊?你不要欺负我姐姐?”花泽昊并不懂什么,只知道一拔箭,更多的血涌出来,就将小拳头打在白衣公子身上,一边哭叫着。   堆云去抓住他的小拳头,将花泽昊搂在怀里,安抚:“放心,公子是在救你姐姐。看——”   果然,花泽昊看见那位白衣公子正在帮姐姐包扎,这才安静下来,眨了眨大眼睛,小小声问道:“姐姐会死么?”   “不会的,你放心吧?”白衣公子温煦如风地对花泽昊笑了一下。   然后,他牵着他的小手去探了探花蛮儿的鼻息,说道:“你看,是不是还有呼吸?放心,我们会救你们的。不会让那些坏蛋再把你们抓去。”   几天后,当花蛮儿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奢华至极的寝室。   她躺在一张宽大温暖的榻上,盖着杏黄大团花锦衾,翠纱之帱随风轻曳,仿若回到了蛮夷皇宫里的情景,瞬间喉间哽咽。   她刚起上身,背部就传来一阵剧痛。   “别动!”   正坐在梨花木桌旁的白衣公子听见动静,连忙走了过来,柔声制止。   花蛮儿不由自主躺了回去,视线投向来人,不禁内心发出一声赞叹。   好一位温润如玉、俊美绝伦的公子!一袭白衣翩然出尘,头顶束着一只白玉冠,眉梢眼角流淌着无尽风|流,飘逸而邪魅。   公子坐在了花蛮儿榻前的梨花木圆墩上,俯身看着花蛮儿,俊目流露着脉脉温情:“你的伤很重,全身布满伤痕。本宫已经让太医过来给你治疗过了。不过,箭伤的复原要缓慢些,少不得还得半个月左右才能痊愈。”   “谢谢公子,”花蛮儿目光警惕的看着他,到底是陌生男子,不得不防患,“请问公子尊姓大名,这是在哪里?我的弟弟在哪儿?为何你会救我?带我来这儿?”   面对接二连三的疑问,那位公子微笑拱手一礼:“玄越国太子萧锦琰见过蛮夷公主!”   花蛮儿惊得从榻上坐起来,全然不顾箭伤仍在疼痛。   “你是玄越国太子?”因为过于惊愕,她的声音微微颤动。   “是的!这里就是玄越国的都城‘玄都’。至于你的弟弟,就安排住在隔壁房间,放心,他很好,衣食无忧,还有宫女带他在皇宫各个地方玩乐!”   花蛮儿闻言,急着要站起来,却被萧锦琰制止了,他依旧在圆墩上坐下,道:“我们就这样坐着说说话吧。”   花蛮儿点了点头,凄苦淡笑:“也好。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蛮儿感激不尽。只是你如何得知,我就是蛮夷公主?”   “厉慕寒追杀你的时侯,口口声声喊着你的名字,蛮夷公主花蛮儿倾城绝色,聪慧绝顶,早已美名在外,特别是在我们这三国皇室之中,早有流传,又岂会不知?”萧锦琰依旧淡笑如风。   花蛮儿道:“嗯,只是你明知道他是‘喋血战神’厉慕寒,我是蛮夷公主,居然敢和他作对,你不怕……”   “哼,”萧锦琰敛笑冷笑,将脸色沉了下来,“怕有何用?本宫惧怕他,难道大昭国的虎狼之师就不再觊觎我玄越了么?”   花蛮儿长叹,点头:“原来太子殿下洞若烛火,早已知晓大昭的狼狗野心!唉,只可惜父皇仗着蛮夷曾经的强盛,全然不把大昭放在眼里,才会被大昭国打得措手不及!”   “蛮夷的灭亡,就是我玄越的前车之鉴。本宫怎么敢掉以轻心?再说,本宫早已派暗探潜伏于大昭京城,知道他们正在积极准备粮草兵马,皇帝的圣旨也早就颁下,厉家军的下个目标就是玄越。”   萧锦琰目光再淡然悠远,花蛮儿也能隐隐察觉到其中点点滴滴的仇意。   “哼!厉慕寒,本公主与你势不两立!你所加诸于蛮夷与本公主身上的屈辱,他日定当千倍讨还!”   花蛮儿不若萧锦琰风雅,她的仇恨排山倒海,不加掩饰,美眸里喷出的恨火足以燃烧整个大昭国。   萧锦琰略略吃惊了:“都说蛮夷公主不仅美貌绝伦,并且才华横溢,性格也刚烈不输男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   花蛮儿闻言自嘲地勾唇:“说到底,依旧是个弱小女子,才会任人欺凌到这种地步!”   想到这些日子在厉慕寒边关都府内遭受的非人折磨,她依旧心有余悸。   萧锦琰也流露出疼惜的神态:“是啊,本宫看你身上的伤痕,也着实吓了一跳。想必这些日子,你遭受了不少苦难。本宫也钦佩公主竟然能带着弟弟从厉慕寒的魔爪下逃出来,实在不简单!”   花蛮儿摇了摇头:“幸得遇到太子殿下,否则,早已经成为他的箭下亡魂!”   说到这里,她黯然神伤,心底居然阵阵抽疼。   或许,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花蛮儿唇角轻扬,强扯一笑,反问:“对了,太子殿下,你因何会跑到大昭的边关都府内呢?那可是蛮夷与大昭的边界。”   萧锦琰正色答道:“正是因为得到暗探密报,知道厉家将即将攻打玄越,本宫就亲自到那儿转一转,想打探一下厉家军的情况,不料却遇到你逃出来。一听你是花蛮儿,本宫当然要救。不管之前我们两国如何,如今厉慕寒的仇敌就是我的盟友。”   花蛮儿闻言,突然脑中划过一道灵光,激动地站了起来。   “正是!如今大昭仗着厉家军欺负人,我们就该团结起来!你我相遇也算是有缘。莫非这是天意,要让我们两国结盟么?”   “两国结盟?”萧锦琰略显诧异,一对俊眸现出茫然之色,很显然他之前并没有这么想过。   “是的,两国结盟!”花蛮儿相反,双眸闪动着熠熠莹光,仿佛从灰烬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既然玄越不得不抵抗大昭的侵略,何不与我们蛮夷结盟,互助互帮,同仇敌忾。对大昭来说,岂非多一分胜算?”花蛮儿满怀期待。   萧锦琰闻言,略微愣怔,随即仰头大笑:“哈哈哈——,花蛮儿,你好大的勇气和自信啊!试问,蛮夷已经亡国,如何能与我玄越结盟呢?凭什么?”        第20章 订立婚约   花蛮儿微张着樱唇,半天答不上来。   是啊,居然忘了已经亡国,哪里来的国?既无国,又哪里来的两国结盟?   蛮夷的骁勇良将已经差不多都死了。有的死在战场,有的死于俘虏营,有的下落不明……   总之,目前自己没有任何兵马,这是残酷的事实!   萧锦琰能救了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又非亲非故,怎么能够谈得上结盟呢?   然而,很快的,花蛮儿就咬了咬牙,脑子一转,为自己找到一点谈判的筹码,同时也为蛮夷找到一点尊严。   “是,蛮夷的确已经亡国了。可是并没有灭族。蛮夷有这么多人口,几百年的根基,曾经的强盛之国,就算厉慕寒再喋血,短短两个月之内,能杀得完么?”   花蛮儿的自信和强势把萧锦琰唬住了,他也不由自主收敛起了唇畔的笑意。   “我蛮夷族人是不可能被杀尽的,只是现在群龙无首,像一团散沙一般,本公主这段日子受困于厉慕寒,倘若本公主和小太子一出现,他们知道我们并没有在战争中死亡,一定会重新燃起斗志,为复国之路尽一份心力的!”   “你想复国?”萧锦琰现出惊讶的神色,对于这个处于逆境之中,却表现出雄心大志的女子,感到意外。   “是!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蛮夷人不再颠沛流离,任人欺凌,更是为了弟弟!本公主在厉家军这些日子里,多多少少对厉家军有点了解。太子殿下去边关,不就是为了打探厉家军的情况。如今你也不用去了,这些本公主都可以告诉你!”   花蛮儿直勾勾地盯着萧锦琰,极力告诉对方自己的优势。   “哦……”萧锦琰果然竖起耳朵听,但一时之间也没有任何表态。   花蛮儿咬了咬牙,说道:“如果太子殿下暂时觉得厉家军得罪不得,那恳请殿下借兵给我,本公主愿意披褂上阵,亲自领兵作战。无论成败,本公主都要报仇。不战斗到全军覆没,本公主绝不认输,蛮夷也绝不认输!”   “好!有志气!”萧锦琰脱口赞道。   “那么,太子殿下肯么?借兵给我!救命之恩与借兵之恩,复国之后,定当涌泉相报,绝不会让玄越吃亏!”花蛮儿水眸盈盈闪光,专注地凝视着萧锦琰。   那目光里有倔强,有柔情,也有一丝楚楚动人。   萧锦琰不禁砰然心动!   以他的才貌,过去在玄越国里,放眼望去,朝野内外,还真是找不到一个与之匹配的女子。   早就听闻蛮夷公主才情过人,冰雪聪明,姿色倾城,今日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不仅传闻属实,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勇气、自信与胆色更加令他倾慕。   “太子殿下,不论是本公主向你借兵,或者与你联盟,对于你来说,能多一个盟友就多一个盟友,有什么不好的?我要复仇,你要自保,是一样的道理!”   花蛮儿进一步舌璨莲花地劝说:“对于大昭的残暴,如果你曾到过边关。你就该亲眼目睹,假如有一天他们攻破玄都,也会如此对待你们。攻打玄越的圣旨,我在厉慕寒的边关都府内亲耳听见,他们的确厉兵秣马,正对玄越虎视眈眈,玄越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不管我们蛮夷还剩多少兵马,我们都愿意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萧锦琰沉吟片刻,负手踱了几步,这才轻叹一声,坦率地对着花蛮儿说道:“公主所言,正是本宫所虑。只是本宫亦有一言,请公主考虑!”   “请说!”花蛮儿立刻回道。   萧锦琰道:“公主虽然分析得对,于患难之中,我们两国合军对抗大昭,有利无害。若是输了,大不了一同赴死,为国捐躯。可是公主想过没有?有朝一日,打败了大昭之后,我们两国又该何去何从?”   “这……”   花蛮儿这下终于明白了,利益,始终是最大的心病。   是啊,毕竟才初识,人家凭什么帮忙?凭什么相信?共患难容易,共享富贵则难。   萧锦琰见花蛮儿沉默,连忙解释道:“公主,请恕在下实言。但毕竟牵涉两国利益,并非公主一人。若是公主一人,本宫绝对相信公主人品,也知道公主定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还有小太子,将来还有蛮夷旧部将,再加上我父皇……”   花蛮儿苦笑:“你是怕,到时侯,即便赢了这仗,蛮夷依旧复不了国,你我刀兵相向?”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公主冰雪聪明,当知本宫这是未雨绸缪,为公主设想周全。毕竟,占上风的始终还是玄越!本宫只是不希望到时侯你我为敌!”萧锦琰的俊目突然流露款款深情。   花蛮儿若有所悟,连忙避开了他的目光。   然而,萧锦琰趁机紧追不放:“其实,本宫想说的是,本宫对公主一见倾心。假若公主答应与玄越联姻,那么将来,一切都好说。夫妻同生共死,不是一起战死,就是共享荣华。”   “这……”花蛮儿略微愕然,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措手不及。   “只要公主答应联姻,将来,萧锦琰必定竭尽全力帮助公主复国,再无私心!公主的皇弟也就是本宫的皇弟,定当帮助他即位,绝不食言!”   萧锦琰昂首呈辞,慨然保证。   花蛮儿终于明白,萧锦琰缜密的心思。的确,两国联姻,自当令双方都能竭诚合作,亲密无间。   “可是,你只是太子,婚姻大事,两国联盟,总得问过你父皇的意思?”花蛮儿不得不问仔细。   如果自己的终身大事必须与政事捆绑,这牺牲也要牺牲得有价值。   萧锦琰淡然笑道:“你放心吧,父皇也就只有本宫一个皇子,并且是在他知天命之年,才寻遍各种方法所得,自是疼爱倍加。近年,父皇龙体欠安,国事也几乎由本宫代劳,本宫的意思也就是父皇的意思,父皇会同意的!”   “话虽如此,日后牵涉的是两国政事,还是定立盟约为好,将来也不怕任何一方反毁,也可以让将士们放心!”花蛮儿必须思虑周全,以目前蛮夷和玄越的状况,蛮夷终归占下风。   “好!”萧锦琰也很干脆,“如果这样能让公主放心的话,本宫愿意立下盟约!”   花蛮儿喜出望外:“这就好!本公主就不信,我们联手,还对付不了厉慕寒!”   “不过……”萧锦琰有点不好意思地请求,“能不能在订立盟约的时侯,一并定下我们的婚约!倾慕公主,完全出自真心。正因如此,立了婚约,就可以让本宫吃下一颗定心丸,不怕公主被别人抢去了!”   花蛮儿咬了咬牙,为了蛮夷,为了弟弟,嫁就嫁吧!   再说自己已是残花败柳,萧锦琰更是俊美儒雅,谈吐智慧也算入眼,嫁他,总比嫁给厉慕寒强!   想到厉慕寒,花蛮儿心中一懔,苦笑:“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在本公主出逃之前,大昭皇帝早已将本公主赐给厉慕寒为妾,并且婚礼也举行过了,算起来,本公主已经是厉慕寒的妾室。纵使本公主有心嫁与你,怕是殿下也会嫌弃。实言以告,望殿下三思!”   萧锦琰霎时脸色微变。   然而顿了片刻,萧锦琰咬了咬牙根,唇畔浮出一抹淡然:“本宫看公主满身伤,也能明白一二,在敌人手里,哪能不被屈辱对待?这不怪公主,只要公主一颗真心没被厉慕寒那个恶魔掠取,本宫前嫌尽弃,依旧待公主如珠似宝!”   “至于你与厉慕寒的亲事,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如果我们联合打败厉慕寒,杀死大昭狗皇帝,那他的圣旨也就如同一张废纸!”这一刻,萧锦琰的自信让他显得神采奕然,俊眸里迸出的仇恨也让花蛮儿感到安心。   细碎的莹光在她的美眸里璀璨:“太子殿下果然胸怀若谷,心比天阔!太子殿下,今后你若真心以待,蛮儿定然不离不弃!”   “哈哈,那甚好!本宫等不及了,怕美人变卦,这就去取笔墨,立下盟约与婚约!”萧锦琰瞬间神采奕奕,异常兴奋。   花蛮儿倒是安之若素,唇畔噙着的笑也带着一丝苦味:“太子殿下不妨将玉玺也取来,若盖上玉玺,才能服众!”   “好,没有问题,本宫这就亲自去取,公主暂且歇息!”萧锦琰说着,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花蛮儿的心一放松,伤痛就突然感受得特别明显,她略一拧眉,不由自主颓然坐在榻沿。   仇恨似海,只要能报仇,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是终身大事!   想到惨死的父皇,生死未卜的母后,皇弟和自己所受的苦,她就恨不得将厉慕寒挫骨扬灰!   很快,萧锦琰端着文房四宝和玉玺进来了,花蛮儿连忙拭去眼角闪动的泪花,冷着小脸站了起来,走向桌边。   萧锦琰龙飞凤舞地写下盟约与婚约,花蛮儿签字摁印,萧锦琰盖上了玄越玉玺,这约就算是订下了。各自收妥之后,萧锦琰伸手过去,花蛮儿本能,往后一个闪躲……        第21章 素手乾坤   萧锦琰手落空,略显尴尬,花蛮儿怕他难堪,连忙笑着掩饰:“太子殿下不知,我这浑身的伤根本碰不得,痛得很呢。”   萧锦琰讪笑:“是,本宫差点忘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伤。放心,本宫会让太医尽力,不出半个月,一定能把身子调养好!公主只需安心养伤,诸事不烦!”   “诸事不烦?安心?”花蛮儿摇了摇头,“不,这半个月也太久了。这半个月,已经足够让大昭京城的粮草备齐,甚至运往厉慕寒的边关都府!太子殿下难道要坐以待毙么?”   萧锦琰被花蛮儿说得心中一懔:“公主的意思是……”   “养伤归养伤,但这段时间,太子殿下最重要的事情并非照顾本公主的伤势,而是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阻止京城发送边关粮草,只要粮草未到,就能为我们备战争取一些时日!”   花蛮儿站久了,脸色略微苍白,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萧锦琰跟着坐下,微微颌首:“公主果然思虑周全。本宫虽然探得大昭正在为厉家军准备粮草,却不曾想过阻止,只因并非那么容易!”   “确实如此,粮草至关重要,自然严加护卫!不过,也并非完全无机可趁。这是兵部主办的事情。据本公主所知,兵部侍郎齐班宝与厉慕寒并不合,此人又小心眼,太子殿下可以从中作作文章!”花蛮儿凝视着萧锦琰,诚心建议。   “真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萧锦琰闻言浮现惊喜的神情,拱手道,“多谢公主指点!公主之于锦琰,当真是如珠似贝了!”   他的语气略带挑|逗,眉梢眼角,风|流倜傥的邪魅情不自禁流淌出来。   花蛮儿不禁微微低下头来,轻轻抿唇,尴尬浅笑。   毕竟初识,她还是不习惯与他太过于亲密。   又或许,是因为对这种亲密关系,心底有一丝不由自主的抗拒。   “本公主只是动动嘴皮子,提醒一下太子殿下,真正要做还是得太子殿下去实施,这才是最难的环节。不过,相信凭太子殿下的智慧与能力,应该能找到破绽。另外,本公主也想尽我们蛮夷一分心力!”   “哦,此话怎讲?本宫洗耳恭听!”萧锦琰微微俯首倾听,从他的神态看来,他已经不敢小视这位重伤在身的蛮夷公主了。   花蛮儿从指上摘下一枚玉戒,交给萧锦琰:“此戒名唤‘玉髓绿’,乃是本公主的信物之一。你以此戒替本公主和我皇弟召集蛮夷兵将,令他们潜伏于大昭京城通往边关的路上,助你们劫烧粮草!”   萧锦琰闻言立即站立,恭谨地从花蛮儿手里接过玉髓绿,略带激动地说道:“公主殿下这是全然信任了锦琰,将蛮夷兵将交托给了锦琰,锦琰绝不负公主信任,尽心尽力为公主殿下召齐兵马,一同对抗大昭。”   相比萧锦琰,花蛮儿倒显得淡定而大气:“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蛮夷与玄越既然结盟,就不会有二心。蛮夷人擅制毒,这一点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大昭兵精将广,硬拼并非办法,智取方为上策。”   “言之有理!”萧锦琰微微颌首,“与公主一席话,令本宫豁然开朗!”   花蛮儿叹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蛮夷兵将旧创未愈,一盘散沙,势力要争取一些时日,好做布署!对了,太子殿下,麻烦取笔墨过来!”   萧锦琰连忙依照吩咐行事。   花蛮儿展开宣纸,萧锦琰在一侧,为其研墨。   花蛮儿提笔,凝神屏气,一边在脑海里极力回忆,一边将所记忆的全盘画了出来。   渐渐的,在萧锦琰面前,展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地貌。   “这是……”萧锦琰惊讶了。   “此乃大昭国地图!”花蛮儿道,“我在厉慕寒那儿看过大昭的地方志,拼拼凑凑绘出来的。应该八|九不离十!”   这幅图足足绘了两个多时辰才完成,图上标明了各个州县的关隘和驻兵数量。   这个驻兵数量,并非是通过地方志看来的,而是花蛮儿特意搜找了厉慕寒所作的笔记才偶获的。   萧锦琰一直凝视着花蛮儿认真作画的小脸。他打心眼里觉得他真正得到了一件宝贝,这宝贝比千军万马还管用。   要知道,自从他察觉大昭有吞侵之意,到他派人潜伏于京城,足足半年,都还没有弄清楚大昭的全貌以及用兵布署。   花蛮儿作完画之后,放下笔,就指着隐隐露出一角的玄越道:“你看,玄越在这儿,大昭京城在这儿……”   纤纤素手指点着,仿佛乾坤尽在她的七窍玲珑心里:“从玄越边境到大昭京城,最短的距离,就是从靖远道直取汝阳,合泰,而后到淮嘉,然后直捣京城。汝阳、合泰、淮嘉,也是军事重地,驻兵最多。只要攻克这三个州府,就能占尽天时地利,大昭的京城危矣!”   “嗯——”萧锦琰也同意,只是心中略有疑虑,“观地图,是该如此进攻。可事实是,厉家军的虎狼之师并非等闲之辈。有可能还没有等到我们攻取汝阳,厉家军闻风而动,紧急赶来,我军就被阻挡在汝阳城外了。”   花蛮儿冷笑:“太子殿下所虑不无道理。厉家军的确非等闲,但也不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本公主不就是从那儿逃出来了么?”   萧锦琰感叹,拱手道:“确实是本宫露怯了,惭愧惭愧!公主殿下既如此说,想必心中已有妙计!”   “妙计不敢当,本公主只能提个设想,好比劫烧粮草,具体如何做,还得太子殿下根据实际处境灵活机变。希望一切顺利!”花蛮儿谦逊道。   萧锦琰凝视着花蛮儿,此时目光之中已有钦佩之意,这种钦佩是从心底油然而生,又非方才溢美之辞可美。   “那么,请公主告诉本宫你的设想究竟是什么?”   花蛮儿叹道:“请太子殿下帮忙召集蛮夷将士,劫烧粮草之后,不必全部跟随你们回玄越。请太子殿下告诉他们,可以兵分五路,一路随你回来见本公主,方便保护小太子。”   “那另外四路呢?”萧锦琰情不自禁追问。   “另外四路,分别乔装打扮,潜伏于汝阳、合泰、淮嘉和京城。到时侯,可以里应外合,为我们大开城门,岂不事半功倍?”花蛮儿谈起复仇,心中自是解气,依此桃花眼里簇起小火焰,让人忍不住跟着燃烧。   “对!”萧锦琰也激动了,“这是个好法子!既分散了兵力,又不会引起厉家军的注意。”   “是的,”花蛮儿道,“蛮夷人擅制毒,适合在城内捣鬼,而你们玄越则擅长机关布阵,所以可在城外强攻。说到这里,太子殿下,蛮儿觉得你应该研制些机关强弩,远程攻击,这样,就可以避开骁勇善战的厉家军,不致于拿自己的短处,与对方的长处拼搏,你看如何?”   萧锦琰频频点头:“甚好!本宫也正有此打算,所以,这些兵器强弩,本宫早已令人准备,不出半个月当可备妥,公主尽管放心。”   “如此甚好,那本公主就安心了。不过……还有一事,请太子殿下帮忙。”花蛮儿想到了一个人。   萧锦琰热情地答道:“无论什么忙,上刀山下火海,本宫一定替公主殿下办到。”   花蛮儿急切地说道:“是一个人,本公主的师父。他叫‘花豹’。他是我们蛮夷的大将军。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就最好不过了。请太子殿下代为寻找,并且把他带到这里来,如果有他保护皇弟,本公主就安心了。”   “好!只要他还活着,本宫就替你找到他!”萧锦琰一口答应。   接下来的日子,萧锦琰派了李公公和姜太医侍侯花蛮儿,又把自己最得力的宫女积翠留下来照顾她,自己则带着堆云和几个爱将去大昭,依计行事。   又过了半个月,花蛮儿身上的伤差不多痊愈了。她看着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玉肌凝肤,情绪略微有些波动。多少日子以来,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恢复健康的身子宛若重生,她因此咬着牙,又把厉慕寒恨了一遍。   想到他,她心里的钝痛就无法抑制。回想起来,打骂凌|辱犹在其次,最后的冷箭,令她对他恨得完全又彻底。   也因此,她并不允许自己偷懒。   身子一复原,她就立刻带着弟弟花泽昊一同练武,刀、剑、棍、枪轮番上阵,夜晚又监督着皇弟读书。   花泽昊原本也有些机灵淘气,可也许是亲眼目睹国破家亡,又亲历了许多苦楚,竟变得格外早熟。   花泽昊白天练功,晚上读书至深夜,却毫无怨言。   他的听话乖巧令花蛮儿的心阵阵抽疼。   花蛮儿与萧锦琰时时保持联系。花蛮儿在信里说,她素来听闻玄越擅机关布阵,因此想学,问萧锦琰可愿意。   萧锦琰回复:“蛮儿是未来玄越皇后,有何不可?锦琰所有的一切,都是蛮儿的。”   蛮儿心里感动,与厉慕寒相比,萧锦琰的暖轻易撼动了花蛮儿冰封的心。   萧锦琰派自己的师父,国师乌梓伊教她机关布阵,花蛮儿很用心地学习。   又半个月之后,捷报频传……        第22章 为她鲁莽   乒乒乓乓——   随着厉慕寒一声怒吼,案上的东西已经被他一扫而光,满地狼藉。   犹未解气,顺势抬腿,桌椅也踹飞出去。   “可恨!可恶!你们这些饭桶!究竟干什么吃的?那么多粮草,已经快运到边关了,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白白烧毁!你们就不能看着点么?一群废物!都一个月了,连个女人都找不到!你说说你们还能干什么?”   众将噤若寒蝉。   厉慕寒发怒,倒是家常便饭。但是像今天这样,发怒得连半点道理都不讲,可是从未有过!   运粮草本是兵部的事情,关厉家军这支作战军队啥事?以前厉慕寒根本不会为这样的事情发火,除非粮草是在厉家军接管后被烧了。   更何况,厉慕寒还把找不到花蛮儿这件事掺合在一起数落了。究竟他生气的是粮草被毁,还是花蛮儿下落不明。   众将面面相觑。   的确,不仅厉慕寒急,连他们也急。这都找了一个月了,连个生死都不知道。   韩枫盯着厉慕寒,故意冷冷的酸讽:“那个女人不过是一只蛮夷狗,战败的俘虏,丢了也就丢了,王爷这么关切,这么在意,居然与粮草被烧之事相提并论,值得么?”   厉慕寒霎时收敛怒气,整个都府议事厅气氛立刻凝成了霜。已经开春了,但这屋子里气息还是令人感觉天寒地冻。   葛雄、蒋钦、鲁峥等将领不由得将目光在韩枫与厉慕寒之间流转。   也只有韩枫敢与厉慕寒掐架。不过,过去这两兄弟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不知为何,自从蛮夷公主出现后,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像绷紧的弦似的,有点剑拔弩张了。   “韩枫,你听着,本王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是因为丢了蛮夷小太子,只要他存在一天,难保蛮夷那些散兵游勇不会蠢蠢欲动。”厉慕寒冷漠道。   “是么?可王爷下令找的是公主啊!”韩枫像是打定主意和厉慕寒杠上似的。   “那是因为她居然该死的从本王手里逃走了,这口气本王如何咽下?”厉慕寒桀傲不驯的争辩之后,骤然又怒了,“韩枫,本王怀疑当日,就是你放走了花蛮儿,花蛮儿就在那辆马车内,是不是?共处一夜之后,你果然对她动情了!”   韩枫长叹一声,无奈道:“属下动没动情不知道,但王爷动情是肯定的。除了施小姐,你何曾那么紧张过一个女人?依王爷这么心气儿高,又自负至极的人,怎么会在意丢了什么蛮夷太子或公主?在你眼里他们不过是手下败将,扑腾不出什么花样,不是么?”   厉慕寒顿时僵了一僵,竟找不出话反驳。   韩枫瞥了厉慕寒一眼,又道:“至于花蛮儿的下落,这一个月来找不到,是因为我们想不到,而非能力达不到。但是今天,粮草被劫烧,显然就是玄越国做的好事,偏偏那齐班宝几个又是中毒而死,这意味着什么?”   厉慕寒闻言眸光一闪,寒芒四射,整个人又瞬间沉寂下来:“嗯,确实有这个可能。花蛮儿和花泽昊现在不论在大昭或者蛮夷,都如丧家之犬,只有投靠玄越这个选择!哼,有用么?找死!”   韩枫冷笑:“有用没用不知道,但是最起码,人家成功地将我们的粮草烧了。现在厉家军吃什么,拿什么打仗!”   厉慕寒咬牙恨道:“快!本王要亲笔一封给父皇,让父皇快点再备粮草,好尽快攻打玄越。另一方面,韩枫,你就近在这边关地区征用军粮……”   “不可,王爷!这可是犯了圣上的大忌啊!对于朝事,王爷处事一向谨慎,如今怎么能这么鲁莽呢!”韩枫一急,直言相劝。   厉慕寒大怒,手指直指到韩枫鼻尖:“你闭嘴!韩枫,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点机变都没有么?本王这就挥军南下,直取玄越,把那贱女人取回来,看本王怎么弄死她!”   韩枫额际布满黑线。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花蛮儿!   为了花蛮儿,一直等待的粮草也不等了,直接挥军南下,这不是找死么?这不仅是犯了为人子臣的大忌,也是犯了兵家的大忌!   “王爷,不可——”不仅韩枫,葛雄和鲁峥几个将军也一齐出声劝阻。   “王爷,军队什么都可以缺,只粮草和武器不能缺,否则,拿什么作战?”葛雄也是个直性子,双手一摊,直言相谏。   厉慕寒冷笑:“谁说没有兵器,从玄夷手里缴获得还少么?谁说不要粮草,粮草可以直接送抵战场。韩枫、葛雄,这次本王要你们两个亲自上京押送粮草,督促粮草尽快备齐,安全送达,不得有误!”   韩枫还想再说什么,厉慕寒重重补了一句:“这是军令,谁敢抗命就推出去斩!”   韩枫立即将微张的嘴闭上了,冷眼白他。   这时,有士兵紧急来报。   厉慕寒令他进来。   那士兵跪下就禀:“禀王爷,玄越与蛮夷合兵一处,取靖远道直取汝阳,汝阳危矣!汝阳太守顾大人急报朝廷,因此朝廷下令厉家军赶赴汝阳驻守!圣旨不日即到!”   “看看,看看!”厉慕寒得旨意后更加坚定了,“这仗,必须打!韩枫、葛雄,你们速去京城,有你们在,本王方可安心,等待粮草到来!随时飞鸽传书,保持联系!本王这就直赴汝阳!”   “遵命!只是王爷不等圣旨到再出发么?”葛雄还是很白痴地多问了一句。   厉慕寒横他一眼,道:“圣旨交给夏芊芊接旨就行了。她最喜欢依旨行事了,这事她在行!”   言下之意,不无讽刺!   韩枫知道,这厉慕寒不是傻瓜,虽然花蛮儿出逃之后,夏芊芊受了伤,又满满的理由,但厉慕寒心底还是起疑的。   只是人既然跑了,自己也上了当去了坟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夏芊芊,但心里到底不爽,对她更不待见了。   厉家军就这样整军出发了。韩枫与厉慕寒兵分两路,一路北上,一路南下。   临行,韩枫再三叮嘱厉慕寒:“花蛮儿这丫头不容小觑,她的胆色见地与一般女子不同,王爷可得提防着。”   厉慕寒冷睨他一眼,嗤之以鼻。   韩枫不理他的冷漠,继续语重心长地交待:“另外,听闻玄越太子也是个奇才,虽然平日最爱风花雪月,四处风|流,但其实对国事也打理得井井有条,精通机关布阵,王爷切莫自傲。中了对方的机关!”   “好了,你有完没完。”厉慕寒极度不耐烦,“一个大男人,跟个娘们似的。厉家军打过败仗么?这些事,这些吩咐,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你只要保证自己所运粮草不出任何意外,及时运到,本王就谢天谢地了!管好自己吧!”   韩枫轻叹一声,轻掣缰绳,扭转马头,与葛雄带兵往京城方向奔去。   厉慕寒也即刻带兵南下,岂料兵马才到中途,就听闻汝阳已经被玄越和蛮夷的联军攻取,直逼合泰。   厉慕寒大怒,咬牙带兵直接飞奔合泰。   到了合泰,只见合泰城门正被擂木拼命冲击;何太守正在城墙上心急如焚,像热锅上的蚂蚁,闪闪躲躲;玄夷联兵都攀着城墙上的软梯迅速进攻。   厉慕寒骑在马上,放眼望去,联军强而大昭兵弱,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扭头又见敌阵之中,为首的两个特别夺人眼球。   一个一身白袍盔甲,俊美威风;另一个红缨战袍,英姿飒爽。   那不正是玄越太子萧锦琰和蛮夷公主花蛮儿又是谁?   厉慕寒冰眸如刀掠过,眸底深处立刻敛成了一汪深潭,簇簇火焰从潭底烧灼起来。   菱角分明的薄唇紧抿,他不假思索的举起手臂下令:“将士们,杀他个片甲不留,冲啊——”   厉家军如虎似狼的冲进战场了,瞬间杀得盟军溃败不堪。   那城墙上的太守惊喜万分,激动得连手都哆嗦了,指着这对从天而降的神兵,兴奋地对身边的将军说道:“看看,是二皇子,是他来了!厉家军来了,合泰守得住了,守得住了……”   是的,厉家军到了,花蛮儿骑在马上也看见了,万军丛中的厉慕寒骁勇得像个战神,以一敌百,不在话下。他的四周,腥热的鲜血四处飞溅,喋血名号名不虚传。   花蛮儿骤然感到呼吸短促,箭伤已然痊愈,但此刻,却像是有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他还在杀,不断地杀她的同胞!   花蛮儿双眸喷火,紧握着手里的花枪,一掣缰绳,就要策马冲入战场,找厉慕寒报仇。   萧锦琰拍马上前,及时抓住了她的缰绳,疾声阻止:“不可!再等等!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冲上去,只是送死而己!再等等!”   “还等什么?死了我也要报仇!”花蛮儿大喊。   一直镇定而智慧的她,一见到厉慕寒也骤然失去了理智。   正在这时,突然“轰”一声,合泰城门突然洞开了。   花蛮儿与萧锦琰举目望去,一阵惊喜。        第23章 还他一箭   原来,是潜伏在城内的蛮夷士兵骤然打开了城门。他们药倒了紧紧死堵城门的将士,大开城门迎接盟军。   城门一开,城墙上的何太守又慌了,连忙指挥将士跑下城楼去杀敌。   但也因为这样,分散了兵力,令云梯上的联军士兵轻而易举窜到城楼上,砍倒大昭士兵,势如破竹。   原来见厉家军到,有意暂且退兵的萧锦琰因此精神大振,抬臂高呼:“将士们,冲啊!攻进合泰城内,   花蛮儿这时反倒恢复了理智,不再想找厉慕寒拼命,也不再大嚷大叫。对于她来说,蛮夷国土的失去,才是心底最痛。   失去多少,就该拿回多少!   于是,一见城门洞开,立刻从腰际掏出一只短笛,悠悠吹响,笛音清越穿透,让每个蛮夷兵的心都为之一懔。   她轻巧地策马扬鞭,机警地绕过正与盟军将领们混战的厉慕寒,径直杀往城门。   听到笛音号令的蛮夷兵,顷刻放弃缠斗,一窝蜂径往城门奔。   花蛮儿纵马经过萧锦琰身边时,疾声低喊:“莫恋战,进城!”   她当先一马穿过城门,看准了何太守,花枪精准无比地将他挑于马下,一枪穿心。   何太守一死,大昭兵更加慌乱了。花蛮儿却不慌不乱,头脑清晰无比。   她叫住积翠和堆云,令她们指挥着把城门关上,牢牢守住城门。   萧锦琰堪堪带领着一队兵马入城后,积翠和堆云立即令人紧紧关闭城门,并率兵守护。   此时的厉慕寒当然也察觉到了,大吼一声,施展轻功,从围攻的敌将中凌空脱身,破空飞向城门。   可是,到底晚了一步,萧锦琰已经进了合泰城,城门刚巧关闭,令他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厉慕寒气得肺都快炸了,回头杀红了眼,把刚才死缠住他的几个将领全都杀个一干二净。   萧锦琰一进城,立刻率兵上城楼,令人将机关强弩列布于墙垛上,指挥着士兵发射箭雨强炮,为还没有进城的盟军铺路,让他们沿着云梯爬上来。   当然,也有厉家军跟着一起攀上云梯的,但都遭受到城楼上盟军的重创。不是檑石袭击,就是利箭索命。   花蛮儿带人杀尽了大昭兵之后,也登上城楼,俯瞰城楼下的战况。   只是这时,盟军不是战死,就是回归的差不多了。   于是,萧锦琰鸣金收兵。   花蛮儿却不管,她一瞬不瞬盯着厉慕寒,灼灼燃烧着仇恨的美眸目不转睛,她随手取过萧锦琰手里的穿云箭,搭弓上弦,微眯凤目,箭头直指混战中的厉慕寒。   他曾经射她的那一箭,她一定要讨回来!   她屏息静气,气沉丹田,运足内力,瞄准,放——   穿云箭破空而去,在料峭早春寒风的驱动下,凌厉疾驰,直射厉慕寒的背部。   目标当然是心脏位置,但厉慕寒闻风而知危,虽在混战之中,莫名寒意从后背沁入骨髓,坚着的耳朵动了动,他即刻扭身避开,那箭头堪堪射中肩膀。   花蛮儿咬牙含恨,虽然也见了血,但离理想的心脏位置早偏得远远的。   厉慕寒捂住肩膀,鲜血从指缝淌下,他举目望去,无法置信地盯着凭风立于城楼上的花蛮儿。   此时,零星盟军兵将听见萧锦琰鸣金收兵,早已散尽。剩下的厉家军将士立于城外,头一次品尝到战败的苦果。   对盟军来说,能够在厉家军的鹰眼下,成功占领城池,已经是莫大的成功,无需再恋战。   但是对于厉慕寒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自从他领兵作战以来,还从未有过一次,被人在眼皮底下强占城池的。   而更加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居然受了花蛮儿一支冷箭!   看花蛮儿,多嚣张,多得意!   那一身红缨铠甲,丝毫掩饰不住婀娜多姿的身段,倾城的小脸少了许多伤痕之后,越发显得精致出尘。此时此刻,一手握着梨花枪,一手挽着弓箭的花蛮儿凭添了几分英气,令人无法小觑。   与她并肩而立的,是一位俊美绝伦的白袍小将,看起来两个人竟是那么般配。   厉慕寒冷眼瞧着,无名火瞬间窜上了脑子,冲着城楼就放话:“花蛮儿,你竟然敢给本王放冷箭,找死!”   花蛮儿扬声恨道:“厉慕寒,你亡我国,弑我父,虐我如狗,我恨不得剥你皮,抽你筋,噬你骨,一支冷箭算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对我一个女流之辈何曾心软过?这支冷箭,不过是本公主回敬你的!本公主也差点成了你的箭下亡魂!”   厉慕寒冷笑:“想射死本王,也要看你的本事!这世间,并不是每个仇都报得了的。”   萧锦琰立刻朗声代答:“厉慕寒,只要有本宫在,公主的仇就一定报得了!”   “你又是哪只狗?在那乱吠!”厉慕寒的语气充满了敌意与蔑视,蓦然,他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暴怒,“本王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驾马车的白衣公子!嗬,原来那天,花蛮儿姐弟俩真的躲在你的马车内!你到底是谁?”   萧锦琰淡定勾唇,蔑笑:“本宫乃玄越国太子萧锦琰。正是本宫救了公主和小太子。本宫既然救了他们,就有责任保护他们,岂容你如此谩骂?更何况,公主与本宫如今订有婚约,将来她就是我玄越的皇后,岂容你辱骂?”   “什么?”厉慕寒宛若遭受晴天霹雳,僵了一僵。   他从未想过,才分别两个月,花蛮儿就与人订立婚约!一向高傲的他,听闻这事,内心除了震撼,还有羞辱。   “花蛮儿,你这个悿不知耻的贱女人!你已经与本王成过亲,是本王的妾室,怎么可以与人订亲?你们的婚约根本无效!你给本王下来,跟本王回去!”   厉慕寒这次在三军将士面前,还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花蛮儿冷笑,故意以挑衅的目光眺望着他:“厉慕寒,本公主与你的亲事才是无效的。你纳本公主为妾的时侯,问过本公主意见没有?本公主何等尊贵身份,岂能为妾?相反,本公主与锦琰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有何不可?”   萧锦琰闻言不由自主扭过头去,深情凝望,一丝|宠|溺的笑意噙在嘴边,怎么也掩饰不住?   璀璨的霞光正好撒落在这一对璧人身上,金童玉女般的登对,就连厉家军的众将士都在心里赞叹不己。   一声“锦琰”像一把犀利的斧子劈在厉慕寒心上,俊脸罩满阴霾,深邃的冰眸怒意滔滔。   “死贱人!”厉慕寒低咒。   蓦然,他凌空跃起,黑色的战袍在空中随风张开,仿佛一只大飞鹰展翅,瞬间遮住了万道霞光。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城墙上飞渡,直取花蛮儿!   花蛮儿一惊,毫不犹豫举起手里的穿云箭,又向他射出了一箭。   厉慕寒在空中以一个漂亮的旋身,伸手握住了这支箭。   然而,在萧锦琰的命令下,机关已开,箭雨漫天而至,厉慕寒只得抽手对付,飞身回落马上。   心底忿恨难平!   厉慕寒指着城楼上的两人立誓:“花蛮儿、萧锦琰,你们等着,很快,本王会夺回合泰、汝阳,并且直捣玄都,你们等着吧!花蛮儿,你是本王的侍妾,永远都是!等你回来,看本王怎么修理你!”   “走!”厉慕寒一声令下,厉家军在箭雨中撤军五里驻扎,另谋良策。   萧锦琰一扬手,机关随之停下。   萧锦琰兴奋地对花蛮儿道:“太好了。没想到这么顺利!传闻中的厉家军坚不可摧,宛若天将神兵,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花蛮儿轻轻摇了摇头,苦笑:“太子殿下,切莫得意忘形!如今我们侥幸胜这一仗,无非是仗着蛮夷兵先潜伏在城内,下了毒,打开城门,让他措手不及,又加上机关巧设,让他一时之间束手无策罢了。若是沙场硬拼,我们并非是他的对手!”   萧锦琰轻叹:“言之有理。不过,既然我们已占了先机,定能一鼓作气得胜。公主请放心!”   “唉,希望如此吧。如果花豹和乌梓伊能够攻下淮安,那我们的胜算就大了。否则,我们若是被困合泰,动弹不得,也无济于事!”   花蛮儿所虑不无道理,厉慕寒也有同样心思。   他在极度震怒之下,下令撤军五里驻扎。   但是等他驻扎下来之后,厉慕寒立刻恢复了冷静。   他陷入了如死海般的沉默,一双冰眸深邃阴鸷。   这一次,厉慕寒没有再动怒。虽然这次打击,是除了施以柔的死所带来的羞辱之外,最感到挫败的一次。但越是这样,越发让他冷静。   没有人敢来惹厉慕寒。只有蒋钦壮了胆子,带着随军太医进来给他治疗肩膀上的箭伤。   出乎蒋钦意外的是,厉慕寒格外配合。   等太医帮他包扎好了伤口之后,例行叮咛了一番,建议他不可作战后,就退下了。   厉慕寒抬眸盯着蒋钦,冷冽的目光就像冰棱子似的,直戳蒋钦的心窝子,看得蒋钦要慌起来。   突然,厉慕寒爆发出一阵大笑。   蒋钦愣怔之余,心里更慌了。        第24章 城下索妾   厉慕寒大笑之后,眸光闪动着点点细碎,迭声自嘲:“有趣,有趣!这个花蛮儿,倒令本王刮目相看!够辣!够狠!够本事!”   言至此,冰眸陡然凝结成冰潭,森冷冷地恨道:“短短两个月不见,居然就敢抢走我大昭两座城池,又给本王戴顶绿帽子,待本王擒她回来,她就死定了!”   蒋钦浮现错愕神色,局势这么危急,这么不利于大昭,王爷思来想去,居然还是花蛮儿。   看来,韩将军说得没错,王爷的心魂果然被勾走了而不自知。   “启禀王爷,汝阳、合泰相继失守,形势于大昭不利,我们该如何应对,请王爷示下!”蒋钦焦虑万分。   厉家军受挫,是每一个厉家军将士的耻辱,绝不会是厉慕寒一个人的事情。更何况,这战局关系着大昭的安危。   厉慕寒陡然沉下脸色,冷冽地下令:“蒋钦,你立刻叫两个将军带兵去团团围住合泰城,不让里面的盟军出来继续北上,在本王想出攻城计之前,困也要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是!”蒋钦领令。   “另外,你令人去把淮安、京城、玄都的驻兵情况查清楚,限三日之内!”厉慕寒又吩咐道。   “是,王爷!”蒋钦领命而出。   其实,每攻占一座城池前,他其实都会做这些功课,务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惟有这次,不知道急什么,分分钟要奔赴这里,以致于猝手不及,被花蛮儿重创了一回。   厉慕寒负手思忖了片刻,一双冰眸骤然掀起狂涛巨澜,他快速走到书案前,提笔给韩枫写信。   此时,蒋钦神色匆匆折返,手里紧捏一纸书信。   “启禀王爷,这是韩将军给王爷的飞鸽传书!请王爷详阅!”蒋钦双手呈给厉慕寒。   厉慕寒立即搁笔接过书信,展开阅览,一目十行,脸色骤变。   啪——   厉慕寒将那书信重重拍在案上,蒋钦吓了一跳,揣测:“莫非粮草又被劫烧?”   “不是。韩枫和葛雄已经取得粮草,正要押出京城,赶赴淮嘉支援。”   “淮安怎么了?”   “淮安太守顾华紧急上奏朝廷,说是蛮夷大将军花豹和玄越国师乌梓伊率军逼近淮嘉,不日即将攻打。恳求圣上派兵增援!父皇顺势派遣精兵五万,令韩枫为统帅,赶往淮嘉。”厉慕寒快速解释着。   蒋钦惊道:“没想到盟军会兵分两路,直取两个州府!”   厉慕寒唇角轻勾:“有意思,看来,本王还是小瞧花蛮儿和萧锦琰了。他们这是担心被困城,无法直捣京师才定的攻城计!京城太远,淮嘉与合泰相距不远,尚可图。淮嘉又是守护京城的大门,占据淮安等于扼住了京城的咽喉!”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蒋钦急问,“立刻分兵北上?”   厉慕寒并未直接回答,一双冰眸深邃如海,磁性的嗓音低沉时自带回音:“兵法有云: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蒋钦听得入神,心目中如天神一般存在的统帅又开始耍起了莫测高深。   “所以呢?”他急訇訇地问。   “人道厉慕寒只是‘喋血战神’,攻无不克。本王这次要让人知道,本王并非只有匹夫之勇。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岂非更好?”厉慕寒的语调更沉了,这春夜的寂寥里,嘴角的那一抹诡谲令蒋钦忐忑。   “王爷打算怎么做?”始终云里雾里,蒋钦硬着头皮追问。   厉慕寒冷笑道:“怎么做?谋攻之法也。你道这次为何厉家军到此,依然阻挡不住盟军攻城。不是因为盟军比厉家军骁勇善战。而是因为蛮夷人早已潜伏城内为内应,蛮夷人擅毒,玄越人擅机关布阵,两者结合,我军自然讨不到便宜!”   “原来如此!”蒋钦这才恍悟。   “但是,如果他们的强项不再是他们的强项,本王自可长驱直入,夺回失地,直至灭了玄越!”   “王爷的意思是……”蒋钦追问。   厉慕寒道:“本王认为,不仅是在合泰,淮嘉与京城一定也布满了蛮夷内应,这些人必须先连根拔除,然后,附耳过来……”   烛火摇曳中,厉慕寒与蒋钦密谋了许久,直到下半夜,厉慕寒又修书一封,飞鸽传书给韩枫,这才就寝……   合泰州府内,灯火通明。   得胜的盟军将士正在喝酒欢庆,萧锦琰自然也笑逐颜开,一扫多日积郁在心底的担虑。那种等待强国来犯的忧心与压力在酒精的作用下,彻底释放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太开心,他没有注意到,花蛮儿并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反而紧蹙颦眉,面带愁容。   花蛮儿离开了热闹的欢宴,只身来到花园中,在淡淡月光的映耀下,摘下腰间宝剑,舞起刚从萧锦琰处学来的逍遥剑法。   月色如钩,梅影婆娑。她轻舒云手,剑气如虹,腕转莲花,步步生璨,杀机隐于婀娜仙姿,恨怨泻于诡谲剑招。   这逍遥剑法,她上手之后,就再也没有懈殆于练习,仅仅一个月,就耍得十分精妙。   她天生的聪慧,因为专注,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萧锦琰饮酒至七分醉,突然惊觉花蛮儿不在身边,就执着酒壶四处寻找。   正在花园中,看见她舞剑,一时兴起,也摔了酒壶,执剑共舞。带着几分醉意,萧锦琰的逍遥剑法舞得甚是飘逸娴熟,加之几分醉态,更似姣龙游凤,令人赞叹。   陡然,萧锦琰脚底一滑,跌了几步。   “太子殿下——”花蛮儿惊呼,伸手握住他的手。   萧锦琰止步,俊眸闪过一丝狡黠,反手将她一拉,花蛮儿不由自主旋身跌入他怀里。   萧锦琰趁势紧紧抱住,并且在她的粉颊上轻嘬了一口。   “你放开我,混蛋!”花蛮儿羞怒交加,居然反手给了萧锦琰一记耳光。   萧锦琰抚着脸,错愕无比。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未婚夫妻之间最自然不过的调|情。   “花蛮儿,你怎么可以对太子殿下这么无礼?”堆云与积翠正好出来,立刻扬声娇叱,跑了过去。   一个揪住花蛮儿,一个怜惜地轻抚萧锦琰的脸。   萧锦琰似乎被这一记耳光搧醒了,烦躁地把积翠的手推开,阴沉着俊脸斥道:“不关你们的事,下去!”   “可是——”积翠与堆云还在忿忿不平,一瞧萧锦琰瞪过来的眼神立刻噤若寒蝉,乖乖下去。   “等等,”萧锦琰叫住积翠与堆云吩咐,“主子就是主子。以后不论公主与本宫怎么争吵,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许你们对公主无礼!”   积翠与堆云面面相觑,虽然依旧面不忿之意,却顺从地屈膝一礼,道了声“是”,就退下了。   花蛮儿闻言,反倒心生不安,抱歉地凝视锦琰:“对不起,太子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萧锦琰勾唇苦笑,试探着问:“或许,公主是对厉慕寒动情了,所以不能接受本宫。”   “不不不,不是的。”花蛮儿连忙否认,“本公主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怎么可能对他动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也许是因为之前被他过于羞辱,心里尚有阴影,所以才……”   她嗫嚅着,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   最终,她只能虚弱而无力的再次道歉。   萧锦琰快步上前,紧紧捏住她的削肩,深情地将目光锁在她绝美的小脸上:“不必解释了,本宫相信你。不怪你,慢慢的会好的。”   花蛮儿垂下羽睫,神色黯然,但萧锦琰的温暖与包容令她很感动。   翌日,城楼下突然传来了叫骂声,再次证明了在边关都府内的那段过去不可抹杀。她依旧是厉慕寒的小妾,拜过天地,行过婚礼她可以不认,但不可以欺天瞒地。   鲁峥在城楼下就是叫骂得如此铿锵有理。   “花蛮儿,上不可愧天,下不可愧地!你已经嫁给我家王爷为妾,王爷尚未休你,你怎可背信弃义,与人私订婚约?你这个贱女人,还要不要脸?”   “萧锦琰,你是堂堂太子殿下,娶一个残花败柳当太子妃,你要不要脸啊?快快把这个女人还给我家王爷!”   “萧锦琰,务要龟缩城内,有胆子放马,出城与本将军一战。有胆子抢女人,没胆子来一场公平决斗么?”   ……   鲁峥一阵又一阵的谩骂叫嚣,替他家王爷索要小妾。   但是大家都听得出来,根本就是厉慕寒令他代为叫骂。   “归还花夫人!归还花夫人!归来花夫人……”   士兵们一阵接一阵地呐喊着。   花蛮儿在城楼上,听得心烦意乱。她捂着耳朵,脑袋都快炸了。   好个厉慕寒,用这样的方式宣示主权,还顾不顾全她的名节了?   她咬着牙,把厉慕寒又恨了一遍。   “哼!士可忍,孰不可忍!本宫这就带兵出城,与他决一死战!”萧锦琰气愤地站起来,取过花枪,就要奔下城楼。   花蛮儿连忙拦住他:“不要——”        第25章 问罪袍泽   “为何不要?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容被这样污辱?就算战死,本宫也要出去拼个死活!”锦琰白晳的俊脸因为气愤而涨得红通通的,咬牙又要往下冲。   “不要去!”花蛮儿伸手死死攥住他的胳膊,“他们故意用激将法,就是要你开城门出去迎战,你不要中了厉慕寒的计!”   这个无心的动作,令萧锦琰的气焰乍然熄弱,回头凝视着花蛮儿:“你是说,他们忌惮我们的机关强弩,所以才千方百计要我们出城去送死?”   “对!”花蛮儿道,“依厉慕寒的脾气,若忍受不了这奇耻大辱,想要擒我回去,早就不顾一切硬拼。可现在他却命人这么叫骂,肯定是为了打赢这一仗,不仅仅是因为我。他并没有出面,小心城外有埋伏。”   “嗯,有道理。”萧锦琰轻叹,“可到底这叫骂太难听了,怎么才能让他们闭嘴?本宫只怕是忍受不了。”   “再难忍也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等到花豹和乌梓伊占领了淮嘉,厉家军定会惊慌分心,淮嘉离京城更近,厉慕寒定会去救援,到时侯,我们就能出城,绕过淮嘉,直捣京城,杀他个措手不及!”   花蛮儿美眸里盈漾着自信的神采。在她看来,那个什么顾太守根本就不是花豹和乌梓伊的对手。   然而,她万万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的厉慕寒,早已料定花蛮儿不会出城。   仗着机关阵法守住一座城池,等待良机,顺势而动,方是良策。   非要出城与骁勇的厉家军拼个你死我活,才是愚蠢的做法。   此时的花蛮儿,在厉慕寒眼里已经不算是一个蠢人了。   在战场上,她并未找自己拼命,而是在城门大开时,趁乱果断率军进城,可见一斑。   厉慕寒一边令部将轮番到合泰城下叫骂索妾,另一边早已带着两万人马,披星戴月,策马扬鞭赶往淮嘉。   至距淮嘉十里处,与韩枫所率领的五万人马合军一处。   此时厉家军已经共有七万人马,并且有朝廷所备充足粮饷。   据探报,乌梓伊与花豹所率盟军前日已抵淮嘉城下,攻城已有两日,频现危机,顾太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束手无策,只能苦守,等待援军。   作为大昭至关重要的淮嘉,自然也常年驻扎军队。只不过,大昭皇帝厉栩庆仗着强盛国运和厉家军的威猛,并未派重兵把守。   就连厉慕寒自己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敌军进犯到离京城如此近的位置,那简直就是厉家军的奇耻大辱。   所以,这一仗,厉慕寒卯足了劲要赢。   厉慕寒与韩枫商量片刻之后,立即着手准备,而后以最快的速度率军赶到淮嘉城下支援。   城下正是一片混战。   盟军的机关强弩果然厉害,箭雨瞄准城楼上,大昭士兵无不中箭,就连顾太守都不敢直挺挺站在城楼上,他猫在墙垛以下,既不敢起身,也无法潜到城楼下。   箭雨凶猛异常,排山倒海,密不透风。   厉慕寒阴着脸扬起剑,立即有三排弓弩手上前,搭弓拉弦瞄准。他的大手用力下划,支支火箭得令,嗖嗖嗖地破空而去,精准无误地散落于盟军的机关强弩内。   在厉慕寒的逻辑里,破解不了的就直接毁了,简单粗暴。   于是,盟军的机关强弩,和战场上组阵的士兵,霎时都化成了一片火海。   与此同时,厉慕寒剑锋一指,吼道:“冲啊——”   厉家军的虎狼之师霎时如放出笼的猛兽,扑向了战场。   厉家军瞬间兵分三路。一路随主帅厉慕寒攻上城楼;一路随着韩枫冲向城下战场;一路随着葛雄攻向机关强弩,杀尽未被烧死的盟军。   厉家军势如破竹。   箭雨一停,那顾太守也敢露脸了,直起身看见厉慕寒,惊喜地喊道:“是靖王,靖王来了,哈哈哈,淮嘉有救了!将士们,牢牢守住城门,把叛军杀个一干二净!”   大昭兵将闻言,也振奋了精神,全力迎敌。   “厉慕寒,纳命来!”   凭空骤然响起一声暴吼,一柄长刀从空中劈向厉慕寒。   厉慕寒回身一瞧,乍见一位红面龇须、魁梧如塔的五旬大汉,瞪着一双圆环豹眼,举着长弯刀凌空劈下。   厉慕寒嘴角抽出一丝冷笑,返身接招,两个人在空中险象环生地过了二三十招,直至风云变色。   陡然,厉慕寒瞅了个破绽,一脚踹于五旬大汉的胸膛,那汉子立刻从空中疾速坠地,“砰”然作响,扬起一片尘土。   “花豹,多日未见,你依旧是本王的手下败将,还要作困兽之斗么?”厉慕寒的剑锋已经对准了花豹的心脏。   花豹心头一热,张口涌出一大口鲜血,却将豹眼瞪得更圆更大了,眸里迸出的恨意汹涌泛滥:“厉慕寒,你这个禽|兽!魔鬼!你不得好死!我蛮夷就算战到剩下最后一个婴孩,也要紧紧咬住你不放!你等着受报应吧!”   厉慕寒冷笑,也不废话,提剑就要往他心口刺去。   突然,一记拂尘扫来,卷开剑锋,及时救了花豹一命。   厉慕寒与之凌厉如风地拆了两招之后,腾空后跃,看清眼前之人,乃是一位精瘦白须的道长,阴沉道:“莫非你就是玄越国师乌梓伊?”   “正是在下!”乌梓伊拂尘轻搭于臂弯,淡然施礼,却目露杀机。   厉慕寒深邃的冰眸凝住他,乌梓伊微微怔住。因为在这刹那,他就好似被置身于冰窖一般。   “你所设置的机关伤害了多少厉家军兄弟,你认为本王会让你活着么?没有了机关,我看玄越拿什么来守国?”这一字一句从他的凉薄如刀的薄唇迸出来,如同冰棱子似的击在乌梓伊的心坎上。   乌梓伊暗自提丹田之气,向后驭行,以求自保。   玄越将领纷纷上前护住国师。   但厉慕寒决心已定,岂容有失?   他冷笑一声,提剑凌空呼啸而去,越过数个将军头顶,剑锋直指乌梓伊。   乌梓伊大惊,连忙舞动拂尘还招。   但厉慕寒剑锋所指之处,风雨雷电仿佛为之所引,为之所叱咤,疾速攻击之下,密不透风又犀利如电的剑招,让乌梓伊根本无从招架。   几乎眨眼之间,乌梓伊的战袍已被劈成破烂不堪。紧接着,左一处伤口,右一处伤口,宛若炸开的烟花,一朵一朵绽放。   乌梓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一声大吼,发了疯似的疾速反攻。   但是直等到厉慕寒的剑锋没入胸膛,穿背而过,直抵剑柄时,他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在万军丛中,厉慕寒要杀一个人太容易了,速度也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几个玄越国将领冲过来保护乌梓伊的时侯,乌梓伊已经鲜血淋漓地倒下了。   那些玄越将领疯了似的,齐齐围攻厉慕寒,要为老国师报仇。   但是他们怎么讨得了便宜?一个又一个死在了厉慕寒的剑下。   此时,厉家军已经攀上了城墙,守卫着淮嘉,为厉家军呐喊擂鼓助威。   厉家军更加精神百倍,如虎似狼地咬住盟军不放。   身受重伤的花豹眼见大势已去,不愿恋战。   他从地面爬起来,随意骑上一匹马,吹响短笛,召集蛮夷兵将败走。   蛮夷已经禁不起重大伤亡了。这三个月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三万人马,不可以再有所损伤,否则复国更加无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厉家军追击了一阵,蛮夷军又折损了些兵将。   此时,厉慕寒与韩枫已经在城楼上眺望胜利。   厉慕寒肯定也看见了逃走的花豹,但是他却鸣金收兵,召回来了追击的厉家军。   “穷寇莫追!”   对此,厉慕寒只是冷冷置评了这四个字。   可是,韩枫一点儿也不相信。   要是按照以往厉慕寒的行事作风,斩草锄根才是他的风格。   “放走花豹,是因为他是花蛮儿的师父,对么?”韩枫站在厉慕寒的身边,平静地问道。   厉慕寒扭头冷睨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里翻涌着滔滔怒意。   韩枫本想借此机会点醒厉慕寒,其实他也是在意花蛮儿的,既然在意,将来花蛮儿回到身边时,就要对人家好点,才不会让她又跑了。   可是,触到厉慕寒的眼神,韩枫心头一懔。话到唇边,又止住,思量着该不该在这时侯,继续劝说。   “韩枫,你过来!”厉慕寒突然厉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   在场之人不由自主肝颤。   那原本准备了许多奉承之辞的顾太守才刚张了嘴,又连忙闭上,半声都不敢再吭。   厉慕寒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下城楼,韩枫连忙跟上。   一直到了州府衙门,厉慕寒才在大厅正首坐定。   顾太守和众多将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亦步亦趋地紧随韩枫身后。   韩枫此时心里已经揣测到了什么,但他泰然自若,大步流星跟着厉慕寒走。   该来的总会来,逃避也没有用!   “韩枫,”厉慕寒将拳头捶在扶手上,怒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藏在马车内的花蛮儿和花泽昊放走。这通敌之罪,你担当得起么?”        第26章 赚她归怀   韩枫连忙单膝下跪领罪:“属下领罪!”   “领罪?哼!通敌可是凌迟之罪,你领得起么?”厉慕寒面色一沉,厉声叱道。   “属下领不起,所以,请容许属下自辩!”韩枫拱手,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自辩?”厉慕寒像听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似的,冷嗤,“私通敌国公主,放走花蛮儿和花泽昊,以致于让他们领兵刀戈相向,害多少兄弟血染沙场,这天大过错,还容得了你自辩?”   厉慕寒陡然站了起来,随手夺过葛雄手里的马鞭,扬起一鞭就用力甩在韩枫身上,韩枫的俊脸顿时现出一道血痕。   厉慕寒并不就此停止,一连鞭了二十几鞭。韩枫纹丝不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默默领罪。   呼呼的鞭声虎虎生风,抽在韩枫身上,像抽在将领们心上一样。   他们齐齐下跪,为韩枫求情。   “王爷,请饶恕韩将军吧。这一仗迟早要打,就算没有放走花蛮儿和花泽昊,我们迟早也是要和玄越刀戈相向啊!”耿直的葛雄苦苦劝说。   “哼,”厉慕寒随意甩掉鞭子,归坐于上首,阴鸷的冰眸咄咄盯着满身鞭痕的韩枫,“打一个叛国贼,白费本王的气力。叛国就是死罪,岂是一个‘打’了事?韩枫,你想自辩,就容你自辩!好让你死得瞑目。”   “王爷——”一听厉慕寒要让韩枫死,众将都大惊失色。   韩枫微微抬眸,无畏地迎着厉慕寒的目光,缓缓说道:“如果王爷是要追究属下私放敌国公主之罪,属下认罪;但若是王爷要追究属下私通敌国公主之罪,属下不认!”   厉慕寒嘴角微勾,冷笑:“还未私通么?那一个晚上不是?”   韩枫淡定答道:“那一个晚上,属下确实与花夫人共度了,不过并未共枕。属下见花夫人花容月貌,又身受重伤,不愿意她让齐大人玷污,让王爷日后悔恨,所以才那么做。”   厉慕寒闻言眸色微敛,屏息凝神,定定凝视着韩枫,久久没有说话。   韩枫接着冷笑:“说属下私通,属下当然不认,属下与花夫人清清白白。倒是王爷,才是真正与敌国公主私通,要追究,也得先追究王爷啊!”   “大胆!”厉慕寒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扶手上,霍然立起。   “纵然你与花蛮儿是清白的,也不该私自放走她!本王倒想问问你,你一个堂堂韩大将军,韩侯爷,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对花蛮儿这么好?又是替她求情,又是解她之危,又是私自放走她!为了她,你不惜违抗军令!不惜顶撞本王!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你莫非是对她动情了?”   韩枫一怔,愣了半晌,才咬紧牙关,面带倔意地迸出一句:“这是属下的私事,属下有权不回答!”   “不回答只有死!”厉慕寒面色一沉,冷声威胁。   “王爷若要属下死,属下毫无怨言!王爷只须知晓,属下与花夫人之间清清白白即可!”韩枫犟起来的时侯也像头驴。   “哼!算你嘴硬!来人,把韩枫拖下去,严加看管!一个月之后,午时三刻,以通敌罪凌迟处死!”厉慕寒狠绝地下令。   顷刻,几个士兵上来,把韩枫押下去。   韩枫因为认罪,并无半点挣扎,反倒慷慨洒脱地就像去上战场似的。   “王爷,不可啊!”葛雄和顾太守连忙求情。   厉慕寒俊脸罩霜,扬手止道:“休要求情!谁再求情,一同处死!”   言毕,他转身就往后院去。   顾太守连忙追上,急令侍从安排王爷休息,亲自招呼侍奉方算完。   韩枫被押入死牢,思忖着厉慕寒的极度不冷静,有点不太寻常!   往日的厉慕寒,是极其重情重义,同时又极端偏激和护短。就算自己再怎么得罪他,他也从未和自己计较过。   这次,纵然是因为花蛮儿,韩枫认为身上这二十几鞭惩罚也就够了,从未想过真的遭什么凌迟之刑。   可王爷居然下令把自己关入死牢,非同寻常。特别是在得知自己与花蛮儿之间是清白的之后,更加不会下此毒手。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韩枫依旧相信厉慕寒此举另有深意。否则,凭厉慕寒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要斩就斩,要凌迟就凌迟,根本不可能等到一个月之后再执行!   于是,韩枫安心坐牢。   反正除了不得自由,每天三餐都有士兵把好酒好菜送上,狱卒对韩枫毕恭毕敬,偶尔还和他说说笑笑,日子也不太难过。   直到第三天晚上,葛雄亲自带着酒菜来跟他喝酒,同时也备了几碟小菜,请狱卒喝了几杯。   几个狱卒喝了之后,晕头晕脑地趴下了。   韩枫剑眉一拧,盯着葛雄。   葛雄立刻把一张纸条递给韩枫,低声道:“这是王爷给你的信,你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他话音刚落,一群蒙面黑色劲装的男子就冲了进来,为首的男子窜到韩枫身边说:“我们来救你出去,韩将军。”   “罗浩?”韩枫脱口而出。   罗浩是他部将,来救他倒是情理之中。   几个人不由分说,拉着韩枫就往外跑。   韩枫很配合,自从葛雄塞过来那张纸条之后,韩枫已经能猜出七八分了。   他冷眼瞧着自己这群蒙面爱将和葛雄及侍卫们混战成一团,怀揣着纸条,轻而易举逃脱了。   出了淮嘉城后,韩枫掏出纸条一观,果然如其所料,就走到林中,取了一匹快马,连夜奔向合泰城。   十日之后,花蛮儿和萧锦琰早已得知韩枫要被凌迟处死的消息,为韩枫忧心不已。   花蛮儿三番两次抑制不住心头的冲动,要提前发兵攻打淮嘉,都被萧锦琰拦下了。   之后,花蛮儿又坐立难安,又执意只身前往营救,也被萧锦琰阻挠。   花蛮儿忿然道:“当日若不是韩枫放过我一马,只怕我们都已经死在厉慕寒剑下。救命之恩,怎么可以不报?你不去,让本公主去!救不出来,就把这条性命还给他!”   她提剑就要往门外冲,被萧锦琰死死抱住。   “你白搭了一条命不要紧,就怕白搭了一条命之后,连韩枫的命也救不了,还得把我们的命全搭上。你要是冲动去了,本宫能坐视不理么?你还有个弟弟要照顾,能否冷静下来,休要鲁莽!”   萧锦琰从未对她这么疾声厉色过。   “国师都已经牺牲了,花豹下落不明。难道这个仇我们不应该报?韩枫的确救过你的命,可是与此同时,他的双手肯定也沾染了你蛮夷同胞的鲜血。功过相抵,值得你拿命去拼么?”   萧锦琰振振有辞,字字铿锵,花蛮儿慢慢的,终于冷静下来。   然而这些日子,她想起韩枫屡次救自己于危困之中,心里就忧心忡忡,天天都在祈愿韩枫平安。祈愿厉慕寒看在多年兄弟情份,最终能放过韩枫一马。   这夜亥时,月色溶溶,花蛮儿独自在花园中徘徊。   思及韩枫的安危,下落不明的花豹,与厉慕寒越结越深的仇,不知怎的,就无法入眠。   嗖——   蓦然,一支飞镖冷冷地掠过眼前,射中凉亭的朱柱。带动的微微凉意,令眼睫扑扇。   花蛮儿惊避,再往墙头看去,一道颀长的黑影已经迅即消遁无影。   她大约料到来者只是送信,并没有追,返身去拔飞镖,将那上面的纸条取下来,展开阅览。   “啊!是韩将军!太好了!”   花蛮儿喜出望外,紧紧地将这张纸条捏在手里。   原来,韩枫不仅没有死,反而在部将罗浩等人的帮助下,逃出了淮嘉,他来到合泰,只求见她最后一面,之后就要继续亡命天涯。他在信里还说,要告诉她,为何他一再救她,对他这么好的原因。   花蛮儿怀着好奇与感恩之心,热血澎湃的捏着纸条,施展轻功就飞出城外。   来到城外林内,果然见到韩枫牵着一匹马就站在一棵槐树下。   花蛮儿激动地上前,唤了声:“韩将军——”   韩枫回头,嘴角微勾笑意,深深凝视着花蛮儿。   花蛮儿快步上前,仔仔细细端详着眼前的英俊男人,美眸里盈漾着担忧与关心:“韩将军,你受苦了,这满身的伤痕,都是为了我吧?我本想去救你,无奈……”   “不必解释了,公主,本将军都明白!”韩枫自嘲道,“敌我双方,总有着万般无奈。不过,本将军救了你,惹祸上身,并不后悔!”   “可是,韩将军,你为我背上了通敌罪名,往后又该如何自处?”花蛮儿焦急地问道。   “韩某自有去处!请公主不必介怀!”韩枫洒脱抿笑。   花蛮儿轻叹一声,问道:“韩将军对本公主这么好,是有原因的吧?你在信里说,你我幼时有故,如何我对你并没有半点印象,究竟为何,愿闻其详!”   “是这样的……”韩枫跨前一步,俯身附到花蛮儿耳边,似乎要告诉她天大秘密。   花蛮儿侧耳过去,凝神……   蓦地,韩枫闪电般出手,一个手刀砍在花蛮儿的脖颈上,花蛮儿顷刻晕了过去,身子软软倒下。   韩枫伸手,紧紧抱住了花蛮儿。   他凝神注视了怀里的花蛮儿许久,许久……        第27章 重重惩妾   一阵风儿吹来,轻轻撩动花蛮儿鬓边的几缕发丝,那几缕发丝就像是调皮的精灵,悠悠拨动了韩枫的心弦。   这几个月在萧锦琰的精心照顾下,花蛮儿的伤势已经痊愈,凝脂如雪的肌肤上看不见任何伤痕。也因此,露出了那张倾城绝色的小脸,惹人怜爱。   韩枫凝视着这张小脸许久,星眸里簇动着几朵热情的小火焰,臂弯紧了紧,这馨香的身子,令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魔鬼般的冲动。他到底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然而,一阵夜风袭来,凉凉爽爽,顷刻间熄灭了心底热情的小火苗,理智归来,星眸陡然清明。   韩枫将牙关一咬,冷着俊脸抱起花蛮儿,一同上了马匹。   蒋钦与鲁峥突然带着几个将领从暗处闪出,拱手禀报:“韩将军,已经安排妥了。”   “嗯,去吧。到时侯,依计行事!”韩枫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   蒋钦等几个将领就退下了,隐于黑夜之中。   “驾——”韩枫陡然一扬鞭,策马飞奔,连夜飞赴淮嘉城。   十日后,韩枫出现在了淮嘉。   当他把陷入昏迷的花蛮儿交到厉慕寒怀里时,厉慕寒冰眸微敛,阴鸷得像刚刚被人抄了家底似的。   韩枫一拱手,不疾不徐地交差:“人已带到,属下告退,这就去安排备战了。”   厉慕寒微微颌首:“去吧!”   韩枫扫了花蛮儿一眼,心底隐着钝钝的痛。就连一声叹息都未敢吐露,他静静退下了。   退下的刹那,他紧抿着的冷倔的薄唇,蓦然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自嘲,但眨眼,又褪去无踪。   从名份来说,不管花蛮儿是厉慕寒的妾,或是萧锦琰的太子妃,总之都轮不到他。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韩枫啊韩枫,该全力以赴的始终是眼下的战事,抛开这不属于你的烦恼吧。如果结局注定是纠结,不如快刀斩乱麻。   寝室内,厉慕寒抱着花蛮儿,阴森着俊脸,很是生了一回闷气。   虽然深信韩枫的人品,知道她与韩枫之间清清白白,但短短时日内,花蛮儿竟不顾已是有夫之妇的身份,与人订有婚约,着实比她与韩枫之间真的有什么更加令人气恼。   与韩枫之间,是厉慕寒自己下令主动给的;但与萧锦琰发生纠葛,却是赤果果的背叛。   这种背叛,让厉慕寒的颜面和尊严都丢到爪哇国去了,他岂能不恨?   更可恨的是,在他愤怒到极致的时侯,花蛮儿竟“睡”得这般香甜,他心理怎么能够平衡?   他并不知道,人家花蛮儿不是睡,而是因为被下了软香散。   韩枫为了避免麻烦,也因为无法面对花蛮儿,这一路上就用这种方式逃避她对他的谴责。   “哼!还不醒!”厉慕寒闷声恨道,腾出一只手去掐花蛮儿的人中。   花蛮儿被掐了还不醒。   掐了几下,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厉慕寒更恼了!   “哼!装死!”他将她抱入内室,恨恨地将她丢到榻上去。   “砰!”重物撞击床板,发出好大声响。   花蛮儿柳眉紧蹙,现出痛苦的神情!她感到摔了重重一跤,骨头被撞得钻心疼,她想努力爬起来,却像是踩在棉絮里,又像是扑腾在海浪中似的,半天起不来。   “醒来,花蛮儿,你给本王醒过来!”厉慕寒一个箭步上前,坐在榻沿,抓着花蛮儿的双肩,不停摇晃着。   花蛮儿努力扑扇了几次羽睫,才缓缓睁开凤目,眯着的眼缝里慢慢的捕捉到一张怒气冲冲的旷世俊颜,立刻“丁灵”一下,脑门像被电流击过,将美眸瞪得大大的。   “啊——”   她惊惶地坐起来,推开厉慕寒的手,往后挪了几步。   “厉慕寒?这,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她环顾一下四周,惊惶未定地盯着厉慕寒,“莫非,这是淮嘉?”   “当然!你以为会是在哪儿?”厉慕寒嘴角微微搐动一抹嘲弄,眸底的那抹阴森冷酷,却比地狱里的阎罗更加森冷。   花蛮儿紧蹙柳眉,脑海里如浪潮涌动,逐渐辨清了一个人的面目。   她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   “哼,”花蛮儿菱唇微勾,扯起一抹冷笑,“本公主明白了。好一出双簧戏!你们兄弟俩,真卑鄙!有本事,明刀明枪来抢,暗中使诈,利用恩情,算什么英雄好汉?”   “明刀明枪?”厉慕寒骤然怒吼,“你们也懂得什么叫‘明刀明枪’?若非你们使诈,汝阳与合泰,你们夺得走么?下毒,设机关,什么下三滥的东西?还好意思说什么明刀明枪?”   花蛮儿瞬间僵凝。的确,她倒忘了这茬!   所谓‘兵不厌诈’,人家也没错!   错只错在她太相信韩枫!   莫名其妙地相信他!没来由的相信他!   “花蛮儿,”厉慕寒陡然欺身过去,伸手扼起花蛮儿的手腕,将她攥到鼻翼下,居高临下冷睨着她,“你以为你逃得过本王的手掌心么?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你始终是我厉慕寒的小妾,永远都不会改变!”   “不,本公主不是!本公主与萧锦琰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珠联璧合,难道你认为我们不相配么?他对本公主又温柔又体贴,胜似你千倍万倍!”   花蛮儿豁出去了!什么话剜人心,她就嚷嚷什么。   反正只要厉慕寒心里不痛快!那她就痛快了!   她的心口一起一伏,连带精致的锁骨亦一起一伏。   内心翻江倒海,绝美的小脸因为气恼涨得通红,但美眸里的目光却坚定无比,灼灼燃炽着仇恨之火,仰视着厉慕寒。   他的狠酷,她见识惯了,也就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是么?”厉慕寒霍然出手,捏住了她的小尖下巴,那儿的皮肤霎时红了,下颌骨仿佛要碎了似的疼。   “又温柔又体贴么?”   “胜我千倍万倍么?”   他步步紧逼,咄咄逼问,俊脸在她面前一寸一寸放大,手指下的力度也一点一滴的加强。   鼻翼下的气息,微扑在她脸上,竟是清清冷冷。   这厉慕寒从外到冷,皆冷冽如冰。   花蛮儿很想答“是”,可是被扣住下巴的她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吐字了。   “花蛮儿,本王不屑与他一样温柔体贴。本王要让你知道,你所嫁的夫婿就是这样简单粗暴!你爱比较,就让你比较去!本王会让你知道,谁的能耐高些!”   话音方落,厉慕寒俯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捕获了那张小|嘴。   在花蛮儿微张嘴抗议之际,他趁势而入,裹卷得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呓语。   一双大手顺势往下,一手揽紧她的小蛮腰,一手抓住她的小粉拳。   他是见惯风雨的老将,无论是在战场,或者是在床榻,似乎都能轻松自如,游刃有余。   花蛮儿终于后悔了,当他那股狠酷劲儿真的如狂风暴雨般飚出来,她除了颤憷着身子,不由自主承迎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这是狂暴的一|夜,她就像被秋雨吹落泥淖的小花儿似的,被重重践蹋,体无完肤。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似乎要把这些日子的缺失全都弥补回来。   至拂晓时分,他俯睨在她上方,冰眸闪动着嘲弄的玩味,逡巡着她:“这些日子看你滋养得很,完好无缺的样子令人不爽。如今,这满身的青紫,看起来才更加顺眼,更加配你,小贱货!”   言毕,他抽身离开。   花蛮儿的心零落到冰窖去。   一双美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已经被撕得粉碎的裙衫,一颗心似乎也被撕成了碎片。   恨意,排山倒海而来。   她愤恨地盯着他,一字一顿说道:“厉慕寒,有什么脚镣手铐的,你最好再给本公主带上。否则,难保本公主手痒杀了你!”   厉慕寒一边从容穿衣,一边桀傲不驯地睥睨着花蛮儿,轻蔑嗤笑。   “本王已知你本事大得很,这回偏偏不再困着你,咱们较量较量,看你能再次飞上天否?不过……在你有所行动之前,请思量一下你的那位未婚夫婿,你的花豹师父,你的小皇弟的安危!你确信,他们就真的能赢得了本王么?淮嘉只是开始,失去的,本王会一点一滴要回来!”   厉慕寒手按佩剑,带着冷傲与自信,大步流星离去。   花蛮儿颓丧地躺回去,瞪着鲛纱帐发怔。   的确,她低估了厉慕寒。   这个冷酷的男人不仅有勇,还有谋。   她感到他正在织一张很大的网,这张网足以网罗她所有的至亲:皇弟、未婚夫,师父……   每个人,都难逃他算计。   而她,顺从与否,似乎倒成了左右这些人命运的关键。   不,她不能走!   她要留下来,看这个恶魔在盘算什么,好及时通知萧锦琰。又或者,她可以再次下毒。嗯,毒不死厉慕寒不要紧,毒死一些将领,也可以为萧锦琰攻打淮嘉扫清障碍啊。   对,就这么办!   心里有了主意,陷入深渊的沮丧心境陡然又腾腾燃起了希望的焰火。   花蛮儿一向乐观,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想到毒死将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韩枫!   心里的无名火瞬间窜向了脑门……        第28章 找他算帐   花蛮儿咬了咬唇,忽略掉身子的痛楚,忽略掉满身的捏痕与啮痕,索性躺回去,美眸一闭,睡死过去。   养好精神,才能打好仗!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打开眼帘的时侯,侍女已经在床头边摆好了一叠整齐干净的裙裳,她垂眉低目,静默在一旁,守着洗漱用具,等着花蛮儿苏醒。   花蛮儿很是奇怪。   身为公主,自小在皇宫里被侍侯惯了,有侍女在旁倒是等闲事。   奇怪的是,厉慕寒对自己的态度。   虽说昨夜是用他的特殊方式重重惩罚了自己,不过依他以往的喋血程度,在发现自己给他戴了绿帽子之后,没命人鞭打自己也就算了,连脚镣也没上,还安排人侍侯自己,这可就非同寻常。   花蛮儿一边站着让侍女穿衣,一边暗暗思索。   难道是厉慕寒在发现自己的小妾居然勾上了敌国太子后,醒悟过来,觉得应该对她好点,才不致于让她又跑了么?莫非厉慕寒心里已经有了危机感?   “嗬——”   方思及此处,花蛮儿情不自禁狠狠自嘲了一把。   想太多了吧,花蛮儿?你以为你是谁?施以柔?   莫名恨意又汹涌而至。   花蛮儿推开侍女,自己动手,快速梳洗完毕之后,果断地取过夏芊芊当日送给她的那柄倚月剑,快步往外走去。   “诶,花夫人——”侍女追在后面喊。   花蛮儿陡然止步回眸,剑锋直指侍女,厉声令道:“闭嘴!不许叫本公主‘花夫人’,叫‘公主’!”   “公,公主——”侍女霎时被那森冷犀利的剑锋吓成了斗鸡眼,颤颤巍巍地唤道。   “哼!”花蛮儿气呼呼地问,“说,韩枫在哪儿?”   “在,在城楼上阅兵,分析战局,还……还有王爷吩咐怜馨必须寸步不离跟着侍侯,公,公主你要去的话,怜馨带你去就是了!”   怜馨的斗鸡眼回复了正常,很无辜的眨了好几下。   虽然表现出被吓得要死的柔弱样儿,但那柔中又蕴着三分刚的狡黠,又显示出了她与别的侍婢不同。   花蛮儿还未回答,怜馨已经径自往前,快步走在前方领路。   花蛮儿咬着唇往前一路小跑,径直出了州府衙门,沿着热闹的大街,杀气腾腾地往城楼去。   “噔噔噔——”   花蛮儿急匆匆小跑着上楼之后,果然看见厉慕寒和韩枫及几个将领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   厉慕寒和韩枫背对着自己。   原本花蛮儿是拎着倚月剑要找韩枫算帐,但一见到厉慕寒的背影,那股气又不由自主地转移到厉慕寒身上去。到底厉慕寒才是幕后主谋,韩枫只是听命行事啊!   于是,一蹬上楼,剑锋一指,就直往厉慕寒背后刺去。   怜馨原本走在前头,见花蛮儿从侧旁冲上前去,情急之下疾喊:“小心啊,王爷!花夫人——”   她话音未落,厉慕寒已经回身,玄色披风于风中张扬,也不知怎的,就轻而易举避过了这一剑。眨眼工夫,厉慕寒已经和花蛮儿激战成一团。   花蛮儿将她刚学到逍遥剑法施展开来,足足与厉慕寒斗了二三十招。   厉慕寒刚开始还有兴趣逗她,紧接着就烦了,蓦然欺身而进,一手扣住她持剑的手腕,一手扼住她的咽侯,将她逼退了好几步,直至抵着城墙。   她的上半身被他倾轧得悬出了半墙,他俯睨着她,冰眸涌动着促狭之色:“哼,三脚猫工夫耍得挺好!这就是从你未婚夫婿那儿学来的逍遥剑法?还未过门,就把什么剑法传给你,还把兵马借你用?敢情你是让他得了便宜,才这么对你尽心尽力吧?”   厉慕寒思及这层,陡然发怒,手下一用劲,恨不得就此把她掐死!   花蛮儿被扼得一张小脸红通通,简直要透不过气来了。   正在这危急时刻,韩枫过来,陡发一掌,架开了厉慕寒,两人闪电般斗了一招,韩枫腾出手将花蛮儿揪到自己身后去。   花蛮儿立定,喘过一口气后,突然又着了魔似的挥剑朝韩枫背后刺去。   厉慕寒正在对面,看得分明,果断收招,反手把韩枫攥开了,及时救了他一命。   花蛮儿扑了个空,韩枫回头,略现诧异神色,但转眼又自嘲般勾了唇,还未及解释什么,花蛮儿的剑招又凌厉刺来。   “韩枫,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枉费本公主这么相信你,你却这么欺骗我!听闻你要被凌迟处死,本公主还担心得睡不着,吃不下,夜夜为你祈福,甚至要发兵攻打淮嘉,可是你却是这么坑我的!你这个骗子!伪君子!你比厉慕寒还要可恶一百倍!本公主要杀了你!”   花蛮儿一边痛叱,一边剑招如雨地频繁进攻。   韩枫不得不一边与其周旋缠斗,一边发话苦劝:“公主且住手,请听在下解释!”   然而,花蛮儿哪里肯住手?一边频频进攻,一边痛叱韩枫的没良心。   厉慕寒冷眼旁观两个人互相撕斗,唇角邪邪一勾,转身就下城楼去了。其他将领也跟着厉慕寒下去做事了。   韩枫见大家都走了,也就不再与花蛮儿周旋,陡然几下狠招,猝不及防夺过花蛮儿手里的倚月剑,负到身后去:“别打了,公主!”   花蛮儿气极,紧咬唇瓣,用力跺了下脚,伸出手命令:“还我!”   韩枫瞧着花蛮儿不自觉中流露出平日难得一见的孩子气,不禁微微笑道:“你不再打,本将军就还你!”   花蛮儿依旧忿恨难平:“你说你该不该杀?韩大将军,韩侯爷,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究竟是要帮我,还是要害我?”   想到刚才厉慕寒差点掐死她,又是韩枫解的危,她的确犯糊涂了。   “当然是帮你!”韩枫毫不犹豫地回答。   “既然是帮我,又为何要这么做?你不知道你那位王爷是个魔鬼么?我们之间又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为何要把我往火坑里推?难道你们的兄弟情义就这么重要?”花蛮儿气冲冲的质问。   韩枫神色陡然凝重,沉思道:“的确重要。我虽然是名将之后,不过爹爹早逝,娘亲又是身份卑微的侍婢出身,自幼时常受到各位嫡出兄长的欺凌。若不是二皇子一直护着我,让我进宫伴读,让我一同习武,今日今时,我韩枫怎么能够建功立业?让娘亲扬眉吐气?”   花蛮儿闻言,愤怒不由得消除了一大半。   本是敌我立场不同,韩枫忠心护主,细思起来,又没有什么不对。   或许是因为之前韩枫对自己太好,屡次救护,不知不觉中,将他划归成自己人,一旦受到他的伤害,才错觉背叛。但其实,他对自己好,才是真正的背叛。他原本就是大昭人,不是么?   “诶——”花蛮儿情不自禁蹙眉幽叹,“既如此,你何苦三番四次救护我,与厉慕寒作对?你我究竟幼时有何故?再则你若真心对我好,为何不干脆放我自由?我好不容易逃脱,你何必用苦肉计擒我回来受虐?你明知道厉慕寒不可能真心待我!”   “不!王爷会真心待你的!”韩枫蓦然情绪激动,“他其实是在意你的,只是他并不知道。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他自己更了解他。他若不待见你,早就一剑将你杀了。”   “不可能!”花蛮儿冷然嗤笑,“他的心里只有施以柔!”   “说多无益,以后你们会明白的!总之,擒你回来比你与王爷为敌更好!你再执意与萧锦琰在一处,沙场相见,你的下场惟有‘死’!莫不如擒你回来,倒可活得好好的!”韩枫长叹一声,极力收霁激动的情绪。   花蛮儿揶揄道:“你们就这么自信?一定会赢?”   “那是当然!”韩枫一脸冷傲凛然,“你安心待着吧。战事将起,你等着看好戏吧。花蛮儿,别再想着复国了。大昭一统天下,这是迟早的事情!到时侯,天下归一,长久的和平指日可待!”   他将手里的倚月剑扔还给花蛮儿,花蛮儿稳稳接着,看着韩枫转身离去。   她缓缓收剑入鞘,神魂却不由自主出了窍。   曾经不由自主信任韩枫,就像多年知交好友一样,可现在,却发现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夫人,还是回去吧,让怜馨侍侯夫人吃早餐,不吃早餐可不行,王爷会怪罪的!”怜馨的话打断了她的幽思。   花蛮儿陡然灵光一现。对了,下毒?既然不找韩枫算帐了,那该想想这事儿了。   哼,凭什么厉慕寒与韩枫都这么自信,就认为大昭一定能赢?   偏不让他们赢,杀杀这两个骄傲男人的锐气!   只是很快,花蛮儿就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她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毒。似乎是吸取了汝阳与合泰失守的教训,厉慕寒下令不让她接触任何一点食物。但凡她有所动作,周遭的人也非常警惕。   更可恶的是,她发现这个怜馨,的确是将她侍侯到无微不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路扶着,睡觉守着……   这么无微不至的深意,又何尝不是因为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呢?   原来,这个怜馨,根本就是厉慕寒派到她身边的暗探,是个有着武功底子的厉害角色。   花蛮儿自嘲的苦笑,的确,当时是自己想太多了……   数日后,当萧锦琰带着十万盟军聚集淮嘉城下叫嚣,让厉慕寒放人的时侯,花蛮儿总算明白了厉慕寒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第29章 喋血收复     原来,韩枫那天夜里给花蛮儿飞镖传信时,同时也留下了另一封信。信里仿着花蛮儿的语气对萧锦琰留言。   “韩枫救命之恩,不可不报,为免连累盟军,愿孤身前往救援,生死由命,请太子殿下莫要挂牵。若死于非命,蛮夷军尽归太子殿下统率,望太子殿下珍重!”   字里行间情真意切,寄望殷殷。   萧锦琰见信后,自然是又温暖又感动。原本只求明哲保身,陡然却生出许多勇气和冲动。   又有探子来报,说蒋钦和鲁峥率领着城外驻守的五万厉家军赶往京城去,要直接守卫京城,保护大昭皇帝。   萧锦琰大喜,就近又从汝阳召集了两万兵马,合军十万浩浩荡荡往淮嘉去增援花蛮儿。   哪知道萧锦琰才刚兵临淮嘉城下,就听见蒋钦与鲁峥所率领的厉家军中途改道,兵分两路,杀个回马枪,以雷霆万钧之势分别夺回汝阳与合泰。萧锦琰闻言大惊失色。   厉慕寒凭风立于高高城楼,特意将花蛮儿搂在怀里,盛气凌人地耻笑于他。   “兵法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又云:兵之所加,如以碫投卵者,虚实是也。”   卖弄一番后,厉慕寒故意将花蛮儿的小蛮腰紧了紧,陡然将手里森冷的枪头指向城下萧锦琰,桀傲不驯讥讽道:“萧锦琰,你亦熟读兵法,怎不知这段?纸上谈兵终觉浅,活学活用,才是取胜之道!所以,萧锦琰,你注定要输!”   话音方落,厉慕寒推开花蛮儿,凌空俯冲,如一只苍鹰,持剑直取他的猎物——萧锦琰。   坐于马上的萧锦琰于羞怒之下,亦凌空跃起,举起手里的梨花枪抵挡,两人于空中交手的数十招里,地面上也混战成了一团。   城门大开,葛雄大吼一声,纵马率先出城,身后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厉家军,转眼左冲右突,和盟军混战一处。   盟军里,自有玄越将领开始布阵,打算将葛雄团团围困。   谁知道阵法尚未展开,突然后面一阵嘶吼,盟军将士们抬头一看,刹那间慌了。   后面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大群大昭兵,排山倒海而来,霎时冲乱了阵法。韩枫更是一马当先,举起手里的长弯刀,砍了好几个指挥的将领。   一场持|久而惨烈的激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盟军虽众,却不及厉家军勇猛。遭受厉家军两头夹击之下,转眼就呈现败势。城楼上的箭雨再射下来,盟军更是无从招架。   萧锦琰自然也不是厉慕寒的对手,他受了厉慕寒一枪。在厉慕寒要刺下第二枪的时侯,花蛮儿持剑飞下城楼,及时救了萧锦琰一命。   “你快走,太子殿下!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是何等尊贵之人,玄越和蛮夷都还要靠你啊!”花蛮儿一边与厉慕寒过招,一边撕心裂肺地对着萧锦琰呐喊。   萧锦琰很留恋地看着花蛮儿,紧咬着薄唇,似乎有点犹豫。   可是,就在他犹豫的时侯,几个玄越的将领早就冲上来保护着他逃跑。   “撤!撤!”他们见势不妙,大喊着带着残兵败将撤退。   韩枫马不停蹄带兵追赶了一阵。   这边花蛮儿却是拼了命也不让厉慕寒追过去。   在花蛮儿看来,如今萧锦琰已经成了玄越和蛮夷甚至是皇弟花泽昊唯一的希望,怎容他有失?   厉慕寒暴怒:“你找死?”   “本公主就是找死!”花蛮儿索性挺着玉胸迎上他的枪头。   厉慕寒反倒受了一惊,敛招收枪,生怕来不及。   纠|缠之际,逃兵与追兵都已经去远了。   战场硝烟弥漫之中,厉慕寒到底气不过,当胸给了花蛮儿一掌,将她击飞了出去,红裙与青丝在风中翻飞,凄美如画。   花蛮儿倒地,噗出了一口鲜血。然而唇角扬起了一抹不羁的笑意,凤目半眯,挑衅地眺向厉慕寒。   “花蛮儿,你挡得了一时,挡得了一世么?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阻挡厉家军的铁骑!蛮夷注定要亡,玄越也注定要亡!花蛮儿,你等着看好了!”厉慕寒暴吼。   果然,萧锦琰逃回了玄越国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半月后,厉慕寒率领厉家军长驱直入,夺城拔营,一路攻到了玄都城下。   一番恶战之后,玄都也被攻打了下来。失去国师乌梓伊,玄越国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花蛮儿眼见大势已去,顿时着慌了。她不再惦念什么报不报仇的事情,一心只想找回皇弟花泽昊。   当厉家军攻入皇宫,花蛮儿提着剑,穿过一片火海与杀伐,急迫奔向了花泽昊所住的宫殿。   可是,宫殿内并无半个人影,花蛮儿扑了空。她寻思着一定是敌兵杀过来,情急之下,花泽昊跟着侍卫们跑了。   花蛮儿更惶乱了,一边四下寻找,一边呼唤着:“泽昊,泽昊……”   皇宫内已经被放了火,冲天的火光几乎要亮瞎了花蛮儿的眼睛。然而,透过火光,她还是惊赫地见到玄越国主凄惨的死状。   老国主的头颅不知道被何人砍下了,头颅就摆在满是剑窟窿的身躯旁边,与之并列,这种画面阴瘆恐怖,看一眼就再也不会忘记。   花蛮儿赶紧收回视线,她的腿已经发软了。她不希望见到弟弟的时侯,看到的也是这般情景。   “泽昊,泽昊……”她更加凄厉恐慌地叫喊着。   “别喊了!”突然,厉慕寒冰冽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   花蛮儿猝不及防,心弦震颤了一把,惊恐地扭过头去,直勾勾地盯着骑在马匹上的厉慕寒:“为什么?本公主偏要喊,偏要喊!这次,我宁愿带着他同归于尽,也不愿意他落在你们手里遭受屈辱。”   厉慕寒露出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却不废话解释,俯身将她拦腰一抱,轻而易举地裹挟上了马背。   他一手紧紧揽住她的小蛮腰,一手用力抖了下缰绳,神速般往前冲,直至冲出了皇宫,穿过尸体遍地的大街,继续往城外狂奔。   花蛮儿发现,不仅是他,他的身后,紧跟着一支厉家军失骑,急匆匆地似乎在追赶什么。   她若有所悟……   转眼,到了郊外,前方仓惶而逃的一队人马乍然闯入眼帘。   花蛮儿整颗心瞬间拎到嗓子眼儿,那不正是萧锦琰和一队玄越将士么?他们正在拼死护卫自己的主子杀出重围。   只是,当厉家军将这群人团团围困时,萧锦琰一策转马头,花蛮儿才发现萧锦琰怀里犹抱着小皇弟。   “泽昊——”花蛮儿失声喊道。   “姐姐——姐姐——”花泽昊惊喜迭呼,向花蛮儿伸出了小手。   “王爷,”花蛮儿苍白着小脸,果断向身后的厉慕寒低声恳请,“只要你饶过我弟弟,我愿意放弃复仇,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为妾,不再逃跑,绝无二心!”   厉慕寒冷冷反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真能做到?”   “能!我能!”花蛮儿赶紧回答。   对她而言,厉慕寒会接受这个提议已经是个意外。依他心高气傲的程度,原应回答她“凭什么跟本王讲条件”“反正再逃你也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之类的话。   可是,没想到,陡然变脸的另有其人。   她的话音方落,就听见另一道声音说道:“厉慕寒,你令他们住手,难道你真的不顾你小舅子的性命了么?”   花蛮儿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无法置信地回头看向萧锦琰,不愿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事实打败了她。   她清楚地看见萧锦琰将锋利的剑架在小泽昊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小泽昊。   花泽昊虽然年纪小,太多的血腥经历却让他嗅出了危险的意味。   他陡然噤若寒蝉,惊恐而企盼地将晶亮的目光锁在花蛮儿身上。   花蛮儿再也忍不住,怒火冲天地叱道:“萧锦琰,你这是做什么?放下你的剑,你还有点血性没有?”   “哼,”萧锦琰凄然冷笑,“本宫没有血性,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花蛮儿,就因为听信你的话,所以本宫才会提前发兵。可现在呢?本宫这么快就国破家亡,全是拜你所赐!”   “住口!萧锦琰!你根本就是怕死!就算没有本公主,你玄越就逃脱得了败局么?打了败仗,大不马革裹尸,你拿个小孩子当挡箭牌,要不要脸?”花蛮儿心急弟弟安危,直言不讳地叱责。   萧锦琰突然仰天大笑,凄厉无比地自嘲:“怕死?是,本宫就是怕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可短短月余,你的态度就变了。如果厉慕寒真要杀你,早就杀了!抱得这么紧,看来,你到底还是比较稀罕当厉慕寒的小妾!”   “谁说的?”花蛮儿嘟起嘴,急忙辩解,“我……”   “对!她就是比较稀罕当本王的小妾,”厉慕寒截住了花蛮儿的话,冷冷地回应,“本王答应你,只要你放了花泽昊,本王可以让你平安离开!”   花蛮儿心里格登一下,扭头仰望着厉慕寒,十分意外。        第30章 宫廷剧变   深邃的冰眸似海,诡谲难测。   花蛮儿抑住加速的心跳,冷漠的转回头,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个男人的霹雳手段。   叫个侍女来侍侯自己,其实就是变相的监视自己;他要救回花泽昊,也许只是为了更好的掌控自己,亦或者,将来作为掌控蛮夷人的筹码。   不!怎么办?不能让花泽昊回到厉慕寒身边受虐,也不能让他受到萧锦琰的性命威胁,怎么办?   花蛮儿脑筋极速转动着。   就在这时,听见萧锦琰不自信地反问:“厉慕寒,你真的肯放我们走?那好,你退兵一里,让本宫离开,半个时辰之后,本宫自会放人!”   “好!”厉慕寒很痛快答道,“萧锦琰,如果爽约,本王保证你会死得比你父皇难看千倍万倍!”   言毕,他掉转马头,策马前奔,其余将士也紧随其后。   萧锦琰松了口气,赶紧抱着花泽昊扭头策马狂奔。   但这时侯,花泽昊似乎已经意识到萧锦琰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极其不配合,不断用小拳头捶打着萧锦琰,并且口里直嚷嚷:“放开我,放开我,你是个坏人,坏人!”   萧锦琰不语,俊脸罩霜,只顾策马狂逃。   经过一条山间小道,突然之间,从道旁的山上呐喊着,冲杀下来一批蛮夷士兵,为首的正是花豹。   花豹举着长弯刀,凌空砍向萧锦琰,萧锦琰猝不及防,被他扑落地面,花豹大吼一声:“萧锦琰,没想到你是这种偷生怕死的小人,纳命来!”   萧锦琰连忙自卫,与之打斗起来。   犹在马上的花泽昊继续被马驮着奔跑,险些坠下马。一个蛮夷将领连忙飞奔上马,抱住花泽昊,策马先行逃脱,几个蛮夷士兵也追上去保护。   留下来的花豹和萧锦琰打斗在一起,蛮夷兵与玄越兵亦打成一团。   半个时辰之后,两队人马攻杀得所剩无己,然而花豹与萧锦琰除了各自受了点伤,却分不出胜负。萧锦琰想到厉慕寒很快就会追来,也不敢恋战,夺了一匹马就往要往前奔逃,却被花豹又杀下马来。   这时,厉慕寒已经率军前来追赶。   远远的,花蛮儿一见这情景,霎时猜测到发生了什么,急忙喊道:“师父,你快走,不要再打了!自有人收拾他!”   花豹一听,自然领会,夺了一匹马就逃。   花蛮儿紧紧攥住厉慕寒的手臂,急切切地道:“放了他!让他带着我弟弟走!我愿意留在你身边!当人质也好,当小妾也好,总之,我不会再逃跑!”   厉慕寒垂下冰眸,俯睨着她,冷漠而简短地答了两个字:“成交!”   与此同时,他拨掉花蛮儿攥住他手臂的手,抬臂取过箭,搭弓上弦,不疾不徐地朝萧锦琰背后放了一支冷箭。   萧锦琰见势不妙,也想跑,然而,才刚上马,厉慕寒从背后射了一箭。他似乎听到风声,急忙俯身,但还是未能躲过,中了一箭,坠下马去。   厉慕寒带兵纵马往前追。   萧锦琰负伤跑了几步,一些残兵伤将跟上护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要亡玄越,路的尽头,竟是一处悬崖。   萧锦琰已经全身是血,此时,嘴里又不由自主地噗出了一口鲜血,他凄然仰天大笑:“天要亡我玄越,本宫也无话可说!不过,厉慕寒,人在做,天在看!这笔血债,就算死了,本宫化作厉鬼,也会向你讨还的,你等着吧!”   言毕,他从容地转身,跃下了悬崖。   “不要啊,太子殿下!”花蛮儿疾呼。   她是真心不愿意萧锦琰死的。纵然战败,也不一定要死!可是……   原以为萧锦琰贪生怕死,却不料到这地步,他却是这般从容!看来,并非他贪生怕死,而是为了玄越,他可以牺牲所有!   同是亡国的命运,花蛮儿同病相怜,不禁欷歔不己。   大昭胜利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厉慕寒率领厉家军攻破了蛮夷与玄越,为大昭统一了天下。   数日后,夏芊芊带着圣旨来到厉慕寒军中,传了旨意要厉家军班师回京城,接受皇帝的封赏。   厉慕寒接过圣旨后,冷睨了夏芊芊一眼,讥道:“哪里有圣旨,哪里就有你!”   夏芊芊嘻嘻笑着,上前一把就抱住厉慕寒,将头倚在他怀里:“找个借口来看你嘛!这么多日不见,夫君有没有想我呢!”   厉慕寒淡漠地将她推开,不发一语。   夏芊芊有点失落,不开心地噘起嘴,回头一见花蛮儿站在那儿,就没好气地上前,指着她问:“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对本王妃发誓说,今生今世再也不会觊觎王妃之位的么?怎么这么不要脸,自行爽约呢?这样我不收拾你,老天爷也会收拾你的!”   “住口!”厉慕寒大怒,指着夏芊芊道,“原来,当日真的是你放走花蛮儿的!你好大的胆子!”   夏芊芊吃了一惊,有点结巴了:“我,我,没,没有啊,什么放走她?你听错了,我没放走,只是她答应我的……”   “不管她答应过你什么,总之,以后你不许再想着驱逐她。有她就有你,有你就有她。你们是本王的正妃与妾侍,缺一不可!要是让本王知道你再耍什么鬼心眼,本王二话不说,立刻休了你!”厉慕寒果决的态度半点也由不得人置喙。   “好嘛!”夏芊芊噘起嘴,狠狠瞪了花蛮儿一眼。   一个半月之后,厉家军回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的王府内,还未安定妥当,圣上的旨意就下了,令厉慕寒当晚携家眷前去宫中赴宴,一叙天伦亲情,二来顺便接受封赏。   韩枫推辞不去,一心只想赶回家中探望六年不见的老娘亲。   这天晚上,厉慕寒令花蛮儿与夏芊芊盛装,与他一同进宫。   怜馨把花蛮儿打扮了一番。花蛮儿在袖管内藏了柄短剑和毒,想着若有机会,刺死或毒死大昭皇帝也好,即使牺牲,也算是为父皇报仇了。   于是,暮色时分,厉幕寒就带着花蛮儿与夏芊芊进宫。   厉幕寒当先走在前头,花蛮儿与夏芊芊并列在后。   夏芊芊时不时忿恨地瞅了瞅花蛮儿。花蛮儿也感觉到了,却只当作没看见,一心想着等下找个什么机会刺杀大昭皇帝。   凭你这蛮夷狗,也配与本王妃并列行走觐见。哼,本王妃偏偏让你见不成圣上。   夏芊芊心里这么想着,立刻就开动脑筋,想着什么办法。   经过汉白玉桥时,夏芊芊见着桥下的河流,突然就有了主意。   她故意放飞手里的丝帕,丝帕随着风吹落桥下河流,夏芊芊嚷嚷起来:“唉呀,我的丝帕,我的丝帕,正在这时,快,快帮我捞起来……”   她攥着花蛮儿就往桥边去,一到桥边,用力一搡,就把探出头找丝帕的花蛮儿推了下去。   扑通——   花蛮儿落水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厉慕寒。   厉慕寒回眸皱眉,不假思索地凌空掠过水面,轻而易举从水里捞起花蛮儿,置于岸边。   “唉呦,全都湿了!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来,我帮你拧拧,帮你拧拧——”夏芊芊赶上前,虚情假意关心着,一双手忙着去拧花蛮儿的裙角,拧出了不少水。   厉慕寒沉着脸道:“算了,这样根本没用。本王让宫女带你去换身衣裳,随后就到长禧殿来。”   随后,他随意唤过一个路过的宫女,让她带着花蛮儿去换衣裳,自己就先行带着夏芊芊前去长禧殿。   厉慕寒昂首阔步前往长禧殿,至殿前,有一个太监对他施了礼,让他摘下随身佩剑,厉慕寒照办了。   从大门口望去,他已经能见到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父皇——大昭皇帝厉栩庆。   厉慕寒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自驻守边关,已经有六年未见父皇了。想起小时侯,父皇教自己习武读书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他大步流星跨进大殿,夏芊芊紧随其后。   岂料,两人才一踏进大殿门槛,那殿门就哗哗哗全都自动关闭了。   厉慕寒心里陡然一惊,拧眉望去,哪里有什么盛宴?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许多大内弓弩手,齐齐搭箭对准了厉慕寒!   在这一排排的弓弩手背后,又窜出了一队大内禁军,为首的正是三皇子厉振傲。   “父皇,你这是做什么?”厉慕寒震惊万分。   “哼!”厉栩庆只是冷笑一声,闭口不言。   厉振傲高高扬起手,一声令下:“放箭!”   霎时,漫天箭雨铺天盖地向厉慕寒射来……   此时的花蛮儿,正蜷着身子,任凭宫女领着去换衣。   经过御花园时,她突然眼睛一亮,回眸向凉亭望去。   咦?怎么有一个女人,长得与母后如此相像。   花蛮儿瞬间被吸引了眼球,毫不犹豫地扭头向凉亭走去。   慢慢的,越走越近,越辨越清,她从花丛后探出头去,一颗心止不住狂跳。   天啊,没错,正是母后慕容姣!   母后没有死!她没有死!花蛮儿捂住嘴,激动地泪花都迸出了眼眶。   可是,奇了怪了,她怎么会出现在大昭皇宫里呢?   璃璃 说:   各位小天使,谢谢你们一路支持,直至上架。璃璃是专职作者,上架迫不得己。上架章节每章三毛钱,看完整本书也就是二三十块钱,相当于书店买本书的正常价格。充值方法可以是微信充值,也可以用支付宝,财付通,银联卡等等,方式多样而简便。上架之后,璃璃将带给你们更多的更新,更精彩的剧情。从今天开始的两周内,将持续每天万更。依旧晚八点更新,不见不散哦。今天上架大喜,璃璃设置了红包回馈给各位亲亲,祝你们好运哦!        第31章 美人劫煞   “皇后娘娘,已经日暮时分,渐渐起风了,还是回宫去,以免着凉了!”   站在慕容姣身边的分明是红袖。那个高鼻深目的精明女人是母后贴身侍女,花蛮儿更加确信了,眼前雍容华贵的美人,正是慕容姣。母后确实没有死。   花蛮儿喜出望外,正想冲出去相见,却听见慕容姣突然激动起来:“不!本宫想见他。若兰,听说厉慕寒凯旋归来,皇上正在召见,对么?在哪儿?长禧殿?本宫这就去……”   她轻挪莲步,就要离开凉亭,前往长禧殿。   花蛮儿心一懔,奇怪,母后为何这么紧张厉慕寒?挂念厉慕寒,而非自己。她止住脚步,将身子隐入花影里,侧耳聆听。   “不,皇后娘娘!”红袖拦住了她,“你这样皇上会不高兴的!”   “本宫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凭他高兴?若非厉栩庆造的孽,本宫又何至于骨肉分离二十载?”慕容姣陡然愠怒,娇音微颤,花蛮儿的心跟着一抖。   “唉,这一切都是孽缘,皇上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己。他是真心爱你,才会这样,皇后娘娘不也是对皇上念念不忘么?”红袖长叹一声,面露无奈地劝说慕容姣。   夜风袭来,被河水浸湿的裙裳紧贴在肌肤上,花蛮儿一阵发冷,可是,她的心更寒。   红袖嘴里的“皇上”分明指“厉栩庆”,他居然爱母后,慕容姣究竟是谁的皇后?   只听慕容姣幽幽叹息:“就算是为了爱,也不可以这么残暴啊!本宫要去告诉这个孩子真相,不要让他再被厉栩庆利用了!”   慕容姣坚定的向前走,红袖霎时慌了,她赶忙上前一步跪在慕容姣面前:“皇后娘娘,请别让奴婢为难!要不,就让奴婢去禀告皇上,劝劝皇上,看皇上能不能准许靖王来见您,行么?”   “这……”慕容姣迟疑了。   “皇后娘娘,”红袖见慕容姣动摇了,连忙进一步劝说,“您这样冒然硬闯长禧殿,恐怕不太好。靖王毕竟从未见过皇后娘娘,能不能接受皇后娘娘还是个问题。况且靖王这次凯旋而归,盛宴上也要封赏,应该还有其他将领在,也不合适大庭广众下说这些啊,皇后娘娘要考虑到靖王的感受啊!”   慕容姣闻言,点了点头:“对!是这样!本宫糊涂了!红袖,那你去吧,务必去请靖王来见本宫!”   “好,奴婢尽力一试!”红袖遵命,“这儿风大,让奴婢先扶你回凝潇殿等侯吧。”   “不,不要再耽搁时间了,红袖,你快去,本宫自己回去就行!”慕容姣焦急的心情怎么都掩饰不住。   红袖再施一礼,毕恭毕敬退下了,急匆匆往长禧殿的方向去。   花蛮儿抵不住寒冷,双手抱臂,瑟瑟发抖。一见红袖退下,蓦然窜了出去,拦住正要回凝潇殿的慕容姣。   “母后——”因为过于激动,她一窜出去,泪水情不自禁潸潸滚落。   “蛮儿——”慕容姣惊呼。   “母后——”花蛮儿激动之下,顾不得全身湿透,扑上去紧紧抱住慕容姣。   “蛮儿——”慕容姣也不计较,同样紧紧抱住花蛮儿,泫然泣下,“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在这儿?”   “母后,蛮儿也想问您,您又怎么会在这儿?你知道蛮儿找你找得多辛苦么?你知道我和泽昊有多想你么?我们都担心你已经死了,都担心死了,母后,你还活着太好了!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蛮儿紧紧抱着慕容姣,半是撒娇,半是怨怼。怨怼里蕴藏着的其实是更多的依慕。   慕容姣却是身子一僵,顿了片刻,无法回答。   一阵微风拂过,让慕容姣缓过神思,紧紧抓着花蛮儿的手,将她牵着走:“快!跟母后回宫去换身衣裳,你这样会着凉的!”   花蛮儿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慕容姣走。一边紧随,还一边喜不自胜地侧过脸去瞧着母后倾城的小脸。   人人都说花蛮儿是蛮夷第一美人。可是在花蛮儿心中,母后的美貌实在不亚于她。她的心里,喜悦与疑惑参半。   回到凝潇殿,花蛮儿换了身漂亮干净的衣裙。可惜,偷藏的毒已经在水里溶化了,只有那柄短刃还在,她小心翼翼再度收藏好。   待从屏风后面出来时,见慕容姣凭窗于坐,柳眉紧蹙,心神不宁地拨弄着一盏灯芯,却不小心被烫着了。   花蛮儿赶紧上前,焦切地握住慕容姣的手指,心疼地吹气:“要不要紧,母后,敷点药吧?”   “没事,”慕容姣抽回手指,强颜扯了一抹笑意,“都没伤着,不用。蛮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快点告诉母后,这一年来,你究竟在何处?泽昊呢?他好么?平安么?”   慕容姣越问越急,那眉宇间的愁意更浓了。   “诶,你别急,母后,蛮儿这就把这一年来的事情都告诉你!”   于是,花蛮儿把厉家军攻破蛮夷都城之后所遭遇的一切到今天为何而进宫全都告诉了慕容姣。   慕容姣听得失神,终究忍不住潸然泪下:“造孽啊!都是我慕容姣的错!一切都是我慕容姣引起的,我该死!我该死啊——”   原来以锦帕掩面而泣的她突然握拳捶起自己的额头,痛哭流涕,吓得花蛮儿赶紧去抓她的手。   “母后,你怎么啦?你千万别这样,不要这样啊,母后!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这都是厉慕寒那个恶魔的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这么对待自己!不瞒母后,这次进宫,我就准备伺机刺杀大昭那个狗皇帝,为父皇报仇!”   花蛮儿眼里陡然迸射出仇恨的火焰。   “不!”慕容姣蓦然一拍小桌子,霍然站立,激动地盯着花蛮儿,“你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不可以?若不是厉栩庆那个狗皇帝,蛮夷会国破家亡么?厉慕寒会杀了父皇么?你会被他们抓来大昭皇宫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为什么不报?”花蛮儿的情绪也高涨如灸焰。   “这很危险的!母后不要你涉险!”慕容姣心急如焚。   花蛮儿冷笑:“说什么担心我危险?莫不如说是母后变节了。母后被抢来这之后,是屈从了厉栩庆,贪恋上了这里的荣华富贵,不愿为父皇报仇了么?”   “你胡说!”慕容姣怒叱,一张精致的小脸却不由自主羞愧满面,红到耳根子底下。   “母后休要否认。方才你与红袖的谈话,蛮儿全听见了。红袖分明说厉栩庆爱你。想想也是,若非喜欢你,怎么可能保你和红袖性命?让你在这儿过得好好的。母后,如果你要改嫁,也不该改嫁给仇人啊!”花蛮儿急怒攻心,坦率地指责。   慕容姣闻言,将美眸一闭,抚着心口扭过头去,柔弱地倚在窗棂上,她的神情十分悲凄,方才的怒火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反而流露出伤心痛苦的模样。   “母后,对不起,蛮儿不该这么指责你。只是,眼见国破家亡,我们姐弟又历经屈辱,突然见母后这样,实在不能理解!这个仇,母后真的不想报么?母后若是不想报,也不要阻止女儿报仇啊!”   花蛮儿见慕容姣如此伤心,蓦然又心生不忍,上前一步,轻轻地从背后环住慕容姣的削肩,柔声安慰。   慕容姣回眸,泪眼凝望,颤声道:“罢了,蛮儿,本宫这就实言相告,以免造成更大的悲剧。其实,嫁给蛮夷国君花铁炀才是改嫁。二十多年前,我原本就是厉栩庆的王妃。”   “啊?”花蛮儿失声惊呼。   这点,她倒是从未想过。   “当年,大昭国弱,蛮夷国强。国君花铁炀少年得志,小小年纪便继承了皇位,因此颇为张扬拔扈。加上生性风|流,素爱拈风惹草,恶名远播。他听闻我是大昭第一美人,就处心积虑想将我夺过去。”   慕容姣蹙眉,美眸盈泪,在莹莹泪光中,陷入深深的回忆。   “可是,当时我已经是厉栩庆的王妃了。我与栩庆恩恩爱爱,鹣鲽情深。厉栩庆为了我,甚至于不愿纳妾。没想到,花铁炀仗着国富民强硬生生夺走了我。当时,大昭国弱,圣上居然要厉栩庆休了我,将我拱手让给花轶炀为后,硬生生吞下这份委屈。”   花蛮儿沉默了,咬着菱唇聆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厉栩庆为报此仇,殚精竭虑,终于在太子之争中脱颖而出,成功地继承皇位。他坐上龙椅之后,就励精图志,誓报此仇。大昭国渐渐富庶强盛。于是,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大昭铁骑才得以成功攻下蛮夷,将我取回!”   慕容姣低头垂泪。   花蛮儿幽叹,半晌方道:“纵然如此,父皇理亏在先。然而,他今日惨死于厉栩庆和厉慕寒之手,这个仇,却是不能不报!”   “不!不可以!”慕容姣陡然又激动了。   “为什么?”花蛮儿不解,“母后若是对厉栩庆旧情难忘,愿意乖乖做他的皇后,那就做好了,这个仇,就交给蛮儿来报!”   花蛮儿觉得这样也算是自己通情达理了。   “不!不可以!”慕容姣依旧摇头,哀伤欲绝。   “为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花蛮儿有点性急了。依她的脾气,可实在忍受不了柔弱慕容姣的温吞。   “因为厉栩庆其实是你的亲生爹爹。试问,你怎么可以杀死自己的亲生爹爹?”慕容姣终于吐露真情。   轰——   花蛮儿只觉得脑袋骤然炸响,似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这怎么可能?   好半晌,花蛮儿才把视线聚焦在慕容姣身上,颤|抖着唇|瓣,艰涩地问道:“这是你编的谎言是不是?母后,你为了和厉栩庆在一起,就故意说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好让我放弃复仇的念头,是不是?”   慕容姣哭道:“不!不是!仅仅为了一己之私,我怎么会胡编乱造?事实上,你既不是花轶炀的女儿,也并非本宫的亲生女儿。”   “什么?”花蛮儿的脸色陡然苍白如纸,她激动地抓住慕容姣的手,迭声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而在长禧殿中的厉慕寒,同样处于极度震惊之中。   他所仰望的父皇,突然之间下令射杀他。   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何父皇比虎还残暴?   厉栩庆其实相貌堂堂,方正的国字脸,炯炯有神的眼睛露出万丈精芒,透着一股王者霸气。曾经,他是厉慕寒祟仰的英雄。可现在,当厉栩庆眼露凶光时,厉慕寒发现自己简直不认识他了。   容不得他刨根问底,漫天箭雨已经嗖嗖射来。   亲情的背叛让厉慕寒恍惚出神,勇猛如天神的他在这一刻,竟如婴孩般柔弱。他居然忘了抵抗,忘了回避。   就在这电光石火千钧一发之际,夏芊芊突然狂呼一声:“不要啊——”   她冲出来,挡在了厉慕寒的面前。   夏芊芊中了数箭,霎时身上和嘴里全都溢满了鲜血,红得刺目。   “芊芊,芊芊——”厉慕寒骤然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夏芊芊呼喊。   也许是因为这一变故,也许是因为厉栩庆觉得自己瓮中捉鳖胜券在握,他将手微微抬起,箭雨骤歇。   “对,对不起,王爷。”夏芊芊极度痛苦,她努力开口,深情仰望着厉慕寒。   厉慕寒摇头:“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本王。是本王对不起你!”   夏芊芊凄苦一笑:“不!王爷,你,你不明白!韩枫说,说对了!那,那道赐婚的圣旨真是我向圣上求来的。你,你不理我,我知道你打,打胜仗,圣上有意赐婚,所以,觉,觉得这是个机会,才进宫去求皇上。圣上与我交换条件,让我待在你身边,把你一举一动告诉他,他才答应赐婚的。”   “什么?”厉慕寒震惊地将目光射向厉栩庆,这还是自己的父皇么?   知道功高震主,所以一心收敛锋芒。可是没有想到,在父皇眼里,还是揉不进一粒沙子。皇权,对于父皇就这么重要,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忌惮么?   “皇……上,”夏芊芊陡然怒视着厉栩庆,“你,你说过只是想知道王,王爷在做什么,我依,依了你,可你没说过,要,要杀他啊!皇上,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可以……可以这样……”   厉栩庆冷笑:“哼,夏芊芊,朕与靖王之间如何,你不必管。今儿是你自己要护着靖王,误被流箭所伤,怨不得朕!朕及时下令收箭,已示对你的尊重,你好自为之。那楚湘王得知,自然怨不得朕!”   “嗬——”   这话听得夏芊芊与厉慕寒一阵透心凉。   原来,厉栩庆下令停止射箭,竟是因为这个缘故,并非什么大发慈悲。   夏芊芊突然全身打起百子,费力抖索道:“冷!王爷,我,我冷,你能不能抱抱我?王爷,你一直避,避着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快,快死了,你能不能抱抱我?”   晶莹的泪从夏芊芊的眼角滑落,她不停地请求着。   厉慕寒毫不犹豫地将她瑟瑟发抖的小身子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芊芊,对不起,对不起……”   冰眸涌动着泪意,他与夏芊芊自小一同长大,并非完全没有感情。   在这一刻,他只觉得愧疚满怀,他欠这个女人太多,太多。   “慕寒哥哥——”夏芊芊喟叹一声,欣慰地闭上双眸,深深偎在厉慕寒怀里,“慕,慕寒哥哥,不要,不要忘了我——”   “不,不会,不会忘记!”不管是出于善意,亦或真心,厉慕寒唯有这么说。   他俯头,将一吻熨在了夏芊芊的额际。   夏芊芊被鲜血染红的菱唇微微轻扬,露出欣慰的浅笑。   转眼,她的脑袋耷拉下去,再也无力张扬,无力拔扈!   “芊芊,芊芊——”厉慕寒摇撼着夏芊芊,仰天狂吼。   这一吼,不止是因为夏芊芊的死,也因为对厉栩庆的失望和痛心。   “父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厉慕寒怒视着厉栩庆,撕心裂肺地叱问。   厉栩庆嘴角扯起一抹绝情冷笑:“带着这个疑问,你就下九泉去问花轶炀吧!”   他对厉振傲使了个眼色,作了一个冷血痛杀的手势。   厉振傲狂喜,挑唇奸狞一笑:“靖王,今天我们就在这儿做个了结了!射!”   他冷声厉令,霎时,千百支箭再度发射。   厉慕寒此时,早有了准备,只得放下夏芊芊,施展轻功,灵巧躲避之后,以闪电般的速度破窗而出……   凝潇殿内。   慕容姣陷入往事痛苦的回忆中:“那年,我被厉轶炀夺去之后,强行占有。原本想求死,可是,又不甘心再也见不到厉栩庆。正在生死两难之际,红袖来到我身边。”   “原来,红袖是厉栩庆派来寻我的。她假意应征宫女,成功来到我的身边服侍我。她给我送来了厉栩庆的信,让我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报此仇,将我要回去。”   “于是,我忍辱偷生,就此苟活。可是没想到,第二年,我竟然意外有喜了!”   璃璃 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支持,么么哒        第32章 冷血追杀   花蛮儿一直在屏息凝神静听,这时也不禁失声颤问:“这孩子是谁?”   “厉栩庆知道我与花轶炀竟然有了孩子,气疯了。我一直以为我所生的孩子是个美丽聪慧的女婴,这个女婴的降生,缓解了些许我对花轶炀的恨意。我疼她入骨,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她也粉雕玉琢,讨人喜欢。这个女婴,就是你,花蛮儿。”   慕容姣的美眸泛起烟雾,思绪深陷往事泥淖。倾诉一旦开始,就似暗涌决堤,再也阻闸不了。   “这二十年来,我疼你|宠|你,花在你身上的心血,你是知道的,就连泽昊得到的爱,都没有你多。因为他只有七岁,而我疼了你整整二十年。直到厉栩庆攻破都城,红袖打晕了我,送我回大昭,我才知道原来,你并非我的亲生!”   花蛮儿鼻子忽然微微酸涩,泪珠莫名滚落,轻声问道:“你亲生的孩子其实是厉慕寒,对么?”   “是的,蛮儿,你果然冰雪聪明!”慕容姣露出凄恻的笑脸,“我于战乱之中,被厉栩庆派人与红袖里应外合,将我带来这里。这才知道原来他对我怀孕的事情有多么憎恨。你本是他与良妃所生的孩子,良妃难产而死,他就不惜将你与慕寒对调,让花轶炀的亲生儿子在他身边长大。而将你,通过红袖之手,送到了我身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花蛮儿并不觉得自己聪明,泪光朦胧中反而流露出一丝迷茫。   原以为厉慕寒心狠手辣,却原来厉栩庆更加阴险残忍。   而这个最为阴险残忍的男人竟然才是自己的亲生爹爹。   慕容姣苦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慕寒亲手杀死花轶炀。据说,在花轶炀死前,厉栩庆曾经让人把这个真相告诉他。花轶炀气得快疯了!厉栩庆恨透了花轶炀,恨透我与花轶炀生的每个孩子。直至今日,我都开始怀疑,他这么恨花轶炀,究竟是因为过于爱我,还是因为他的自尊与颜面。”   花蛮儿禁不住泪如雨下:“不是,你说谎。母后,厉栩庆不会是我的亲生爹爹,他这个魔鬼,这么变|态,这么残忍,这么可怕,怎么可能是我的亲生爹爹?”   慕容姣怜悯地抱紧花蛮儿,也哭得梨花带雨:“我刚开始听说这些,也无法置信。这个残忍的人,竟会是你爹爹,竟会是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原本,他费尽心思,安排暗桩,发动战争复仇,这些我都可以谅解。可是,对调骨肉这件事情,我却是怎么也无法彻底原谅他。他怎么就不想想我的感受呢?他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我?”   “蛮儿,我养了你二十年,为了你,我付出了二十年心血。我与你的母女情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可同时知道厉慕寒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又怎么能够不关心?厉栩庆这是将我置于两难的境地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养女,还是亲儿,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啊!可是,厉栩庆这个混帐东西,竟让你们这样互相伤害,我心痛啊——”   “母后——”花蛮儿忍不住扑在慕容姣的怀里失声痛哭,“蛮儿还可以喊你一声‘母后’么?”   “当然可以,蛮儿,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女儿。特别是在知道这一年来你的遭遇之后,母后更加觉得没有白养你。你是一个孝顺的勇敢的好孩子!这一切都是母后的错!红颜祸水,一切因我而起!”   “不!母后,你别这么说,不要责怪自己,罪魁祸首根本就是厉栩庆与花轶炀,我们都是无辜的!”花蛮儿哭道。   她万万没想到,慕容姣知道真相后,还能这么疼爱自己,一阵暖流淌过心田,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自从一年前国破家亡后,倔强冷傲的花蛮儿还未曾有过一次这么软弱过。   厉慕寒打她辱她,萧锦琰关键时刻背叛她,都没有让她这么脆弱过。   但现在,这个真相彻底击垮了她。   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爹?   这种痛苦,比当初韩枫告诉她,花轶炀施暴施以柔更让她难以接受。   这么说来,竟是厉慕寒的亲爹侵犯了厉慕寒的心上人。   呵,如果厉慕寒知道真相,该如何接受?   怪不得当初三皇子和齐大人在厉栩庆面前状告厉慕寒与蛮夷公主在一起,厉栩庆并没有问罪自己,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厉慕寒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是厉栩庆手里的一枚棋子!   厉栩庆利用他杀了仇人花轶炀,又利用他吞并天下,将蛮夷国和玄越国并入王朝版图内。   然后呢?   蓦然,花蛮儿全身抖颤,脑海里丁灵一下。   倘若这一切属实,那么今天的盛宴封赏是出于真心么?   厉栩庆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会留下厉慕寒么?   他不怕他与慕容姣相认,进而知道真相么?   花蛮儿思及此,急忙拭去泪水,忧心忡忡地拉住慕容姣的手。   “母后,你快把红袖召回来。你让她去求厉栩庆,求他让你们母子相认,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在厉慕寒身边这么久,对他的个性多少了解一些。如果他知道这一切真相,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厉栩庆这么算计他,利用他,还害得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犯下天地不容的罪过,他怎么可能乖乖地继续当厉栩庆的儿子?”   慕容姣越听越是心惊胆颤,以她对厉栩庆的了解,如果厉慕寒不顺从他,却又拥有这么强的兵力,那……   “所以,如果相认,厉栩庆与厉慕寒之间势必反目相向,那血洗宫廷,就是唯一的结果。以厉慕寒的偏激,厉栩庆的小心眼,他们之间怎么可能相安无事?甚至于……”   花蛮儿蓦然心悸,她真的希望她的揣测不要成真。   “母后,我必须走了,我必须尽快到长禧殿去!”花蛮儿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慕容姣抓住了她的手:“不,蛮儿,你要做什么,你说清楚!”   “不管做什么,反正我绝不会留在这儿,这样的父皇让我感到恶心!”花蛮儿回头怒吼。   慕容姣怔了一下,花蛮儿已经挣脱她的手,往外飞奔。   慕容姣缓过神思后,急忙奔出去紧追。   花蛮儿的分析已经击溃了她的内心。   这一年,慕容姣身处皇宫之中,与厉栩庆在爱与恨的恩怨里纠葛,她总是尽力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想。可是,花蛮儿的到来,无情揭穿了一切。这看似平静的生活,终于掀起了狂涛巨浪。   花蛮儿不知道长禧殿在哪里,盲目寻找,这时侯,慕容姣赶了过来,花蛮儿立刻拉着她,让她带路。   在这危急时刻,她心里反而通透了,如果厉慕寒真的有危险,那么慕容姣反倒成为他活命的唯一机会。   她们快步走过几道回廊,正穿过一片广场时,突然看见厉慕寒浑身鲜血的迎面飞奔,他的身后,一大群大内侍卫持刀紧追不舍。而为首的两个男子,看他们的装束,一位定是天子,一位定是皇子。   花蛮儿的心提到嗓子眼儿,她多么不愿意她的揣测成真。   “花蛮儿,走!”   厉慕寒像一阵龙卷风似的飞速从面前刮过,随手就已经将花蛮儿裹挟到腋下去。   他带着她凌空飞往墙头。   可是就在这快要出墙之际,宫墙四周突然窜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弓弩手,不由分说放出了支支利箭。   千万支利箭呼啸而来,带着犀利的杀气,根本不容厉慕寒有任何喘息机会。   厉栩庆果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拦住二皇子,格杀勿论!”厉振傲扬声下令。   厉慕寒被这阵箭雨迫降落回地面,以玄袍裹紧花蛮儿拼命闪避,他的佩剑方才已经上缴,故而只能赤手空拳躲闪。   “夏芊芊呢?她人呢?”花蛮儿急问。   “她死了!被乱箭射死了!”厉慕寒简促地答道。   “什么?死了?”   “她是为了保护本王死的!花蛮儿,本王护不了她,不信再护不了你!”   厉慕寒一咬牙,又裹挟着花蛮儿往宫墙飞去,妄图冲破箭阵。   可是,箭阵太过于猛烈了,厉慕寒再次迫回了地面。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保住自己和花蛮儿不受伤就不错了,怎么能逃得出去?   “住手!住手!厉栩庆,你快令人住手,你答应过我什么?”慕容姣流着泪疾呼。   厉栩庆快步走到慕容姣面前,柔声道:“你怎么来了?这个孽子,他试图造反,要行刺朕,所以朕才不得不……”   “不要说了!我不要听!你不必跟我解释什么,你只要令他们住手!这么多支箭,他们随时都会中箭的啊!求求你,放过他吧。只要你放过他,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侍侯你。”慕容姣扑通一下跪在了厉栩庆的脚前。   厉栩庆一惊,想要把她拉起来,她却万般不肯。   厉栩庆现出为难的脸色。   正时侯,处于乱箭中心的厉慕寒为了保护花蛮儿,突然后背中了一箭。   “慕寒——”慕容姣和花蛮儿皆大叫了一声。   慕容姣再也没耐心等厉栩庆做决定了。   她猛然从地面爬起来,果断地冲向了箭阵。   “厉栩庆,如果慕寒非死不可,那就让本宫陪他一起死吧!一切因本宫而起!本宫不要活了!是不是本宫死了,这天下就太平了?”慕容姣撕心裂肺地喊叫着,泪如雨下。   厉栩庆大骇,连忙下令:“停!”   霎时,箭雨骤歇,那地面上的箭已经铺满厚厚一层,整片广场上都无处落脚了。   “不要停!不要停!快射!”三皇子厉振傲恨不得厉慕寒立刻死掉,情急之下竟不顾厉栩庆的旨意,狂吼着下令。   厉栩庆冲过去,“啪”“啪”,当众甩了厉振傲两记耳光。   厉振傲抚住脸,错愕之下顿悟,连忙顺眉低目,不敢再吭半句。   身受重伤的厉慕寒顾不得其他,瞅空就带着花蛮儿飞出了宫墙,逃命而去。   “厉慕寒,你怎么样了?”眼见厉慕寒口中不停溢出鲜血,花蛮儿心魂俱散,忧心如焚。   她反过来扶着厉慕寒往前奔走。   宫墙之外,尚有宫墙。   厉慕寒拼了命带着花蛮儿飞越了一道道宫墙,直到皇城外廓的大街上,他再也忍受不住,高大的身子几乎全倚在了花蛮儿身上,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   花蛮儿咬着唇,费力地扶着厉慕寒猫在墙角的阴影里坐下。   “你等我一下,厉慕寒,一定要坚持住!”   花蛮儿扭头跑到大街上,好不容易才拉到一辆马车。那驾马车的看到花蛮儿身上的血迹,吓得摇了摇手,就要从花蛮儿眼前奔离。   花蛮儿凌身一跃,飞上了马车,直接将一锭黄金晃到马车主人面前,简洁地说道:“买下这辆马车,绰绰有余了吧?”   那马车主人两只眼睛霎时直了,闪着光,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好,就归你了!”   他勒停了马车,取过那锭黄金,拍拍屁|股走了。   花蛮儿连忙把马车驾到厉慕寒跟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厉慕寒塞到马车里面去。   花蛮儿坐在前方小凳子上,亲自驾着马车飞速逃奔。   此时,靖王府肯定也被厉栩庆派兵重重围困,回到王府肯定会被瓮中捉鳖,无奈之下,她只能带着厉慕寒往京城外怆惶逃离。   花蛮儿心如明镜,慕容姣的冒死保护,只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永久。   厉栩庆这样阴险腹黑的皇帝,必定斩草除根,怎么可能留下一个仇人的后代,让他将来找自己报仇呢?更何况,这个仇人的儿子还相当有能耐,这天下的江山,至少有一半是他替他打下来的。   冲着这点,厉慕寒更该死!   果不其然,在闯出城的时侯,就遭到了守城士兵的阻挠,花蛮儿索性杀了一个士兵,夺过他手里的剑之后,拼命再杀出重围。   然而,跑不过两里路,就听见后方传来滴滴哒哒的马蹄声。那地面传来的撼动山河的震感,花蛮儿也能猜测出追兵之众。   花蛮儿惊魂未定,这天下之大,如今全是厉栩庆,真的再无容身之地了么?   她转动脑子,努力回忆一年之前在厉慕寒的寝室内所看的《地方志》,在大昭京城附近,可有什么隐蔽之处。   蓦然脑子里划过一道光,这道光照亮了黑暗的前路。   花蛮儿咬着牙,调转马车的方向,果断地往栖霞山的方向奔去。   悬崖峭壁、深洞浅溪、幽林峡谷、惊险栈道,易守难攻……   如果没有记错,如今栖霞山绝对是最佳躲避之地。   嗖嗖嗖——   背后居然又放起了冷箭,光是听那利箭破空嗖响的声音,花蛮儿的心就忐忑难安。她不怕死,但是,但是……   见鬼,她的心绪紊乱了。   她发现自己居然担心起厉慕寒的安危。   曾经不共戴天的仇人,居然只是两个同病相怜的无辜婴孩,两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花蛮儿差点“呵呵”了,可是容不得她悲秋伤月,感慨万千,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逃命!   为了迷惑追兵,花蛮儿又疾奔出七八里后,估摸着离栖霞山不远了,来到一处三叉路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拖着厉慕寒下了马车,随后朝马儿挥了一鞭,马车就继续往左道上奔去。   花蛮儿扶着厉慕寒往右道去,且不敢走正道,只捡僻静小路走。   厉慕寒整付高大的身躯像座山似的压过来,几乎要让她断气。   更要命的是,花蛮儿发现箭上有毒。   老天,她的亲爹到底是有多歹毒,半点也不认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更何况,厉慕寒还为他打下半壁江山,厉栩庆就这么狠心。   想到这里,花蛮儿更加气忿。   似乎方才在皇宫里面,万千箭雨射向她和厉慕寒的时侯,厉栩庆根本没想过可能会伤害到她。他明明知道花蛮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   花蛮儿暗自伤心不己。   然而,似乎是悲伤转化为力量。她憋着一股气还真的把厉慕寒拽上了栖霞山。   寻一处隐蔽山洞,洞外以花草丛遮蔽,让厉慕寒躺在枯草丛上,花蛮儿开始动手检查厉慕寒的伤势。   她让厉慕寒趴卧着,麻利地剥下他的袍衫,细看之下,倒抽了一口凉气,箭伤附近,那血早已黑紫如墨。   她不敢立刻拔箭,毒血也已经蔓延扩散,单用口吮血,已经没有办法尽除毒液。   无奈,花蛮儿只能先取下头上的银簪,从银簪上取材,拗直了几支银针,以针灸的方式阻止毒液继续蔓延。   接着,她转身就猫出山洞,火速寻找解毒的草药以及敷箭伤的草药。   若不论中毒程度,单是那支几乎穿透身子而出的利箭,若不及时拔除医治,也会伤及性命。   厉慕寒受伤之重,花蛮儿从未碰见过,这就让她够心烦意乱了。   大多良药都长于悬崖峭壁。花蛮儿寻来寻去,该找的都找到了,白英、龙葵、七叶一枝花……   可最终惟有消肿止血的藤梨根尚未找着。   正弯腰四处寻觅,偶一抬眸,见到悬崖上一株藤梨根正在风中召唤,花蛮儿露出惊喜之色,毫不犹豫地攀岩而上。   她的手及脸均被荆棘所伤,画出道道血痕,脚下踏着的石块也偶有松动,几次险些掉下悬崖。   花蛮儿咬着牙,好不容易都挺过来,伸手就要触到藤梨根了,没想到在她身后,突然窜出一个类似脑袋瓜的东西。   花蛮儿循着黑影回首一瞅,立刻吓得花容失色。        第33章 为她发狂   “哧——”   蝮蟒吐着信子,花蛮儿眼睛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她全身的汗毛霎时全立起来,冷汗淋了一身。   自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蛇鼠,小蛇见到尚且魂飞魄散,更何况这么大的蟒蛇。   那蛇却不曾因为她的恐惧而口下留情。相反,就在花蛮儿发现它,低呼一声的同时,张开口,毫不留情咬住了小腿。   “啊——”花蛮儿痛呼一声,然而双手却攀得更紧了。   她的手被尖利的石子擦破了皮,道道血痕立现,手背因为用尽全身力气而青筋暴突。小腿肚子传来剧痛,眼睛一黑,头晕目眩的刹那,她几乎想要松开手,任凭自己掉落深渊。   “蛮夷狗——”   不知道为什么,厉慕寒这声蔑叱会在这种时刻突然于脑海里炸响。   不!她不要放弃!她不能放弃!   她要替厉慕寒解毒,她要告诉厉慕寒,她不是蛮夷狗!他不可以再仇视她!他的仇跟她根本没有丝毫关系。   更重要的是,她放弃了,厉慕寒就会死的……   花蛮儿紧咬着唇,运足真力,深吸了一口气,以闪电般的速度腾了一只手掏出那柄本来要用来暗杀厉栩庆的短刃,从上而下,疾速而精准地刺入蟒蛇七寸处。   蟒蛇猛地张开嘴,长长身子用力扭腾了一下,显些将花蛮儿揪下深渊。   “啊——走开!”花蛮儿忍不住又发出惊叫,以为它就要张开像山洞般的大口,将自己卷噬入腹。   她本能地闭上双眸,同时放开短刃,单手负重不住,只能赶紧用双手牢牢攀住大石。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紧张、恐惧与疼痛让她不堪负荷。   幸好,蝮蟒只是扭腾了那么一下,像是垂死前的挣扎,等她再打开眼帘时,发现它已坠入深渊。   花蛮儿松了口气,身子却止不住颤|抖,嘴唇发紫,不知打哪来的麻痹感根本压抑不住。   她虽擅制毒,却从未中过毒,一直以为自己百毒不侵。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百分百确定,自己确实并非蛮夷人。厉慕寒才是,所以她三番两次对他下毒,也毒不死他。   可是,厉慕寒这次却在劫难逃,莫非箭上的毒并非是一般的毒!   花蛮儿揣测着,厉栩庆明知厉慕寒是蛮夷人,该是百毒不侵。这二十年来,一定为此研制过某种特殊的毒药。   花蛮儿越想越怕,她怕这些解毒的草药根本就没用。   力气快耗尽了,手要虚脱了……   花蛮儿,你振作点,振作点!   厉慕寒曾经那么羞辱你,你不能放过他!你必须告诉他真相,不能让自己白白受这些委屈。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也要尽力试一试。   花蛮儿凝神齐聚真力,微提丹田之气,拼死一跃,摘下藤梨根,飞上了崖顶。   着地后,被毒蛇咬伤的脚根本站不住,跌坐在地面后,来不及多想,她解下腰带,系在伤口上方,阻止毒液跟着血液流淌扩散,可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剧毒,扩散很快,她知道这是亡羊补牢,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于是,她果断地拔下头上的另一根银簪,咬紧牙根,不顾一切,用力往伤口周围刺下。   “啊——”   她凄厉地大叫一声,冷汗又沁出一身。   剧烈的痛楚让她的泪水不知不觉涌了出来,她忍着剧痛,将伤口剜开,释放出些许毒血。   这是最笨的方式,但也是目前惟一可行的。   她来不及处理自己的伤口,又像蛇一样,贴着地面向前挪动,毒血不停地沿着她的小腿,流经脚踝,淌到地面,在地面上蹭出一条血路。   衣裳被粗砺的地面磨破了,露出了皮肤,继续挪移,继续蹭,好不容易到了厉慕寒隐藏的山洞时,她已经浑身是伤,脸色苍白中泛着一丝青。   花蛮儿终于爬到厉慕寒身边,她用石块将药捣烂,之后,麻利地拔出他背后的利箭,然后把许多种草药用唾液揉在一起,替他敷好伤口,又撕下裙布,把伤口包扎好。   做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很艰难。她感到快撑不下去了。随时眼睛一闭,就能进入永恒的寂静与黑暗里面。   她努力俯下头去瞧着他的脸色,那黑紫的模样,让她心生绝望,很显然,失血过多的厉慕寒身上的毒素并没有消散多少。   一阵麻痹感袭来,花蛮儿来不及吐出一口气息,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厉慕寒悠悠醒来。   他感到背后传来强烈剧痛,全身虚脱,嘴里干涩得像几百年没喝过水一样。   他勉力睁开眼睛,一张苍白中泛着青色的小脸乍现眼前。   厉慕寒吃了一惊,皇宫里发生的剧变陡然涌进脑海里。他乍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疾呼了一声:“花蛮儿,醒醒!”   花蛮儿依旧纹丝不动,脸色就如同死去的人一样,像涂了层泛青的白蜡。   厉慕寒连忙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似有若无的鼻息着实探了好一会儿,才从指腹的暖意里稍微感受到一点。   他扫视周遭的一切,感受着背后的箭伤和绑在身上的裙布,又看着地上的草药末,渐渐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骤然,厉慕寒的目光定格在她小腿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儿还在淌着血,黑紫的血,一小股一小股,将她周遭的地面都熨成了一片黑。那片黑,就像地狱里扑过来的野兽,让厉慕寒陡然升起一份要和它一决生死的狠戾。   他挪到她旁边,抬起她受伤的小腿,俯身就吮。一口一口,狠狠的,像要吸光花蛮儿身体里的血液似的。   然而,花蛮儿始终没有动,他嘴角逸着她的毒血,那血是冷的,手里接触到的小腿肌肤也是那么冷,就像腊月里的冰雪似的。   “花蛮儿,你给本王醒来!听见没有,你这只蛮夷狗,要死之前也得吠两声啊!”他骤然恼怒,把小腿重重地丢到地面去,上前一把拎起花蛮儿的领子,“你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他拼命摇晃着她,可怎么晃也晃不醒。   一阵恐惧揪紧厉慕寒的心。   这份恐惧感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施以柔死的时侯,他感到了愤怒;厉栩庆要射杀他的时侯,他感到了震惊。可现在,他感受到的却是恐惧。   嗬——   厉慕寒也会恐惧么?   他暗骂了一声“见鬼”,随后,一把将花蛮儿从地面上抱起来,忍着箭伤的剧痛,跌跌撞撞地窜出了山洞。   无论如何,必须带她下山找大夫,不能在这儿等死。   该死,花蛮儿的血是不是流干了,居然这么轻!   “你不要死,不要死,蛮儿,你不能死——”他飞速奔向山,一边喃喃告诫,但那语气,已经丧失了以往的狠绝。   此刻,已经是黎明时分,秋风在耳边刮过,带着寒意瑟瑟撩拨着他慌乱的心弦。   等奔到山脚下,这才发现追兵并没有死心。厉振傲昨夜追出好远,发现空无一人的马车后,勃然大怒,立刻率兵折返,沿途找到了这里,正在寻找上山路径,却撞见了抱着花蛮儿下山寻医的厉慕寒。   未及言语,已经厮杀成一片。   厉慕寒劈手夺了一柄剑,使劲浑身解数,左冲右突,欲杀出重围。   他无心恋战,只想尽速离开,带着花蛮儿去县城里找大夫。   “哼哼,厉慕寒,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脱了,要死了,还抱着个美人不放,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厉振傲骑在马上,拔扈叫嚣着。   厉慕寒闻言,陡然射去一道眸光,冷冽如刀般的犀利,居然让厉振傲情不自禁颤了一下,噤若寒蝉。   可是,他没有想到,就在他惊吓的瞬间,厉慕寒已经抱着花蛮儿飞身过来,一条大长腿横空劈来,将他从马上踹飞出去!   可以的话,识货的厉慕寒要的当然是厉振傲胯|下这匹千里马。   “唉呦——”   在厉振傲摔落地面的同时,厉慕寒已经骑上了马匹,策马冲杀出重围,往大道上奔走,往附近的怀荫县去。   “追!给本王追,格杀勿论!”厉振傲愤怒地吼叫着,疯狂下令,“射箭!射箭!给本王射死他!厉慕寒已经身受重伤,不会再跑更远了,快追!”   他本人也在侍卫统领的帮助下快速爬起来,上了另一匹马,率兵紧急追赶。   这追赶之众,足足几千人马,厉慕寒自然要逃!   就算乖乖站着让厉慕寒杀,也得杀上好一阵,到那时,只怕花蛮儿早就见阎罗王去了!   嗖嗖嗖——   在厉振傲的指挥下,大内侍卫们一边追赶一边射箭。   厉慕寒俯身把花蛮儿紧紧护在怀里,只管策马狂奔。在这时侯,已经顾不上躲避了。因为箭雨之下,再如何避也避不过,只得不管不顾纵马逃出射程。   横竖一死,就赌一把速度吧。   这时侯,厉振傲射出一支穿云箭,犀利地冲着厉慕寒的后背疾驰。   这三皇子厉振傲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在大昭国,可也算得上是第一大力士。再加上射箭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本事,这一箭的威力也不容小觑。   仿佛护航似的,随着这支箭,将军们也各射出一箭,都对准了厉慕寒的后背。   箭射至半程,厉慕寒的脊梁骨陡然察觉到阵阵寒意,千钧一发之际,他抱着花蛮儿翻身于马侧,堪堪避过这阵箭雨。   可是,人没被射中,千里马却生生硬接了三箭,都正中马臀,马一受惊,前蹄高高扬起,陡然要向前扑腾。   挂在马侧的厉慕寒和花蛮儿眼看着就要被甩下马,这时侯,突然传来一道雄厚英朗的声音:“王爷,接着——”   厉慕寒抬眸望去,霎时一阵惊喜,原来是韩枫率厉家军本部人马到了。   一条马鞭扬在空中,厉慕寒敏捷地抓住这道马鞭,借力于空中翻了个身,潇洒地抱着花蛮儿落地。   韩枫仓促道:“王爷快上马车,带着花夫人先行一步,这里让属下来断后!”   厉慕寒飞身上了马车,道:“花蛮儿中了蛇毒,本王带她到怀荫县去找大夫,等下在那儿会合!”   “不必了!”韩枫道,“既是逃命,属下把王府里的闲杂人等全都带出来了。这闲杂人等,自然也包括你府上的沈含笑。往后打仗,这军医也是少不了的吧。”   “好!韩枫,你真不愧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做得好!立刻叫沈含笑来见本王!”   这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原本驾马车的小兵说的。那小兵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而这时侯,韩枫早就率着厉家军和厉振傲的人打成一团。   厉慕寒此刻已经松了一口气,有沈含笑在,花蛮儿应该是有救了。   沈含笑来自江湖,是一位隐世名医。若非与厉慕寒投缘,也不会甘愿屈身于王府。在厉慕寒驻守边关之时,他留恋京城繁华,自请留在王府,替厉慕寒照看王府。   厉慕寒对此也不强求!他虽然霸道,但面对真正的知己好友,却往往也能尊重对方的意愿。   马车继续往前奔跑,不一会儿,已经把那些激战的兵马甩得远远的。   “见过王爷!”沈含笑仙姿道骨,一钻进宽敞的马车,就率先施礼。   “不必了!你快来看看夫人,她中了蛇毒,到底能不能解得了?”厉慕寒烦躁地催促着。   “是!”沈含笑把药箱放下,就开始察看花蛮儿的伤势。   看了半晌,他长叹一声。   “怎么?说话!少给本王唉声叹气!”厉慕寒不耐烦听这个,一种不详的预感袭占了他的心田。   沈含笑却还是禀了实话:“王爷,原本蛇毒可解。这不难!难就难在花夫人失血过多。这伤口剜得这么深,没有被毒死,也会因为血流干而死的啊!”   “什么死不死的?少废话!你快给本王医治!本王知道她并没有死,我探过她的鼻息!”厉慕寒陡然暴吼!   沈含笑微愣。厉慕寒从未对他这么吼过,一向礼遇有加,如今……   诶,罢了,如今,一定是因为疼|宠|夫人,才会这么急性。   “王爷,就算只剩下一口气能够救回来,我也不敢保证!毕竟,这失血太重,我跟着韩枫逃离京城这么匆忙,哪里顾得上收拾一些补血的食物和药材呢!我看,还是去县城好!”   “去县城?”厉慕寒恨道,“刚才或许还来得及,但如今再赶到县城去,只怕没找到这些食物和药材,还没有熬煮出来,她就断气了!沈含笑,你这是在逗本王是吧?”   “这——”沈含笑吓了一跳,“我哪敢啊?”   “不敢?不敢就快治!”厉慕寒蓦然抽出剑,架在沈含笑脖子上,“她若是活不了,你也别想活了……”   沈含笑苦笑:“好好好,王爷,别动手,白白误事。在下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死马当活马医,你若是想试,也可以试试,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只要能救花蛮儿,不论用什么方法,本王都会尽力做到!”厉慕寒急忙催促。   “输血!”沈含笑简短答道。   “输血?”   “对!输血!我师父曾经说过,如果一个患者失血过多,可以给患者输血,不过,方法我是知道,却从来没有尝试过,有一定风险,不知王爷……”   “啰嗦!既然是死马当活马医,自然是要输!”厉慕寒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好,王爷既然同意,那在下就拼尽全力抢救。不过,要请王爷找个士兵来取血活用……”   “不!”厉慕寒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血?本王的血用不得么?就用本王的血!”   厉慕寒一想到自己的夫人以后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别人的血液,就打心里厌恶。   “你快点,要用多少血,你尽管取去!”厉慕寒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解衣,将手臂递给沈含笑。   沈含笑扶着他的手臂,在药箱里找刀子的时侯,厉慕寒已经爽快地用剑在手臂上划了很大的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汩汩流出。   “这——”沈含笑慌了,他输血的东西还没有准备好呢。   “动作麻利点,你等得,本王等得,花蛮儿等不得!”厉慕寒的目光投射在花蛮儿脸上,目不转睛的凝望着。   半个时辰后,血输完了。   沈含笑开始动手替花蛮儿处理腿肚子的伤口,待包扎完,回头一见厉慕寒,一瞬不瞬地盯着花蛮儿,不禁赞道:“王爷与花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啊!”   “哼!”厉慕寒回过神来,冷笑,“谁跟她伉俪情深?本王不过是不愿意欠她人情罢了!本王在皇宫中被射了一支毒箭,多亏她摘了草药替本王包扎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替她吸毒,以毒攻毒的缘故,本王身上中的毒似乎越来越得到缓解了。现在,本王除了刚输完血,身子虚弱些外,并无大碍!”   “你……”沈含笑闻言,惊出一声冷汗,这靖王也太疯狂了吧。   “王爷,你是说你中了箭毒,花夫人也中了蛇毒。那你还替她输血?万一……为什么不找一个健健康康的士兵来呢?”   厉慕寒瞪了沈含笑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哼,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纵然她输了本王的毒血死了,也好过她身体里流着别人的血!”   沈含笑苦笑,这逻辑,真是服了!        第34章 垂怜惜爱   沈含笑替厉慕寒重新包扎了箭伤,又替他把脉,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体、内果然没有任何毒素了。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莫非真的如同厉慕寒所言,因为他替花蛮儿吸了阵毒血,反倒把自己的毒解了?   “怎么样?为何还不醒来?”厉慕寒心急地问沈含笑。   沈含笑替厉慕寒包扎好后,正准备替花蛮儿处理身上磨破皮的众多小伤口。   “这个本王来,你把药留下,出去!”厉慕寒止住沈含笑的手,轻叱。   沈含笑赶忙缩回手,轻扬唇角笑了笑:“好!那在下就告退了。王爷放心,花夫人已无大碍。至于何时醒来,要看身体恢复的速度。虽然输了血,不过恐怕还需要食补一些猪肝之类的东西来补血。再喝些汤汁,慢慢恢复体力,自然就会复原。”   “明白了,你退下吧!”   厉慕寒看着沈含笑掀帘出去,就动手解开花蛮儿的衣裳,开始为她敷药。   多日未见她婀娜身段,这会儿乍然一见,忍不住心旌荡漾。厉慕寒不得不承认,打从一开始的第一次,她的身体就对他具有十足的吸引力。   那般紧致的触感,每次都能让他欲罢不能。   然而再看见她满身的小伤痕,那些邪恶的念头立刻就烟消云散了。这些伤痕,是为了救他才留下的吧。特别是小腿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样大的决心,才能对自己剜出碗大的伤口,不疼么?   厉慕寒一边替她敷药,一边兀自出神。   他想不通,她为何要救他?   他对她那么坏,打她、摔她、虐她、辱她,她不恨死他么?她为什么不在他受伤的时侯,落井下石,一剑杀死他,替她的父皇报仇?为什么?   厉慕寒冥思苦想,直至马车外突然传来韩枫的声音:“启禀王爷,追兵都解决了。厉振傲也受了伤,仓惶逃回京城去了!”   “很好!有你在,本王放心得很!”厉慕寒感到欣慰。   韩枫关切问道:“花夫人无碍吧?”   “无碍。她为了救本王,中了蛇毒罢了。本王已经为她输血,只要加以调养,很快就会苏醒!”厉慕寒淡淡答道。   “哦,”韩枫一听,倒是将耳朵全竖起来了,忍不住揶揄,“看来,你们两个倒是有意思,为了救对方,一个中了蛇毒,一个不惜输血,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你们就是彼此心里有对方,又死不承认!”   “住口!韩枫,别自以为是!”厉慕寒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韩枫听闻花蛮儿平安,也就不再这个问题上与厉慕寒争辩什么,毕竟眼下最重要并非这些儿女情长。   他收敛起打趣的态度,正色问道:“王爷,宫中剧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去赴宴,怎么就成了造反?不瞒王爷,俺娘也被抓走了,你们跑了之后,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捉拿我。我一时不察,老娘被他们抓走,我只能拼命逃脱。逃脱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马上到王府召集兵马,带着王府的人,拼命杀出重围,去寻王爷的下落。王爷,这就是厉家军本部的三万人马。其余叫不动的,全是效忠朝廷的好兵。”   “三万,够多了!”厉慕寒性感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   “对了,夏芊芊呢?”韩枫陡然想起。   “她死了!”厉慕寒沉声道。   “死了?”韩枫大惊。   厉慕寒将入宫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韩枫。   韩枫不可置信地“嗬”了一声,半晌没说话。   厉慕寒沉稳道:“韩枫,本王一向低调,不愿意功高震主。但是,昨夜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让本王觉得不可以用‘功高震主’这个理由来搪塞了。本王觉得这次父皇这么绝情,一定另有原因!”   “嗯,属下也这么认为!”韩枫点头,“那王爷今后作何打算?”   厉慕寒道:“三万人马,总得找个落脚之地!虽然本王不知道父皇为何要杀我,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我敢肯定,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但一旦下了这个决定,就不会再放过我了。所以,为求自保,本王也只好据地自守了!”   “据地自守?王爷的意思是哪块地?”韩枫追问。   “还能哪块?自然是回边关都府去!”厉慕寒沉吟道,“厉家军对边关这一带,无论地形地势,或是世故习俗,皆熟识得很,素来与当地百姓也交好。都府内粮草武器充足,留在都府内的驻兵也尚有两万,皆为本部人马,对本王忠心耿耿。合并一处后,就有了五万人马。有了这五万人马,本王自信还可以与朝廷抗衡。”   “嗯,这天下之大,能容身之处,恐怕也只有边关都府了!”韩枫微微颌首,同意了这条路线。   厉慕寒为花蛮儿处理好最后一道伤痕,慢慢地替她穿上裙裳。   “先这么定下来,待查明父皇冷血绝情的原因之后,再作进一步打算!”厉慕寒道。   既已决定,自然要抢在厉栩庆反应过来之前赶回边关都府,以防生变。   因此,韩枫先行一步,飞鸽传书,通知驻守边关都府的马义将军,让他关闭驻守边防以及府门,就算是大昭皇帝的圣旨到,也不得让任何兵马踏入都府范围内。   半个月之后,厉慕寒带着人马回到了边关都府。   短短半年,人事皆非。曾经从这里意气风发的出发,回来的时侯,看自己却像一个笑话。拼死拼活浴血沙场,孰料竟是一场空?落得个为谁辛苦为谁忙的悲凉。   然而,厉慕寒终究不是一个只会沉浸在颓丧情绪里的人,瞬间的感慨过后,更多的是忙碌。   忙着操练兵马,忙着囤粮,为持|久抗战作准备,忙着派遣暗探到京城打探圣上的消息。   不忙的时侯,他亲自喂花蛮儿喝汤汁。各种补血补元气的食物,只要沈含笑说得上来,他就立刻让人去准备。平时的沉稳及冷傲劲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显于眉眼之间的焦虑。   也许厉慕寒自己都没意识到,每天他都会情不自禁问沈含笑数次,什么时侯能醒?什么时侯能醒?   终于有一天,花蛮儿醒来了。那已经是过了足足一个月的时侯。   沈含笑说,也许是因为这一年以来,花蛮儿的身体遭受过太多的虐待痛楚,又心里压力过大,所以一旦受了伤倒下去,身体里撑着的那股劲儿也散了,就要连之前丢失的元气全都补回来,身体自行调节到完全健康的状态,才能够醒来。   厉慕寒不愿意听这些话,这话里的意思就像是指责他暴虐,指责他是罪魁祸首似的。   但花蛮儿倒同意这一说法。因为一醒来,她就感到身心极为舒畅。   “花夫人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禀报王爷!”花蛮儿还没来得及叫住怜馨,怜馨已经一溜烟跑了。   花蛮儿微微喟叹,她坐起来,半倚在床头,思想着前情往事。   脑海里一幕一幕掠过,这才逐渐串起昏迷前的所有事情。   美眸微微流转——   没错,这是在边关都府,厉慕寒的寝室。这个深刻屈辱记忆的地方,她到死都不会忘记。   怜馨说去禀报王爷,说的自然是厉慕寒。所以,厉慕寒没有死,并且把她带回了边关都府。   是么?是么?   花蛮儿心田没来由掠过一阵狂喜。   她低头看看自己,又掀被下床,赤足跑到铜镜前。   铜镜里肌肤似雪的肌肤上果然不见了任何伤痕。这么说,自己也痊愈了。   好神奇,幸得上苍垂怜。   花蛮儿正十指交握成拳,紧抵着心口的位置,衷心感谢上苍时,突然,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小蛮腰,将她紧进宽阔的怀抱。   “你醒了!”磁沉性|感的声音好似梦呓,就在耳畔回荡。   花蛮儿心一懔,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他冷冽的气息,他坚实的肌肉,都自带一股神奇的魅|惑。哪怕只是靠近,都令人情不自禁感受到诱|惑,更何况,是这样紧密的拥抱。   “厉慕寒,你放开我……”   她的小手试图拨开紧环着她的小蛮腰的大手,低声叱他走开。   厉慕寒没有松开手,也没有回答。他紧贴着她的面颊,在她回头怒视他的时侯,猝不及防地捕获了她的樱桃小|嘴。   他就像是一只贪婪的小蛇,一肆裹卷住,就再也放不开。辗转,眷恋,锲而不舍地勾起她心底潜伏着的情潮。   “唔——”她忍不住逸出声,将唇挪开,窒息感令她晕眩。   他邪邪挑起嘴角,坏坏一笑,紧接着又追了上来,深深擒住,再也不放开。   彼此加速的心跳,让他们再也忍不住,厉慕寒陡然焦躁激烈起来,撩起她身上的羁绊,迫不及待地贯穿她……   原来激烈的放纵可以让人失去自我,速度加力量的放纵,可以让人迷失。所有的爱与恨,在这一刻仿佛都不重要了。   厉慕寒似乎只想放纵,放纵他所有的不羁、困惑和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们从镜子前面混战到被窝里后,终于疲惫地歇下来。   花蛮儿的小脸通红着,全身依然处于绷紧状态,但脑子里却陡然清醒过来。她开始感到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对厉慕寒说出真相。不知道,明白了真相后的他会发什么疯。   厉慕寒沉沉睡去,可是她却彻底失眠了。   至日上三竿,花蛮儿醒来,她咬着唇,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侯睡过去的。她正要挪动身子起床,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原来,某人正抱她在怀,拄着脑袋侧卧着俯视着她。   那双好看至极的冰眸一瞬不瞬,带着一抹奇异的寒芒。   “你醒了。”他冰冽如常。   然而,花蛮儿思及昨夜,却红了脸,露出娇羞神态。也不知道厉慕寒这样看着自己睡觉有多久了,从来没有被男人看着睡过,怪难为情的。   “昨晚你睡着之后,说了梦话,口口声声喊‘厉栩庆不是我父皇’,这是怎么回事?”目光于冰冽之中又多了几分洞察人心的犀利。   “……”花蛮儿一阵无语。   “说!”厉慕寒简短的命令。   花蛮儿咬了咬唇,好吧,该来的总归要来,那就告诉他吧。   “厉慕寒,其实你不应该恨我。因为我并不是花轶炀的亲生骨肉,而是厉栩庆与良妃所生的孩子;而你,你才是花轶炀和慕容姣所生的孩子。换言之,你才是蛮夷人,而我,我是大昭公主。”   “胡说!你胡说!”厉慕寒陡然暴吼。   “我没有胡说。这次进宫,我亲眼见到了母后,是母后告诉我真相!我没有胡说!”   花蛮儿也跟着激动了。她把慕容姣所告诉她一切,都告诉了厉慕寒。   厉慕寒听了之后,好半天僵在那儿,没有出声。   可是,没多久,他的冰眸陡然迸出了嗜血的光芒。   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速度奔下床去穿衣,取过墙上的宝剑,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花蛮儿惊吓了一跳,也跟着爬起来,匆忙穿上衣服,梳洗之后,也摘了剑紧跟着跑出去。   “啊——”秋阳下,厉慕寒仰望着天空嘶吼。   花蛮儿莫名心痛,泪光在眼底闪烁,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去安慰他。   这对他来说,的确过于残忍!   他和花蛮儿还是不同的。   厉慕寒的未婚妻曾经遭受亲生父亲的遭蹋,并且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的双手沾染了蛮夷同胞的鲜血。   或许,最为厉慕寒不能忍受的是这一点。   厉慕寒嘶吼完,把校场上的箭靶武器都狂扫一遍之后,突然举起手里的宝剑,就往自己的手臂砍去。   花蛮儿陡然一惊,飞扑上去,用剑硌开了他的剑。   “不许这么做!厉慕寒,不许你伤害自己!”花蛮儿一边与之对招,一边大嚷。   “滚开!滚!不关你的事!你滚开!”厉慕寒凌厉般的剑锋咄咄逼人。   花蛮儿打不过他,索性双眸一闭,当胸迎了上去……        第35章 迁怒虐爱   “嗯——”   花蛮儿闷哼,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锋利的剑尖刺入肩部以下位置,嵌入皮肉,腥红的血沿着锃亮的剑身流出,刺痛了她的眼球。   昨夜尚在缱绻相偎,今晨就刀戈相向,所为何来?   “为什么?厉慕寒,你明知我不是花轶炀的女儿了!”她的心比伤更痛。   “可你是厉栩庆的女儿!”厉慕寒暴吼,不仅不收敛剑锋,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花蛮儿听了这话,像是心上也被剑锋劈了一道口子,痛得无以复加,脑袋瓜嗡然炸响,一片空白。   是,她是厉栩庆的女儿,所以依旧是他的仇人的女儿。   一切回到原点,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依旧恨她入骨。   甚至,比以前更恨!   这个偏激极端的男人,从来都不问青红皂白。   她的脸上逐渐流露出一抹凄婉的笑容。   “这个阴险毒辣的小人,我居然把他当成英雄一样景仰,可原来,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因为他,我杀了自己的父亲;因为他,我双手沾满同胞的鲜血。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你能好到哪里去?我杀了你!”   厉慕寒怒吼之后,把剑从花蛮儿的肩下拔了出来,花蛮儿随之逸出一口鲜血,然而这血并没有唤醒厉慕寒的理智,他毫不容情地再度举起剑,凌厉而精准地向她的心脏刺去……   花蛮儿突然醒悟过来,迅即避开,她抽出佩剑,与厉慕寒对打,以求自保。   “厉慕寒,有本事,你找厉栩庆拼命去,找我算帐,算什么英雄好汉啊!”花蛮儿也怒了。   然而,她又怎么可能会是盛怒之下的厉慕寒的对手?才刚接了三五招,那雄厚的内力,在怒气的发酵下,就像火山一样爆发,震得她连连后退。   厉慕寒一掌又将她击飞出去,紧接着欺身上前,当空一剑就要往下刺去。   “乒——”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飞镖射来,击偏了厉慕寒手里的剑。   花蛮儿只觉得眼前一道寒芒掠过,眨眼之间,韩枫已经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厉慕寒怒目而视,二话不说举剑刺向韩枫。韩枫惊讶之下,也立即拔剑对招。   两个人武功都不弱,在空中对了数十招,这时侯,沈含笑跑了过来,立刻扶起花蛮儿,把她扶走,为她疗伤,也算是趁机救她一命吧。   这时侯,葛雄、蒋钦、鲁峥、罗浩等将领也陆陆续续跑过来观看热闹。   “韩枫,你就会护着她!你为什么要护着她?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你是存心与我作对么?”   韩枫越护着,他就越愤怒,手下的剑越加凌厉如风,招招紧逼,一个不要命的死招,在韩枫避免两败俱伤的时侯,刺中了韩枫的手臂。   韩枫大怒,忍痛反手一剑,也刺中了厉慕寒。   “韩将军——”   “王爷——”   “不要再打了——”   ……   将军们总算瞅出这哥俩不似平常的吵嘴玩闹,竟像是动了真格的,赶紧纷纷跑过去,持剑把他们两个分开。几个架开了厉慕寒,又几个架开了韩枫。   厉慕寒杀红了眼,吼道:“都给我让开!敢多管闲事,我就杀了你们!”   韩枫也难得吼炸了天:“放开我!罗浩、鲁峥,你们别管!我今天就要把王爷打清醒!我要他搞清楚自己到底要怎么样,使劲诈花蛮儿回来的是你,坚持纳她为妾的也是你,稍有不顺心就打她虐她的也是你。如果你是个男子汉,该谁跟你有仇,你就找谁拼命,老作贱一个女人算什么?”   厉慕寒闻言,陡然安静了下来。   花蛮儿这么说,韩枫也这么想。   是啊,杀花蛮儿有什么用?该死的人是厉栩庆!   是他!   深邃的冰眸陡然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他就像是一头昏睡百年的猛狮,骤然间清醒了过来。   “是啊,别打了。王爷,别打了,有什么解不开的仇非要打打杀杀,跟兄弟们说说——”   “是啊,不管朝廷怎么样,我们都誓死效忠王爷,王爷就不要再烦心——”   ……   将军们你一言我一语,争相劝解着。   “别再叫我王爷了!”厉慕寒陡然厉喝。   众人错愕,困惑不解地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韩枫正在气头上,也就不耐烦地挤兑道:“圣上要杀你,兴许是听信了厉振傲等人的谗言。有什么误会,到时侯解释一下就好了,别跟一个称呼过不去!”   “不!我不再是王爷,也不再是靖王了!”厉慕寒冷静下来后,整个人静穆如山,情绪又像海洋般深沉莫测,“都跟我来,韩枫,把所有的将军都叫来!沈含笑和花蛮儿也必须来!”   言毕,他大步流星走在前头,往都府议事厅去。   韩枫不敢怠慢,收了剑就去行事。   不用多问,厉慕寒一旦出现这种雷雳风行的态度,必定是下了某种重大决定。   不到一盏茶工夫,众位将军包括沈含笑、花蛮儿全都齐聚议事厅。   厉慕寒沉默着,往常冷冽气息在这一刻突然又弥漫开来,整个议事厅的气压骤然大幅度降低,沉沉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令人透不过气。   大家都静默着,等着他开口。   “花蛮儿,你来说。你在皇宫里遇见何人,发生何事,前因后果,由你来说!”厉慕寒陡然将冰冽的目光投射在花蛮儿脸上。   花蛮儿没好气地噘起嘴。   她嫁的都是什么人啊!这个瞬间,厉慕寒仿佛忘了刚才在校场上还冲着她挥剑,无情刺杀,弄得她鲜血淋漓。现在吩咐起她来,却一付理所当然的模样。   “嗯——”等了片刻,厉慕寒听不到花蛮儿开口,遂怒了,眸刀劈了过去,猛拍椅子扶手怒喝,“你是当事人,又是人证!你不说谁说!说!”   众人都将心一懔,目光齐刷刷地从厉慕寒身上转移到花蛮儿身上。   花蛮儿在众人的目光下,特别是在韩枫鼓励的眼神下,终于启口,把皇宫里遇见母后慕容姣,得知她与厉慕寒身份对调的事儿,到厉栩庆下令追杀他们,直至两人受伤,躲入栖霞山的事儿,全都细细叙述了一遍。   她的话音落下许久,也没有人开口。气氛静寂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这事儿的确太匪夷所思。   他们的大昭皇帝为了心爱的女人,谋划了一场跨越二十年的阴谋,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本是厉慕寒与花蛮儿的悲剧。可是,为了这场战争,为了打败蛮夷与玄越,将军们有多少兄弟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可是亲眼目睹。   于是,不光是厉慕寒觉得自己像棋子,就连这些将军们也觉得自己像枚棋子。   费了五年心思,耗费一年汗血,打了几百场生死战役,却寸功全无,血白流,汗亦白流。   厉慕寒扫视众人一眼,蓦然站立,对众位将领拱手施礼,而后负手而立,浑身上下散发着伟岸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魅力。   “兄弟们!请允许我还这么称呼你们!不管我是蛮夷人还是大昭人,我始终还是你们的兄弟!所以,真相不能藏着掖着,必须对你们和盘托出。”   “我是蛮夷人,骨子里流着蛮夷的血液。可是因为母后慕容姣,同时我也是大昭人。我的血液里,同时流着大昭和蛮夷的血。所以,如今在我眼里,对大昭人和蛮夷人,我会一视同仁。是的,我不会再蔑视蛮夷人,可是同时,大昭我也回不去了!”   “这个仇,我厉慕寒一定要报!”   “厉栩庆设计我,要害我,杀我!我一定要杀了他!为父皇报仇!我亲手毁灭的王朝,我要将它重新建立起来!”   “而你们,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我不能勉强你们!今天把真相告诉你们,就是要让你们自己做出决择!你们若是愿意跟随我重建蛮夷,那么,我可以向你们做出保证!将来我一统天下,对蛮夷、大昭、玄越的百姓将一视同仁,平等相待,也必定竭尽心力治理国政,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过上富庶安定的生活!”   一双深邃而犀利的冰眸扫视着各位将军,坦荡而磊落地问道:“如今,就看你们是信任厉栩庆统一的天下,还是信任我厉慕寒统一的天下!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选择,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厉栩庆身边与我为敌的,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这里。我保证不伤害他分毫,让他平安回到京城!”   韩枫不假思索,进前抱拳道:“属下愿誓死跟随夷王!”   “夷王?”厉慕寒露出诧异的神色。   “是的!”韩枫俊庞现出肃穆之色,“你如今已不屑成为大昭的靖王,自然要另立为王。你本是花轶炀的长子,身为奕夷大皇子,自封为王,有何不对?既然是蛮夷大皇子,那称为‘夷王’,一则祭奠亡国,二则有夷平敌方之意,不是甚为贴切么?”   “哈哈哈——”厉慕寒闻言,不禁仰天大笑。   笑声清朗豪迈,震慑千里。   花蛮儿静静地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厉慕寒看,美眸里也不禁泛起欣赏之色。   这个男人虽然对自己常常简单粗暴。不过有勇有谋,果断刚毅,用兵如神。她深信,蛮夷只要有厉慕寒在,复国肯定有望。   只见厉慕寒重重一掌按在韩枫肩上,欣慰赞道:“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好先锋,好军师!本王有你,何愁不能平定天下!”   “不过……”他转而望向其余众将领,光明磊落道,“有一个现实问题必须请你们再仔细考虑。若你们都不离开,我们的兵马也就只有五万。厉栩庆虽然实际上没有号称的百万雄师,不过六七十万兵力还是有的。以五万拼六七十万,本王不敢自夸绝无失败的可能。所以,请你们慎重考虑之后,再答复本王!”   韩枫回头拱手一礼,朗声对众将道:“兄弟们,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想想这些年来,夷王对边关的百姓如何?想想厉栩庆对众将领如何?至少,本将军的娘亲现在已经被抓入天牢,生死不明!”   “厉栩庆或许是个有能力的皇帝,却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皇帝。他要报仇,找花轶炀报仇就好了,却为了泄愤,当年无辜牺牲了夷王与花蛮儿这两个孩子的幸福。这样的险恶用心,我们能寄望什么?试想,等我们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之后,他真的会善待我们么?指望他会对我们好么?”   “再则,虽然我们举兵的目的是为了蛮夷复国,不过,事实上现在玄越、大昭、蛮夷也早已经统一了。并不存在什么叛变之说,请众位兄弟心里不要有压力!奉告至此,请各位兄弟自行作出选择吧。”   韩枫回头,与厉慕寒对视,彼此邪肆一笑,点了下头。   花蛮儿再次感受到了这两兄弟的情深厚谊,是属于那种打打杀杀吵吵闹闹都不会散,一到关键时刻就能并肩而立的那种。   哗啦啦啦,一众将领全部单膝跪地,誓死效忠夷王。   除了花蛮儿。   在这批跪下的人当中,兀自站立的花蛮儿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十分惹眼。   厉慕寒朗声道:“多谢各位兄弟的信任。今后本王将与各位携手并肩,同生共死!但是,本王也把丑话说在前头。现在再给各位一个机会,选择离开的,本王将放他自由,让他回到京城,绝不找他麻烦。但是,今天之后,留下来的各位若想逃离这边关都府,都将以叛国通敌之罪捉拿,凌迟处死!”   众将领齐声道:“末将愿追随夷王,誓死效忠,生死与共,绝无二心!”   “好!沈含笑,去备酒来,今天本王就与各位兄弟歃血为盟,将来各位,就是我蛮夷王朝的开国功臣!”厉慕寒爽朗道。   于是,沈含笑与韩枫忙活开,厉慕寒与各位将领歃血为盟,豪情万丈地共饮水酒,而后将酒碗重重摔至地面。   随着酒碗碎片四裂的声音,厉慕寒的冰眸停驻在躲避着碎片的花蛮儿身上。   “你——”厉慕寒嗓音骤冷,“花蛮儿,是这里唯一一个与厉栩庆有血缘关系的人,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整个议事厅骤然安静下来。   原本互相敬酒的喧哗声也倏然隐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花蛮儿,等待着她的答案。   花蛮儿凤目半眯,睥睨了众人一眼,冷笑起来。   “你笑什么?”厉慕寒俊庞愠怒。   花蛮儿仰天长叹,抬起小尖下巴幽然道:“笑夷王你胸怀天下,却唯独容不下一个弱女子呗。”   “你——”厉慕寒气噎,脸色瞬间铁青。   “噗——”韩枫与沈含笑憋不住笑出声。   厉慕寒眸刀劈过去,两人赶紧低头,努力把笑噎了回去。   “花蛮儿,”厉慕寒紧盯着花蛮儿,沉声道,“并非本王容不下你,而是你与厉栩庆乃是骨肉亲。当日为了犯了错的花轶炀,你尚可以不分青红皂白要寻本王报仇,本王又怎知你今天不会为了厉栩庆而背叛本王?”   “哼,你放心,”花蛮儿冷笑,痛心道,“我不会!他不顾我的生死,我为什么要顾全他?二十年前,他令人把我送到蛮夷皇宫,也就是早抛弃我了,不是么?”   “好!”厉慕寒站起来,负手踱到花蛮儿面前,倾身俯睨着她,“如若你能将这个真相昭告天下,并且宣告天下,与厉栩庆断绝父女骨肉亲情,那本王可以考虑让你留下来,继续当本王的侍妾!”   花蛮儿一愣,随即也爆发一阵娇笑。   “咯咯咯——哈哈哈——”   她越笑越过份,厉慕寒的脸色更加青紫。   他蓦然出手一把拎起她的领口,将她拎到鼻翼下,居高临下威逼着她:“不许笑!有什么可笑的?”   花蛮儿轻蔑的抬眸,一双桃花眼含着促狭:“笑你的自负!你以为本公主就那么想当你的侍妾么?不论我是蛮夷公主,还是大昭公主,总之都是公主的尊贵身份,岂能当你厉慕寒的侍妾?这辈子,我永远都不愿当你的侍妾!”   “你——”厉慕寒脸色由青转黑,霍然扬起手。   眼看一记耳光就要搧下来,韩枫抢前一步,稳稳握住厉慕寒的手腕。   “夷王,这只是小女子的意气之争,她刚挨了你的剑,受了你的教训,这顿气还没缓下来呢。这是家事,容你们自个慢慢解决。至于公事,让属下替夷王问问吧!”   韩枫轻描淡写地保全了厉慕寒的脸面,将他往后一拦,硬是插手在了厉慕寒与花蛮儿的中间。   “花夫人,末将且问你,这样的父皇,你认么?”韩枫正色问道。   “不认!”花蛮儿也答得干脆。   “很好,”韩枫更进一步,“那你接受夷王的提议,将这个身世真相昭告天下,揭发厉栩庆的罪孽,并且宣布与他脱离父女关系么?要知道,师出必有名,这个真相,对于厉家军来说,可是至关重要!”   “不!不再是厉家军了!韩枫及众位将军,你们都记住,从今往后,我们这支军队,就是蛮夷军!”厉慕寒及时纠正。   韩枫点了下头。   花蛮儿抬眸,愣怔地凝视着厉慕寒,莫名的泪花就在眸底闪烁。   蛮夷军——        第36章 歃血为约   曾经,她多么盼望有这么一支强盛的军队啊,如今,就要美梦成真了,可自己却已经是被划在圈外的人了。   “厉慕寒,我愿意将真相昭告天下,也愿意宣布与厉栩庆脱离父女关系。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花蛮儿一字一顿,一双桃花眼咄咄逼人。   “哼,敢跟本王讲条件!”   厉慕寒正要发飚,韩枫连忙接过话茬:“诶,不妨说说,我们也听听!花夫人,你说吧。”   花蛮儿的目光牢牢锁住厉慕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厉慕寒,你样样都好,唯独对本公主总是过于较真,假若是对战事有利,你何妨听听?”   “好,你说!”厉慕寒沉声道。   花蛮儿亮起清丽的嗓音道:“第一,记住你所说的话,这支军队是蛮夷军队,永不更改。将来你夺得帝位,必须以百姓为本,励精图志,让老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大昭、玄越、蛮夷融为一家,平等相待,不分彼此!”   “哼,这是本王的承诺,也是本王的志向,不用你提,本王自会做到!”厉慕寒瞥了花蛮儿一眼。   花蛮儿冷着俏脸,继续道:“第二,把皇弟花泽昊找回来,并且善待他。他原是蛮夷小太子,如今多出了你这么一个大皇兄,极有可能会夺走他的帝业,日后,若大业有成,不论你们是谁登基,不论他再如何出言不逊,记恨于你,你也不许为难他,不许再打他,吓到他!”   “诶——”厉慕寒闻言,冷面稍缓,竟不自觉幽叹一声,“这事是本王最没有预料到的。本王是蒙在鼓里,才会对他如此。好,这事本王答应你。毕竟,是本王亏欠了他。”   “很好,这第三件事——”花蛮儿垂下羽睫,神色一片黯然,“厉慕寒,你既然不喜欢我,又总是恨得要打要杀的,而我,亦不喜欢你。那我们又何必勉强在一起。我可以替你昭告天下,可以和厉栩庆断绝父女关系,但是,我也一样可以离开你。”   室内,一片静寂。   厉慕寒冰眸微敛,阴鸷得像猛盯着逃脱猎物的苍鹰。   乓——   众人心一懔,定睛一看,原来是他手里紧握的茶盏破碎了!   因为过于用力,锋利的碎片刺透他的手指,隐隐似有鲜血流出。   花蛮儿微怔,但是咬了咬唇,依旧倔强地坚持:“厉慕寒,放我归隐江湖,不问世事纷争,可好?”   “不好!”   厉慕寒霍然立起,一把摔掉手里的碎瓷片,指着花蛮儿怒问:“本王说过什么,你不要忘记!花蛮儿,这辈子,你休想逃脱!既已嫁与本王为妾,便终生为妾!本王宁可把你晒在一边,让你孤独终老,也不会放过你!纵然死了,也是我厉慕寒的鬼!”   花蛮儿凤目冷瞥,讥讽道:“你犯得着和我这么耗着找虐么?厉慕寒,你心里可有施以柔?如果你不能忘记她,那就离我远远的,这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提到这个名字,厉慕寒瞬间沉默如许,半晌都咆哮不起来。   花蛮儿的心反倒因为这样,而坠到深渊去。   原来,爱,力量真的这么大。   仅仅一个亡魂的名字,就能治得了这个偏激暴戾的男人。   而她自己,永远降伏不了厉慕寒。   从小到大,花蛮儿都是高贵而自信的。但是在这一刻,她突然卑微到尘埃里去。一种无能为力的虚脱感占据了她的心。   她苦笑着,故意扬起阳光般灿烂的小脸,朗声说道:“厉慕寒,不如我再加一码吧。如果你愿意放本公主归隐,本公主愿意出面替你召集蛮夷兵马,这个买卖划算吧?如今,你才五万人马,正是用兵之计!况且,有了真正的蛮夷兵将,那么韩将军所说的什么‘师出有名’就更加站得住脚,名正言顺了!”   “诶,是啊,这个办法好……”   众将领窃窃私语,频频点头,就连韩枫也赞同道:“若能由花夫人出面,却是再好不过了。之前与蛮夷将士结怨太深,怕是蛮夷将士一时之间不能接受!”   沈含笑道:“的确,这是短期内聚结人马最好的办法。只是……花夫人,这些与你留不留下有什么关系呢?这些忙你都可以帮助夷王,但是你也可以在帮这些忙的同时留下来陪伴夷王啊。夫妻携手并肩,夺取天下,方不负这锦绣天下啊!”   花蛮儿冷笑:“沈大夫说笑了,什么携手并肩。某人看蛮儿非常不顺眼,动不动要打要杀,如何能携手并肩?相忘于江湖,方不负这锦绣天下,才更为妥贴吧!”   厉慕寒闻言,射过来两只眸刀。   “哈哈哈——”沈含笑仰天长笑,“花夫人啊花夫人,你不可执拗。依含笑看来,你与夷王,倒是般配得很。打一出生,你们就被对调,错认对方父皇为亲爹。这缘份非同小可。”   花蛮儿继续冷着俏脸讥道:“纵是缘份,怕也是孽缘吧。”   “孽缘也是缘!”沈含笑一心想要点醒花蛮儿,“花夫人,夷王对你其实也不像你所想的那么冷血。本人亲眼所见,在你受伤之后,夷王不顾一切,把身体里的血全都灌输给你,这才能救了你一命啊!”   “住口!”厉慕寒快步走到沈含笑面前制止,冷叱,“要你多嘴,给本王退下!”   沈含笑连忙以扇子抚住嘴,退了两步,隐在将军队伍里,然而,脸上的表情依旧笑嘻嘻的。   厉慕寒恨恨地走到花蛮儿面前,面无表情道:“好!你愿意离开就离开吧。不过,不在此时!本王答应你所有的条件,不过,你也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请说!”此时,花蛮儿的心无比冰冷。   “你若要离开,就等到本王统一天下之后再走,如何?”   花蛮儿闻言,定定瞧着厉慕寒,在她的解读里,厉慕寒那得意侫笑的神情,就好似在说,你花蛮儿只配与本王共患难,不配与本王共享富贵似的。   “好!一言为定!”   花蛮儿的声音清冷无比,唇角始终轻扬着一抹淡淡的笑。   她的心在此刻,悄然支离破碎。   “驷马难追!”冰眸对着桃花眼,同样冷冽得像冰雪一样。   花蛮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们方才歃血为盟,不如我们也来歃血为约吧。如此一来,就不容彼此反悔,如何?”   “来就来,谁怕谁!韩枫,拿碗酒来!”厉慕寒喝令之时,滔滔怒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韩枫依令去取酒碗,厉慕寒一把夺过,伸出手腕,果断地划了一刀,任血流进酒碗里。   花蛮儿咬了咬唇,也捋起袖子,果决地自划一刀,将血同样流进酒碗里。   两个人举天立誓,共饮血酒。   韩枫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两个一般倔强的人,却把一对浓眉拧得紧紧的。   沈含笑不停地摇头,在他眼里,这两个人不是傻子,就是孩子。   翌日。   厉慕寒亲自到施以柔的坟前,取了花轶炀那只剩下骨骸的头颅,予以厚葬。   之后,厉慕寒一边派葛雄、鲁峥二将配合花蛮儿一起寻找花泽昊和花豹的下落,一边张贴告示,将厉栩庆与花轶炀的恩怨情仇昭告天下,并且自立为夷王,号召所有的蛮夷兵将归来,一同寻厉栩庆报仇血恨。   同时,花蛮儿宣告与厉栩庆断绝父女关系。   一时之间,天下震动。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厉栩庆自然也震怒异常,积极准备粮草,打算过年后一开春就攻打边关都府。   幸而,经过两次大战,粮草一时备不齐,否则,厉慕寒怎么可能赢得这数月备战时间?   然而,也因为赢得了这备战时间,才让厉慕寒和韩枫觉得赢救各自的娘亲已经迫在眉睫。   只有把慕容姣和韩枫的娘亲从皇宫里救出来,这仗才能打得心无挂碍,全力以赴。   然而,现在的京城已经戒备森严,如同龙潭虎穴,冒然去闯,就是自找死路。   众将领苦劝二人,然而厉慕寒与韩枫都意志坚定,打定主意就是要去救人。   众人见苦劝不成,只得积极筹划,准备着对策。   此时,花蛮儿想起夏芊芊,就出了主意,让他们联系夏芊芊的哥哥,把真相告诉他,看看能不能想办法,里应外合,为他们进宫营救铺路。   厉慕寒采纳了花蛮儿的建议,然而,京城戒备森严,就连飞过京城上空的信鸽也会被射下来查看一番,如何能够与处于京城内的楚湘王互通消息呢?   厉慕寒和韩枫只能决定,等到了京城之后,再想办法与楚湘王互通消息。   这夜,是他们要启程到京城的前一晚。   深秋,夜凉如水,已经很晚了,花蛮儿还没有回来。   这段日子,花蛮儿白天一直同葛雄、鲁峥出去寻找蛮夷兵,她亲自说服蛮夷兵来都府,原谅厉慕寒过去所做的一切,托所有能沟通的蛮夷兵去寻找花豹和小太子的下落。   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之后,累到连话都不想说,挨着枕头就睡着。   厉慕寒似乎能体谅她的辛苦,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白天操兵练马也累得不行,竟然都没有来骚挠她。   几夜之后,花蛮儿见厉慕寒不虐她,也不挠她,就安心下来,每每都能沉沉睡去。   她已经累到没有精力去思考厉慕寒背后的动机了。他们之间,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一句。通常是花蛮儿先上榻睡着,厉慕寒来了之后,就依着睡下,没有再碰她。   他甚至有意用被子在两个人中间隔起一道“墙”,就像是要断绝自己任何邪恶的念头似的。   然而,这夜,花蛮儿归来太晚,过了亥时而不归,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厉慕寒回来看不见花蛮儿睡在榻上的情形,居然也无心睡觉了。   他在院子凉亭里饮酒,把韩枫找来对饮,饮至后来,微醺之际,就把韩枫驱走,让他出去找花蛮儿回来。韩枫扬了扬眉,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随即转身离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厉慕寒就是烦躁得很,越饮越烦,越至深夜,越觉得每分每秒甚为漫长。   终于,不知到了何时,走廊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说:“韩将军,谢谢你来接我,你快去休息吧。”   另一个说:“好的,花夫人,你也早点安歇,夷王正等着你呢!”   厉慕寒一听,二话不说,连忙快步走入寝室,脱下袍子和靴子,迅速钻到被窝里去。   他的心里,把多嘴的韩枫恨了七百遍。   花蛮儿回来,简单洗了一下,见厉慕寒已经睡着,只得把衣裳丢了,也去睡觉。   谁知道她刚一钻进被窝,厉慕寒就转了个身,一条大长腿横跨过来,一下子将她整个身子搂进怀里去。均匀的呼吸似乎在宣告着深沉的睡眠。   花蛮儿挣扎了一下,见厉慕寒没有进一步动作,就不再挣扎,眼睛一闭,打算入睡。   谁知道这时,紧贴着身体的某样东西开始在胀大,花蛮儿丁灵一下,开始不安了。   她挣扎了一下,转个身与厉慕寒面对面,随后动手将他那条大长腿推开,不肯让他再靠近自己。   岂料大长腿倒是如愿以偿被她推开了,但是他那双鹰眸突然打开了,尖锐而晶亮地盯着她,把花蛮儿吓了一大跳。   “你,你没睡着?”过于惊吓而导致了一点小结巴。   厉慕寒阴着脸,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呢,这么晚回来,去哪了?莫非,是有了线索?”   花蛮儿摇了摇头:“不是!还没有任何线索,不过……”   她突然有点难为情,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怎么?有话快说!你知道本王不喜欢啰嗦!”厉慕寒冰冷的俊脸现出一点不耐烦。   花蛮儿到底也是爽快的女中豪杰,被这么一催,立刻起来,从脱下来的衣裳堆里找到一件东西,随后坐回榻上去,将它交到厉慕寒手里。   厉慕寒情不自禁也坐了起来,接过一看,却是一条红绳系着护身符锦袋。   “这是什么?”他有点明知故问。   也许是出于意外,语气里有点不可置信。   花蛮儿的脸刹那红了,搅着手指头不自然地解释:“那个……因为明天你要和韩枫去京城救母后了,这当然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正巧我们今天出去的时侯,碰到好几个人去云岫庵求神拜佛。他们都说那里的菩萨很灵的,所以,我就顺道去了。谁知道原来云岫庵那么远,一直走走不到头。所以,我才会这么晚回来。”   厉慕寒的冰眸在灰暗的夜色里熠熠闪光,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手里的护身符,继而又直勾勾地盯着花蛮儿不自然的样子。   花蛮儿见状,赶忙又解释道:“那个,没,没别的意思哈。我是怕你有了意外,没有把母后救出来怎么办?虽然她是你的亲生娘亲,可也是我的养母,我跟她的感情可是比你还深。你若平安,她就平安。你若有事,她也不得自由。你,你该懂得哦?”   厉慕寒冰眸里的荧光瞬间熄灭了。   他没好气地闷声道:“懂!本王怎么会不懂?”   “呵,懂就好,来,我帮你戴上!”说着,花蛮儿就取过那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替他系在脖子上。   神奇的是,这次厉慕寒居然没有反抗,乖乖地让她系了。   待她系了之后,厉慕寒骤然一下子将她扑倒。   花蛮儿猝不及防之下,整个身子仰躺下去,紧接着,那性|感的凉薄的唇就精准无比地俯冲下来,堵住了她的惊叫。   厉慕寒没有让她有半点反抗的余地,转眼就将除去了她身上所有一切障碍,迫不及待地想与她在一起。   她说得没错,此去京城太过凶险,万一没办法活着回来,就再也见不到花蛮儿了。   “乖,蛮儿,别挣扎,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放浪了,你乖乖从了,本王也就不会弄痛你,可好?”   他将唇从她的唇上挪开,移至她的耳畔,低沉而沙哑地问道。   花蛮儿内心振颤不己。   她第一次听见他叫她“蛮儿”,第一次听见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可好?”   “当然好。”   花蛮儿心里默答着。   嘴里却不再说什么,只是主动迎上去,用甜蜜的吻去回答他的问题。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放浪了。   最后一次么?   两个人似乎带着同样的共识,以迎接世界末日的姿态,将自己全身心交付给对方。   他们一遍一遍的缱绻,一次一次,合作默契地登上极致欢乐的顶峰。   这样抵死的缠|绵,让花蛮儿日后回想起来,都能情不自禁脸红。   然而,他们对彼此,也就是一个夜晚的妥协。   翌日,当厉慕寒与韩枫骑上千里马,所有的将领都在郊外给他们送别的时侯,霞光从山边射来,照亮了韩枫脖颈上的一条红线绳,厉慕寒的脸色霎时黑了。   那,实在眼熟得很,也刺目得很。   那不正是昨夜花蛮儿送给自己的护身符么?   可恶!居然还长得一模一样!   想到昨夜花蛮儿扭捏羞涩的神态,自己被系上护身符乖乖顺从的样子,厉慕寒简直气得肺都快炸了。        第37章 不羁王爷   花蛮儿随着众将领送别厉慕寒与韩枫,原本也好好的,突然感到不对劲,厉慕寒冷冷射过来的视线就像利箭一样,让人无法忽略。   她拧着柳眉仰望。   骑坐在千里马上的厉慕寒猛然扯下脖子上的护身符,狠狠摔在花蛮儿的身上,迅即调转马头,纵马向前疾奔。   地面扬起一片尘土。尘烟弥漫中,梧桐枝丫虬曲多姿,嵌在蓝天白云下,宛若一幅画。   厉慕寒伟岸英姿迅速消失在天际。   花蛮儿茫然地捡起跌落在地面的护身符,心里一万个不理解。   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实在是不可理喻啊!   “切——”花蛮儿白了那背影一眼,一付不屑懂的模样。   可不是,歃血已成约。   他功成之时,便是花蛮儿身退之日,有什么好计较的。   韩枫见厉慕寒已经跑出去好远,自然也就要上马追随。   花蛮儿连忙上前拦住他。   韩枫坐在马上,俯身问道:“还有什么吩咐么,花夫人?”   花蛮儿迅速取出一包包锦囊交给韩枫,道:“这是我最近制出来的毒药,我想你们是秘密潜入京城救人,这些东西对你们会有帮助的。”   “这倒是,”韩枫欣喜地接过锦囊,“谢谢花夫人,想得如此周到!”   花蛮儿瞥了韩枫一眼,嘴角轻扬:“这算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能顺利救出母后和你娘亲么?来,我教你怎么使用。”   花蛮儿细心地把每种毒药的剂量和用法都告诉韩枫。   韩枫认真聆听,很快就掌握了。   “珍重,韩将军!”花蛮儿最后道别。   “你也是,花夫人——”韩枫原本醇厚的声音因为此时突然的柔情而变得磁性魅|惑,星眸里无意中流露出的一丝依恋,让花蛮儿略微诧异。   “嗬,”花蛮儿连忙别开目光,用鲜少出现的温婉语气说道,“去吧,韩将军。这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本公主对你和厉慕寒都有信心。你们一定会平安救出她们。我会依约派葛雄与鲁峥在京城外接应,你们放心吧!”   “好!告辞!珍重!”韩枫果决地策马狂奔,追着厉慕寒去了。   于途中,韩枫一直觉得厉慕寒对自己又开始充满敌意,让他颇觉奇怪。到了客栈,他将花蛮儿制的毒药取出来给厉慕寒看过。   厉慕寒简单扫了一眼,木着俊脸道:“那你就收着吧,连同她的那份关心,你都一并妥当由好!”   “呃——”   韩枫语塞,似乎从他的语气里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忍不住掫揄:“这可不是单独对属下的关心,她知道我们在一起,拿给你和拿给我是一样的。花夫人也说了,这是为了我们能够救出皇后娘娘。人家真正关心的是母后——”   他故意在“母后”二字上拖长加重,挖苦着厉慕寒。   厉慕寒丝毫不理会。   他知道这个韩枫,正气凛然的俊朗外表下,其实骨子里深藏着一份洒脱的性情。   “我们还是不要谈那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好了,先谈谈潜入城后,用什么方式先和夏子恺取得联系,先探探他的口风,真心站在我们这边才好!”   厉慕寒自从知道他自己才是蛮夷人后,已经不再骂花蛮儿是“蛮夷狗”,也不再骂她“贱女人”,可是不骂,又好像表达不出自己心底对花蛮儿莫名其妙的恨意。   于是,他时常信口拈来一些词。比如“不可理喻”,比如“不知好歹”……   但其实,韩枫根本就不明白,人家花蛮儿不可理喻在哪,不知好歹又在哪儿?韩枫倒是深深觉得,那个不可理喻的人其实正是厉慕寒自己。   但此时韩枫无意去为花蛮儿争辩什么,他也把注意力投注在营救细节上,事关娘亲生死,不能不上心。   “我自小与夏子恺玩在一起,比你走得近些。你打小就高冷,除了我,也没什么人敢跟你亲近。所以,你对他了解甚少。但我不同。我相信,以我认识的夏子恺,会为夏芊芊报仇的。”   “是么?怎么本王听说他下了朝堂之后就放浪形骸,典型的纨绔之弟呢?”厉慕寒淡漠地问道。   韩枫正色道:“的确如此。不过,那只是他不羁的风流性格罢了。他虽然和夏芊芊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不过跟夏芊芊的缺心眼不同,夏子恺精明能干,有大智慧,亦能明辨大是大非。否则,以厉栩庆这般阴险腹黑的谋略,也不可能倚重他。更何况,他的手中,还掌管着神机营。将来,可以为我们所大用。”   韩枫态度笃定。   “嗯——”厉慕寒深邃的冰眸盯着韩枫,微微颌首,“如此甚好!那就从他下手。相信楚湘王一向深得厉栩庆|宠|信,也是看重他的能力。如今,夏芊芊已死,也不见传出夏子恺与厉栩庆不和。可见,不是夏子恺听信了厉栩庆的话,就是夏子恺在隐忍,等待时机。”   “对!要想弄清楚究竟是听信还是隐忍,除非我们找到他,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再行观察。”韩机沉吟着,陷入筹谋之中。   半晌后又道:“现在这非常时期,以厉栩庆狡猾的程度,城门内外一定把守严紧,自然不能从城门进。至于楚湘王府,想那厉栩庆定然也会因为忌惮楚湘王暗中派人留意王府动静。纵然进得了城,想要再进入王府,难免打草惊蛇……”   一直沉默着的厉慕寒骤然开口,直截了当问道:“夏子恺平常会在哪里出没?不能进府,就在府外,我们可以直接潜伏在那儿见他!”   “好主意——”韩枫飞速回答道,“那自然是在醉红楼!”   “醉红楼?”厉慕寒顿了下,似乎才反应过来醉红楼是什么样的地方,于是冷冷勾唇,“嗯,就去醉红楼找!”   韩枫点头:“醉红楼确实是最佳会面地点,醉红楼里面的头牌姑娘寒烟翠可是楚湘王的老相好。由寒烟翠牵线搭桥,自然能神鬼不知的与楚湘王会一面。”   “很好!就这么办!”   厉慕寒做了决定之后,当夜子时刚过,他们两个蒙起面,换上黑色劲装,瞅准城楼士兵换岗的空当,以绝顶轻功闪电般掠进城中,直至潜入醉红楼后院。   韩枫与厉慕寒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分开。   一个翻飞上了屋顶,一个径直去找寒烟翠的房间。   果不其然,当韩枫听见寒烟翠房间里传来楚湘王夏子恺熟悉的调笑声时,毫不犹豫地潜到窗下捅破窗户纸。   星眸凑到纸洞前,一眼望去,房间里就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然而场面之香|艳火|辣,还是让韩枫忍不住面色郝然。   寒烟翠和夏子恺两个人,韩枫自然都见过。可是驻守边关五年,加上打仗一年,足足有六年未见他们。这第一次重逢,实在相当刺激韩枫止水般的心境。   但见寒烟翠较六年前,更加妩媚妖娆。媚眼如丝,樱唇半启,身上那袭烟罗紫的梨花细丝褶缎裙褪至腰际,香肩半露,凝肌胜雪,三千青丝,随着她的浅哦低吟,随着她起伏的身子轻轻摇曳。   年轻风|流的公子哥此时也不调笑了,把一张俊脸深深埋在女人的心口,身子不停耸动着。   虽然一桌丰盛酒席,将他们两个人的身子隐没一半,但这种场面,任何青年男女见了,都能揣测出正在发生什么。   想必是寒烟翠与夏子恺正在饮酒吃饭,一时兴起,索性就地欢怡。   韩枫将视线收回,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心律。这该死童年玩伴,第一次重逢,就给了他这么一个见面礼。   夏子恺惯于风月,身边女子如流水般,有的韩枫来不及照面,就已经翻篇了,唯独这寒烟翠,长得最美,与他性情也最相投,故而跟随了最长时间。   韩枫进退两难,正在这时,忽闻屋顶动静,遂后退了几步,只见厉慕寒也跟随着他往这边来。   韩枫指了指屋内,面呈尴尬之色。   厉慕寒蹲下来,从天窗往下一探,立即了然于心。   韩枫示意给厉慕寒看,是想让他也等等,等屋内二人办完事之后,再行进屋。   没想到厉慕寒开了天窗之后,看见这情形,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直接从天而降,跃入屋内。   韩枫陡然变了脸色,耳畔传来寒烟翠与夏子恺的惊叫声,他旋即也只得跟着破窗而入。   “不许喊!任何的惊动只会促使本王杀了你们!楚湘王,别来无恙!”厉慕寒无论在任何情境下,都始终保持着他那股慑人的王者气场。   除非他不出场,一出场,正常来说,都自带敛声静息的肃杀效果,加上他这声恐吓,寒烟翠与夏子恺才惊叫一声,就连忙止住了。   寒烟翠到底是醉红楼的头牌,在风|尘里摸爬滚打多年,三教九流人物自然见过不少,什么场面没见过,立马就镇静地拉上烟罗紫褶缎裙,飞速而略带慵懒地从夏子恺身上下来。   这可苦了夏子恺,戛然而止的苦楚身为男人应该都知道,可是——   他咬着牙,从容地放下撩起的青色锦袍,整了整紫金冠,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   他带着无奈的苦笑,用手指了指厉慕寒与韩枫,咬牙切齿道:“厉慕寒啊厉慕寒,韩枫啊韩枫,你们两个都给本王记着,早晚有一天,这仇本王一定要报。不要让本王抓到这种机会,否则,绝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个护卫的声音:“王爷,姑娘,你们没事吧?”   韩枫立刻冲夏子恺使了个眼色,夏子恺还没反应,寒烟翠立刻机灵地扬声对着门外喊:“没事儿,你们走吧,刚才我猛地见着一只蟑螂,吓着了。这会儿蟑螂也走了,你们散了吧,没事儿别打挠我们。”   外面的人答应着,立刻散了。   夏子恺扬起邪邪坏笑,伸出手捏着寒烟翠的下巴,轻佻着眉揶揄:“真是有眼力劲儿,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是坏人,就这样把护卫打发了。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么?”   夏子恺故意指着韩枫与厉慕寒恐吓她:“这两个人,一个是大名鼎鼎名振天下的靖王厉慕寒,一个是勇猛善战的淮阳侯韩枫。听说过吧?整日里这醉红楼都有人议论。如今这两人是反贼。一个是蛮夷余孽,一个通敌叛国。你还敢护着他们?”   寒烟翠媚眼一抛,道:“王爷说笑了。这两位,英俊不凡,英姿挺拔,正是王爷的知己好友。既然是知己好友,也就是我寒烟翠的知己好友。管他什么蛮夷余孽,什么通敌叛国,统统见鬼去吧。王爷若真是不待见,早就喊人了,如何能这般镇定地与我玩笑呢?”   那娇柔的声音如莺出谷,煞是好听!   “哈哈哈——”夏子恺大笑,“果然是本王的红颜知己,这么想就对了!寒烟翠,你就在这里听着,但是在这里所讲的每一句话,所见到的每个人,都不许说出去!就算被人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许说。”   夏子恺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态,招呼大家都坐下。   寒烟翠很自然地陪同坐下,执壶替他们斟酒,得体大方地侍侯着。   厉慕寒道:“韩枫,看来,我们这次是来对了!”   “对!除了找本王,你们能找谁呢,我的亲妹夫。唉……”一直倜傥不羁的夏子恺提到夏芊芊时,才重重叹了口气,端起酒盏仰喉饮尽。   “我这个妹妹,从小就喜欢你。我也知道,她除了长得讨人喜欢,性情上是不受人待见的。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亲妹妹。这么年轻就死了,我能不遗撼么?”夏子恺面露哀容。   厉慕寒冷声问道:“当日是本王和令妹进的长禧殿,你相信厉栩庆所言,还是相信本王讨伐檄文上所说的一切!”   夏子恺看看韩枫,又瞧着厉慕寒,答:“本王相信你!”   厉慕寒点头:“这就是了。关于赐婚,厉栩庆是答应了你的奏章。不过你可知道,背后他又与令妹交换条件,要她答应将我一切行动都上奏与他,这才彻底答允的么?芊芊性情是不受待见,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女人。她骨子里有一份单纯,很容易不顾后果地相信别人!那天,令妹的确是为了保护本王才中的箭。可是,在厉栩庆和厉振傲下令射箭前,可是丝毫没有顾忌到芊芊也在那儿。所以,有心或者无意,就请王爷自己判断!”   “哼,这还用说!”夏子恺俊庞陡然愠怒,咬牙恨道,“厉栩庆果真是个卑鄙小人!你在檄文上所言甚是。如果这场仗非打不可,本王愿意把胜算押在你身上。将来,希望你是一个圣主明君。”   厉慕寒霍然立起,朝夏子恺拱手一礼:“多谢舅兄信任!夏芊芊是本王的王妃,不论生死,都不会改变。”   夏子恺点头:“本王相信。夷王请坐。不知这次潜入京城,可有需要本王效劳的地方!”   “正为此事而来!”厉慕寒立刻表明。   当下,厉慕寒、韩枫、夏子恺三个人就这次的营救计划和将来攻伐之策,商量了许久许久。   直至翌日拂晓,方才计议定。   翌日早朝时,夏子恺就启奏厉栩庆,言近来反贼厉慕寒猖獗,瘟疫横行,以致于栖霞山出现异象。   “哦,是何异象?”厉栩庆不免也感到好奇。   “时令初冬,登高望远,却可见栖霞山方向腾起一条烟雾形成的巨|龙,于是,老百姓皆言,皆言……”夏子恺欲言又止,似有忌讳之色。   厉栩庆顿有所悟,眸色一沉,不耐烦地令道:“楚湘王但讲无妨!不拘何言,朕皆不怪罪于你!”   夏子恺得了圣旨,遂昂首挺胸,侃侃而禀:“当日厉慕寒逃走之时,曾经与花蛮儿躲入栖霞山上。如今,这栖霞山出现这种异象。厉慕寒又张贴出讨伐檄文,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于是,百姓们都说,将来夷王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这龙乃是预兆!”   “砰!”   厉栩庆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就势霍然站立,方正的龙颜呈现铁青之色。   “胡闹!反了!反了!什么真龙天子?他就是一只蛮夷狗!是朕养了多年却反咬主人一口的狗!”   厉栩庆破口大骂。群臣噤若寒蝉。   夏子恺听厉栩庆这般言论,反倒在心底把他的人格又自动降低一个层次。   他薄唇微扬,似笑非笑道:“微臣也觉得这纯属胡说八道,穿凿附会。可是……昨儿傍晚,微臣站在西边城楼上观看,确实好像是那么回事啊!若是不信,圣上可亲自前往一观!”   “好!朕于傍晚时分,也去西城楼上一观,若未见着真龙,就把那一带爱嚼舌根的百姓全都杀了!”厉栩庆的眸中掠过一丝狠辣。   夏子恺微微扬眉,浅笑盈然。   他一向这么不羁,这时侯这种神态,厉栩庆也不感到意外。   当天傍晚,楚湘王夏子恺与丞相施洪昌一起陪同厉栩庆到西边城楼上伫望,一双双眼睛全都紧盯着栖霞山的方向,而那儿,显然,夏子恺早就令人作好了准备,只等时机成熟,自有真龙重现。   趁着这个时刻,厉慕寒成功潜入了皇宫,熟门熟路地往凝潇殿去。   璃璃 说:   各位小天使,谢谢你们一路的追读。璃璃在这儿除了表示感谢外,也想提醒各位小天使,璃璃的书情节都很紧凑,并且环环相扣,每个章节都力求言之有物,每个细节后文都有呼应,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所以,请各位小天使一章章细读,尽量不要跳订,以免造成阅读后文时的困惑。在情节上,为了避免啰嗦,前文交待过的璃璃一般不会在后文重复哦。为了回馈各位可爱的读者,以后璃璃间或会在章节里设置红包,祝你们好运吧,爱你们,么么哒~        第38章 隐苑藏娇   而此时,大内禁|卫统领领走大量的禁军前去西边城楼上保护圣上,皇宫大唱空城计,正好给了厉慕寒机会。   韩枫则依照事前约定,在东边城楼附近使坏,用花蛮儿给的毒药,想尽办法给守城的侍卫下毒,让他们看上去还是活灵活现,实则脑子已经昏昏沉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个东风,就是深居后宫的慕容姣。   厉慕寒与花蛮儿逃走的那夜,慕容姣与厉栩庆大吵了一架。   如果说,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慕容姣对厉栩庆还有缠|绵悱恻的爱情,萦绕不去的思念,那么,在她回到厉栩庆身边后,亲眼看到他所谋划的一切复仇行动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而在经历了箭雨腥风的这个夜晚之后,最后的一丝感情也被彻底扯断了。   厉栩庆不仅要下令杀了她的亲生儿子,并且对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视若无睹,格杀勿论。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厉栩庆,竟然比猛虎还毒。   慕容姣苦劝多次,厉栩庆都不听劝。   慕容姣感到心灰意冷,凄然对厉栩庆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将这亡国之罪归于我身上。人人只道我红颜祸水,堪比妲己褒姒。可笑我只是替罪羔羊。你的种种深情以及卧薪尝胆,不过就是在演戏。你在乎的始终是高高在上的皇权。为了巩固皇权,你不惜扫清一切障碍,即使那个人是我的亲儿子或是你的亲女儿。”   “不!你错了!”厉栩庆上前一把抱住慕容姣,焦急万分地解释,“姣姣,朕对你的爱意堪比日月永恒,绝不更改。朕确实有杀他们之意,但不是为了巩固皇权,而是为了保全性命。”   慕容姣死命推开他,不容他解释。然而,厉栩庆却也紧紧抱住,不容她离开。   “你听朕解释啊,姣姣。朕在二十年前做过那样的决定之后,就知道会永远失去这两个孩子。他们一旦知道真相后,是不会原谅朕的!朕若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我!你看,姣姣,厉慕寒不是自立为夷王,彻底造反了么?”   “这孩子,朕是了解的!朕不杀他,他就会杀死朕,他会的啊,厉慕寒那么暴戾,那么极端,他什么都做得出来,难道……难道姣姣你愿意让朕死在你儿子的剑下么?”   “可我也不愿意让我儿子死在你的剑下!”慕容姣骤然怒吼,同时使尽全力推开了他,“厉栩庆,要是你这么对我,我也会想要造反啊,我也会想要杀了你的!”   啪——   清脆的耳光声让气氛骤然静寂。   慕容姣倒在地上,好半晌都起不来,有一股腥热渐渐从口腔溢了出来。   厉栩庆后悔极了,他懊恼地盯着自己的手,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这绝不仅仅是一记耳光,坐上龙椅久了,他好似常常会忘记自己是一个有深厚内力的男人。   “对不起,姣姣,对不起……”厉栩庆惊慌失措,手脚都无处安放。   他怎么可能打慕容姣,怎么会动手?他赶紧上前扶起慕容姣,赎罪般的要把她紧贴在怀里。   但刚受了委屈的慕容姣哪肯?   “你滚!你给我滚蛋!厉栩庆,永远不许你再踏进我的凝潇殿,否则我就死给你看!”慕容姣左右开弓,一对粉拳胡乱打在厉栩庆的脸上、肩上和胸口上。   只有在这种极端气忿之下,慕容姣才会失去理智。打从认识厉栩庆开始直至现在,快三十年了,她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得像泼妇一样。可此时此刻,她再也忍耐不住了!   “不要这样,姣姣,你听朕解释,朕是爱你的,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若非爱你,朕登基这二十年来,为何不立后?难道不是为了等你么?”   厉栩庆悲凄着面色,迈步近前要拥抱慕容姣,慕容姣一个旋身,敏捷闪避。她顺手抓起长案上的一只手工剪,对准自己的咽喉。   “你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她全身颤怵着,神色慌张地盯着厉栩庆,美眸含着恐惧,就像看着一个魔鬼似的。   厉栩庆长叹:“好吧,朕就让你静静。等你静下来,恢复了理智,你就会明白朕的苦心。朕是迫不得己的!”   厉栩庆深深看了慕容姣一眼,后悔自己的坦诚。其实,他应该瞒着这一切,不让慕容姣知道,或许他们的关系就不会恶化成这样,也或许,不明就里的慕容姣也能活得开心一些。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当初的厉栩庆,只是觉得他可以负天下人,惟独不能负慕容姣;只是觉得他可以对天下人阴险,惟独不能算计慕容姣。   所以,他活该自食恶果!   看来,还是恶人好当些!厉栩庆在转身离去时,心里满怀阴暗的下了这样的结论。   慕容姣哭了好几天,又生了一场大病,等大病渐愈后,这才把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红袖一直在尽心尽力照顾她。   慕容姣知道红袖是厉栩庆的人,虽然能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一颗忠心却不是搁在她这儿的。然而,她也无力拒绝。红袖不离开,没人能撵走她。   慕容姣只能被动的接受。   这一天傍晚,红袖刚出去,准备到御膳房为自己端晚餐来,慕容姣就在窗下抚琴,琴声凄婉寂寥,又透着忡忡忧心,纤长的手指,拨动心弦,将情绪通过琴声悠悠流淌出来。   也正是在这个时侯,厉慕寒闯了进来。   啊——   慕容姣面对骤然闯入的年轻人,发出不可思议地呼唤:“慕——寒——”   “是!我是!”厉慕寒情绪仍旧冷静,声音也冰冽冷漠,“那天夜里见过你了,你拼死护着我和花蛮儿离开,我想,我的娘亲,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   慕容姣的泪水夺眶而出,唇|瓣哆嗦着,樱唇张了张,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骤然抚住嘴,任泪水潸潸落下。   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哀恸,哭软了厉慕寒的心。   很少有女人的哭泣能让厉慕寒动容,除了施以柔,就是自己的娘亲了。   厉慕寒忍不住近前一步,将大手搭在她瘦削的肩上,安慰:“别哭了,母后——”   一听这声“母后”,慕容姣再也忍不住,猛然扑进厉慕寒的怀抱。   “对不起,慕寒,对不起。母后不好,母后未尽母亲职责,实在太委屈你了!”   厉慕寒轻叹,他实在不太习惯于流露情感,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娘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打一出生,他就不在她身边,实在没办法产生太多深厚的感情。   他来救她,多半还是缘于为人子女天经地义的孝心以及疼惜她的遭遇和那天晚上不顾一切的相救。   “母后,我只问你一句。想要离开皇宫,跟随你的儿子在外面流浪么?离开皇宫的后果,就是和你心爱的男人厉栩庆作对。我会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你会愿意跟我走么?如果你想留下来,我绝对不会勉强你,但我必须来问一句。战争在即,不能不问!”   慕容姣泪眼凝望着自己的儿子。这么高大英俊的儿子,谁不喜欢?她既欣赏儿子的冷静果决,勇猛刚毅,可是又伤心于他与自己的疏离感。   但是,不要紧,他始终来接自己了。往后朝夕相处,这种疏离感,自然会慢慢消除。   于是,她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慕寒,我的好儿子,母后愿意跟你走!想到厉栩庆对你们所做的一切,我就没办法和他再一起生活下去了。走,快!”   她突然想起什么,推着厉慕寒就往外走:“走,我们快离开这儿。红袖马上就会回来,她看不见我就会开始寻找了。”   厉慕寒这时方才略显紧张:“母后,在离开之前,必须把韩枫的娘亲也给救出来。你如今是皇后身份,替我到天牢调出老夫人,就说自己需要她的陪伴,老姐妹话话家常可好?”   “好!”慕容姣毫不犹豫答应了。   于是,两个人一同前去天牢。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慕容姣顺利提调出老夫人。   未及寒暄,厉慕寒立刻带着慕容姣和老夫人快速离开天牢,穿过御花园,准备从偏僻的角门离开皇宫。   可是就在这个时侯,突然传来一道精明干练的女音:“皇后娘娘不见了,你们快点找找!找不到,圣上会摘掉你们脑袋的!”   无数的太监宫女侍卫立刻分头行动。   眼见大批人马就要朝这边“杀”过来,厉慕寒只得带着两个女人,往僻静的地方躲去。   三个人疾步奔走了一阵后,突然一座幽静小院映入眼帘。青砖红瓦,掩映竹林中,说不出的雅致。   到了跟前,抬眸发现院子门楣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隐苑。   厉慕寒二话不说,一推门,就带着两个女人跨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一位身着白色裙裳的女子,正拿着花洒,微弯着腰低头浇花。   从背后看那身段,虽然纤细,却婀娜而完美,三千如瀑的青丝,焕发着光泽,更是令人赞叹。   厉慕寒心里莫名格登一下,这个背影,好熟悉。   那位女子似乎听到了响声,遂停下了浇水的动作,直起身来,缓缓回头,那双仿若不染一丝尘埃的清澈眼眸透出一丝诧异。   厉慕寒的心脏霎时停止了跳动……        第39章 惊世美人   眼前的美人,脱俗清丽,弯弯的眉像月亮,小巧的薄唇如樱桃,黑白分明的水眸仿若不染一丝尘埃,无辜而懵懂,一颦一笑皆楚楚动人,不由自主惹人爱怜。   此时,她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白纱裙,就美得像世外飞来的仙子。   而这单纯而美丽的仙女,正直勾勾地盯着不小心闯入她领地的男子。   刹那,她的眼里仿佛没有了天地万物。   瞬间,他的眼里也仿佛没有了天地万物。   时光的静默中,只剩下了彼此的视线纠|缠。   终于——   “柔儿——”他轻唤出声,柔得像吹过湖面泛起涟漪的微风。   “慕寒——”她柔声回应,诧异的水眸已然弥漫一片轻烟水雾。   这娇柔甜美的呼唤,仿佛一下子将厉慕寒拉回了现实。   是真的,是真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厉慕寒陡然激动起来,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把眼前的美人儿拥入怀中。   “柔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么……”他一遍遍地问,不可置信地求取确认。   同时,紧搂着她那小身子的手也不停的在她的后背抚摸,一遍又一遍以证明她就是真实的存在。   “是的,我活着,我还活着……”施以柔点头,早已盈漾在眼眶边的泪珠倏然滚落。   “柔儿……”厉慕寒松开了她,轻轻捧起那梨花带雨的小脸,如同捧护着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凝望着,渐渐的,性感的嘴终于漾开了一抹邪魅的笑意。   “可是,你怎么会……怎么会还活着?当日明明在悬崖底下见到你的尸骸,虽然面目全非,不过穿着的是你的衣裳,体态也丝毫无差,身边还放着本王送你的翡翠玉镯,怎么可能有错?”   厉慕寒到底是厉慕寒,短暂的激动过后,迅即恢复了理智。面对死而复生的施以柔,心里不由自主涌现层层困惑。   施以柔怎么会在皇宫出现?是住在这隐苑里么?在这里多久了?如果活着为什么不找他?   他心里的疑问层出不穷。   过于智慧的人容易看到问题,理智让本应不顾一切的爱情大打折扣。   施以柔面对这些问题,神情陡然僵滞。小脸上犹挂着泪珠,但紧锁的双眉,略为慌乱的神色,都让厉慕寒认定另有隐情。   “快,到那边去找找,在皇上回宫之前务必找到,否则,你们死定了!”   “皇后娘娘有什么差池,惟你们是问!快!快!”   ……   红袖与一位禁|卫军小头目一边威吓,一边催促侍卫们快快寻找。   眼看着就要往这隐苑的方向来了。   气氛陡然紧张,慕容姣的第一反应就是藏起来,她慌里慌张地上前一把抓住厉慕寒的手臂道:“快,慕寒,咱们快点躲起来!”   “不!”厉慕寒冷竣的神情显得刚毅果决,“你不必躲。你一躲,他们势必不会放弃寻找,我们就不容易逃出去,纵然我带着你们强逃出去,也会惊动禁|卫军,惊动圣驾,惹来追兵。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厉慕寒取过慕容姣那只抓住自己的手,把它交到施以柔的手里,介绍道:“柔儿,这是我的嫡亲母后慕容姣。你们或许没见过面,但想必听说过。母后,这是丞相施洪昌的千金施以柔,是孩儿心爱之人。你们就……”   厉慕寒低声嘱托一番之后,就带着韩老夫人躲到柴房去。   这边,施以柔请慕容姣进屋,正是黄昏,原本施以柔已经准备好清粥小菜作为晚餐,只是刚好还未动筷,这厢就顺便请慕容姣一起进餐。   才刚举筷,红袖与禁|卫军就风风火火闯进屋来。   “你们是何人?随意闯进来做什么?”施以柔立刻站起来,佯怒质问。   红袖冷睨了施以柔一眼,懒得理她,只是上前对着慕容姣施礼:“原来皇后娘娘在这里,让红袖一阵好找!”   慕容姣冷笑:“有什么好找的?身为皇后娘娘,连这半点自由都没有么?”   “奴婢不敢,只是怕圣上回来怪罪!”红袖立马赔罪。   “他若不问,你就不说。他若问起,你就说本宫出来散心,见这隐苑清幽雅静,好似世外桃源。这里的主人施姑娘也出落得玲珑水灵,好像天上仙子似的,与本宫十分投缘。本宫就在这里进膳,今夜与施姑娘品茶谈心,切磋琴艺,这下有交待了吧?”   慕容姣雍荣华贵,举止高贵而从容,语气不疾不徐。这种态度成功瞒骗了红袖。   红袖只得答允,屈膝一礼:“那就请娘娘自便,奴婢就守护在隐苑外面吧!娘娘有需要,随时可以叫奴婢!”   “不!滚!你给本宫滚!”慕容姣骤然发怒,脸色涨得通红,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纤手一指,对着门外喝令,“红袖,这么多年来,你跟得够紧了!你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就是厉栩庆的一条狗。不是假你之手,本宫的儿子和女儿能受这样的罪!你给本宫滚!本宫不想再见到你!就给本宫一|夜喘息的机会难道不行么?非跟得这么紧!”   慕容姣随手将还没动筷子的一碗饭往红袖身上扔去,红袖敏捷一避,轻而易举避开了。但是那碗饭掷在地面,随着“咣啷”碎响,瓷碎片四处飞溅。   施以柔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小白兔似的,往后退却几步躲避,水汪汪的杏眸,不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仿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滚!再这么紧跟着本宫,本宫会疯掉的!本宫如若活不下去,跑去跳荷池,怕是你更加不好交待吧?本宫就在这里散散心,又不出皇宫,为何还要紧跟?滚!”   慕容姣修长的手指始终指着隐苑的大门口方向,态度坚决,不容置喙。   看着她那份天然的贵气,就可以知道厉慕寒那份天生的王者霸气从何而来。美貌与气质,原来都遗传有自。   红袖沉吟半晌,终于默默退却了。   她屈膝一礼,招呼着禁|卫军全部都退出隐苑,往凝潇殿的方向走去。   慕容姣收敛怒气,倾城的小脸骤现哀惋之色,她怔怔跌坐在椅子上,继而唇角慢慢浮现一丝苦笑。   方才她是在作戏,却又不似在作戏。   她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冲着红袖爆发出来了,尽管她一直都知道红袖只不过是忠于自己的主子。   等到人都走远了,施以柔连忙去柴房,请厉慕寒和韩老夫人出来。   厉慕寒紧握着施以柔的手,匆促地问道:“柔儿,现在没时间问了,所以,本王不管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本王只问一句,你愿意跟本王一起走么?”   他深情凝视着施以柔。   然而,还没有等施以柔回答,厉慕寒就迫不及待斩钉截铁地道:“不!柔儿,你必须跟本王一起走!本王既然无意间与你重逢,就不会再放过你!柔儿,跟本王走,好么?”   “嗯——”施以柔频频点头,蓦然泪如雨下。   她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突然扑进了厉慕寒的怀里:“带我走吧,慕寒,带我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孤伶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一次,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跟着你走!”   厉慕寒坚砺的心一碰到她的泪水,就不由自主融化了,就势紧紧抱住她。   “那走吧,一起走!趁着厉栩庆在西城楼未归,我们立即离开!”厉慕寒仓促地说道。   半个时辰后,厉慕寒带着慕容姣、施以柔、韩老夫人出现在了东城楼下。   韩枫早已经药倒了一大片,正等着心急如焚,一见到他们来,就从阴影里窜出来,当先一步先握住韩老夫人的手道:“娘,你受苦了!”   韩老夫人慈眉善目,连忙摇摇头:“不,不苦!虽然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娘坚信,儿子不会叛国。就算叛国,也一定有什么原因。堂堂名将之后,这点铮铮血骨还是有的。”   韩老夫人虽然瘦弱苍老,但这番话却说得铿锵有力,让韩枫这个铮铮男子汉显些落下泪来。   厉慕寒也感动道:“韩老夫人你放心,事出有因,等逃过此劫,再细说给你听!将来,本王必定不会亏待老夫人和韩枫。”   “是的,娘。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路上再说,逃命要紧。”韩枫也催促着。   那药效是有时辰的,花蛮儿曾经交待过。韩枫刚才已经生怕错过时辰了,现在岂敢再啰嗦,当下与厉慕寒带着三个女人匆匆出城,往约定好的地点行进。   郊外十里处的一座小梅花林内,鲁峥与葛雄带着两辆马车与几匹快马等侯在那儿。多带兵马目标太大,为了避人耳目,也就只带了二十个左右乔装改扮成商贩的士兵。   原以为只接慕容姣和韩老夫人,故而备了两辆马车,谁知道临时多出来一个施以柔,马车便不够用。   于是,施以柔坐一辆马车,慕容姣与韩老夫人结伴坐一辆。   鲁峥与葛雄皆诧异得不得了。六年前,施以柔曾经到边关都府探望过厉慕寒,也就是在那时侯出的事,他们自然都认得。突然见到死人复活,着实吓了一跳:“啊?这,这不是……”   厉慕寒自然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在他们刚张嘴之际就不耐烦打断了:“别问!逃命要紧。”   于是一行人飞速骑上马,驾着马车离去。   厉慕寒与韩枫两个人骑着马,一前一后,护着两辆马车。鲁峥与葛雄则一左一右,策马于马车两侧。   于是,马蹄疾走,尘土飞扬,纵马狂奔,奔向自由的边关。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才奔出不到五里,官道上骤然迎面奔来一大群官兵。那为首的正是三皇子厉振傲,以及丞相施洪昌的儿子,施以柔的亲哥哥施世钰。   施世钰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嚣张拔扈,时常鱼肉百姓。他与三皇子厉振傲正好性情相投,沆瀣一气。   施世钰在京城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的时侯,就曾经三番两次被厉慕寒教训过,自然怀恨在心!   他的一条胳膊,还曾经被厉慕寒打断过。施世钰曾经公开立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如今迎面相迎,自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厉振傲就更加不必说了,为了皇位,打小就视厉慕寒为眼中钉。   现在这一闹。虽然不会和他抢皇位了,但要与他夺江山,一样可恨!   他们这几日都在别苑打猎,正好今日回京。于是,好死不死于半路途撞上了厉慕寒。   若是平时,厉振傲与施世钰见着厉慕寒,还是懂得退避三舍,以免讨皮肉之苦的。但是今天,两个人带着一千兵马护卫,一看厉慕寒与韩枫只带着二十人左右小团队,自然想拼上一拼。   更何况,这两辆马车过于惹眼。厉振傲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率众截堵在厉慕寒这伙人面前,马鞭直指马车内,喝问:“里面坐着的是谁?留下人来!”   施世钰立即冷笑,直接戳穿:“还能有谁?我看肯定就是皇后娘娘和韩老夫人吧?”   厉慕寒等人瞬间将心弦绷紧。   若不是马车内的三个女人,以厉慕寒的果敢勇猛,尚不把这一千兵马放在眼里。可是,有了这三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的牵绊,饶是厉慕寒,也不禁将心提到嗓子眼儿。   他眸色一寒,与韩枫对视一眼,两人立即分头行动。   “走!跟着本将军!”韩枫厉声命令,那两辆马车上的士兵立即得令,驾着马车跟着韩枫飞逃。   同时,厉慕寒集聚内力,陡然发起一掌,那掌风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将施世钰与厉振傲从马上推倒,后面哗啦啦一众人马也一并往后仰倒。后排未曾被掌力波及的士兵,因为前排士兵的倾轧,也倒成了一团。   就在这一掌赚来的空当,韩枫已经带着两辆马车奔出去老远。   “啊……”   “啊……”   马车颠簸疾奔,几经遇险。车上三个女人前仰后合,紧紧抓住栏杆,都惊得脸色煞白,连连尖叫。   然而,她们发出来的尖叫声更加证明了施世钰的揣测。   当所有的士兵都爬起来和厉慕寒、葛雄、鲁峥大战的时侯,施世钰大嚷:“糟了,我听见我妹妹的叫声了,我妹妹也在马车里。混蛋!厉慕寒,你别妄想再把我妹妹拐跑!”   说着,施世钰凌空一跃,以轻功向施以柔的那辆马车攻来。   韩枫奔在前面,还不及回头,马车顶已经被施世钰削去,露出了施以柔的真容。   施世钰就站在马车上,怒叱:“以柔,你真的要跟着厉慕寒去,不管哥哥我和爹爹了么?”   “不,不是的!”施以柔连忙喊道,“怎么会不管?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打了!哥哥,求你放过我吧!”   施世钰还未表态,韩枫已经凌空一剑向他刺来。转眼间,两个人都打斗在了一起,吓得施以柔连连惊叫。   “啊——”   “救命啊,慕寒,救命啊——”   马车继续向前狂奔,原本驾着马车的士兵已经被杀死,韩枫也被施世钰缠斗着,一时没跟过来,那失去马车顶的马车就驮着施以柔,失控地向前飞奔。   她的叫声引起厉慕寒的关注,厉慕寒亦心急如焚,正想凌空飞去救她的时侯,一阵箭雨已经向慕容姣与韩夫人的马车射来。   厉慕寒大惊失色,只能挥剑护着马车抵挡箭雨。   原本,厉振傲与施世钰就是去打猎,弓箭自然带了不少,这时全派上用场了。   同时,厉振傲也揣测出这顶轿内定是慕容姣与韩老夫人。他本是禁卫军最高统率,因此,一边发出讯号通知京城内的的禁卫军,一边命令射箭准备痛下杀手!   他早就看不惯父皇对慕容姣如此|宠|爱,有这种机会让他趁机下手,他还不把握么?   于是,韩老夫人受了株连之苦,厉慕寒再怎么抵挡,箭雨无情,依旧有好几支射进马车。   嗖嗖几箭,马车内顿时传来了慕容姣凄惨的叫声。   “母后——”   厉慕寒见状大吼,魂飞魄散。   “娘——”   韩枫回眸,亦担忧地喊了出来。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飞奔到马车上,韩枫驾着马车疾速逃离,鲁峥与葛雄拼尽全力抵挡箭雨护送马车离去。那带来的二十个小兵,自然早就被杀划干净。   于是,漫漫郊外,就出现了一幕惊险的追杀场面。   施以柔的马车奔在前头,韩枫驾的马车奔在后方,鲁峥与葛雄骑马紧护其后,而在他们之后,是厉振傲和施洪昌所率领的铺天盖地的追兵。   “母后,母后——”   到了这个时侯,厉慕寒才把娘亲紧紧搂在怀里,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一双冰眸此刻凝满了泪水。但他依旧在强忍,强忍……   “慕寒……母,母后恐怕要先走一步了。对,对不起——”慕容姣胸|前中了三箭,满身鲜血。看样子实在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不,母后,你不要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沈含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你要坚持住!”厉慕寒摸着母亲的脸,泪水再也没忍住,自眼角蜿蜒而下。        第40章 蛮儿救夫   韩老夫人也自责地哭喊着:“是啊,皇后娘娘,你一定要振作,你不会有事的!皇后娘娘,若不是你护着我,刚才中箭的应该是我啊!都是我连累了你!”   在前面驾马车的韩枫听见了,心里也如万箭穿心般难过。   他也没有想到慕容姣会这么做。   “慕寒,你,你答应我,好好活着,还有,要……要对蛮儿好。蛮儿是个好孩子。只要你好好和她相处,你会发现,她真的是个好姑娘。你,你一定要对她好……”   慕容姣心口剧烈起伏着,每吐一个字,都已经变得很吃力,但是那一只手依旧紧紧地抓住厉慕寒不放,好像厉慕寒不答应,她就死不瞑目似的。   “照,照顾她……”慕容姣涨红着小脸,使劲全力憋出这句话后,就开始喘不过气来了。   韩老夫人哭道:“答应她,快点答应她,王爷。不要让她有任何遗撼。”   “好,我答应。我答应你,母后。你振作起来,我不仅要照顾她,我更要照顾你啊……”厉慕寒哀恸不己。   慕容姣微微莞尔,露出一个凄美而苍白的笑,将头一偏,霎时香消玉殒。   “母后——”   “皇后娘娘——”   悲恸欲绝的哀哭从马车内传出。   然而不过一会儿,厉慕寒已然冲破马车而出。   凌空跃起的他俨然是一只发怒的狮子,怒吼一声:“厉振傲,施世钰,你们纳命来!”   厉慕寒俯冲而下,一旦瞅准了猎物,立刻化身为苍鹰,以剑代替利爪,用电光石火的速度向厉振傲刺去。厉振傲大惊失色。连忙举剑抵挡,但是这一剑厉慕寒用了十成内力,哪里抵挡得住?   他的宝剑居然刺透厉振傲的剑身,陡然没入他的胸膛。   “嗯——”   速度快到厉振傲来不及反应,只是闷哼一声,低头不可置信地看了这柄刺透自己心脏的利剑,眼睛翻白,嘴角淌血地把脑袋耷拉一边,就这么断了气!   恩怨情仇,有时侯可以谋划二十年;可有的时侯,就是这么简单快捷的了结了。   厉慕寒抬眸,正要再寻找施世钰时,突然听见一阵地动山摇的呐喊声从远处冲向这里来。   他不禁喜出望外,与韩枫、葛雄、鲁峥对视一笑。   那不正是蛮夷军么?约摸一万的蛮夷军在花蛮儿的率领下如出笼的猛虎,冲向了这个战场。   花蛮儿一身红缨盔甲,英姿飒爽,她的手里扬着倚月剑,那张精致倾城的小脸透着一贯的绝冷倔强,义无反顾地催马奔向战场。   然而这个时侯,恰巧一直身不由己被马车带着奔跑的施以柔遭受夺命之险。   那马车被几名大昭兵攻上去,举剑就要刺向施以柔,把厉慕寒也惊得魂飞魄散。   距离太远,纵是厉慕寒,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巧花蛮儿正好率兵冲到这辆马车不远处,瞅见这种险境,立即从马背上凌空跃起,以轻功飞纵至马车上,果决而灵巧的几招,就把那几个士兵解决了。   蛮夷人其实除了擅长制毒外,也擅长骑马。驾驶一辆马车,对于花蛮儿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花蛮儿轻而易举驯服了这匹马,让它停止下来。   “来吧,姑娘,跟着我,我来保护你。你一个人太危险,大家还要分神来保护你!”   花蛮儿跨坐上马,落落大方的把手伸给施以柔。   施以柔怯怯地抬眸瞧着花蛮儿,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地把手伸上去。   花蛮儿紧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提,就将施以柔提上了马,让她坐在前面,把施以柔保护在自己怀里,然后驾马往韩枫所驾的马车冲去。   厉慕寒见此,松了一大口气,心里对花蛮儿陡然升腾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在欣慰她的到来,又似乎……   厉慕寒微一闭眸,不愿再胡思乱想下去。   他转移注意力,全身心投入杀敌中,蛮夷军到来,转眼间就将这一千大昭兵杀伐了一半,再不多久,就可以轻松上路了。   “母后,母后——”韩枫所驾的马车内,突然传来了花蛮儿悲怆的哭喊。   她痛心疾首,抱着慕容姣的尸首痛哭流涕。那发自内心歇斯底里的悲恸,令听者无不动容!   厉慕寒的心莫名被揪疼了,然而正在这时,他看见了那独自在马背上慌乱无依,朝他投以求救目光的施以柔,周遭刀光剑影,危险重重。   他赶紧拍马上前,取过施以柔,依葫芦画瓢般把她搂在怀里。施以柔的脸上霎时充满幸福,水汪汪的杏眸里柔光漪旎。   韩枫连忙去安慰花蛮儿:“眼下这情景,还是尽速离开吧。莫要哭泣,我们走!”   花蛮儿含泪点头,坚强地拭泪,但哽咽依旧,悲伤难抑。   这时侯,突然又一阵惊天动地的杀伐声由远而至。花蛮儿和韩枫一惊,连忙放下慕容姣,钻出马车看,这一看,十分震惊。   原来,是厉栩庆亲自带着五万禁|卫军杀到。   同行的,还有发现慕容姣不见,跑到西城楼报信的红袖。   五万禁卫军加入战斗,已经濒临灭绝的大昭兵一下子又复苏过来了,局势再度转败为胜,以多胜少地围攻着蛮夷军打。   厉栩庆乍然看见厉振傲尸体,骤然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厉慕寒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你竟敢杀了朕的儿子,朕要你偿命!”   厉慕寒冷笑:“那厉振傲杀了我母后,我拿他偿命又有何不可?”   “什么?姣姣,姣姣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厉栩庆如遭五雷轰顶,脸色大变,神情僵滞,失了心神似的喃喃。   厉慕寒恨道:“是厉振傲不顾母后安危,下令射箭,母后为了护卫韩老夫人,才会香消玉殒。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厉振傲!”   “死了,死了……”厉栩庆只顾喃喃着,好像瞬间回不过神来,初来乍到时的毒辣天威,此刻尽皆丧失似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于瞬间黯淡无光。   而远处的马车上,韩枫见大批人马杀到,知道保护妇孺最重要,遂连忙道:“快!花夫人,你坐进去,同我母亲一起,我来驾马车。”   花蛮儿依言而行,坐了进去,持剑护着韩老夫人,一边悲凉地看着母后的尸体。   韩枫疯狂地驱赶着马车,先行一步。   然而就在这个时侯,红袖已经驭气于空中飞行,紧追而去。   红袖迅捷的如同一道光,又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马车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顾一切地往马车内刺了一剑。这一剑,正中韩老夫人的后背。韩老夫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娘——”韩枫听见惨叫,回头疾呼。   花蛮儿叱道:“红袖,你给我住手,要打要杀冲着我们来,你何苦伤害老夫人?老夫人与你何仇何怨,你要这么对待她!”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钻出马车,与红袖过招。   红袖恨道:“蛮儿公主,我红袖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皇后娘娘是为了护卫这个老太婆才死的,若不是她,皇后娘娘怎么会死?不杀她,难消我心头之恨,也难消皇上心头之恨!”   花蛮儿苦笑:“这是韩老夫人的错么?你怎么这么偏激?我母后的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们,如果你们不造那么多孽,她何致于逃?何致于那么痛苦?”   “多说无益,红袖,你杀了我娘,我定要拿你的人头祭奠!”韩枫暴怒叱道。   话音未落,剑锋已至。   韩枫架开了花蛮儿的剑,孤身与红袖斗招,凌厉如骤雨狂风,招招致命。   这时侯的花蛮儿略一抬眸,骤然见一个庞大的黄影乍现头顶,惊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来者正是身着龙袍的厉栩庆后,急忙拿剑去抵挡。   “丁”   仅仅一个弹指,花蛮儿手里的倚月剑居然被弹飞出去,直接射中树干。   花蛮儿不禁愕然。   原来,厉栩庆才是武功高强的顶尖高手。这份雄厚内力,是积累了三十年的修为,就连厉慕寒怕也是没有这么强劲的内力。   厉栩庆这时要杀花蛮儿易如反掌,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念及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还是他的眼里真的只有慕容姣,他竟然没有理会惊呆的花蛮儿,径直进了马车,把慕容姣的尸体抱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把母后的遗体还给我,我要将她好好安葬!”花蛮儿不顾一切拼上前去要抢夺。   厉栩庆反手挥了一下,黄袍一甩,就将花蛮儿甩飞出去。   韩枫见了,连忙放弃与红袖的缠斗,一把抱住了受到内力震伤而口逸鲜血的花蛮儿,紧紧抱住她,飞身上了一匹马。   这时侯,厉栩庆似乎心神俱失,无心战斗。他得了慕容姣的遗体后,居然放弃与厉慕寒打斗,转身就策马往京城方向奔驰。   红袖见了,也就不再与韩枫苦缠,也骑上一匹马,追随厉栩庆而去。   现场只剩下施世钰和几个禁|卫军统领带着禁|卫军同蛮夷军打斗。   厉慕寒本要再去找施世钰算帐,却听见怀里的施以柔突然开口求情:“慕寒,放过我哥哥吧。我就只有一个兄长,父亲老迈,还指望着他给施家延续香火,给父亲颐养天年呢。慕寒,且放过他吧。我愿永远在你身边为人质,这还不够么?”   她把脑袋偎在厉慕寒怀里,声音柔得像水一样。   厉慕寒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花蛮儿同样坐在韩枫怀里,不过始终僵直着身子,刻意保持一定距离,此时目光投射过去,见此情景,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第41章 打破醋坛   花蛮儿瞬间失魂落魄,从前厉慕寒也有一个夏芊芊,但是花蛮儿从未有过异样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当时对厉慕寒的恨意过于浓烈;又或许,是因为厉慕寒从未将夏芊芊放在心上。   可现在,到底不同了。   眼前这个清纯柔弱的小美人,宛若厉慕寒心里的白月光。   她的一颦一笑,落在厉慕寒眼里,似乎都能勾起他无限的爱怜。   他们彼此对视的眼神里,都盈满柔情蜜意。   花蛮儿感到呼吸困难,她颤着声儿喃喃问道:“韩将军,她是谁?”   然而,她的声音太轻,而战场上的喧哗声又太大,加上韩枫根本就陷于苦苦厮杀中,因此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一串血柱腾窜于眼前,一个士兵在马前倒下,又被马蹄踩踏过去。   血腥的场面令花蛮儿回过神来。   她用力咬了咬唇|瓣,暗骂自己想到哪里去了,就算厉慕寒真的和那个女人郎情妾意,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功成,她身退,本就两不相干。   花蛮儿强忍泪意,陡然一枪刺去,将一个大昭将军挑于马下。而后腾飞而去,跨坐其马,奔入万军丛中,直接杀向施世钰。   厉慕寒,你不能杀,舍不得杀,那就让本姑奶奶来杀!   母仇你可以不报,我却不能不报!   慕容姣的死,施世钰也脱离不了干系,岂能放过?   “花夫人——”韩枫担忧地大喊。   他纵马奔前,不放心花蛮儿一个人去拼命,尽力一边杀敌,一边向花蛮儿靠拢。   施世钰见突然杀出一个红衣美人,猛然一惊,更吃惊的是,这个红衣美人的枪法精湛,更有一股完全视死如归的狠劲,招招凌厉,剑剑直指要害。   施世钰连忙与她对决,转眼,已经过了十数招,不分胜负。   “施世钰,你害死我母后,这个仇,我花蛮儿一定要报!”花蛮儿怒叱。   施世钰闻言,唇角邪邪挑起一抹轻诲之色:“原来是蛮夷公主花蛮儿。哦,不对,应该是大昭公主花蛮儿!能够昭告天下与堂堂天子脱离父女关系的奇女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有个性,又狠又辣!”   “哼,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死!”花蛮儿一字一顿地将这几个字迸出唇,美眸里的仇恨之火灼灼燃烧,她双|腿一夹,纵马向前,再度向施世钰刺去。   施世钰不敢怠慢,连忙举枪招架。两个人又斗了十几回合,突然,施世钰狡狯一笑,卖了个破绽,花蛮儿欺身上前,却被他反身捉住枪杆,将花蛮儿整个人拽了过去。   眼见花蛮儿就要被他攥到其马上,韩枫风风火火地赶到,于空中伸出长臂,圈住花蛮儿的小蛮腰,将她取到自己马上来。   花蛮儿复归于韩枫怀中,韩枫紧紧护住,一边与施世钰斗狠。   韩枫自然也恨施世钰,若非他和厉振傲,慕容姣不会为了救娘亲而死,娘亲也不会被红袖杀死。如今厉振傲已死,施世钰也该死!   韩枫和花蛮儿的想法如出一辙,故而手下毫不留情。一招紧似一招,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攻击施世钰。   施世钰原本就非韩枫的对手,早就捉襟见肘,惟有招架之力。   那花蛮儿又不像施以柔,只会依偎着男人求取保护,她此时也不闲着,举起花枪助攻,瞅着空当,灵巧地一枪刺中施世钰的手臂。   施世钰大叫一声,引起远处厉慕寒与施以柔的注意。   两个人久别重逢之后的绵绵情意也在此时突然被打断,不由自主地抬眸往这边眺望。   一见家兄处于险境之中,施以柔急了,连忙抓住厉慕寒的胳膊向他求救:“慕寒,救他,救我哥,我让他退兵,好不好?我让他退兵……”   那美眸里的盈盈水光楚楚可怜,声音娇嗲得要滴出水来。   厉慕寒此时却没有看她,一双冰眸直勾勾眺向远处,万军丛中,一对俊男美女共乘一骑,齐力厮杀的场面实在养眼得很。   厉慕寒却是越看越恼火,冰眸微燃着危险的火光。   耳畔听着施以柔求情,他默默地点了下头。   两条大|腿用力一夹马肚,策马向前狂奔。   此时,施世钰的肩头又着了韩枫一枪,鲜血泗流。   眼看着韩枫与花蛮儿趁热打铁,齐齐向施世钰的腹部刺去,这千钧一发之际,厉慕寒伸出手里的梨花枪,架开了韩枫与花蛮儿的两杆枪。   韩枫与花蛮儿皆吃惊地望向厉慕寒,浮现不可置视的神情。   “杀死他于事无补,让本王来!”厉慕寒说着,一枪就将施世钰挑于马下。   随后,他也抱着施以柔下了马。   “哥哥——”施以柔奔上前,关心地想要查看施世钰的伤情,却被厉慕寒强行拉住,攥往身后。   他将锋利的枪头直指地上的施世钰:“让他们退兵,放我们走,就饶你一命!否则,柔儿也救不了你!”   施世钰已是满身鲜血,面色苍白。   他抚住身上的伤口,鲜血就沿着他的指缝不停的流淌下来。   “好,我令他们退兵。但是,以柔不许带走!”施世钰的声音已经有点虚脱,   “哥哥——”施以柔泪眼婆娑。   “哼!由不得你。如今她可是本王手里的人质。她为什么活得好好的,本王也还没弄清楚,怎么可能会让她留下。现在是用你的命交换,而无关柔儿的事!你立刻下令,快!”厉慕寒厉喝一声,强势催促。   施世钰忍不住一颤,但他双眉紧锁,咬牙挺胸,冲着厉慕寒吼道:“你杀啊!你杀啊!杀了我,你们也要偿命!”   “杀就杀!”花蛮儿冲了出来,“你以为这区区五万禁军就能困住我们么?能够白白要你一条命,为母后报仇,不要白不要!”   她气冲冲地嚷完,提枪就往下刺。   施世钰慌了,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不要——”   他忍不住嚷了出来。   关键时刻,一个人勇不勇敢,怕不怕死再也粉饰不住了,赤果果的情绪飚了出来,刚才的视死如归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千钓一发之际,“砰”,厉慕寒挑掉了她的枪头,将整杆枪震飞出去。   花蛮儿恼怒地瞪着厉慕寒,质问:“为什么要阻止?母后的死他难逃干系!你这样,对得起母后么?”   “对不对得起不需要跟你交待!母后也是我的亲母后,不关你的事,退下!”厉慕寒强势又犀利。   花蛮儿顿时炸毛了:“怎么不关我的事,她也是我的母后?你究竟是为了逃命,还是为了她你才不杀施世钰的?”   她将手指向施以柔,冷睨着那个人畜无害的小美人,气得脸色都涨红了。   “花蛮儿,”厉慕寒暴怒,“你闭嘴!适可而止吧!本王也痛恨他!但是在你阻挠本王的时侯,又有多少人已经互相杀伐倒下了,你有没有数过?兄弟们的命就不是命么?让开!”   这声厉喝让花蛮儿心头一悸。   她用力咬着唇,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厉慕寒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   她怎么就觉得心头一口气堵得慌,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呢?   韩枫将花蛮儿一拉,也护在身后,冷竣地对地上的施世钰道:“你立刻起来,下令收兵。否则,鱼死网破,你也没法离开!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放过你,不代表以后就会放过你。但是,你不要连这次惟一的机会也错过。趁着我们还没有反悔的时侯,收兵吧!”   他把手里的梨花枪高高扬起,作势刺下:“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   “一”字还未落下,施世钰立刻从地面上蹦起来,摆着手高嚷:“别打了,别打了!全部都给我住手!”   这施世钰和厉振傲沆瀣一气。一个是禁|卫军统领,一个是禁|卫军副统领,他自然有号召的权利。   于是,战场瞬间停歇了,两队兵马各自归队。   厉慕寒抬眸望去,粗略估计,蛮夷军折损至六千左右,禁|卫军折损至四万,再打下去,蛮夷军损失更加惨重。原本起兵兵力只有五万,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最好。   幸好厉栩庆因为慕容姣的死而失魂落魄离去,否则,今天这情况,必定损失惨重。   “撤!”   厉慕寒一声令下。   蛮夷军撤退五里之后,方才放了施世钰。   回程路上,韩老夫人的遗体就搁在马车上,四周围都由葛雄率兵保护着。   韩枫骑马随行。   花蛮儿也自乘一骑。   只有厉慕寒和施以柔,这一路上,始终共坐一骑。   如胶似漆的画面感深深刺痛了花蛮儿的眼球。她用力一甩缰绳,纵马狂奔。   “花夫人,花夫人——”韩枫和葛雄等将领都不放心地追上去喊叫。   厉慕寒听见了,也看见了,但只是抬眸瞥了一眼,却没有喊,也没有任何行动。   施以柔瞧着尘土飞扬处那抹婀娜的红影,盈盈水眸陡然浮现一片云翳。   半个月后,他们回到了边关都府。   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厚葬了韩老夫人。   韩枫跪在娘亲坟前,立誓为她报仇。   那晚的白宴上,韩枫因为哀恸,多喝了几杯。花蛮儿不忍,同是丧母,自然是同病相怜,于是,花蛮儿就坐在他身边安慰。   “韩将军,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韩枫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悲伤道:“娘亲身份卑微,在府中原本就受尽欺压。小时侯尚有我陪伴在侧,可自我入军营,已经有六年没有在她身边尽孝。原以为攻克玄越之后,回到京城,就可以长伴左右,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连累了娘亲,不仅要遭受牢狱之灾,甚至还要搭上性命,都是我身为儿子的不孝!”   这番话触动了花蛮儿的心弦,她将手搭在韩枫的肩上,柔声安慰:“韩将军,莫要自责。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伤,不是你才有。蛮儿也是如此。小时侯在皇宫长大,享尽荣华富贵,深受父母||宠||爱。难免刁蛮任性。正因为如此,父皇母后才会为我取名为‘蛮儿’。小时侯,顽劣如同男孩子,让他们操碎了心。现在知道体谅他们,却发现都横遭惨死。而自己的生父,却打我一出生就抛弃我,设计我,这种难受,又有谁可以诉说……”   原本的初衷,花蛮儿是想安慰韩枫。   可是说着说着,想到自己如今孤苦无依,嫁了一个夫君,又是这么不待见自己,不免触动心里的委屈,倒和韩枫倾诉到一块儿去了。   花蛮儿原是性情中人,也不多想,说到伤心处,端起酒就喝。   “你不要难过,有我,有我可以倾诉。以后,本将军就是你的知己,你的兄弟,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本将军说……”   韩枫也喝得七分醉了,也不分什么场合,不管都有什么人在场,爽快地脱口而出。   花蛮儿嘻嘻笑着:“好,好!亲弟弟下落不明,有个异姓兄弟也好过孤苦无依。来,我们干杯,一醉解千愁!”   她举起酒杯就和韩枫碰杯。   两个人越喝越多,越喝越迷茫,越说却越是投契,越靠也越紧……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仅隔了一桌的厉慕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从花蛮儿第一次把手搭上韩枫的肩膀开始,那双冰眸就簇起了小火苗,到他们越谈越投契,越谈越融洽,不仅越靠越紧,还勾肩搭背的时侯,那双冰眸里的怒火已经燃烧的很旺了。   俊庞阴沉得像罩了一层阴霾,性|感的薄唇越抿越紧,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施以柔惊诧地看着厉慕寒的神情,盯着眸色里的变化,并且沿着他的视线的方向,发现了厉慕寒所在意的一幕。施以柔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从小一起长大,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心乱了。   原以为重逢时厉慕寒的深情激动,就是心无旁鹜,痴心到底的唯一。不料却突然有了这么一段小插曲。   她紧握杯子的手在微微抖动。   花蛮儿……   无论她是花轶炀的女儿,还是厉栩庆的女儿,都该死!   同样认为她该死的人还有厉慕寒,但他不藏着掖着,就在韩枫勾住花蛮儿削肩的时侯,他骤然像一座火山似的爆发了。   厉慕寒霍然站立,盯着韩枫勾住花蛮儿的那只手掌,将手里的杯盏狠狠掷去,同时闪电般地冲到他们面前。   “嚯——”手掌突然传来的剧痛,让韩枫猛地从酒醉中清醒过来,他闪电般收回手,刚捂着手掌站起来,一记勾拳已经骤然而至。   “嗯——”韩枫又发出一声闷哼,眼冒金星的同时鼻子和唇角都流出了血。   “夷王,夷王息怒——”   众将领连忙上前解劝。   有的拦着厉慕寒,有的扶起倒地的韩枫。   “韩枫,本王慎重警告你,兄弟之间,可以共穿一条裤子,共养一个母亲,却不能同睡一个女人!你他|妈如果连这点认知都不能谨守,你不配做本王的兄弟,给本王滚蛋!往后,你哪一只手敢碰本王的女人,哪只手就要被本王剁了,听见没有?”   厉慕寒脸色铁青,一边挣脱众将领的箍制,一边怒叱。   花蛮儿此时酒也醒了一大半,怒不可遏地上前回呛:“说得好听啊,夷王。你的女人?你当我花蛮儿是你的女人过么?你跟韩将军是兄弟,我跟韩将军也是兄弟,不行么?兄弟之间,碰一下怎么啦?我们蛮夷人从来都不当一回事儿!”   “可笑,你是蛮夷人么?可笑,你是大昭那个狗皇帝的女儿,好不好?”厉慕寒唇角的讥诮如刀似的,直割人心。   花蛮儿一愣,旋即气愤地嚷道:“反正你就是小气!碰一下又不会死,你小肚鸡肠,无故找碴,还是根本就是在吃飞来横醋?”   “嗬?”厉慕寒感到面子挂不住了,从来没有被人当众呛得这么厉害过,他的脸色陡然铁青,“吃醋?你有没有搞错,我会吃你的醋?你以为你是谁呀?本王在乎的人始终是她——施以柔,如何会是你?”   厉慕寒将手指向施以柔。   施以柔怔了片刻,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于是在精致的小脸上绽开了一朵淡雅的花。   她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好看,那么脱俗。   “花蛮儿,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本王心爱的女人是谁?以前她不在,都没有你什么事,更别说,她现在回来了。你所谓的‘吃醋’会不会太可笑了一点!”   厉慕寒嘴角的嘲讽那么浓烈,花蛮儿颇有点恼羞成怒了:“不吃醋,你那么在意我和韩将军干嘛,你吃饱了撑的显威风么?”   “哼,本王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本王的妾室,不管本王喜不喜欢你,待你如何,你都必须安分守己,因为这是你的本分!懂么?”   厉慕寒一字一顿地训叱。   花蛮儿懂了,当然懂了。这不是吃醋,与感情无关。   呛他吃醋本来也就是她随口拈来酸他的,根本心底也认定他不会为了自己吃醋。   所以,不必他解释得那么透,她也懂了。   正因为懂了,她的心就像被钝器击中似的,痛痛的。特别是看到施以柔那一朵与世无争的微笑时,不怎的,她就是控制不住开始发起酒疯。   她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韩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愣住了。        第42章 始终是妾   施以柔捂住小|嘴,眨着懵懂而无辜的水眸,不明所以地看着花蛮儿。   韩枫也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那儿,像被点了穴似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厉慕寒身上,心里想着同一件事:花蛮儿死定了。   果然,厉慕寒已经气得头顶冒烟,瞬间脸都绿了。   “花蛮儿,你是故意的吧?可恶!”   厉慕寒一声暴吼,猛地冲过去,一把拎起花蛮儿,不由分说往外攥去。   韩枫晃过神来,所有残余的醉意,这下全部都清醒了。   他心里也想这下死定了,赶紧追上去,冲着厉慕寒喊:“王爷,你别忘了,你答应过皇后娘娘,要对花夫人好,要照顾花夫人的……”   厉慕寒回头怒吼:“用不着你来提醒,韩枫,你给滚远点。”   韩枫没有滚,但也不再往前追。他彻底酒醒了,知道自己越是关心花蛮儿,就越撩拨厉慕寒的火气。   他扭头,赶紧吩咐怜馨去守着,万一发现花夫人有危险,就来汇报。   怜馨还是很听韩枫的话的,乖乖地快步跟上。   厉慕寒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把花蛮儿拎回了房间,“砰砰”关上了门。   怜馨吃了闭门羹,只得在门外守着,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凑到门缝,透过门缝看向里面。   只见厉慕寒发了疯似的,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水壶,那茶嘴就往花蛮儿的脸上倾,将茶壶里的水全部倒在花蛮儿的脸上,花蛮儿骤然一惊,挣扎着。   “你放开我!厉慕寒,你这个死变|态,你这个魔鬼,你这个禽、兽!这个大混蛋,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你幼稚!”   花蛮儿简直气疯了,无缘无故被浇了一壶水,她口不择言地谩骂着。   厉慕寒却不放,一边浇水,一边用手洗她的嘴。   “说本王幼稚!本王就幼稚给你看!谁让你用嘴亲韩枫的,本王非得洗干净不可!”   他一边嚷嚷,一边用手胡乱清洗。   在门缝里偷看的怜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自知失态,连忙捂紧嘴|巴。   然而,房里的两个人都在吵闹着,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声笑。   花蛮儿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哭笑不得,只能一边挣脱着,一边骂道:“你果然幼稚。厉慕寒,你就是个禽|兽、变|态,魔鬼!你少发疯了!我不惹你了还不行么?你去找你的施以柔去!给我滚,滚!我要清静一会儿!”   “赶本王走!本王偏不走!”   厉慕寒放下茶壶,捧住花蛮儿的脸,猛然堵上她的嘴。   “唔——”花蛮儿没预料到他来这招,一时之间,真被窒息到了,一口闷气提不上来。   真不懂这个变|态,表达感情的方式为什么总是这么简单粗暴!   高兴或者不高兴,就只会靠动手动脚来解决了么?   “本王偏不走!”他稍稍离开寸许,一说话,魅|惑的气息就扑在她的唇上。可是,那些气息,冷冽如冬日里的梅香,甚是好闻,清新之中的冰凉感,竟让人留恋。   “本王是禽|兽,是变|态,是魔鬼,那本王就禽|兽给你看,变|态给你看,魔鬼给你看!”   厉慕寒说完,就真的付诸行动了。   他俯下去,狠狠覆盖在她的菱唇上,狠狠碾压,又将舌渡进去,裹吮着,暴风雨般的扫荡……   躲在门外的怜馨乍见这一幕,霎时整张脸红通通的,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将手掌紧紧抚住脸,难为情地跑掉了,不敢再看下去。   想了想又不放心的韩枫以及始终牵挂的施以柔这时正巧过来探探究竟,深怕厉慕寒动手打花蛮儿。   “怜馨——”   怜馨抚着脸从身畔跑过时,他们唤了她一声,却没叫住。   韩枫与施以柔面面相觑,不明就里,好奇心越发强盛,情不自禁往厉慕寒的寝室移去。   他们四只眼睛往门缝凑去,往里面一看,却几乎在同时都羞红了脸。   花蛮儿被厉慕寒压覆于圆桌上,两个人嘴对嘴深深吻着,同时厉慕寒不停地在上面大动。   幸而两人的衣裳未除尽,厉慕寒的迫不及待让这两个偷窥者未睹全貌。   否则,这两个人的脸色肯定比煮熟的虾子更红。   施以柔是个小女子,跑开得更快。几乎就看了一眼,就迅速逃离,羞得连再跟韩枫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韩枫也只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迸出来了。   他的心头萦乱着万般复杂的情绪。这种感受,自然跟在醉红楼撞见夏子恺与寒烟翠在一起缠|绵不同。   这次的对象是花蛮儿……   赤果果地见到她与厉慕寒的亲热戏,耳热心跳的同时抑制不住一股莫名的懊恼。   他快步离开,心里暗自讥笑着自己,过份的担心了不是?人家夫妻之间床头吵床尾和,关你啥事?   屋里的两人却完全没察觉到门外曾经来过几个看客,厉慕寒只专注于实践他刚刚撂过的狠话,准备变|态和禽|兽一把给花蛮儿瞧瞧。   他把她抱起来,来回走动。   “小贱货,敢亲别的男人,我让你亲,让你亲——”   他喃喃低咒,不断变化着姿势,就是始终未曾与她脱离。   不停的研磨,让花蛮儿始终保持在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   她再也反抗不了,再也任性不了,只能任凭自己被吞没在欲|望的海洋。   也不知道在欲海里沉浮几次,兴奋几回,当一切终于安静下来时,她是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身边的男人抱着她,轻柔地抚着她,而她身上,已是不着寸缕。   花蛮儿咬着唇,眼角竟不由自主蜿蜒下一串泪水,浸湿了床单。   她背对着他,没让他发现。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中落泪?是因为太兴奋,还是因为根本知道无论怎么抵死缠|绵,都与爱无关。   他睡她,只是在虐她,在报复她。   是么?是这样吧?   花蛮儿想,不必问,答案肯定如此。   果然,在静默了许久之后,待厉慕寒终于平静了心绪之后,厉慕寒放开了她,然后下榻穿戴整齐,最后对花蛮儿说了一段冰冰冷冷的话。   “花蛮儿,再怎么样,你始终是我厉慕寒的妾,嫁给本王已是事实,不许你不守妇道。为了让你明白本王的心意,明天本王就和施以柔成亲,明媒正娶她为本王的正妃!而你,始终是妾!”   明显带着故意,明显带着轻诲与蔑视,花蛮儿随手抓起榻边几案上摆着的瓷花瓶,就往厉慕寒身上砸去。   厉慕寒轻巧一避,花瓶落在地面,“咣当”一声,霎时碎片飞溅。   “滚!你给本公主滚蛋!你要娶就去娶,你以为本公主稀罕你的妃位!什么妾,什么妃,都不会放在我心上!我的心是自由的!厉慕寒,记得我们歃血为约,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你,过我自由自在的生活。倘若有一天,我再嫁人,我要当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就是名媒正娶的妻子。但无论是皇后或者妻子,都不会属于你厉慕寒。”   这一段话,铿锵有力!   由花蛮儿嘴里倾吐出来,倒也般配得很。   她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美得扎人心窝。   厉慕寒像是被这番话将住,又像是被这番话噎住。有点着恼,又有点震惊。他灼灼地盯着花蛮儿半晌,终于冷哼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他是无言以对了吧?   花蛮儿轻勾唇|瓣,冷冷笑着。她的神情绝美而高傲,但她的心破碎而悲怆!   “始终是妾”。   厉慕寒无情的话语一直在耳畔缠|绕。   可不是么?前有夏芊芊,后有施以柔,而她花蛮儿,始终是妾。   妾就妾吧,有什么关系?   反正又当不了多久。   花蛮儿带着这种自我安慰的乐观心情,努力豁达的让自己入睡。   翌日,厉慕寒果真风风火火地办起了亲事。   因为速战速决,所以有的礼节显得过于简陋。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因为厉慕寒与施以柔彼此相爱,所以有情饮水饱,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一大早,下人们都在忙来忙去。   偶尔见到韩枫,对方看自己的眼神相当怪异,害得花蛮儿心里也毛毛的。   偶尔触到施以柔与怜馨的目光,她们居然会不由自主的脸红。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自己又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美男子,犯得着女子见了自己脸红么?   然而,事实如此,故意瞪过去,她们立即脸红、低头、避开。屡试不爽。   “到底怎么啦,怜馨。”私下她也曾单独问过怜馨。   可怜馨什么也不说,头一低,就脸红扑扑地走了。   或许是怜悯吧?   这些人根本就是在怜悯自己。好端端地嫁给了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爱自己的人。   得出结论后,花蛮儿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只是在这个大喜日子,始终抱着一瓶酒壶,到处走,到处喝。她脸上始终挂着释然的笑,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   就算是在喜宴上,她也大大方地出现了。   厉慕寒与施以柔久别重逢,终究是难得的缘份。   他也很愿意给施以柔一个温馨而隆重的婚礼,所以眼角余梢瞥见花蛮儿一直抱着一个酒壶不放,微蹙了一下剑眉后,也没有马上发作。   可是,没有想到,酒至中巡时,他和施以柔却开始闹肚子了……        第43章 夜半潜逃   在酒席上去了两次,厉慕寒还没有怎么察觉,可后来施以柔也频频去了。厉慕寒就开始怀疑了。   冰眸扫遍了酒席,也未见到花蛮儿在座。   方才让她规规矩矩以侍妾的身份拜见施以柔这个正妃,与之奉茶,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但好歹照做了。这会儿又跑到哪里去了?   厉慕寒冰眸扫视了许久,在酒席里都未发现她的影子。直至他将视线透过窗棂望去,才瞅见那个女人抱着酒壶,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背靠着朱柱饮酒。   她那两条修长的腿就屈膝搁在栏杆上,一边出神凝望着花丛,不知在想些什么。   偶一回眸,两人视线于空中交缠,电光石火般互掐了一番后,花蛮儿淡然了。   幽幽饮酒,骄傲地抬起下巴,与之对峙。   那双迷离桃花眼流露出来的促狭之色,挑衅的神情,唇角似有若无的浅笑……   霎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小贱|货,又开始作贱了。   他眸色微敛,紧抿凉薄的唇,恨不得掐死她。   “你给王爷和王妃下了毒,对吧?”沈含笑一见这情景,凑到花蛮儿身边低声问。他也是洒脱性子,久坐不住,执了酒壶,四处浪荡。   花蛮儿抱臂冷笑:“说‘毒’严重了,小女子只不过是下了些泄药。他那么诋毁我,贬损我,蔑视我,弄一点让他洞房不成,也不为过吧?”   沈含笑轻呵一声,无奈道:“唉,你们俩啊!一个替你输了血,却始终不肯承认是在乎你;一个下泄药破坏人家的洞房花烛夜,又不承认吃醋。你们实在是一对活宝,活脱脱欢喜冤家。”   “哧,谁吃醋?谁跟他是欢喜冤家?他要是在乎我,会这么对我么?要是在乎我,倒是扶我为正妃啊;不过,我也不稀罕,我怎么可能吃醋?我不过是想要报复罢了。没真正下毒毒死他,算便宜他了。”花蛮儿将酒壶凑到唇边,猛然灌了一口。   浓烈的酒呛得一双美眸泛起了水雾,小脸微红,语气略显幽怨。   沈含笑皱起眉笑着看她,长叹一声:“这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我都替你们着急。”   “急什么急?”花蛮儿冷笑一声,突然凤目微睐,邪睨着沈含笑,轻声告诫,“对了,你最好离本夫人远一点,不然,难保那个变|态突然发疯,冲过来揍你!”   “哈哈,”沈含笑拈须长笑,“不,在下与韩将军不同。韩将军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对王爷来说,或许是个威胁。可是本道人已至中年,又带发修行,清心寡欲,瘦得跟猴子似的,你怎么样都不会看上我的,王爷必定放心得很啊!”   “是么?”花蛮儿微微笑着,醉眼迷离地上下打量着沈含笑,“可是本夫人怎么看你,怎么觉得你浑身上下充满魅力呢?你这哪是年纪大,中年成熟大叔,更加稳重懂疼人。又是哪里瘦?分明是仙风道骨,一表人才,有了这胡须,更加衬你的神仙气质。至于这清心寡欲嘛,那也未可知,兴许是你还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罢了!”   “哈哈哈——”沈含笑仰天长笑,指着花蛮儿道,“你啊你,真是会说话!嘴甜得像抹蜜似的,让人不喜欢都难。诶,我说你这种口才要是用在王爷身上,王爷肯定会很|宠|你的。要不,试试?”   花蛮儿向上翻了个小白眼,不能苟同:“我试试,他只能说我犯贱。他就是茅厕里的一块硬石头,没兴趣讨好他!”   “诶——”沈含笑无可奈何了,“你说这厉慕寒是怎么想的,你对他恩情这么大,若不是你,那次他就死在栖霞山了。这一次,又是你,不顾一切带着一万蛮夷军赶去,否则,还指不定这结局如何呢。最起码,那施以柔可是你及时救的吧,若非你,她早就在马车上被那些大昭兵杀死了,如何还能在这里好端端地当王妃呢?”   花蛮儿闻言,瘪了下嘴角,委屈的泪直往肚子里咽。   可不是……   细细想来,还真是戳心窝子。   “花夫人,你现在后悔了不?你应该没想到那日|你救的人会是王爷念念不忘的旧情|人吧?”沈含笑好奇地问。   花蛮儿淡淡勾唇,视线坦率地落在沈含笑促狭的眼眸里:“不!不后悔!就算事先知道她是施以柔,我也会救她。因为她没有错,错的是臭男人!”   “哈哈哈——”沈含笑又仰天大笑,举起酒壶与花蛮儿共饮,“来,咱们喝一杯。我这老人家越来越喜欢你这个小丫头了。”   花蛮儿也笑,将酒壶与他碰了碰,豪迈地仰头就饮,而后拭去唇边的酒渍,道:“我这个小丫头也越来越喜欢你这个老人家了!”   话音方落,就见到对面的沈含笑笑容僵了,她正奇怪着:“怎么啦?”   沈含笑顾不上回答,头一低,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诶——”花蛮儿伸出手,才刚要呼唤,突然得背后的气息不对劲,冷冽得沁人脊梁骨儿。   她倒抽了口气,连头都没回,直直往前走,紧接着小跑起来,想要火速逃离。   然而,哪里来得及呢?   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从后衣领拎起,低沉的声音在头顶炸响:“跑什么呢?有种说清楚,你喜欢上哪个老人家了?”   共蛮儿咬咬唇,努力挣脱他的箍制:“关你什么事儿啊?都是军中同袍,开开玩笑不行啊!”   “开玩笑?你还真是喜欢开玩笑?所以,你就敢在本王和柔儿的酒里下泄药?”厉慕寒怒气腾腾地质问。   他真的是气疯了。这才刚刚又去了一趟茅房,回来就听见花蛮儿说什么也喜欢沈含笑这个老人家的话,能不火冒三丈么?   “我……”花蛮儿索性也不争辩了,回眸冷睨着他,“我就是下泄药怎么啦?谁让你不知好歹的?我救了施以柔一命,你不让她跟我道谢,反过来让我去给她敬茶,我不情愿不行么?”   “口口声声我是你仇人厉栩庆的女儿。可不正因为如此,你更应该感谢我不计较身份,愿意致力帮你化解你和蛮夷人的仇恨,愿意帮你召集蛮夷人,不是么?”   “我花蛮儿虽然不需要你的感激,虽然只是你的小妾,可是我想得到最起码的尊重,不行么?我想得到公平的对待,不行么?”   “你凭什么能够随时随地污辱我,诲蔑我,欺凌我?我是哪点比你差,还是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是真的那么讨厌我,不如就放了我,好过留我在身边,这般虐我。”   花蛮儿越质问越气愤,不知不觉滔滔不绝地倾泄了心中所有的怒火。   “哼,好一个伶牙利齿的花蛮儿,这么快就开始邀功了?”厉慕寒松开了手,但是眸色及语气之冷血冰寒,令人毛骨悚然。   “振振有辞,好像天底下所有的公义和道理都在你这边。本王没有你那么多小肚鸡肠,花花心思。花蛮儿,本王只想教会你一个简浅的道理。身为军中统帅,如果能够让人随随便便下泄药而不加以惩诫,那将来,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毫无忌惮地加害本王?”   花蛮儿心底直感不妙。这语气,这神态,分明就像座热浆滚滚的火山,很快就要爆发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花蛮儿也想脚底抹油,赶紧跑走。   可就在这时侯,厉慕寒已经开始下令了:“来人!把花蛮儿给本王捆起来!花蛮儿给本王和王妃下泄药,罪不容恕。看在今天大喜之日的份上,就鞭打二十,以示惩诫!”   所有将领都一惊,全部跑过来围观,就连沈含笑也吓得连忙跑回来。   韩枫这时也顾不上避嫌,上前劝道:“王爷,不可!今天大喜之日,实在不宜见血。再说,你也曾经答应皇后娘娘,好好照顾花夫人的啊!”   “是啊,大喜之日,还是不宜见血啊。”葛雄也劝道。   沈含笑也帮着劝:“王爷,这花蛮儿就是小孩子心性,一时顽劣,气不过,这才做的糊涂事儿。今天大喜,不宜挥鞭。不如先记下这二十鞭,日后让她将功抵过,好不好?”   “对啊对啊,让她将功抵过。”   “先记在帐上……”   众将领纷纷劝道。   厉慕寒阴着脸不语,但似有动摇之意。   此时施以柔也奔过来,她已经泄得脸色苍白,一奔过来,就弱不经风地倚在厉慕寒身上,虚弱地劝道:“慕寒,不要打!将士们说得都对,今天是大喜之日,实在不宜挥鞭,还是先记下吧,以后将功抵过!”   “用不着你求情!”施以柔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触动了花蛮儿心里的委屈,她陡然瞪了施以柔一眼。任何人求情都可以,惟有她的求情,她不需要。   心里有不舒服,就直接反应出来,这就是花蛮儿一向直率而倔强的个性。   她的心里其实对施以柔也没有多大的想法。   原本,她只是打算给厉慕寒下泄药,惩诫他对自己的蔑视。   没想到这两个人一直在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交杯酒喝完了还不够,施以柔自己酒盏里的酒喝光了不续,在将领来敬酒的时侯,她拿过厉慕寒的酒盏就喝,这才中的招。   怪谁呢?   可是没有想到,花蛮儿瞪了施以柔这么一眼,会招来厉慕寒那么大的反应。   “啪”,一记耳光闪电般的甩在她脸上。   花蛮儿抚着脸,倔强地抬头怒视着厉慕寒,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一张暴怒的俊庞。   “不知好歹!”厉慕寒叱道,“冲着你这种态度,就知道其心可诛!来人,还等什么,拖下去,二十鞭子,本王还喊不动你们了么?”   花蛮儿死咬着唇,唇畔却浮出一抹凄然冷笑。   她没有再说什么,任那两个士兵把自己架了下去。   挨鞭子嘛,又不是没挨过。这已经是第二次他令人对自己挥鞭了吧。   好!好!厉慕寒,之前的那次,挥下的是仇恨!而这一次,挥断的将是情义!   从今而后,我花蛮儿与你恩断义绝!   没有人再能阻止这顿鞭子。花蛮儿下泄药伤害夷王和王妃是事实,按军法,是该接受惩罚。   花蛮儿被绑上了木架,着着实实挨了二十鞭。   虎虎生风的鞭子,鞭下了伤痕,却鞭不掉花蛮儿的决定。   这天深夜,当沈含笑替花蛮儿细心敷好了伤口,并留下擦伤的药后,当韩枫、葛雄等将领来关心过后,花蛮儿也把怜馨赶走,让她去睡觉。   花蛮儿神情哀伤,说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   怜馨长叹一声,似乎也能理解花蛮儿的心情。   虽然是厉慕寒派到花蛮儿身边的探子,不过同是女人,也能明白她此刻一定不好受。特别是昨夜,偷窥过她与厉慕寒亲热的场面,而今夜,却只闻新人笑,那种心情,定然失落。   故而怜馨也不疑有它,安慰了花蛮儿一番后,就退下,回房休息了。   她一走,花蛮儿立刻起来,动手收拾行囊。   如果要离开,这是唯一的机会。   今夜,是厉慕寒与施以柔的洞房花烛夜,沉浸在温柔乡里,再大的动静,厉慕寒想必也毫无所察。   至于将士们,饮过夷王的喜酒,醉意昏沉的多,醒着的少。   而韩枫、沈含笑等人,大约觉得花蛮儿受这么重的伤,少不得要休养半个月,这会儿应该寸步难行才对。   万一不小心还是惊动守兵,那就撒些药粉迷倒他们就行。   打定主意后,花蛮儿趁这个时侯,强力撑起身子,收拾了行囊和药,趁着月黑风高,悄悄离去。   掩上房门之后,花蛮儿深深凝望了一眼对边的新娘房。纱窗上透出的一对龙凤喜烛犹在摇摇曳曳。那里,曾经是夏芊芊的房间,这会儿,换了女主人,却依旧不会是她花蛮儿。   花蛮儿微扬唇角,凄然一笑,勉强拖着重伤的身子,慢慢潜行而出。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的身份原本就尴尬。   为了厉慕寒,她昭告天下与厉栩庆脱离了父女关系。   如今,她既不是蛮夷人,也不是大昭人。   那就两边都不站吧。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从此浪迹江湖,行侠仗义,倒也是一桩美事……   西厢房内,龙凤烛摇曳着喜气,红红烛火映照着施以柔苍白的小脸,也不能将她的脸色氤染得好看起来。吃过沈含笑调配的药之后,她和厉慕寒都感觉明显好转。   只是,施以柔依旧虚脱。   “快天亮了,慕寒,这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么?”   凝视着窗外渐渐泛白的东方鱼肚,施以柔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幽怨。   都是花蛮儿搞的鬼,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白白糟蹋了。   厉慕寒与她并排躺着,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另一只手,安慰道:“好点了么?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天天洞房花烛都没事。花蛮儿破坏得了一时,破坏不了一世!”   “讨厌——”施以柔不禁笑逐颜开,不好意思地捶打了一下厉慕寒。   厉慕寒趁势捉住她的手,把它压|在自己健硕的胸膛,柔声道:“柔儿,我们说说话吧。”   “嗯。”施以柔娇羞无限地将一方丝巾遮在自己的脸上。   “你想我么?”厉慕寒温柔地问。   施以柔点头:“想!想极了。我|日日想,夜夜想,想得肝都疼了。”   厉慕寒听着这话,激动了,他陡然起身掀掉施以柔脸上的丝巾,深深地吻住她的小|嘴。   那份激荡的情怀,放肆的搅缠,都只因为蕴藏着六年的离别,六年的思念。努力压抑的暗涌,一旦决堤,必定汹涌。   “我也想你,柔儿,我也想你……”   厉慕寒呢喃着,深吻着。每呢喃一句,就吻一次。施以柔被他吻得脸红心跳,娇喘连连。   她的玉臂圈上了他的脖子,身体里升腾的热情渐渐高涨,渐渐想要更多。   可就在这时,厉慕寒却骤然停止,他抚着她的香鬓轻声问:“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是厉栩庆不让你来的么?”   施以柔闻言,猛然身子一颤,所有的浓情蜜意瞬间散尽。她睁开水眸,幽怨而惊惧地凝视着厉慕寒。   躲不掉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依厉慕寒的精明,她怎么能躲掉他心里的疑问。   “为什么不说话?告诉我,柔儿。”厉慕寒的拇指摩娑着她的鬓角,目光爱怜,追问却锲而不舍,“如果说你是被厉栩庆捉去的,为什么你爹爹不找他要人?悬崖下的尸首又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已经死了,不是么?柔儿,告诉我实话。你知道我想要追查的事情,就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所以,不要有所欺瞒,告诉我实话。”   罢了,施以柔闭了闭水眸,咬了咬牙。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一直在为今天的追问苦苦思索答案。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不如破釜沉舟,赌一赌他对她的感情。   这样,她也就不会再优柔寡断,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好!我告诉你,慕寒,我告诉你——”施以柔将心一横,心里一酸,眼眶儿一红,珍珠般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了。        第44章 美人陷阱   厉慕寒爱怜地拭去她的泪,柔声安慰:“不要伤心,柔儿。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你大胆地说吧。”   他深吸口气,躺回枕上去,依旧与她并排躺着。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在传递力量给她。   然而,施以柔哭得很伤心,好一段时间,都一直在抽噎,根本没办法说出任何话语。   厉慕寒的心抽疼了一下,侧过身来,将手臂伸出去给她当枕头,另一只手搂过她的纤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唇正好落在她的耳畔。   “说吧,柔儿,别伤心!在我所认知的悲剧里,你活着就是一个奇迹,就是一件喜事。这至少说明你没有被毁容,没有死得那么惨,对吧?”   “对!”施以柔总算缓和了些,抽噎道,“我没有死得那么惨,可是,我对不起你。慕寒,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已经……”   施以柔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厉慕寒艰涩地滑动了下喉结。他明白,施以柔要说的是什么事。而那个罪魁祸首,却是他的亲生父亲。   “花轶炀确曾欺负过你么?”他不想问,却硬逼着自己去确认。   施以柔伤心地哭泣,半晌才艰难地点了下头:“嗯。”   厉慕寒的心像被钝器击中一样,疼疼的,他痛苦的闭了闭冰眸,方才继续问道:“那么,他下令让他的侍从们轮流欺负过你么?”   “嗯!”施以柔又点头。   “该死!”厉慕寒痛苦地一捶床板,施以柔立刻惊惧地坐起来。   厉慕寒也没有办法安卧了。   他也腾地坐起来,痛苦地凝视着施以柔:“对不起,柔儿。那个禽|兽是我的亲生爹爹。但是,我已经杀死了他,我亲手杀了我的亲生爹爹,我拿着他的头颅到你的坟前祭奠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慕寒,你不要这么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你父皇的错啊!”施以柔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厉慕寒,不停地安慰他,“花轶炀当年的确欺负了我,也的确下令把我赐给侍从们玩。不过,事到临头,并没有得逞。”   “没有得逞?”厉慕寒诧异地推开施以柔,用力捏住她的肩膀,冰眸咄咄灼人。   “是的,没有得逞。当年,我被花轶炀欺侮之后,他把我丢给侍从们,自己就先走了。我当时心里害怕极了。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们狞笑着向我走来。我当时绝望极了。我想着,旁边就是悬崖。如果,我真的又被他们糟蹋了,我就跳下悬崖去,以血涤净我的身子,否则,我再也没有面目见你。”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我大哥施世钰带着一大帮救兵把那些侍卫打跑了,然后……”   施以柔盯着厉慕寒黑沉的脸色,不免噎住,难以启齿。   “说下去!”厉慕寒命令。   “然后,他们带来了一具和我身段差不多的女尸,毁去容颜,又换上我的衣裳,还把你送给我的翡翠玉镯放在她身边。我十分不理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不停地追问,但是哥哥不肯告诉我。”   “说下去。”厉慕寒的脸色又沉了三分。   “哥哥强行将我带回大昭皇宫。我拼命挣扎,我不愿离开边关,离开你的身边。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对方又是我兄长,我能怎么样呢?我只能被强迫带回大昭。我当时以为是回到相府,可是没有想到,他们把我带回的是皇宫,并且这一住,就是六年。”   “为什么?”厉慕寒此时大约能猜测到原因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从施以柔的嘴里得到确认。   施以柔道:“为的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理由。厉栩庆要激起你对花轶炀的仇恨,好让你真心诚意地替他卖命,亲手去毁掉蛮夷,摘去花轶炀的项上人头!”   轰——   厉慕寒的脑袋骤然炸响,那打击,宛若五雷轰顶。   原来,自己这么可怜。   以为所向披靡,天下一切尽在掌握。却没有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就真的只是一枚被厉栩庆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为了激起自己对花轶炀的仇恨,从一开始,就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恐怕你到边关探望我之事,也是他们安排的吧?”厉慕寒冷冷问道,伤痛至极,心境反倒平静了。   施以柔泪光盈盈,伤心的点头:“是的。我原本也不知道。只是哥哥把我带到大昭皇宫之后,我同时见到了皇上和我爹。我爹把你的身份告诉了我。也就是在那个时侯,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花轶炀的亲生骨肉,而花蛮儿竟然才是大昭公主。”   “我爹说,正因为你的身份,所以,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可能把我许配给你。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与你交往,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安排。所以,慕寒,其实我和花蛮儿都一样可怜,我们身为女子,地位卑微,都不被自己的父亲放在心上,只能成为他们利用的工具。”   施以柔哀凄不己,频频拭泪:“我爹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份而看轻你,还因为你太过刚直不阿,你总是跟我哥哥过不错,教训过他几次,他也怀恨在心。所以,爹爹对厉栩庆忠心耿耿,只要厉栩庆许我哥哥前途,他就会尽力为厉栩庆办事。”   “而这牺牲我的主意,多半也是厉栩庆提出,而我爹答应下来的。他们为了不让你发现,就把我藏起来,让我住到隐苑去。厉栩庆承诺爹爹,只要等你凯旋之日除掉你之后,就封我为贵妃,封我哥哥为平西王,可世袭。”   “可想而知,一边是厉栩庆许以高官厚禄,一边是你时常与兄长作对,并且流着异族敌国的血液,爹爹与兄长自然选择效忠朝廷!”   “我很是伤心。虽然他们的考虑并没有错。可是,他们却牺牲了我的爱情,我的幸福,甚至是我的清白。为此,我自然很气愤。我质问他们。但是哥哥却说,原本真的只是作一出戏,却没有想到哥哥率兵营救时来晚了一步,让我真的被……”   言至此,施以柔又伤心落泪。   厉慕寒这次没有安慰,也没有抱住她,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犀利而尖锐地问道:“那你就答应下来了么?你答应我死之后,做厉栩庆的贵妃,享荣华富贵,心甘情愿在隐苑一住就是六年!”   “不!不是的!”施以柔一惊,连忙抓住厉慕寒的手苦苦解释,“我没有答应。我当时知道真相之后,真想当殿撞柱而死。可是哥哥拦住了我。他们不让我死。”   “我爹说,让我乖乖照他们的话去做,否则,就要虐待我娘,甚至杀了我娘。我娘只是我爹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原本就处境艰难,如果因为我而被害死,那真的是神鬼不知!”   “他们还说,说我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自然配不上你了。倘若你知道我已经被你亲爹糟蹋过,一定不会再喜欢我。我心想也是,我已经被玷污清白,再也配不上你了。更何况,那又是你亲爹,你怎么可能接受?这么一想,我就心灰意冷,只想在隐苑中清茶淡饭,了此残生!”   “慕寒,请你原谅我的柔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只是被操控的一枚棋子。慕寒,我是爱你的。如果我不爱你,再与你重逢之时,我不会那么崩溃,我不会死也要跟着你逃出来!”   “慕寒,一见到你人,我就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了!我才发现,为了你,我抛下了家,抛下了娘,抛下了一切,只想跟着你走,只想让你保护着我。”   施以柔痛哭流涕:“慕寒,如果你没有办法原谅我,可以让我离开这儿,我绝无怨言!如果你愿意留下我,那么柔儿愿意奉花蛮儿为姐姐,让她为正妃,我甘为妾室。只要能够留在你身边侍侯你,我就心满意足!”   厉慕寒终于被她哭得心软了。   他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脖子,将也一揽,搂进了怀抱。   “柔儿,别哭了。这不怪你!别再自责,也别说傻话了!怪只怪我们都不能选择出身。我不能选择花轶炀,你也不能选择施洪昌。柔儿,你早点睡吧,别哭了。”   厉慕寒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轻轻抚着她的背,而后,让她躺下来,将被子拉上来盖住,掖好,而后又伸手抚着她的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慕寒,我配不上你了!”施以柔哭得一抽一噎,梨花带雨。   厉慕寒爱怜地安慰:“这件事情,往后就不要再提起,彻底忘掉吧。本王不会嫌弃你的,你放心,柔儿,以后你还是本王的正妃,这点不会改变。”   “可是……花蛮儿似乎对我很有敌意,我怕她……”施以柔惊惧的水眸显得十分无辜,娇弱得像一只小白兔一样瑟缩着身子。   厉慕寒冷冷道:“她不会是你的问题,只会是本王的问题!柔儿,你睡吧,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   他说完之后,就下了榻,立刻穿衣。   施以柔吃惊地坐起来,伸出的攥住他的袍角:“你要去哪儿,王爷?”   厉慕寒道:“折腾了一宿,天已经亮了。本王去书房将就休息一会儿吧。放心,本王不会去花蛮儿那里的。你好好休息,平复一下情绪,也安稳地睡一觉吧。”   言毕,他扯掉她的手,转身离去。   施以柔的心碎了一地。   她咬紧唇|瓣,用力地咬出了血。   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嫌弃她么?要休息,就不能在她这儿么?今夜还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呢。他要静一静,是怕看见她么?她坦白了真相,所以还是遭到嫌弃了不是?   可是,这已经是她所能演绎出的最好的真相了。这几乎已经是全部的真相了,完全不怕今后被他质疑什么。   带着一种破敷沉舟的勇气,她这么坦白了。可是眼看,这舟真的沉了,而她美好的期望却似乎也跟着沉了。   厉慕寒带着复杂的情绪去书房休息。   然而,听闻真相之后的他似乎根本就无法入睡,心潮澎湃起伏,他想了许多许多。   被蒙在鼓子里,被人利用的滋味原来这般难过。   厉慕寒不愿意施以柔看到自己的脆弱之处。他真的只是打算静一静。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快要闭眼睡过去的时侯,突然听到怜馨嚷了起来:“花夫人,花夫人不见了……”   此时的大昭皇宫里,刚刚厚葬完慕容姣的厉栩庆终于从深沉的悲伤里复苏了。   他就像是一头苏醒的狮子,一旦发狂,就是想要咬人的时刻。   这时侯,他想咬的,自然就是厉慕寒。   若非厉慕寒闯到皇宫,执意救走慕容姣,慕容姣怎么可能遭此横祸?更何况,他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大本事,居然还带走了施以柔。   当然,厉振傲与施世钰也脱不了干系。   厉振傲已死,自然不能问罪。可是施世钰……   “来人,宣施世钰觐见!”厉栩庆对公公吩咐道。   那公公连忙就去宣旨了。   然而一个时辰后,匆忙赶来觐见的除了施世钰,还有施洪昌。   想必老父亲不放心,怕皇上怪罪,也跟着进宫来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   施世钰高呼圣德的话还未说完,厉栩庆就从龙椅上冲下来,抬腿狠狠踹了施世钰一腿,施世钰倒在了地上。   “可恶,你居然敢下令射杀皇后娘娘!到底是谁借给你的狗胆,敢伤朕的女?好!你射她三箭,朕就射你三百箭,让你全身都是血窟窿。”   厉栩庆当真是发狠了。   施世钰立刻吓得脸都白了,连忙爬起来,磕头求饶。   “不要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请皇上容微臣辩解。那时侯,微臣的确是和三皇子在一起,不过,射箭是三皇子下的令,真的不是微臣啊!请皇上明鉴!”   施洪昌也连忙跪地求情:“启禀皇上,犬儿所言甚是。虽然微臣没有在现场亲眼所见,不过以三皇子的平日性格推断,有他在场的场面,哪里有犬儿置喙的份儿?请皇上明查!”   “哼,明查?”厉栩庆冷笑,“真要明查,你们可就后悔了!”   这声音这意思都非常阴冷,施洪昌父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奸巨猾的施洪昌深知厉栩庆的理智与现实,现在的追究只是因为一时的悲恸。他大概也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所以并不会在这些人事上执拗。   于是,他以退为进地禀道:“启禀皇上,犬儿是有错。错就错在当日随了三皇子去狩猎,又正巧遇到了厉慕寒劫囚逃窜;错就错在三皇子下令射箭的时侯,明知不妥,也来不及阻拦;错就错在打不过厉慕寒还坚持战斗,以致受了伤。然而,他一片忠心耿耿,却是未曾改变。请圣上明察,给犬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统率禁|卫军,帮圣上杀了厉慕寒报仇!”   “哼!凭他,也想打赢厉慕寒,作梦吧。”厉栩庆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施洪昌禀道:“若在平时,的确是作梦。不过,听闻如今小女已经被厉慕寒纳为王妃,那么此事,或可徐徐图之。”   “哦?”厉栩庆闻言,反倒沉寂下来沉思。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慕容姣,原本答允封施以柔为贵妃,也仅仅是权宜之计。是以听闻施以柔已经成为厉慕寒的王妃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打算怎么做?”厉栩庆问丞相。   施洪昌忙禀道:“如今小女身在敌军中,倒可成为内应,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至于犬儿,愿亲率十万人马前往边关都府,剿清厉慕寒的老巢!”   “嗯!的确该如此!”厉栩庆这时冷静下来,也同意道,“那天本该斩草除根,不想朕见皇后如此,倒无心应战,匆促而归。如今,丧事已毕,朕绝不坐等厉慕寒羽翼丰|满,应挥军西去,务将小小边关都府内搅得不得安宁。”   “正是,圣上英明,应该知道厉慕寒有多么珍视小女。只要小女说一,必不敢说二。”施洪昌对于这点,还是十分坚信的。   “好!”厉栩庆闻言,干脆道,“施世钰,朕封你为剿清叛军之元帅,掌元帅印,择吉日率领十万人马西去,务必剿清叛军,回来复命!”   “微臣遵旨。”施世钰磕头领旨。   厉栩庆又道:“倘若你们平安归来,之前的约定必作数。愿你们凯旋,夺回边关统制权。”   “遵旨!”施洪昌也连忙领旨。   当下,施世钰就逃过了一劫。   然而,施世钰也知道,厉栩庆并非真的相信他所说的话,封他为元帅,只是在那个当下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罢了。   所以,这一仗,他必须赢。   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赢得皇上的信任。   于是,施世钰不敢怠慢,整好军队与粮草后,就浩浩荡荡地向边关出发了。   与此同时,厉慕寒却在发狂地寻找花蛮儿。   他带着一众将领,在附近的县城和郊外几座山寻找,都探不到花蛮儿的下落……        第45章 天下公主   花蛮儿那夜负伤逃走,跌跌撞撞走不了多远,就有点体力难支。   幸而她带足了银两,又已近拂晓时分,故而于官道上拦了一辆马车,付足银两,就让拉到最近的县城,投宿在小客栈疗伤。   花蛮儿想,大隐隐于市。   倘若厉慕寒发现她逃跑,定然会认为她往偏僻的小村庄或者野郊、破庙、高山逃跑,绝不会认为他会明目张胆睡在客栈里。   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花蛮儿还是给足了掌柜银两,交待若有人问起她的相貌,只说没见过。   然后为了更安全起见,她又照着沈含笑的样子,让掌柜的替她买来一道青色道袍,穿上道袍,戴上帽子的花蛮儿依旧显得过于俊俏,于是,她又让掌柜的去买来一把胡了粘上,方才安下心来养伤。   也许其间有厉慕寒的人马来这家小客栈查访过,但都被掌柜和小二的糊弄过去。   花蛮儿住在这家客栈半个月,将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思索之后该何去何从。   原本的打算是从此不问世事,只身流浪江湖,行侠仗义。   可是等到她伤势痊愈,又仗着一身道袍掩人耳目时,她就时常出来坐在大堂里面吃饭。   然后在这里,她听到了许多小道消息,于是乎改变了主意。   原来,那天楚湘王夏子恺为了配合厉慕寒的营救,使的调虎离山之计,把厉栩庆骗上西边城楼,说厉慕寒与花蛮儿曾经待过的栖霞山上出现异象,会有真龙腾空。   演戏演全套,夏子恺真的令人在栖霞山上鼓捣出一条真龙腾空。   厉栩庆看了,大吃一惊。   他对厉慕寒原本忌惮,这下出了这种异象,无论是不是真的存在,他都要毁灭它。   正要下令之际,忽然发现厉振傲发出的求救信号,于是赶紧前往支援。   不料慕容姣竟然身故,厉栩庆更加气恼,慕容姣丧事一毕,他就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那条真龙上,若非因为那条真龙,慕容姣不会被救走,也就不会死。   于是,不久之后,厉栩庆就下令把栖霞山附近的村子全都屠了。   屠村之祸由此开始。   栖霞山附近血流成河。   那曾经是栖霞山得名之源的璀璨七色彩霞,因为这场血腥的杀|戮,仿佛更加红艳艳了。   老百姓议论纷纷,有的说死了五千个百姓,有的说不止,还有议论真龙的百姓也被杀了,就该有一两万人。   一两万人,那血流淌起来,该汇成一条小河了。   一直倔强的花蛮儿闻言,也忍不住眼眶润湿。不论如何,那行凶者是她的亲父皇,而一切都是因为她母后慕容姣而起。   所以,听着听着,花蛮儿羞愧满面,竟觉得这场惨祸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厉栩庆统一天下之后,他的残暴本性似乎才开始显露出来。   栖霞山屠龙事件,只是一个开端。   紧接着,为了筹备粮草和征兵,用来与厉慕寒开战,厉栩庆开始暴征苛收,百姓怨声载道。   可不是,原本为了统一天下,攻打蛮夷与玄越国就费了许多兵马粮草,这才隔了多久,未及休养生息,又要开打,老百姓可承受一次,两次,到了第三次,可真是承受不住了,不免发出一些怨言。   然而,厉栩庆非但不抚慰百姓,反而暴力镇压,对发出怨言者,都实行抓捕。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花蛮儿还能听到这些议论,无非是因为这里离京城尚远。纵然如此,窃窃私议的百姓始终还是小心翼翼,未敢过多声张。花蛮儿必须竖起耳朵听才能听得清楚。   一旦听清楚了,她的心里就犹豫了。   不久之后,她又听说厉栩庆肆意屠杀蛮夷人,特别是各地前往厉慕寒的边关都府的官道上,但凡见着精壮年轻的蛮夷人都杀。不用说,这是在防止蛮夷青年投入厉慕寒的军营啊。   蛮夷人如今就像过街老鼠,那待遇比玄越人还不如。   花蛮儿一路听闻这些消息越多,就越发无法淡定。她陡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   离开客栈,上路之后,偶遇蛮夷人被杀,惊得花蛮儿不得不出手,但是还是没能阻止杀戮。   在那之后,她就改变了主意。   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挂念师父花豹和小皇弟花泽昊。   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追杀?   那讨伐檄文已经张贴出去这么久,为何没有半点消息?如果还活着,以花豹这么精灵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正在寻找他。除非……   不!不会的!   花蛮儿连忙摇了摇头,驱散脑子里不详的念头。   她越发不淡定了,如果要放下,也得知道花泽昊的情况。这个弟弟和自己相差的岁数大,从小几乎就是由自己抱大的。说是弟弟,在感情上,更像是儿子。   再说,是自己的父皇厉栩庆令无数蛮夷人流离失所,自己绝对有这个义务为他们安家置业。   花蛮儿在愧疚心理的驱使下,开始想着给无家可归,自力更生的蛮夷人寻思一个地方安栖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栖霞山最合适。   刚刚血流成河的险峻山脉,方圆五百里,人迹灭绝,不是最适合躲藏之地么?厉栩庆肯定对这里深恶痛绝,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况且,那里的地理环境,山形地貌,易守难攻,不正是驻兵最佳地点么?   花蛮儿打定主意之后,开始往栖霞山方向出发。   沿途,不论是在马车上,或者是投宿在客栈中,只要空闲,她都取出短笛,悠悠吹响。   这可不是为了闲情逸致而抒发情感,蛮夷人擅吹笛,他们不仅利用笛音传情,也利用笛音互通消息。当日攻打合泰城时,花蛮儿就曾经利用笛音号召蛮夷兵进城。   所以,花蛮儿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她笛音里的意思是:“我是花蛮儿,你们如果还愿意相信我,就跟着我走吧。我带你们去安家。我们虽然战败了,但是必须团聚起来才有力量。不能再像一盘散沙似的任人欺凌了……”   她反反复复沿途所吹送的不过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流浪汉模样的蛮夷人靠近前来。   虽然他们为了活命,穿的都是大昭的服饰,但那种粗犷奔放的气质,不必自我介绍,花蛮儿也能分辨得出来。   于是花蛮儿见有人靠近,又吹起笛音:“不必说话,默默跟着我走吧。”   越来越多的流浪汉团聚在花蛮儿身后,他们灰头土脸的神情上骤然出现希望的光采。然而,个个都低着头走路,没有太多的交流。残酷的现实教会了他们低调。在这非常时刻,越不惹人注意越好。   白天,他们默默跟在花蛮儿的马车后面,入夜,他们投宿郊外破庙,花蛮儿就投宿县城客栈。   有一天,住在某个县城的客栈里,蓦然之间,有人敲门。   “谁?”花蛮儿十分警惕,这么久以来,还没有人直接过来敲门的,大家都很自觉的保持一定距离。再说,已经到了子时,也不可能是店小二。   门外静默了一会儿,骤然响起了笛音,花蛮儿一听,立刻从床上惊跳起来。   她激动地跑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一高一低,全部都穿着黑色袍子,帽子遮住了颜面,看不清楚。   可是,花蛮儿已经激动得全身颤憷,凭这熟悉亲切的感觉,她已经能知道是谁了。   果然,他们掀掉了帽子,露出了瘦削的两张脸。   “师父——”   “泽昊——”   花蛮儿哭喊着,冲上去抱住了小泽昊。   花豹连忙示意花蛮儿把小泽昊抱进去,反手将房门关上。   “姐姐——”花泽昊立刻扑进花蛮儿怀里,忍不住还是掉眼泪了,“泽昊好想姐姐啊!”   “姐姐也好想泽昊,来,让姐姐看看!”花蛮儿稍微推开花泽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发现一年不见,花泽昊果然长高了许多。   “长高了,泽昊,是个小男子汉了。”花蛮儿欣慰地揉了揉花泽昊的头发。   花泽昊有点小害羞,推开花蛮儿的手,说道:“姐姐,你怎么都不来找泽昊啊?”   “诶,姐姐也是身不由己,能找还不去找么?”花蛮儿一把将花泽昊搂在怀里,抬眸问花豹,“师父,讨伐檄文召告这么久了,难道你们没看见么?陆陆续续有蛮夷百姓前往边关投靠。可是为什么却鲜少有士兵愿意去边关都府,难道是因为你们还记恨厉慕寒么?”   花豹长叹了一声:“真是命运弄人。檄文看了,你和厉慕寒的身份也都知道了。你和厉栩庆脱离父女关系我们也知道了。因为之前,你对我们蛮夷尽心尽力,所以,纵使知道你的身世,我们也能勉强接受。只是可惜这么勇敢智慧的公主不是我们蛮夷真正的公主。但对你,却没有任何敌意。”   “可是,没有想到,厉慕寒会是我们蛮夷的大皇子。一时之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在战场上,直面厮杀,军中兄弟感受一定更多,所以也更加没有办法调试过来。我们很想要原谅他,也愿意一个这么有能力的统帅来领导蛮夷军,但是,这仇恨需要时间去化解。”   “况且,仅凭这纸檄文也难辨真假,万一这只是一个圈套,我带着小太子出现,岂不是自投罗网?所以,我们决定暗中观察,再做决定。毕竟小太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花蛮儿点头:“你们所虑甚是。后来呢?你们如何出现在这里?只有你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么?这段时间,你们又去了哪里藏身?”   花豹继续道:“公主且听我说。后来,厉慕寒到京城去救皇后娘娘,又与厉栩庆在城外大战了一场,厉振傲因此而死。这消息传出去,我们这才相信了檄文里面所说的真相,确定厉慕寒确实是皇上的亲骨肉。”   “我们想,厉栩庆与厉慕寒都厮杀成这样,想必真的并非亲生父子。所以,我们决定去边关都府,况且,边关都府里面还有一个你。我们所信任的公主!”   “谢谢你们!师父,你们有多少人马?现在在哪儿?”花蛮儿急迫地问。   花豹道:“这段时间,我和花裘、花洛夫聚集了三万人马,就躲在我蛮夷的家乡,我的老家。毕竟,还是在蛮夷国境内好,地理熟悉,万一真的被找到,还可以厮杀一番。就算死了,也能就地叶落归根,是不是挺划算!”   花豹自嘲地笑了一下。   “所虑有理,”花蛮儿喜出望外,“没想到你们有这么多人马,花裘、花洛夫也在么?太好了?”   花裘、花洛夫可是蛮夷有名的勇猛将军,均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正是,蛮夷已经禁不起失败了。所以,在敌强我弱的时侯,我们不得不暂敛锋芒,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如今,我们正赶到边关都府去。可是才到半路,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们又犹豫不决。”   “什么事?”花蛮儿追问。   “那就是你啊,公主,你怎么会从边关都府逃走呢?那厉慕寒简直疯了,大贴告示,四处寻找你。我曾经躲在暗处,亲眼看见他骑着马,黑着一张脸到处找你。”   “原本,我们想夫妻之间吵架,离家出走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偏生他找你的时侯,发狠地咒骂,我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加上小太子不乐意,非得先找到姐姐再说,所以就没有去边关都府。”   “可巧,在路上听到笛音,看到你所引来的这支越来越庞大的队伍,我们就猜测,肯定是你。你离开了边关都府,一定会聚集百姓到你身边来。果不出所料!能再次见到公主,真是太好了!”   花豹终于讲述完了,可以表达一下自己兴奋的心情。   花蛮儿也抿嘴笑道:“是的。能再次见到你们太好了。见到你们,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可笑,我这个大昭公主,却只有在和你们一起的时侯,才能感到真正的快乐。”   “公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厉慕寒……”花豹犹疑地问道。   花蛮儿冷笑:“这次去京城营救母后时,意外发现他的心上人施以柔依旧活着,所以顺带救了出来。厉慕寒已经纳她为妃了。以后,施以柔也就是你们的王妃了。我作死,给他们下泄药,所以就被他打了,一气之下就跑了出来。”   “噗——”花豹与花泽昊忍不住笑出来。   “没想到公主的顽劣性子还是不改,难怪他脸色那么难看。”花豹笑道。   “才不是呢,姐姐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的。姐姐虽然顽皮,可是以前每次作弄人,一定是因为那个人有该死的地方。对不对啊,姐姐!”花泽昊搂着花蛮儿的小蛮腰,护得紧紧的。   “对!”花蛮儿也抱住花泽昊,“就是这样的。还是弟弟好。是姐姐的知心人。”   花豹笑道:“小太子跟公主真是姐弟情深。这段日子,真是天天念姐姐,吵着找姐姐,把我都吵得头痛了。对了,公主今后打算怎么办呢?带着这些蛮夷人是要到哪里去?”   花蛮儿正色道:“这正是我要同师父商量的地方。师父,我把栖霞山画出来给你看看。”   花蛮儿请师父、弟弟一同坐在桌边,取过纸笔,凭着实际记忆与在《地方志》里面看到的印象,画出了栖霞山的地形图。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蛮夷军的根据地!”花蛮儿接着把栖霞山与她和厉慕寒的渊源,厉栩庆痛恨这个地方的事情说了一遍。   花豹点了点头:“这地方倒是又隐蔽,又易守难攻!并且靠山吃山,有水有果子,似乎粮草也不用担心。”   “正是!”花蛮儿点头,“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离京城很近!”   “哦?”   “师父你想,等厉慕寒率军从东边一路打来,厉栩庆必定集中兵力,与之火拼。到那个时侯,如果我们能够从这里出一支奇兵,直捣京城,是不是事半功倍呢?”花蛮儿美眸灼灼,对于用兵之道,她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花豹击掌赞道:“确实如此!此计甚妙!我们的公主果然冰雪聪明!”   花蛮儿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们的公主?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的公主了?大昭的,还是蛮夷的?师父,我只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还愿意相信我,接纳我。而不是像厉慕寒一样,因为我是厉栩庆的女儿,就视我为仇敌。”   “他……是这样么?”花泽昊突然抬起晶亮清澈的眸子,盯着花蛮儿,咬牙切齿道,“我恨他,我恨厉慕寒,他对姐姐不好,对我也不好,他们都说,他才是我的亲哥哥,可我不要他,我恨他!”   花蛮儿陡然一惊,一把搂住花泽昊,解释着:“不要这么说,泽昊,那是因为他不知情。他和我一样,身不由己。他也许伤害了你,但那个时侯,他并不知道你是他弟弟啊。泽昊,我们原谅他好么?”   “不要,我不要原谅他!”花泽昊瘪瘪嘴,可能是想到从前所受的苦楚,所以,眼里突然迸出了泪光。   “那么你呢?公主,在厉慕寒那么伤害过你之后,你为什么还愿意帮助他?”花豹问道。   花蛮儿正色道:“一事归一事。厉慕寒这个人,是不负天下人,独独负我。我相信,他当皇帝会比厉栩庆好些。况且,因为他是蛮夷人。也只有等到他当上皇帝,蛮夷人才能不被残害,不被杀尽。为了蛮夷,为了天下百姓,我必须帮厉慕寒。”   花豹触动了,亦正色道:“那么,我现在也可以回答你刚才的疑问。你不是蛮夷公主,也不是大昭公主,而是天下人的公主。公主,你是天下所有老百姓心目中的好公主啊!”   璃璃 说:   各位亲亲,希望接下来的 剧情你们会越来越喜欢,如果想要就剧情给璃璃更多的建议,或者尽情吐槽的,也可以加入璃璃的小窝。        第46章 暗中出卖   “噗,师父,别这么煽|情,好么?本公主没有这么伟大啦。”花蛮儿撑不住笑了。   她垂下羽睫,敛笑长叹:“唉,我就只想着,能不能天下和平,不再有杀|戮就行了。师父,剩下的事情,我必须交给你、花裘、以及花洛夫将军了。”   “放心吧,只要给我们一个练兵的好地方,休养一段时间,一定能够重建蛮夷军的骁勇!”   “好!这样……本公主就放心了!”花蛮儿沉吟着,轻轻点头。   “还有我呢,姐姐,我又长大一岁了,也可以帮忙练兵了!”花泽昊蓦然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十分自信地注视着花蛮儿。   花蛮儿一愣,继而绽颜,欣慰的笑了,打量着花泽昊,轻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是啊,我差点忘了。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   “可不是嘛!”花泽昊叉起了腰,举起自己的小拳头。   花蛮儿和花豹都哈哈大笑起来。   翌日,花豹就带着花裘和花洛夫前来见过公主。然后,一支庞大的军队就全都改装成难民模样,分批分次地往栖霞山方向移动。   又过了半个月,陆陆续续全部人马都抵达了栖霞山。   尽管经过血腥的杀|戮,尽管这里曾经是花蛮儿和厉慕寒差点丧命的地方,但都无损于这座山本身的美丽。   巍峨绵延,林茂枝密,繁花锦簇。无论清晨烟雾缭绕的时刻,还是傍晚霞光万丈的时刻,都美得宛若仙境。   花蛮儿为了谨慎起见,就仗着她曾经在玄越国时,跟着国师乌梓伊学过几招机关阵法,也在山脚下布了一个阵法,以防有敌兵突然闯入。   花豹又沿着山脚设置了几道关卡,布置了岗哨兵,这才放心。   于是,山里的军民开始劳动起来,他们在险竣的峰顶盖了房子用于居住,在地里开垦出良田撒种。   同时在花豹的率领下,开始了操兵练马。   花蛮儿又派了好几个密探出去,打听天下大事,密切关注京城与边关都府里的动静,然后随时与山里面的人保持联系。   在栖霞山忙得热火朝天的时侯,边关都府也在严阵以待,谁都没有想到厉栩庆的兵马会来得那么快。   当时花蛮儿出逃之后,厉慕寒带着人出去寻找了大半个月,找得快疯了,还是没找到。   然而,也就是那大半个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厉慕寒居然搬回了原先的寝室,并没有与施以柔同住。   施以柔心里的小委屈是有的,因为如此一来,基本上,她和厉慕寒就是还没有过过洞房花烛夜。   偏巧这时侯,她收到了来自爹爹的信。   施洪昌在信里说:“柔儿,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厉慕寒,所以,你才会一时感情用事,跟他跑了。”   “你这一跑,破坏了爹爹和兄长为你安排的美好未来,你觉得值么?你年纪尚小,实在不懂得这其中的利害。皇上有百万雄师,而厉慕寒区区几万兵马,能打得过皇上么?厉慕寒造反就是在送死啊!”   “柔儿,你愿意年纪轻轻就当寡|妇么?你以为把宝押在厉慕寒身上对么?再说,厉慕寒现在有一个厉害的小妾叫花蛮儿,那可是原来的蛮夷公主,现在的大昭公主。不过,无论哪个公主,反正你都斗不过,所以,还是乖乖的回来吧。”   “如今皇后娘娘薨了,你若嫁给皇上,没准就不是贵妃,而是皇后娘娘了。你可曾想过,母仪天下之后,对你兄长的前途有多大的帮助么?到时侯,我们施氏一族,就可以权倾朝野了。”   “当然,爹爹也不只是只想着自己和你兄长,更多的是为你着想。你想想,皇上那么痴情,喜欢一个慕容姣能喜欢二十年还至死不渝,将来,你若是让他喜欢上你,必定也会对你深情专一。反观厉慕寒,口口声声忘不了你,这才五年,就纳了一个妾。哪一个可靠些,想必不用爹爹多说了吧?”   “你原本就与皇上有婚约,如今你逃婚,皇上英明,也没有怪罪你,只要你回头是岸,都愿意原谅你。就这看你的选择了。”   “是选择回头,皆大欢喜,于爹爹、兄长、圣上与你自己都有利?还是选择厉慕寒,有朝一日|他兵败,你必得遭受凌迟之罪而死。”   “柔儿,这就看你的选择了!再提醒你一次,倘若你不帮着我们,那我们可就要把实话告诉厉慕寒了。你确定厉慕寒会原谅你么?”   施以柔看到这里泪如满面。   信的前大半部份,施以柔尚觉得是为他着想,最后这话一出,令施以柔感到了丝丝寒意。   “柔儿,其实你也不必做什么,你只需要把都府内的情况都告诉我们就可以了。你留意一下,都府内现在有几万兵马,作何布防就可以了。倘若能够知道他们的作战部署,那就更好了。柔儿,不要让爹爹和兄长失望,不要让皇上失望!”   施以柔读完信,泪水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陷入深深的挣扎之中。   好似六年前,她也曾经这般纠结。到底要如何选择呢?施以柔知道爹爹的个性,如果不照着他说的去办,势必会两败俱伤。她不要,不要厉慕寒知道过去的事情。   施以柔纠结了两天,眼见厉慕寒终于放弃寻找花蛮儿,回府只顾躲在寝室喝闷酒,她的心里就好生气恼。   那一天,她亲自过去到厉慕寒的房间,请他不要再饮酒,壮着胆子邀他回房休息,可是厉慕寒断然拒绝了她。   施以柔委屈地跑了出来,将心一横,就写信给施洪昌,把他想要知道的情况全部都告诉他。   信发出去之后,她又后悔地天天以泪洗面。   直到兵临城下,她才吓得面色苍白。   哥哥施世钰亲率十万大军兵压境,把整座都府包围得个水泄不通。   “厉慕寒,你区区四万多兵马,能抵得过我十万大军么?快快出来受死!”施世钰恨恨地冲着城楼狂吠。   厉慕寒带着醉意,登顶亲观,此时不免酒醒了一半,大怒:“施世钰,手下败将,还敢乱吠。那天是看在柔儿面子上,放你一马。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施世钰冷笑:“有胆子,你下来试试!”   施世钰还真是不怕死了?   不!他怕!   正当厉慕寒真的打算冲下去,领兵奔入战场时,突然之间,施世钰骑着马倒退,淹没于骁勇战将的队伍里。而他前排,居然推出了十几座大炮。   施世钰狰狞着面目,扬手高喊:“准备——开炮——”   霎时,“嘭嘭嘭”,炮火毫不留情地轰上了城楼上。   厉慕寒及韩枫等将军猝不及防,还真的震惊了一下。   他们迫不及待地往后避开,只派弓箭手躲在暗处发威。   这十几座大炮,有的轰上顶楼,有的轰向大门,炮火之猛烈,前所未见。   霎时,硝烟弥漫,厉慕寒气得脸色涨红了。   他当然气恼,想当初,西域萨国派使节来京城,介绍的就是这种新式的武器。   当时,厉栩庆还不以为然,不想予以购买。是醉心于军事的厉慕寒磨破了嘴皮,才劝服厉栩庆以昂贵的价格买下这十几座大炮,想不到,居然派上了用场,用来对付自己。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那么多事。   现在后悔也没用,没想到大炮威力这么大,眼见楼顶都被大炮轰出好几道缺口,并且燃烧着硝烟,厉慕寒忍不住冲动就想飞上去,跟他们硬拼,没想到却被韩枫等人紧紧攥住。   厉慕寒吼道:“滚开!不下去阻止,只怕这座都府立刻就被炸毁了。”   韩枫死死攥住不放:“炸毁好过送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重要的是夷王必须活着!”   厉慕寒暴脾气上来,哪里肯听?硬是推开了韩枫的手,仗剑飞了出去。   他的目标就是那些操控大炮的士兵。然而那些士兵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见厉慕寒出现在空中,立刻掉转炮筒,齐齐对准他猛烈开火。   炮火过于猛烈,就像一座小火山爆发,厉慕寒只得暂时闪避。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支骑兵,每个人都带着一桶水,直接烧在了大炮上面。   与此同时,又一阵箭雨漫天而至,直取施世钰和所有的炮手,以及站在他们附近的将士。   炮火陡然熄灭,敌兵也瞬间被冲乱了。   厉慕寒反应过来,立刻冲着上面的韩枫喊:“开门杀敌,快!”   厉慕寒顺手杀了一个将军,夺了他的枪和马,立刻奔入敌兵中,左冲右突,勇猛砍伐。不一会儿,就杀了二三十个。   就在这时,韩枫率领大批蛮夷军赶至。   “冲啊!杀啊!”双方立刻混战成一团,杀红了眼……   经过半天的厮杀,施世钰的军队已经折损了一半,眼见厉慕寒就要朝自己攻来,施世钰吓得骑马率先跑了,一边跑一边喊:“撤!撤!”   大昭兵立刻跟着施世钰跑了。   厉慕寒这时侯才注意到,原来率领一支骑兵出现的,竟然是曾经的手下败将——花豹。        第46章 暗中出卖   “噗,师父,别这么煽|情,好么?本公主没有这么伟大啦。”花蛮儿撑不住笑了。   她垂下羽睫,敛笑长叹:“唉,我就只想着,能不能天下和平,不再有杀|戮就行了。师父,剩下的事情,我必须交给你、花裘、以及花洛夫将军了。”   “放心吧,只要给我们一个练兵的好地方,休养一段时间,一定能够重建蛮夷军的骁勇!”   “好!这样……本公主就放心了!”花蛮儿沉吟着,轻轻点头。   “还有我呢,姐姐,我又长大一岁了,也可以帮忙练兵了!”花泽昊蓦然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十分自信地注视着花蛮儿。   花蛮儿一愣,继而绽颜,欣慰的笑了,打量着花泽昊,轻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是啊,我差点忘了。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   “可不是嘛!”花泽昊叉起了腰,举起自己的小拳头。   花蛮儿和花豹都哈哈大笑起来。   翌日,花豹就带着花裘和花洛夫前来见过公主。然后,一支庞大的军队就全都改装成难民模样,分批分次地往栖霞山方向移动。   又过了半个月,陆陆续续全部人马都抵达了栖霞山。   尽管经过血腥的杀|戮,尽管这里曾经是花蛮儿和厉慕寒差点丧命的地方,但都无损于这座山本身的美丽。   巍峨绵延,林茂枝密,繁花锦簇。无论清晨烟雾缭绕的时刻,还是傍晚霞光万丈的时刻,都美得宛若仙境。   花蛮儿为了谨慎起见,就仗着她曾经在玄越国时,跟着国师乌梓伊学过几招机关阵法,也在山脚下布了一个阵法,以防有敌兵突然闯入。   花豹又沿着山脚设置了几道关卡,布置了岗哨兵,这才放心。   于是,山里的军民开始劳动起来,他们在险竣的峰顶盖了房子用于居住,在地里开垦出良田撒种。   同时在花豹的率领下,开始了操兵练马。   花蛮儿又派了好几个密探出去,打听天下大事,密切关注京城与边关都府里的动静,然后随时与山里面的人保持联系。   在栖霞山忙得热火朝天的时侯,边关都府也在严阵以待,谁都没有想到厉栩庆的兵马会来得那么快。   当时花蛮儿出逃之后,厉慕寒带着人出去寻找了大半个月,找得快疯了,还是没找到。   然而,也就是那大半个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厉慕寒居然搬回了原先的寝室,并没有与施以柔同住。   施以柔心里的小委屈是有的,因为如此一来,基本上,她和厉慕寒就是还没有过过洞房花烛夜。   偏巧这时侯,她收到了来自爹爹的信。   施洪昌在信里说:“柔儿,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厉慕寒,所以,你才会一时感情用事,跟他跑了。”   “你这一跑,破坏了爹爹和兄长为你安排的美好未来,你觉得值么?你年纪尚小,实在不懂得这其中的利害。皇上有百万雄师,而厉慕寒区区几万兵马,能打得过皇上么?厉慕寒造反就是在送死啊!”   “柔儿,你愿意年纪轻轻就当寡|妇么?你以为把宝押在厉慕寒身上对么?再说,厉慕寒现在有一个厉害的小妾叫花蛮儿,那可是原来的蛮夷公主,现在的大昭公主。不过,无论哪个公主,反正你都斗不过,所以,还是乖乖的回来吧。”   “如今皇后娘娘薨了,你若嫁给皇上,没准就不是贵妃,而是皇后娘娘了。你可曾想过,母仪天下之后,对你兄长的前途有多大的帮助么?到时侯,我们施氏一族,就可以权倾朝野了。”   “当然,爹爹也不只是只想着自己和你兄长,更多的是为你着想。你想想,皇上那么痴情,喜欢一个慕容姣能喜欢二十年还至死不渝,将来,你若是让他喜欢上你,必定也会对你深情专一。反观厉慕寒,口口声声忘不了你,这才五年,就纳了一个妾。哪一个可靠些,想必不用爹爹多说了吧?”   “你原本就与皇上有婚约,如今你逃婚,皇上英明,也没有怪罪你,只要你回头是岸,都愿意原谅你。就这看你的选择了。”   “是选择回头,皆大欢喜,于爹爹、兄长、圣上与你自己都有利?还是选择厉慕寒,有朝一日|他兵败,你必得遭受凌迟之罪而死。”   “柔儿,这就看你的选择了!再提醒你一次,倘若你不帮着我们,那我们可就要把实话告诉厉慕寒了。你确定厉慕寒会原谅你么?”   施以柔看到这里泪如满面。   信的前大半部份,施以柔尚觉得是为他着想,最后这话一出,令施以柔感到了丝丝寒意。   “柔儿,其实你也不必做什么,你只需要把都府内的情况都告诉我们就可以了。你留意一下,都府内现在有几万兵马,作何布防就可以了。倘若能够知道他们的作战部署,那就更好了。柔儿,不要让爹爹和兄长失望,不要让皇上失望!”   施以柔读完信,泪水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陷入深深的挣扎之中。   好似六年前,她也曾经这般纠结。到底要如何选择呢?施以柔知道爹爹的个性,如果不照着他说的去办,势必会两败俱伤。她不要,不要厉慕寒知道过去的事情。   施以柔纠结了两天,眼见厉慕寒终于放弃寻找花蛮儿,回府只顾躲在寝室喝闷酒,她的心里就好生气恼。   那一天,她亲自过去到厉慕寒的房间,请他不要再饮酒,壮着胆子邀他回房休息,可是厉慕寒断然拒绝了她。   施以柔委屈地跑了出来,将心一横,就写信给施洪昌,把他想要知道的情况全部都告诉他。   信发出去之后,她又后悔地天天以泪洗面。   直到兵临城下,她才吓得面色苍白。   哥哥施世钰亲率十万大军兵压境,把整座都府包围得个水泄不通。   “厉慕寒,你区区四万多兵马,能抵得过我十万大军么?快快出来受死!”施世钰恨恨地冲着城楼狂吠。   厉慕寒带着醉意,登顶亲观,此时不免酒醒了一半,大怒:“施世钰,手下败将,还敢乱吠。那天是看在柔儿面子上,放你一马。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施世钰冷笑:“有胆子,你下来试试!”   施世钰还真是不怕死了?   不!他怕!   正当厉慕寒真的打算冲下去,领兵奔入战场时,突然之间,施世钰骑着马倒退,淹没于骁勇战将的队伍里。而他前排,居然推出了十几座大炮。   施世钰狰狞着面目,扬手高喊:“准备——开炮——”   霎时,“嘭嘭嘭”,炮火毫不留情地轰上了城楼上。   厉慕寒及韩枫等将军猝不及防,还真的震惊了一下。   他们迫不及待地往后避开,只派弓箭手躲在暗处发威。   这十几座大炮,有的轰上顶楼,有的轰向大门,炮火之猛烈,前所未见。   霎时,硝烟弥漫,厉慕寒气得脸色涨红了。   他当然气恼,想当初,西域萨国派使节来京城,介绍的就是这种新式的武器。   当时,厉栩庆还不以为然,不想予以购买。是醉心于军事的厉慕寒磨破了嘴皮,才劝服厉栩庆以昂贵的价格买下这十几座大炮,想不到,居然派上了用场,用来对付自己。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那么多事。   现在后悔也没用,没想到大炮威力这么大,眼见楼顶都被大炮轰出好几道缺口,并且燃烧着硝烟,厉慕寒忍不住冲动就想飞上去,跟他们硬拼,没想到却被韩枫等人紧紧攥住。   厉慕寒吼道:“滚开!不下去阻止,只怕这座都府立刻就被炸毁了。”   韩枫死死攥住不放:“炸毁好过送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重要的是夷王必须活着!”   厉慕寒暴脾气上来,哪里肯听?硬是推开了韩枫的手,仗剑飞了出去。   他的目标就是那些操控大炮的士兵。然而那些士兵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见厉慕寒出现在空中,立刻掉转炮筒,齐齐对准他猛烈开火。   炮火过于猛烈,就像一座小火山爆发,厉慕寒只得暂时闪避。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支骑兵,每个人都带着一桶水,直接烧在了大炮上面。   与此同时,又一阵箭雨漫天而至,直取施世钰和所有的炮手,以及站在他们附近的将士。   炮火陡然熄灭,敌兵也瞬间被冲乱了。   厉慕寒反应过来,立刻冲着上面的韩枫喊:“开门杀敌,快!”   厉慕寒顺手杀了一个将军,夺了他的枪和马,立刻奔入敌兵中,左冲右突,勇猛砍伐。不一会儿,就杀了二三十个。   就在这时,韩枫率领大批蛮夷军赶至。   “冲啊!杀啊!”双方立刻混战成一团,杀红了眼……   经过半天的厮杀,施世钰的军队已经折损了一半,眼见厉慕寒就要朝自己攻来,施世钰吓得骑马率先跑了,一边跑一边喊:“撤!撤!”   大昭兵立刻跟着施世钰跑了。   厉慕寒这时侯才注意到,原来率领一支骑兵出现的,竟然是曾经的手下败将——花豹。        第47章 暗中襄助   厉慕寒此时心里真是五味杂呈。   曾经他杀|戮过那么多蛮夷人,因为心里的仇恨之火,对他们可谓残忍。可没有想到,此刻在危急关头救他的,正是蛮夷人。   看着花豹信马由缰地从蛮夷军中过来,厉慕寒的俊庞竟感到热辣辣的疼。   一向桀傲不驯,目空一切的厉慕寒,要接受手下败将拯救的事实,心理上可谓难受。再则,自己是蛮夷人,却杀了那么多同胞,这份愧疚感也让他无法面对。   这两种无地自容的情绪夹杂在一起,瞬间令厉慕寒相当语塞。   然而这不过是内心的情绪,于外表上,厉慕寒依旧将背挺得直直,神情冷傲,高高在上,宛若天神般跨坐在马上。纵使错,他似乎也却不下面子认错……   威风凛凛的花豹来到面前,陡然翻身下马,手握长弯刀,单膝跪地拜见:“臣花豹参见大皇子,救援来迟,还望夷王恕罪!”   厉慕寒一阵错愕。   刹那,心田潜过一股暖流。   这声“大皇子”意义非同寻常。这无疑是一种认可,一份原谅。   认可了厉慕寒的身份,原谅了厉慕寒曾经犯下的罪行!   而这份认可和原谅,是来自于蛮夷军原兵马大元帅花豹。   这就意味着厉慕寒将取得蛮夷军队真正的支持。   花豹身为蛮夷兵马大元帅,曾经被他辱骂过,打过,这时侯却肯主动下跪参见。   厉慕寒错愕与感动之余,情不自禁飞身下马,激动地健步上前,亲手扶起花豹。   “花老元帅,快快请起!”   花豹在他的搀扶上起身,两个身材同样伟岸的男人第一次面对面打量着彼此。   厉慕寒道:“花老元帅,过去本王因被厉栩庆那个卑劣小人蒙蔽,不知骨子里流淌的也是蛮夷的血液,因此做下弑父灭国的暴行,如今深感愧疚!到底同胞骨血,今日,你们不计前嫌,本王实在感恩不尽。花老元帅,今天本王愿意当着你的面,向各位蛮夷弟兄道歉!”   “各位蛮夷弟兄,本王对不起各位,今天本王当着你们的面立誓,必定手刃厉栩庆,割下他的人头,祭奠父皇!以慰各位阵亡蛮夷将士的英灵!本王也必定重建蛮夷,让各位弟兄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厉慕寒喝令:“拿酒来——”   韩枫立刻令人去取了来,正要倒酒。厉慕寒却沉痛道:“不!都给本王扛到父皇坟前,本王要当着众兄弟的面,在父皇面前认错!”   花豹动容,不禁微微颌首:“请!”   “请!”   一众人马到了花轶炀坟前,韩枫亲自上前,给厉慕寒倒了一碗酒,花豹也倒了一碗。其余将士每一排由前头一人倒酒,依此传递,很快,每个人手里都有了一碗酒。   厉慕寒举碗道:“第一碗,我们一起敬父皇!不孝子在坟前立誓,他日必割下厉栩庆的头颅,重建蛮夷,为父皇报仇!”   他在坟前毕恭毕敬地洒下这碗酒,花豹也洒下这碗酒道:“微臣必当尽心尽力协助大皇子和小太子复国,请陛下拭目以待!”   随后,将士们也都酒下了这碗酒。   第二碗酒,厉慕寒敬了花轶炀和蛮夷兄弟,感谢他们的不计前嫌并且致歉。   第三碗酒,厉慕寒洒地祭奠已经阵亡的蛮夷弟兄,沉痛忏悔。   三碗酒过后,厉慕寒冷肃着俊颜对花豹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忏悔、愧疚、立誓都无力改变目前的战局。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想想怎么样在短期内齐聚更多的兵力,攻下京城。守着边关都府,被动挨打,实在不是本王的风格!”   “嗯,王爷所言甚是!”花豹深表同意。   厉慕寒冷眼一溜花豹带过来的蛮夷军:“这些兄弟本王估计也有两万之众。花豹,你眼下的兵马究竟有多少?还有,这段时间,你究竟和小太子藏身何处,为何檄文张贴出来那么久,你们都未曾出现呢?”   花豹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行回府,花豹自当据实以告。”   厉慕寒痛快答允。   一柱香工夫后,众人回到边关都府。厉慕寒与花豹以及众将军聚在议事厅内共商大事。   花豹讲述了前因后果,以及如今在栖霞山的兵力和操练情况。什么都说尽了,却独独没有说出花蛮儿。   “这么说,你和小太子在栖霞山已经聚义了十万蛮夷兵?”厉慕寒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霎时精神抖擞起来。   他扫视了一眼众将领,众将领也都很兴奋。   “是的,王爷。事实上,不仅仅有十万。十万只是兵将,另有八万左右的老弱妇孺也齐聚在那儿,他们没地方去,到处都在残杀蛮夷人,他们只能躲在那里。”花豹一一交待。   厉慕寒微微颌首:“幸好有你们!如今若两兵合为一处,就有十五万兵力,本王举兵西进,直捣京城,也就有了底气!”   “不!王爷,这十万兵力不能尽皆合兵一处。至多,我花豹以及带来的这两万兵力可尽归王爷调用。而栖霞山所余八万兵力,必须留待原地以侯佳机!”花豹立刻断然拒绝。   厉慕寒顿了一下,唇角慢慢浮现一抹冷笑:“为什么?不信任本王?”   “不!不是!看王爷想哪里去了?”花豹连忙解释,“同是蛮夷人,王爷又是大皇子,岂有不信任之理?只是用兵需要。王爷,花豹近来在栖霞山想了许多,于是画下这一幅作战路线图,请王爷一观,看是否合理?”   花豹取出一幅图,把卷轴滚开,平铺在了桌面。   霎时,吸引了厉慕寒以及众将领的目光。   这一幅地图画得栩栩如生,山河地貌,州县关隘,无一不揽。   韩枫一见这地图,霎时脑海闪过了一个人影,拧眉问道:“花老元帅,这图可是你画的?”   花豹顿了一下,方绽开颜面夸张地笑道:“是,是我画的。韩将军,想不到我这个粗人也会画画吧?”   “噢——”韩枫的语气里犹带几分猜疑,但也微微勾唇赞道,“画得很好!没想到花元帅也是文武双全。弯刀耍得好,画笔也耍得妙!”   “哈哈哈哈——”花豹讪讪笑着,赶忙岔开话题,“重点不在于老夫的画技,而在于这两条路线。诸位请看,如果我们蛮夷军兵分两路,直捣大昭京城,是不是更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指引着。   “你们看,大皇子率领七万兵马从边关都府出发,沿途攻下青曲、辰邳、大泽、安兰、绥嘉,最后直捣京城。一共攻下五个州府。而小太子则率领八万兵马,只需要攻下煌宁、淮嘉,最终也能直捣京城。”   花豹话音刚落,葛雄立刻就炸毛了。   “这不公平!凭什么大皇子率领七万兵马,就必须攻下五个州府,才能直取京城?而小太子只需要攻下两座州府就能取京城?你们这是安得什么心?难道你们也想学历史典故里那样,两队兵马,谁先入得京城,谁就坐龙椅不成?”   耿直的葛雄心直口快,这话问得掷地有声,让整个议事厅瞬间鸦雀无声。   “葛雄,”厉慕寒厉喝,“你这说得是什么话,闪一边去!”   葛雄顿时面色一沉,悻悻然往后退了一步,那豹眼与花豹的豹眼对峙,电光石火般交错了一会儿之后,韩枫的背影挡在了面前。   韩将军是故意的,葛雄知道。   厉慕寒轻勾唇角,淡淡一笑:“葛将军的确是不懂事。不过,他的疑问也很正常。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花老元帅这是害怕我这个大人欺负小孩么?还是不放心、不甘心把你们辛苦召集的蛮夷军交到本王手中呢?”   “哈哈——”花豹似乎是怔了半天,这才仰头笑道,“王爷和葛将军多虑了!小太子是皇子,王爷也是皇子,本来就是亲兄弟,一家人。何来分得彼此?”   “那为何要兵分两路?”韩枫追问。   “完全是战略需要啊,”花豹答道,“这不是敌众我寡么?我们两路兵马就算合起来,也就是十五万兵力,而大昭兵可有六七十万啊。合在一起打,也有诸多难处,就算是侥幸胜了,必定也是损失惨重,十分危险啊。”   厉慕寒沉吟道:“也有几分道理,接下去说。”   “所以,咱们还是兵分两路,我们在明处攻城掠地,引得厉栩庆将大部份兵力都集中这条路线对付我们。等到兵至安兰或绥嘉时,小太子率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京城,彼时出其不意之下,大昭兵必然自乱阵脚,左右为难,到时侯,我们就能一鼓作气拿下京城了!”   花豹解释道。   “原来如此——”韩枫等将领皆面色释然。   花豹注视着厉慕寒依旧阴鸷的冰眸,笑道:“王爷所虑之事,绝对不会发生。不是说过,等我们兵到安兰或者绥嘉时,小太子再发兵么?所以,实际上,到京城的距离是一样的。在距离一样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会是王爷先行入京。”   “再说,小太子根本无意于挣皇位。小太子自己也说,倘若王爷今后会善待他,善待蛮儿姐姐,善待所有蛮夷族人,那么让大皇子坐龙椅也是一样的。大皇子毕竟是嫡长子,能力也卓越,小太子年纪尚幼,管理国事,未必如大皇子。故而未敢言,一定要坐上龙椅。”   “眼下,紧要任务就是取厉栩庆的项上人头,至于其他,就等到时侯再说吧。”   “如果王爷真的担心。那么花豹也可以代表小太子与王爷约定,不以进京的先后顺序作为皇位取得的条件,如何?”   花豹言毕,淡定而坦率地注视着厉慕寒。   厉慕寒仰天大笑:“好!花老元帅所言,一套一套,皆是道理,思虑亦周全,不得不令人佩服。那就等到时侯再决定吧!兵分两路,声东击西,此计甚妙!就依花老元帅之计吧!花老元帅不愧为沙场老将,果然深有谋略!佩服!佩服!”   花豹郝然,略微难为情的笑笑,客气道:“哪里,哪里……”   “今天打了个大胜仗,又得了兵马,制定了作战路线,并且与花老元帅冰释前嫌。如此喜事,值得各位兄弟们喝一杯!来人,备宴!今天,我们就痛痛快快喝一杯!也借此机会,让兄弟们都彼此认识一下。虽然本王手下的本部人马大多数是大昭人,不过都对本王忠心耿耿,花老元帅及兄弟们都可以放心——”   这段日子以来,厉慕寒难得像今天这样,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于是,众位将领都欣然雀跃。   但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这是沙场死战前的狂欢。   谁也没有发现,议事厅的窗棂外,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静静站在那儿,默默窃|听着……   栖霞山上,花蛮儿收到了花豹捎过来的信。   展开阅读,只见花豹写道:“启禀公主殿下,花豹已经依公主之计行事,也都按照公主所言对夷王说了,夷王都同意了。”   “公主殿下,依臣观大皇子,对于皇位并非不上心。他若是真心不想坐皇位,必定言明,果断推动。然而,夷王未言明,模棱两可,这就说明他其实对皇位也是上心的。”   “还有,请公主殿下放心,公主殿下的行踪臣并未对夷王提起。并且,臣还借着酒宴假意请求见公主殿下,却遭到了拒绝。我想他们一定不会怀疑到公主殿下可能就在栖霞山。”   “只是,臣私下觉得这样公主殿下太委屈了。你何必隐瞒着,公主殿下这么帮他,若他还不感动,不好好善待你,我们必定不会轻饶他!如今我们兵众,而他兵少,臣就不信他不会忌惮三分!”   花蛮儿看了信,淡淡一笑,随手就要折起。   花裘与花洛夫却请求一观。   花蛮儿随手将信给了他们。   他们看过之后,对视了一眼,也替花蛮儿抱不平。   花裘道:“是啊,公主殿下,你何苦瞒着呢?这或许是让他求你回去的最佳时机,不如趁机刁难他一下,我们帮你撑腰。他要是不来跪求你回去,你就不回去!”   “对对对,傲娇一把。”年纪较轻的花洛夫随即附和,“我们帮你好好教训他一下。”   花蛮儿笑着瞥了他们一眼,警告:“你们别多事啊!本公主没那么矫情!我知道这是绝佳机会。不过,我本来就无意于回去,又为什么要抓住这个机会?等到攻占京城之后,本公主就真的要退隐,浪迹于江湖了。”   “唉,公主当真对夫君这么心寒么?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   花蛮儿垂下长长羽睫,黯然神伤,幽幽轻叹:“也并非完全是厉慕寒的缘故。你们攻下京城,为的是取厉栩庆的项上人头。这原是为了天下公义。可是他本是我的亲生爹爹。虽然我与他脱离了父女关系,不过血缘天性,确系存在。而我却帮着你们去夺了他的性命。为人子女,确属不该。”   “唉——公主当真不容易啊——”花裘与花洛夫闻言感慨。   花蛮儿苦笑,面露凄笑:“我可以躲在栖霞山运筹帷幄,唯独不能进京城面对厉翉庆。所以,有朝一日可以进京城的时侯,我就不去了。你们要照顾好小太子。保护好他!”   花裘与花洛夫闻言,也都黯然,不知道如何安慰。   半晌花裘方道:“唉,你若真是我们蛮夷公主,该有多好啊!至少,你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花蛮儿幽伤地感慨道:“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谁让我们生来是皇室中人?我和厉慕寒因为是皇族之人,所以才会被身份对调不是么?因此,我也嘱托你们一件事,请你们牢记!”   “公主有事,尽管吩咐!”花裘与花洛夫都毕恭毕敬聆听。   花蛮儿一把将花泽昊搂过来,叮咛道:“你们听着,依我预测,这皇位最终应该还是会由厉慕寒继位。他是个霸道的人,要得到皇位并不难,多与他争斗,只会多伤亡,完全没有必要。况且,泽昊现在年纪尚小,的确不宜料理朝政。所以,有朝一日进了京城,你们可为小太子争取,却不可真的争取,最终,你们还是要拥护夷王即位,不要再掂记龙椅了。就让厉慕寒封泽昊一个逍遥王就行了。以表示泽昊毫无与他争王位之心!”   花裘困惑道:“若如此,为何此刻又要争?”   花蛮儿道:“必须争。争了,夷王才不致于欺负小太子,才不敢小觑太子。让他知道泽昊有你们这帮将军护持着,他就不会轻易出手。”   “然而,因为仅仅依靠他的自觉和责任心而去善待小太子,本公主还是不放心。所以,本公主提出的兵分两路,不仅是战略上的需要,实则也是为了小太子考虑。”   “这样分别率领军队攻入京城,将来天下人说起来,也会说复国也有小太子一半功劳,对于泽昊的名望将有非常大的裨益。因此,这步棋一定要走。争与不争,都是为了保护小太子。”   “花裘,你就依这个意思,替本公主给花裘写回信吧。让他将来就照这个意思行事。”   “是,公主!”花裘毕恭毕敬答应了。   花洛夫则赞道:“公主思虑之缜密,真乃神人也!”        第48章 残忍答案   花裘与花洛夫对这位冰雪聪明的公主真是心服口服。   花蛮儿轻轻摇了摇头,幽然一叹:“本公主并非神人,不过是爱操心,害怕仗一开打,局面不知道如何变化,本公主的性命还在不在,所以只能未雨绸缪。泽昊——”   她蹲了下去,抱着花泽昊的肩膀,定定凝视着他:“姐姐方才所言,你能听懂多少呢?如果姐姐说,以后不当太子,不争皇位,图个逍遥王逍遥快活可好?”   花泽昊眨了眨清澈的眼眸,想了想,用力点了下头:“好!”   “这么听话?”花蛮儿莞尔,刮了下花泽昊的挺鼻,“你以后不反悔么?”   “不反悔,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实,我也不想当皇帝,给我当我也不要!”花泽昊嘟起了嘴,很酷地扬起小下巴。   “哦,为什么呢?”花蛮儿闻言倒来了兴致,捏着他傲娇的小下巴问,“来,跟姐姐说说,人人都想当皇帝,为何你不想?”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花泽昊垂下眼帘,瘪着嘴道,“当皇帝会死的。父皇当了皇帝被人砍了脑袋,那玄越国的老皇帝也被夷王砍了脑袋,那厉栩庆也即将被砍脑袋。我才不要当皇帝,会被砍脑袋的……”   “泽昊——”花蛮儿闻言,又震惊又心疼,把花泽昊的脑袋搂进了怀里。   战争,果然在这颗小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一片阴影。   “不当就不当,泽昊想的对,不当皇帝,也许会更加快乐。泽昊,你下去休息。”花蛮儿示意旁边的侍女带花泽昊下去。   随后,花蛮儿又问花裘:“叫你准备的天灯可准备好了?”   “禀公主殿下,正在准备,不敢怠慢。”花裘禀报。   花蛮儿点了点头:“很好,多备一些吧。”   花裘与花洛夫连忙答应。   这边栖霞山在积极备战,那边厉慕寒已经领军风风火火地攻伐青曲了。   以他的暴脾气和雷厉风行的作风,哪里能忍受得了再让人攻打上门?一定是反客为主,主动出击。   厉慕寒率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青曲、辰邳、大泽,直逼安兰。   两个月后,大军进驻大泽。接连的胜利让将士们斗志昂扬,十分欢腾。这夜的庆功宴,厉慕寒多喝了两杯,施以柔就扶他回寝室安歇。   施以柔那天偷听到了厉慕寒与花豹所说的一切,明白了他们整个作战计划。   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写信告知一切。   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厉慕寒能够赢得胜利,那样的话,她既可以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也可以名正言顺坐上后位。   所以,她思虑再三,将厉慕寒要主动进攻的消息透露出去,也将花豹带两万兵马来到厉慕寒身边的事情也汇报了,总算跟父兄有一个交待。   但她保留了一条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栖霞山那边藏着小太子,可能发动进攻,两面夹击京城。   施以柔夹在两边的夹缝里,努力求一个中立,但情感的天平,显然是偏向厉慕寒的。   可是,厉慕寒呢?   自从洞房花烛夜里的片刻温存后,就忙碌得似乎连与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先是忙着寻找花蛮儿,接着又是忙着攻打大昭。   而自己,显然成了被冷落的一个。   施以柔其实愿意体谅他的忙碌的,可是真正要做到体谅,却相当困难。比如作为夫妻,为什么夜晚来临,一定要分开安寝。在施以柔看来,再怎么忙碌,总得吃饭,总得睡觉。   那么夫妻之间,利用睡觉这点时间温存一下,会占用到他宝贵的时间么?   不!当然不会!   唯一的解释是厉慕寒根本就不想,他在用冷淡拒绝与她的亲热。   这点认知让施以柔的心一直发颤,继而剧烈疼痛起来。   更让她痛心的是,记得那夜,他吻她,怜她,一切都好好的,可就在她告诉他真相之后,他开始疏远她了。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她失去清白的事实么?所以,他嫌弃她了,赤果果嫌弃她了!   每每想到这些,懊悔就深深揪住施以柔的心。   当时,她想只能据实以告了,因为待会儿要是洞房花烛夜,厉慕寒马上就会发现自己真的已非完璧,那么,实言相告总比说谎强。再说这个事实,厉慕寒早就知道,甚至更惨,不是么?   厉慕寒为她所造的坟冢她也去看过了,看见坟边黄澄澄的相思树,她感动的泪珠纷纷。   可是,实在不明白,就是这样一个痴情的厉慕寒为什么在她回归之后就不见了?   刚开始,他不是对于她的复活欣喜若狂么?   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那么思念自己,他娶了自己,他为了自己打了花蛮儿,甚至为了自己取下亲爹的头颅,可是为什么又要对自己这么冷淡?   无数个空守新房的夜里,施以柔失眠了。   她想得头疼欲裂都想不出是为什么?为什么厉慕寒的心思比海莫测呢?   是不是干脆扯出更大的谎言,厉慕寒的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今夜,她再也不能忍受了,她要弄个清楚明白。   于是,趁着厉慕寒已有几分醉意,她把他扶回寝室里。但却不是他的寝室,而是她与他共有的新房。   正当她要为他脱靴的时侯,厉慕寒骤然清醒过来,猛的一脚踢倒她。   “唉呦——”施以柔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这声叫,似乎让厉慕寒清醒了一点,他立刻上去扶起施以柔,嘴里道着歉:“对不起,柔儿,对不起……”   施以柔趁势钻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圈住他的脖子,泪眼凝睇:“不要紧,没事的。慕寒,我只求求你像这样抱抱我,像这样和我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知道你忙,可是,希望你不要忙得连和我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成么?”   厉慕寒没有说话,眸色一黯,手臂却更加紧实地圈住了她纤弱的小身体。   “慕寒,今夜留下来好么?慕寒,柔儿需要你。我们是夫妻了,是不是应该相互取暖呢?”   施以柔的水眸凝望着厉慕寒,看着看着,她将心一横,仰起头,将菱唇贴了上去。   可是,才刚触着厉慕寒的唇,他却猝不及防地推开了她。   施以柔的心一颤,脸色陡然煞白。   这个瞬间,她感到极度难堪,真想找个地砖钻进去。   依她的性子,她从未主动过,总是含羞带怯的。一直以来,都是厉慕寒主动,他|宠|着她,怜着她,疼着她。   可是,为什么第一次的主动,竟换来这么大的难堪。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慕寒。柔儿希望得到答案,你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失去完璧之身而嫌弃我,不愿意碰我?慕寒,如果你爱你,请你告诉我实话。柔儿实在忍受不了你的冷漠啊!”   厉慕寒低下了头,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柔儿,请你给本王一点时间。也请你不要胡思乱想,本王并没有嫌弃你。只是本王需要静静的想一想,需要时间淡化一些情绪。”   “什么情绪?希望你告诉我,慕寒!”施以柔一向温柔的水眸出现了罕见的咄咄逼人,她死死的揪住他,抱住他,不肯放开,“若不告诉柔儿原因,我死也不放你走。”   厉慕寒面对这千年难得一见的倔强与绝决,沉吟半晌,终于决定面对。   “本王不能接受,这所有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一切的杀|戮,一切的残暴,都是因你而起。包括弑父亡国,包括……包括那样对待花蛮儿……”   听到这名字,施以柔霎时面如土灰。   这样原因,这样的名字,让她整颗心都坠到冰窖里去。   “本王心里明白,这样对花蛮儿不公平!可是,本王控制不住,她是那么可恨!那么可恨……”   厉慕寒呢喃的咒骂声里,冰眸幽远得更加莫测。   施以柔霎时感到一种万箭穿心的疼痛,她想过最糟糕的原因是因为他嫌弃她失去清白,却没有想到她得到了一个更加残忍的答案。   “你走吧,慕寒,你走吧,别说了……”施以柔悲怆地喊出来,随之捂脸痛哭,下了逐客令。   厉慕寒瞬间清醒过来。   他茫然看着施以柔痛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霎时感到懊恼,方才都说了些什么话去刺痛她的心,她伸手过去,想把施以柔搂在怀里:“对不起,柔儿,对不起……”   “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给我走,走……”施以柔悲怆恸哭,使劲儿推开了他,“你要静静,就让你去静静,我也要静静,王爷,请让我也静静……”   她哭得一抽一噎,心口剧烈起伏着,像要透不过气来的样子。   厉慕寒急忙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好,好,柔儿,你不要生气,本王这就走,让你静一静……”   “滚!滚——”施以柔哭喊着,突然从地面冲起来,用力把厉慕寒推搡出去……   厉慕寒被推出房门,正好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王爷——”韩枫回头诧异地叫了一声。   厉慕寒回头见是韩枫,自嘲地勾唇一笑,随即就听到施以柔关起房门砰砰作响的声音。   “怎么?吵架了?被赶出房门?”韩枫也有几分醉意,嘴角噙着一抹嘲弄。   厉慕寒幽然长叹,什么话都不答,就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等等,王爷,属下有话说……”        第49章 泄密惊变   厉慕寒不耐烦的扬手:“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不要在这里瞎逛了,去休息,明日休整半日,就要继续出发,攻打安兰了。”   “正为此事,属下心神不宁,无法入眠,才来此闲逛。王爷,在打安兰之前,属下有一事禀报。”韩枫坚定的表情十分凝重。   厉慕寒只得停下脚步,扭头看他:“那说吧,本王听着。”   韩枫道:“花夫人失踪多日,下落不明,属下怀疑就在栖霞山内,与小太子在一处。”   厉慕寒陡然冰眸迸出寒芒,转身快步走到韩枫面前:“此话怎讲?”   韩枫道:“那天花豹取出一张地形图给我们观看,又把作战路线分析得那么透彻。事事安排妥贴,却不像是他的作风。素闻他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怎么可能想得那么透彻?加上那画,怎么可能是他画的?”   “你是说……是花蛮儿?”厉慕寒目光灼灼。   “是!属下曾经见她画过皇后娘娘的画像,那画风之细腻、精妙,与这幅地形图无异。然而,属下终究不敢确定,于是派人私下打听过,花豹的确不擅长作画。”韩枫分析道。   厉慕寒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略微阴沉。   “再则,虽然当时花豹曾经要求见过花夫人,可是我们搪塞之后,他也就作罢,至今两个月过去,未再提起。这与常理不合,除非他已经知道花夫人的下落,并且十分放心。”韩枫抽丝剥茧的分析。   厉慕寒的眸色更加阴鸷了。   “花夫人一向聪慧。依属下分析,这次花豹能够带两万兵马前来营救,并且兵分两路之计,应该都是花夫人的策略,目的无非就是为了保护小太子。”韩枫继续分析。   但他话音方落,厉慕寒终于没忍住爆发了:“保护小太子?如果仅仅是保护小太子,她为何不出来见本王?本王会吃了她不成?我们不是有过约定,会善待花泽昊么?他是我亲弟弟,她担心什么?本王有那么暴戾么?”   韩枫很想说“有”,但终于忍住了,只是轻微吐槽了一下:“虽然王爷是不会吃了她,不过打她、骂她,似乎是家常便饭啊!如果是属下,属下面对这样的境况,也会想逃啊。换做是王爷,难道就不会想逃?”   厉慕寒似乎被呛住了,半晌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这才讷讷说道:“那是因为她做错了事,伤害了柔儿与本王,如果她回来肯乖乖的,本王自然不会与她为难!”   “哈哈,这话可是王爷说的。”韩枫松了口气,大笑,“王爷这话不该对我说,该对花夫人说啊。等这仗打完了,王爷该去请花夫人回来的。”   厉慕寒沉着脸不说话,韩枫睨了他一眼,心想大约是却不下面子吧,也不强迫他现在就答允什么,只是仰天一叹,继续劝说。   “唉,这路途遥远,要请她回来,也是仗打完之后的事。可问题就在于这里,虽然有花裘和花洛夫帮她,不过,花夫人独自领军作战,难道王爷就不担心么?”韩枫专注地看着厉慕寒,问道。   厉慕寒冷睨着韩枫,抽笑:“你担心了?担心得睡不着?她那么要强,觉得什么都可以自己搞定,本王有什么可担心的?”   韩枫被呛到了。这浓烈的酸味儿可是直接得前所未见。   韩枫不由得想到那天厉慕寒为了花蛮儿直接冲过来勾拳的事儿,一时竟有些无语。   厉慕寒见韩枫不说话,只道他心虚,又讥讽道:“你上京城,她担心你,就为你求了个平安符戴着,你如今若是担心她,也可以去为她求个平安符啊。”   韩枫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王爷吃醋是为了这么件事。   他连忙伸手把平安符从脖子里取出来,扔在了石桌子上,苦笑:“王爷如果是为了这事,那属下这就扔掉,从此不戴就是了。但是请你不要歪曲花夫人的心意。”   “花夫人原本就是想我们两个都上京城营救皇后娘娘。我们平安,皇后娘娘自然才得平安。这就是一个祈愿平安的意思,并没有任何私情!若是有任何私情,我们也会藏着掖着,不会这么坦荡了。”   “王爷若是见着不舒服,那属下不戴就是了,就此扔了。请不要就此事迁怒花夫人!”   “如今属下揣测她在栖霞山,担心她的安全,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因为之前王爷急着寻找花夫人的下落嘛。属下有了线索,自然应该禀报王爷!并且也是在提醒王爷,将来会战,请王爷留意花夫人下落。”   “至于担忧她的安全,希望她平安归来,也是为王爷夫妻感情着想。再说,有花夫人在,对于尽快加速大昭与蛮夷融为一家,绝对有利无弊,为大局着想,属下也必须这么做。日后,王爷若即帝位,后宫安定,自然朝政就能安定,不是么?”   韩枫所言,句句合理。   厉慕寒却默然不语,转身就回房去。   待快进房的时侯,才冷冷抛下一句:“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战斗,不必胡思乱想。”   韩枫苦笑,也只得摇摇头,径自回房休息。   他心想,王爷或许已知错,只是却不下面子承认罢了。   凉凉庭院,月色如水,四下一片银白,朦朦胧胧。   施以柔的白纱裙外披着一袭紫色披风,轻挪莲步,往石桌子走来。   她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拣起石桌上的那个护身符,紧紧捏在掌心里。所有的指节都可见力度十足。   那张清丽脱俗的小脸犹挂着泪痕,而曾经清澈无辜的美眸却透出一股毒辣的气息。   “花、蛮、儿。”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   方才满腔的怨怼在此刻全部化为深深恨意。   她完全看得出来,刚才厉慕寒是在吃韩枫的醋。能够让厉慕寒吃醋,说明他还是对她上心了!   不!不可以!   如果王爷不对任何女人上心,那么他对她的心结,相信随着时间的迁移,将会慢慢淡化。但是如果在淡化期间,厉慕寒移情于别的女人,她又该如何拉得回来?   想到这里,施以柔全身沁出细密的汗珠。   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是花蛮儿,无论她是厉栩庆的女儿,或者是花轶炀的女儿,都该死!   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施以柔迅速拭去眼泪,快步走回房间,连夜修书一封,飞鸽传书给了施洪昌……   花蛮儿在栖霞山,精心备战,勤于操练兵马。间或,又亲自指挥士兵采集草药,炼出眩幻粉。但凡附近听闻   这一天,总算得到了来自厉慕寒军队的好消息。安兰已经被厉慕寒攻下了,而厉栩庆御驾亲征,驻守在绥嘉,等待着与厉慕寒绝一死战。   正时侯,花豹也向小太子发出了进攻的讯号,花蛮儿正准备点将出发,攻打煌宁。   岂料军队还未出发,就闻听山脚下传来一片呐喊冲杀声,喊声地动山摇。很快,花裘就传来消息,原本是施世钰带着二十万大军压境。   幸好,山下布了阵法,施世钰暂时被围困住,一时半会儿没法上山。   可是,花蛮儿知道,敌兵数量庞大,这阵法围困得了一时,围困不了一世。不出三个时辰,肯定要被攻破。毕竟关于阵法,在短时间内她也只是学了皮毛,还未到多么精妙之处。   “怎么办?公主,必须尽快想办法。花洛夫正领兵在底下拼命抵抗,可是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花裘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不停地走来走去。   “诶,还未出师就遭逢巨变,这可怎么办好?二十万大军啊!他们一心对付厉慕寒,怎么知道我们躲在这里?怎么可能走漏消息?”花裘叨叨个不停。   也难怪他叨,一听二十万这个数目,任谁都无法淡定。   花蛮儿也咬唇恨道:“必定是有内鬼,他们才会这么快赶到这里。只是不知道这内鬼到底是我们这边的,还是夷王那边的。这么一来,将我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她踱了个来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索了一番,方道:“花裘,我们必须冷静下来。这事儿,依本公主看,并非完全没有回寰的余地,相反,这或许是个契机。”   她定定地看着花裘,果断吩咐:“这样,我们这边也兵分两路。花洛夫就在山脚下拼死抵挡,能挡多久就多久。而我和你就带着五万人马,从后面小路出山,绕道取煌宁。诶,幸好,这两三个月在采药炼毒,不经意间意外发现了另一条下山的小路。不过,不太好走,甚为险竣,并且,动作也必须快,否则,花洛夫抵挡不住,我们不能及时赶到煌宁,也是徒劳!”   花裘点头道:“这倒是一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妙计。只是,这三万人马,要抵挡二十万大军,这可以抵挡的时间,可想而知……”   他一脸苦笑,依旧忧愁满面。   花蛮儿何尝不愁?光是听那数目就知道,即使他们偷袭煌宁成功,这三万蛮夷士兵估计也是当炮灰用了。尚未出师,伤亡就要如此惨重,花蛮儿咬着牙,恨不得马上把那只内鬼揪出来碎尸万段。   可是愁有用么?明知前面是一条死路,现在她也不能当着将士们的面露出愁容。她必须给他们希望,给他们信心!   “住口!花裘,你要是胆敢再发此言论动揺军心,定斩不饶!”花蛮儿目光灼灼地盯着花裘。   花裘顿悟过来,羞愧满面。怎么样他也是一个沙场老将,在困境面前,竟然比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还不如!   “是!末将知罪!请公主惩罚!”花裘立刻请罪。   花蛮儿道:“现在不是请罪的时侯,你赶紧让那些天灯和弓箭手也兵分两路,一支给花洛夫,一支我们带走。然后,捎给花洛夫一句话:擒贼先擒王,天灯用了之后,立刻杀了施世钰,才能事半功倍!”   “是,末将马上去办!”花裘立刻领命而去。   这边花蛮儿立刻穿上红缨铠甲,拿上倚月剑,把花泽昊也打点妥了,就带着花泽昊离开。   临出发前,她还去通知了那些来不及撤走的老弱妇孺,让她们去躲藏在隐蔽的山洞里,等待着他们胜利的消息。   五万人马随着花裘与花蛮儿沿着羊肠小路及悬崖峭壁下山,荆棘划伤了他们的脸,砺岩磋破了他们的手,但所有人包括小太子都没有发出怨言,只管闷声不响以最快的速度行军。   这不能不归功于花蛮儿平时严厉的军威。   好不容易花了半天多的时间,顺利撤出了山区,他们马不停蹄迅速往煌宁去。   到了煌宁城下,花蛮儿命花裘带一路人马先去攻城,引得太守打开城门出兵迎战之后,她再令身后的将士们放出天灯!所有的天灯上都写满了字。   上面写着——   “投降不杀,缴械不杀!”   “拥令新皇,免赋三年!”   “反对苛捐暴敛,许予安居乐业!”   ……   冉冉升起的天灯美丽如星辰,但是这并不是大昭兵关注的重点,他们关注的重点在于那些话。   种种鼓动人心的话惹得那些大昭兵忍不住要抬头往上瞧,就在他们瞧得忘神之际,花蛮儿下令射箭。   弓弩队立刻发射箭雨,漫天而至,射向那些天灯。   天灯内原本就藏好的眩幻药粉飘飘撒下,落在战场上每个士兵的身上。   这里面,除了花蛮儿必须事先服下解药,并且掩了纱巾,做好防护之外,其余人等都被药粉洒到了。   然而,只有大昭兵出现了晕眩症状,蛮夷人百毒不侵,自然没事。   花蛮儿朝花裘示意。花裘立刻飞上城楼,一剑杀了太守,取了他的首级悬挂在了城楼上。   花蛮儿举剑高喊:“冲啊,兄弟们,攻进城……”   “啊——”   所有的蛮夷将士如猛虎出笼般杀了守卫士兵,攻占了煌宁。   而山脚下的厮杀则更为惨烈血腥。   虽然后来,花洛夫也下令用了天灯,洒了药粉。可是毕竟为时已晚。那时的蛮夷军在二十万大昭兵的攻杀下,已经血染青山,只剩下不到一万的兵力。   天灯数量毕竟有限,而二十万大军排列起来,也绵延数里,岂能全部药到?   然而,重点在于施世钰,花洛夫牢记花蛮儿的交待。   所以,那天灯重点就放在施世钰所在区域的半空中,箭射药洒,施世钰也晕了,被花洛夫抢前一步,割下了他的人头。   施世钰一死,花洛夫都还来不及劝说大昭兵投降,那些士兵就冲过来,将蛮夷兵杀了个干净。   花洛夫最后也抵不住这群铺天盖地的攻歼,身中数刀而亡。   三万蛮夷将士,又为栖霞山凭添了几分血色,幽幽亡魂,从今以后,只在这栖霞山里飘票荡荡。   花蛮儿入驻了煌宁城后,片刻也不得安宁,她站在城楼上,远眺来路,只是满心期待着花洛夫能够引兵前来。   她正想派花裘引援兵去救,却见一大批大昭兵压境,黑压压如一群蚂蚁。少说尚有十五万。   渐渐近了,花蛮儿没见着花洛夫,瞬间就明白已经来不及了。三万将士怕是尸骨无存了。   花蛮儿忍下满心悲痛,对着城楼下的大昭兵言道:“将士们,本公主乃是厉栩庆的亲生女儿,算起来也是你们的同胞。身为大昭公主,如今要与你们为敌,我心里有多痛你们应该知道。”   “本公主相信你们每个人都看过讨伐檄文,知道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都知道本公主的委屈!本公主只想说,我不愿走到这一步,却是被父皇一步步逼到这一步!将士们,本公主只问你们一句,你们真的愿意打仗么?”   花蛮儿扫视着城楼下开始窃窃私语的大昭士兵,继续沉痛地说道:“连年征战,难道你们就不累么?你们刚攻下蛮夷,又去攻打玄越,现在,又开始攻打夷王所率的蛮夷军,你们不累么?”   “你们在座的各位兄弟,有多少人是曾经在厉家军里服过兵役的?有多少人是被夷王训练出来的?你们忍心和夷王作对么?”   城楼下的大昭士兵在花蛮儿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开始动摇了。   花蛮儿又继续喊话:“你们跟着厉栩庆有什么好处?你们跟着他杀人,然后常年不得与家人团聚,每天都要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眼前,这种日子真的好过么?在你们卖命的同时,你们家里的老幼又要承受苛捐杂税的压力,这种日子真的好过么?”   “如今施世钰已死,若是你们愿意报降,重归夷王军队,夷王将承诺你们,从今天开始,至少有十年将用来休养生息,不再有战争,让你们能够回家与妻儿团聚。三年免赋税,五年税减半,这个承诺,能够让你们的小日子渐渐富裕起来。”   “将士们,本公主最后问你们一次,你们愿意放下武哭,跟着夷王么?”   她的话音刚落,城楼下爆发出一阵阵嘶吼:“愿意——”   “愿意——”   “愿意——”   ……   花蛮儿环视全场,眼眶情不自禁迸出了喜悦的泪花。   璃璃 说:   各位小可爱,可以想想该如何虐厉慕寒,咱们的蛮儿才肯回来了,哈哈哈……   [社会]吃了老婆给的药腿软啊:这个杀手有点1   1。?。悬疑]打的阎王管我交二大爷:绑架全地府        第50章 手刃仇人   任何计谋,用过一次之后,效果就没有那么明显了。所以,在攻打淮嘉的时侯,花蛮儿已经不再全盘倚赖于天灯了。此时的她,已经有了一支二十二万人的庞大军队,淮嘉已经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半个月之后,她发动总攻,如愿以偿得到了淮嘉。此时,京城的西大门已经赫然在望。   花蛮儿带兵驻于淮嘉,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花裘好奇,军中将士也困惑。   胜利在望,京城已近在咫尺,为什么不趁胜追击,率先进入京城?   “公主,偌若我们先进京,小太子的声望一定更高。到时侯,说不定小太子就能坐上龙椅了!”花裘真是着急啊,他实在不愿意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不要!我才不要当皇帝!当皇帝会死的,我不要当!”花泽昊立刻断然拒绝,紧紧抱住花蛮儿。   花蛮儿抱着花泽昊,听着他稚嫩的抗议,情不自禁微微莞尔。   她的心里十分感恩。没有想到经历过这么多挫折,看过那么多血腥场面之后,花泽昊竟然还能够保留一个孩童的天真。这实在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花裘,我知道你是为了小太子好。可是,相信我,如果是为他好,就不要那么早把坐上龙椅当皇帝这样的事情天天挂在嘴边。本公主可以看透任何人的心思,惟独厉慕寒我看不懂。他总是喜怒无常,腹黑难测。”   花蛮儿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所以……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杀小太子,也不知道如果先进京城坐上龙椅更加可以震慑住他,亦或者示弱一点,他才会更喜欢。我完全没有把握……”   跟随花蛮儿这么久了,花裘心目中的花蛮儿一直是冰雪聪明,大气从容的仙女,可现在,他却意外的从公主的美眸里发现了迷茫、忐忑、不安和恐惧。   是的,花蛮儿恐惧了。她无法预测厉慕寒的下一步动作,无法捉摸他的心思,就像当初她无法预测他什么时侯会突然踹过来一脚一样。   “所以,一动不如一静。先看看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先看看他对小太子的态度再说。泽昊不愿意当皇帝,这样也好。或许,这样的言论反倒能让厉慕寒善待小太子。”   “再说,花裘,你以为京城有这么好攻的么?预测京城守兵在二十万左右,与我们兵力差不多,如果我们一时攻不进去,反倒平白浪费了休息的时间,也造成更多伤亡,还为人忌惮,何必呢?”   “其实,攻城的最佳时机,应该是等夷王军队兵临京城,攻打东城门的时侯。那时,左右夹攻,势如破竹,取下京城不在话下!”   花蛮儿分析给花裘听。花裘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们按兵不动,只给花豹去信,告知目前情况。   彼时,厉慕寒正与厉栩庆在绥嘉一决生死。   厉栩庆恨道:“可恨当日宫中设宴,没有将你除掉,致使留下后患,真是可恶!然而,亡羊补牢犹未晚,今天,朕就让你死在朕的剑下!”   厉慕寒冷笑:“你一向都这么自负,以为天下一切皆在你掌控之中。所以,二十年前你下了一盘这么大的棋,以为稳操胜券。可是你看,到最后,不是没按照你所希望的去走么?”   他画了一个腕花,陡然将剑锋直指厉栩庆,沉着俊脸带着酷劲说道:“所以今天,是你死,还是我亡,皆是未知之数!”   “是么?是未知么?”厉栩庆冷笑,“朕可记得当你还是六岁孩童时,每天都是朕手把手教你练武。你能赢得了朕么?再说,朕不仅是你的父皇,更是你的师父。难道你今天要承受这两重罪孽,伤害朕。”   厉慕寒俊庞罩霜,睥睨着厉栩庆,淡漠答道:“第一个问题,试试便知。第二个问题,你所犯的罪孽,老天也看不过去,所以老天是不会替你说话的。”   “你——”厉栩庆气噎,随后发狠道,“好!今天朕就要看看老天爷站在哪一边,是站在正当复仇的朕身边,还是站在你这个弑父灭国的禽|兽身边?”   厉慕寒不再废话,飞身下了城楼,厉栩庆亦从马上驭气而来,两人于空中大战了数十回合,却是不分胜负!   他们互击一掌,比拼完内力后,各退了数步,依旧不分胜负。   但是过了不久,厉慕寒面不改色,厉栩庆却忍不住噗出了一口血。   厉栩庆开始感到痛苦:“不可能,不可能!朕的内力修为有几十年,为何会比不上年纪轻轻的你?”   厉慕寒冷笑:“哼,内力深不深厚并非看年纪多大,而看练习时间长短。你四十年只下了四个月功,又怎及我四年却下了四十年的功?可笑幼年视你如英雄,一心只想超越你。有朝一日当我真的超过你的时侯,却因为心存孝意,而不忍心让你知道,平日里我也尽量在这方面掩其锋芒。但是很显然,你不配!你不配我视你为英雄,你不配身为人父,更不配登基称帝!”   厉栩庆暴怒:“住口!”   他激动挥着剑向厉慕寒刺去,厉慕寒却以更加冷静的姿态面对!   两个人又激战了数百招后,厉慕寒卖了个破绽,引他来攻,随后欺身上前,随即横剑一抹,正抹在了厉栩庆的脖子上。   这一剑,出奇的深,也惊人的果决。   血“嗞”一下,窜上了天,染红了众人的眼睛。   厉栩庆直挺挺地往后倒下了,瞪着一双眼睛,似乎依然不可置信!   但是,他就是这么死了!死得这么简单,这么干脆。   厉栩庆一死,所有的大昭兵都愣在那儿,面对着夷王的骁勇,不知道该不该冲上来为圣上报仇。   正在这时,厉慕寒重新登上城楼,开始要对着大昭兵将喊话了。   这时侯,花豹却神色匆匆地赶过来,附在厉慕寒耳畔,低声提了些建议。   厉慕寒听了,早就猜测到是谁的主意,冰眸骤然流光熠彩,唇角不禁浮出一丝笑意似有若无……   璃璃 说:   各位小可爱,今天璃璃有点不舒服, 这章节只能更两千字了。明天一万字补上,抱歉哈。        第51章 功成身退      尚在安兰之时,厉慕寒就接到消息,施世钰举二十万将士之众,突然袭击栖霞山。   霎时,军中涨开了锅。   “绝对有内鬼!韩枫,给本王查,查出来之后碎尸万段!”厉慕寒掀桌翻脸,大发雷霆。   “是!”韩枫领命。   尽管毫无头绪,但是韩枫也十分气忿,并且更加忧心花蛮儿的安危。   “王爷,末将立刻领兵去救公主!”花豹按剑拔腿就要走。   “慢着!”韩枫连忙叫住他,“花老将军,不要再添乱了。从安兰到栖霞山,相隔千山万水,何止千里?等我们赶到之时,定然来不及了!远水解不了近水,纵是神仙也难为!”   花豹和众将领闻言,一片黯然。   “这么好的两面夹攻之策,怎么会泄露消息呢?”韩枫用力一捶掌心,俊脸铁青,展现出难得一见的震怒。   厉慕寒倒没有再掀桌,但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足以肃杀所有的忿怒与忧心。   菱角分明的性|感薄唇抿得更加凉薄,却又带着几分凌厉。   “韩枫、花豹,传令下去,密切注意营中动静,偌若有人外出或者放信鸽,都立刻抓来见本王。抓不住的就地格杀勿论!让本王知道这个内鬼是谁,必定五马分尸!”   “是!”众将听令。   彼时,施以柔刚刚亲自熬了一盅十全大补汤端进来要给厉慕寒,一听这话,猛吓了一跳,整盅汤倒翻在地。   霎时,在场所有将领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投注在她身上。   厉慕寒冰眸里的寒芒也射过来,施以柔更加慌乱了,苍白着小脸去拾盘子和瓷罐:“对,对不起,我一听什么‘五马分尸’就,就怪害怕的。这是为什么要五马分尸?谁要五马分尸?王爷,不,不拘是谁,能不能不要有这么残酷的刑罚呢?”   她快速将盘子和瓷罐放在几案上,然后就走到厉慕寒身边,怯弱地依偎着他。   众将领一看,原来是惊吓到“小白兔”了,瞬间松了口气。   厉慕寒也息了怒气,但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他微微抽开了手,眉头微皱:“本王不是说过了,议事之时,不能给本王送吃的。还有,军中之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要管了。你下去吧。”   他的语气虽然柔和,却是冰冷的,并且蕴着几分威严,施以柔白晳的小脸瞬间红了。   “是,柔儿错了,柔儿告退。”她讷讷的屈膝一祀,带着歉意退下了,但水眸里的盈光却细细碎碎,楚楚可怜得令人揪心。   这事儿之后,厉慕寒每时每刻都令人探着栖霞山方面的消息,一面着急攻打绥嘉。   他的想法是如果能攻下绥嘉,尽快打败这边的大昭兵,那栖霞山那头,施世钰必定会快速回防救援,这样也就间接缓解了栖霞山的危机。   谁曾想事情进展得那么顺利,这边刚杀了厉栩庆,那边花豹就来报告花裘寄来的消息。   没想到花蛮儿竟那般足智多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还用天灯洒什么眩幻药,既可以一时迷惑敌军,又不致真的取了大昭兵。后又对大昭兵晓之以利,动之以情,最大限度的避免了伤亡……   这种种真是与厉慕寒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理念如出一辙。并且她还晓得待在淮嘉待命……   “嗬,这个花蛮儿,本王真是小瞧她了。”厉慕寒微勾唇角,难得露出舒心一笑。   那笑容,竟是邪魅得很,比他平日阴沉冷酷的样子好看多了。   “是啊,末将也没有想到,她处理得可比我们所能想象得好太多了。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啊,换了别的女人,不要说想什么计策,光看那阵势,吓都吓晕了!末将再也羞愧与公主为师了,哈哈——”   花豹搓着手,圆环豹眼焕着光采,赞赏连连。   厉慕寒敛笑颌首,回首俯瞰着城楼下的黑压压一片大昭兵,依着花蛮儿的方式,努力鼓动说服这批大昭兵。   “将士们,我夷王曾经是你们大昭的大皇子,本王祟拜自己的父皇,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父皇下令诛杀。本王相信你们都看过讨伐檄文,一步一步,本王是怎么被逼到这一步的,你们应该明白。你们当中,有许多是本王带过的兵,相信你们对本王的忠诚并没有改变。因为你们和本王一样,都只是厉栩庆手中,用来战斗的棋子。”   “本王只问一句,你们愿意跟着本王,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么?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本王愿允你们十年休养生息的日子。让你们能够回家与妻儿团聚。三年免赋税,五年税减半。这个承诺,能够让你们的小日子渐渐富裕起来。”   “你们跟过本王,当知道本王说话算话,绝不食言;你们也知道本王的手段。若是你们不愿意,本王也只能是拼死一战。本王并不惧怕任何的战争,却害怕再看见兄弟们的鲜血。到时侯,你们当中,将有多少人倒下并不知道。本王只知道,厉栩庆已经死了,你们这样献出去的生命值不值得,流的血值不值得?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将士们,本王不想再打了,你们呢?你们还愿意跟本王厮杀么?你们的性命,在沙场上,就像一只小蝼蚁,可是,对于你们的家庭来说,却是顶梁柱。”   “本王虽是蛮夷人,身上流着花轶炀的血;可是,本王同时也是大昭人,身上也流着慕容皎的血。因此,由本王来治理天下,你们难道不放心吗?本王对待蛮夷与大昭人,将一视同仁,平等对待。今后,蛮夷与大昭不分彼此,融为一家。”   “所以,本王最后问你们一次,你们愿意放下武器,跟着本王么?”   一阵死一般的静寂。   似乎所有的士兵都在思考。   厉慕寒也静穆着,等待着……   终于,将士们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并且爆发出一阵阵嘶吼。   “夷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夷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   高呼“万岁”的嘶吼震动九霄。   厉慕寒与韩枫相视勾笑,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了。   战争即将结束,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然而,面对“夷王万岁”的高呼声,花豹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他看着厉慕寒棱角分明的完美侧脸,第一次清晰地察觉了这个男人深沉莫测的外表下,掩饰着一颗勃勃野心。   公主说得对,退一步,更可以保小太子的安全。   毕竟,花泽昊这个太子之位是花轶炀亲封的,比厉慕寒这个半路出家的皇子更正统些,并且,厉慕寒还曾经手弑亲父。   不过,厉慕寒说得对,他是蛮夷人,同时也是大昭人,由他来治理天下,可使大昭人更加心服口服。   花泽昊年纪尚小,确实也不适合即位。   于是,花豹心里短暂的不自在,在理智分析下,也只能释然了,希望厉慕寒会是一个好皇帝吧。   随后,花豹飞鸽传书给花蛮儿,约定了日子,一同攻入京城。   同时起义,同时攻打。   只是没有想到,当这一天来临,事情竟出乎意料的顺利。   连打都没打,东城门与西城门同时大开,迎接花蛮儿军和厉慕寒军同时进京城。   而迎接他们的正是楚湘王夏子恺。   当日,厉慕寒与韩枫曾经与夏子恺密谈了一|夜,除了定下栖霞真龙之策外,还约定了攻打京城时,他的神机营将为厉慕寒打开京城的大门。   可是,当时他们并没有想过连打都不必打的局面。   原来,是厉慕寒与花蛮儿的劝降说已经传遍了京城。   老百姓没有人喜欢战争,也早听闻厉家军军律严明,一向与民无挠。一个能够把军队治理得那么强盛的人,肯定治理起国家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而他与花蛮儿所做的承诺,也承诺到老百姓心坎里去了。   所以,很顺利的,夏子恺把两支军队引进了京城。   厉慕寒率领各位将领进入了皇宫,小太子花泽昊也在花裘等人的护卫下进了皇宫。   金銮殿上,厉慕寒与花泽昊这对亲兄弟第一次正式相见。   厉慕寒对花泽昊长相印象不深。但是,此刻在金銮殿上,看见花泽昊长得眉清目秀,贵气逼人,个子又比从前高了一个头之后,也不禁微微颌首。   这是他的亲弟弟,血融于水的同胞手足,可是他从前却那么对他,厉慕寒看着他见着自己后一对恐惧的眼眸后,不由自主愧疚于心。   “这就是花泽昊?我的亲弟弟?”厉慕寒问。   “是的,王爷。这是小太……”花裘刚介绍到这里,就被花豹揪了一下,花裘会意过来,闭口不言。   厉慕寒也察觉到,淡淡笑了一下,故意低下头,和蔼可亲地问花泽昊:“泽昊,本王从前因为不知道你是亲弟弟,所以对你……不是很好。但现在,本王想补偿你,让你登上皇位,尽力辅佐你,你可愿意?”   “不!我不想当皇帝,当皇帝都会死的。所有当皇帝的都死了,我不要当皇帝。”花泽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厉慕寒仰天大笑,听到这么说,他自然心里很舒爽。   然而,紧接着花泽昊突然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当皇帝就让你当好了,因为我想要让你死,我恨你!”   稚嫩而正义的童音,掷地有声。   整个金銮殿霎时鸦雀无声,只有花泽昊的声音犹绕梁回响。   花豹连忙揪住小太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同时和花裘一样紧张地盯着厉慕寒的举动。   厉慕寒也瞬间僵在那儿,一对冰眸寒芒闪闪,直勾勾地盯着花泽昊,那犀利的目光,让花泽昊忍不住害怕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半晌,厉慕寒方道:“好。皇弟的愿望皇兄岂能不帮你实现?那本王就来当这个皇帝看看,看会不会如你所愿,死掉!”   他冷冷笑着,拍了拍花泽昊的脸,花泽昊瞪了他一眼,又向后退了一步。   花豹终于把花泽昊拉到身后,拱手对厉慕寒说道:“小殿下毕竟还小,才八岁多,一点儿也不懂事,童言无忌,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小殿下是恐惧当皇帝,因为亲眼见过先帝的死,如今又见到厉栩庆也死了,这才说出这种话。”   花裘也道:“王爷,正因为小殿下如此童言无忌,更加说明他心地坦荡,确实不想当皇帝。这样的赤子之心,反而难得珍贵。公主也曾说过,小殿下纯良的心性,根本不合适当皇帝。所以,帝位由夷王承继,天经地义。王爷又是嫡长子,自然当照顾皇弟。所以,恳请王爷称帝后,就封小殿下一个‘逍遥王’,让他逍逍遥遥过完这一生即可。”   现场的气氛因为这番话而缓和了不少。   可是,厉慕寒的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他扫视了一眼四周,问道:“花蛮儿呢?怎么不见了?让她来见本王!”   陡然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厉慕寒显得迫不及待了。   韩枫的目光也在人群里逡巡,果然不见花蛮儿,心里也蓦然一沉。   花裘这时面色也很难看,心里一阵慌,可是又不得不禀:“启禀王爷,公主她……她并没有进京城,在确认军队平安进京城之后,她就独自骑马走了。她说,原本就与王爷歃血为约,功成身退。王爷功成,她身退。从此,她不再是王爷的妾了,只求王爷封小殿下一个逍遥王,赐一座王府,善待他,善待百姓,此生就无撼了!从此她可以笑傲江湖,浪迹天涯,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厉慕寒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冰眸里染着危险而狂野的气息。   他陡然奔出金銮殿,到得殿外,飞奔上一匹马,就在殿内所有的将领和文武大臣诧异的目光中,策马狂奔出了皇宫。   “王爷——”施以柔凝眺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呼唤。   韩枫顿了一顿,也跟着狂奔出去,也骑上一匹马跑了。   众人皆愕然,这是怎么回事?眼下即帝位,不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么?   韩枫狂奔出郊外许久,半天也看不见厉慕寒的行踪,更看不见花蛮儿的影踪。想来就是与厉慕寒追岔了路。   他焦虑万分地又纵马奔走了十里地,眼见夜幕降临,还是打不到花蛮儿和厉慕寒。   正在这时,突然一抹红色的影子出现在眼前的树林内,韩枫心里格登了一下,就狂甩马鞭,追了上去。   前面那穿着红裙的女子也在策马狂奔,回眸见是韩枫,陡然一惊,出其不意地“嗖嗖嗖——”发射出好几支飞镖。   韩枫侧身避开,再要寻时,那女子已经失去了踪影。   没错,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就是红袖!   韩枫的杀母仇人,他怎么可能忘记?   打从一进京城开始,他就在皇宫里寻了个遍,也没见到红袖的踪影,想是破城之时,就已经逃遁了。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然而,只是打了个照面,又让她逃遁了。   这个狡猾的女人!   韩枫气得一拳捶在树干上。   厉慕寒也追不到花蛮儿。纵马追出了十数里,也未见其芳踪。   茫茫人海,只说退隐,却不知道要隐于何处。厉慕寒的心瞬间像被挖了一个洞,空落落,仿佛丢失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花蛮儿,花蛮儿,你给本王滚回来!”   未及悲伤,怒气就像火山喷礡而出。   厉慕寒冲着茫茫山谷放声嘶吼,然而,回应他的也不过是山谷里的袅袅回音罢了。   “花蛮儿,你等着,本王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什么歃血之约,本王不认,本王不认!这辈子,也只能本王欺负你,任何男人|宠|你疼你本王都不依!”   不几时,韩枫终于找到了厉慕寒,劝道:“王爷,还是先回去吧。才刚拿下京城,不如先登基即位,稳固朝局之下,再行派人寻找,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的。”   厉慕寒眸底掠过一抹寒芒,冷声道:“对!是该如此!找到她的确不难,这辈子她绝对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想要从此安稳度日,妄想!再说……她还有软肋,花泽昊在我们手里,不是么?”   韩枫轻叹:“是。不过……想要她回来,王爷最好认个错。你这种态度,只怕就是把她找回来,她也会再逃跑的。”   厉慕寒睥睨了韩枫一眼:“怎么?你心疼了?这是本王的家务事,你少管!驾——”   言毕,厉慕寒策马狂奔,奔回京城。   韩枫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飞快地策马跟随其后。   厉慕寒刚回到皇宫,才刚飞身下马,突然之间,感受到后背传来一阵凉意,天生对危险具有的敏锐神经让他陡然回身避开。   “厉慕寒,老夫要杀了你,杀了你替我儿子报仇——”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又在厉慕寒眼前划了一下,厉慕寒冷笑一声,侧身随手一劈,轻而易举地把施洪昌手里的刀劈掉了。   施洪昌披头散发,苍老而长满斑的面容上,一双黄浊的眼睛发着腥红的光,看起来有点十分恐怖。   “施洪昌,你找死!”厉慕寒抬起一脚,猛然向他踢去。   不料,一个白色人影突然扑了过来,那一脚生生踹在了她的身上。             第52章 为她失眠      那个白色人影娇弱不堪,这一脚踹过去,就轻而易举将她踹飞了。   “嗯——”她一声闷哼,远远地扑在地面,三千青丝将她的小脸完全掩住了。   “柔儿——”厉慕寒收起腿,连忙奔了过去,把她扶起来。   施柔儿拨开青丝,露出清丽的小脸,唇角溢着血凄笑:“王爷,请你饶过爹爹。他是做得不对,可是,请你看在他年事已高,又承受丧子之痛,一时失心疯,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她不顾被踹得生疼的心窝子,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厉慕寒面前不停地磕头:“慕寒,他算起来也是你的岳父,也是我娘家唯一的亲人。请你一定要原谅他,好不好?求你了!”   “咚咚咚——”施柔儿的额头一直磕在地砖上,很快,地砖就现出了血迹。   厉慕寒连忙拖起她,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别这样,柔儿,本王答应就是,不追究!不追究!”   他轻揉着她的背,安慰着。   “别跟他求情,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施洪昌偏偏不买帐,口里呢喃着,腥红的眼睛里却不知不觉涌了泪,那手一直在颤|抖,一直在颤|抖,说要“杀”,却根本连刀也举不起来。紧接着,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施柔儿挣脱厉慕寒,跌跌撞撞跑了过去,一把扶起施洪昌,附在他耳边仓促低语:“别再发酒疯了,爹爹,你当真活得不耐烦,想死么?真正害死哥哥的幕后指使是花蛮儿,动手的人是花裘,你应该找他们报仇。聪明的话,别阻挡女儿的后位之路。”   施洪昌闻言,如醍醐灌顶。   他立刻将身子抖得如同筛米糠似的,掩面痛哭:“啊,女儿啊,我好难受啊,我心痛啊!我知道都是你哥哥的错,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死得这么惨啊?他还这么年轻啊,啊啊啊……”   施洪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别哭了,爹,你醒醒啊,别发酒疯啊,你醒醒——”   施以柔一面摇晃着施洪昌一边回头对厉慕寒解释:“慕寒,爹爹喝醉了,又悲恸过度,才会借酒发疯。他不是故意的。慕寒,你原谅他吧。柔儿这就把他放回府中休息。请你不要怪罪于他!”   “唉——”厉慕寒长叹,扬了扬手,“去吧。我让两个侍卫帮你,送他回府!有什么事情,明日朝堂再说……”   厉慕寒冷着脸,大步流星地往皇宫里去。   对于这个皇宫,他还是熟悉的,自小长大的地方。所以,他很自然地朝少年时期未封王分府时的寝殿——霜云殿走去。   这一刻,尽管他把背挺得很伟岸,但内心其实疲倦不堪。   这种疲倦,并非来自健硕的身体,而是来自内心深处某种虚空,某种寂寥,某种失落。   自小到大,厉慕寒都很自负。   事实上,他也很有自负的资本。长相俊美绝伦,文武双全、学什么都快,又是皇子,年纪轻轻手握兵权。所以,他也一直在内心深处渴望有一个与他同样出色的女子与他匹配。   曾经,他以为施以柔是这个出色的女子。   在少年时期,他对这位长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的女子,充满了向往。她性格温柔,楚楚动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于是,他认定了她,把她视为心中的白月光,以为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这样出色的女子。   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心里的白月光已经白璧有瑕,而他认定的小贱|货却三番两次救了他。   是的,花蛮儿。   厉慕寒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漫步月光下,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思索着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   她倔强,冷傲,就像他一样。   她临危不惧,泰山崩于前也安之若素,就像他一样。   她足智多谋,运筹帷幄,锦乡山河,仿佛都藏于她的锦心一般,就像他一样。   ……   他曾经以为他所要的出色女人就是具有倾城之姿,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内心所渴望要的出色女人,出色之处是在哪里。   他喜欢她的足智多谋,胜于她的琴棋书画;他喜欢她的果敢倔强,胜于她的倾城美貌……   只有她,堪配与他携手,不负这锦绣天下。   可是,该死的,为什么她就不能服软一些?   为什么她就非要惹他生气?   为什么她就不能够在自己面前小女人一点?   为什么她宁愿不要这一起打下来的天下,宁愿抛弃荣华富贵远离他?   难道他就这么让她讨厌么?   厉慕寒是易怒的,想到后来,早已忘了柔肠百结,任凭怒火燃烧着自己。   这一|夜,厉慕寒失眠了。   为了一个曾经任他打骂的女人失眠了。   然而,翌日,厉慕寒依旧准时出现在了金銮殿上。   所有登基典礼的程序都是夏子恺监督着礼部尚书去上下张罗的,文武大臣的忠诚认定也由他去搞定,韩枫等人则负责安定军队里的人马,保卫京城安全。   登基典礼上,厉慕寒将国名正式更名为“蛮夷”,将京城更名为“夷都”,定都于此。国号则为“昭庆”,是年则为“昭庆元年”。   接着厉慕寒又颁下圣旨,告谕天下服兵役满五年者,皆可退伍回家与亲人团聚。三年以上,五年以下,准假回家半个月。三年免赋税,五年税减半。兑现当日的承诺。   这一圣旨颁下,天下欢腾,都说厉慕寒是言出必行的好皇帝。   至于论功行赏,倒也简单。   首先花泽昊交出太子印绶,封为“逍遥王”,赐逍遥王府。花裘不愿升官,只愿成为花泽昊身边的小将军,负责保护小王爷的安全。   厉慕寒知道花裘依旧忌惮于他,心里虽有些不悦,却也随了他。   花豹依旧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不过却让他带兵驻守边关,西去驻守蛮夷与萨国边境。这么一来,就削弱了逍遥王花泽昊的势力。   花豹明白,这是对他的忌惮,却也同样选择了不语。   韩枫本来就是侯爷,但他十分不稀罕。于是厉慕寒投其所好,封了他为镖骑大将军,负责统领禁|卫军以及京城兵马,守护夷都安危。   夏子恺由楚湘王晋为“湘王”,已是世袭亲王爵。并且当众赐了黄袍马褂,拥有一次免死金牌。   施以柔带着亲爹施洪昌上殿谢罪。   施洪昌在厉慕寒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诉自己昨天是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跪求厉慕寒原谅。   施以柔也哭道:“请圣上原谅爹爹,爹爹和臣妾一样,当日也是被厉栩庆所逼,身不由己。请圣上明裁。爹爹愿意继续为圣上贡献心力,为圣上排忧解难。”   “是的,皇上啊,如果能够原谅老夫,老夫愿意自断一指,以表诚意。恳请皇上准许老臣官复原职,继续为朝廷卖力。”   说着,施洪昌果真取出一柄小刀,将手掌搁于地面,果断地挥刀切下一根小指。   他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惨叫,手指鲜血如注。   众人都大吃一惊。   “爹爹——”施以柔跪上前去,扶住施洪昌的手,哭得更加悲恸了。   厉慕寒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就留下来,继续当你的丞相吧。”   夏子恺素知施洪昌的为人,故而连忙奏道:“启禀圣上,施洪昌官复原职也可,不过这右丞相一职,必须由傅文渊担任,请圣上明鉴。”   厉慕寒瞥了夏子恺一眼,对于他为何这么做心知肚明。于是,答允了:“准奏!”   施洪昌心里暗暗记恨夏子恺,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苍白着脸,抱着受伤的手,磕头谢恩。   接下来的封赏就到了众位将军,每个人都官升三|级,并赏赐了许多东西。   到了最末,厉慕寒宣布退朝,并于今夜起,宫中狂欢宴客三天,由夏子恺和朝枫负责主持后,就站起来,打算下朝了。   这时,施洪昌却急忙窜出来启奏:“微臣斗胆,一事提醒圣上,既然已经登基,这皇后之位亦不宜悬空,是否该封柔儿为……”   “哼——”厉慕寒冰眸如刀陡然劈向施洪昌,嘴角抽出一抹冷笑,冷哼一下,施洪昌立即噤若寒蝉。   “几时封后,不必爱卿提醒,朕自有主张!”言毕,他就下朝而去。   施以柔凝视着厉慕寒的背影,瞬间忘了哭泣,可是心底却在狠狠抽疼,面子已既尽失。她陡然恨起爹爹,不该当着她的命去提请这件事情。这让她情何以堪?   到了晚上,彻夜欢宴,可是厉慕寒没有参加多久,就回寝殿休息了。   因为他发现,无论四周围多么热闹,他的心似乎都缺了一角,空落落的。他急于,急于去填补这块空缺。   所以,厉慕寒睡到了下半夜,蓦然醒来时,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幻想着花蛮儿在栖霞山运筹帷幄的样子,想着想着,就连带着想起她曾经在栖霞山上拼死把他从地狱里捞回来的情景。他为她吸过毒,为她输过血……想着想着,渐渐的,他不淡定了。   他陡然坐了起来,穿戴好,然后步出霜云殿,去取了一匹马,连夜飞奔出夷都,向栖霞山的方向狂奔……        第53章 一纸休夫   巍峨栖霞,翠峦叠嶂。烟锁重山,霞光万丈。再多的血腥,再多的杀|戮,都掩饰不住这座青山的凄美。美丽的峡谷繁花锦簇,高高的峰峦烟雾缭绕。   在云烟与雾霭的掩映下,一座座茅草屋错落有致,简陋而清幽得宛若神仙居所。   这里,就是花蛮儿命人所建的临时住所。当战争结束,蛮夷的老弱妇孺爱上了栖霞山的美景,舍不下开恳的稻田、菜园和果树时,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小村落。   花蛮儿在蛮夷老百姓的请求下,在山腰立了块石碑,提笔挥毫,因地命名为“栖霞村”。   栖霞村渐渐热闹起来,特别是在战争结束后,孩子和妇女脸上洋溢的笑容,比天边的晚霞更加红艳。   花蛮儿原本想要浪迹江湖,可是,心里放不下藏身于栖霞山的老弱妇孺,就想回来看一看,再行出游。   可是,没有想到,一回来,她就被这儿快乐的氛围感染了。老百姓对于困境的韧性和对生活的创造力与智慧实在不容小觑。看着这儿一派安居乐业,蓬勃向上的场景,花蛮儿知道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只是,花豹的夫人马兰馨,花裘的夫人史翠芽热情挽留,花蛮儿就决定多待几天再做决定。   也是在今天,那块山腰间的“栖霞村”石碑方落成,马兰馨和史翠芽就双双接到了夫君的飞鸽传书。   信里,花豹说被封为兵马大元帅,要驻守萨国边境,让夫人马兰馨收拾收李,带着孩子同他一起去驻守边关。此去经年,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归。   花裘也说他被封为“车骑将军”,将军府与逍遥王府隔邻,方便保护和照顾逍遥王花泽昊,让史翠芽带着孩子一起去夷都同住。   花蛮儿笑道:“这下好了,你们都能跟夫君团聚。大家各得其所,也就没有我花蛮儿什么事了。明日|你们出发,我也出发,从此真正浪迹江湖了。”   马兰馨劝道:“公主就不想要回到夷王身边么?如今,他已经登基,你若是回到他身边,也可以封为妃子,总比在外面流浪得好。”   “是啊,公主,你就再想想吧。身为一个女子,在外面流浪,怎么能比守在一个男人身边强呢?夫君再怎么不好,关键时刻,还是会护着你的。”史翠芽也跟着劝。   花蛮儿凄然一笑,也不辩驳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翌日,送别了马兰馨、史兰芽以及孩子们,花蛮儿幽幽长叹,嘴角勾勒着淡淡的微笑,闲步漫行于林间小道。她准备回小茅屋收拾包袱,也离开这里,下山游历千山万水,抛开烦恼,逍遥一回。   蓦然,她的视线被某处勾住了。她抬眸,细眯着凤目瞅了半天,立刻施展轻功往上一跃,轻松地立于一处悬崖峭璧突出的大石板上。   眼前,紫藤缭乱,藤上结着小小的紫白色花朵。   她走上前,发现紫藤已经撩开了一处,透过这个空隙,赫然可见一个小山洞。   这里,就是当日厉慕寒中了毒箭之后,她与厉慕寒的藏身之处。她记得当时,她拼了命的救他,要告诉他身世之谜。后来,她晕了过去,是厉慕寒反过来为她输血,救了她。   这么说来,这是她与厉慕寒感觉最亲近的一次了。   甚至因为这样,她现在的体内正流淌着厉慕寒的血液。这是多么奇妙的认知。   因为这个认知,绝决离去的磐石般的心刹那柔化了许多许多,眼角不知不觉潮润了,桃花眼迷迭出几分柔媚。   也许以后,将永远不会再回到栖霞山了,那么,就在离去之前,进去看看也好。   花蛮儿想定,弓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正要闯进去时,蓦然她僵滞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赫然映入眼帘。宽宽的肩膀,精瘦的狼腰,直直的大长腿,全身上下散发着冷冽而魅|惑的气息。   他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似乎怔怔地凝视着眼前的杂草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厉慕寒?是厉慕寒——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刚登基么?   不是应该有数不清的庆功宴么?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花蛮儿的心怦然跳动,脑子里嗡然成一片空白,然后,她想也没想,转身猫着身子就往外跑。   许是过于惊恐,这一跑,脚底滑动了颗小石子,显些摔倒,弄出了些许声响,惊动了厉慕寒。   厉慕寒猛然回头,冰眸捕获到一枚正猫出去的纤细的背影,心里立刻格登一下,迅如闪电般追了出去。   许是某种神灵的招唤,或是失眠到烦躁难抑,厉慕寒冲动之下冲到栖霞山,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茫然。到了山脚下,他本想就此回去,不知怎的,又突然感怀起从此逃命时与花蛮儿在山洞里的情景。   那时侯,她原本可以趁乱杀了他,但是她没有。也许是因为在那个时侯,她已经知道了他并非是她的杀父仇人,觉得他杀死自己的生父已经很可怜了吧。   他记得他抱着她急奔下山找太夫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恐惧她死掉吧?   于是,厉慕寒突然不舍得离去。   来既来之,不如趁此机会祭奠一下,死去的三万将士的英灵,再去故地重游一番。   可是,他没有想过会在此地见到花蛮儿。   这一瞥见人影,实在让他惊喜。   他飞速追出去。   前方那个小身影却已经在用轻功飞渡逃离。厉慕寒噙着一抹冷笑,从容不迫地施展绝顶轻功追去。   花蛮儿慌乱地一回头,发现他已经追上来了,更加惶恐。   明知轻功不及他,她不敢再耍速度,急忙落地,隐入栖霞村小巷中,然后猫着身子,潜回自己所住的小茅屋。   一冲入屋子,她急匆匆地跑回房间,收拾包袱,然后绑在身上,取了倚月剑,就要再度猫出去。   凭借着对地理环境的熟悉,她打算从当初渡军的后山小路下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曾料想,她才刚打开房门,门口耸立着一个阴森高大的身影,让她不由自主骇跳了一下,倒退了好几步。   握着倚月剑的手向前伸着,似乎要阻挡对方进来。   然而只是空有架势,丝毫改变不了结局。   “花蛮儿,还想跑么?”厉慕寒的冰眸里涌动着促狭之色,一步一步向前逼近,“你我是夫妻,你身上的香气朕再熟悉不过了,你以为在深巷里朕就找不到了么?”   “夫妻?哼,谁跟你是夫妻?太抬爱了吧?”花蛮儿一边后退,一边冷嗤。   厉慕寒依旧没停止脚步,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你是妾,以后就是妃。这点再也没有人能够改变!朕说过,你永远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花蛮儿退无可退,直至后背抵壁,只得猛然刺出一剑,直袭对方心口的位置。   厉慕寒侧身避过,伸指夹住她的剑锋,内力提蕴,猛一用劲,那倚月剑就撒手脱去,嗖一声没入门框上。   厉慕寒一双手臂猛然伸出去,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壁咚在墙壁上。   一双冰眸灼灸地盯着她。   花蛮儿面色郝然,目光却坚定地迎接他的眸光,坦荡道:“你如今贵为天子,更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当初歃血为约,说好功成身退,怎么好毁约?”   厉慕寒唇角邪邪上扬,冰眸里竟带着几分狡黠:“朕没有食言啊,是说过不为妾,可没说过不为妃。只要你肯回去,朕封你为后也可以。”   花蛮儿愣住,抬眸诧异地仰望着厉慕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封她为后?   他是发烧了把脑子烧坏了吧?就算自己回去,顶多也就给个妃子当当,怎么可能是封后?   厉慕寒陡然倒抽了一口气,猛地盯紧花蛮儿微张的樱唇,那懵懂的样子真是妩媚极了,让厉慕寒的小腹腾腾升起一股热力。   他陡然捧住她的小脸,俯下头,狠狠覆住她的唇。   有多久他没有碰过她了?已经半年多了吧?那次他就打了她二十鞭,她就可以赌气逃这么久?他没有再碰过她,更没有再碰过别的女人。   他早就憋出了火。   如今她被他抓住,他不泄泄火怎么成?这该死的小妖精,品尝过她的滋味后,对别的女人似乎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包括他曾经视为心头宝的施以柔。   施以柔已经脏了。   可是花蛮儿不一样,她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她当着数十万将士的面,把她抵在帅帐的墙上,狠狠欺负她的情景,记得那一抹殷红。   这么一想,厉慕寒更加不可抑止住心里团团火焰。   他裹卷住那丁香软濡,狂风暴雨般吮辗,想将她辗碎,想将她吮进身体里,牢牢霸占住她。   他熟练地将小人儿抵在墙上,迫不及待除却最主要的障碍,勇猛贯穿。娴熟的程度让花蛮儿根本就来不及思考。   他兴致昂然地重蹈第一次的方式,她在波澜起伏里被动地被他的气息侵噬。   这个男人不靠近还好,一靠近就太危险,她不由自主沉溺于其中,迷糊的呓语情不自禁溜出了唇边……   她感到羞郝,屈辱,却又无地自容。   “放开我,放开……”她软弱无力地哼、唧,“我不要为妃,也不要为后,我不稀,稀罕……”   “由不得你。”厉慕寒霸道地说着,换了个角度,更加大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浮了几次。一次次抛上去,又坠下来,直至最后,终于无力地瘫软在桌面上。   他起身前,还留恋地吻了她一下。   而后就站在桌前靠近大门口的位置微微喘着气儿,淡定地穿上他的衣袍。   花蛮儿也飞快穿上了她的,然后,趁着他还没从刚才的欢愉里缓过劲儿来的机会,趁着他现在就站在那个位置,她突然摁动了桌子底下一个机关摁钮。   瞬间,厉慕寒脚下的方砖塌陷,现出一个长方形的大窟窿。厉慕寒陡然一惊,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已经不由自主掉进了窟窿。   “嗯——”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该死的花蛮儿,你这个小贱货,快放朕出去,设置机关算什么英雄好汉?”   厉慕寒气得破口大骂。   从小腿传来的剧痛简直让他忍都忍不住。   原来,机关底下还设置了兽夹。而这兽夹,足以猎一头老虎。   厉慕寒的腿部鲜血直流,受伤非轻。   他脸色铁青:“你这个小贱货,你太狠心了!你这是欺君之罪,要被凌迟处死的啊!”   “是么?”花蛮儿挨近洞口,将脑袋探出去查看,看到捕个严严实实,心里一阵痛快,“我好怕啊!我花蛮儿只是一个弱女子,的确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可笑你居然也不是。你刚才趁人之危,恃强凌弱的时侯,有没有想过自己有多卑劣?”   厉慕寒恨极:“花蛮儿,你不知好歹!朕都亲自请你回去,还答应封你为后,你如何不允?”   “我为什么要允你?本公主稀罕么?我封为后,那你柔儿呢?你的宝贝柔儿封什么?她不会跟你哭,跟你闹么?”   厉慕寒冷笑:“朕是皇帝,朕想封谁为后就封谁为后,柔儿可以为贵妃,这并不矛盾!”   “可她原本是正妃!我真是不明白,她这样的身份,不该是正牌皇后么?她不是你的心上人么?你忍心让她丢了面子?忍心让她伤心么?”花蛮儿是真的想不通,趁这个逮住他的机会问个透彻。   厉慕寒语气淡漠,态度模棱两可:“朕会疼她,|宠|她,待她好的……”   花蛮儿闻言,心里不是滋味,冷笑:“既如此,封她为后,不是更|宠|,更疼。”   “但她不配!”厉慕寒突然下了评语,“她不配为后。”   花蛮儿一愣,本能反问:“难道本公主就配么?”   “是!只有你的聪慧,你的勇气,你的大气,你的足智多谋堪坐皇后宝座。从今以后,我们可以携手不负这锦绣天下,共同夺下的江山,我们可以共同守护!”厉慕寒断然道。   花蛮儿僵滞了一会儿,突然凄笑出声,眼角不禁迸出些许泪花。   她轻轻用手拭去,凄婉问道:“厉慕寒,我只问一句,在过去这么多次抵死缠|绵的夜里,难道你就不曾爱过我么?”   厉慕寒陡然愣住。   他定定地仰视着花蛮儿,许久许久,终于迷茫地摇了摇头:“不!不爱!”   “不爱?!嗬——”花蛮儿轻轻发笑。   这瞬间,她多么懊悔,懊悔问出这样的蠢问题。   “所以,你来寻我回去,允以后位,只是因为你认为,我比施以柔更加适合皇后这个位置?只是因为你认为,我足智多谋,可以帮你打江山,将来也可以帮你守住江山,对么?”   她的心边问边发寒,多么希望他给她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可是,厉慕寒恼恨地盯了她一会儿,终于用力点了下头。   花蛮儿想忍住泪,却没有忍住。   仿佛为了掩饰,她后退了好几步,把脑袋缩了回去,不让厉慕寒看到她落泪。   她好恨,这个自私而现实的男人,她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于是,花蛮儿想了想,快步过去,拾起已经收拾好的掉到地板上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小瓶药粉。   “花蛮儿,你放朕出去,听见没有!你放朕出去!花蛮儿,你敢伤害朕,朕饶不了你!”厉慕寒还在底下叫嚣。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嚣张还是没有改变。   花蛮儿不理会,也不回答。   她快步过去,蹲在洞,拿出小瓷瓶,打开瓶塞,悠悠洒落。   很快,下面就没有动静了。   纷纷扬扬的药粉,让花蛮儿看不清楚下面的厉慕寒究竟怎么样了。可是她知道,他是倒下了。倒下好,倒下她就可以痛哭一场了。   花蛮儿扑倒在桌面上,结结实实痛哭了一场。   然后,她取出一颗果子,一口一口吃下了。   两天后,一辆马车停在了韩枫的大将军府,那些驾马车的伙计跳下马车,敲开了大将军府的大门铜环,就快速跑散了。   等到韩枫闻讯匆匆忙忙跑来,掀开马车软帘一瞧,不禁大惊失色。   “陛下——”韩枫所见到厉慕寒被五花大绑,小腿上淌着血迹,似乎受了伤,整个人昏昏沉沉,前襟里还塞着一封信。   韩枫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探了探厉慕寒的鼻息,见他呼吸均匀,又上下打量,见无中毒迹像,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亲自动手,松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   然后,使劲摇晃着厉慕寒,又让人去拿了一盆水来,在泼之前,细心地把那封信抽出来,这才给厉慕寒泼了整整一盆水。   厉慕寒打了个机灵,瞬间清醒过来了。   他睁开冰眸,茫然地看着韩枫,又看着自己满身的湿水:“朕这,这是怎么啦?”   蓦然,他看到小腿上的伤痕,瞬间明白发生什么了。   “花蛮儿,”厉慕寒暴吼,“你真狠!”   此时,韩枫已经打开了那封信,阅览之后,陡现不可思议的神情,出示给厉慕寒看,“的确够狠的!陛下,你被休了!”   “什么?”厉慕寒猛地一把夺过那封信。   上一章   目录   菜单   下一        第54章 命不久矣   厉慕寒一看那信,不!不是信!根本就是一纸休书!   俊脸霎时愠怒,捏纸的大手竟微微抖动:“花蛮儿,你辱人太甚!自古以来,皆是男子休妻,岂闻女子休夫?何况我是堂堂一天子。”   他暴怒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纸休书撕个粉碎,飞扬在空中,那脸色已经铁青,嘴唇抿得更加凉薄。   “哈哈哈——”韩枫倒是忍俊不住,陡然捧腹大笑:“这个花蛮儿,可真逗!陛下,你是在哪里找到她,并且着了她的道?”   “栖霞山。”厉慕寒一字一字地迸出唇。   “哦,栖霞山?有道理,那儿是她的老巢,躲在那儿不奇怪。可是陛下怎么会跑到那里去?莫非陛下也思念成疾,才跑去寻找么?”韩枫促狭道。   “切,谁思念她?朕是睡不着,去祭奠三万亡灵去了,无意中碰到她也在那儿罢了!”厉慕寒桀傲不驯地高抬下巴,睥睨着韩枫,“这不关你的事!先去换衣,你是要朕像个落汤鸡似的一直站在这里么?”   “哦哦哦,”韩枫连忙笑着让道,“陛下,快快请进!”   厉慕寒白了他一眼,拖着伤腿一瘸一瘸地走到前头,曾经的雷雳风行,潇洒不拘似乎不见了。   这瞬间,让韩枫又没忍住笑。他使了个眼色让家丁去扶,自己紧紧跟在身后。   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韩枫敢这么掫揄他了。上次因为护身符的事情,两个人生了那么大的嫌隙,转眼战事一来,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彼此仍然最关心彼此。生死兄弟情义,大抵如此吧。   厉慕寒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袍后,韩枫传沈含笑来替厉慕寒敷好腿伤。   现在的沈含笑,已经是太医院总管了。   厉慕寒一俟沈含笑绑上纱布之后,就立刻从榻上蹦起来,忽匆匆吩咐韩枫:“快,带五千禁|卫军,跟本王再去栖霞山,死活要把花蛮儿弄回来。”   韩枫皱眉:“其实微臣也很想让公主快点回来,不过你腿上的伤还没养好,这样去恐怕不太好。你且养着伤,处理着朝政,不妨先让微臣和沈太医去帮你劝劝公主。好歹我们也算是她的旧识。倘若她肯回来,陛下也就不用亲自跑这一趟。倘若她不肯,到时陛下腿伤痊愈也可以亲自前去。这样可好?”   厉慕寒想了一想,也有道理。刚被休,就这么涎着脸再度上山是有点没面子。喊打喊杀又怕被她恼,跑得更远。   接到休书,愤怒之极的厉慕寒反倒对花蛮儿又生出几分征服欲来。   这么烈性的女子,如果不能驯服她,那真是这辈子的遗撼。   “好,韩枫,你和沈含笑去,一向你们也说得上话。记住,你们去,不拘用什么方式,软硬兼施,一定要把她给朕带回来。”   “是!”沈含笑与韩枫赶紧领命。   他们对视了一眼,其实私心里也是很希望花蛮儿能回来的啊。   “朕答应过她,回来之后可以封为皇后,就算她荒唐到给朕下了休书,朕看在她这次计攻京城的战功上,愿意原谅她,但前提是她必须回宫。否则,朕新帐老帐将一起算。”   “还有,跟花蛮儿说,朕是很任性的天子,当初给老百姓允下的赋税政策,安居乐业的愿想,照顾善待逍遥王的责任,如果她不在朕身边监督着,那么,朕也不敢保证有朝一日会任性地收回这些政令,这些责任。希望她考虑清楚再定夺。”   韩枫与沈含笑对视一眼,拱手领命:“是!微臣一定把话带到!”   “如此甚好!对了,栖霞山如今有那个小妖精在那儿把守,处处是陷阱机关,你们要小心!”厉慕寒叮咛。   韩枫和沈含笑对视一眼,忍不住又噗的一声笑出来。   两天后,韩枫和沈含笑骑马来到栖霞山下,这时侯早有人报告给了花蛮儿。   花蛮儿见是他们俩个,就放行了。   花蛮儿在自己的小茅屋里接待了他们。他们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花蛮儿奇怪地招呼:“进来啊,韩大将军,站在那儿坐什么?沈太医沈大人,你也不是什么拘谨的人啊。”   沈含笑笑道:“的确不是。不过陛下有交待,你这里都是机关,不能冒然进去,否则,给逮个正着,像野兽一样关在笼子里,我们怎么回去复命啊?”   花蛮儿睥睨了他们一眼,冷笑:“怕就离开吧,马上走,哼!”   说着,她转身就进屋,也不理会两个人。   韩枫和沈含笑面面相觑,互相递了个眼色,决定相信她的话,遂跨步进屋子。   花蛮儿坐在桌边,动手斟茶,似笑非笑地勾唇冷讥:“坐吧。放心吧。就算有机关也不会用来对付你们两个。机关都是用来对付野兽的,而你们两个,还算是人。”   韩枫和沈含笑被她一讽,差点喝茶呛到。   “是是是,我们还算是人。那请问,你死活不跟陛下回去当皇后,为啥又要留在这里,不趁机逃跑,你不怕他又回来找你么?”沈含笑问道。   韩枫则叱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给天子下休书,还把天子弄伤,这要是让朝廷那般文武官员知道了,肯定要磕头死谏,让陛下处死你!特别是施洪昌,他儿子死在你们手里,那还不发了疯似的,让皇上斩了你么?”   “唉,”花蛮儿幽幽轻叹,“你们说得都对。所以,我一时气忿不过,给他下了休书,让马车运到韩大将军府,为的也是不惊动朝廷。我知道就算你们知道了,也不会告密的。做下这事之后,我也懊悔过,我不怕他再来找我,但是害怕我一离开,他就迁怒于栖霞村的村民,来个血洗栖霞村怎么办?”   韩枫微微颌首:“是的,没想到你思虑如此周全。依陛下极端的性格,是极有可能迁怒的。”   “可不是,”花蛮儿无奈道,“他惯会迁怒,我两个父皇造下的孽,他都迁怒到我身上。我造的孽,我想自己担。我偏偏留下,万一他来了,我好挡着,我不怕死,就怕他不放过我。不过,这事到了眼前,也是该解决了。”   沈含笑把厉慕寒交待的话,全都转述给了花蛮儿。   韩枫盯着听得出神的花蛮儿问道:“如今你怎么想,回或者不回?”   花蛮儿苦笑:“这天底下,本公主最看不懂的男人是厉慕寒;可是他却是这天底下,把我看得最透彻的男人。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韩枫点了点头:“听得懂就好。所以,你如今要好好考虑,方拒绝才好。这普天下,尽是王土,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对,”沈含笑也劝,“这母仪天下,毕竟是无上荣耀,可享尽荣华富贵。再加上陛下说得对,保护逍遥王,这是你的责任。陛下再多的承诺,都不如你在身边保险。陛下有自知之明,他说他是任性的,并不仅仅是威胁,而是事实!”   花蛮儿垂下眼睑,神情哀伤:“可是,你们知道么?他要我当皇后,只是因为看中我的足智多谋,堪与之匹配。并不是因为爱我。知道这个真相,我不知道要再怎么面对他,怎么和他相处。倘若回去,要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下。他从前怎么对我的,你们也知道。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了。”   韩枫与沈含笑对视一眼,都轻叹了一声。   “我们都能理解你,可是,你不回去,逃得掉么?他要是恼羞成怒,恐怕这事儿闹大,势必要将逍遥王牵涉其中。他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生活,你忍心么?”韩枫继续劝说。   花蛮儿哀叹:“纵然回去,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你们得想个办法,不让他以后再打我,要尊重我,我才能回去。还有,我挨过的鞭子,必须讨回来!算起来,我也算是有战功的人了,讨个公平公正,总不为过吧。”   韩枫沉声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由我们来办。你若是答应回去,这件事定要先帮你解决。若解决不了,本将军也不会同意让你回去的。”   “谢谢将军理解!”花蛮儿感动道。   沈含笑笑道:“说起这个,我倒有些主意。你们听听,这主意如何?”   三个人遂聚在一起,共商了对策。   于是,沈含笑留在了这里,而韩枫则一个人策马狂奔,奔回夷都皇宫找到厉慕寒,脸色苍白,急匆匆地禀告:“陛下,花夫人……她中了毒,命不久矣!你快去看看她吧。”   厉慕寒惊跳了一下,紧紧抓住韩枫的手:“你说什么?什么命不久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枫苦着脸道:“微臣听沈太医说起,那时侯,你替她输血,血里根本就是有毒。潜伏在身体里很久了,只是这会儿战争结束,人一松懈下来,那隐疾就开始爆发出来了。”   厉慕寒听了,神魂尽散,一句话都不说,立刻令人取了一匹快马来,匆匆拖着一条伤腿,飞身上马,策马往栖霞山狂奔,韩枫赶紧骑上马,紧随其后……        第55章 还他百鞭      这次花蛮儿预先有了准备,机关也重新架设起来。   厉慕寒一到山脚下,立刻有哨兵通知花蛮儿。沈含笑赶紧让花蛮儿躺床上去。   栖霞山的村民早已知晓公主的委屈,全都配合演出。个个面露忧色陆续前来探望。桌上放满了送给公主的草药、补品以及新鲜花果。   花蛮儿等得有些不耐烦,正想起身探个究竟。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沈含笑连忙示意花蛮儿快躺下。   花蛮儿脸上化了淡妆,像中毒似的,一层薄乌里泛着青紫。围在床边的“群演”也很入戏,瞬间露出担忧的神色,并且窃窃私语着公主的病情。   厉慕寒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坐在床沿俯身看着花蛮儿,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   他摇晃着她:“起来,花蛮儿,你给朕起来!别装死!”   那语气依旧简单粗暴。   沈含笑幽幽长叹:“唉,她不是装死,她是求死?”   “求死?何意?”厉慕寒拧紧剑眉,鹰眸锐利地注视着沈含笑。   沈含笑道:“之前跟陛下说过了,这血不是乱输的,会出事的。这不,果真出了事。不过,微臣还是有办法帮公主清血解毒的。只是公主非常不配合,给她吃什么草药,她都吐。偶尔清醒过来,就想求死。求生意志这么薄弱,就是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啊!”   “求死?”厉慕寒又再次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语气不再简单粗暴,柔|软了许多;鹰眸也不再锐利,反而流露出一丝困惑。   “怎么可能?这个女人,二十万大军压境都能面不改色,怎么可能求死?你也说过,这毒是能治好的,她何必求死?”厉慕寒狐疑地盯着沈含笑,一付你们合谋起来诓朕的意味。   沈含笑定定盯着厉慕寒,捋了捋须,面色凝重:“是因为你。”   “朕?”   “是的,因为陛下死活要让花夫人回去。她不愿意啊,宁可死去,也不愿回去!”沈含笑一针见血。   厉慕寒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朕已经允诺,如果回去,皇后的宝座就是她的。母仪天下,何等荣耀,她为什么不要?”   “同样因为你。”沈含笑豁出去了,为了花蛮儿,他必须直言不讳地把这出戏演到底。   “为什么?快说!沈含笑,一次性全部说出来!朕没有耐心听你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厉慕寒暴躁起来,就像一头被烧着尾巴的狮子。   沈含笑赶紧站起来,正色躬身施礼:“那微臣就冒死直谏了。一个女人宁可不要皇后宝座也不肯待在陛下身边,陛下难道不应该反思么?微臣认识花夫人的时间并不长,但亲眼见过你令人打她二十鞭子。在这之前,听闻陛下也时常打她踹她,辱骂她。如果一个人的身体时时都饱受摧残,处于伤痛之中,那么锦衣玉食摆在她面前,怕也是无心收受吧。”   厉慕寒静默着,脸色像罩着一层阴霾似的,凉薄的唇抿得紧紧的,但似乎又没有发怒的症兆。   韩枫接下去帮腔:“沈太医说得有道理。陛下,犹记得那时她在你身边戴着脚镣的日子,非但行动不自由,并且时常受你辱骂殴打。就算是一个正常的有尊严的女人在陛下面前,也承受不了这种屈辱,更何况花夫人本是一位冰清玉洁,高贵冷傲的公主。她不想当这个皇后,也是情有可原……”   “是的。”沈含笑像唱双簧似的,又接过话去,“或许是这些事情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看到我们是陛下派来请她回去的,她就心存恐惧。正巧这时侯,她潜藏体内的毒发作,我努力救她,她却吃什么吐什么,一心求死,可想而知,她是怕她活过来,陛下抓她回去,让她过得生不如死。”   “住口!什么‘生不如死’?”厉慕寒终于怒了,指着沈含笑,“你,你,都是你,还有你……”   他又把手指向韩枫:“这一切都是你们两个主观臆断,绝不是真的。她亲口说了么?吃什么吐什么,不过就是病理反应,怎么会是你们想的这样?”   沈含笑叹气:“是真的,陛下,是她偶尔迷迷糊醒来时的呓语。”   “呓语?”厉慕寒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困惑问道,“什么呓语?”   “她在迷迷糊糊之中,拨开了我的药碗,然后说:不要,不要,我不要活了……”   沈含笑拈声细气地模仿着花蛮儿,手还撩拨着,就像真的打翻了药碗似的。   “我不要喝,我只要死,死了就再也不会挨打挨骂了,死了就不会再被强迫回宫,死了就一了百了,彻底脱离。滚!厉慕寒!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我是人,不是狗。就算对狗都致于如此,为何对我如此?”   沈含笑一喝“滚”的时侯,那手指陡然指向厉慕寒。   厉慕寒微愣,眸色瞬间冰寒万分,危险睐着沈含笑。   沈含笑赶紧收回手指,讷讷地解释:“对不起,陛下。微臣……微臣只是在模仿花夫人,并非有意冒犯。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在场各位都可以做证。”   “是啊,是啊,我们都亲眼听见,看见了——”芳邻们个个力证。   厉慕寒回想往事,似乎也正如沈含笑与韩枫所说的那样,不由得沉默了。   韩枫上前一步劝道:“陛下,既如此,不如陛下许下承诺,以后不再打她骂她,凡事尊重她,或许她潜意识里就不会再一心求死了。”   沈含笑恍若突然开窍似的,一拍额头朗声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理!这心病就要心药去医。而这心药的药引子肯定就是陛下你了。陛下,你最初误以为花夫人是花轶炀的亲生女儿,所以把对花轶炀的恨迁怨于她。如今发现不是了,是不是欠她一个道歉呢?”   “是的,”韩枫笃定地支持,“是应该道歉!花夫人下泄药是她不对,被鞭二十是应该的;可是,陛下误会了她,是不是也该被鞭几鞭呢?”   “住口,韩枫,你活腻了!”厉慕寒额际爆了青筋,叱骂,“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两个不要得寸进尺!”   “好好好,那至少道歉是要的吧。”韩枫不怕死地追问。   “哼,”厉慕寒唇角不屑地抽搐了一下,“道什么歉?纵然她不是花轶炀的女儿,也是厉栩庆的女儿,一样该死!”   “嘚,你看,你到现在还这么迁怒于她,难怪她一心求死!”沈含笑也觉得厉慕寒冥顽不灵,忍不住语气重了点,为花蛮儿打抱不平,“她宁愿死,也不回去当皇后是对的。陛下的心病不除,什么时侯想起来对她生气,又是拳打脚踢,那不回去也罢。”   厉慕寒厉喝:“沈、含、笑,你是不想活了吧?”   沈含笑立刻用扇子捂住嘴,然后无可奈何一摊手:“微臣不敢。道不道歉,认不认错,允不允诺,自然全由陛下做主。只是如此一来,微臣就没有能力救花夫人,只能生死由她了。”   厉慕寒拧起眉,忍不住回头瞥了花蛮儿一眼。   这时,从围观的人群里昂首阔步走出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壮年大汉,那人一出列就跪在厉慕寒面前,禀道:“启禀陛下,草民是花豹将军的堂弟,也是这栖霞村刚选出来的村长花宏泰。草民斗胆谏言,请陛下准奏!”   “哦?”厉慕寒定睛向花宏泰看去,果然眉宇之间,有几分像花豹,“花宏泰?准奏!”   花宏泰慨然道:“公主与陛下的恩怨,臣民无法置喙。可是,公主与蛮夷的恩怨,却是每个蛮夷人皆知的事情。厉栩庆亡我蛮夷,给蛮夷造成的生灵涂炭,成为每个蛮夷人心里抹不去的恶梦。我们每个人,都有亲朋好友死于这场战乱之中。我们所受的伤痛,绝不亚于陛下。我们心里的仇恨,也绝不比陛下浅。”   “可是,当我们知道公主并非蛮夷人,而是厉栩庆的亲生女儿时,我们感到了震惊,却没有办法去责怪公主。因为我们信赖于我们所认识的公主,那个识大体,正直不阿,善良高贵的公主。公主尽心尽力保护蛮夷人,为蛮夷所费的心思,所受的苦难,我们都铭感于心。”   “所以,我们恨厉栩庆,但是我们并不会迁怒于她。相反,我们爱戴她。正因为她并不是我们蛮夷正绝的公主,却能够做到大义灭亲,才是让我们最为钦佩之处。她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帮我们,我们怎么敢恩将仇报?”   这番铁骨诤诤的话像巨雷在厉慕寒的脑袋瓜里炸响。   “恩将仇报?你这是在说朕么?”厉慕寒眸里蕴着几分薄怒,他抿着凉薄的唇,极力克制自己发怒。   “不!”花宏泰连忙低下头,“草民是在说蛮夷百姓心里确实爱戴公主。陛下是先帝的大皇子,也希望陛下对公主心存感念。事实上,公主是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帮我们的,不是么?”   他被厉慕寒鹰眸里的寒芒逼得不能直视,但是为了公主好,也只能碍着头皮去禀告。反正,韩大将军说了保他周全,应该无事。   “陛下,连你的蛮夷百姓都能原谅花蛮儿,进而爱戴她,难道陛下做不到么?难道陛下的胸襟都不如一个小老百姓广阔么?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只怕会被天下耻笑。”韩枫打开天窗说亮话,手按佩剑,直勾勾地注视着厉慕寒。   厉慕寒阴沉着俊脸,沉吟了半晌,方轻轻扬了扬手:“你们都下去吧,把药留下。朕亲自喂,就不信她不吃。”   大家都遵旨退下。   到了屋外,韩枫让所有人都散去。   沈含笑一招呼,两个人就猫在窗下偷偷往里望。   并非他们是偷窥狂。只是厉慕寒说的最后一句话“亲自喂,就不信她不吃”,还有那般阴沉的脸色,都让人担忧他会不会又突然发疯打花蛮儿。   花蛮儿的心突突跳着,这些人话忒多,装死装了那么久,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非但没把戏演完,还要独自面对厉慕寒。   厉慕寒从桌上取过药碗,走到床畔坐下。   他用汤匙舀了一匙药汁,轻轻灌进花蛮儿的唇|瓣间。花蛮儿保持僵滞不动,硬是没把嘴张开。   药汤沿着唇流向下巴,也向两侧脸颊淌。   “吃啊,蛮儿,你吃,乖乖的,算……算朕错了,可以么?朕不该迁怒于你,你就乖乖吃下药汁,乖乖地跟朕回宫好么?”   厉慕寒突然低头认错,声音温柔又磁性。   这是在做梦么?   花蛮儿情不自禁发出疑问。   他又舀了一匙给她喝,她依旧纹丝不动,任汤汁往下淌。不仅弄湿了枕头,被子,也弄湿了下巴和脖子。   又一匙,还是这样……   厉慕寒本急躁,霎时失去了耐心,低吼:“你喝啊,喝啊,不喝的话,毒怎么解?怎么好?”   韩枫陡然直起腿立起,却被沈含笑一把攥了回去。   沈含笑摇摇头,使了个眼色,让他静观其变。   果然,这变化还是大。   上一秒还在嘶吼的厉慕寒突然喝了一大口药汁,俯身下去贴住她的嘴,把药汁渡了进去。   花蛮儿紧紧咬住牙关,不让他闯入,然而抗衡了一会儿,他还是赢了,长驱直入,把汤汁往里灌。   沈含笑与韩枫看呆了。   沈含笑手里的扇子,举起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转而又去捂韩枫的眼睛。   韩枫瞪了他一眼,把扇子推开。   再向里望时,只见花蛮儿居然把嘴里的汤汁全吐在厉慕寒脸上,厉慕寒气得连眼睛都绿了。   花蛮儿不管不顾,索性将厉慕寒推开,凤目迷离地醒来,迷迷糊糊地发出呓语:“不要,不要欺负我,不要打我,不要骂我,不要——”   “你醒来了,蛮儿,你乖,听话,吃药——”厉慕寒喜出望外,连忙拿过药碗,又用汤匙喂,但这一次,连汤匙带碗,都被花蛮儿拨掉了。   瓷碗跌在地上,碎成了碎片,但是花蛮儿似乎完全不在意。她将被子一掀,赤足就下了地。   为了避免脚被刺到,厉慕寒连忙一把将她拖到没有碎瓷片的地面,紧紧搂在怀里:“花蛮儿,吃药,吃药听见没有?”   “不吃!我不吃!我不想活了,我要死掉。他要我回去,他是个大恶魔,他会打我,欺负我的,上次他就是用皮鞭抽我,我怕,好怕,我不想回去,不能回去,病死比打死我强,我不能回去……”   花蛮儿躲在厉慕寒怀里,披头散发,嘤嚶哭泣。   厉慕寒心里荡起一丝异样,就像一杆软软的芦苇掠过心湖似的。   他所认识的花蛮儿,无论他怎么虐她,她都是一脸孤傲倔强,几时像个小女孩似的惊惶失措。这样的反差,轻而易举激起他内心的涟漪。   他忍不住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承诺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朕以后不打你,不骂你。你是朕的皇后,朕怎么可能再骂你?朕也不再记恨于你。花宏泰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朕不能连一个老百姓都不如。蛮儿,你不要再害怕了,活过来吧。活过来,朕带你回宫。”   他温柔的道歉,让花蛮儿几疑梦中。   迷离散光的凤目一抬,正好瞥见趴在窗下偷窥的韩枫与沈含笑,她的脑袋正好搁在厉慕寒宽阔的肩膀上,就闭了单眼,冲他们眨了眨,笑一个。   而后,她陡然猛力推开厉慕寒,后退了好几步,露出惊惶之色:“你是谁?谁是朕?朕是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要去,你要像厉慕寒一样打我是不是?我打死你,打死你……”   花蛮儿一边胡乱嚷嚷着,一边左顾右盼,接着猛然发现墙上挂着的一条马鞭,随即冲上去取来,劈头盖脸就往厉慕寒身上鞭下。   啪,啪,啪……   鞭子犀利地刮过厉慕寒的俊庞,现出一道道血痕。厉慕寒猝不及防被鞭了十几下,疼得他嘶了一声。   他反手迅捷的握住这条鞭子,正待发怒,却听见花蛮儿哭着扑倒在地面,惊惧地嚷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抽你了,我抽了你,厉慕寒又要抽回来,我怕死你了。我不要活了,不要吃药,不要吃药……”   花蛮儿跑去床上,拉起被子盖住头脸。   厉慕寒手里握着马鞭,脸上的伤热辣辣的疼,他茫然站了一会儿,突然咬了咬牙,向床畔走去……   他一把掀起被子,扼住花蛮儿的左手腕,提起。   花蛮儿吓了一大跳,满眼盈漾着惊恐:“你要做什么?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不想活了,还不行么?对不起嘛……”   大颗大颗如珍珠般的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   “花蛮儿,是不是让你鞭打回来,你就会原谅朕,愿意吃药!如果是的话,朕就让你鞭回来吧!”厉慕寒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了这个口。   想想刚才大家说的话,确实以前太委屈花蛮儿了。现在四下无人,那就鞭回一顿,只要她肯吃药……   “呃——真的么?”花蛮儿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笑逐颜开,很兴奋地从床上蹦起来,“嘻嘻嘻,好咧好咧,那你这个名字叫‘朕’的人就忍着,不要怕疼哦,我会轻轻地打……”   花蛮儿说着,劈手夺过厉慕寒手里的鞭子,重重地狠狠地抽了下去……        第56章 母仪天下   嘴里说着“轻轻的”,实则“重重的”。   厉慕寒皱着一对好看至极的剑眉忍受着,心想,这果然是中毒中到失魂的人么?下手竟是藏着多大的仇恨似的,难道……   花蛮儿才不管厉慕寒相不相信,既得了这个机会,哪还有手下留情的份?能鞭几下是几下,能重几分是几分。   足足鞭了一百多下,鞭得厉慕寒血痕斑斑,鞭得花蛮儿自己心里丝丝抽疼,鞭得窗外的两个看得心惊肉跳……   终于,韩枫忍不住跳进来阻止。   他冲过去,劈手夺过花蛮儿手里的鞭子,嘴里轻叱:“花夫人,你怎么能够疯得这么厉害,能够对陛下不敬呢?”   “陛下?”花蛮儿面露茫然之色,“不,他叫‘朕’啊,才不是叫什么‘陛下’呢?是他自己叫我抽的,抽得我累死了,都出汗了。”   她随手一抹,果真因为汗,脸上的妆掉了,手里一片乌紫。   花蛮儿看了手掌一眼,不知如何收场,索性眼一闭,“晕”死过去。   厉慕寒还及时伸出拦腰捞住了她,忍着满身鞭痛和腿部的伤痛,将她抱到了床上,让她躺好,并且把被子掖好。   沈含笑连忙跑进去,瞪着厉慕寒故意装傻:“啊?陛下,你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厉慕寒白了他一眼,幽怨怼道:“朕成了你那什么心病的药引子了,你还有脸问。花蛮儿现在就是失心疯,朕懒得跟她计较!借此还她前债,你们可乐意了?”   沈含笑忍着笑,恭恭谨谨地请罪,然后,他走过去坐在榻前的圆凳上,装模作势地替花蛮儿把脉。   韩枫也抑住发笑,一本正经问道:“你快看看,她心结散了,是不是可以吃下药了?试试——”   沈含笑闭目把了会脉,又伸手探了探花蛮儿的额头,舒了口气,露出会心一笑:“依微臣看,连药都不用吃了。”   “为何?”厉慕寒诧异了,“难不成刚才那顿鞭子白挨了?”   “不!没白挨!正因为有了刚才那一百鞭,花夫人出了一身汗,反倒把血液里的毒素通过汗腺排出来了。所以,微臣说,不用吃药也会没事的,就请陛下安心吧。”沈含笑拈须笑道。   厉慕寒也松了口气,面色缓和许多,微微颌首:“如此甚好!韩枫,你去跑一趟,就近于煌宁州府派一对兵马来迎接皇后娘娘回宫。”   “遵旨!”韩枫立即领命前去。   厉慕寒回头轻轻摇晃着花蛮儿:“你醒来,醒来……”   花蛮儿顺势幽幽醒来,一对美眸茫然瞪了厉慕寒好一会儿,才冷冷皱眉:“这是在做梦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看看朕满身的伤,全是你的杰作。好了,起来,跟朕回去!”厉慕寒很干脆的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拉起来。   花蛮儿满脸不情愿:“为什么?我几时答应跟你回宫的?”   厉慕寒气噎:“这么说,朕算是白挨打了么?好!花蛮儿,从煌宁调取的兵马立刻就到,今儿你不跟朕回去,朕也要把你押回去。或者,你愿意朕请花泽昊亲自上山来求你回去!”   他特意在“花泽昊”几个字上加重,令花蛮儿心弦一震。   是的,这就是她的软肋。   他一直抓得住她的软肋。   正因为花泽昊,她才会放弃浪迹江湖的想法,想随随便便教训厉慕寒一番,得到他的一些保证,然后就跟他回去,否则,她哪里需要在这里跟他做些虚假的游戏。   她心如明镜,这个既可恶又无赖的男人,想得到的人,想得到的东西,想做到的事,就一定会去实现。   既然逃不掉,只有面对。这是她花蛮儿的命。   “不用,”花蛮儿淡然一笑,“这样吧,要我高高兴兴回去当你的皇后也行。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我才跟你回去。”   厉慕寒长叹:“唉,都被你打成这样了,还要条件么?花蛮儿,你以为朕非你不可么?“   “不!蛮儿很有自知之明。不是因为陛下非我不可,而是因为陛下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倘若你不曾起意立我为后,今天我的去留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你视我为猎物,并且为此努力过,还晓知以众,就不能不做到。对么?”花蛮儿淡定自若,目光坦率地盯着厉慕寒。   “哈哈哈——”厉慕寒仰天大笑,“你果然冰雪聪明。好,本王喜爱与聪慧之人打交道。那三个条件,你且说说!”   花蛮儿道:“第一,既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本公主又出身显贵,这天子大婚之礼必须隆重,祖制如何,就当如何。半点马虎不得。”   “第二,大婚之日,你厉慕寒在金銮殿上当众向我认错,并脱下龙袍,于午门前鞭打一百,以示惩诫。”   “第三,从今以后,不许随意辱骂我,殴打我,否则,别怪我以牙还牙,与你玉石俱焚。”   厉慕寒定定地看着花蛮儿,咬牙忍了:“好!准奏!”   沈含笑诧异地看着厉慕寒,又看了看花蛮儿,见花蛮儿也露出惊讶之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哈哈,好了,这下皆大欢喜了!微臣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沈含笑拱手施礼,笑容满面。   “立刻走,朕一分一秒都不愿待在这里了。”他陡然过去,把花蛮儿扛在了肩膀上,大步流星走出了小茅屋。   “诶,等等我啊——”沈含笑赶紧一路小跑赶上。   三天后,厉慕寒与花蛮儿夷都皇宫里大婚。   厉慕寒立花蛮儿为后,册封施以柔为贵妃。   这个结局是施以柔根本没想过的。她原本想自己以王妃正位,立为皇后乃是天经地义。谁知道厉慕寒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反而让她屈居贵妃,把那个贱妾立为皇后娘娘,凭什么?   满肚子委屈让施以柔实在吞咽不下。   大婚那夜,皇宫内大宴文武百官,热闹非凡。   厉慕寒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花蛮儿道歉:“当初朕过于偏激。许多事情,明知不是爱妃所为,也要迁怒于爱妃。这真是很幼稚的行为。所以,朕向爱妃致歉。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为了警醒自己,朕愿意脱下九龙袍,代朕受罚百鞭,以告慰天下蛮夷百姓的心。”   说着,厉慕寒真的脱下九龙袍,于午门外受鞭百下。   花蛮儿心下甚为安慰。不论如何,至少在面子,她算是赚足了。   没想到当不了王妃,能直接坐上皇后之位。这契机,或许正是战争带给她的。是她,用自己的精彩表现换来的,比不得施以柔,那才是天生福气,生下来什么都不必做,自然就能得到万千宠爱。   施以柔陪至深夜,就借口身子不舒服离开了。   她回房之后,伏在床上哭了许久,直到有人敲门,宫女去应门,她才停止了哭泣。   “柔儿——”   一听是爹爹的声音,施以柔勉强忍泪起来见过。   经历丧子之痛,施洪昌已经满头白发。   他径自坐在桌边,宫女赶紧与之奉茶。施洪昌摆了摆手,把屋内所有侍侯施以柔的宫女都撵了出去。   在父亲面前,施以柔忍不住泪意,用锦帕拭了拭眼角。   施洪昌一捶桌子:“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你哭到死,那皇后之位就是你的吗?你哭到死,你兄长的仇就能报了么?若不是花蛮儿,你兄长年纪轻轻也不会死!一个杀死你兄长的刽子手,凭什么抢了你的皇后之位?”   施以柔忍泪恨道:“爹爹说得极是,可有什么办法?女儿想不通,之前,他对她那么坏?为什么现在……”   “哼,柔儿,不要小看那只小狐狸精。她在战争时侯的表现,足以让陛下折服,所以,这只狐狸精是有手段的。柔儿,你哭死也没用,只会让陛下离得玩远。眼下,我们必须也使些手段,把这只狐狸精赶走,那陛下的心自然能回到你身边。”   施洪昌浑浊的老眼闪着一丝精芒。   多年宦海沉浮,能得到厉栩庆器重绝非没有道理。   “手段?赶走?”施以柔一边拭泪,一边沉吟着。   蓦然,水眸掠过一道莹光:“对了,有一个东西,柔儿拿给你看。”   说着,她赶紧进内室取出了那个韩枫丢在石桌上的护身符递给施洪昌。   “护身符?”施洪昌不解地看着女儿,一个普普通通的护身符有什么意义。   施以柔解释:“这可不是普通的护身符。这是花蛮儿送给韩枫的护身符,陛下曾经为了这只护身符吃醋。于是,韩枫就把它丢下,被孩儿拾了来。”   “哦?”施洪昌略一沉吟,继而哈哈大笑,“原来如此。真是没想到,韩大将军会与花蛮儿有所瓜葛!太好,工夫不负有心人。这个护身符,大有文章可作啊,哈哈哈——”   施以柔温婉的抿嘴而笑:“是的,爹爹,大有文章可作。女儿绝不会让这个皇后娘娘平平安安坐稳后位的。”   这时侯的花蛮儿并不知道有人正在算计着她。至子时,厉慕寒就将她的手一拉,攥她回到霜云殿去。   “你想要做什么?陛下?”花蛮儿心底又羞又慌。   谁知厉慕寒将身上的九龙袍一脱,露出满身被她鞭打的伤痕道:“花蛮儿,这是你装疯卖傻造的孽,需要你来慰藉……”        第57章 才不爱你   “不懂你说什么,什么‘装疯卖傻’?”花蛮儿抿了抿嘴,忍住笑。   厉慕寒的冰眸直勾勾地凝视着花蛮儿,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摩娑着:“还淘气,是么?”   他的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冰眸璀璨若星辰,闪闪烁烁。   花蛮儿霎时心旌荡漾。记忆里,他从未对她笑过。   冷笑自然不算。这样凝神魅笑,确实从来没有过。   原来,他笑起来足以颠倒众生,那魅力与生俱来,令人见了情不自禁要耳热心跳,手足无措,生怕在他面前出丑而被他取笑一般。   “真的不懂你说什么,臣妾也惯不会淘气。”花蛮儿死扛到底。   厉慕寒将她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满是伤痕的胸膛:“这些都是你的杰作,难道你不是为了泄愤么?你要打回来,朕就让你打回来,从今而后,希望我们之间摒弃前嫌。你不对朕有成见,朕也不对你有成见。”   那双冰眸里掠过一丝狡黠,意味深长。   花蛮儿明知他已心如明镜,猜测到他们串谋一气戏弄他,偏死不承认,不置可否地反问:“你又为何愿乖乖讨打?真的那么想臣妾回来么?臣妾当皇后有这么重要么?你的身边又不是没有女人,施以柔是正妃,当皇后理所当然,你为什么愿意让她受委屈?”   厉慕寒淡淡一笑:“你先帮朕换了药,朕就告诉你。”   花蛮儿咬了咬唇,为了好奇心,只好亲自动手帮他换药,小腿部份的伤口比较深,也最厉害。花蛮儿敷的时侯,难免也面露不忍。   “你关心朕?”有时侯,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捕捉得迅猛而精准。   “才不是。不过是觉得愧疚罢了。毕竟这些伤都是臣妾造成的。臣妾才不像某些人,明明做错了事,还不认错。”花蛮儿才不愿承认关心。他都说不爱自己了,何必倒贴上去,轻贱自己。   厉慕寒定定地看着她,轻嗔薄怒:“看来,朕就算是认了错,你也是对朕有成见了。那……罢了,朕就告诉你,为什么朕一定要你当皇后吧。”   花蛮儿听了他仿若暖昧的话,蓦然后悔刚才的言不由衷,但咬了咬唇,没有解释什么。   厉慕寒凝神锁眉:“你可知萨族?大昭西部之邻国?”   “嗯,知道,父皇在世的时侯时常提起,一个神秘却又民风飚悍的民族,一直对中土虎视眈眈。”花蛮儿回忆道。   “对!这个民族是厉栩庆在世的时侯,颇为忌惮的一个民族。他曾经担心过,如果他为了复仇东进去攻打蛮夷的时侯,西部的萨族会趁虚而入。”厉慕寒追忆。   花蛮儿微微颌首:“嗯,这完全有可能。据说,萨族人都生得肤白貌美,个子高大,民风热情飚悍。只可惜国土资源过少,无论国主如何治理,也总是富庶不起来。因此,非常觊觎中土的繁华。”   “是的。原本厉栩庆担心,不过他后来不担心了。因为后来他知道,原来他派去潜伏在慕容姣身边的红袖,居然是国主的同胞嫡妹,算起来也是萨族的长公主。”厉慕寒真是语出惊人。   “呀,”花蛮儿不由自主诧异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红袖生得高鼻深目,轮廓五官都很立体,与我们的长相不太一样。不过,这太奇怪了。堂堂萨族长公主,怎么会甘心为萨族卖命?怎么会甘心听厉栩庆的话,守在我母妃身边二十年?”   厉慕寒长叹:“当年,朕要攻打蛮夷之时,因为担忧萨族趁乱攻的。厉栩庆为了免除朕的担忧,所以告诉朕,萨族长公主红袖心仪于他,有她的周旋,萨族必然不会趁机作乱。朕当时还问,这个萨族长公主红袖在哪里,厉翉庆吞吞吐吐,只说她游历江湖,来去无踪,并不知道在哪里。”   “二十年后,知道红袖原来一直潜伏在母后身边,朕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就揣测着,当年不是她失踪,也不是浪迹江湖,而是厉栩庆派她去守护慕容姣。”   “至于两人之间有什么约定,朕不得而知。可是,后来看红袖对母后和厉栩庆如此尽忠,足见红袖对厉栩庆定是深情一片,否则不致于如此。”   “我们攻入京城的时侯,这个情深似海的女人却彻底失踪了。于是,朕就隐隐感到担忧了。”   花蛮儿竖耳聆听至此,方恍然大悟:“懂了,原来陛下是怕红袖逃回萨族,然后引萨族的人前来寻仇?”   “是的!”厉慕寒微微颌首,神色凝重,“所以,朕才会一登基就令花豹率二十万大军驻守萨族与蛮夷边境之地乌麦。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花蛮儿点了点头:“臣妾明白了。不过,臣妾不明白的是,陛下怕萨族攻入蛮夷,跟陛下执意接回臣妾,立臣妾为皇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厉慕寒灼灼地盯着花蛮儿,郑重道:“当然有关系。花蛮儿,经过攻打玄越一役,又经过讨伐厉栩庆复仇一役,朕总算看清了你的能力。在这一点上面,朕不愿意否认。”   “你我携手攻进京城的时侯,你在淮嘉,我在绥嘉,我们都曾经亲口对老百姓承诺过,十年休养生息,不要战争。这一点朕一直牢牢铭记。”   “所以,蛮儿,朕并非害怕战争,而是怕万一萨族发动战争之后,我们允诺百姓的休养生息就食言了。到时侯,百姓怨声载道,外敌入侵,这并非好事。”   “明白了……”花蛮儿心下略略宽慰,看来厉慕寒还是有可取之处,并非残暴到完全失去人性。   “可是,”她顿了顿,又提出疑问,“这一切跟臣妾当不当这个皇后有什么关系呢?”   厉慕寒唇角噙一丝苦笑:“这可是要归功于你的能干了,我的皇后娘娘。你如今不管是在蛮夷或者是在大昭百姓的心中,地位不比朕低。有你为皇后坐镇。即使萨族突然闹起来,相信你也会想到办法自圆其说。”   “更何况,你跟着乌梓伊学过机关布阵。朕希望你闲睱时,能够教我军中将领们排兵布阵之道,让他们学点皮毛,好抵御外敌。你也可以教花豹,这样,能抵御住外敌,就不需要开打了,是不是?连带着把你们制毒炼毒的方法也教一教,好用得很!”   厉慕寒的大言不惭真是让花蛮儿欲哭无泪。   搞了半天,他不惜让她鞭一百下,也要低声下气请她回来,居然是为了这个原因。   不是因为他有愧于她,也不是因为他喜欢她,而是因为她很有用!   她花蛮儿有三头六臂,可以母仪天下,帮他震住天下百姓,还可以顺带教教三军将士机关布阵,制毒炼毒。   “厉慕寒,你这个如意算盘未免打太好了!”花蛮儿恼怒了。   厉慕寒见她着恼,忙缓了脸色,难得陪了一脸笑:“朕打的如意算盘,不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好么?”   “是啊,是为了天下百姓好。可是,你就没想过我是什么感受么?”花蛮儿也不知道打哪来的失落,突然就把自己淹没了。   厉慕寒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什么感受?难道说,你爱上朕了么?”   花蛮儿猛然一僵,咬着唇|瓣,倔强地摇头:“不!才不爱你!”   是的,她才不会爱他。一个从来不在乎自己的人,何必言爱?   厉慕寒定睛瞧了她一会儿,唇角微微扬起,抽了一丝冷笑:“那就对了。咱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你嫁鸡随鸡,嫁龙随龙。你帮帮夫君,打理一下家,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你夫君这个家大了一点,是一个‘国家’。不过,不是同样该表现出你贤内助的样子了么?”   花蛮儿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要把唇|瓣都咬出血来了,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啊?   她真是看不懂他!   以前听闻韩将军说起他和施以柔的故事,还真是被感动了一把,真心觉得他是天字第一号痴情种。   后来,施以柔回来了,他却又变得不珍惜。   现在,又这么样对自己。   厉慕寒的心里到底有没有“爱情”这两个字,这个大男人究竟懂不懂得爱情是什么。   花蛮儿真心觉得好悲哀,好沮丧。   她突然心里有一种认知。这个男人,不论自己优不优秀,不论自己对他好不好,对他有没有救命恩,似乎都无法改变他对她的态度。   他不会因为感动,不会因为对方出色,而对人动情。   即使动情了,也难保长久。   这个清醒的认知,让花蛮儿感到疲惫,心底散失了任何希望。   不过,也好。早点清醒早点好。   花蛮儿自嘲地勾唇淡笑:“好!陛下,臣妾会表现出贤内助的样子。只要是对百姓好的事情,臣妾愿意接手,并且尽心尽量完成这个使命。不过,陛下曾经答允臣妾的种种事情,请陛下一定做到。”   “好。当然。”   厉慕寒说着,突然把花蛮儿往下一拉,花蛮儿猝不及防,整个人突然覆在了他身上。   他用手压着她的脑袋,堵住她的嘴,深深吻起。   花蛮儿被他手压着,着实动弹不得,美眸情不自禁翕合,晕乎了一阵。   可是,待他的手向下褪衣时,花蛮儿猛然清醒过来,她尽力挪开唇与舌,微微喘息道:“不要这样,陛下,你的伤还没有好。”   “偏不!”他抬起狼腰,象征似地顶了她一下,她差点失去了自持,“你在上面,我在下面。你小心点,不要碰着朕伤口就行了。今天是你我大婚之夜,怎么着也不能让你自己过?”   “切,臣妾实在不介意自己过。陛下保重龙体要紧啊!要是碰伤了你,那帮文武大臣不全都要我的命么?”花蛮儿似笑非笑,温柔体贴地说着。   一面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的时侯,还十分“不小心”的去蹭到了他腿上的伤。   “嗯——”厉慕寒一声闷哼,五官都蹙在了一起。   花蛮儿趁机逃离,逃得远远的,再也不敢过来半步。   厉慕寒好不容易从痛楚里挣扎出来时,才发狠起来道:“好!花蛮儿,你这是故意的吧。你不要洞房花烛夜是吧。那行,你就在这霜云殿好好磨,朕去紫潇殿找贵妃。”   花蛮儿傲娇地抬起小下巴,别过脸去不语。   厉慕寒气呼呼地起来穿上龙靴,披上龙袍,就往外走。   花蛮儿凝望着窗外被冷霜蒙了一层雾的花朵,心瓣碎了一地。   骄傲如她,就是没有办法接受厉慕寒死活要她回来是因为她有着这许许多多的利用价值。   可是,他不爱她的事实,他早就告诉过她了呀,心里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她明知,但就是痛!心痛得快要死掉一样!   为什么?   她拭去眼角的潮润,自嘲的笑了一笑。   想要振作起来,却突然不由自主地趴伏在枕上,痛哭起来。   她想她这辈子大概就是完了。她放不下老百姓,为了维持这该死的十年和平,为了履行对老百姓的承诺,为了保护弟弟,她必须安安心心继续当他的皇后。   而这,大概就是最悲哀且无可奈何的事了。   厉慕寒心里何尝不难过?当他半开玩笑地问花蛮儿是不是爱上朕的时侯,花蛮儿毫不犹豫地说不爱,态度又是那般轻谩。   她以为这种回答不会伤害他分毫,以为他铜墙铁壁没有任何感情。   但事实上,他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侯,心里也揪过一阵疼。莫名的疼。   那种疼在之后又继续的谈话里并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地在心里发酵。   发酵成另一种愤怒。   厉慕寒裹着一层寒霜冲进了紫潇殿,脸色之铁青让施以柔吓了一大跳。现在已至寅时,爹爹施洪昌刚离开。厉慕寒的脸色让施以柔怀疑他听到了她和爹爹的谈话,但很快的,她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柔儿,柔儿……”厉慕寒扑过去,一把将施以柔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了?”刚刚把眼睛哭成肿核桃的施以柔轻抚其背,把小尖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温柔地问道,“陛下,你怎么了?告诉臣妾,臣妾……”   施以柔话音未落,厉慕寒立刻捧过她的小脸,俯冲下去,一边胡搅蛮缠地吻着她,一边呢喃着:“柔儿好,还是柔儿最好了……”   她的心立刻砰砰直跳,跳动得如同揣着兔子似的。有多久,他没有吻过她了?   可是正当她沉溺于他的吻时,他骤然一把推开了她,对她说:“柔儿,你令人拿些酒菜来,陪朕喝几杯好不好?”   施以柔微愣,轻轻抿了抿被他吻得殷红的唇,温柔地答允:“好。臣妾这就去。”   很快,御膳房的太监们鱼贯而入,提着食盒进来,酒菜摆满了一桌。   厉慕寒牵着施以柔的小手入座。   宫女替他们斟酒。   施以柔似乎嫌弃宫女们侍侯碍事,命令她们退下。   她亲自斟酒给厉慕寒喝。   然而厉慕寒菜还没吃一口,酒已经接连喝了好几杯,把施以柔吓坏了。   她连忙伸出手从他嘴边夺下酒杯,关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陛下,你有心事么?如果你有心事,可以徐徐告诉臣妾。臣妾愿意陪你共饮慢叙。可是你这样猛喝海灌,是会把胃弄伤的啊。”   厉慕寒冷笑,一把就把酒壶重新夺了过来:“伤就伤吧。胃伤岂有心伤难过。柔儿,你陪朕喝,你也要喝。来,我们干杯!”   施以柔只得端起酒杯,厉慕寒猛地与之碰杯,杯里的酒立刻溢了出来。   她陪他慢慢饮下那杯酒。   施以柔试探着问:“今夜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婚之夜,理应在皇后娘娘处过夜,为何会到这紫潇殿?还是请陛下回去吧。陛下若不回去,皇后娘娘会伤心的。”   “哼,她会伤心!她会伤心才怪!”厉慕寒陡然生起气,恨恨甩掉手里的杯子。   施以柔心里像被钝器打重似的,果然是与花蛮儿有关。   那个女人真厉害,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之前惹得厉慕寒为她吃醋,现在又惹得厉慕寒为她伤心。   施以柔咬着牙道:“当然会伤心。因为她爱陛下呀。”   “哼,她会爱么?她根本就不爱!”厉慕寒又拿起酒喝了一大口。   施以柔险些又泪奔了,原来,厉慕寒介意的竟然是她不爱他的事情。   “陛下,你还是回去吧。知道的,是说陛下和皇后娘娘吵了一架,这才躲在臣妾这里。不知道的,却会说是臣妾不懂事。大婚之夜却把陛下圈在这里。再要绘声绘影去说,又会认为是臣妾心眼儿小,妒忌皇后娘娘,臣妾以正妃之位屈居为贵妃,难免心生不忿等等。人言可畏,杀人于无形。请陛下三思。不管是为了陛下好,还是心疼臣妾,都请陛下回霜云殿吧。”   施以柔说着站起来,直接跪在了厉慕寒面前恳请。   厉慕寒赶紧把她拉起来,疼惜地把她搂进怀里:“万万不可如此。谁敢说爱妃,朕第一个不饶她。你放心,爱妃,没有人胆敢嚼你舌根子。你安心吧。今夜朕铁定了心,决定不回霜云殿。”   “陛下……”   “莫再劝!”厉慕寒以眼神制止,“莫再劝,朕的态度你是知道的。来,再喝,再喝……”   施以柔阻止不了他喝,只能陪着喝了两三杯。然而,仅仅是这两三杯,也够施以柔晕的了。   看到厉慕寒与花蛮儿有矛盾,冷静下来的施以柔还是感觉开心。   至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有了这种矛盾,那就好办了。反正来日方长,不信弄不死花蛮儿。   厉慕寒后来也自己灌醉了。   当他一滩烂泥似的趴伏在桌面上,施以柔因为郁闷,也多喝了几杯,随后,也一起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翌日醒来,厉慕寒已经错过了早朝的时间,索性不去。   施以柔一|夜趴在桌上睡,纤弱体质的她立刻就感冒了,头痛咳嗽折腾个没完。   可厉慕寒没去早朝,立刻朝堂就炸开了锅,以为是新婚燕尔,皇后娘娘把皇上绊住了,令其没有精力早朝。   韩枫下朝后就立刻来找花蛮儿,直言不讳地请她以后注意点,做一个天下百姓爱戴的好皇后。   花蛮儿心里好委屈,也告诉朝枫,厉慕寒昨夜是去了贵妃处。   韩枫致了歉,匆匆离去。   花蛮儿更加气恼了,厉慕寒果真是朝秦暮楚,一到了施以柔那儿,连早朝都顾不上了。   韩枫特意过去,把厉慕寒从被窝里挖起来,方知他昨夜喝了太多酒。   韩枫对施以柔道:“请贵妃娘娘以后规劝着陛下,卯时早朝必须雷打不动。这样,臣民心里有事,有想法,才能直达天听啊!”   施以柔听了,把丝帕搅得紧紧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韩枫推着厉慕寒,喊着厉慕寒,种种方法皆弄不醒之后,他索性跑出去,舀来了冷水直接把厉慕寒弄醒。   厉慕寒非但没有怪罪韩枫,还称赞他做得对。   施以柔因此心里更加恨韩枫了。   一连几天,厉慕寒还是在紫潇殿过夜。   只不过每次都喝了点酒,然后紧紧搂着施以柔睡觉,却硬是没有碰她。   施以柔真是心理好不平衡呀,好不容易这么好的机会。可是只要她鼓起勇气主动去触他,他立刻把身体蜷成虾子,严密死守。   施以柔陡然感觉面子全无。她暗地里吩咐爹爹加紧做事了。   又过了两天,施以柔在与厉慕寒喝酒时,突然嘤嘤哭起来。   厉慕寒慌了,连忙问道:“怎么啦?柔儿。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朕。朕必定为你出气。”   施以柔忍住哭泣,伸手抱住了厉慕寒:“臣妾难受,并非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陛下。”   “为了我?”厉慕寒诧异了,“此话怎讲?”   施以柔道:“有一件事情不知当不当讲,臣妾心里矛盾得很。臣妾要是说了,请皇上不要怪罪我们。毕竟,我们不说是为了陛下好,说了也是为了陛下好。”   “快说吧,柔儿。”没耐性的厉慕寒催促着。   璃璃 说:   各位小可爱,非常抱歉今天白天璃璃有事儿,所以来不及八点更新。现在更一章,这章里多加了一千字,为六千字。然后呢,就没有第二章了。因为璃璃这个点儿也码不出来了哈。为了给各位小可爱道歉,提前告知明晚八点章节设红包,欢迎来抢哈。么么哒。        第58章 情愫难隐   施以柔哀伤道:“那夜在大泽,你对臣妾说了许多无情的话,臣妾实在难以承受。臣妾哭了许久,自然夜不能寐,只能寻思着去院子里走走,散散心,再看看回房能不能睡得着。”   厉慕寒闻言,轻轻搂住施以柔,带着歉意凝视着她:“对不起,柔儿。你给朕时间,朕若是想通了,自然会主动找你。”   施以柔苦笑,轻轻摇了摇头:“臣妾不敢盼望。若是心生盼望,心里更加难熬。从前你是柔儿的唯一,可现在,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   厉慕寒沉下脸来,轻轻放开了施以柔:“没有。朕的心里没有别人,一直只有柔儿一个。”   施以柔定定地凝视着厉慕寒,温柔似水道:“柔儿当然相信,陛下的心里有柔儿。可是,柔儿了解陛下。知道陛下的心里也有皇后娘娘。否则那天晚上陛下不会那么生气。”   厉慕寒眸色凝成冰霜,未置一辞。   施以柔轻轻笑道:“臣妾这么说,并没有责怪陛下的意思。陛下如今贵为天子,自然该有三宫六院,又怎么能只有臣妾一人?可是,那夜臣妾听见了陛下和韩大将军的对话,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愿为陛下解忧。”   “为朕解忧?朕又有何忧愁?如今天下一统,朕心里再无所求。”厉慕寒语气寡淡而冷漠。   但施以柔却不以为然:“是么?可陛下心里想的是,你征服了天下,唯独征服不了花蛮儿的心,不是么?”   厉慕寒骤然盯住施以柔,从唇齿间迸出两个字:“胡扯!”   “好,就当柔儿胡扯?可是有一个事实却是陛下回避不了的,那就是不仅陛下心里有皇后娘娘,韩大将军心里也有皇后娘娘。那夜,他丢掉了护身符。可是陛下转身离去后,他又把护身符捡起来,小心翼翼收藏了。”施以柔无畏无惧地迎接厉慕寒犀利的目光。   “什么?”厉慕寒霍然立起,脸色铁青:“竟有这回事?”   施以柔道:“柔儿亲眼所见,不敢说谎。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叫韩大将军来,若他身上搜出护身符,他怎么也抵赖不过了吧?臣妾也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厉慕寒勃然大怒:“韩枫,朕视你为生死兄弟,没有想到,你既然这样欺骗朕。”   施以柔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陛下,请不要气坏龙体。臣妾相信,韩大将军就算是迷恋皇后娘娘,一般也只是暗地里,应该会有分寸。而皇后娘娘那边,臣妾百分之百相信对韩大将军绝对没有什么念头。她怎么可能放着陛下不要,而去喜欢什么韩大将军呢?论地位,论英勇,论相貌,陛下都胜韩大将军一筹啊!”   “哼,”听施以柔这么劝解,厉慕寒反而更加生气了,“有什么分寸?如若他真的懂分寸,丢掉的东西,何必又捡回来视若珍宝?可见,他是口是心非。这比当面对朕承认,还要让人生气。兄弟之间,难道不应该坦诚相见么?来人——”   厉慕寒突然扬声厉召,立刻就有大太监何公公进来领命:“陛下有何吩咐?”   “去,召韩枫觐见!”厉慕寒绷着一张俊脸,厉令。   何公公忙领命:“遵旨。”   他躬着身子退下,快步前去请韩枫过来。   施以柔赶紧让宫女明月拿碗雪莲百合汤过来,给厉慕寒喝了清凉降火,厉慕寒端起碗一饮而尽。   这才刚把碗放下,韩枫就匆匆赶到,洒脱地甩下箭袖见过圣驾。   “不知陛下急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厉慕寒不答,反而立刻命令大太监:“何公公,给朕搜身!韩大将军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从顶帽到皂靴,都给朕寻个遍。”   “遵旨。”何公公领旨后,立刻朝韩枫走去,对韩枫道:“对不起了,韩大将军,哀家也是依旨行事。   说着,立刻动手。   韩枫一边护着自己的麒麟服,一边抗议:“陛下这是为何?难道陛下以为微臣会偷东西?微臣是那样的人么?陛下一向相信微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这到底是找什么东西?微想要讨个说法,讨个明白!”   “讨个说法?讨个明白?哼,”厉慕寒冷冷喝问:“好,韩枫,那朕问你,护身符你果真扔掉了么?说什么心里坦荡,若坦荡,你会捡回来视若珍宝,舍不得丢?这欺君之罪,你担得起么?”   韩枫被质问得目瞪口呆。   “这,这从何说起?微臣确实丢了,也确实没捡回来,可……”   “可你为什么说谎?”厉慕寒爆发了,一拍桌子,指着韩枫破口大骂:“你这个混帐东西,你配做朕的兄弟么?就算你心里舍不得丢,你倒是直说啊,何必装腔作势,口是心非,和朕耍心眼?可恶!太可恶!”   韩枫想不明白了:“到底是谁告诉陛下,微臣把护身符捡回来了,其实是……”   韩枫的视线扫向施以柔,看着她无辜而清澈的美眸里透着懵懂,像是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霎时明亮起来。   “是她!是贵妃娘娘……”   韩枫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何公公的翻找下,突然从他怀里掉出来两样东西。   厉慕寒陡然眼睛一亮,那不正是护身符么?   他猛然上前一步,俯身一把捡起护身符。   韩枫也吓了一跳,忘了辩解,直接弯腰捡起另一块丝帕。   哪知道厉慕寒见韩枫陡然那么紧张,而他的怀里居然会藏着女人的丝帕,不禁好奇,捡起护身符的同时,闪电般出手,顺便捞走了那块丝帕。   韩枫扑了个空。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避嫌,反而出招打算夺回丝帕。厉慕寒反手一招,再度避过,旋身后退了数米,展开丝帕看个究竟,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丝帕让韩枫那么紧张。   这一瞅,不禁暴吼一声:“韩、枫,你还要狡辩什么?这上面分明绣着‘花蛮儿’三个字?这是你捡的,还是她送给你的?你居然还说没有私情?你骗三岁小孩么?”   厉慕寒怒火冲冠地奔到他面前,将那丝帕狠狠地摔在韩枫脸上。   韩枫闭上眼睛,略感无奈。   罢了,极力掩盖都掩盖不了,或许,这竟是天意。   最感到意外和高兴的是施以柔。她只不过想让厉慕寒发现护身符,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呵呵,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么说,她的确不是在冤枉韩枫了,韩枫确实对花蛮儿暗生情愫。   不!不对!或者不是暗生情愫,这对狗男女或者已经厮混到一处了。   “不!陛下,你说我可以,却不可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丝帕并不是她送给微臣的。臣有她的丝帕她根本就不知道。”韩枫急忙替花蛮儿辩解。   “哈哈哈——”厉慕寒纵身凄笑。   而后陡然刹住笑声,眸刀狠劈在韩枫身上:“你对她够有情有义的。记得朕刚把她抓到身边时,屡次都是你救了她。那时侯,你就看上她了吧。在栖霞山,你伙同沈含笑,诓朕挨了一百鞭,那时有没有想过朕是你的兄弟,你就一心想替她出气。韩枫,你自己说,你的种种作为,让朕怎么相信你?”   韩枫坦然地勾唇,自嘲一笑:“不相信我可以,但必须相信皇后娘娘。因为她确实不知道。都是微臣,微臣的确喜欢她。”   “你承认了?”厉慕寒点头,“你终于承认了?这么久了,朕问过你,你一直死不承认,现在终于承认了,你好大的胆子!”   厉慕寒用力拍了下桌子,大有立刻下旨将他推出午门斩首的架式。   “韩枫,你这个骗子,朕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这一承认,就证明你之前的种种都是在说谎。护身符的事情也是一样,居然还敢欺瞒朕,说丢了,却又背地里捡回来。好好好,来人,把他……把他给朕投入天牢!”   厉慕寒气得要命,指着韩枫的手忍不住发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花蛮儿一直在抗拒他?   一大群侍卫进来,依旨意把韩枫押了下去。   韩枫临走前,无奈地长叹一声,眼神瞥向施以柔说道:“看来,微臣就是明白着告诉陛下,这个护身符根本就是贵妃娘娘捡来还给微臣的,你也不会相信吧?”   厉慕寒余怒未消:“当然不会相信!你说什么都没用?去天牢好好反省己过!什么时侯深刻认识错误了什么时侯再放回来。”   韩枫嘴角微扬,噙着一抹淡漠的讥诮,眸色里盈满对厉慕寒的失望。   他转眼就被押走了。   施以柔连忙上前,攥着厉慕寒的一只胳膊解释:“陛下,你不会认为韩枫说的是真的吧?丝帕的事,臣妾可从来都不知道,自然也没在你面前提过。可是,他竟然有了丝帕,那就证明他的确对皇后娘娘有私情啊。至于护身符,他这是为了自圆其说才将臣妾拉下水,请陛下不要相信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厉慕寒拥住施以柔瑟瑟发抖的小身子,安慰:“相信,朕相信你。朕心中的柔儿是不会骗人的。小时侯,你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朵花都不忍心去摘,又怎么会说谎?你不是不知道这样的谎言是会害死人的!”   “死人?”施以柔不由自主地颤憷了一下,惊慌地抬起眸子仰望着厉慕寒,“不,不要。陛下,不要死人。你不会真的杀了韩大将军吧。他可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功臣啊,你若是杀了他,只怕很多文武大臣都不会答应的啊!”   “嗬——”厉慕寒嘴角抽搐了一下,沉着眸色道,“韩枫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么?朕倒要试试,这欺君之罪,是不是真的不能追究了?”   施以柔的眸中掠过一丝阴毒的笑意,然而,她将羽睫垂了下来,神情悲伤:“千万不要走到这一步。审审他吧,陛下,给他机会申辩,或许他真有什么委屈。陛下,你尽管审,臣妾不怕他往臣妾身上泼脏水。或许,他会认为,趁这个机会拉臣妾下手,除了臣妾,就可以帮助皇后娘娘扫清障碍。”   “你放心,柔儿,他不会得逞的。他满嘴谎话,朕怎么相信?”厉慕寒语气有点苦涩了。   “柔儿,你早点睡吧。朕走了。”厉慕寒取过护身符和丝帕,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紫潇殿。   “陛下——”   施以柔凄怆地呼唤着,她往前追了几步,无力地攀住门框,失望地看着厉慕寒远去的背影。   厉慕寒带着护身符和丝帕,风风火火地闯进入了霜云殿。   怜馨正在替花蛮儿放下发髻,梳头宽衣,准备安寝。   菱花镜前美仑美奂的安宁画面,突然被冷冽愤怒的厉慕寒破坏了。   “啪”,厉慕寒恨恨地把护身符和丝帕摔在梳妆桌上。   同时,他扭头厉令:“下去!”   怜馨立刻乖乖地屈膝一礼,恭恭谨谨撤退。同时,也把其他侍侯的宫女也撤走了。她轻轻关上了房门。   “这是什么?你自己看看?”厉慕寒怒气腾腾地叱问。   花蛮儿拿起护身符和丝帕,样子十分迷茫。   除了护身符还有点儿印象,这丝帕则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她轻轻打开丝帕,发现这是一条普通的丝帕,上面就是绣着一朵水莲,然后还绣着一个名字。   花蛮儿的眼神在看到那个名字时直了:“花蛮儿?奇怪,这丝帕怎么会有臣妾的名字?这可太奇怪了。臣妾对这丝帕还真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哼,真的没印象,还是因为你的演技本来就比韩枫差?”厉慕寒冷笑,“这丝帕和护身符是从韩枫身上搜出来的,你怎么看?”   “啊——”花蛮儿半张着樱唇,目瞪口呆,“这……怎,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会不知道么?韩枫亲口承认他喜欢你了。他若不是喜欢你,会一直救护你么?他若不是喜欢你,会屡次背叛朕么?说!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私情?”   花蛮儿总算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解释:“臣妾真的不知道他喜欢我,至于这个护身符,臣妾是知道的,当日为了保你们平安,送给你们一人一个,那他带在身上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啊?”   她又拿起那条丝帕,仔仔细细看了上面的刺绣和名字:“这丝帕,或许真的是臣妾的。因为这刺绣活,明显就是母后的杰作。”   “好,你承认了,承认了就好!”厉慕寒一步一步逼近花蛮儿。   花蛮儿不由自主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所震慑,她一步步后退,直到退至榻沿,无路可退了,连忙笑着解释。   “可是这种丝帕臣妾已经近十年没用过了,哪里还记得丢到哪去呢?至于怎么就到了韩大将军身上,臣妾是真不知道。或许,有什么渊源呢?找韩大将军来问问就知道了,他在哪儿?”   花蛮儿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急着找韩枫出来对质。   “他在天牢里,有本事你去救!”厉慕寒平静之中的淡漠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花蛮儿愣住了,半张着樱唇。这才明白,这事儿已经到了多么严重的地步。   “放了他,陛下。放了他。”花蛮儿有点气忿,“你们是一起流过血,流过泪的兄弟,你要相信他。”   “相信他?哈哈哈——”厉慕寒仰天凄笑,“你叫朕相信他,凭什么?朕相信过他一次,他把护身符丢了,又宝贝似的捡回来。当日对朕说不喜欢,今天见着丝帕,却亲口承认喜欢。你觉得这样的韩枫,朕会相信他么?”   花蛮儿无言以对。看来,她不在时侯,这两个男人之间已经发生过冲突了。   “无论如何,臣妾相信韩枫,不如让臣妾见见韩枫,臣妾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关于这条丝帕的来源,臣妾也想当面找他问清楚。”花蛮儿理智地请求着。   “见他,放他,都要看你的表现了。”厉慕寒再度逼近。   “什,什么意思?”花蛮儿莫名心慌。   厉慕寒定定俯瞰着她:“看你还会不会再拒绝朕,看你把朕侍侯得舒不舒服,看你如何证明你的心里没有韩枫。”   言毕,他迅猛而精准地捕捉住花蛮儿的小|嘴,狂风暴雨般的吮,像要将她吸入骨血一般。   花蛮儿晕乎乎的同时,也理解了厉慕寒话里的意思。   想要让他放了韩枫,除非她能温柔地应承他,让他相信,她的心里没有别的男人。   于是,她没有像洞房花烛夜那样,拒绝他的攻击,而是屈意逢迎,带着讨好的意味,一改从前的冷傲高贵,而将骨子里最妩媚的一面展现出来。   厉慕寒这次没有像平日里一样使用蛮力,他看着她如瀑的青丝散在枕上,眼神迷离,菱唇越吻越是润泽水媚,心里就越是酥痒难耐。   他好像蓄意征服她似的,慢慢的攻,细细的谑,充分调动起她的积极性。   “陛下,请你……”她忍不住开口求情,并且将手按在他的窄臂示意。   厉慕寒这才像脱僵野马似的,带着刻骨的仇恨策马狂骋。   他温柔的时侯,让她恨不得死去;他猛烈的时侯,又让她恨不得上了天。   厉慕寒时而温柔缠|绵,时而霸道总攻,他像是要填满她心里的每个位置,让她再也容纳不了任何人……   经过冗长一|夜的缠|绵,花蛮儿全身骨头都要散了架。   她不得不承认,厉慕寒在这方面的能力,也不得不承认,他带给她的满足感,让她有一种幸福得死去的感觉。每次屈辱过后的欢愉感,都让花蛮儿觉得羞耻。   她不愿意承认,却不愿意欺骗自己。   ……   翌日凌晨,厉慕寒离去时,甩下一段话。   “花蛮儿,你不喜欢朕,朕已经知道。但你是皇后,就不该在心里装着其他人,哪怕只是稍许动心,都是死罪。”   “同样,韩枫亦是如此。不论你们有没有私情,或者只是他在心里暗恋你。但凡他对皇后娘娘有任何觊觎之心,都是死罪!更别说私藏娘娘的私物。”   “所以,不必再有任何解释了。念在韩枫屡建战功的面上,死罪可免,就判个终身监禁吧。什么时侯他想通了,彻底把你忘了,那就什么时侯放了他。”   花蛮儿呆愣愣地听着这番判决,看着厉慕寒绝决离去的背影,心底一片寒凉。   是啊。她已经是皇后了,自有严格的宫规要守。从小就在皇宫里面长大,对于这些规矩其实也相当熟悉。只不过当时,她只是一个天真烂漫,任性可爱的公主,仗着父皇母后的|宠|爱,还未感觉到太多的宫规压力。   可现在,一俟嫁了人,那就不一样了。   身份的藩篱,将把她牢牢圈住。   花蛮儿忍不了好奇心,当天晚上就去看望了韩枫。   基于对怜馨的忌惮,她没让她陪同,也没有令其他人跟着去,只是孤身执一盏灯,走向天牢。   韩枫见到花蛮儿,觉得诧异,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站在牢房内,静静地看着花蛮儿,微笑不羁且淡然自若。   花蛮儿令人开了牢门,弯腰进去,把灯笼放在桌子上。两个人就着小桌子坐下。   “不错,还有小桌子?”花蛮儿调侃,努力让气氛活跃点,不要像这牢房里一样阴森。   “哼,”韩枫一脸不以为然,“你以为有小桌子就一样了么?这次待遇可比上回差多了。”   “哦?是么?”花蛮儿深表同情地谩应着。   “当然,”韩枫哀叹,“这已经是陛下第二次因为你而圈禁我了。然而第一次是个局,所以好酒好菜款待,而这次,明显悲凉多了。所以……”   他抬头睨了花蛮儿一眼,试探地问道:“皇后娘娘,你这么聪明,快点想个办法把我救出去吧。”   花蛮儿定定地盯着韩枫,同时将手里的护身符和丝帕放在了桌面上:“行,救你可以,但是你必须告诉本宫,这护身符和丝帕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若是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本宫很难帮到你!”   韩枫点了点头,道:“好,我说。我会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告诉皇后娘娘。        第59章 暗放一马   原来,韩枫十岁那年,因为在家里又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被鞭打了一顿之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这一流浪就历时了半年之久,从京城一直游历到了边境。   在边关小县城里,他碰见有个小偷正在窃取一个小姑娘的荷包,毫不犹豫出手教训了他,替小姑娘夺回荷包。小姑娘非常感动。   这个小姑娘才八岁,小他两岁。她说她的名字叫火焰焰。   火焰焰长得很像洋娃娃,手上总是拎着一条马鞭,穿着火红的衣服,刁蛮却不任性,活泼又不失天真。   火焰焰说她也是家里人对她不好,所以离家出走,两个同病相怜的孩子很快就成了好伙伴,结伴着一起玩耍。   他们在县城听人说,蛮夷境内有许多小吃,就打算结伴着一起去。   韩枫说他不受家里待见,穷,身无分文。火焰焰说,不要紧的,她虽然不受家里待见,不过银两是有的,所以他可以花她的银两。   韩枫说男孩子是不可以花姑娘的钱。可是,火焰焰又说不要紧。韩枫很慎重地写了借条之后,才答应一起去蛮夷。   到了蛮夷境内,还没有到县城,找到传说中的美食,经过一片森林时,突然,韩枫的小腿被一支利箭射中,霎时血流如注。   火焰焰心急如焚,不停地呼唤韩枫的名字。   林中深处,骤然出现一大群衣着华丽,骑马挽弓的男人。在这群男人当中,一个高贵绝美的女孩也坐在马上。   这群男人当中衣着最华贵的中年男子厉叱:“无知小儿,擅闯狩猎禁地,找死。”   “哼,你才找死!你是大人,欺负小孩。谁知道这里是狩猎禁地,你又没有立牌告知,这是你们的不对。皇家猎场,也该标识清楚,有罪的是你!”   火焰焰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顺手将手里的马鞭甩过去,直往那中年男子招呼。   “陛下——”众将皆惊呼,同时有人向火焰焰射出了手里的箭,“大胆小毛孩,竟敢对陛下不敬,打找死!”   韩枫抱着火焰焰躲过了两箭,然而再要闪避,却不能够,箭雨骤然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坐在马上的高贵绝美的女孩厉喝一声:“住手!”   韩枫和火焰焰都惊诧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公主,他们要伤害的可是你父皇啊!”有将领在叫。   那皇帝也说:“蛮儿,难道你连这个也要替他们求情么?他们该死!”   “但他们说得也有道理啊,父皇!他们有错,但我们也有错在先。我们是应该在周边标识清楚并且派兵把守,要是有人不小心闯进来,还容易误伤人。”   那小女孩说着就下了马,跑到韩枫面前,亲自替他拔去箭,敷上药,又拿出丝帕包扎好。   她的美丽、果敢、仗义给韩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在这时,小女孩又附耳过来,在韩枫耳畔说道:“有本公主跟你们在一起,他们就不敢乱射箭了。来,你们跟本公主出这片森林,然后你们就回去吧,不要在蛮夷境内待着了。你们不是蛮夷人,对么?”   韩枫完全被这既美丽又智慧的公主给迷住了,愣了半晌才用力点了下头。   “谢谢你,”火焰焰很直爽地跟公主道歉,“我们走吧。”   公主把他们带出森林后,就跟他们分别了,连名字都没有问起。   后来他们不敢在蛮夷多待,就回到大昭境内。在那之后,厉慕寒派人来把韩枫找回去,说是要替他出气。韩枫就告别火焰焰走了。   临别时,韩枫也有点放心不下火焰焰,打算带着她一起回京城。   但是,火焰焰拒绝了,她说她也该回家了,出来太久了,哥哥也会担心的。   韩枫回去之后,就把那丝帕洗了,一直都带着身边,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救命之恩。   花蛮儿咬着唇,美眸里星光璀璨:“明白了。本宫就是那个公主,你记住了我,所以处处帮着我。这事儿本宫原也忘了,但你今天提起来,倒是略略有点印象。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   “你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公主。也许你救过的人不少,又或者在你眼里,这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又过了十年的时间,你如何能记得?”韩枫淡然轻笑。   花蛮儿幽幽叹道:“原来,我们之间有这种缘份。可是有一个关键,本宫必须问清楚。你对本宫,究竟是感恩,还是爱情?这关系到你是否有罪,你必须如实并且慎重地回答。”   韩枫坦率地凝视着花蛮儿,爽快答道:“有!微臣有罪!因为微臣确实对公主怀有爱慕之心!在微臣心中,公主宛若天上明月,可望而不可得。所以,微臣绝无非份之想!”   “此话怎讲?”花蛮儿沮丧道。   听到了这种答案,她心里陡然感受到一份真挚的友情已经悄然流淌,再也不可能回来,心下甚是惋惜。她多么希望韩枫一辈子不要承认这份爱。   “记得微臣在边关都府时就曾经说过,‘王爷的女人,末将不碰’,今天,微臣还是这个答案。你既是兄弟的女人,我又怎么能凯觎?我原打算将这份爱慕之心永远藏于心底,偏偏被有心人利用,非要让它大白于天下。”韩枫若有所指。   花蛮儿追问:“你指的是谁?”   “贵妃娘娘施以柔。”韩枫干脆明了。   “何以认定是她!”花蛮儿打破沙锅问到底。   韩枫于是将那夜在大泽时与厉慕寒的争执,丢了平安符,又被施以柔捡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花蛮儿凝听的时侯,心里微微有些悸动。   怪不得那时侯厉慕寒会把平安符狠狠扔回来,大概是见了韩枫脖子上也戴着平安符,心里生气吧。   他……   也是因为这种事生自己的气么?   这说明,他也是在乎自己的么?   花蛮儿霎时神游太虚,连目光也迷茫了。   “皇后娘娘,你在想什么?”韩枫沉着声儿提醒她,把她失掉的魂儿喊回来。   花蛮儿缓过神思,长叹:“原来是她,她故意把平安符还给了你。然后又在陛下面前提起,让陛下来搜你的身么?”   “对!”韩枫忍不住气忿道,“微臣当时见他还了平安符回来,心里也觉得奇怪,但她已经热情地递回来,又明知是微臣的东西,也不好却她的面子不要。于是,微臣就先收下了。想着等下巡完皇宫内苑安全,回府后再想想把这平安符藏起来或者回头扔掉。谁知道那么快陛下就传召了!”   花蛮儿冷笑:“这事就贵在快。没想到施以柔挺有心眼的。”   “是的,微臣从小就认识施以柔,一直觉得她是个好姑娘,第一次见识到她的心眼,也没有想过她会对我下手。完全不念旧情!”韩枫感慨地说道。   花蛮儿唇角轻扬,淡然道:“这哪是对你下手,分明就是对本宫下手!”   韩枫沉吟道:“也对!可气的是,陛下根本就不相信是她还给微臣的,却相信她的鬼话,硬说是微臣捡回来的。陛下真是对施以柔鬼迷心窍。”   花蛮儿苦笑:“不是鬼迷心窍,又为什么会为了她的‘死’而迁怒整个蛮夷,灭了一个国呢?不过,陛下也说了,不会要你的命,可是他真的有打算要终身监禁你,什么时侯认错了什么时侯放你出来。你的错,不在于这个平安符是谁捡回来的,而在于你的心里不该有本宫。一旦有这个念头,就是死罪。”   韩枫长叹一声:“明白了。皇后娘娘,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后娘娘成全。”   “请讲,韩大将军!”   “韩枫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娘。她为我受了许多罪。可是到头来,正要立功享福的时侯,她偏偏被红袖杀死。所以,这个仇,韩枫不能不报。”韩枫心如凝铁。   花蛮儿点头:“为人子女,该当如此。所以,你想出去。”   “是的,皇后娘娘,你可以把微臣救出去么?韩枫不怕死,也不怕坐一辈子牢,却怕永无报仇之日!”   “罢了,也好,本宫来想办法。”花蛮儿没有办法不答应。   翌日,花蛮儿做了一些安排。   又到了隔日寅时,她一身黑色劲装,潜进天牢,用药迷倒侍卫,送韩枫出宫去。   宫墙外,花裘早已派人策一辆马车在那儿等侯。驾马车的是一对父子。儿子驾车,老父坐在马车内装病。   花蛮儿将韩枫送上马车。   韩枫又掀帘探出头来,与花蛮儿话别:“其实微臣很自私,皇后娘娘就这么放微臣走了,要是陛下问你的罪,你怎么办?”   “那本宫也学你,逃走呗!”花蛮儿轻轻玩笑,“诶,厉慕寒那个人谁摸得到他的心思啊。他要怪罪时,再小的过错也是天下死罪。他若不怪罪,明知是施以柔的错,他也不会问罪的。所以,担心这些没用。况且,本宫现在对他很有用,他不会对本宫怎么样的,至多发一顿脾气,暴吼一阵喽!”   韩枫微微颌首,淡淡笑道:“从前,微臣是他的知己兄弟。以后,恐怕最了解的陛下会是皇后娘娘你了。微臣真心祝福你和陛下,你们真是天生一对。希望陛下善待娘娘,明白娘娘的可贵,晓得自己的幸福,那韩枫永远不能回来也无撼了。”   “明白了,韩大将军,你的心意本宫都明白,谢谢你!”花蛮儿鼻子一酸,向韩枫挥了挥手。   韩枫星眸里霎时泛起莹光,沙哑道:“珍重,娘娘。”   这两个依依惜别的人做梦也想不到,此时,厉慕寒失眠之下,披着色披风出来散步。他登于高楼,俯瞰整座夷都,心里的成就感与挫败感并存。   征服了天下,唯独征服不了一个女子的心,又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厉慕寒在高楼独自吹风,正不巧目睹了这一幕。   一对冰眸燃着簇簇火焰,眼睁睁看着花蛮儿送韩枫出去。有那么瞬间,他想凌空飞下,直接劈死这对狗男女。   他的大拳头攥得紧紧的,青筋暴露。   可是思前想后,他还是忍住了。   他现在的身份非同小可。若是从前,他可以飞下去和韩枫打一架,过后也可以毫无挂碍的原谅他。   可是现在,自己一出现,随便喊一嗓,抓住韩枫就是死罪,韩枫再也没有可能翻身。   厉慕寒眼见花蛮儿和韩枫并无任何越界的举动,于是有心放韩枫一马,故而隐忍不发。   直至韩枫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灰蒙蒙的街道尽头时,厉慕寒终究怒火难抑,凌空飞下,骤然现身于花蛮儿身后。   “这下你安心了吧,花蛮儿。”一道阴恻恻的语调骤然出现在耳畔,骤然出现在这空无一人的大街,冷冽的气息就扑在花蛮儿的脖颈间。   “嗬——”花蛮儿着实吓了好大一跳,回头一见到是厉慕寒,霎时脸色苍白。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没有防备时,问出来的都是白痴问题。   厉慕寒白她一眼,紧紧扣住她的削肩,抬眸望向塔楼顶端:“刚才朕一直在那儿看着你们,你好大的胆子,敢私自放了韩枫!朕这就派人去追!”   “不要,陛下!”花蛮儿连忙恳求道,“追回来罪加一等,陛下真的要他死么?”   厉慕寒咄咄逼视着她:“若不想韩枫死也可以,从今以后,你乖乖坐好皇后的位子,尽好皇后的本份,和韩枫断了联系。那么,朕可以不追究这件事情。”   花蛮儿苦笑,从前是花泽昊,现在又多了一个韩枫,这辈子,厉慕寒是吃定她了么?   “你在想什么?”见她沉默,苍白的小脸在月光的氲染下,如羊脂般滑腻,莫名其妙的,他又恼了。   厉慕寒将她后衣领一拎,直接将她拎回皇宫去。   花蛮儿自知犯的是死罪,又怕他真的派兵去追韩枫,倒没有多大反抗。   回到霜云殿后,厉慕寒立刻将她压倒在榻上,一边恼怒地命令:“不许想他!不许想他!难道朕这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还填不满你的心么?你的心里,为何总要牵挂着那么多的人?”   他驱散不了她脑子里的杂念和牵绊,只能急不可捺地褪下她下面的障碍。   厉慕寒将头埋了下去。   “唔——”花蛮儿唇边陡然逸出轻吟,足尖绷得直直的,全身如弓弯着,并且上了弦。   他的锲而不舍让她崩溃了。   这一夜,他的攻击明显带着占为己有的霸道,而她的柔顺则带着赎罪与牵绊。一强一弱,一攻一迎,让这夜变得旖旎……   翌日卯时,花蛮儿醒来,蓦然记起什么,连忙赤足下榻,去拿了一颗果子坐在桌旁吃。   厉慕寒也准点醒过来,见她又在那边吃那种绿盈盈的果子,心里好奇的想,这是什么果子?花蛮儿这么爱吃,好几次都看见了。改明儿,令人多去摘些来,让她吃个过瘾。   陡然,他回味过来,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感到诧异。   他摇了摇头,试图抿弃心中杂乱,陡然坐起来,快步下榻去穿衣。   “朕上朝去了!”他居然嘟囔了一句。   花蛮儿快速吞下果子,迅速跑过去紧紧攥住他的袖子:“陛下上朝可以,但别又改变主意去通缉朝枫。臣妾承认是去探望过韩枫,也承认放走了韩枫。可是,那并非因为臣妾与韩枫有私情,而是因为臣妾知道韩枫是冤枉的啊。”   “那个平安符根本就不是韩枫自己捡回来的,而是贵妃捡了还给他的。当时韩枫不好解释,也不好推辞不要,所以就暂时收了,想过后再扔掉,谁知道一转眼你就把他召去搜身。”   “所以,你认为朕是白痴,被贵妃耍喽。”厉慕寒蕴怒。   “臣妾不敢!”花蛮儿低眉顺眼,“不过这事儿仔细想想,确实破绽百出。”   “什么破绽百出?分明各执一辞。你我并非亲眼所见,很难说谁对。只能各自选择相信的人罢了。”厉慕寒气恼道,“倘若当时不是从韩枫身上搜出丝帕,或许朕会相信韩枫的话。可是,那条丝帕说明了一切。你能否认,那条丝帕不是你的么?”   “是臣妾的,不过事出有因。”花蛮儿就把小时侯救过韩枫的事情说了一遍。   厉慕寒冷笑道:“原来你俩的渊源这么深。怪不得你在他心里有这么重要的位置,怪不得他一次次救你。花蛮儿,若他只是对你有感激之情,何必将丝帕随身带在身上这么多年?你敢否认,他没有倾慕于你么?”   这一下问到了点子上,花蛮儿硬着头皮道:“应该没有。倘若真有,也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他是拿陛下当兄弟的。明白‘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若真是动了心,这一路走来,他保持沉默,可见对陛下的义气。况且,一直以来,他都是在拼命搓和我们呀。”   厉慕寒沉吟道:“他对朕义气,朕何尝不是对他义气!若是朕有心追捕他,会和你在这儿磨叽么?”   言毕,厉慕寒怫袖而去。   花蛮儿怔怔立在原地。许久,她的唇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可是笑过之后,花蛮儿仔细想想,慢慢悟到在这整件事情过程中,施以柔才是最坏的大坏蛋。   她居然完全不顾韩枫与她的发小情谊而这样害他,着实可恶。如此一来,此人人品堪忧。外表像小白兔,实则可能是母老虎。并且还是吃人不吐骨的那种。   花蛮儿骤然想起一件事情,数月前,栖霞山被二十万大军突然袭击,当时一个个想去,也猜不到内鬼是谁。现在看来,施以柔着实可疑。   她爹施洪昌当时在朝廷替厉栩庆卖命。施以柔又这么介意自己,而当时自己就在栖霞山。   回想起来,最有动机的内鬼就是她!   可是,厉慕寒这么相信这只小白兔,这么去对厉慕寒说,厉慕寒肯定要堵来一句“空口无凭”。   花蛮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暗中着手调查这件事情。一定要把当时告发栖霞山内藏奇兵的内鬼揪出来,替三万将士偿命。   此时,金銮殿上,厉慕寒坐在龙椅上,司礼太监照惯例高喊一句:“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右丞相傅文渊顿时出列上奏:“天下初定,为龙嗣昌盛,请陛下选秀纳妃,为诞下皇子做准备,此乃立国根本,头等大事。望陛下凑奏!”   左丞相施洪昌闻言,心急出列奏道:“启奏陛下,中宫皇后娘娘和西宫贵妃娘娘皆有倾城之貌,若论身份地位,这嫡长子出自两位娘娘,恐怕比出自其他身份卑微的妃子要好些。故而,臣恳请陛下暂缓此提议,若中宫皇后娘娘有喜之后,再议此事。”   文武百官听了,都心知肚明,这哪是期待中宫有喜,分明是因为希望嫡长子出自慕容姣。   故而傅文渊出言讽道:“皇上选秀并不耽误中宫与西宫绵延子嗣,若照施大人这么说来,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一日不怀上龙种,陛下还就一日不能选秀了么?”   “你——”施洪昌怒火冲天,“你分明有意屈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若嫡长子非中宫所出,日后在太子继承时恐怕会纷争不断。岂会说不让陛下选秀了。”   他又转而奏厉慕寒:“陛下细思之,微臣所言是否有道理?微臣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却偏偏有人因为微臣是前朝遗臣就对微臣持有成见。请陛下客观考虑,若微臣思虑不周,陛下可依傅大人,微臣绝不拦着。”   厉慕寒略显不耐:“朕谁也不依,此事容后再议。”   下朝后,施洪昌连忙去见施以柔商讨对策。   施以柔一听,立刻慌了,蹙紧柳眉迭声问:“那可怎么办?爹爹。你快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可想?谁让你肚皮不争气?”施洪昌没好气地瞥了施以柔一眼,“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施以柔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娇弱道:“没有啊,爹爹不知道……”   她面色一红,很难说下去。   “什么是爹不知道,告诉爹,爹才能帮你想办法啊?”施洪昌急了,“都什么时侯了,还不说?”   璃璃 说:   抱歉,各位小可爱,更晚了,最近比较忙,明天开始会准时了。        第60章 罚抄佛经   施以柔脸红通通道:“陛下……陛下没碰过女儿,如何争气?”   “啊——”施洪昌愣住,“你说什么这么久了,还没碰过?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爹呢?”   “这种事情,叫女儿如何开口呢?”施以柔眼圈儿一红,低了头,尴尬又难过。   施洪昌长叹:“这又是为什么?陛下不是很爱你么?为了你,他什么都肯做,怎么可能会……”   施以柔幽怨地盯住施洪昌:“都是爹爹你看不清形势,总是以为厉栩庆厉害,结果呢?好端端的把好好的局搅成这样。要不是你们这么闹,女儿怎么会失去清白,又怎么会让陛下嫌弃?”   “他嫌弃你?”施洪昌的声音颤|抖了,可是他语气里又有点恍悟的意味。   施以柔把那夜厉慕寒告诉她的心里话都跟施洪昌说了。   施洪昌苦笑:“这都是命运弄人。当时以为他是蛮夷人,这辈子只有被圣上打压的份,永远出头之日。若是成了亲,说不定连我们施家也会被灭门。谁知道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唉,罢了,柔儿,说多无益,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爹爹可有好主意?”施以柔赶忙追问。   “你啊,你也挺聪明,怎么就不会想呢?找个机会,把陛下灌醉,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只要有了那么回事,就一定能克服心理障碍。”施洪昌指着施以柔,恨铁不成钢的指导。   施以柔脸色像染了胭脂一样,但水眸里的懵懂尽退,不经意间隐隐闪过一丝阴戾。   屈辱到了极致的人反扑起来的时侯,有一种狗急跳墙的豁命感。   “再不济,你告诉爹,爹去外面给你弄些药来。怎么着,也得给你自己一个和陛下洞房的机会,不然以后你的皇子从何而来?”施洪昌继续出馊主意。   “趁他现在对你还有感情,能糊弄就糊弄。再往后,真的选秀了,美女一多,没准真的栓不住他了。”施洪昌站了起来,下了最后结论,“在后宫,你的任务就是赶紧生个皇子,别的都是徒然。”   看施洪昌要走,施以柔连忙说道:“要不,爹爹有机会就帮女儿弄点药来吧。我……能不用就不用。实在不行就用上,有备无患吧。”   “嗯——”施洪昌的圆脸一低头就有双下巴,“这想法是对的。警惕着些吧。幸好现在陛下还没有答应选秀的事情。不过天子选秀,天经地义,爹也拖不了多久,你自己抓紧吧。”   “知道了,爹爹。”施以柔恭顺地答应,一边送施洪昌出去。   彼时,花蛮儿召花裘进宫,顺便把夫人史翠芽和儿子花荣带上。许久不见史翠芽,很想念。   他们在御花园凉亭里话家常。   怜馨备下茶点后,花蛮儿就令她去准备晚膳,不让她在这里待着。她对怜馨,依旧怀有戒心。   身边侍侯的宫女一堆,水莲带着花荣去荡秋千玩耍,梅仙在一旁侍侯着倒酒水。这两个素来警仰花蛮儿,倒是可靠一些。   花蛮儿把韩枫的事情告诉他们。   花裘摇了摇头,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最近没见到韩大将军。却是出了这等事。没有想到,他与皇后娘娘有这渊源。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十年前,那场狩猎,微臣应该也在场。”   花蛮儿道:“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因为这件事情,让本宫感到了施以柔的可怕。本宫甚至怀疑数月前栖霞山遭突袭,死了三万兵马的事情,是不是施以柔告的密。”   “如果是她,微臣定将她千刀万剐,以祭亡灵。”花裘愤恨地一捶桌子,霍然站立。   那死去的三万兵马,全是他的生死战友,他的切肤之痛呐。   花蛮儿瞟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命令:“给本宫坐下。不必反应这么大。你只需把这事记心上,暗暗去查就可以了。”   “是,皇后娘娘。”花裘领命。   史翠芽担忧地看着花蛮儿:“诶,这贵妃娘娘原来是这么坏的一个人啊,看起来柔柔弱弱,风吹就倒似的。这么坏,以后怕是会为难贵妃娘娘吧?”   花蛮儿莞尔:“夫人担心什么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宫不怕她寻我麻烦。”   “也是,皇后娘娘这么聪明,怕她什么呢?”史翠芽连忙说。   花蛮儿将一块荷月酥递到史翠芽面前,史翠芽连忙接过。   翌日,花裘私下找了一些旧朝官员,旁敲侧击栖霞案。   他的想法是,当初施洪昌得此情报,定会上奏朝廷,当时的文武百官一定听见。谁知道那些官员都三缄其口。   花蛮儿得知后,赶紧劝止花裘,不要沿这条路去查。那些官员,有的依旧对厉栩庆忠心,有的在观望。毕竟如今贵妃娘娘比皇后娘娘得||宠||,若早生贵子,必定为太子。犯不着为了翻一个旧案去得罪施家父女。   花蛮儿建议花裘可以去找葛雄和花豹他们,看当时在说栖霞山布署时,可有何人在场。到时侯,可以一一排查,看谁最可疑。花裘领命。   这日,花蛮儿在御花园舞剑。   突然看见施以柔带着宫女明月出来赏荷。   远远眺去,只见她们就在荷花池旁的凉亭入坐,明月提了个竹篮,这时放在桌子上,把点心一一摆放出来。然后替施以柔披上一件薄纱披风,微风徐徐吹过,薄纱轻拂,如醉如痴。   施以柔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入神。   花蛮儿转了转眼珠子,想着闲来无事,就把剑丢给水莲,然后信步穿过荷花池上的廊桥,走到施以柔所在的凉亭。   她站在施以柔背后,轻咳了一声。施以柔骤然一惊,连忙返过身来,见是花蛮儿,连忙站起来,屈膝一礼:“见过皇后娘娘!”   她身边的宫女明月也赶紧施礼:“见过皇后娘娘!”   花蛮儿淡淡道:“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施以柔与明月皆答,而后直起身子看着花蛮儿,不敢造次先坐。   花蛮儿落落大方地坐下,明月连忙替花蛮儿倒上茶。   花蛮儿端起茶杯细细品着香味,轻声道:“形似雀舌露白毫,翠绿匀嫩香气高。滋味醇和沁心腑,沸泉明瓷雪花飘。此乃上等‘敬亭绿雪’。贵妃的品味果然高。”   施以柔淡淡莞尔:“皇后娘娘出身公主,果然高贵,见多识广,这一看就看出来了。这等东西在皇后娘娘眼中,或许是等闲物,但在柔儿眼里,可非比寻常。爹爹送臣妾,臣妾当宝贝,轻易不舍得喝呢。”   “是么?”花蛮儿眸色突然黯然,长长幽叹,“说起来,也不算什么稀罕物。因为栖霞山的南麓,就种植了许多敬亭绿雪。贵妃若是想喝,本宫可以带你去采摘,春来了,顺道踏踏青。贵妃意下如何?”   施以柔脸色微变,轻轻摇了摇头:“不,承皇后娘娘厚爱,可是,臣妾体弱,不合适爬山。父亲送臣妾的这点茶叶,也能喝到明年,就先不去了。”   花蛮儿意味深长地瞅着施以柔道:“真不去么?说起栖霞山,又让本宫想起另一件事情。想当初,栖霞山三万亡灵死得何等悲壮。眼看着下个月就是清明节了。不如贵妃陪着一起去。顺道祭奠祭奠三万亡灵。”   施以柔陡然脸色大变,握着茶盖的手不由自主哆嗦,引得茶盖不时与茶碗碰得脆脆响。   花蛮儿观着施以柔的神色,双眉一拧,心里更加笃定,那个内鬼就是施以柔。   明月机灵,轻轻摁住了施以柔的手,这时侯,施以柔猛然缓过神思。   她刚要解释什么,骤然看见远处厉慕寒经过,见到她们俩都在这里,就带着何公公往这边晃过来了。   施以柔咬了咬唇,将心一横,神色突然惶恐起来,故意高声道:“请皇后娘娘,请你不要因为韩枫的事情咄咄逼人,平安符就当是我捡的,不行么?我认错了,还不行么?   花蛮儿觉得奇怪,不是还在说栖霞山祭奠的事情,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   还未反应过来时,厉慕寒已经怒气冲冲地赶到,一把提起花蛮儿的手腕,将花蛮儿攥了起来。   花蛮儿莫名其妙瞪着厉慕寒。   厉慕寒怒叱:“朕已经放过韩枫,也请你自重,不要再追究。这事儿和柔儿根本就没有关系。你不再找她茬了。”   花蛮儿立刻反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找她茬了?她说的话你就相信,我说的话你就不相信。我说我没有问她韩枫的事,你信不信?刚才她根本就是故意,看你来了,就说我在找她茬。我一句话都没有提起韩枫,你不信问水莲。”   水莲连忙道:“启禀陛下,娘娘她确实没有提起韩大将军啊。”   “你给朕闭嘴,不需要你说话。”厉慕寒怒指水莲,水莲吓得脸色都白了。   可是,她依然替花蛮儿辩解:“是真的,陛下,奴婢不敢撒谎。”   厉慕寒扬手就给了水莲一个响亮的耳光,水莲差点栽倒在地面。   花蛮儿气疯了,骂道:“你这个昏君!不分青红皂白乱骂人,凭什么?你为什么不查查,水莲说的是事实!是事实啊!你这个昏君,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她猛地上前推了一把厉慕寒,像要把他推开眼不见为净似的。厉慕寒当时正站在凉亭靠近荷花池的位置,冷不丁被花蛮儿用尽真力那么一推,高大身子骤然往后一仰,栽了出去,竟然掉落了荷花池。   “扑通”一声,溅起好大的水花。水花一直腾到四米高,扑到了花蛮儿惊愕的脸上。   “陛下,慕寒——”身边的小白兔凄楚地呼唤,然后快速地爬上栏杆,“慕寒,臣妾救你来了——”   她眼睛也不眨下,就跟着扑通跳下去了。   “救命啊,救命啊,娘娘不会泅水啊!”明月开始大声呼喊。   这一刻,她勇敢地让人错愕。她怎么会有这种勇气啊?   花蛮儿定睛向荷花池一看,只见水花已经散去,厉慕寒从水底刚透出头来,又潜下水去救施以柔。   花蛮儿扑通扑通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幸好,厉慕寒是会泅水的。   可是,施以柔从小和厉慕寒一起长大,非常了解他,难道不知道厉慕寒水性极好么?如果她知道厉慕寒水性极好,又为什么要跳下去。   这么一想,花蛮儿骤然打了个机灵。   她哭笑不得。   她所遇上的这只“小白兔”说不定比“小狐狸”狡猾,也比“大灰狼”可恶。   这时,何公公早就喊了一大堆侍卫来。侍卫风风火火赶到,见陛下能够自救,也就安下心,不那么着急了,他们帮着把施以柔托上来。   早春的池水确实十分寒凉。施以柔这一落水,冻得嘴唇发紫,小脸苍白,几缕青丝湿漉漉地熨贴在脸颊边,也确实显得楚楚可怜。   厉慕寒着急地将她放在草地上,又是按压,又是吹气,又是拍背,直到施以柔呛出了好几口水为止。   施以柔幽幽醒转,第一件事情就是弱弱地启唇问道:“陛下,你没事么?”   那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让花蛮儿听得心都要化了,更别说那不顾一切的爱意,温柔的关切,哪个男人铁石心肠能接受得了呢?   花蛮儿从这瞬间明白了施以柔的魅力。   厉慕寒这样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或许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小鸟依人的女人。只要关心他一点,话语柔一点,听话一点,凡事和他站在一起,想到一块儿,或许,他就会觉得自己善解人意,会对自己好一点。   可是,即使自己违背本性,委屈自己这么做了,厉慕寒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么?他的心已经被施以柔占据了。自己对他再好,怕是也没有办法感动他什么吧。   花蛮儿正在发怔之际,突然一张俊庞陡现眼前,杀气腾腾的眼神犀利如箭。   她这才意识到施以柔已经被一群宫女太监送回去紫潇殿养着了,可以想见一群群太医这会儿会往哪里赶?   厉慕寒骤然伸手夹住她的脑袋瓜,就像要把她的脑袋瓜捏碎,看看里面的脑浆是什么做的一样。   “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你竟然敢推朕?并且,在朕跳下去的时侯,你连喊一句都没有,更别提跳下去救朕了!花蛮儿,你究竟是太理智,还是根本没心没肺没血没泪!为什么柔儿可以做到义无反顾,而你不能?”厉慕寒的冰眸咄咄逼人,眸刀分分钟能劈死人。   花蛮儿也冷冷地仰视着他,桃花眼瞟出一丝讥诮:“你的柔儿可以做到义无反顾,是因为你也对她也义无反顾。你为了她连一个国都可以灭掉,你为她可以拼命,可是你为我做过些什么?你只会打我,骂我,锁我,踹我,你可曾为我做过什么?我是没心没肺没血没泪,可是你呢?难道你就有情有义有血有泪么?厉慕寒,在你要求别人的同时,想想你是怎么对人的?”   花蛮儿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盈满了泪眶。她从未在他面前诉说过心里的不满和委屈,但在这种时侯,却忍不住吐了出来。   厉慕寒一阵沉默,也不知道他是在细忖她的话,还是无言以对。   花蛮儿转身冷冷走开,厉慕寒上前一把攥住了她:“花蛮儿,你这就想跑了么?平白把人教训一顿就想跑。你倒是得了理就不肯饶人是不是?八百年前的旧事你又要重提?很喜欢翻旧帐是不是?从前,朕的确对不起你,但是,朕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你道过歉了。大婚之时,给足了你面子。也让你坐上皇后宝座。如若朕的心里完全没有是非,没有情义,朕大可一意孤行,让施以柔当皇后啊。你这么想,这么说,何尝不是对朕不公平!”   花蛮儿心灰意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情和义,是与非,这都不是重点。   甚至,皇后的宝座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心里没有她。   即使争执到这个地步,他依旧没有说出他喜欢她。可是,确确实实,他是说过不爱的。   花蛮儿冷冷抽掉被他紧握的手臂,淡淡道:“随你怎么想吧。是,你最有情有义,我没心没肺可以吧?你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否则,又要被人说我害你着凉了。你快去照顾那个爱你爱到不顾一切的贵妃娘娘吧!”   “走!”花蛮儿对水莲说了一声,转身离开。   可是又没迈出多少步,厉慕寒快步上来,搂住她的小蛮腰就往一条小径上带。   回头又厉声对水莲道:“你滚!退下!”   水莲只好止步。在厉慕寒和花蛮儿已经远去渐渐不见背影的时侯,她快步跟了上去。   “放开我,你又在发什么疯?放开,你身上湿湿的,贴着很难受啊,啊,厉慕寒——”花蛮儿一生气起来,就忘了尊称什么陛下,自称什么臣妾了,她直截了当地嚷出心里的感受。   厉慕寒不理会她的挣扎,也不理会她的抗议,索性将她扛上肩,然后直奔佛堂。   到了佛堂,她把她丢了下来,直接命令她跪在书案前。   “这是做什么?厉慕寒。”花蛮儿心又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动,从前被锁着脚镣的阴影瞬间袭占了心田。   “花蛮儿,本王这就罚你跪着抄写《药师佛心咒》百遍,在抄好之前,不许你起来,也不许你吃饭,直到抄好为止。你这烈火性子需要好好养一养。你也必须借由抄经,澄静一下你的心,想一想怎么做一个贤惠大气的好皇后;想一想怎么学会放下从前;想一想怎么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想一想,你我大婚,已是正式夫妻,应该如何相处?花蛮儿,不管从前我们有多少恩怨,从你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开始,你就必须学习当一个好皇后!”   厉慕寒撂下一番正义凛然的话之后,丢下纸笔,就昂首阔步离开了。   花蛮儿凄凉地苦笑。   连她自己都要被厉慕寒这番言论折服了。   可是,厉慕寒又怎会知道,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要皇后这个宝座,她想要的是,施以柔占据在他心上的那个位置。   他给不给呢?   厉慕寒尽管说得很有道理,但说来说去都是公事公办。他对她的感情,只字未提。   好吧,人家这么正经,那抄佛经就抄佛经吧。趁机澄静一下自己躁动的心境。花蛮儿开始鄙视自己了,为什么要在情感上争位置?人家施以柔八百年前就认识厉慕寒,就夺走他的心了。为什么自己要讨这份苦差,自己讨虐?   对,抄佛经,静静心。   不要再奢望得到厉慕寒的心,得到皇后的宝座已经是种幸运了,不是么?   花蛮儿开始研墨,静静的磨,细细的磨,悄悄的,已然泪流满面。   那宣纸铺呈在案上,还没着墨,已经泪湿。   怪自己不争气,有意克制,都没有用。   水莲悄悄地进来了,在花蛮儿面前跪下,怜惜地拿出丝帕给花蛮儿拭泪。   “娘娘你别急,刚才陛下和你说的话,奴婢都听见了。陛下不让吃饭,奴婢等下半夜再偷偷给你送吃的和喝的,再给你送一件暖和的袍子,可以披着,夜里也可以盖着。娘娘别伤心,奴婢还可以去通知逍遥王,让小王爷跟陛下说说……”   “不!千万别去!”花蛮儿忍住泪,连忙攥住水莲的手,“小王爷还小,别把他卷进来,大人的世界他也不懂。”   水莲点了点头:“好,不过,娘娘,你真的要把这些抄完么?如果韩大将军在,或许可以替你求情,要不,奴婢去找葛将军那些人,那些人对娘娘还是格外敬重的。”   “不,水莲,什么都不必做,一动不如一静。这一百遍,最多花上四天时间,应该能抄得完。”花蛮儿估计着。   水莲慌道:“四天,那不行,奴婢赶紧为你去准备吃的。”   那天夜里,水莲给她送来了吃的,送来喝的,保暖的袍子,以及护膝的跪得安。   花蛮儿这时才觉得自己在这里也算是有了一个贴心忠仆。   心里很感动。   谁知道,水莲收拾好篮子要出去的时侯,门外闪出一个人影。花蛮儿抬眸一看,略显诧异。        第61章 略知关心   殿外走进来的女人分明是怜馨,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水莲见了她,忙不迭地把自己带来的食物藏起来。   怜馨笑道:“藏什么呢?奴婢不也是给皇后娘娘送吃的来吗?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怜馨屈膝一礼,恭恭谨谨的拜见。   花蛮儿手里还拿着一块玫瑰糕,刚咬了一口,闻此言,凤目半眯,淡然地瞟上了那么一眼:“你拿的又是什么美食,端出来本宫瞧瞧。”   怜馨连忙硊在案前,把食盒放在桌上,刚把盖子打开,食盒里就飘出一阵香喷喷的味道。花蛮儿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把背都挺直了。   珍珠鱼丸、飘香嫩鱼片、芝麻凤凰卷、上汤焗龙虾、鲍汁扣海参……   居然全是她平常爱吃的东西。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上心……   花蛮儿老实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吃,一边问道:“你不是替陛下卖命的么?他让本宫不许吃,你敢违抗他的圣旨?”   怜馨微微笑道:“皇后娘娘不知,奴婢之前的确是陛下派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娘娘冰雪聪明,自然一早就看出来,所以,娘娘凡事都有意避着奴婢。”   “但奴婢想说的是,当时有当时的情况,当时陛下是大昭皇子,娘娘是蛮夷公主。本是敌我双方,各为其主。所以,彼此之间自然有防患。如今已是一家亲。忠于娘娘就是忠于陛下。希望娘娘也是这么想!”   怜馨思维敏捷,有条不紊的回禀着,虽然低着头恭恭顺顺,但时不时将眼神往上瞟,意有所指的样子始终带着一份狡狯。   花蛮儿冷笑:“本宫自然是这么想,那也得某人这么想才行啊!不管你忠于谁,这始终是圣旨,你不怕违抗圣命么?”   “奴婢不怕!”怜馨很坚定地禀道。   “唉,可你若是忠于陛下,就该知道陛下所爱之人是贵妃娘娘。你不是应该护着贵妃才对么?”花蛮儿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试探着。   “不,”怜馨果断地摇头,“这一年来跟在娘娘身边,眼看娘娘为国为民多加忧劳,心里也十分感动。陛下虽爱贵妃娘娘,但是奴婢更敬重皇后娘娘。所以,皇后娘娘放心,奴婢不会出卖陛下,可是,也不会出卖皇后娘娘的。”   “敬……”花蛮儿不知不觉放下筷子,蹙眉若有所思。   怜馨“敬”她,厉慕寒觉得她有价值,可唯独没有爱,诶……   花蛮儿再也吃不下去,嘴里的美食形同嚼蜡。   “怜馨,水莲,你们都收拾起来吧。本宫没什么胃口,都下去吧。让本宫静一静。”花蛮儿垂下羽睫,神色略显哀伤。   怜馨与水莲对视一眼,乖乖收拾了起来,只留下了茶水。   “娘娘,等明日夜深人静时,奴婢再给您送吃的来。”水莲道。   “嗯,下去吧……”花蛮儿头也没抬,拿起笔继续挥毫。   莫名感伤游弋心底,眸底盈漾着泪意,她不想抬眸,让两个丫头看见她的脆弱。   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冷傲支撑着她,让她不轻易流露脆弱。   怜馨与水莲各拎着一个食盒,穿过回廊,经过院子,出了大门,沿着朱红围墙走了一段路之后,水莲惊愕地吓了一大跳。   她的面前冷竣肃立的穿着九龙玄袍的俊美男子,不正是厉慕寒么?   她哆嗦着随着怜馨跪了下去:“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厉慕寒语气虽冷,却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狂怒。   水莲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耳畔传来怜馨的禀告:“启禀陛下,皇后娘娘用了餐,不过,吃得不多。也许是因为水莲也带了食物去吧。”   厉慕寒低眸瞟了水莲一眼,水莲就浑身打了个机灵。她的脸上依旧热辣辣的,厉慕寒甩给她的那个耳光,还没过去多久呢。   “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丫头,叫什么名字?”厉慕寒淡然说道。   水莲很是诧异,陛下居然赞她有情有义?   “启禀陛下,奴婢叫‘水莲’。”水莲恭谨地禀道。   “嗯,水莲,这几日,你就在佛堂侍侯娘娘,给她端茶倒水。至于饮食,就让怜馨送即可。”厉慕寒淡淡吩咐。   “是!”水莲连忙答允。   心下甚是欢喜。看来,皇上已经不再怪罪皇后娘娘了,一定要去告诉娘娘这个好消息。   厉慕寒伸出手,轻轻把食盒盖子推开,看了看里面的菜,皱眉:“拿下去吧,不许送多,一天送一餐就好。到底是要罚她的。”   “是,陛下,不过请恕奴婢多嘴。其实,陛下真要给她送吃的,可以亲自去,这样效果更好。娘娘一定很感动的。”怜馨还是忍不住多嘴。   厉慕寒轻叱:“闭嘴!朕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也不许你们告诉皇后这事。听见没有?”   “是!”怜馨和水莲答允后就退下了。   厉慕寒在风中站了许久,慢慢地往前踱去,快到大门口时,他停了下来,透过墙上的棱形窗棂望去,正对着大门口几案上,花蛮儿低头提笔抄经的角度美仑美奂。   微微颌首时,低垂的羽睫又长又翘,鼻子的弧度,嘴唇的弧度,下巴的弧度,乃至脖子的弧度,都优美得恰到好处。   厉慕寒呆愣愣地凝视着,院子里一棵相思树张开了巨大的华盖,随着微风,黄花絮絮飘落,像是在这幅美丽的画卷上洒下一阵花雨。   他的耳畔依旧在回旋着花蛮儿白天说的那段话:“你的柔儿可以做到义无反顾,是因为你也对她义无反顾。你为了她连一个国都可以灭掉,你为她可以拼命,可是你为我做过些什么?你只会打我,骂我,锁我,踹我,你可曾为我做过什么?我是没心没肺没血没泪,可是你呢?难道你就有情有义有血有泪么?厉慕寒,在你要求别人的同时,想想你是怎么对人的?”   这番话震聋发聩。   从前,厉慕寒知道花蛮儿恨他,从她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或许暗地里,她也想过要他死。所以,厉慕寒也就从不在意她心里怎么想。他对她狠,她反过来对他狠,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厉慕寒发现自己在心底深处竟然希望花蛮儿也能在意他一点,心甘情愿坐好皇后的位置,做好妻子的份内事。   所以,在这个时侯,花蛮儿突然对他吼出这些话来,正好让他心里产生了纠结。   初时,在荷花池边乍然听到这些话,他只是感到生气。   后来,厉慕寒守在施以柔身边,抱着受了寒不停打百子的施以柔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花蛮儿吼出来的这段话。   于是,他无法淡定了。   厉慕寒跑出来让怜馨去给花蛮儿准备吃的,随口点出来几道菜,居然全是花蛮儿爱吃的。厉慕寒话刚出口也被自己的好记性吓了一跳。   然后心里就一直发慌到现在,原本打算也是自己亲自送的,可到了门口,他还是让怜馨去,并且不许怜馨提起自己。   厉慕寒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在花蛮儿面前,他却不下这个面子,迈不开这条腿。   诶,毕竟高高在上惯了,瞬间转变为送温暖,着实尴尬。   然而,厉慕寒却不知道,此时的花蛮儿正是心情最脆弱的时侯,哪怕他陡然出现在她面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也会感动到内心漾成一汪春水。   至少,那说明他并没有陪在施以柔身边;至少,那说明他还想起了她。   一只青鸟掠过,“啾啾”叫了两声,花蛮儿惊愕地抬眸向院子外望去,水眸朦胧,茫然之中又闪着莹光。   厉慕寒身形一闪,在她抬眸的同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翌日中午,花蛮儿已经跪得膝盖通红发痛,微微肿了。跪得安戴了,久了也会麻木。   花裘入宫见花蛮儿,被梅仙告知是在佛堂抄经,就匆匆赶往佛堂。   “参见皇后娘娘。”花裘依礼而行。   花蛮儿道:“平身。是那案子有进展了么?”   花裘起身拱手禀道:“是的。微臣问葛雄、鲁峥等将领,都言那天在议事的时侯,除了将领们,并无他人在场,后来蒋钦突然忆起,当时贵妃娘娘曾经进议事厅送汤给厉慕寒喝,却被叱责了,不知道之前她是不是躲着听到了。如果是,又有强烈动机,那内鬼一定就是她。”   花蛮儿微微颌首:“倘若是她,必有书信往来。花裘,你找个机会潜入相府探查,说不定找到的不只是栖霞案,还有别的。”   “是,娘娘!”花裘领命,继而又踌蹰道,“娘娘可有委屈,为何在此受罚?若是陛下冤枉了娘娘,微臣可以据理力争!”   花蛮儿苦笑:“花裘,别惹事了。本宫不慎将陛下推下水,他罚我还真是应该的。不过,施以柔这个女人真是要当心啊。本宫在认识她之前,还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地步,不知道一个人说起谎来原来可以面不改色到这地步。”   “此话怎讲?”花裘问道。   花蛮儿遂将那天在荷花池边发生的一切都述说了一遍。   花裘气得眼睛都红了。   花蛮儿道:“本宫告诉你,不过是要你们当心这个女人。至于别的,你们就别想了,别闹事,听见没有。”   “是!”花裘恭敬领命。   可是这边答应了,那边一出宫,回到将军府,看到前来找儿子花荣玩的小王爷花泽昊,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事。   花泽昊一听,怒气冲冲道:“那个死贱人,本王就去把她打一顿,替姐姐报仇。”   史翠芽连忙抚住他的嘴道:“快别说这话,小王爷,你姐姐交待过了,这事儿别再闹了。这是暗箭,不像明枪那么好防的。以后咱们都当心点就行了。”   “是啊,”花裘也劝道,“小王爷,你年纪还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贵妃娘娘现在是陛下的心头肉。”   “皇兄真是糊涂!他不配当皇帝!”花泽昊扯掉史翠芽的手,又恨恨迸出一句。   这次,史翠芽捂得更紧了。   “快别胡说!”花裘与史翠芽夫妻俩几乎异口同声的警诫。   “这话可能胡说,这可是掉脑袋的啊!”花裘惊慌道。   花泽昊死命挣扎,花荣也在帮忙,冲着爹娘嚷嚷:“你们快放开他,小王爷会被你们捂死的啊。”   “唉——”花泽昊深吸了口气,整了整衣襟,越长大越狭长的狐狸般的眼眸瞥向花裘,“花叔,才这一句话,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以后怎么成大事?本王自然不傻,也就在这府里说说,还真能当着他的面说。不过,姐姐受了委屈,本王也不能不管。本王这就进宫探望姐姐,这不为过吧。”   说着,花泽昊果断地往大门口走去。   花裘看着花泽昊的背影,心下甚是安慰,这孩子才九岁,越来越长得快,那颀长挺拔的身材,比同龄的孩子高,越来越立体的五官,狭长狐狸眼,俨然已是一个英俊少年了。   花裘追了上去:“等等,属下陪小王爷进宫。”   “不用!本王自己去!”带着少年叛逆的血性,花泽昊果断拒绝了,一溜烟跑得没影儿。   彼时已近黄昏,华灯初上,光影斑斓。   花蛮儿已经改跪为坐了。双|腿实在麻木,只好盘膝而坐。好在这里四下俱寂。那厉慕寒好像凭空消失一样,更不会来为难自己。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陪施以柔去了。   花蛮儿刚放下毛笔,将写酸的手甩了甩,就看见花泽昊冲进来了,他的手里拎着食盒。   “姐姐,我来看你了。”花泽昊欣喜的说道。   花蛮儿霎时眉开眼笑,向他伸出手去:“过来,泽昊,坐姐姐身边。让姐姐看看,又长高了多少?呵,小泽昊真是越大越俊。”   花泽昊脸色微郝,但笑眯着眼,赶紧过去,坐在花蛮儿身边。   他把食盒放在案上,把纸笔往旁边挪,就开始往外拿东西:“姐姐快吃。听说你被罚抄佛经了,我心里实在气不过。又听说不能吃东西,那怎么行呢?我这就赶紧过来拿吃的给你。”   “有什么好气的?泽昊,淡定!”花蛮儿淡淡笑着安慰。   花泽昊冷嗤:“怎么不气人?皇兄真是头大蠢猪,那女人随便说说他就信了。三岁小孩子的把戏我都不信,他怎么就信了?大白痴一个!”   “花、泽、昊!”   蓦然一声暴吼从门口传来。   花泽昊只觉得眼前一阵阴风扫过,厉慕寒的人影已经晃到眼前,把自己拧了出去。   “不要……”花蛮儿连忙站了起来,但马上又痛苦地坐回去。   “别动手,陛下,童言无忌,他只是一个孩子。”跪得太久,盘得太久,血气不畅通,外加肿痛,让她有心无力,只能用喊的。   “孩子?童言无忌?”厉慕寒冷笑,“都已经九岁了,再怎么童言无忌也该知道宫里的规矩?既然是童言无忌,你这个当姐姐的,朕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该教训一下?让他懂点规矩!”   说着,他把花泽昊攥到院子里,然后往他的膝腘处踢去,花泽昊猛地一下扑跪在地面。   但是他马上倔强地站起来,嘶吼着往厉慕寒身上撞去:“啊——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凭什么当哥哥?你只会欺负我,让人打我!你根本就不配教训我!我说错了么?要教训也只能是姐姐教训我,你凭什么?”   “啪——”   厉慕寒骤然甩了花泽昊一记耳光:“凭你乱骂人!什么‘大白痴’?什么‘大蠢猪’?这是对一个皇帝该说的话么?”   “你打我?”花泽昊气愤地踢了厉慕寒一脚。   等到花蛮儿踉跄着奔过去时,厉慕寒已经一脚把花泽昊踹了出去,直接踹出了院子:“滚!你给朕滚出宫,滚出王府!再让朕听到你背后骂朕,朕立刻让人把你嘴|巴缝起来,给朕滚蛋!”   “你太过份了,厉慕寒,该滚蛋的人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存心来羞辱人的么?他是你的亲弟弟,又才九岁,都说了童言无忌,你就不能把心胸放宽一些么?教训可以,动手就是不可以!”   花蛮儿已经追出去,扶起痛倒在地上的花泽昊,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眼里泪忍不住滚了出来。   “大白痴!大蠢猪!我就要骂!我就要骂!”花泽昊嘴角和鼻子都已经流了血,可嘴|巴依旧硬气得很,半眯的狐狸似的眼睛迸出千万支利箭,千万缕仇恨。   花蛮儿本来掏出手帕帮他拭嘴角,这时连忙捂住他的嘴:“乖,忍一忍,忍一忍!”   然而,厉慕寒已经大步流星过来了,一把拎住花泽昊的领子,把他从地面拎起来,厉令:“来人!把花泽昊拖下去,把他的嘴|巴给朕缝起来!朕说到做到!”   瞬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那么多侍卫,厉慕寒把花泽昊随意一丢,丢给了那群人。   花蛮儿立刻凌空越去,打退了几个侍卫,把花泽昊抢回来,紧紧护在身后:“厉慕寒,你要缝就缝我。你说得对,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教好。子不教父之过,长姐为父,你缝我吧,我代她受过!”   厉慕寒阴沉着脸一步一步逼近:“你说得对,你是该罚!连你也敢直呼朕的名讳,可见你教他骂朕,也是理所当然。”   “嗬,你真的认为是我教的?”花蛮儿内心充满了失望。   “来人,把花蛮儿和花泽昊各打二十大板!”厉慕寒冷冷令道,“没真的缝嘴|巴子算是饶过你们了。”   “厉慕寒,我不会饶过你的,不要打姐姐,有种打我四十大板,打女人算什么男子汉?”花泽昊撕心裂肺吼着。   “都该打!都该打!”厉慕寒吼着,狠狠一拳劈在旁边的树干上。   当花蛮儿和花泽昊被压|在院子里的长板凳上,接受侍卫的大板子招呼的时侯,厉慕寒的心像被钝器击中似的。   他的眼角余光瞟到墙角里翻落的食盒。   好不容易,他提起勇气,想要直接给她关怀的时侯,却听到有人骂自己“大白痴”、“大蠢猪”。   偏偏辱骂自己的小男孩还会得到她那么多关爱。她护着、帮着、疼着、|宠|着……   她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厉慕寒一气之下,当即甩掉了食盒,厉喝一声,冲进去把坏男孩拎了出来。   这是他的亲弟弟。   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这个亲弟弟却无论如何怎么也亲不起来。   在厉慕寒的授意下,逍遥王府里面的奉银比其他王府都多,佣人也最多。在许多场合,他也下过旨意,给予逍遥王特权。可是,这个弟弟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打!给朕狠狠地打!”厉慕寒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直接命令。   “啪,啪——”   板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似乎可以穿透好几道宫墙。   又像是应声而来,水莲,怜馨,梅仙几个“咚咚咚”跑过来了,一见这种情景都吓傻了。   “娘娘,娘娘——”   她们呼唤着,看见花蛮儿与花泽昊的臀|部都渗出了血,脸色苍白,咬得唇|瓣也都出了血。   她们束手无策,只能跪在厉慕寒面前求饶:“陛下,陛下,饶过娘娘吧,娘娘体弱,小王爷年纪小,请陛下饶过他们吧。”   厉慕寒喝令:“就二十板子,很快就领完了,去宣花裘进宫,把小王爷带回去。至于花蛮儿,伤了也必须在佛堂里养着,把经抄完再回宫。”   言毕,他怫袖而去。   水莲等人无奈,只得让梅仙去请花裘。   这边二十板子早就领完了。花蛮儿几乎晕眩过去。   幸好只是二十板子,意识还是清醒的。花蛮儿扭过头去,虚弱的问道:“泽昊,疼么?”   “不疼。”为了不让姐姐担心,花泽昊倔强地答道。   花蛮儿轻扬唇角,淡淡劝道:“以后,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泽昊,你现在年幼势弱,你拿什么跟他斗?明知斗不过,何必讨打?泽昊,他是你的亲哥哥,平日里待你尚可。今后,再也不要为了姐姐淌混水了。”   “哼,淌混水怎么了?为了姐姐,掉了性命也无怨。”花泽昊同样虚弱,但语气斩钉截铁。        第62章 水露石出   花蛮儿无奈地闭了闭眸,怒道:“闭嘴,泽昊。你要是学不会隐藏自己,继续这么任性,就不要叫我姐姐了。当时,不让你当皇帝是为了保全你。现在,你要让姐姐的苦心白费么?小小年纪锋芒太露不是好事!”   花泽昊垂下眼睑,沉默时将俊气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满脸委屈,又隐隐透着一股孩子气。   花蛮儿见他这样子,不觉语气软了下来,说道:“你要是有事儿,姐姐能坐视不理么?就像现在这样,不是把姐姐也拉下水了么?做事情不能冲动,因为那样于事无补。只会更坏事。泽昊,你要尽量和他处好关系,然后让自己强大起来,等你自己能保护自己了,姐姐也就不需要这么操心了,明白么?”   花泽昊从趴着的板凳上抬起眸来,狭长的狐狸眼夹带着几许恨意,几许坚定。   他咬了咬唇,闷声道:“明白了,姐姐。以后我会让自己强大起来的,同时,我也会保护好姐姐的。”   花蛮儿欣慰地笑笑:“能保护你自己,姐姐就很高兴了。你不用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   不一会儿,花裘匆匆进宫,一见到这情景,都惊傻了,赶紧让几个家丁一起,把花泽昊搀扶回府,一边请太医去府里上药。   另一方面,水莲叫了凤辇来,和梅仙一起,把花蛮儿抬上了辇。抬进了佛堂院子。院子两排都是厢房,她们就让花蛮儿在那儿休息。   怜馨跑去请沈含笑过来,回来的时侯,看见了扔在墙角的食盒,顺便拾了回来。   沈含笑带了个医女过来,就看了一眼,把纱帐遮了,让医女替花蛮儿用药。   沈含笑听水莲说了事情的经过后,长叹一声:“皇后娘娘,你以后还是要教导一下小王爷才好。明知道陛下脾气不好,一点就着,就不要去煽风点火了。如今,陛下贵为天子,天子威严不容触犯。有些规矩还是该守的,背后说也不应该。”   花蛮儿微微颌首:“多谢沈大人。本宫也是这么交待小王爷的,希望他能懂事。他才九岁,初生牛犊不怕虎,做事不计后果也是有的。只是陛下是他的兄长,唯一真正的亲人,却这么不能容人,本宫多少也很失望。本宫是再也不盼着他对本宫好了,可是对自己唯一的弟弟,本宫还是希望他能念在亲情上,多少包容些。”   “诶——”沈含笑长叹。   怜馨这时侯就把那食盒拿了出来,禀花蛮儿:“启禀皇后娘娘,陛下其实还是想对娘娘好的。你看这食盒,里面全是你爱吃的……”   怜馨把盖子打开,将食盒放低,给躺在榻上的花蛮儿看了一眼。   花蛮儿一见,面露诧异:“这……”   的确,里面全是她喜欢的菜肴。   “这些菜色和昨天奴婢拿的那些,全是陛下让奴婢准备的。昨天的,陛下让奴婢送了。今天的,陛下先是让奴婢送,后来又反悔说自己要送。可是,刚才奴婢见这食盒扔在了墙角,怕是因为撞见小王爷辱骂他,生气起来就把食盒扔了吧。”   怜馨拐着弯儿,尽心尽力替主子说话。   花蛮儿看着食盒,心里五味杂呈。   “哈哈,很好。看来陛下也不是完全铁石心肠嘛。皇后娘娘,你只要把姿态放软点,你和陛下的感情还是有救的。微臣劝娘娘一句,要陛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娘娘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才行啊。”   沈含笑意味深长地劝道:“陛下原本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大男人,如今贵为天子,那面子自然更要处处维护。不过,只要他对皇后娘娘有心就好。若是有心,你徐徐善诱之,还是可以甜甜蜜蜜,永浴爱河的,哈哈哈——”   沈含笑摇头晃脑,拈须长笑,一派逍遥淡然的样子,好像世间什么烦愁大事在他眼里只是等闲。   花蛮儿白了他一眼:“沈大人说得容易,陛下有那么容易诱之,也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虐了自己六年。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源在于贵妃。倘若没有贵妃,或许还可以徐徐诱之。”   “非也,非也——”沈含笑执意点醒花蛮儿,“世间情感本是变化无常,岂有永恒?陛下再爱贵妃娘娘,也是有一个从相识到喜欢的过程。既然可以从相识到喜欢,为什么不可以从不喜欢到喜欢呢?何况,娘娘扪心自问,你真的不喜欢陛下么?如果你喜欢,可有因为这喜欢而去努力过?如果没有,又怎知不可能办到呢?”   花蛮儿听了这席话,渐渐陷入了沉思……   逍遥王府。   气冲冲回到府中的花泽昊越想越气,他趴在榻上接受太医的敷药,但脸上显示的并非痛苦的神情,而是愤怒。   他待要再骂陛下,花裘连忙阻止,待太医敷了药,花裘送他出去之后,方才进来训道:“小王爷这是糊涂了。公开和陛下过不去,你是找死么?那皇后娘娘的心血就白费了,以后,莫再如此。”   花泽昊长叹一声,道:“知道了,裘叔,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史翠芽坐在床畔,捋了捋花泽昊凌乱的发,心疼道:“咱们王府还是再多请几个人罢,请些护院什么的。”   花裘白了史翠芽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那可是皇上,请护院顶个屁用。最重要的是小王爷的势力要强大起来,不能再让陛下小觑。”   “嘭!”花泽昊用力一捶枕头,兴奋地撑起上身,狐狸眼晶晶亮地注视着花裘,“裘叔,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本王就是这么想的。本王原就是小太子,可以争抢龙位来着,如今皇位给他坐,至少也得与他平起平坐吧。不行,裘叔,你要想想办法。本王也要更加刻苦用功的读书、练武才行。本王发誓一定要学会本领好好保护姐姐。”   花裘按着花泽昊的肩膀,点头道:“嗯,你有这个志向就好。裘叔心里也很安慰。得空时我会跟你姐姐商量一下怎么办。只有你有实力了,陛下自然会忌惮你。单靠他同情或者期冀他顾念亲情是没有用的。”   至那以后,花泽昊学会了低调,不再公开与厉慕寒唱反调,因为他不想要姐姐再为他挨一顿板子。   花裘自知武功有限,于是私下广纳武林贤才,延请入王府教导花泽昊与花荣练武。   花裘的儿子花荣与花泽昊同岁,两个小伙伴一起练武,一起读书,都十分用功,武功精进神速。   逍遥王府也渐渐热闹起来。许多武林高手成了逍遥王府里的入幕之傧。   这天,花裘依之前花蛮儿所言,半夜潜入丞相府找寻证据。   他一身黑色劲衣,蒙着面,躲在暗处,一间间探寻,终于探得施洪昌书房所在。于是就趁黑夜悄悄潜入。   书案抽屉、书架、花瓶里……   一阵翻找,都找不到任何往来书信。此时,他开始就在书案桌面翻找,书案左边叠着两摞厚厚的书。   他就在那堆书里找,才刚往下搬一本书,就发现底下一本搬不动了,一使劲,“哗”一声,后面整排书架突然往两边挪开,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正从心底泛出一阵惊喜,误打误撞莫非动到了开关。正想转身进去,突然从里面“嗖嗖嗖——”飞出一枚枚六角蒺黎暗器。   花裘连忙闪身躲过。可是暗器如雨,到底还是有一枚射中胳膊。   外面听到机关响动,骤然传来一片呐喊:“有刺客,抓刺客,抓刺客……”   那当中最为沙哑的烟嗓,不就是施洪昌么?   花裘只得放弃继续寻找,从窗户窜飞出去,跃上屋檐,在一片喊打喊杀中于屋顶窜飞。   施洪昌抬头看见了,往上一指,高喊:“刺客在那儿,放箭!”   霎时,侍卫们搭箭开弓,往上瞄准……   花裘心里一慌,瞅准隔壁湘王夏子恺府,迅速飞掠过去,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夏子恺的府中。   他料想,这施洪昌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得罪夏子恺吧?厉慕寒的舅兄,与厉慕寒、韩枫从小自有渊源,岂是施洪昌能轻易得罪的?   果然,躲在墙角暗处的花裘听到施洪昌带着侍卫们在湘王府前要人。   风|流倜傥的湘王去应门,一听原委,三言两语就把施洪昌打发了。   那意思就是刺客不在他王府里,就算是在王府里,施洪昌也没权利搜查,去请过圣旨再来。并且在请过圣旨前,不允许他们在府前待着,否则,就要奏请圣上治他们蓄意骚挠之罪。   待施洪昌撤走之后,夏子恺一转身就令人把王府关闭,而后走在院子当中朗声道:“无论你是谁,都马上给本王出来!否则的话,立刻喊施洪昌回来!”   花裘一听,细思了一番夏子恺与施洪昌的渊源,便从暗处现身。   “取下你的蒙面巾!”夏子恺命令。   花裘依言而行,伸手缓缓扯下蒙面巾。   “是你?”夏子恺略怔,甩开手里的象牙扇,潇洒地摇了摇,“你不是那个什么花裘?好端端的跑去施洪昌府里捣什么乱呢?说实话,否则没人帮你。本王敢打赌那个老奸巨滑的施洪昌肯定还在门外等着。”   花裘低头思忖了一下,湘王因为妹妹夏芊芊的死,心里一定也恨厉栩庆和施洪昌。   他将牙一咬,抬眸坚定地看着夏子恺,说出了栖霞案。   夏子恺微微颌首,果然答应帮忙:“原来如此!这施洪昌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若非他总是在厉栩庆身边搧阴风点鬼火,本王的妹妹也不会死!好!花裘,本王就帮你和皇后娘娘这个忙。如果贵妃娘娘也有从发,本王也不会放过她!”   “多谢王爷!”花裘毕恭毕敬道。   “嗯,你先回去把伤养好,我们再想办法进丞相府,这一次,好好规划,务必一击即中。”夏子恺道。   于是,在夏子恺的护航下,花裘平安回到了府中。   翌日早朝,施洪昌就上奏昨夜有人潜入丞相府欲图行刺他,结果被暗器所伤。   因为在现场拾得一块将军令牌,因此希望在场每个将军都亮了手臂检查,厉慕寒准奏。   轮到花裘时,他心弦绷得紧紧的,好半晌伸不出手去,令施洪昌起疑,加倍催促。   厉慕寒亦不耐烦了,令他亮出手臂。   “哈哈哈——”夏子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为何发笑?”厉慕寒冷冷问道。   夏子恺敛笑说道:“因为本王知道为何花将军不敢伸手,那是因为正巧他的胳膊也受伤了。他的胳膊受伤,是因为昨夜与本王切磋武艺。高手过招,本来就在空中飞来飞去,不小心落在丞相府,非要被说成刺客也实属无奈。”   花裘闻言,也急忙拱手禀道:“正是。陛下,请明查。丞相总是与微臣过不去,是因为微臣是蛮夷人。他原本就与蛮夷有仇,更看不惯小王爷和皇后娘娘,所以迁怒微臣。”   “正是,昨夜比武微臣也受伤了,请陛下查看!”   说着,夏子恺大大方方亮出手臂给厉慕寒看。同时,花裘也果断地亮出伤臂。   “你,你们本来就是串通一起的。昨夜,就是你湘王把花裘藏匿起来的。”施洪昌气得手指颤|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夏子恺和花裘吃了。   夏子恺眨了眨眼睛,笑道:“好吧,施大人,你说是有刺客闯入丞相府,被暗器所伤。假若真有其事,本王倒想问问施大人,平白无故为何会有刺客?是你做人太差,还是与人结下了梁子,被寻仇了?你的府中又为什么会有暗器机关?刺客是在哪里行刺?又是在哪里受伤?不如咱们去案发之地查看一番可好?”   施洪昌霎时哑口无言,他小眼睛一转,立刻忍下了这口气。   “罢了,陛下,这事微臣就看在湘王的面子上,不予追究了!只是希望那些有心之人,能好自为之,到此为止!”   厉慕寒见施洪昌不追究,也就作罢。他未必看不出其中的微妙,然而这事到此,必定还有后续动作,厉慕寒决定以静伺动。   花蛮儿从史翠芽那儿得知此事之后,召来花裘与夏子恺,密授一计,让他们依计行事。并给出了解除机关的方法。   在那之后,花蛮儿加快抄经,不出三天,抄完了佛经,花蛮儿就回到霜云殿养伤。   厉慕寒倒是习惯住在霜云殿,一直都不回本属于皇帝居住的上阳宫。   所以,花蛮儿一回到霜云殿,就见到了厉慕寒。   厉慕寒见到她回来,本能地直起背,挺直了腰杆,冷漠着俊脸,不发一语。   花蛮儿本来也是高冷的人,可这次,当她见到厉慕寒时,却露出倾城一笑,桃腮笑厣,冷不丁让厉慕寒心里一个格登。   他的喉结微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花蛮儿。   “参见陛下!”她屈膝施礼的时侯依旧笑容可人。   花蛮儿心里暗自嘀咕,原来自己要是愿意,也可能表演得这么好啊。   “皇后请起——”厉慕寒的目光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花蛮儿却没有马上起来,反而道起歉来:“陛下宽宏大谅,不跟臣妾计较,臣妾实在心中愧。”   厉慕寒冷笑:“看来皇后真是转性了,与平日的你真是不太一样了。你真的有愧么?愧在哪儿?”   花蛮儿温婉道:“臣妾后来仔细想想,确实对陛下有诸多不敬之处。臣妾推搡陛下,皇弟辱骂陛下,皆是死罪!陛下这一顿板子,着实是轻罚了!故而说陛下是宽宏大谅!”   “哦,爱妃请起!”厉慕寒闻言,脸色亦缓和下来,伸手将花蛮儿扶起。   花蛮儿起身时,装作因伤不支倒在了厉慕寒怀里,又娇柔地唤了一句:“陛下……那食盒也是你送的是么?陛下果真也是关心臣妾的,臣妾岂能不感动?”   娇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桃花眼也微睐出风|情万种。   唉,能做到这份上,花蛮儿也是对自己醉了。   厉慕寒果然吃这套,那直勾勾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紧她,像要把她吃了一样。   一个伸手拦腰一抱,顺势将她紧紧的贴向自己。   那双大手还顺手抚在她的翘圆处,柔声问道:“还疼么?伤好了么?”   这一个动作,和这样温柔的声音,瞬间让花蛮儿心跳加速,如同被电流击过一般。   “那个,沈太医的药很神奇,倒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也,也还没完全痊愈,坐下应该是没问题的。陛下,以后如果蛮儿犯错,能不能只打手心就好,不要打那儿,连坐都不能坐,多不方便,是不是?”   她顺势再抛上一个暧|昧的眼神。   果然,瞬间征服了厉慕寒这个血气贲张的男人。   “好,朕答应你。”他沙哑而低沉地说道,略一俯头,就吻住那张微微嘟起的嘴,极尽挑|逗辗转。   花蛮儿被这个吻还有那手摩娑的位置给搅得心魂俱散。   然而,到底还是记得等下的任务的。所以,她极尽全力推开了厉慕寒。   微微娇喘着,她幽怨怼道:“可惜伤还没好,臣妾不能侍侯陛下了,还是请陛下去找贵妃娘娘吧。”   “不!朕偏要你!”正在兴头上的厉慕寒岂肯放过花蛮儿。   然而,花蛮儿还是果决地拿掉他的手,注视着他的冰眸道:“这样陛下岂能尽兴?这帐且记下,改日再侍侯陛下可好?”   厉慕寒垂下冰眸,费力掩去眸里燃着的赤焰:“都怪朕不好。蛮儿,以后你犯了错,朕只打你手心。”   花蛮儿愣住,她不过作作戏,没想到竟有这般神奇的效果,脑子里不禁响起沈含笑说过的话。看来“以柔克刚”才是真理啊。   她莞尔:“臣妾记住陛下的话了。咱们拉勾,以后不许反悔。”   花蛮儿勾起他的小指。厉慕寒虽觉得是儿戏,但也随她去,唇角微微上扬着。   花蛮儿道:“说起贵妃娘娘,臣妾也想与她和好。天下初定,后宫安宁,才能让陛下专心政事。故而臣妾想摆下酒席,邀贵妃同饮,缓和我们之间的姐妹关系,陛下意下如何?”   厉慕寒喜道:“皇后果然想通了,若皇后能早这么想,这一顿板子和这一百遍经文可就不用罚了。后宫之事,你是皇后,你作主,朕同意就是。”   “谢陛下!”花蛮儿欣喜地施礼。   随后,花蛮儿就令人摆下酒席,派人去请施以柔过来。   厉慕寒从未见过花蛮儿这般笑意盈人,这么温柔体贴,心情顿时开朗,也多加叮咛了一句。   有了皇上和皇后的传召,施以柔岂能不来?   她过来陪饮,席间见厉慕寒与花蛮儿难得的和谐画面,心里不禁浓醋滚滚。   席间,花蛮儿不停地劝酒,并且亲自为施以柔倒酒。   而那毒已在不知不觉中下到了酒里。   施以柔饮酒回去之后并没有马上发作。直到两天之后的夜里,她突然腹疼难忍。   厉慕寒紧急召沈含笑来医治,没有想到沈含笑居然也束手无策。当然,这是花蛮儿暗地里打了招呼的结果。   施以柔面色紫黑,厉慕寒震惊不己,连忙宣施洪昌进宫探望。   施洪昌进宫之后,夏子恺与花裘里应外合,解了机关,终于找到了施以柔写给施洪昌的信。   信里,明确是施以柔告的密。   花裘的肺都快气炸了。这对恶毒的父女,的确才是害死三万将士的凶手。   花蛮儿得到消息,知道是证据已得,这才不紧不慢地出手,解了施以柔的毒。   施以柔也不傻,好转之后,恨恨地盯着花蛮儿:“是你,是你,皇后娘娘,你心好歹毒,是你给我下的毒。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又如何?”花蛮儿反讥,“再歹毒也歹毒不过你!不过,论歹毒输你,论手段,本宫却比你高明,不屑于耍罢了。本宫警告你,不要一天到晚光想着害人。本宫并不是个软柿子,逼急了,出手一定比你更狠。   翌日,花蛮儿拿到证据后,就让花裘跟着,同时现身于金銮殿,到天子面前告御状……   璃璃 说:   各位小天使周末快乐!不知道今天你们抢到红包了么?你们的评论我看了,统一回复一下,关于女主逆袭和男主智商在线问题,很快就有改善的。因为很快,我们强大的男配要出场了。到时侯,可是只有厉慕寒紧张花蛮儿的份呦。还有,希望你们就书论书,不要直接攻击作者,作者也是有一颗玻璃心呢。不对,璃璃是有两颗玻璃心的呦。        第63章 权衡之术   金銮殿上,厉慕寒身着龙袍,高高在上。   他冰眸如寒星,凝视着领头从大殿外袅袅娜娜走进大殿内的花蛮儿。   只见她梳着朝月髻,头顶斜插着一支金镶宝石朝阳五凤挂珠步摇,随着步子摇曳生姿,身上一袭蜜合色的逶迤如意云烟裙,外罩一件红梅蝉翼纱,脚底一双凤纹珍珠绣鞋。玉步款款,高贵大气,宛若天上嫦娥落九天。   看她那走路时的轻灵劲儿,伤一定是好了的。这几天夜里,为防弄伤,她都不让厉慕寒待在霜云殿,请他回到上阳宫去住。   因为彼此关系稍有缓合,厉慕寒倒是欣然接受。   现在见她这模样,他那颗安寂的心又不免躁动起来。   花蛮儿抬着高贵的头颅,手里端着一叠书信,身后跟着花裘,于大殿中施然跪下:“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来此何事?”厉慕寒居高临下问道。   花蛮儿将手里的书信举过头顶:“启禀陛下,当初臣妾于栖霞山暗藏奇兵数万,本是两面夹攻之计。不料却有内鬼泄密,欲置臣妾与数万将士以死地。臣妾虽侥幸逃过一劫,但三万将士血染栖霞,这笔帐臣妾一定要算。如今,这个内鬼已经找到。此乃当年她与丞相施洪昌的书信往来,呈请陛下治二人之罪,以慰亡灵!”   清灵的声音掷地有声,正义凜然。   厉慕寒闻言,立刻吩咐:“呈上来。”   施洪昌脸色大变。   何公公把书信呈上去,厉慕寒阅览之后,脸色大变,用力一拍龙椅扶手道:“可恶!施洪昌,你好大的胆子,给朕跪下。”   施洪昌慌忙出列下跪:“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哼,息怒,施洪昌,你想灭的并非那三万将士,而是当时在栖霞山的八万将士,难道不是么?来人,传召贵妃上殿!”   何公公高嚷一句:“传贵妃上殿——”   不到片刻,施以柔惊慌失措赶到。厉慕寒厉喝:“跪下!”   施以柔腿一软,立刻跪下了,她一见父亲跪在那儿,心里就直觉不妙。   “拿去看看,你做的好事!”厉慕寒将那叠书信用力掷在施以柔身上。   施以柔惊呼了一声,水眸立刻泛起泪花,惊惧无限地望向厉慕寒,可怜兮兮说道:“不知陛下为何发怒,臣妾做错了什么么?”   “你看看书信再说。”厉慕寒冷漠着俊脸,低喝。   难怪施以柔惊惶无措,他从来不曾对她这么疾言厉色过?看来这事非同小可。   施以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把信捡起来,阅过之后,捏纸的小手不由自主颤抖个不停。   “陛下,陛下——”施以柔无力地软瘫在地面,嘤嘤哭泣。   “你还有什么话说?”厉慕寒冰眸中泛起一丝丝血红,痛心疾首,“施以柔,朕待你真心实意。六年来念念不忘。没有想到把你盼回来,你却这么害朕。你明知朕所受到的伤害,你明知道厉栩庆有多么可恶,你明知道那场战事对朕有多么重要,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施以柔,你口口声声爱朕,实际上你却是在害朕!”   厉慕寒越叱心越痛!   “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施以柔哭得梨花带雨,“臣妾也是迫不得己。臣妾想过,如果因为这样陛下失去性命,臣妾一定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施洪昌赶紧高喊:“陛下,这一切都是微臣的过错,和柔儿没有关系。是微臣和世钰逼迫她的。她不能害了父兄,只能依此行事。况且,她一直跟随你身边,做好了同你一起牺牲的准备,就像厉栩庆以贵妃之位许之,她也不动心。她对陛下是真爱啊!”   施洪昌也老泪纵横,涕泪泗流。   “是的,陛下,”施以柔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哭道,“臣妾不懂战争的可怕。爹爹只叫臣妾传递消息。臣妾并不知道会死那么多人啊。如果臣妾知道会死那么多人,打死我也不敢这么做啊!”   “哼,施以柔,你真有无知到这种地步么?你不知道战争会死人?”花蛮儿冷笑着,毫不留情地戳穿,“你又不是三岁孩童,又经历过那么多事,你会不知道?”   “臣妾真的不知道啊,皇后娘娘,”施以柔死咬着不松口,“臣妾不比皇后娘娘巾帼英雄,喋血沙场,陛下是知道的,臣妾真是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臣妾怎么想到那么多呢?”   花蛮儿怒叱:“这也算是理由么?不也行踩蚂蚁不等于不敢害人。三万将士因你而死是事实,你推脱不掉责任!”   “是,臣妾推脱不掉。陛下,陛下——”施以柔苍白着脸色,爬到阶下,对着厉慕寒猛磕头,“请陛下怨罪!请陛下怨罪!臣妾有罪!臣妾的确犯了无心之过!清明将至,臣妾愿意为三万将士在栖霞山立陵园,并且在坟前谢罪,一死了之!”   “咚咚咚”的磕头声特别响亮,但不如额头下流出的血来得更加触目惊心。   施洪昌赶紧上去求情:“陛下,陛下,都是微臣的错。柔儿那是为了尽孝啊,微臣拿性命威胁她,她有什么办法呢?所以,如果陛下要问罪,就问罪微臣吧。不过陛下明鉴,微臣是大昭人,当时是厉栩庆的肱股之臣,自然要为他卖命。如同现在微臣是陛下的臣下,也要为陛下卖命一样。当时立场不同,自然要这么做?这并没有什么通敌之罪啊?难道陛下在战场上招降了敌降,过后,又要追究他杀伐之罪么?”   “这……”厉慕寒略微沉吟。   “陛下,陛下,恳求陛下饶过柔儿,这么磕下去会出人命的啊!”施洪昌喊得撕心裂肺。   施以柔又把头磕得那么猛。   老实说,就连花蛮儿看着都有点心惊胆颤了。   厉慕寒看到额头底下那么一大滩血流出来,并且施以柔已经支撑不住快要晕过去时,再也无法淡定,立刻离座冲下来,扶起施以柔把她抱在怀里:“别磕了,别磕了,朕还没治你的罪呢,你就先把自己磕死了。”   施以柔微扬唇|瓣,凄美而苍白:“正是要把自己先磕死才好,这样陛下就不用为难了。皇后娘娘要问罪也没错。臣妾认……认罪,请陛下重重处罚,重重处罚……”   “柔儿……”厉慕寒心如刀绞。   “陛下,柔儿……生来就是错,就因为爱上了陛下,所以要失去清白,要与父兄对,对立,要左右为难!柔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不如死去……陛下,臣妾认罪,陛下就以柔儿的命去祭奠三千将士吧。”   施以柔万念俱灰,幽怨自责的样子令厉慕寒心疼万千。回想起来,她所遭受的罪都是因为他,若不是她与厉慕寒有这层关系,无论厉栩庆还是施洪昌,都不会盯住她的。   “陛下,别听这丫头的,都是微臣的错,她是迫不得己,要拿命的话就把微臣的命拿去吧。只是以后在军队和朝廷里,那些旧朝遗臣遗将都要人人自危了。保不管今后什么帐会算在他们头上。就让老夫来做他们的前车之鉴吧!”   施洪昌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震彻朝堂。   听得花蛮儿和夏子恺都心头一震,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果然是老奸巨滑,官场浮沉多年,惯会见风使舵,煽阴风点鬼火。   这么一煽动,怕是厉慕寒要量刑都要考虑许多了。   “陛下——”花蛮儿忙道。   然而,已经把施以柔放下的厉慕寒举手制止了花蛮儿:“你不必着急,朕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这几个字,竟犹如从唇齿之间迸出的冰棱子一样,砸在花蛮儿的心口,硬硬的,冷冷的。   花蛮儿略微错愕,不详的预感从心底掠过。   果然,厉慕寒重新坐上龙椅之后,他的宣判竟是这样的。   “众位爱卿,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已经都清楚了。施爱卿和贵妃也已经认罪。然而,施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当时各为其主,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若仔细追究,恐怕在朝许多官员也都要问罪,军中许多降将也要问罪,一时之间势必风声鹤唳。天下初定,不可再有动荡,故而势必从轻发落。”   “贵妃被迫,碍于父女亲情,不得不帮着施洪昌,然而无心之过也是过,就罚闭门思过半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紫潇殿半步。施洪昌必须为三万将士立陵园,请法师超度,并在坟前负荆请罪,受鞭三十鞭为诫,此案作罢!”   厉慕寒话音刚落,花蛮儿立刻反弹,她义愤填膺道:“陛下,你怎么可以判得这么轻?说什么这样会让降将们人人自危,朝廷动荡,可是陛下,你这么判难道不会使蛮夷将士们心寒么?他们就不会动荡么?”   厉慕寒抿紧凉薄的唇,对花蛮儿当殿冒犯深感不痛快,那对剑眉立即拧得紧紧。   花裘立即拱手附议:“对!末将们不服!蛮夷将士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然而,却不是被敌军所伤,而是缘于内鬼的出卖,这死太冤。将士们不怕丢命,却怕丢得不值!”   “啪!”厉慕寒用力一拍,霍然立起,“你这是在说为朕卖命不值得么?你好大的胆子!”   花蛮儿冷嗤:“陛下为了贵妃,执意屈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不是我们大胆,而是据理力争,却令陛下觉得刺耳!”   “你——”厉慕寒霎时气得脸色铁青,“花蛮儿,你有必要将后宫之争搬到前朝么?”   花蛮儿唇角的讥讽之意更加浓烈:“后宫之争?陛下,若你这么判决,那蛮夷将士若是不服,在军中动荡,你就安心了么?”   “花蛮儿,你是存心要搞分裂么?他们未必如你这般心胸狭小,揪住一点过错不放。偏偏你如此搧动,存心让天下再起刀戈么?”厉慕寒直指花蛮儿,火冒三丈。   夏子恺连忙上前禀奏:“陛下息怒。微臣认为,皇后娘娘并非存心,她所陈述的也是事实。她所担心的,也正是施丞相所担心。这事情无论偏袒哪方,都会令朝廷动荡!”   “对,湘王所奏合理!”厉慕寒立刻紧接着说下去,“正因为如此,朕也作出处罚了不是么?他们是有错。可是这些处罚已经够了,非要他们的脑袋不可么?如果非要他们的脑袋不可,其他人怎么办?你们就不能退一步么?”   “陛下——”   “闭嘴!”厉慕寒指着花蛮儿厉喝,他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冰眸里的火焰像要把花蛮儿燃烧掉似的,“你如果真的要煽动蛮夷将士造反,那随便你。你若不是心生嫉恨,存心跟贵妃过不去,又怎么会令花裘去查这件事?又怎么会认为朕的处罚过轻?如果你闲得蛋疼,就赶紧画些机关图,教军中将领,将领们个个等着学,这才是头等大事。身为皇后,你是不是应该顾全大局?是不是应该以天下百姓的福祉为重?若要执意而行,那就请便!   言毕,厉慕寒头也不回地下朝去了。   花蛮儿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发颤。   厉慕寒可真能说啊!如此说来,反倒成了花蛮儿的不是?   如果花蛮儿继续叫屈,那就是煽动蛮夷将士,造成天下动荡不安的元凶。   嗬,花蛮儿如何承受得起这个罪名。   那施洪昌扶起施以柔,也顾不得别的,赶紧令人去找太医,送施以柔回宫去。   施洪昌临走时还冷冷地对花蛮儿讽道:“看来皇后娘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皇后娘娘你放心,老夫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得很啊,一定能挺过那三十鞭的。哈哈哈——”   “哼,施以柔真不愧是你亲生的,跟你一样会演哭戏!”花蛮儿也讽回去。   “哈哈哈,哭戏有用,说明陛下心底仁慈,你不了解陛下,不欣赏陛下,所以注定你会输!”施洪昌仰笑着扬长而去。   一时之间,众官员陆续散尽。只留下了花裘和夏子恺。   夏子恺道:“皇后娘娘,微臣没有继续死谏,一来是因为熟知陛下的个性,知道那样没用。二来,也是因为考虑到施洪昌所言也不无几分道理,故而隐忍不发,并非不想要治施洪昌的罪。本王比任何人都想治他的罪。不是他,芊芊不会死。”   “明白,”花蛮儿叹道,“本宫都懂。否则,本宫也会跟陛下继续争下去。花裘,你回去还是安抚下蛮夷将士吧。为了天下安定,暂且忍耐!”   “末将不服!”花裘气忿难平。   夏子恺洒脱一笑:“花将军,若是不服,本王倒有一计让你们心服口服!”   “哦,有何妙计?愿闻其详!”花裘连忙问道。   夏子恺转而向花蛮儿道:“启禀皇后娘娘,吵架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听说前段时间,就因为小王爷辱骂了陛下,被陛下毒打了一顿,皇后娘娘也未能幸免。小王子因此刻苦练功,以求自保,对么?”   “是有这么回事,那不过是孩子心性!”花蛮儿淡淡解释着。   “不!本王倒觉得小王爷有志气。陛下生性刚愎自用,自大自我,若是壮大小王爷的势力,与之分庭抗礼,倒不失为一个平衡之术。所以,与其打压对手,不如先行壮大。”夏子恺分析着。   花蛮儿美眸一亮,急忙追问:“湘王有何妙计,请直说!”   夏子恺淡然道:“或许是施家父女死期未到,这次就依了陛下,按照陛下所言去惩罚他们吧。但是,也不能白白退让!这退让也得退让得有价值!”   “本宫明白了,”花蛮儿原本就冰雪聪明,听到这里茅塞顿开,“本宫这就去向陛下提。想要安抚什么遗臣降将,必须连同蛮夷旧部也一并安慰了。”   “对!此乃平衡之术,皇后娘娘真是一点就透。本王忙了这么久,也不能白忙活。”夏子恺拿出象牙扇,洒脱的一甩,扇了几下,就说道,“终于完结一事,本王要去醉红楼会会佳人了。哈哈哈——”   言毕,夏子恺扬长而去。   花蛮儿看着夏子恺的背影,赞道:“好一个风|流聪慧的夏子恺,真是比夏芊芊强多了。”   “是啊,这夏子恺也算是在夷都里的一个另类王爷了!从当年他有能力游说众将,开门迎接两军入都城,就可见一斑了。”花裘也赞道。   “嗯,这个人才,要好好拉拢。花裘,没事就和他多走动走动吧。他的神机营可不是纸糊泥捏的。若他是我们的人,那小王爷就安全多了。”花蛮儿并不想搞派系,但是这情形又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花蛮儿回霜云殿后,果然没见到厉慕寒。   于是,她派怜馨去查,看陛下是在紫潇殿还是在上阳宫。   怜馨去了之后,没多久就回来说是在紫潇殿。详情怜馨并没有多说,但看见怜馨那低垂的长睫,躲闪的眼神,花蛮儿也能猜测一二。   想必厉慕寒又去哄施以柔了,又是心疼,又是安慰吧。而施以柔又是泪眼汪汪,如诉如怨……   花蛮儿想到这些,忍不住想吐。   罢了,就不去打挠人家的浓情蜜意了。   花蛮儿把夏子恺的话又想了一遍,就决定出宫一趟。   想要陛下答应这项提议,还是得让他晓得这其中利害不可。   于是,花蛮儿亲自出宫,到了逍遥王府。   花泽昊见了姐姐,自然无比高兴,热情招待。   花蛮儿哪有心情享受他的招待,立刻让花泽昊跟着他去到都城驻军中,拿着一份“万言书”给众将士画押签名。   翌日早朝,花蛮儿依旧带着花裘上殿,呈上这份万言书。   请求为天下安定大计,必须在安抚遗臣降将同时,也安抚蛮夷旧部,所有将领都要提升三|级。并且封花裘为正二品车骑大将军,待小王爷年满十六,即可入朝任职,参议政事!   厉慕寒见了这万言书,确实群情激奋,蛮夷旧部若要闹起来,那数量可不小,再者从前厉栩庆旧部,也并非全都尽忠于厉慕寒,厉慕寒权衡利弊,就此恩准。   花蛮儿挣回面子,花裘也替小王爷和各位将领开心,也就此同意。   那施洪昌见了,阴着脸,咬牙切齿。   然而他知道,此时身为罪人的他根本就不能够说什么。   施洪昌加紧派人在栖霞山为三万将士建了陵园,果真于清明节那日,由厉慕寒亲自率领文武百官,来到栖霞山祭奠。   皇后花蛮儿以及贵妃施以柔都随同祭奠。   小王爷花泽昊也来了。   花泽昊、花蛮儿、花裘皆落泪。   厉慕寒令施洪昌跪于墓前,亲自执鞭鞭打。   施以柔伤心地哭了。此时的她,早就领完了那半个月的面壁之过。   施洪昌那三十鞭挨下来,也够他受了,一条命去了半条,不躺床上休养两个月根本就起不来。   自此,施以柔与花蛮儿的梁子结得更深了。施以柔恨不得扒蛮儿的皮,抽她的筋。   回宫后,厉慕寒依旧那句话甩花蛮儿:“以后别再闹事了。如果闲得蛋疼赶紧画些机关图,教军中将领,这事儿刻不容缓!”   花蛮儿冷冷道:“行!为了安静绘图,请陛下继续住在上阳宫吧。”   厉慕寒横了她一眼,果真去了。   花蛮儿图个清静也好,想到他那双手抱过施以柔,她就不愿意让他碰她。不住在一起是最好,没有燃情的可能。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某日,花蛮儿画机关图画累了,就召唤史翠芽进宫陪她聊天。   史翠芽陪她聊天,她就可以从她那里得到花泽昊和花荣这两个孩子的情况。   花蛮儿还是谨慎的,并不想让厉慕寒觉得自己与花泽昊过从甚密。   史翠芽与花蛮儿一同在房里吃点心闲聊,无意中视线扫到窗下八角案上水果盘里搁着一种青果子,霎时呆了一下。   “皇后娘娘,你这是……”史翠芽指着那些青果子,问,“您怎么能吃绝嗣果呢?难道你不想为皇上开枝散叶么?”   “嘘!小声点。”花蛮儿赶紧在唇上竖起食指,使了使眼色。   史翠芽连忙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追问不休:“皇后娘娘,你怎么能吃绝嗣果?你可是皇后娘娘,难道不想替陛下生出嫡皇子么?你若有嫡皇子,必定是将来的储君。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白白断送了这条路!”   “花蛮儿,你竟然敢这么做?”房外突然炸响一声如雷喝问。   花蛮儿与史翠芽霎时脸都灰了。        第64章 绝嗣惹祸      花蛮儿还没反应过来,厉慕寒已经风风火火冲进来了。   “绝嗣果在哪里?史翠芽,拿来给朕看!”厉慕寒瞪着花蛮儿暴吼。   花蛮儿早就站了起来,退后了两步,防备着,不想被他的暴力伤到。   “这……陛下……”史翠芽祸从口出,自己都吓傻了。   厉慕寒眸刀劈去,厉喝:“去拿!”   史翠芽全身一颤,只能乖乖应承:“是——”   她走到窗下去,把那盘绝嗣果拿给厉慕寒看。厉慕寒拿起来,定睛一瞧,霎时气得肺快炸了。   咣啷——   高高举起,重重掷下,碎片四溅,引得惊叫一片。   果然就是这种青果子,以前每次完事后厉慕寒都看到花蛮儿在吃这种果子。当时,只是以为她喜欢吃,没想到,她是那样明目张胆在他面前绝他的种。   “你……你这个女人,你真是要把朕气死。谁允许你吃这个的?来人,把这些绝嗣果拿去给朕毁掉。以后在宫中,不许出现这种东西,还有什么红花、麝香,也全都不允许存在!”   厉慕寒咆哮着,额际青筋暴跳,双眸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一众宫女连忙满地捡果子,扫碎片,水莲、梅仙连忙把这些果子拿去毁了,怜馨也忙去通知太医院,以后宫中不许存在那些东西。   “全部都给朕滚!滚蛋!”厉慕寒发怒了,把所有人都驱逐出去。   花蛮儿咬着唇,往后退却。   “为什么要这么做?花蛮儿,你就这么不想要朕的孩子么?”厉慕寒眼里的红光一直没有消散。   “为什么想要?生个孩子再让你打骂么?你说过不再打我骂我,但是你做到了么?孩子是因为爱而存在,但从第一次开始,我们是因为爱而在一起的么?厉慕寒,我凭什么要你的孩子?要一个孩子还看他的娘亲被他的爹爹打么?我就是不要你的孩子,你要生,去跟施以柔生一个吧!”   花蛮儿气得涨红了脸,往日只在脑海里心里盘绕的话,此时也不管不顾地全吼出来。   “你——”厉慕寒高高扬起了手。   花蛮儿眼睛一闭,存心任他打,他若再有一巴掌,那就可以再给自己一个造反的理由。   可是这个耳光迟迟没有落下。   花蛮儿忍不住打开眼帘朝上偷觑,却见那个大巴掌已在半空中紧握成拳,拳头上青筋爆突。显而易见,厉慕寒在用极大毅力忍耐着他的爆脾气,憋得俊脸都红了。   花蛮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紧紧盯着那只拳头,不知不觉自己的小拳头也握起来了。   一时之间,气氛凝滞,颇有种夫妻俩打算干一架的局面。   俊眸瞪美眸,美眸瞪俊眸……   终于,厉慕寒放下那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花蛮儿抱起来,丢到榻上去。   “你要做什么?”花蛮儿一惊,不顾被摔疼的骨头,一骨碌爬起来。   还没完全起身,却又被厉慕寒压制住。   那大山一般的身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冰眸紧紧锁住她的美眸,一双大手把她的一双小手高举头顶剪住,她完全动弹不得。   “你不是不想替朕生孩子么?那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让你替朕生一窝孩子。让厉栩庆的女儿替朕生一窝孩子,朕开心得很!从此朕不再打你不再骂你,朕就让朕的孩子折磨你。让你天天看着小厉慕寒烦你,这样不是很美|妙么?”   花蛮儿从他冷得像冰块的声音里一点儿也听不出什么美|妙的感觉。她就是不要他的孩子,就不是不要!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替你生孩子!再生一个小暴君出来么?我不要,不要……”   然而她的抗议无效。   因为很快,她就被点了穴,就连哑穴也被点了。   “你不要,朕偏要!你的孩子是朕的嫡子,朕会让你一个一个的生,生得越多越好。朕不打你不骂你,朕和你相亲相爱……”   说着说着,他就蓦然闯了进去……   花蛮儿呼吸骤然一滞,全身泌出冷汗。   什么相亲相爱?是相杀吧?   花蛮儿这么想着,紧接着就在一片猛烈的攻伐下晃晕了理智。   厉慕寒带着一种赌气的意味,一种因为发现自己的种竟然被嫌弃的挫败,而奋勇到底。当他把千万子孙都送进去,依然不放心地堵在那儿不肯退却。   “花蛮儿,明天开始朕就搬回霜云殿住。你再也不许赶朕走。在你怀上朕的孩子前,朕哪儿也不去!”   他埋在她的香颈间,低语呢喃。   第二天,厉慕寒果然迁回了霜云殿。并且除了早朝以外,就死缠着花蛮儿,哪里也不肯去,与她缠|绵床榻,分分秒秒不肯分离。这一折腾,就过了半个月,把花蛮儿累得够呛。   事后,他还紧盯着她,不让她碰任何东西,生怕她搞鬼把孩子弄没了。   厉慕寒这么紧迫盯人,花蛮儿将心一横冷笑:“你最好每时每刻都盯着我,否则等我有了孩子之后,我就再把孩子拿掉,看你有什么办法?”   “你……”厉慕寒气得肝颤,他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为什么?花蛮儿,朕哪里不好,你就这么不肯要朕的孩子?”   “那臣妾倒想问你,臣妾又是哪里好,你非要跟臣妾有孩子?你不是爱施以柔么?可以去跟她生啊!”花蛮儿这句话瞬间将厉慕寒问倒了。   厉慕寒青着脸离开了花蛮儿,离开了霜云殿。   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寂寥而高大的背影让花蛮儿的心莫名揪起。   厉慕寒为什么不吼自己?为什么不生气?他为什么这种态度,花蛮儿想不明白了。   厉慕寒晃晃悠悠的出去,何公公跟上来侍侯。   “陛下——”   才刚出声就被厉慕寒伸手一推,令道:“去,去把酒拿来,朕要喝酒,要喝酒!”   “是,陛下——”   何公公不敢怠慢,迅速令小太监去取了酒来。   酒来了之后,厉慕寒锁眉厉喝:“你们都给朕滚开。朕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何公公只和小太监们只得退下。   厉慕寒凌空飞跃,满心的郁闷似乎只有在自由的飞翔中才能得到释放。在空中,他就像是一只孤独的苍鹰,寻不到可以携手飞翔的沙燕。他知道没有人懂她,人人都道他残暴,都道他不可亲近,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的寂寥。   曾经,他以为施以柔是他的解语花。   小时侯,母妃早逝,在尔虞我诈的宫中,他必须谨小慎微,不能丝毫行差踏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父皇虽然悉心教导他武功,严督他读书,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生活上面的亲近。就像是他生辰,也只能是太监们陪他度过。   童年的成长,他几乎是寂寞的。   直至八岁之后,施以柔出现了,给了他娘亲般的照顾。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清纯可人,温婉得体。   平时,她亲自动手给他做饭;生病了,她给他熬药;衣裳破了,她给他缝补。   她曾经说过,即便贵为皇子,也不可以暴殄天物,应勤俭为德。这样,看在父皇眼里,才会讨喜。   是的,天性就冷的厉慕寒很容易直来直往得罪人。   是认识了施以柔之后,她八面玲珑的个性教导了他许多。才让他没有得罪更多的人,并且想法子得到了父皇的欢心。   尽管过后知道不论他怎么做,厉栩庆都不可能喜欢他。   但在当时,厉慕寒的确是感激施以柔的。   他失去她,如同风筝断了线;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稻草人一般。   后来,当她重新出现,初相逢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单纯。他真是以为他的解语花回来了。他当时多么兴奋,说了许多话。   可是后来,施以柔把真相一说,厉慕寒就觉得心又被挖走了。   不仅仅是她失去了清白,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感觉现在的施以柔和以前不一样了。   于是,他时刻处于痛苦的挣扎之中,他知道她是无辜的,想要亲近她,像从前一样亲近,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亲近不起来。   他和施以柔相处的感觉,确实和从前不同了。   这种失落感,厉慕寒曾经想从花蛮儿身上找回来。可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只会处处和他作对!处处惹他生气!   想到花蛮儿,厉慕寒的头就痛。   “啊——”   厉慕寒突然呐喊了一声,震动了树上的小鸟。   他陡然降落一座宫殿的屋顶上,坐在屋脊上喝起酒来。   农历五月了,天气乍暖。   今儿是十五么?天边的月亮特别的圆,大大的黄晕透出一圈圈光环,在厉慕寒越来越迷离的冰眸里放大。这种光环,似乎遮蔽了繁星的狡黠。   厉慕寒的耳畔突然听见了女子的祈祷声。   那声音悦耳动听极了,仿佛来自梦乡的深处。   “柔儿祈求各方神仙菩萨赐福家父。家父年岁已大,又老来丧子,本就生不如死。如今又遭受三十鞭刑,老命已去了半条。经过半月休养,虽有好转,却依旧缠|绵病榻,请菩萨保庇家父早日恢复健康!”   “同时,也请各方神仙菩萨赐福陛下。陛下近日常住霜云殿,除了早朝,皆闭门不出。柔儿……柔儿也能猜测一二,柔儿不是嫉妒皇后娘娘,只是这样下去,陛下龙体何堪?朝堂之下,文武百官也议论纷纷,这对皇后娘娘也声名有损。因此,恳请神仙菩萨保佑陛下,能够早日醒悟,以国事为重!就算总是不来紫潇殿,柔儿也毫无怨言。”   “三柱清香,请神明保佑!”   ……   厉慕寒听得真切,摇晃了下醉意昏沉的脑袋,定睛往下俯瞰。   只见施以柔的额头上依旧缠着白布,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十二个头。   厉慕寒心里一动,似乎以前的施以柔又回来了。那个心怀慈悲,总是为这个操心,为那个操心的施以柔又回来了……   思路至此,也没有多想,他猛地一跃,就从屋顶上飘落。   这时侯,他回头看宫殿上的横匾,方才知道那么巧他就落在紫潇殿的屋顶上。   “陛下——”施以柔又惊又喜,连忙爬起来迎了上去。   厉慕寒将她拦腰一抱,感受着她腰肢的纤细,唇角扯了一抹淡笑,盯着她看:“爱妃受了伤,戴上这抹额,似乎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了。”   施以柔娇羞莞尔:“陛下,你说笑了——”   “哈哈——”厉慕寒没心没肺似的扯了一个大笑。   然后他将她紧腰一搂,就往殿内走去。   “去备些酒菜吧,朕要跟爱妃好好喝几杯。”厉慕寒似乎龙心大悦。   施以柔喜出望外,立刻朝明月递了个眼色。   明月赶紧退下去备酒菜。   “陛下,你似乎已经喝了不少,还是不要再喝了吧。”施以柔口是心非劝着,一边将殿门关紧。   殿内的宫女连忙清理了暖榻上的小几案,先是摆上了瓜果和茶水,待酒菜一到,更是铺满了一桌。   明月使了一个眼色,把那些小宫女全都带下去了,反手将殿门紧闭。   施以柔咬唇低头,心中自是窃喜。   这明月,平时真的没白调|教啊。   厉慕寒看着灯下施以柔这模样,不禁赞叹:“爱妃这神态,真是宛若出水芙蓉,脱俗可人啊。”   “陛下过奖了。臣妾想与陛下约法三章,这酒臣妾只陪三杯,不使龙体太伤,可好?”施以柔一边劝着,一边为厉慕寒斟酒。   “哼,”厉慕寒冷笑,“三杯太小看朕了,朕可以喝下三壶,龙体亦无碍。”   言毕,他真的弃杯就壶,仰颈就灌。   这架势把施以柔吓了一大跳。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你有心事么?告诉臣妾,你是否心里有什么苦恼?”施以柔担忧地问道。   厉慕寒不语,只管灌酒。一连灌了两壶之后,施以柔再也不能淡定了。   “慕寒,你怎么了?”   她站了起来,坐到他那边去,伸手就去夺他的酒壶:“正常喝也就罢了,你这样,臣妾实在担心。”   厉慕寒陡然伸手将她抱紧,抱得紧紧的,低头就埋在她的颈间,含糊不清地低语:“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要朕的孩子?为什么她这么恨朕?这么嫌弃朕?她连朕的孩子都不要?为什么?”   施以柔心里格登一下,颤着声儿问:“她?‘她’是谁?陛下是说皇后娘娘么?”   “不许提她!不许提!那个贱人!”厉慕寒咬牙切齿,像要把人吃了。   施以柔吓了一跳,心里像是被钝器击中一样,痛楚得无以复加。   果然是这样。   比起厉慕寒这半个月天天在霜云殿里闭门不出更叫她难过的就是这句话。这说明什么呢?他的心,他的心果然被那个死贱人夺走了么?   施以柔恨得把唇都咬出血了。   “柔儿,还是你最乖,还是你最乖。来,我们喝酒!”   厉慕寒一手搂着施以柔,一手执壶递到她嘴边,猛灌了她好几口。   施以柔初时呛了好几口,呛出泪来后,将心一横,苦笑了一下,反倒把壶嘴递到厉慕寒嘴边,娇柔:“陛下也喝……”   “好,朕也喝!”   厉慕寒一边喝酒,施以柔一边替他抚着心口,安慰道:“陛下不必难受,姐姐若是怕痛,不肯为陛下生孩子的话,臣妾也可以啊!臣妾可喜欢陛下的孩子了。陛下生得这般英俊,将来的孩子必然也俊!陛下这般睿智英明,将来的孩子必然也聪明!陛下所向披靡,战无不克,将来的孩子必然也是一位盖世英雄!陛下,就让臣妾为陛下生个孩子吧!”   “好!好!”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施以柔的肯定,厉慕寒听得热血沸腾,他放下酒壶,搂住施以柔就狠狠吻了下去。   施以柔霎时天旋地转,她温柔地闭上双眸,那原是抚着他心口的小手就探进了他结实的腹肌。   厉慕寒吻得更凶猛,施以柔从未感受过他这样的狂|野,不觉嘤咛之声逸出唇角。   他的吻渐渐往下,同时呢喃出声:“蛮儿,蛮儿……”   施以柔整颗心霎时被撕裂了,自尊受损的她本能推开了厉慕寒。可是厉慕寒根本不禁推,这一推,他却是一头栽下,醉死过去……   “陛下,陛下……”施以柔缓过神思,连忙用力推他,想把他推醒。   哪怕是被误认为是花蛮儿,她也愿意做她的替身,只求厉慕寒能|宠|幸她一回。   然而,厉慕寒却醉死过去,怎么推也推不醒?施以柔无奈,只能将几案撤走。   将被子拿到小暖榻给他盖上。   施以柔脱去了外罩薄纱,突然顿住,想了一想,又解了腰带,将里面的裙裳尽数褪尽,露出胜雪凝脂。她躺了下去,将自己窝在厉慕寒宽阔的怀抱里。   紧接着,她将心一横,又开始动手摸索起厉慕寒的腰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他脱去了衣袍,与之赤裎相对,相拥而眠。   彼时花蛮儿见厉慕寒落寞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心生不忍。独自辗转多时,无法入眠。   心里想,既然已是夫妻,执意不肯要孩子,是不是过于残忍?   这样的不近人情,又有什么男人会喜欢呢?   花蛮儿想起沈含笑曾经问过的话,说过的道理,隐隐生出几分后悔。或许,厉慕寒坚持要孩子,正是一种想要缓合关系的努力。   她再也无法淡定,从床上跳了起来,披上袍子匆匆跑了出去。   其实她也喜欢孩子的呀。如果两个人可以生一个孩子,或许真的可以柔化厉慕寒的心,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不好么?   花蛮儿一直追循而去,直到看到紫潇殿的那扇窗,以及那扇窗映出的两个剪影。两个人拥吻的画面,直到施以柔脱衣时,花蛮儿就哭着跑开了……   她不愿为他生孩子,自然有人想为他生。   他是天子,原本就不该只有她一个女人,不是么?   花蛮儿失魂落魄回到霜云殿,心里记恨着厉慕寒,为何就不能再坚持一会儿?为何这么快就找别的女子寻求安慰?为何不给她一些保证,让她有安全感,自然就乐意为他生孩子啊!   他不懂!   他从来就不懂女人的心思!   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大男人,根本不屑懂女人的心思!   花蛮儿泣至天明。   而彼时,厉慕寒却是在何公公的大胆提醒中醒来的。   卯时上朝时间到,何公公是有义务提请的。厉慕寒尽管深醉,但由于平时早朝惯了,生物钟一响,也就在何公公的呼唤下醒来了。   厉慕寒乍见施以柔在身边,霎时吓了一跳。又掀开被子,发现两人几乎不着一缕,心里顿时略过一阵莫名的慌。   施以柔“适时”醒来,坐起来后,娇羞地拉了被子盖住自己,并且低唤了一声“陛下——”   欲语还休。   厉慕寒头疼得很,问道:“我们咱晚……”   “陛下说要跟臣妾生个孩子,所以……”施以柔娇羞地莞尔。   厉慕寒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一定是被花蛮儿的事刺激到了。   然而,施以柔本是他的爱妃,这么做也是顺理成章,因此随口说道:“那是应该的,爱妃,你是应该为朕生个孩子。朕会让何公公记下这个日子的。”   厉慕寒起身穿戴后去早朝了。   施以柔闻听厉慕寒最后这句话,心里霎时五味杂呈。   早朝,于金銮殿上,右丞相傅文渊再次奏请天子选秀,充掖后宫,此乃立国之根本,云云。   厉慕寒原本不答允,但是被花蛮儿伤到,心想她不愿生,自然有一大把女人等着为他生孩子,因此就答允了傅文渊的奏请。   “爱卿所言,十分有理。准奏!此事,就请傅爱卿与礼部尚书李大人一同安排吧。初选亦由你们负责,至于后宫考题,则由皇后负责。只是有一点,朕看重秀女出身,凡所入选秀女,必须是官宦世家。父亲必须是四品以上文武百官。”   厉慕寒此言乃是经过慎重思虑的。   经过这次栖霞案,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情。他这个初坐龙椅的天子其实势力相当有限。   最忠于自己的还是原先厉家军的几员大将,其余的分成了两派。   一派就是厉栩庆旧朝内部官员;一派就是原先蛮夷部将。   两派人马势均力敌。   璃璃 说:   十四年前的 四月一日,我的男神张国荣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四月未尽,一个亲戚也因为抑郁症自杀。他大约才22 岁,有礼貌,阳光开朗,却不知原来心里的压力这么大。希望我的读者们都是真正开朗的小天使,让我们看事,看人永远都阳光而正面。生命如此脆弱,任性的时侯,想不开的时侯,多想想身边爱你的亲人吧。        第65章 选秀风云   厉慕寒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满朝文武官员全都变成自己的人。   那么,如果选秀成为必须的话,通过联姻而将满朝文武官员拉拢过来,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如此一想,厉慕寒心底对选秀一事就不再那么排斥了。   下朝之后,回到霜云殿,他大步流星的步到榻边,脱下龙袍。   怜馨连忙快步过来接过龙袍,顺便替陛下脱了靴,水莲又奉上陛下饮的茶水。两个人才退到外面去侍侯。   怜馨退出去时还好心好意地提醒花蛮儿:“既然回来了,没去那边,皇后娘娘就柔语温存一番,陛下其实就是要人顺着他,很好哄的。”   花蛮儿瞪了多事的小丫头一眼,仿佛不予理睬,然而心里却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还算是非分明的小间谍。   农历五月,初夏时节,花蛮儿原本就坐在桌边和怜馨她们吃瓜果解暑。   这会儿,安静下来后,厉慕寒见花蛮儿还没过来搭理自己,眼角瞥过去,乍见桌上一盆瓜果,立刻条件反射似的蹦起来,赤足奔到面前,把那盆瓜果拿起来仔细瞧瞧。   花蛮儿愣了一下,抬头仰望,不禁扬起唇角讥道:“陛下以为臣妾又吃绝嗣果么?不过是些普通的西瓜、凤梨、李子,陛下这么紧张?”   “谁说朕紧张了?”厉慕寒死鸭子嘴硬,重重地掷下那盆瓜果,随手拿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朕不过也想吃一块!”   花蛮儿冷笑:“那就好!其实臣妾吃什么又有什么要紧,臣妾若与陛下无缘份,天天在一起也未必能怀上孩子;倒是陛下与贵妃昨夜春宵一度,说不定就有了。你去紧张她还差不多。”   花蛮儿酸出这话后,心里又有点后悔。这话也太不淡定,太不大气了吧。   没料到厉慕寒立刻冷漠道:“哼,紧张?不,朕谁也不紧张!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以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朕岂会只有你们两个?要为朕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   “选秀?”花蛮儿心里格登了一下。   她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事实在来得有点突然。   “对,选秀。”厉慕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凛然正色地盯着花蛮儿,冰眸微漾促狭,“所以,恭喜你,皇后娘娘,往后你这六宫之主,管的人儿可多了。想必你的小日子就不会太寂寞,以致于天天惹事生非气死朕。你的机关图赶紧画了吧,画完了,就该忙选秀的事情了。”   花蛮儿心里阵阵发寒,她呆愣了半晌,方道:“陛下就这么着急开枝散叶么?”   “也不是单纯为开枝散叶。天下美色谁不爱?朕多几个妃子侍侯,日子也有趣些,不是么?”厉慕寒故意邪肆地笑着。   花蛮儿霎时语塞,怒火在心口盈涌。   厉慕寒看着她的脸色变化,觉得十分有趣:“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如今,朝廷势力不是旧朝势力就是蛮夷旧部势力,朕这个皇帝快被架空了,通过联姻,遴选正三品以上官员千金到后宫,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花蛮儿一瞬不瞬地盯着厉慕寒,面无表情地点头:“对!的确是个好办法!那麻烦陛下以后一定要作到雨露均霑,否则,后宫倾轧起来,恐怕比前朝动荡更甚!”   厉慕寒意味深长的挑了一抹邪笑:“朕有一个冰雪聪明的好皇后,相信可以摆平一切。朕怕什么?”   “哼,”花蛮儿冷笑,“本宫这个皇后有意思么?说的话没有人听,倒是贵妃掌六宫合适,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信,你都听!”   厉慕寒脸色微变,没好气道:“她不合适!花蛮儿,不要在朕需要你的时侯拿翘。朕答应你,除了贵妃的事情,其余任何妃子犯错,任凭你处置。出了事,也由你摆平,朕没有任何意见。朕相信你一定会顾全大局的。你有这个气度。”   “哈哈哈,”花蛮儿笑道,“本宫真的有么?不久前,是谁说本宫气量小,是嫉恨贵妃才会令人去查栖霞案的?”   “过去的事别提了!”厉慕寒略微不耐烦,“花蛮儿,你已经是朕的皇后,应该为朕着想,也要为天下安定局面着想。若朕不能将权力集中,以后这朝廷说散就散,战事一起,也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吧。”   花蛮儿灼灼地注视着厉慕寒,唇角的讽意更浓:“看来,陛下心中已有人选。”   “嗯,”厉慕寒也直言不讳,“三宫之位,皇后是中宫,西宫乃是贵妃,东宫可以是右丞相傅文渊之女。至于六院,可以从吏部、工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这六部尚书之女中遴选出四位,另两位分别是抚军大将军蒋钦之女蒋婉殊,以及建威大将军葛雄之女葛逸琪。鲁峥的丫头太小,就算了。”   “至于美人、宫人、采女等七十二位,就从各位将军、都统、总兵、参将之女当中选取。那就请你多费心了。考题你自己做主就是了,朕相信你,没有任何意见。”   花蛮儿被厉慕寒的大言不惭醉倒了。   她的心里再伤心难过有什么用,厉慕寒并不会在乎。   天子充掖三宫六院是正事,也是大事,文武百官甚至老百姓都支持,她凭什么反对?   花蛮儿只能强作不在意,微笑着点头:“好!有了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陛下忙都忙不过来,臣妾就能得闲了,专心去到军中教将领机关阵法,如此一来各自安好,臣妾与陛下也就不会吵架了。”   言至此,她舒心地伸出手伸了个懒腰,眯起凤目慵懒一笑:“这真是一举两得啊!不,一举三得!天下安定,朝廷安定,后宫安定,咯咯咯,真是太好了——”   厉慕寒眸色骤然一沉,俊脸罩霜地闷坐在那儿,半晌道:“嗯,确实挺好。如果那个天下兵马大元帅花豹有女嫁过来更好。”   花蛮儿怒呛:“人家没女儿,夫人你要不要?”   厉慕寒愣了下,马上揶揄道:“花蛮儿,你终于吃醋了么?”   “鬼才吃醋?臣妾只是看不惯。选秀是为了权势,难道陛下的心中就没有爱么?”花蛮儿真的想不通。   “有啊,朕爱贵妃,天下皆知,你会不知?”厉慕寒注视着花蛮儿,深深地看进她眸底去。   花蛮儿立刻霍然站起,瞪了厉慕寒一眼:“臣妾马上去找礼部尚书李志儒,组织遴选!让陛下早日如愿!臣妾也好图个清静!”   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厉慕寒讷讷地看着她匆忙而去的纤细背影,一股郁闷袭满心田。   他恨恨地站起来,又懒懒地躺回榻上去。   这半个月来,他累坏了,郁闷了会儿,也就沉沉入睡。   花蛮儿提着一口气冲冲跑到午门内的六部办公所去,怜馨很自然地跟上去侍侯。那六部大人都在那儿,见花蛮儿到来,连忙施礼见过:“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尽管大家都知道皇后不太受皇上待见,但是由于花蛮儿高贵的出身、自身的能力与她的传奇经历,让这些大人们都不敢小觑。   “平身!”花蛮儿利落地摆手,然后就走到首位大大方方落座。   “礼部李志儒李大人是哪位?”她朗声问道。   李志儒连忙出列:“微臣便是。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嗯。李大人,限你五天之内,把所有从四品以上的文官武将的千金小姐们的画像和名讳八字等报上,亲自拿到霜云殿给本宫呈上,否则,就问你的罪!”   花蛮儿简单利落。   众位大人都愣住。   “这,这会不会太赶了?”李志儒为难道。   “有什么赶的?吩咐下去各司分头行事,让他们自行报上,过后核实,弄虚作假者皆欺君之罪,提头来见,三天就能好,五天还是本宫宽宥的限期。你也一样,五天不报上来,本宫饶不了你!”   言毕,花蛮儿站起来就走,连杯茶奉上的时间也等不得。   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走,将六部尚书都震慑住了。   都说花蛮儿厉害,这回可亲眼见着了。   其余五部都帮忙着催促:“李大人,你这可要赶紧行动了。”   李志儒立刻笑道:“那就从各位大人开始吧,先把你们家的千金报上。”   花蛮儿回到霜云殿,见厉慕寒已经睡着,并且身上并没有盖上被子,想了一想,还是走上前去,帮他扯了一条薄被盖上。   她才将被子扯到厉慕寒的脖颈处,突然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扼住。   花蛮儿愣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手腕就被用力一扯,整个身子俯冲下云,嘴唇正好贴在了厉慕寒的唇上。撞击的力度因为突然而有点猛烈,磕得花蛮儿唇齿都痛。   然而厉慕寒仿佛没有任何痛感,搂住花蛮儿的小蛮腰,立刻用力口允吻,好像是一种本能的索取,抓住了就紧紧不放,像沙漠里的旅行者突然发现了甘泉,贪婪的有些过份。   “唔——”过份的汹涌让花蛮儿忍不住轻轻吟哦出唇。   他搂住她的腰翻了个身,一边紧捏住那高高兀突的浑圆,一边动手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裙子……   怜馨见状,连忙放下层层纱帘,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可是,她才刚退至门口,突然听到厉慕寒传出一声惨叫“啊——”   怜馨和原本守在门外的水莲、梅仙等人吓了一大跳,迫不及待进去探看,迎面却和奔逃出来的花蛮儿撞了个满怀。   花蛮儿也顾不上和她们解释,一个凌空飞跃,就飞上了对面宫墙上。   厉慕寒紧追了出来,抚着嘴,那嘴里居然淌着血。   他白色的里衣敞开着,露出麦子色的肌肤,以及结实的六块腹肌。脸色铁青着,指着宫墙上的花蛮儿骂道:“死贱人,太久没骂又皮痒了是不是?居然敢咬朕?你给朕下来!”   “不!你回上阳宫去住!以后要有三宫六院了,你不能只住在臣妾这里,你若是只住在臣妾这里,会被那些什么六部尚书啊,大将军啊什么的抗议的。你还是回上阳宫住习惯吧。按规矩来,你以后要|宠|幸谁就召谁去上阳宫,不许在住在臣妾这里。”   花蛮儿心里不爽他纳妃,不愿与他共枕,又找不到什么理由,一时之间脱口而出这样的借口,倒也堂而皇之。   谁知道厉慕寒听了,也大赞有理:“好!皇后果然是皇后,按规矩来就按规矩来,今天,朕就翻了你的牌子,容不得你说不!”   言毕,厉慕寒闪电般凌空掠过宫墙,把花蛮儿拦腰一抱,掳回上阳宫去了……   这一幕,看得怜馨她们一惊一乍的。   过后想起来却又甚觉好笑。   这事很快就在后宫里传开了……   彼时,天子选秀的事情也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遴选条件苛刻,但是从四品以上官员可不是在夷都才有。各州各县也有从四品文武官员,因此,告示也贴到了各州县去。   告示上说,皇后娘娘限五天之内要把千金小姐们的画像和生辰八字等资料呈上去。因此,时间还是很赶的。几乎告示一贴出来,那些文武官员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韩枫正在抚州流浪,从夷都一路寻到抚州,也不见红袖。   这时见许多百姓围着新贴的告示看热闹,并且议论纷纷,不免也挤上前一观究竟。   一见之下,不禁出了神。   厉慕寒终于开始选秀了。一个施以柔不够,还要找那么多个女人来添堵,花蛮儿心里该有多难受。   而最难受的,恐怕就是要亲自帮自己的男人选女人吧。   韩枫想象得到,依花蛮儿刚烈的性情,该有多么难受。可是,他知道最终花蛮儿也只能听厉慕寒的。因为厉慕寒比她更加强势,更加霸道。   韩枫兀自想得出神,突然听到“啪”的一声,紧接着又一声痛苦的“唉呦”传入耳畔。   韩枫敏捷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衣裳褴褛的少年抚着手叫唤着,五官痛楚地纠在了一起。而他的荷包正好落在了地面。很明显,这是一个小偷。   “喂,你的荷包差点被偷了知道么?看告示也不用看得这么入神啊!”   一声娇脆的声音又传入耳畔。   韩枫定睛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火红裙衫,长得像洋娃娃的异域美|少|女正收起一根马鞭,泼辣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开朗阳光。   韩枫心里格登一下,记忆里,十年前的小玩伴火焰焰也是这样的打扮和长相,手里也是拿着一根马鞭。眼前这位姑娘竟是那么似曾相识。   究竟她就是火焰焰,还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的女子?   韩枫弯腰捡起荷包,然后拱手道谢:“多谢姑娘仗义!”   “不客气,”那姑娘爽快地应了一声,就扭头向那个小偷说道,“还不快走,以后不许你再出来偷东西了,随便去帮人洗个碗也是可以赚银两的嘛,为什么要这样做?丢死人。”   那小偷连连称是,眨眼间,已经灰溜溜跑了。   韩枫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姑娘,刚才那番话,分明就是十年前,他替火焰焰恶惩了小偷之后所说的话。   韩枫心里笃定了几分,于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可是叫‘火焰焰’?”   那姑娘立刻惊喜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韩枫喜出望外,拱手问道:“姑娘可还记得十年前跟一个叫‘韩枫’的臭小子去蛮夷找小吃,结果被箭射伤的事情么?”   那姑娘一愣,紧接着上上下下把韩枫打量了个遍,这才惊叫:“呀!你该不会就是那个臭小子吧?”   韩枫苦笑:“对,我就是那个臭小子。”   火焰焰喜出望外:“太好了!没想到你长大后变得这么英俊,这么潇洒。”   韩枫一愣,果然是异域女子,说话这么直接爽朗。   他勾唇一笑,淡漠道:“我又离家出走了!”   “嗯,我也是又离家出走了!”火焰焰敛了笑,神色有些哀伤,“唉,韩枫,为什么我们总是同病相怜呢?”   韩枫笑道:“走吧,相逢即有缘。火焰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帮我保住荷包,怎么着也得请你大块朵颐一番?”   “好啊好啊!”火焰焰拍手叫好,“我就是来你们这里找美食呢。我特别喜欢你们这里精致的食物。”   “嗯,那就就近到这家飘香楼点菜吧。”韩枫指了指对街一间两层大酒楼。   火焰焰没有意见。   两人就到飘香楼楼上找了个临街的雅座坐下,小二立刻上来点菜。   此时火焰焰当仁不让,当仁不让,劈哩啪啦说了一通,听得韩枫脸都绿了。   “小二,给我们上一桌山珍海味吧。上八珍:猩唇、驼峰、猴头、熊掌、燕窝、凫脯、鹿筋、黄唇胶,缺一不可。中八珍:鱼翅、银耳、鲥鱼、广肚、果子狸、哈什蚂、鱼唇、裙边,也不能落下。再来下八珍:海参、龙须菜、大口蘑、川竹笋、赤磷鱼、干贝、蛎黄、乌鱼蛋,一应俱全。快点做,快饿扁了。”   火焰焰嘴溜得很,当真念得脸不红气不喘。   不要说韩枫了,就连店小二也听得脸绿了。   飘香楼饶是这抚州第一大酒楼,也没办法把这二十四珍上齐啊,还必须快!   韩枫尴尬的是他的荷包根本无力支付这些。   于是,他轻咳一声,问道:“那个……火焰焰姑娘,这些什么二十四珍,你全吃过?”   “那倒没有,”火焰焰眨了眨长而翘的睫毛,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我只是听说。而且,这些东西,也是我临出家门前恶补的。”   “难怪……”韩枫一听,嗤然一笑,听起来,就像是照章宣科,背诵来的。   火焰焰却马上很认真的说:“不过,虽然是听说,我相信你们这里一定是有的,那书上才会这么写。我是过了十年好不容易才与你重逢。这十年前你欠我的那些饭合起来,就用这一餐来抵,不过份吧?”   “不过份!”韩枫也很认真地回答,“不过,是我的荷包觉得过份。我离家匆忙,没带多少银两。”   火焰焰白了韩枫一眼,嘟起小|嘴道:“十年前你这么说,十年后还是这么说。不想请客早说嘛,我不介意我付帐的。我有银两。小二,给!”   火焰焰好干脆的从怀里取出一锭黄金拍在桌上,瞬间,那闪闪的金光把店小二的目光和周围食客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了。   “快拿去啊,看什么看,快点上菜就行。”火焰焰催促着,把那锭金元宝直往店小二面前塞。   店小二慌得不敢接。   “不是不收,而是这些菜我们没有。了不起给你们上个熊掌、鱼翅、海参、燕窝、干贝,但那果子狸什么的都没有……”   韩枫果断吩咐道:“小二,别听她的。就你去安排一个简单的四菜一汤就行,快上就是了。快去!”   “好咧,客官,马上上。”店小二清脆地应了声,如释重负走了。   “诶,怎么这样啊?有钱不赚是傻子!”火焰焰挺不甘愿的。   韩枫把那锭金元宝往她面前一挪道:“收起来吧。你才是傻子。财不露白,小心小偷下一个盯上的目标就是你。还有,你说的那二十四珍根本只是食材,要做成什么样的二十四道珍味好吃,这一个小店懂么?恐怕也只有皇宫里面的御膳房才有本事做到。”   “咦,你去过御膳房,你吃过?”火焰焰兴致高昂,好奇心十足。   韩枫自然是吃过的。小时侯跟着厉慕寒在皇宫里混。厉慕寒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自然没有什么没品尝过的。可是,现在他并不想跟火焰焰解释太多。   “总之,还是我请客。这简单的四菜一汤我还请得起。”韩枫淡淡一笑。   “好吧,”火焰焰嘟着嘴无奈地谩应着,忽然,她的目光落在那群看告示的百姓身上,“奇怪,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刚才你也看得很入神,发生什么事了么?”   “当今天子选秀女。”韩枫答道。   “选秀女做什么?”火焰焰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问。   韩枫若有所思道:“那还能做什么?给皇帝当妃子,明白么?”   “哦,那就是可以入宫了?那就是可以去御膳房看看了是么?那我也去选吧。”火焰焰天真烂漫地说着。   韩枫正在喝茶,这一听,差点呛到了……   璃璃 说:   读者追文的心情璃璃可以理解,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们,男配明天的章节或者后天的章节出来。具体要看写到哪儿了。女主逆袭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两章就能解决的。但是越到后面男主越怕失去就越爱,越爱就会越宠,则是必然的。璃璃想,一上来就从头发丝甜到脚趾头,章章秀恩爱的情节也没啥意思,对吧?毕竟,这不是一个童话故事。越品越甜 ,才是幸福的味道。        第66章 百美入宫   韩枫放下茶水,苦口婆心劝道:“你以为选秀好玩么?你知不知道当皇帝的妃子不是那么好当的。况且,这个皇帝很凶,很狠,会打女人的。并且,他还有一个很厉害的皇后,有一个很|宠|爱的贵妃,你确定你要去?”   火焰焰眨巴着洋娃娃似的大眼睛,思索了一下方摇了摇头:“不去。我也就随口说说罢了。我要嫁的人,不是皇帝……”   她若有所思的垂下羽睫,品了一口茶,迷茫得看着窗外。   那白皙的皮肤,立体却不失柔和的侧脸让韩枫有点惊|艳。火焰焰的美貌并不输花蛮儿,不过是另一种风|情。   性情亦是两样。   她是活泼可爱又泼辣热情。   而花蛮儿是高贵冷傲大气而智慧。   然而,又不得不说,骨子里的花蛮儿其实也有一股机灵活泼劲儿,而火焰焰静默的时侯,又隐约流露出某种高贵大方。   韩枫从未问过火焰焰的底细,但瞅着她的样子,就能断定出身不凡。   “那你要嫁的人是谁?你已经有心上人了?”韩枫追问。   火焰焰缓过神思,眯起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笑:“才没有。不过,家里要我嫁给一个人,我不乐意。嗯,也不是不乐意,就是想先亲眼看看他是什么样的,所以,我才跑出来的。”   “哦,那他是谁?”韩枫随口便问。   这时侯,店小二已经把饭菜上上桌。火焰焰一边吃着,一边说道:“韩枫,我正好要去夷都,你陪我一起去吧。你帮我看看他可不可嫁。然后,顺便带我去皇宫找山珍海味,行么?我们那儿可没有中土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我真是馋死了。你如果吃过,那你一定去过皇宫,带我去吧!”   韩枫才刚从那儿逃出来,自然不想回去,所以迅速摇了摇头。   火焰焰嘟起嘴,伸出手去:“那你小时侯花过我那么多银两,全还给我。一点儿也不够义气,以后不当你是朋友了。”   韩枫苦笑,无奈的点头:“行吧,不过只能偷偷去,偷偷走。不可以久留,并且仅此一次。”   “好,我答应你。事情一办完,我就离开夷都,回家乡去。”火焰焰开心地答应了。   五天之后,礼部尚书李志儒果然集结了全部的画像和资料上交。花蛮儿就在霜云殿的正大厅接待了他。   之后,几个宫女忙得不可开交,把所有的画册全都挂起来,旁边配上了该位小姐的生辰八字和爱好特长,家世背景等资料介绍。   李志儒走后,花蛮儿就把这些画册和资料细细看过了好几遍。   然后,凭借她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些女人的画像和资料就全记在了脑子里。   之后,她就亲自拟定初选名单,造了一份百美名册。百美名册不仅有各位美人的画像,内定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全都标注上,备选的二十一美排在后面。   然后再将这份百美名册拿到上阳宫去,呈给厉慕寒。   厉慕寒龙目御览,一目了然。   他情不自禁微勾唇角:“爱妃的能力果然堪坐后位,朕的眼光不会差。”   花蛮儿翻了他一记白眼。这个厉慕寒,就算要称赞她,也得间接歌颂下自己,实在自大得令人喜欢不起来。   “这份名册朕准了,就照这样选吧。准备什么时侯召这百美入宫复试呢?”厉慕寒问道。   花蛮儿想了想道:“有的美人远道而来,其中路途至少半个月,不如就订在下个月十五吧。也就是六月十五如何?农历六月十五正是玉皇大帝飞天升天的日子,也是月圆之日。”   “嗯,果然是个好日子,朕赞成。”厉慕寒难得龙心甚悦。   花蛮儿却隐隐有些不舒服,好似谈到选秀之事,厉慕寒才有这样的好心情。一向在她面前,都是阴霾密布。   “白天就在翠微殿举行选秀大典,臣妾亲自进行复试,之后再呈陛下裁定。选定之后,夜晚正好可以祭拜玉帝,大宴群臣,一举两得,可好?”花蛮儿徐徐回禀,一脉淡然。   “好!如此甚好!爱妃辛苦了!”厉慕寒终绽笑颜。   “那没事,臣妾就告退了。”花蛮儿抽走厉慕寒手里的百美名册,屈膝一礼,转身就走。   厉慕寒讷讷的,想开口喊她留下,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嘴。   自从那天之后,厉慕寒就真的回到上阳宫住了。   花蛮儿说得对,如果后宫格局定下,后宫事牵连前朝政,是不可大意。可是这么一来,厉慕寒觉得这日子瞬间空虚许多。   若老是翻花蛮儿的牌子,显得他多么离不开她似的,让施以柔看着,兴许也会很伤心。反正总比不得他住到霜云殿的时侯,随时伸手一捞就能把她裹到身下去折腾方便。   然而,这是身为天子的代价,半点由不得他。   他也只能暂且忍耐。时日一久,根基稳固之后,厉慕寒自然就能够为所欲为。   这段时间,他只能将所有的欲|望都压抑下来。   花蛮儿召来李志儒,把百美名册给他,让他去通知,所有备选的秀女于六月十五进宫面试。   一时之间,夷都的大街小巷因为这件事情而欢欣鼓舞。   各大客栈的生意火爆极了。韩枫带着火焰焰来到夷都,发现客栈间间爆满,这才明白是因为选秀的缘故。韩枫就笑着对火焰焰说:“那我们也就先在客栈住着,待六月十五,再偷偷进宫不迟。”   火焰焰奇怪道:“为何也要等到六月十五?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日?”   突然之间,她又想起了什么,指着韩枫笑道:“哈哈,我知道了,那时侯百美齐聚宫中,你这是想看如云美女对吧?”   韩枫冷笑:“不对!最美的美人就近在眼前,我何必去看她们?”   火焰焰骤然停止了笑声,白晳的脸悄然涂上了一层胭脂,咬着唇|瓣道:“你这是……这是在说我么?我最美?”   她偏着头直接问出了口。那种直率而羞郝的态度让韩枫心底没来由愉悦。   他邪邪扬起唇角,点了点头。   火焰焰霎时心花怒放:“好!那就等六月十五日去。不拘什么理由。还有,这一顿还是我请客。哈哈哈……”   韩枫突然发现,他和火焰焰之间,好像绕来绕去,都绕不开“吃”。   “其实,六月十五去,是有原因的。那时侯,皇宫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选秀上面,谁会注意到我们。包括皇上在内,都放松了戒备,当然会是我们入宫的最佳时机。”   “再则,到时要大宴群臣,又要纳妃典礼,封赏典礼,御膳房里面山珍海味自然必不可少。你所要的美味珍肴,在那天煮好的最为齐全。那时侯去自然可以大饱口福,且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火焰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韩枫你真是厉害,思虑周全哦!那好,咱们就六月十五再去。我这几天就要少吃一点,到那天再大块朵颐,哈哈哈——”   火焰焰又爽朗地笑开了。   韩枫被她的笑声感染,不知不觉也微扬唇角陪着她笑。   突然,韩枫的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眼,连忙随时抓过火焰焰手里的扇子遮住自己的脸。   “喂,你做什么呀?这里的天气热死了,还我,我要扇。”火焰焰眼睛一瞪,劈手就去夺扇子。   韩枫死命抓住大扇不让她夺,一时之间,你争我夺,互相较劲,但两人的脸都掩在大扇后面。   韩枫无奈道:“别动!那个人我认识,不想让他看见我回来了,否则,他会把我抓走的。”   “哦?”火焰焰这才停止了争夺,忍不住好奇地循着韩枫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大街上一个衣着华丽的美男子,正在指挥着背后一大群将士,让他们到各个角落去站岗。   那个美男子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着风|流倜傥劲儿,全身散发着逼人的贵气。   “那个人是谁?”火焰焰好奇地问。   “湘王夏子恺。”韩枫简明扼要的介绍。   “哦?”火焰焰立刻放掉了手中的扇子,坐直身子,直勾勾地盯着湘王瞧,“原来,他就是湘王。”   “正是,”韩枫道,“整个夷都最神气的就是他了。率领着十万神机营人马,负责整座京畿安全。”   火焰焰若有所思道:“原来,当初打开京城大门迎接蛮夷军的人竟然是他。原以为他是一个鼠头獐目的老头子,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俊美的男子。”   韩枫深深看着火焰焰:“怎么?你也知道这件事情?”   火焰焰缓过神思笑道:“这件事情不是天下皆知么?我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韩枫再偷眼望去时,夏子恺已经不见人影。但是,街道两旁,多了一排排一列列站岗的侍卫。   “怎么了?韩枫。”火焰焰看着韩枫紧锁的剑眉,好奇地问。   韩枫道:“防备这么森严,一定是出了大事。平日里,不可能是这种布防方式。”   没错,半个月前,厉慕寒在御书房,突然接到了来自萨国的国书。   萨国国君摩耶说蛮夷国天下初定,要前来拜谒贺喜,顺便寻找妹妹赤焰公主。   赤焰公主生性顽皮,又跑到中土来玩了。   厉慕寒合上国书之后,就对群臣说道:“这萨国国君摩耶哪是拜谒贺喜,分明是亲自到中土来探探虚实了。”   彼时,施洪昌身子已经痊愈,闻言启奏道:“陛下所言甚是!这萨国国君摩耶很是狡诈,诡计多端,请陛下一定要小心设防。他们虽然资源匮乏,但他们的骑兵骁勇善战,百万之众团结一心,上下齐力,无坚不摧,不容小觑啊!”   厉慕寒冰眸深若寒潭,外表平静冷傲得吓人,但内心也在打小九九。   若非因为这些原因,又因为允诺了百姓十年休养生息,国库暂且空虚,何致于这么缩手缩脚?   但听施洪昌长他人之志,厉慕寒也不愿意灭自己威风。   他只是微微冷笑道:“摩耶有这么可怕么?朕倒是想见识见识。他要来便来,蛮夷欢迎他的到来。在这期间,湘王,你的神机营必须保证京畿重地安全。蒋钦,你代掌韩枫之职,这皇宫内外的安全,你要负责到底。”   “遵旨。”夏子恺与蒋软连忙领旨。   此时,厉慕寒又道:“摩耶到访期间,皇宫内所有好酒好菜全都拿出来张罗,不可失了体面。户部张大人,礼部李大人,配合皇后娘娘做好这项工作。”   “遵旨。”张继仁与李志儒皆领旨。   厉慕寒进一步叮咛:“你们切记,摩耶到访,无非是要探探蛮夷虚实,故而关于蛮夷的一切,特别是有关于国力、国库、国政都三缄其口,只谈风花雪月,不谈政事。有关政事,全是君主间的对话,明白么?”   “遵旨!”群臣皆回应。   转眼到了六月十五这天。   一大早,花蛮儿就盛装出现在了翠微殿。她坐在正首位。厉慕寒坐于其后更上方的位置。以一种看热闹的姿态旁观着。冰眸深邃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面前的广场上,铺着红色的地毯。   伶牙利齿的怜馨开始唱名:“右丞相傅文渊之女傅语淑、吏部尚书苏子哲之女苏芷贤、工部尚书程士杰之女程紫茵、户部尚书张继仁之女张绣绣、礼部尚书李志儒之女李可君、兵部尚书任巡之女任映月、刑部尚书陈建新之女陈沁雪、抚军大将军蒋钦之女蒋婉殊、建威大将军葛雄之女葛逸琪……”   随着怜馨唱名,一个一个美女从殿外鱼贯而入,一排一排站在了花蛮儿面前,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依次排列。   花蛮儿认真观看,一个个唱名对应着一张张脸孔,再和脑海里的画像比对,便是一目了然。   待七十九位内定人选入内,后面的二十一位便是备选,已经远远排到了门口。   待全部都进来后,这些千金小姐们就齐齐向花蛮儿和厉慕寒施然拜倒。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花蛮儿大气而从容。   众美人起身,低眉顺眼站着,并不敢多高看一眼。虽然个个心里都充满好奇。陛下长什么样子,皇后长什么样子,心心念念想知道很久了,却是个个都有教养,不敢越雷池半步。   璃璃 说:   各位小可爱,今天璃璃有点累,这章只有四千字。为了弥补,明天璃璃就多更一章吧。明天的情节很精彩,不要错过哦。晚安。        第67章 三道考题   花蛮儿朗声道:“为充掖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本宫主持这次选秀,挑选姐妹共同来服侍陛下。然而,如何挑选,倒成为一大难题。你们个个出身高贵,貌美如花,才华洋溢。经过本宫于众多画册中一再筛选,才得以脱颖而出。”   “昨夜,沈太医又为你们检查过,身体亦无恙。故而本宫这次复选,既不考你们琴棋书画,也不考你们三从四德,四书五经,本宫考题只有三道,并且只是简单的问三个问题。若三个问题答得得宜,就算通过。”   那些秀女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为了这次选秀,她们使劲浑身解数大练琴棋书画,偏偏什么都不考。   就连厉慕寒也瞥了花蛮儿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花蛮儿正襟端坐,清丽的嗓音啘转如莺:“或许你们要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是三道问题,而不是别的。本宫可以告诉你们答案。本宫详研过你们的资料。关于你们的才艺,已经熟知。但某些品性,却不是在书面文章上可以得知的。故而,只问三道题,你们无须紧张,只需要老老实实说出你们心中所想即可。”   其实,哪里是这个原因?花蛮儿不过是想早点结束这场选秀,多跟这些妃子们在一起一刻,她便多几分不自在。反正名单早就内定了,只需要细微的调整,不是么?   既然厉慕寒说要考,礼部也说要考,那就随便信口拈来三道题便是了。   不过,晚上的宫宴和歌舞表演,花蛮儿却是用了心的。   其实,花蛮儿也喜欢热闹,更喜欢美食。往日在旧蛮夷皇宫中,后宫里的大小宴席哪一次少得了花蛮儿的影子。所以,这些事情,对她来说,都是驾轻就熟,再熟悉不过了。   “是,皇后娘娘。”众位千金小姐都行半蹲礼,毕恭毕敬应答着。   花蛮儿朗声问道:“第一道题,如果你是萨国国君摩耶,你会攻打蛮夷么?”   这问题一出,现场一片寂静,众位闺阁中的小姐全懵了。有的甚至连摩耶的名字都没听过,如何作答?   此时,花蛮儿挑了挑眉,凤目随意扫视了一圈,见抚军大将军蒋钦之女蒋婉姝似乎欲言又止,遂问道:“蒋小姐可有高见?”   蒋婉姝屈膝一礼,方落落大方道:“回禀皇后娘娘,高见不敢。只因家父奉职于军中,故而耳濡目染,略知一二。萨国地大物稀,沙漠居多,故而觊觎中原资源之肥沃。倘若臣女是摩耶,当然想攻打蛮夷,因为这会让我国内的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岂有不好之处?”   “啊——”底下一片倒抽凉气之声。   虽不敢窃窃私语,但观那些大家闺秀的神色,大约都觉得此次蒋家小姐死定了。当着皇上皇后的面,说要攻打本国。   然而花蛮儿却微微莞尔,点了点头:“果然是抚军大将军之女,有胆识,有见地。那么,再请问蒋小姐,心底想打是想打,会真的打么?”   “家父曾经说过,摩耶将来拜谒我朝圣上,不日即到。因此分析,若是没有任何犹豫,一定早就侵犯边境,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此举,正恰恰说明,他心中也另有所虑。”   蒋婉姝依旧侃侃而谈,举手投足,温婉机灵,颇有大家风范。   花蛮儿追问:“嗯,不错,分析得相当合理。但这种种皆汝父所言,你自己又有什么看法呢?”   蒋婉姝不卑不亢道:“家父时常与臣女闲聊,偶尔提起这些事。臣女乃闺阁女流,只是觉得父亲所言有理罢了。但若是论臣女的看法。臣女只知道一件事情。臣女相信我朝陛下英勇盖世,睿智英明。无论是‘战’是‘和’,臣女相信陛下自有他的胆识和谋略,身为蛮夷子民,只需要知道尽忠报国就够了。”   “好!”厉慕寒忍不住出声赞道,“果然是蒋钦之女。皇后,你若有中意者可当场替朕封号赐宫,无妨!”   花蛮儿凤目低垂,嘴角弯起淡淡浅笑,自然很明白厉慕寒这么明显的暗示。   果然吧,男人有了新鲜的目标,马上就能热血澎湃起来了。   如你所愿,只要还我清静。   花蛮儿心里腹诽着,慢慢抬眸后,却笑意盈盈地凝视着蒋婉姝:“果然是将门之后,虎父无犬女。蒋钦之女蒋婉姝冰雪聪明,册封为‘慧妃’,赏居长乐宫。”   “谢皇后娘娘。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蒋婉姝连忙行跪拜礼。   此时,作为替韩枫统领禁|卫军的蒋钦正在宫中当值,见到此景,也不禁面露微笑,为女儿第一个得到皇上皇后的封赏而感到自豪。   但听花蛮儿看向建威大将军葛雄之女葛逸琪,和蔼地问道:“葛小姐一样是将门之后,对于此事的见解可是与慧妃一般。”   那葛逸琪秀美的五官流露出几分英气,爽快地笑道:“家父与蒋父乃是军中同袍,又是好友。自然见解相似。只是逸琪估摸着,这仗暂时定打不成。因为陛下爱民如子,不愿百姓卷入战争。只要陛下心里有此念头,那陛下一定会竭力维持和平。陛下想做的事,自然有能力做到。臣女自幼与父亲学过几下拳脚,因此只想表态,若有遭一日需要臣女,臣女也可做那马上的女娇娥,为陛下,为皇后娘娘,为天下百姓浴血沙场。”   “葛雄教出来的女儿果然豪爽痛快!”花蛮儿赞道,“葛逸琪性情直爽,豪迈,生性|爱笑,自带福贵之气,册封为‘祺妃’,赐居昭阳宫。”   葛逸琪惊喜地跪拜于地:“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谢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花蛮儿扫视全场,又道,“本宫再问第二个问题:对于‘十年休养生息’之国策,你们认为该或不该?为了这项国策,你们若身居后宫,又要如何响应此国策?”   鉴于前面两个秀女答了,马上就得到册封。这次问题一出,场下就活跃许多。似乎有好几个都跃跃欲试。   花蛮儿正待点名回答,只听人群里窜出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启、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臣女觉得‘十年休养生息’之国策其实可,可以缩短时间,不必要非到十年。上回户部尚书张大人到府中做客,曾听闻他与家父抱怨,国库空虚,开支捉襟见肘。可是反观民间百姓,小日子却越过越和美,所以,臣女想,可以因时制宜,改个五年休养生息就好。倘若身居后宫,深居简出,要如何响应国策呢?”   花蛮儿定睛一看,发现是礼部尚书李志儒的千金李可君。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户部尚书的千金张绣绣不乐意了,张绣绣微笑着看着李可君道:“国库空虚是真,但抱怨则说得忒严重了。想来就是家父对财政略为操烦而己。然而,家父回来亦说,虽空虚尚可度。这‘十年休养生息’的国策,岂能说改就改?天子金口一开,必定一言九鼎。百姓才刚过上好日子,切不可就半途中止,让人更生抱怨。”   “依臣女看,赋税照免,然而若真是要打仗,可以让老百姓捐铁捐武器。那连年战争,听说老百姓捡到的武器也不少。臣女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但臣女的意思是,换个方式,也可以充盈国库,不一定要纳银两。”   花蛮儿闻至此,回头瞥了厉慕寒一眼,但见厉慕寒微微颌首。   张绣绣平日性格文静,没有想到却是张驰有度,颇有一番见解。因此接着问道:“那么,倘若你身居后宫,也觉得这些事与你无关么?”   张绣绣道:“回禀皇后娘娘,按理后宫不干预朝政,但身为后妃,理应为陛下分忧。节省开支,合理用度,甚至战时缝制军衣,也未尝不可?这都是书里看来的典故。臣女无才无德,只看能不能效仿先贤,为陛下分忧罢了。”   花蛮儿点头微笑:“很好。张绣绣贤德淑良,册封‘静妃’,赏居储秀宫。李可君为李美人,居流云宫。”   张绣绣与李可君皆谢恩完毕,花蛮儿又接着问道:“最后一道题:今后你们若皆为后妃,认为在后宫之中姐妹们该如何相处呢?”   花蛮儿这三个问题,原本是随口拈来一问,只想早点完结了事,可没想到这些千金小姐中倒不乏才貌双全者,思想也颇有见地。至少在她看来,比施以柔强多了。因此一问倒问出了兴趣。   “傅小姐,你可有何高见?”花蛮儿将目光投向右丞相傅文渊之女,温和地问道。   傅语淑不慌不忙行了半蹲礼,从容道:“后妃相处,以和为贵。首先,当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其次,少嚼舌根,不在背后议是非,凡事体谅包容,不争风吃醋,就是替陛下分忧了。”   “很好,”花蛮儿赞道,“册封傅语淑为‘淑妃’,居东宫尘微殿,希望淑妃能帮本宫协理六宫之事,真正做到以和为贵。”   傅语淑喜出望外,连忙下跪叩拜:“谢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叩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花蛮儿扭头看向其余几个默不作声者,“你们呢?程小姐,苏小姐,任小姐,陈小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兵部尚书之女任映月抬起高傲的下巴,也不知道对着谁白了一眼,方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女想说的话,已经有其他姐妹代言,臣女也就无话可说了。谁让臣女笨嘴拙舌慢人半拍呢?皇后娘娘又没有点到臣女,臣女又怎敢答话?”   原本,这位任映月倒是生得皮肤白皙,瓜子脸,柳叶眉,甚是娇|小好看,但这会儿,花蛮儿听了这话,怎么瞅着她就是变丑了呢?   花蛮儿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厉慕寒,厉慕寒俯着上身,附到她耳畔,低语:“还是封妃吧,谁让她是兵部尚书任巡之女?偏偏任巡根基盘固,暂且无可替代。”   花蛮儿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回过头来,只能眯着眼睛笑道:“好,那其余三位呢?”   吏部尚书苏子哲之女苏芷贤、工部尚书之女程紫茵、刑部尚书陈建新之女陈沁雪皆老老实实答道:“不知如何回答,故而不敢贸然答话,望娘娘恕罪!”   花蛮儿看向陈沁雪,但见其右颊有块非常明显的胎记,却是在画像时被刘海有意遮去了。   因此心下就有了结论,开口封赏:“你们都跪下听封吧。吏部尚书苏子哲之女苏芷贤封为‘贤妃’,居望月宫;工部尚书程士杰之女程紫茵封为‘德妃’,居紫霞宫;兵部尚书任巡之女任映月封为‘容妃’,居容月宫;刑部尚书陈建新之女陈沁雪封为陈美人,与李可君李美人同|居流云宫。”   “你们几位,东宫淑妃与六位妃子,两位美人,可以先行退下。怜馨,你令人带各位娘娘回宫去,重新梳洗打扮,晚上吉时出来,在上阳宫前广场,与陛下祭拜天地,并且欢宴。”花蛮儿吩咐道。   怜馨立刻领旨带各位娘娘下去各宫殿安置。   花蛮儿看着剩下的美人道:“如今,要在你们之中选出再选出七十位美人。这样吧,都说下棋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来,你们就下棋吧,输的人倒数淘汰,就剩七十位入选可好。”   厉慕寒斜睨着花蛮儿,知道她分明就是累了,不肯再继续考下去,胡乱忽悠着。   依着他以前的脾气,一定要发怒。但现在,侧面看去,她那一脸的倦容。突然就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过关。   现场开始上来好几十个公公,抬上来数十个桌椅和棋盘。   蓦然,放松下来的厉慕寒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骤然扬手向屋顶上飞出了一镖。   “乒——”很显然,那一镖没射中蛰伏者,反而被他用利刃架开了。   厉慕寒闻此,立即凌空跃起,飞向屋顶,转眼之间,就传来了过招声。   何公公连声大喊:“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璃璃 说:   各位小可爱,今晚十二点前还有一更,请耐心等待哦。        第68章 魅力之王   瞬间,那些美人们有的捂着耳朵,有的捂着心口,惊慌失措的失声尖叫。   场面霎时一片混乱。   侍卫们已经冲上来了,早就在现场负责安全的蒋钦一脸郝然,宝刀一握,也凌空飞上了屋顶帮忙,花蛮儿也不想闲着,几乎就是与蒋钦同时飞上了屋顶。   花蛮儿到了屋顶后,才发现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在另一座宫殿的梁脊上,战得难分难解。   看来对方的武功真是不弱,与厉慕寒恶战数十招,而不分伯仲,天下间,数不出几个。   花蛮儿与蒋钦对视一眼,同时飞跃到另一座宫殿上。   那男人见又来了两个人,便架开一招,往后飘退数米,伸手止道:“且慢!本君乃萨国国君摩耶,特来拜会陛下。”   厉慕寒等三人闻言,瞬间安静下来,怔怔地盯着来客。   时值正午。   暖暖的初夏的阳光洒下来,把摩耶照耀得熠熠生辉。   这真是一个异域美男子。高大威猛,五官立体,轮廓深邃,琥珀色的眸子弥漫着神秘而浪漫的气息,唇角总是邪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玄色的异域华服将他的身材勾勒得很挺拔,弯间配着一弯宝刀,看得出价值连城。   此刻,他站在阳光下,宛若太阳之子一般,   “摩耶?你们萨国人喜欢这么偷偷摸摸的来拜访么?没有随从,没有侍臣,你确定你就是摩耶?”花蛮儿无视他的魅力,泼辣地问道。   摩耶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花蛮儿,继而从容不迫地从腰际取出一块腰牌,递了过来。   花蛮儿接过,看了一眼,果然是摩耶的腰牌,上面还刻有萨国国玺的样章。她把它转呈给厉慕寒看。   厉慕寒看了之后,干脆利落地扔还给摩耶。   摩耶精准无误地接住,顺手收了起来。   “摩耶,你好大的胆子!堂堂国君,不从朝阳门光明正大觐见,反而飞檐走壁,作这卑劣行径,是何道理?倘若因此,朕下令射杀了你,也顺理成章,纯粹是你咎由自取!”   厉慕寒声色俱厉地训道。   “是么?”摩耶嘴角邪挂着的那抹似笑非笑更加浓烈了,语气却是淡淡的,好像天下间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君相信陛下不会这么做!陛下如此自负,怎么可能射杀单枪匹马独自闯宫的我?”   “陛下自然不会这么做,可是臣下有可能会,刀剑无眼!”蒋钦抽刀威胁道。   摩耶道:“你们不会这么做的!本君临出境前祭了长生灯!本君若命绝,长生灯就灭!长生灯一灭,萨国的百万骑兵就会没有任何顾忌地冲向边境,径直杀到夷都来!”   “当然,你们有一位骁勇善战的皇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但本君相信,令百姓再次遭受生灵涂炭实非你们所愿。很凑巧,刚才本君蛰伏其上,这位皇后娘娘所出的考题本君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对我们的防备和研究,你们的基本国策,本君已经全然知晓。”   “试问,在这种情形下,你们会杀本君么?”   花蛮儿一听这话,立即手心沁出汗来。   都怪自己太大意,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厉慕寒严令在摩耶来访期间泄露半点本国具体情况,而自己的三个问题,却意外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地步。花蛮儿真是懊丧极了!   她的目光瞥向厉慕寒,却见厉慕寒无心责怪她,一对冰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摩耶。   厉慕寒倨傲道:“的确不会!但并非因为你祭了什么长生灯,也不仅仅为了让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之苦,而是因为这是我蛮夷最起码的待客之道。两国交锋,尚且不斩来使!朕更加不屑对一个甘走小偷行径的国君下手!”   “哈哈哈——”摩耶仰天长笑,“好!厉慕寒,果真是本君强大的对手!幸会!幸会!”   摩耶礼貌性地学着中土的礼节拱手作揖,但那态度却是不卑不亢,那太阳之子般高贵而阳刚的气质并不因为他的礼貌而折损半分。   厉慕寒冷竣地答道:“幸会!不过,朕知道,你绝不会无缘无故走这条捷径!究竟为何这么做?”   摩耶微敛眸色,琥珀色的眸子霎时变得深邃莫测:“很简单。有两个原因。其一,如果不这么做,本君方才怎么可能听到那么精彩的一番言论?陛下的后妃尚且如此,陛下的天威相信也不容小觑!”   果然是西域人,脾气直来直往!心底有折服欣赏之意也绝不藏着掖着。   摩耶又道:“第二个原因,就是本君想试试看,这皇宫的守卫是不是天罗地网。本君一直相信一个道理。如果皇宫的守卫是一道天罗地网的话,那么边境的守卫也是一道天罗地网。但是,很显然,并不是!本君可是蛰伏了许久,听完了整篇大论!”   厉慕寒闻言,俊脸罩霜,脸色更加深沉了。   “不过……”摩耶饶有兴味地盯着花蛮儿道,“皇后娘娘的表现不俗,却让本君觉得,这后宫的铜墙铁壁比皇宫的守卫来得更加森严,也更加令人敬畏!”   花蛮儿被这炽热的目光盯着,不知为何,突然之间面红耳赤。   厉慕寒见此情景,伸手一捞,将花蛮儿拉到身后去,十指紧扣地命令道:“皇后,请你继续主持你的选秀大典去。下午把这项工作完成了,晚上咱们俩就一起好好招待这位远方来客,如何?”   虽是命令,那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遵旨,陛下!”   花蛮儿是怀着一颗愧疚的心飞下楼去的。   她的到来,令慌乱的选秀大典又重新步入秩序。   花蛮儿令那些美人全部坐下,安静奕棋。一边坐在那儿,目光眺向屋顶。   远远的,她看见厉慕寒与摩耶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一同飞下屋檐,在蒋钦的陪伴下,往远处走去。   花蛮儿知道,这两个男人的对话无非就是互探虚实。   她心里对这位摩耶的好奇心却被调动起来了。   没想到萨国国君长得如此英俊,行事又如此诡异,不按牌理出牌。他单枪匹马的勇气也令人赞叹。但是,赞叹归赞叹,花蛮儿不会忘记,对方是一位国君。   摩耶所代表的是萨国。这只能证明一件事情,萨国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国家。   她陡然为将来的前景而感到了忧心。   璃璃 说:   唉,本来想写更多些,却不能够,明天再加油吧:)        第69章 以饼议政   当宫灯一盏又一盏亮起来的时侯,圆圆的冰魄玉轮也慢慢爬上了夜幕。温和的夜风徐徐吹送,上阳宫前的广场上,整齐排列着宴客桌椅。   一位位妃子和美人坐在座位上,说说笑笑,对于她们来说,中午摩耶的出现,只是意外的小插曲。她们得到册封才是天大的喜事。   方才,厉慕寒已经率领众嫔妃祭拜过天地。如今进入欢宴中,正是最放松,最快乐的时侯,吃着美食,看着皇后娘娘安排的歌舞,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直到这个时侯,她们才看见了摩耶,惊叹这世上还有一位长得和陛下一样英俊伟岸的男人。与此同时,她们也见到了托病不出的贵妃娘娘施以柔。那弱不禁风的脱俗娇柔样儿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怪不得人人都道陛下盛宠贵妃娘娘,还真是我见犹怜呐。   这些千金小姐,原本在闺阁中都颇为自负。进宫之后,见了倾城绝色的花蛮儿,又见过美若天仙的施以柔,这才懂得自惭形秽,安份守己。   然而这其中,也有个别如任映月般心里不服气,暗暗较劲,或者跃跃欲试的妃子,憧憬将来有一天取而代之。   正中间位置,坐着厉慕寒和花蛮儿。左列上首位坐着摩耶,依次为左右丞相等文武百官;右列上首位坐着施以柔,依次为各位新册封的妃子和美人。   中间的空地上皇宫里的舞娘们正在跳着一曲《秦王破阵乐》。那是花蛮儿临时让人代换上的。因为摩耶的出现,她就想让这样一支充满战斗气势的激昂舞蹈来展现蛮夷的强盛。   案几上的美味佳肴各是数不胜数,一道接一道,已经上了数十道,并且还在持续中。摩耶被这么丰盛精致的美食吸引住了目光。这么多花样,是习惯了在大漠中吃奶茶烤羊的摩耶没有见识过的。   岂止摩耶没有见识过,就连那躲在屋脊上的火焰焰也没有见识过。   虽然火焰焰已经偷跑到中土两次了,不过,在民间小客栈吃到的闻名遐迩的美食和这御膳房里的美食相比,依旧略逊一筹。   这时侯,火焰焰已经在韩枫的带领下,到御膳房搜刮过一回,肚子也吃个八分饱。   要不是这韩枫吃错了药,非揪着她来看这什么破册妃晚宴,她肯定就想赖在御膳房整夜不归。   因此,只得让韩枫偷了个食盒,往里面塞了好几道菜,想带回去客栈接着吃夜宵。但这会儿,被韩枫拉到这个屋脊上趴着,整个身子隐在暗处时,火焰焰的心思又动了。   “要不,韩枫,这会儿热闹,我们先回客栈,把这些吃了之后,等三更皇宫里的人都睡了,我们再进宫一趟,搜刮一趟,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她扯着韩枫的衣角低声怂恿。   但是韩枫并没有答话,一双星眸直勾勾地盯着晚宴上的厉慕寒和花蛮儿。   韩枫想念厉慕寒,也想念花蛮儿。他也说不清楚对谁的想念更加浓烈一些。   但在这好不容易重回皇宫的机会里,能够一次性看到他们两个,他的心里是充满感恩的,情绪也很激动。只不过,这些激荡都流淌在心里,火焰焰所看到的不过是平静如海的表面。   所以,她不明白,不高兴地嘀咕:“到底有什么好看嘛,都看呆了。”   说着,她的目光也循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眺去,这一看不打紧,居然发现摩耶也在,她的脑袋连忙缩了回去。   “走啦,韩枫。你不走,我要先走了。”火焰焰真的起身想撤。   韩枫一把扯住她的手,头也不回命令道:“等等。那个高大的男人是谁?他来做什么?”   火焰焰的小手突然被一把握住,白晳的脸不由自主红了一下,忍不住蹲伏回去,低声答道:“那是萨国国君摩耶。”   “摩耶?”韩枫蹙起浓眉。   早几日,夏子恺的严阵以待让他知道了摩耶要到访的事情,可是没料到城门口并没有发生大张旗鼓的迎接,那人却已经到了皇宫内。他的来意为何?韩枫眉宇之间皱了起来。   “是,走吧。”火焰焰再次催促。   “等等。”韩枫把她的小手握得紧紧,死命攥住。   火焰焰脸更红了,瞬间安静下来,乖乖地躲在他后面。   《秦王破阵乐》此时已经舞毕。舞女们下去了,现场难得安静了片刻。   只听厉慕寒冷冽的声音故意道:“君上,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摩耶朗朗一笑,磊落道:“不!陛下说笑了。这锦衣玉食、美女华屋,本君未曾见闻。不过,陛下越是这样让本君见识,本君越是觉得非得到不可!这心痒难免手痒,这一回去,恐怕是非举兵不可了!”   厉慕寒沉冽地注视着对方,心里也不禁暗暗佩服摩耶的勇气和直爽。单枪匹马来到夷都不说,虎狼之心也从不藏着掖着,并且绝无半点退让之意。   “如果君上任性而为,那朕就只能应战了。挥剑为敌,举杯为友!不论今后如何,今夜暂且把酒言欢,朕敬君上一杯!”厉慕寒一饮而尽。   摩耶亦豪迈饮下手中酒。   花蛮儿知道厉慕寒是极爱面子的人,把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现今,摩耶明目张胆这么喧嚷,厉慕寒也只能这么答。   但是底下的臣子呢?   花蛮儿盯着摩耶身边的傅文渊,给他使了个眼色。   傅文渊收到了讯号,连忙说道:“本官也敬君上一杯。先干为净!”   傅文渊饮掉杯中酒,摩耶也举起又被满上的酒杯,道了声:“请!”随之也饮下。   傅文渊道:“君上真是豪气干云。西域大漠,果然豪杰倍出。不过中土地广博。这么大的饼,如果一口吃不下去,有可能反被噎死。君上可知?”   傅文渊特意拿起一个大肉饼比划比划,一语双关。   摩耶淡淡邪笑:“噎死总比饿死强,你说对么?丞相大人。”   他不慌不忙的反击让傅文渊哑口无言。   花蛮儿幽叹一声,扬声道:“君上,本宫虽一介女流,但有一言,不知君上听否?”   摩耶立即转身望向花蛮儿这边,兴致盎然道:“当然要,皇后娘娘金口玉言,但讲无妨!”   花蛮儿嘴角牵着一丝淡笑,泰然自若道:“君上说得对,噎死确实比饿死强,但问题是,真的会饿死么?君上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这么多年以来,纵使贵国不入侵中土,不是一样过得好好么?”   摩耶忍不住点头:“确实不会饿死,只是半死不死,更糟!”   “饿得半死不死,然后就有理由去强抢别人赖以生存的饼么?”花蛮儿不紧不慢道,“任何人都不愿意被别人白白抢去,更何况碰上一个强势的主子。那人必然誓死反抗。因为如果没有那张饼他就会死。于是,他反过来打死抢别人饼的人。那个抢夺的人非但没抢到饼,反而被打死了。那么请问,到底是饿得半死不死好?还是被打死好呢?”花蛮儿细眯着凤眼,很认真地问。   “哈哈哈——”摩耶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不过,皇后娘娘,你怎知那抢夺的人就一定会被打死呢?”   “知道,”花蛮儿十分十分认真地注视着摩耶,态度坚决而笃定,“因为,那个被抢夺的人的所有妻子们、孩子们和家丁们都会跑出来帮他。”   摩耶陡然敛笑,深深地盯着花蛮儿。   现场突然一片静谧。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投射在花蛮儿身上。   韩枫情不自禁低低赞叹:“不愧是蛮儿,也只有她,在关键时刻能有这种智慧。”   “蛮儿是谁?就是她么?她是皇后娘娘?”火焰焰也好奇的低声问道。   “嗯。”韩枫简单地点了下头。   但听摩耶揶揄道:“据本君所知,陛下还没有孩子。”   “以后会有的,并且这里的孩子指的是千千万万臣民。陛下爱民如子,老百姓看着自己的家被外来的土匪占了,抡起锄头扫把也会把他们扫除出去的!”   花蛮儿的美眸灼灼地盯着摩耶,以高昂的斗志随时准备着接住他的下一招。   但摩耶却洒脱一笑,间接赞道:“本君不怕那千千万万臣民,独怕这陛下的妻子。好吧,算本君认输。还没抢饼,就被你们的口水呛死了。”   “噗——”花蛮儿忍不住捂嘴而笑。那璨然一笑冲淡了伶牙利齿的肃杀气息,顿时百媚丛生。   摩耶深深的注视着花蛮儿,琥珀色的瞳仁里泛起璀璨星光。   厉慕寒冷眼瞧着这一幕,心里虽然为花蛮儿而骄傲,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从心田涌起一股刺瞎摩耶眼睛的冲动。   施以柔这时骤然开口了,嗓音温柔而清丽:“君上,陛下的妻子不止皇后一个,若是有人抢饼吃,本宫和众位姐妹也不会答应的。人多力量大,姐妹们,是不是?”   “是——”众位妃嫔也附议着。   摩耶看向施以柔,似笑非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深得陛下||宠||爱的贵妃娘娘施以柔了?果然清丽可人,幸会!”   施以柔神色超然,只管将目光投注在厉慕寒身上,对于摩耶似有不屑一顾之意。   厉慕寒顿时回施以柔一个|宠|溺的微笑。   这正是施以柔得|宠|之处。她时刻懂得在她心里厉慕寒才是最重要的人,哪像花蛮儿,冲着一个敌国国主,笑得那样恣意灿烂,那样妩媚性|感。厉慕寒忍不住要嘀咕她是要唱哪出。   摩耶眼睑低垂,轻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他端起案上的酒杯,朝着花蛮儿致敬:“皇后娘娘不仅美貌绝伦,智慧亦超群,本君十分敬佩。这杯酒本君诚心诚意敬皇后娘娘。等饮下此酒后,本君尚有事请教!”   花蛮儿微微莞尔,大大方方地端起酒杯,与摩耶共饮。   摩耶放下酒杯后,拱手问道:“敢问皇后娘娘,若是不抢这饼,那处于半饥饿的人又该怎么办呢?自家里实在种不出那么多的粮食,又该怎么办呢?”   花蛮儿闻言,低垂羽睫,略略沉吟思索片刻,方抬眸道:“可以与对方商量,哄着他,拿你拥有的跟他换饼吃,或者拿钱买,或者拿物换,或者帮对方做点事情,这样不是很简单的么?本宫相信对方不会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摩耶闻言,蓦然陷入沉思。   厉慕寒亦瞟了花蛮儿一眼,也同样陷入沉思。   施洪昌这时侯赶紧给施以柔使个眼色,让她也说说话,出出力。施以柔却一下子慌了,对着父亲直摇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有一点她知道。如果插嘴说不出什么合理的话,还不如不说,免得弄巧成拙。   厉慕寒朗声对摩耶道:“皇后所言有理。朕绝对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咱们都是一国之君,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是能互通有无,打通贸易,兴盛经济,于你我双方都有利,何乐不为?今夜欢宴,就尽情畅饮。明日就与朕同到宣政殿议事。如此可好?”   “好!”摩耶答应得豪爽痛快。   两个国君对饮了一杯酒后。   厉慕寒道:“君上既来之则安之,如若我们两国能结成友好之邦,那就再好不过了。不妨在这多住两天,待了解多些,我们商议妥当些,再来订一个协议!”   摩耶微微颌首:“好,本君也正有此意。”   火焰焰听到这里,开心的笑了:“太好了,这仗估计是打不起来了。真是没想到,你们这位皇后娘娘画的饼那么大,那么香,居然把摩耶给诱|惑成这样了!真是不应该啊!”   韩枫扭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火焰焰:“怎么?你跟摩耶很熟?”   “没,没有啊,”火焰焰一愣,赶紧狡辩,“人家是什么国,国君,我怎么可能跟他熟,真是笑话。”   她又瞟了韩枫一眼道:“我呐,只不过听说摩耶是一心想要打仗的。他的至理名言就是:拿下中土,统一天下。绝不仅仅是为了饼不够吃的问题,还有男人的雄心壮志。其实这什么贸易的事儿之前也考虑过的,可是摩耶完全没放在心上,而这皇后娘娘一提,他却特别上心,这可真是被这皇后娘娘鬼迷心窍了呢。”   “什么?你是说摩耶之前是否了和平贸易,互通有无之策,一心只想攻蛮夷么?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韩枫迫不及待地问。   火焰焰心底一懔,立刻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没有,我不知道。”   “火焰焰,你明明刚才就是这么说的,你还敢否认?说清楚,你到底是谁?你和摩耶有什么关系?”韩枫逼问着,不知不觉声音高了起来。   火焰焰不愿解释太多,随手挣脱韩枫。她的手里正拎着食盒,这下用力一推,一不小心就把食盒也甩了出去。食盒落地,发出响亮的声音,把他们俩个吓了一跳。   韩枫立刻拉着火焰焰飞遁,再也顾不上食盒。   然而,这响声早就惊动了厉慕寒,他以闪电般的速度飞掠而至,伸手就朝火焰焰抓去。火焰焰失声惊叫了一声,反手却与厉慕寒过了两招。   危急关头,韩枫这才发现,其实火焰焰的武功并不弱。   然而,到底是同伴,又是姑娘,韩枫很自觉地出招维护她,并且拉着她飞速往外逃。   但是,厉慕寒哪里肯罢休,很快就拦在他们面前,而这时侯,摩耶也赶到了。   厉慕寒对付韩枫,摩耶对付火焰焰。   “是你——”两个天子几乎异口同声。   厉慕寒没有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韩枫;摩耶没有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火焰焰。两个人各拖着一个飞回宴席当中。   花蛮儿看到韩枫也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韩枫,谁让你回来?”厉慕寒厉喝。   韩枫面露窘态,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将头低低的。花蛮儿定定地瞧着韩枫,很想上前问一句,又怕惹恼了厉慕寒,让本来喜气的宴席又以他的怒气爆发收场。   “你怎么会在这里?伊娃。”摩耶也在强抑怒火。   “嘿嘿嘿——”火焰焰心虚的傻笑,伸手去抚摩耶的心口:“别生气,别生气。”   韩枫立刻问道:“火焰焰,你果然认识摩耶!你们是什么关系?”   摩耶怒视火焰焰:“伊娃,他是谁?”   火焰焰长叹一声道:“皇兄你不要生气了,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男孩子,叫‘韩枫’,我第一次来中土时遇到的就是他。没有想到我跟他那么有缘份,第二次来又遇上了。”   火焰焰继而面露歉意,期期艾艾地对韩枫说道:“对不起啊,韩枫,我骗了你,其实我不叫火焰焰,我是萨国赤焰公主,名唤‘伊娃’。摩耶是我皇兄。”   韩枫恍然大悟,自嘲地勾唇一笑:“原来,你是赤焰公主。好吧,我不怪你。我也要对你说实话,我本是镖骑大将军韩枫,不过就是犯了错被流放出宫了。你这一嘴馋,又把本将军带回皇宫来,你是想看着本将军被重新投入天牢,还是想要救我。”   伊娃立刻急了,连忙晃着摩耶的胳膊撒娇:“皇兄救救韩枫嘛。我是因为太馋御膳房的美食,这才让韩枫带着我进来寻找美食。我怎么知道他犯错不能回来呢?他是为了我才这样的,你要救救他嘛,皇兄。”   摩耶|宠|溺地对伊娃一笑,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方对厉慕寒道:“陛下,此乃舍妹赤焰公主。这次,本君来夷都,一为拜会陛下,二来也是为了寻找皇妹。她任性出游,非得本君亲自出马不可。皇妹生性|爱玩,私自闯御膳房,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厉慕寒邪邪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怎么会怪罪呢?你们果真是亲兄妹,连拜访的路径都相同,都是不请而入,甘作梁上君子。朕若是与公主计较,那岂不是又要与君上计较。不如一同免罪了吧。”   摩耶微怔,旋即朗朗笑曰:“多谢陛下宽宏大谅,一并免罪。只是还有这位韩大将军,本君还想一并求情。既然是因为皇妹而不顾生死,冒犯天威,本君岂有不救之理?本君知道但凡受罚必有过,因此不明就里不敢请陛下饶他罪过。但就请陛下看在本君面上,放他一马如何?”   厉慕寒爽快道:“好!就看在君上的面子,让韩枫回来。韩枫,你还快谢过君上。”   韩枫一愣,注视着厉慕寒,心里突然若有所悟。   他向前一步,对着摩耶拱手道:“多谢君上美言,韩枫在此谢过!”   摩耶盯着韩枫道:“将军免礼。果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难怪皇妹念念不忘?”   “嗯,皇兄,你说到哪去了?谁念念不忘了呀?”伊娃撒娇着,但那眼角余光却情不自禁要瞥向韩枫,心跳的速度也莫名加快!   厉慕寒道:“君上这么顺利就找到皇妹,真是一件大喜事。那就请大家都入席吧。赤焰公主不必再跑到御膳房偷偷摸摸吃了,你大可留在这里大大方方的品尝美食。”   那最后一句是对着赤焰公主说的,伊娃连忙谢天恩。   她的眼睛早就盯着那些美食了。   摩耶带着伊娃入座后,厉慕寒附在韩枫耳畔道:“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皇宫里。只要注意与皇后保持距离,过往的事情朕都可以不提。”   “明白了,陛下,韩枫不会再单独与皇后娘娘会面,请放心。”韩枫只得做出保证。   这时侯,厉慕寒却更近一步依附耳畔道:“待晚宴结束后,你到朕上阳宫去,朕有要事与你商议。”   韩枫立刻面露难色:“陛下确定是今晚么?今天是陛下纳妃的好日子,这么多美丽的妃子,陛下怎舍得这洞房花烛夜化为泡影呢?等下陛下那些美人就要私下议论纷纷,说这花烛夜是被韩枫抢了去的,这话能听么?”   厉慕寒横了他一眼:“一回来就敢这么放肆开朕的玩笑,往后随时小心,朕再罚你时可就没这么容易消气了。”   “遵旨。”韩枫冷静地答道。        第70章 和亲风云   至子时,欢宴方罢。   厉慕寒令蒋钦和何公公送摩耶与伊娃到两仪殿去,安排他们住在那儿。两仪殿离上阳宫并不太远,但与后宫尚有一墙之隔。   新纳的后妃和美人跪安后,也各自由公公、宫女们带回各自的宫殿去。   花蛮儿屈膝一礼,也打算离开。这一天下来,最累的其实是她,她分分钟想赶紧回宫休息去。   “站住!”厉慕寒冷不丁喊住她,把她吓了一跳,回头怔怔地盯着厉慕寒看。   厉慕寒却没有马上告诉她要做什么,反而是走到施以柔面前,抓起她的小手柔声道:“天色已晚,难为你身子不好,这一大晚上还出来这样陪坐着。你且先回去,我们商议些国事,明日再去看你。夜太深,风寒露重,你快回去吧。明月,小心侍侯着娘娘。”   “是,陛下。”明月应着,然后引着施以柔回去了。   “切——”花蛮儿翻了一记大白眼,趁势仰头望向天上圆圆的大月亮。心里忍不住翻江倒浪。施以柔累个鬼,她累了一天呢,也没见厉慕寒怜惜一下啊。什么事都是她做的,施以柔就晚上出来吹个风,也累。   施以柔磕破头,休息大半个月去了,还身子弱?她花蛮儿被皮鞭抽过多少回了,休息过么?合着她身子就是铁打的,人家施以柔就是水做的。   这么一想,心里的小委屈泛涌而上,怎么也无法平衡下来?   这是盛夏,农历六月了,还风寒露重个鬼,热都她娘的热死了好不?   “花蛮儿,还有心情站在那儿赏月啊,过来议事。”厉慕寒冷喝一声,“韩枫,你也过来。”   厉慕寒招呼完就直接大步流星回上阳宫里去了。   花蛮儿回头与韩枫对视了一眼,微微莞尔。韩枫瞬间紧张到手心沁汗。   最初,他决定永远隐藏心底秘密的时侯,面对花蛮儿,他尚能坦坦荡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是现在秘密被戳穿了,自己也认爱之后,看到花蛮儿总是手脚不知该往哪放。   这种心情,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美好而又青涩。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以为一辈子没机会了。可是看来,这摩耶兄妹帮了你不少忙。或许,这也是一种缘份。”花蛮儿意味深长道。   韩枫何等聪明,顿悟花蛮儿的弦外之音,立马解释道:“皇后娘娘不要误会,微臣和她就是旧时相识而己。这个赤焰公主,原来就是微臣小时侯认识的火焰焰。的确是有缘。不过就是好朋友的缘份。”   花蛮儿知道韩枫在避嫌什么,也不点破,只是微微莞尔,期许道:“一段良缘往往就是由好朋友开始,总比将来你被陛下指婚好,是不是?”   “诶,娘娘说远了,微臣无心婚姻大事。一个人挺好。娘娘无需为微臣操心。咱们快进去吧。陛下可没那么大的耐心,一会儿又发火了。”韩枫说着,就请花蛮儿先行。   花蛮儿淡淡笑着,貌似云淡风清地往前行,心里却突然从方才那句玩笑话伸延开来幻想着,韩枫与那个伊娃十分相配,若是能在一起,不仅能解决劳苦功高的韩枫的终身大事,对于两国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啊。   上阳宫里,厉慕寒早就在正殿内坐定。花蛮儿与韩枫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人施礼后,花蛮儿就到厉慕寒侧边的位置坐下。韩枫坐在宫女搬上来的圆凳上。   宫灯的柔光,氲在每个人的俊脸上,折射出一份朦胧的美感。厉慕寒冰眸里的沉郁之色,让这盛夏的温度在屋里屋外有了明显的差异。   厉慕寒道:“夜已深,就长话短说。朕且问你们,与萨国,究竟战还是不战?”   花蛮儿爽快答道:“自然是不战。否则臣妾今晚说了那么多就白说了。”   韩枫亦道:“自然以和为贵。两国如果能和平共处最好。战后百业待兴,若真有十年休养生息的时间,我朝很快就能再达到一个新的鼎盛时期。我朝今日种种战备皆因摩耶的野心。但是如果摩耶能改变心意,自然对两国百姓最好,对于国家经济复苏也有利。”   “嗯,”厉慕寒微微颌首,“你们所言,皆有道理。摩耶意外到访,的确杀朕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幸运的是,朕有一个能干的皇后,今天所出的考题,虽然脱离了女子惯有的思维模式,但恰恰给摩耶敲了一记警钟,如果连朕的后宫都这么关心国事,这么支持朕,可想而知朕的百姓,朕的满朝文武,朕的军队又会如何支持朕。他再大胆,也会投鼠忌器。正如他所言,他谁都不怕,独怕朕的妻子。”   “是啊,皇后娘娘真是冰雪聪明,虽是女子,却有将相之才啊!”韩枫亦赞叹。   花蛮儿淡淡地自嘲:“哪是臣妾什么功劳?这摩耶也是敬畏陛下骁勇善战之名,而蛮夷幅员辽阔,一时之间,也无法立刻攻下,这才来夷都探探虚实,不是么?”   “对!”韩枫亦道,“摩耶动摇,别的原因肯定也有一些。不过,摩耶这人表面豪爽磊落,实际上也许颇有城府。适才听伊娃之意,似乎对其皇兄听从皇后之建议有点诧异。开放经济贸易,互通有无,这一点据说摩耶也曾想过,但被其否决了,只因为他的至理名言就是:拿下中土,统一天下。”   “什么?”厉慕寒震怒,“如此说来,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一时之间,大家都略微沉默。   花蛮儿打破沉寂道:“臣妾认为即使摩耶这么说过,也不是多严重的事儿。原本,他的野心我们都懂。问题在于,既然我们都打定主意不想让战事发生,那就要坚定不移地朝这个方向去努力。所以,纵然摩耶这么说过,或者说,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我们都要想方设法改变他的初衷。”   “对!”厉慕寒第一次这么公开赞成花蛮儿的话,“皇后说得对。不管摩耶心里怎么想,我们都要想方设法改变他的初衷!这也正是朕让你们两个留下来的原因!”   “首先,摩耶同意贸易往来,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也是最重要的谈判条件。关于这点,明天朕会找两位丞相商议,把通商的条件和物品具体详列出来,再与摩耶商榷!”   “其次,韩枫明日准备一下,后天在阅兵校场举行阅兵典礼,朕要向摩耶展示蛮夷军的超强战斗力,震慑震慑他,杀杀他的威风。这一点,在各大将军中,没有谁比你更能干。”   韩枫洒脱地挑了挑剑眉,自嘲勾笑:“所以,这也是陛下饶恕微臣的原因之一吧。我这兄弟还是有点用处的。”   花蛮儿抿嘴而笑,睨了韩枫一眼。   厉慕寒冷笑:“明白就好。要不是有这点可用,能这么便宜你。”   花蛮儿打趣道:“可依本宫看,不止有这点可用,还有一点更好用呢。”   “哦,是什么?”厉慕寒问道。   花蛮儿解释道:“那位什么赤焰公主貌美绝伦,与我们英俊潇洒的骠骑大将军不是正好成一对么?据说这赤焰公主正是小时侯相识的那位火焰焰。这么巧,这次又在宫外重逢,如此一来,怎么看都像是天生注定要在一起的,可不是?”   她试探的目光与语气,都是冲着韩枫。   韩枫一脸尴尬:“娘娘你又想到哪去了,只是好朋友罢了。”   厉慕寒听了,却似乎龙颜大悦:“若真能成就这段姻缘,倒也是一段佳话。韩枫,朕也觉得赤焰公主与你年龄相仿,性情和相貌都与你匹配,不如……”   “等等等等,陛下,你这金口一开,可是很难更改了。先别慌着下定论。你们听微臣说,这赤焰公主好像已经许配了,这次来夷都,除了对皇宫美食垂涎三尺之外,也是冲着她的未婚夫婿来的。”   慌忙之中,可算让韩枫捞到一支挡箭牌了。   “哦,未婚夫?”花蛮儿道,“怎么可能?她远在萨国,哪里认识什么未婚夫?”   韩枫道:“这就不清楚了。”   “嗯,明日朕再问问摩耶。若有未婚夫则罢,若是没有,韩枫倒是可以考虑和亲这条路。”   “什么?和亲?让,让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到那边和亲?”韩枫瞪大了星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厉慕寒。   在这一瞬间,他无比懊悔他回到皇宫。   花蛮儿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故意道:“对,就是和亲,把你送过去和亲。这样摩耶就会彻底消除狼子野心,两国就能交好啦。”   韩枫脸色霎白:“幸好我娘去世了,否则体面何在?”   花蛮儿闻言,禁不住捧腹而笑,银铃般的笑声让韩枫忍不住脸色转红。   “陛下,皇后,你们别害微臣了。微臣是什么身份的人,要和亲也得让小王爷去和亲,哪里轮得以我?我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韩枫坚决反对。   厉慕寒也忍不住憋笑道:“那还不简单,朕可以马上封你一个王,和你结拜兄弟,那不就是什么皇亲国戚了么?”   韩枫半张着嘴,目瞪口呆,半天没说上话。   待缓过神思,韩枫立刻站起来告退:“阅兵有许多工作要做,微臣晚上必须早点休息,明日早起忙碌,先告退了。”   他倒着退了两步,旋即果断转身离去。   厉慕寒与花蛮儿都忍不住微笑。   然而,当他们下意识对视时,两人唇边的笑意都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花蛮儿是想起他方才对施以柔的温柔体贴,满心不舒服。而厉慕寒却是出于本能。好像在花蛮儿面前,他就是把自己推上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然而,这一个夜晚,厉慕寒毕竟是愉悦的。   这种愉悦并不是因为他纳了那么美人,也不是与萨国的关系有了一些眉目,而是方才,他亲耳听到花蛮儿把韩枫与赤焰公主撮合成一对儿。   从花蛮儿的言谈举止看,并没有任何勉强的意思。这至少说明了一件事,花蛮儿心里或许真的没有韩枫的存在,至少并没有什么爱意。   但是,韩枫为何拒绝呢?看来,就算有事,也是韩枫心底有事。   所以,厉慕寒几乎就在韩枫步出上阳宫的刹那,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和赤焰公主凑和成一对儿。让韩枫肩负着使命和亲到萨国去。   一来可以解决与萨国之间的矛盾;二来可以解决韩枫的终身大事;三来可以把他和花蛮儿分开,断了念想。   这一举三得,实在妙极了。   花蛮儿今天的表现实在让厉慕寒太满意了。从纳妃考题,到与摩耶的论战,到韩枫的和亲之说,桩桩件件都似无心拈来,却又帮了厉慕寒大忙。   厉慕寒就在两人对视的一刻,敛去笑意,健步上前,一把扯她入怀,狠狠覆住了她娇艳的唇|瓣,像要吞噬掉她似的,一阵狂吻。   他在她面前,似乎永远丧失了甜言蜜语的能力,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行动、行动、再行动。   然而,花蛮儿实在对这种方式盛情难却。   至少,她现在是抗拒的。她又累,又疲乏,可不想再被厉慕寒折腾。她相当看得起厉慕寒的折腾能力,也因此,她坚拒不依,死命把厉慕寒推开。   “不要!”她微喘着,退却了好几步。   “为什么?”厉慕寒有点恼火。   “臣妾很累,今天忙了一天了,臣妾就想回霜云殿休息。陛下要是觉得难耐,可以翻牌子。如今新纳的妃子和美人那么多,陛下可以随便挑一个。当然,也可以传召陛下最|宠|爱的贵妃。何必与臣妾过不去?”   花蛮儿依旧忍不住要酸出来。   “朕偏要翻你的牌子。”厉慕寒一字一顿地说道,周身的气息也渐渐冷冽起来。   “对不起,臣妾真累了,恕不奉陪!”说着,花蛮儿就往外跑。   厉慕寒不容分说,追上前去,将她拦腰一抱,强行抱进了内殿。   “放开我——”花蛮儿用力拍打着。   厉慕寒只得出言柔和地说道:“乖乖,只是休息,不做什么成么?朕知道你累了,就陪着你一起沐浴更衣,一起睡着行不?朕不让你累着,行么?”   花蛮儿难得听到厉慕寒这么温柔的哄着,瞬间一颗心就软化了。   如果只是休息,那——   好吧——   厉慕寒果真把她丢进了蒸气腾腾的浴池里,让宫女侍侯她沐浴,还让宫女替她按摩了一下,与此同时,厉慕寒也接受了这样的侍侯。   两个人面对面,各靠浴池的一边,接受着这片刻的惬意。舒适至极的花蛮儿就在浴池边沉沉睡着了。长长的羽睫低垂,像两把小扇子,白晳胜雪的肌肤此刻却被蒸气烫得像涂了一层胭脂似的,令人忍不住要伸手触碰。   此刻的她,宛若一朵睡莲。   在子夜,幽幽的绽放芬芳。   厉慕寒沐浴更衣后,默默走过去,把这朵“睡莲”从水中捞起,紧紧抱于怀中。   他把花蛮儿抱到暖榻上,宫女们把芙蓉帐放了下来,然后静静退下,放下一层又一层帘子,一直退至外殿去,关上了门,在门外侍侯。   幽淡的宫灯微微照在花蛮儿精致的小脸上,让她的小脸更加柔和了。   此刻她的神情,少了平常的冷傲,多了几分柔顺,甚至,因为疲倦,而有了几分平时看不见的楚楚可怜。   厉慕寒莫名心悸。   他躺下来,把花蛮儿紧紧搂在怀里。那温暖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多么舒服,听着她均匀酣沉的呼吸,厉慕寒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依恋。   曾经,他也在施以柔身上得到过温暖。   可是,如今厉慕寒发现,花蛮儿不需要像施以柔一样为他做饭,为他缝补,为他嘘寒问暖,就能给他带来温暖。他只需要看着她,抱着她,一颗心就能完完全全安定下来。   花蛮儿似乎无所不能。   想到她过往在战场时的表现,以及今天的表现。厉慕寒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得到了一位如此能干智慧的皇后。他紧紧抱着她,抚着她的脸和手臂,再强烈的欲|望都死命抑下了。   她说得对,她的确是累了。   厉慕寒绝对让她好好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他抱着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也坠入梦乡,却发现,怎么也不能够?他竟然莫名其妙失眠了。   脑海里,不时窜出的是摩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他看着花蛮儿的眼神是那么虎视眈眈。   厉慕寒真想戳瞎他的双眼啊。   不行!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把摩耶送回他的萨国去。   带着这样的心情,翌日卯时,厉慕寒如常出现在了金銮殿上。   他离开上阳宫的时侯,花蛮儿依旧在睡觉,可是,厉慕寒没有吵醒她。   在金銮殿上,摩耶和伊娃正式拜会了厉慕寒。   厉慕寒也向摩耶了解了萨国所缺乏的物资情况,嘱托两位丞相和户部尚书下朝之后,陪着摩耶和伊娃到宣政殿去,把贸易物资单清列出来。   然而在早朝时,厉慕寒还迫不及待了解了一下赤焰公主的亲事。   “君上,听闻赤焰公主已经许配人家,但不知道是哪位幸运男子被君上看上?可否告之?”   摩耶纠正道:“并非已许配。只是听闻湘王夏子恺一表人才,似乎与皇妹颇为相配,因此心中有此念头。然而,本君尚未见过湘王,皇妹也未曾应允,更未与湘王商讨,因此这也作不得数。”   厉慕寒心里失望至极,嘴里却淡淡说道:“原来如此!那好,湘王出列,让萨国国君好好看看。”   湘王闻言出列,上前见过摩耶。   摩耶赞道:“果然俊美倜傥,一表人才。但不知道湘王可有婚配?”   夏子恺道:“未曾婚配,但已有纳妾。君上对本王青睐有加,甚为感谢,只是,本王尚无意婚配,因此,请君上另觅人选。”   厉慕寒赶忙说道:“既然如此,君上若有意联姻,朕再提议一个人选,供君上和公主选择如何?韩枫大将军也是公主发小,旧时已有相识,长大又有缘重逢。论缘分非浅,论才貌相当。若能成,也是天生一对。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摩耶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枫,道:“陛下的提议甚妙。不过,陛下,无论是韩大将军还是湘王,本君都要考虑一番再作决定。既然本君与皇妹要在皇宫中叨挠一段时日,不如就让他们三人相处一下,看皇妹对谁能心动,再作决定如何?”   韩枫与夏子恺对视一眼,无奈勾笑。   两个好朋友,就这样被动成了情敌。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没有人来问过他们的意见么?他们若是都不能喜欢上公主,那怎么办?怎么拒绝,倒成了天下第一大难题?   “陛下就不能有第三个人选么?”夏子恺勉强堆笑,多一个人选,他就少一份被选中的危险。   厉慕寒冷肃着脸道:“没有!小王爷年纪尚幼,不宜婚配。其余的也都上了年纪了。只有你们年龄相仿,身份地位相宜,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君上,你说对么?”   “对!陛下说得对!”摩耶一付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那就给他们十天时间,三个人相处一下,再由皇妹作出决定。皇妹倔强调皮,本君这次可汲取教训,不敢再自作主张,怕她再来一次离家出走!”   厉慕寒勾唇笑道:“看来,君上真是很疼爱公主!”   “那是自然,我就只有一个嫡亲皇妹,不|宠|她,|宠|谁呢?”摩耶亦笑道。   于是,这件事情也就这么定下了。   还是夏子恺洒脱,又生性|爱玩。见不是强制娶的,也就放宽了心。既然两位国主都说给他们机会相处看看,一下朝后,就把韩枫与伊娃拉出去玩了。   摩耶则跟着两位丞相大人和户部尚书一同前往宣政殿,继续商议贸易往来的具体项目。   厉慕寒却不一样了。   一下朝,拔腿就往上阳宫跑。   不知为何,一整个早朝期间,他就被花蛮儿的睡颜塞满了心田。   他渴盼见到她,立即的,马上的,迫不及待的。   他终于跑了回去,掀开层层纱帘,像个刚想冲上去表白的愣小子似的充满激情与紧张……   璃璃 说:   明天将会多更两千字        第71章 怜香惜玉   在花蛮儿的记忆里,已经许久未曾睡过这么一顿饱觉了。   每天似乎都有一股强大的责任感逼迫自己醒来,总要做点什么才安心。   备战、备战、备战……   就像被拉开的弓上紧绷的那根弦,随时准备驱动利箭发射。   可是,在梦里,有一张似笑非笑的俊庞,邪肆地凝视着她,什么话都不说,就能让人感受到阳光般的热情。这人,是谁呢?   他的出现,让花蛮儿觉得战争并非那么必然。或许,和平将是永恒的旋律。   她和厉慕寒都不需要用战争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和智慧。   她沉沉睡着,如一朵睡莲,在浅浅的池塘里悠悠的游荡着,突然搁了浅,靠了岸,便什么危险都不怕,只是酣酣的休憩,再休憩。   直到她突然感觉到巨|龙如灸铁般抵着她,那热情通过血液微微沸腾,花蛮儿便“嘤咛”一声,幽幽醒转。   “你醒了么?”也许是感到她微动了一下,背后立刻传来一道沙哑磁沉的声音,充叱着难耐的欲|望。同时,一条健硕的铁臂也伸过来,拥紧了她,并且将大大的手掌覆在她胸上。   花蛮儿因为这样而感觉呼吸更加不顺畅了,心跳加速了一些。   “陛下——”她低促地呼唤了一声。   他便激动地捏了她一下,用力的……   她抓住他的手抗拒着:“不,已经白天了,摩耶还在,你不用陪他么?”   “不用……”他含糊而沙哑的应着,这刹那,他十分痛恨她的理智与周全。   于是,他将她的小脸扳过来,深深吻住她,有力的舌尖灵巧地撬开她的贝|齿,搅乱她的思维。   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也越来越不可按捺,迫不及待地除去她的束缚,灸硕的火龙怒气腾腾,贸然闯入……   “唔——”一双柳眉痛苦的蹙紧。   她用力捶了他一下。这个可恶的家伙,总是这样,急不可捺,都没有给人酝酿的前奏。   “不要,滚,不要,去找你的柔儿,去找你的美人儿,不要来找我,我不要,不要……”花蛮儿抗议着。   凭什么任何感情和怜香惜玉都不给她,而给她的就只是这些激|情。   不!她不需要激|情,她需要的温情。仅是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可以呵护她,照顾她,|宠|爱她,就像施以柔得到的那样,可……他不懂么?   她的抗议得到的却是他狠狠攫住她的小|嘴儿,却是他更加猛烈的吞噬。   他狂|野而奔放,一波又一波,狂涛怒潮,渐渐将她淹没了,沉溺了……   她攀住他的脖颈,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渐渐失魂忘我……   “朕偏要找你,就只找你……”他抬起迷离冰眸,低喃着撂着狠话,转瞬又捕获住她娇如桃瓣的唇,更加缠情地深吻。   “啊,痛!不舒服!陛下,你快点放开我,放开!”花蛮儿在这种野蛮的暴力下,突然觉得小腹疼痛,钝钝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似的。   她拼命扯离,同时把整个身子弓起来,蜷成虾米似的。   “怎么啦?”厉慕寒皱眉,低头凝视着她。   原本只是以为她在找借口挣脱他,可是当他低头看见她额际沁出的细密的汗珠之后,慌忙放开了她:“你怎么啦?肚子疼得厉害么?朕这就传太医——”   “不,不用了,”花蛮儿摇了摇头,“现在又不疼了。陛下,可能是你方才太……”   她说不出口,羞涩地咬了咬唇|瓣,轻轻捋了下额边的发丝道:“陛下,让我休息一下就好,行么?我……回宫去休息。你,你若不尽兴,可,可以传召傅语淑或者……”   “滚!”厉慕寒低喝,再怎么抑制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朕不需要你安排。想召谁用不着你多嘴。不舒服就滚吧,滚!”   花蛮儿怔住。   她的心头慢慢的,慢慢的,升腾起一股怒火,她这不是感到报歉才这么说的么?   看来,真是应该自私点,不该管这么多。无数次,都证明他只想着自己,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死心,要这么自取其辱?   她刚才的确莫名痛疼,而现在,他停止下来,她便好了,她怎么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因为潜意识的抗拒所以才会这样……   可惜,这恰恰让她认清了一件事实。厉慕寒果然只喜欢和她一起欢乐,若不能满足他,他便是这样一付冷漠无情的面孔。   这样的男人,掏心掏肺的对他好有什么用,话不投机,一转眼,就变成这付模样。   花蛮儿迅速下了床榻,穿上衣裳就走……   厉慕寒躺在床榻上,头枕着脑袋冷冷地瞅着花蛮儿的背影。   他的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花蛮儿就是在抗拒他,她在耍花招,什么肚子疼,全是骗人的。她宁可耍花招,也不愿意顺从他,可见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想着让他||宠||幸的女人那么多,他却唯独留下她,她却……   他的心里一阵烦躁。   “来人,备马,去校场!”厉慕寒暴吼。   只有在校场,他才可以发泄掉身体里过多的精力。   彼时,摩耶与施洪昌、傅文渊、张继仁一起到宣政殿去。   傅文渊请大家坐定,刚要开口问摩耶在萨国最稀缺的物质是什么,摩耶劈头盖脸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皇后娘娘这么好?你们的陛下最|宠|爱的却是贵妃娘娘呢?在本君眼里,皇后娘娘比贵妃娘娘好一千一万倍。”   “咳咳——”   摩耶此言一出,傅文渊与张继仁就打了轻咳。   傅文渊好意提醒:“君上不知,这贵妃娘娘正是左丞相施大人的千金。贵妃娘娘生得倾城绝色,又棋琴书画样样皆通,更与陛下青梅竹马,故而感情之深,自然非皇后娘娘所能比拟。”   “嘿嘿——”施洪昌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摩耶,“君上真是眼光独到,一针见血啊。的确,小女是不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会杀、会打、会谋略、会来事,小女呢,她就是一个单纯的柔弱的女子,没有任何心眼,所以总是吃亏。”   “哈哈哈——”摩耶闻言,深深地看进施洪昌浑浊昏黄的老眼去,那琥珀色深邃的眸子莫测似海,却又犀利如刀。   他用力拍了拍施洪昌的肩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说说罢了,丞相大人不必介意。本君并不了解贵妃娘娘,只是对皇后娘娘的印象大好。这么说来,可真是太好了……”   摩耶若有所思,视线从施洪昌的脸上转移到了傅文渊脸上,一字一顿道:“说吧,丞相大人,有什么可以贸易的麻烦你们列一个,本君再来删添如何?若要问本君,本君可贪心得很,萨国什么都缺,什么都想要!”   傅文渊愣了一下,顷刻又若有所悟地点头发笑,心里想,果然是一国之主,骨子里就能流露出霸气来。怎么可能真的坐下来与他们这些官员细细对谈呢?以他的身份,要谈也是与陛下谈。   因此,傅文渊点了下头:“好。那请君上稍侯,本相这就去与张大人拟一份来,再与你过目。那就有请施大人陪君上聊聊吧。”   摩耶应允。于是傅文渊与张继仁就去内殿书案边共同商讨,拟了一份清单来。   这边,摩耶也没闲着。越是知道施洪昌是贵妃的亲爹,对皇后大约不待见,越是要抓住机会套施洪昌的话。往往从敌人的嘴里,才越是能听到一些毫不掩饰的真话。   所以,摩耶很快就从施洪昌嘴里,打听到了花蛮儿与厉慕寒之间的一切恩怨。   当初,因为红袖的关系,摩耶没有趁蛮夷与大昭战乱之际,攻打大昭。但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摩耶想观望一下战局。只是他没有想到厉慕寒那么骁勇善战,不到一年的时间,相继拿下了蛮夷与玄越两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顺利,所以让摩耶又有所顾忌。红袖以死威胁,当然也是另一个主要因素。   但现在听施洪昌说起来,原来这场战事能那么快结束,花蛮儿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听到厉慕寒那么对待花蛮儿,摩耶心里油然而生一份怜惜。这么好的女人,厉慕寒却不懂得珍惜。摩耶不由自主替花蛮儿叫屈。   “哼,皇后娘娘心大得很,她的心里装得下天下苍生社稷,却捕捉不到一个男人的心。所以,大气有余,细腻不足,在感情上就难免吃亏。她并不知道男人要疼,要哄,若是用治理天下大事那一套去治理男人,当然行不通。所以,她和陛下之间的问题,不能怪柔儿,也不能怪陛下,只能怪她自己,太大而化之,不敢小女人一点。”施洪昌最后总结道。   摩耶微微颌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粗犷的西域汉子,生性的确豪爽,却不至于豪爽到没半分心眼。   蛮夷与大昭的恩怨,花蛮儿与厉慕寒离奇的身世,那个与大皇兄相认后身份反而显得尴尬的小太子,以及曾经与花蛮儿订立婚约,最后却勇于自尽的萧锦琰……   所有人物都在摩耶的脑海里乱窜,一度他沉吟时,琥珀色的眸底璀璨而深邃,令施洪昌也摸不着头脑。   然而,施洪昌倒是暗暗懊悔了,毕竟是敌国天子,光顾着打压花蛮儿,把这些事全部透露给他做什么呢?   话已经说出口,无可挽回,施洪昌只能闭口不言了。   摩耶半晌方道:“施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君很感激。正是施大人的这番话,才让本君感受到你们的诚意。多谢。”   施洪昌不知道摩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可以感觉到这个摩耶并不是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   果然,当傅文渊和张继仁好不容易将拟好的贸易清单拿出来给他过目时,摩耶只是简单地浏览了一遍,就说道:“这些都没问题,但关键的几个条件待本君明日亲自与陛下谈吧。本君先行一步。”   摩耶在三位大人错愕的目光中匆匆离开。   摩耶生性热情奔放,这时侯,他听完了施洪昌的话,最想立即见到的人就是花蛮儿。因此,一离开宣政殿,立刻就大步流星地往霜云殿走去。   可是,经过上阳宫时,正好见到花蛮儿脸色苍白的从上阳宫出来。   她的妆发凌乱,似乎……   摩耶想起厉慕寒下朝后匆匆而去的身影,心里陡然明白了什么,他咬了下牙根,隐隐泛起一丝不爽。   很快的,他又见到厉慕寒飞速匆出上阳宫,脸色铁青,似乎刚刚爆发过一阵雷霆之火。厉慕寒居然没看见他,匆匆往朝阳门方向走去。   摩耶唇角瞬间勾起一抹淡笑。他快步跟着花蛮儿往霜云殿去。   花蛮儿正好坐在梳妆镜前,让水莲给她重新梳髻,不料摩耶就这么闯了进来,把她吓了一跳。   她站了起来,凝着小脸轻叱:“请你出去,君上。若要拜见,请在外殿等侯!”   摩耶目光灼灼地盯着花蛮儿,迭声道:“好,你让本君做什么,本君就做什么。”   他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梅仙请他坐,又将茶水奉上。   花蛮儿重新梳好妆这才出来见客。   “见过皇后娘娘!”这次,摩耶怕把花蛮儿吓坏,被下逐客令,只得克制自己,谦谦施礼。   花蛮儿道:“勿须多礼。不知君上到访,所为何事?若是国事,自有陛下处理,本宫身处后宫,不便多言!”   摩耶一瞬不瞬地凝住花蛮儿道:“是国事,也是私事。本君方才见皇后娘娘匆匆从上阳宫出来,又见陛下也怒气冲冲地出宫去,不知娘娘是否与陛下争吵了?娘娘脸色十分苍白,是否身体不舒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花蛮儿连忙正襟危坐道:“不!没什么!本宫身体好得很,无须看太医。至于与陛下是否争吵,也不关君上的事,君上只需要把精力放在两国之间如何互通有无上面吧。”   摩耶瞧着花蛮儿冷若冰霜的俏脸,沉吟片刻,决定以退为进:“皇后娘娘,正是因为本君发把精力放在两国之间如何互通有无上面,这才特意来拜访娘娘。本君关心娘娘,是为私事,但其实也是为了国事。”   “哦,此话何解?”   摩耶这么一说,倒令花蛮儿放下了戒心。   摩耶见状邪邪扬起唇角,眸底泛涌赞赏之色:“本君生性坦荡,就算在陛下面前,也未曾掩饰过对娘娘的欣赏之意。然而,本君欣赏的是娘娘的能力与才华。因此这次本君决定放下攻打蛮夷之心,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娘娘。有娘娘在,本君才能对两国贸易往来充满信心。”   花蛮儿苦笑:“君上太抬举本宫了。本宫的能耐并没有那么大,一切还是取决于陛下。所以……”   “本君知道国事应当与陛下商讨。”摩耶果决地打断花蛮儿的话,犀利地洞悉出她的心思,“但是在明日早朝与陛下商讨之前,本君想问过皇后的意思。这是对皇后娘娘的尊重。也希望得到皇后娘娘的支持。”   “哦,何事?”花蛮儿问道。   摩耶道:“今日两位丞相与户部张大人拟定一份贸易清单,十分详细。但简要来说,萨国什么都缺,尤其是粮食和水源。但萨国的羊毛、铁矿和珠宝,又十分丰盛。所以,我们两国之间的贸易是平等的,你们并不会吃亏。萨国可以用我们盛产的羊毛与铁矿,与你们交换粮食和水源。并且我们也会用珠宝换取我们所需,老百姓会很开心的。”   “嗯,这不是挺好的想法么?尽可以与陛下说明。本宫认为陛下会答应的。陛下其实尚武,有丰盛的铁矿用来制造武器,羊毛用来做冬衣,陛下一定会乐意的。”花蛮儿道。   摩耶淡淡笑道:“可惜这并非长久之计。如果要本君永远消除攻打蛮夷之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我们萨国自己也可以生产粮食,也有充沛的水源。”   “噢——”花蛮儿恍然大悟。   这才明白,这位看似阳光之子般灿烂伟岸的男子其实心思细如发,真不愧为一国之君。   “你打算让我们帮你。”花蛮儿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正是。”摩耶又绽放阳光般的笑容,“皇后娘娘果然冰雪聪明。所以,明天本君会向陛下提出如下建议,让蛮夷派些有丰富农作物经验的农夫去萨国,亲自教导种植。另外,从边境开辟水利工程,将水源引到萨国境内。而这一切,本君都希望有一个让本君信得过的监工者,那人,非皇后娘娘莫属!”   花蛮儿心里一惊:“为何是本宫?”   摩耶邪扬唇角,似笑非笑:“因为昨夜皇后娘娘的表现太过于抢眼。又因为本君听丞相大人讲起皇后娘娘的过去。本君认为以皇后娘娘这般热爱和平,努力维持和平,而不惜与陛下在一起的精神,一定也会为了维持萨国与蛮夷的和平而尽心尽力。”   花蛮儿自嘲道:“原来如此。君上可真会找人。可本宫毕竟是皇帝的妻子,不便抛头露面。并且热爱和平的官员满朝皆是,不仅是本宫一人而己。”   摩耶微微颌首,沉吟道:“皇后娘娘所言有理。然而,方才听了丞相大人一席话,不免对娘娘与陛下的感情产生了疑问。方才又见你与陛下一前一后从上阳宫出来,似乎曾经争吵过。故而认为或许你会愿意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到萨国看看异域风光,暂且宁静一下,也未曾可知?”   花蛮儿闻言,情不自禁陷入了沉思。   摩耶观此情态,料花蛮儿内心定然动摇,又打铁趁热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摩耶才会在明日早朝前特意来请教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考虑清楚,也许暂且分离一段时间,对彼此都好。”   花蛮儿闭了闭眸,淡淡笑道:“好,本宫答应你,好好考虑。”   “如果皇后娘娘不反对,明日本君就向陛下提出来。皇后娘娘脸色颇为苍白,还请早点休息,不打挠了,摩耶告退。”   摩耶言毕,果断转身离去。尽管他心里有满腔的怜香惜玉之心,但现在都硬生生的将其埋葬于心。   他深知,只有不在一开始时就吓坏他的小天使,那将来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等着吧,花蛮儿。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跟本君走的。   然而,花蛮儿哪里知道他的心思。   她呆愣愣地凝视着他高大的背影渐渐消逝在夕阳余晖里,有点明白,为何当年就连厉栩庆这样阴险腹黑的人物,也会忌惮于萨国。   摩耶这一趟没有白来。而蛮夷想要维持和平的代价也定然不会小。   这才是一个国君该要的筹码啊。   彼时,皇宫之外玩耍的三个年轻人,最先开溜的是韩枫。   韩枫被厉慕寒委以重任,明天就要阅兵大典,他刚得以回夷都,怎么敢掉以轻心?陪着吃了一顿饭,就说陛下有令做事,告辞跑了。   伊娃气得跺脚,夏子恺却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气的?韩枫这个人就是这样。说他老古板吧,也不,骨子里确实很洒脱。但是要说洒脱嘛,却又很守纪律。为陛下鞍前马后,永远都不会嫌累。这么大的人了都没个红粉知己,也不娶妻纳妾,日子就这么混着过,也不知道他怎么忍受得了,跟庙里的和尚有什么区别。”   伊娃斜睨着夏子恺,挑衅地问:“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样的?你家里有妻妾么?”   “本王家里有妾,不少,但没有正妃。不过,本王不着急,因为放眼望去,本王还没有找到值得本王去娶的女子。”夏子恺意气风发,自信十足地说道。   伊娃笑着问道:“那本公主呢?本公主也不值得你娶么?”   夏子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按理说,你的确是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只可惜与公主联姻目的性太强,本王自由惯了,就怕被束缚,被捆绑。故而,只能放你一马了。”   伊娃闻言,也不生气,反而赞叹:“王爷性情不羁洒脱,不拘泥世俗,倒是很合本公主的性情。不过,本公主正与你是一路人,这才也想放你一马。两个人都相像,可是两匹脱僵的野马,失去了方向,怪可怕。”   “正是,”夏子恺一拍桌子,大加赞同,“所以,本王说韩枫正适合公主你。你们俩横看竖看,都是天生一对!”   伊娃闻言黯然:“唉——”   “怎么了?”夏子恺立刻追问,“有什么烦心事?本王可以帮你解决!”   伊娃苦恼道:“其实本公主与韩枫算是二次重逢。可惜,似乎感情与感觉都停留在小时侯。他当我朋友,我当他兄弟,要成为一对,似乎总是差那么点儿。”   “哦,那是哪一点儿?”夏子恺问道。   伊娃皱起眉头:“就是不知道才烦恼啊!本公主就觉得和那个木头之间隔着一层什么,说不清楚。”   “那你呢?你喜欢那个木头么?”夏子恺盯着伊娃问。   伊娃眨了眨大眼睛,现出困惑的神情:“唉,本公主也不知道啊!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夏子恺像被噎着了,瞪着一对俊眸看着伊娃。   半晌,他蓦然站了起来,拉着伊娃就往外跑。   “喂喂喂,你要带本公主去哪儿?”伊娃大叫。   “带你去找感觉啊!”夏子恺也大声喊叫。   一柱香工夫后,两个人已经在醉红楼寒烟翠的香闺中。   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桌的美酒佳肴。   伊娃最是爱吃的女人,可这会儿,她居然无心吃喝,只是眨着一双大眼睛,瞪着眼前的两个人。湘王夏子恺居然当着她的面,搂着寒烟翠,不依不饶地吻着。   “疯了,疯了……”   她呢喃着。   然而嘴里这么呢喃,脸颊悄悄红起,那双眼睛却是不躲不闪,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对面两个人表演。   到底还是寒烟翠害羞了,死命推开夏子恺。   她满面通红地直起身子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扯了扯掉下去的裙裳,埋怨道:“公主在这里呢,你这样让人笑话。”   “哈哈哈——”夏子恺不羁地笑道:“公主是未经人事的小孩儿,她说要来找恋爱的感觉,本王就带她来喽。”   然后,夏子恺又很认真地注视着伊娃问道:“怎么样?你有感觉了么?本王是说,你对韩枫那个木头人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什,什么感觉?”伊娃眨了眨眼睛,依旧呆愣愣地问。   夏子恺轻咂了一声,无奈地睨了她一眼:“就是这种想亲下去的冲动啊!赤焰公主,难道你看着韩枫,没有想抱一抱他,亲一亲他的冲动吗?”   伊娃轻“啊”了一声,咬着手指头陷入回忆中。   是“有”还是“没有”,伊娃简直都想不起来了。她能记得起来的只是,她和韩枫在一起的时侯,就是吃吃吃。   “好像,好像没有……”伊娃不胜遗撼地说道。   “没有?”夏子恺很失望。   伊娃突然蹦跳了起来,面带笑容道:“本公主走了,本公主去找韩枫试一试——”   她陡然转身,打开门就跑掉了。   夏子恺目瞪口呆,原来,女人一经开窍,真的比母老虎还可怕。   不过——   “哈哈哈——”他继而又大笑起来:“来,烟儿,咱们喝酒庆贺庆贺,终于摆脱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伊娃风风火火地跑回皇宫去了,她打听了一下韩枫去哪儿,公公说去了校场。   于是,她喊了一个公公带她去,远远的,看见韩枫与厉慕寒站在指挥台上,一身盔甲方银铠,很神气地指挥着一排排一列列的士兵操练。   伊娃冲了过去,喊道:“韩枫,你能来一下么?”   韩枫迎风而立,专心致志挥动手里的小旗帜演练阵式。根本就没听见伊娃喊他。   伊娃喊了几次,干脆一股作气冲上前去,窜到韩枫身边。   她从侧面看着韩枫的神气样儿,想着湘王所说的话,突然心血澎湃,踮起脚尖,一把扳过韩枫的俊庞,冷不防地吻了上去。   霎时,校场原本呐喊冲天的气势全都化作一片云烟。   一张张原本呐喊冲杀的嘴都半张着,停顿在那儿;一支支冲杀的枪尖都停顿在半空中;马步依旧迈着,再也合不拢了;一双双眼睛全都不可思议地聚焦在大将军和赤焰公主身上。   伊娃热血沸腾的亲了上去,脑海里依旧充斥着湘王与寒烟翠的辗转吮吸。   啊,那就也学学他们吧。   她努力用舌去钻韩枫的齿间,却被韩枫猛一下推开了。   “你疯了?”韩枫暴吼,面红耳赤。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从未跳过这么快。   天杀的赤焰公主,在这种场合,往后让他如何面对这些生死兄弟。当面不会说啥,背地里恐怕会被笑掉大牙了吧。   就连一向冷漠肃穆的厉慕寒见此情景也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然而,他马上肃穆了神情,低声厉喝:“赤焰公主,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公开诱拐朕的大将军?还不快下去!”   伊娃这时才觉得不好意思,脸色也红彤彤的。   可是,她分明感受到了自己热烈的心跳。看着韩枫那好看至极的唇|瓣,她也很想……   “好,本公主先回皇宫去,你等下回皇宫找本公主,本公主有话问你。”伊娃撂下这话后,转身害羞地跑掉了。   伊娃回到皇宫后,已经月上中天。   她抚着跳动不停的小心脏,满脸含笑地回到两仪殿时,发现皇兄摩耶正在等她。   桌子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然而,却没有被动过一筷。   摩耶站在窗前的书案上画像,专心致志。   伊娃走过去看,却见摩耶所画之人,分明就是皇后娘娘花蛮儿。   “皇兄,你喜欢皇后娘娘么?”伊娃十分惊讶地问道。   摩耶唇角浮现一抹诡谲的笑意,只字未答。   他把笔放下,淡然说道:“皇妹,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走吧,先吃饭。皇兄等你这么久,肚子已经饿了。”   伊娃十分感动。   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小到大,皇兄都对自己这么好。   璃璃 说:   五一假期快乐哦        第72章 误惹君上   在伊娃的记忆里,只要伊娃在皇宫里,每次摩耶都会等她,绝不会自行动筷。   父皇母后早逝,长兄如父,这些年兄妹一直相亲相爱,伊娃就一直沉溺在皇兄的|宠|爱里。她知道,其实这次摩耶过来拜访厉慕寒,并不是因为敬畏厉慕寒。   摩耶此行目的,一是为了探查虚实,二是为了寻她。   伊娃离宫出走,的确是因为摩耶要把她许配给湘王。   摩耶原本的打算就是让伊娃与湘王成亲。然后在攻打蛮夷之时,能得到湘王做内应。就像当年湘王打开大昭都城大门迎接厉慕寒一样。   听闻湘王长相俊美,聪明风趣,手握神机营十万大军,又为人灵活,懂得审时度势,择善而栖。因此,如果策反,最佳人选就是湘王夏子恺。而策反,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   然而,伊娃任性,非得亲自跑到夷都来看看夏子恺本人,才决定是不是嫁。   到了现在这个时侯,摩耶依旧认为夏子恺是最佳人选。尽管出现了花蛮儿这个意外,但是在他对花蛮儿尚无把握之时,并不愿放弃统一天下的梦想。凡事有备无患,绝对没错。   因此,摩耶坐下来,看着伊娃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傻冒地泛出甜笑,就问道:“今天你们三个出去玩后,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伊娃闻言忍不住红了脸,含糊道:“没事儿。那个湘王很有趣,带我去见识了一下。这中土原来真的很繁华,很热闹,中土人也很会玩儿。”   “哦,去哪儿了?还有,你是不是喜欢上湘王了?”摩耶目不转睛地看着伊娃追问。   伊娃噘起嘴:“才没有。湘王是很好,当朋友真有趣。可是……他太花心,太随便了,他,他就是一个浪荡的纨绔子弟,当夫君不行。”   伊娃想到湘王与寒烟翠拥吻的画面,就猛烈地摇头。   “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常事。”摩耶不以为然。   “不,”伊娃很坚决,“他不行。那可不是什么三妻四妾的事儿,他常常到醉红楼去呢。就,就是那种……那种男人买醉的地方……”   为了拒绝这桩亲事,伊娃还是忍不住说出实情。   摩耶沉默了。湘王居然把伊娃带到那种地方去,并且让她亲眼见识,可见湘王心底对伊娃没有半点意思了。   “那么,你喜欢湘王还是韩大将军呢?”摩耶追问。   伊娃琥珀色的美眸霎时流光熠采,娇羞莞尔:“以前我并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但现在我很确定了,我喜欢的是韩枫哥哥。还望皇兄作主!”   西域人性情豪爽,伊娃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绝不会藏着掖着。   摩耶点了点头:“明白了,吃饭吧。”   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把目标锁在韩枫身上。对于摩耶来说,野心虽然重要,但皇妹的幸福更加重要。如果皇妹喜欢的人是韩枫,他就决定彻底放弃夏子恺。   彼时,施洪昌在施以柔的传召下,匆匆忙忙入宫觐见。   紫潇殿内,施以柔见到父亲,倒地就跪,低泣道:“求爹爹救我。”   施洪昌吓了一大跳,赶紧摒退左右,把施以柔拉起来:“别哭了,有话好好说。最见不得你这样子,就会哭,你看人家皇后娘娘……”   “别给我提皇后娘娘,”施以柔突然甩开爹爹的手,大发脾气,“她什么都好,什么都厉害,就我不好,行了吧?”   “诶,你——”施洪昌指着她,无奈长叹,“还说不得了。你自己好好反省,论手段,你有人家千分之一么?好好学学吧。”   施以柔伤心地哽咽:“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请爹爹入宫啊。你说这之前就我们两个侍侯陛下,陛下对我有心理障碍,不|宠|幸女儿去|宠|幸她也就罢了,可如今,来了这么多妃子,这么多美人,又是新纳进来,怎么陛下昨晚还是把她留在了上阳宫,并且一待就待到了傍晚。”   “你派人留意了?”施洪昌沉吟着问道。   “那是自然,女儿不派人留意行么?不留意,什么时侯皇子都跑出来了还不知道呢?”施以柔恨恨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施洪昌脸色也沉了,“对了,上回你不是趁着他酒醉有过一回么?这不是可以做做文章。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听过没有。你假装有喜,到时侯临盆爹爹再去外面给你抱一个男孩来。”   施以柔咬了咬唇,恨道:“上回其实陛下根本没有碰女儿,不过,陛下以为是有过的。虽说爹爹方法甚妙,不过那故事的结局女儿也知道,不是被戳穿了么?女儿心想,倘若孩子是真的,应该更好了。所以,传召爹爹来就是为了让爹爹去拿药,明日就把药拿来吧。”   “好!”施洪昌果断道,“你想清楚了,爹就去办!”   “想清楚了,”施以柔忍不住泪珠又潸然滚落,“趁这段时日萨国国主还在,天天欢宴,下手的机会大,又不会让陛下怀疑什么,岂不好?我想,我一定能靠真本事怀上陛下的骨肉。到时侯真金不怕火炼,我自有办法让陛下立小皇子为太子。”   “如此甚好!”施洪昌道,“你心里有决断,爹爹一定会帮你。明天阅兵典礼之后,陛下会在长秋殿宴请萨国国主,共商国事。到时侯,我让人在陛下酒里下药,剩下的药让明月拿给你,往后你就自己看着办,如何?”   “嗯,女儿明白了。”施以柔轻轻拭去泪,那双水眸里掠过一丝狡辣的光芒。   正当这对父女在紫潇殿共定诡计时,伊娃吃过晚饭后,忐忑不安等了许久,也未见韩枫去找她。她就冲了出去,跑到校场去找人,结果校场一片空荡荡,将士们早就散了。   伊娃又跑到禁|卫军宿卫营去寻找,也没见人,于是打听了公公,跑到骠骑大将军府去找,结果也没有。她气得直跺脚。这家伙,分明就是在躲着她嘛。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守在校场不走,赖到他练兵完毕。   伊娃欲哭无泪。噘着嘴,她垂头丧气地回到两仪殿去。摩耶在对面房间里静默地看着妹妹。   “伊娃,过来!”   伊娃抬眸瞥了皇兄一眼,静静地走到窗下,委屈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见到人么?”摩耶关心地问道。   伊娃摇了摇头:“我怀疑,他根本就是躲着我,不想见人家。”   摩耶脸色微微愠怒:“那放弃吧。我萨国公主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不,皇兄,伊娃真的很喜欢他。皇兄,你能帮我的忙么?无论如何,促成这次和亲。伊娃不惜留在这里,只要能与他成亲!”伊娃急了,拉着皇兄的手臂摇晃着,撒娇着。   “荒唐!”摩耶终于动怒了,“若是与韩枫成亲,你不可以留在这里。你是公主,他是将军。只能是他去萨国和亲,不能是你嫁来夷都。换言之,和亲的应该是他这个大将军!”   伊娃低头想了想,骄傲道:“对!应该是蛮夷送他这个大将军去和亲。伊娃与皇兄相依为命,皇兄在哪儿,伊娃也在哪儿。可是……”   她又踌蹰了:“可是,那……韩枫,他愿意么?”   “不愿意也得愿意!”摩耶自信道,“如果你非他不嫁,皇兄想办法成全你。不过,你不要急,伊娃,很多事情急不得,保全萨国的尊严与骄傲,才是最重要的,明白么?”   “嗯,明白了,皇兄。”伊娃用力地点了下头。   翌日,艳阳高照,厉慕寒请萨国国主摩耶与伊娃去校场阅兵。   但见校场上旌旗招展,呐喊声震彻九霄。蛮夷军个个身姿矫健,精神勃发。   伊娃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身着银铠盔甲、飒爽英姿的韩枫,片刻都不曾转移。她从昨夜起,才见识到这样的韩枫,陡然发现他是那么英俊潇洒,器宇轩昂。   热情的火焰在琥珀色的美眸里燃烧,她的芳心完全被韩枫捕获了。   可是韩枫却正眼也不瞧她一下,挥舞着手里的小旗帜,号令将士们分块演练起枪法、刀法、棍法。待演练完,又开始演练阵法。诡谲的阵法演练完毕,换上了骑兵对仗戏,紧接着又是射箭等等。   摩耶目不转睛俯瞰着校场上的演练,心里非常明白厉慕寒让他看阅兵大典的用意。然而,他不动声色,依旧谦逊有礼,性|感好看的嘴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邪笑。   一如第一眼他给人的印象,始终如今日的阳光般灿烂。   不得不承认,蛮夷军果然不是纸糊泥捏的。特别是韩枫,当他把注意力专注在这个骠骑大将军身上时,他才发现比起夏子恺,韩枫更是一个宝。   韩枫专注于国事,做事认真,本身的武功与能力胜于夏子恺,为人忠心耿耿,正直不阿。在军队中,又因为战功赫赫而拥有强大的威望与号召力。这样的人,如能为己所用,胜过千军万马。   “君上觉得我军如何?”厉慕寒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这高照的艳阳而变得温暖,依旧冷冽如寒风。   摩耶爽朗地赞叹:“将士们个个飚悍,都是真英雄,真汉子,不容小觑啊!”   厉慕寒轻佻唇角,一本正经问道:“想必萨国将士亦是如此。然朕深感,一个军队的强弱,一个军队的战斗力,根源还在于是否有一颗赤胆忠心。朕的将士们都对朕忠心耿耿,不知道君上是否也有一些骁勇善战的将领对你忠心耿耿。”   摩耶微微颌首:“托陛下鸿福,我朝将士也个个赤胆忠心,骁勇善战,陛下得空可以亲往萨国一观!”   “哈哈哈,好!”厉慕寒站了起来,伸手相邀,“请君上移驾长秋殿,共同欢饮。”   “陛下请!”摩耶亦站了起来。   两个天子走在前头,紧接着是花蛮儿、施以柔,再往后就是七位妃子相陪,随后是文武百官。然而,为了保护天子的安全,韩枫与蒋钦是寸步不离跟着厉慕寒的。   赤焰公主也跟在摩耶左侧,因此与韩枫并排,离得颇近。   她实在禁不住昨夜的羞辱,默默走过去,贴紧他,突然之间抬起腿,重重踩了他一脚。   韩枫轻微“嗞”一声,整个人身上汗毛直竖,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赤焰公主也回瞪着他,比他更凶更狠。   “昨天为什么要躲着本公主?”伊娃很直率地低声问道。   韩枫将头扭了过去,直直望向前方,不予回答。   事实上,他昨夜为了那个吻,失眠了整个晚上,然而,韩枫怎么会承认这件事情。倘若再单独面对伊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于直爽的男人来说,解决纠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刀两断,不去想,不去面对。所以,他没有再去找伊娃,也交待好了,不让伊娃找到他。   这个姑娘有多疯,他知道。永远不按牌理出牌,再跟她站在一起,指不定突然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所以,韩枫不仅不回答,直直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往右侧跨出两大步,远远逃开。   伊娃眼睛一瞪,正待追去,摩耶伸手,一把抓住了伊娃,用眼神制止了她,在这种场合,他实在不愿意她太丢人现眼。   长秋殿的欢宴上,酒过三巡。   厉慕寒问道:“不知道昨天君上与三位大人商讨得如何?贸易清单拟订了没有。若是拟订,可以趁这个机会签定协议,如何?”   “不忙,陛下,本君有话要说。”   摩耶见厉慕寒起了头,就索性把昨夜同花蛮儿说过的话又重新作叙述了一遍。   最后,摩耶总结道:“本君相信,陛下是大方的,以铁矿、羊毛、珠宝与你们交换水力资源、种植技术,以及其他任何物品,陛下是否没问题?”   厉慕寒点头应允:“若是为长久和平,能够解决贵国物质匮乏的根本性问题,朕当然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你让皇后娘娘一介女流率队去贵国,并且一去大半年,恕朕无法同意。这件事情,工部尚书大人程士杰就能胜任,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摩耶眸色略微黯然:“陛下,这号召力绝对不同,萨国的老百姓若是见到皇后娘娘都肯亲自到敝国教导种植,自然会给予他们莫大的信心。往后,再也不可能会对蛮夷兴起任何一丝敌意。”   厉慕寒一瞬不瞬盯着花蛮儿,花蛮儿脸色郝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和多疑的眼神,让花蛮儿没有办法开口说什么。   “君上,除了让皇后娘娘去这点朕坚决不同意之外,其余都同意。朕会派程大人去。请君上理解。中土的传统,女子确实并不适宜抛头露面。”   厉慕寒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转向摩耶的目光陡然犀利许多。   摩耶露出失望之色,他轻轻幽叹:“好吧,这事就暂且搁置。”   然后,摩耶又再提起另一个问题:“陛下,未知韩大将军是否婚配?”   厉慕寒这时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曾婚配。君上是否有合适人选?”   “正是,”摩耶坦率道,“本君这次找到皇妹才知道,原来皇妹与韩大将军乃是旧识。两次重逢真是莫大缘份。或许这竟是上天安排。因此,本君想,如果皇妹与韩大将军能成就良缘,通过和亲来巩固两国之前的关系,也是一举两得的佳话啊!”   厉慕寒含笑注视着韩枫:“是的,昨天在校场的一幕,也看得朕目瞪口呆,完全出乎朕的意料之外。如果能成就佳话,朕倒是乐见其成。韩枫,你可愿意娶赤焰公主为妻?”   韩枫立刻拱手回道:“启禀陛下,微臣尚无成亲的念头,多谢陛下与君上抬爱!”   厉慕寒立刻隐去笑意,深深地看了花蛮儿一眼。   花蛮儿心底一惊,知道厉慕寒肯定又要认为是自己的缘故了,立刻开口劝道:“韩将军,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娶妻了。况且,赤焰公主花容月貌,与你性情相投,又有别样的缘份,这样的女子,可遇不可求,你千万不要错过了。”   韩枫闻言,语气冷了几分:“实在抱歉,陛下,皇后娘娘,微臣确实没有成亲的打算。微臣的亲事,也想自己做主,请陛下与皇后娘娘成全。”   “哈哈哈——”摩耶大笑,“你们都误会了。本君所言,并非是让韩大将军娶皇妹,而是让韩大将军到萨国和亲,永世住在萨国。”   “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   韩枫冷笑:“那就更别提了。对不起,谢君上看得起,本将军再不济,也不想做个倒插门的女婿。”   伊娃闻言,气呼呼地跑上前去问道:“韩枫,难道你就真的不喜欢本公主么?本公主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你要退缩?”   质问的声音娇脆悦耳,听得在场的人都倒吸口冷气。   这萨国女子果然坦率泼辣,这么直言相告,半点也未曾脸红。   韩枫也招架不住,口不择言地拒绝道:“不喜欢!本将军真的不喜欢你!这么泼辣大胆,简直闻所未闻。而且还让本将军去和亲。哈,自古以来,就听说过有公主去跟人家和亲的,还从来没听过将军跑去和亲的。你们的想法实在非比寻常。”   伊娃咬住唇,灵动的大眼睛里霎时骤满泪光,她委屈地扭头就跑掉了。   “韩枫,”厉慕寒轻叱,“不许无理。就像你不接受公主的情意,也要好言宽慰,怎么能没有半点待客之道?快去!去安慰一下公主!”   韩枫只得遵旨退下,去找公主了。   “韩将军不懂事,请君上别见怪!”厉慕寒和颜悦色说道,“然则,他若是没有这种心思,朕也不好强迫他。这事依朕看,就暂且作罢。另外,皇后娘娘也确实没有办法亲自到贵国,还望君上海涵。除这两件事情之外,其实都好说。”   摩耶闻言冷笑,默不作声。   这时侯,刚好酒杯斟满了,厉慕寒就端起自己的酒杯,走到摩耶面前,把酒杯交到摩耶手里,说道:“来,朕敬你一杯酒。这是我们中土的名酒:女儿红。你若饮下,表示接受朕的歉意。咱们还是友好之邦。”   摩耶淡定地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动作之快,连施洪昌都来不及阻止。   摩耶果决道:“道歉的酒本君喝过了。但是本君也将丑话撂在这里了。这两个条件若是不能够成全,那么,萨国与蛮夷的贸易互通也就作罢。因为,本君看不到贵国的任何诚意。本君明日就启程回国,回国之事,等侯贵国三个月。若传佳音,本君将隆重迎接皇后娘娘。若是没有佳音,那本君只能兵戎相见了。告辞!”   摩耶言毕,居然不顾依旧在饮宴之中,拱手告退而去。   厉慕寒霎时大发脾气,一把掀了眼前的几案,案上的美食美酒“劈哩啪啦”落了一地。   一众嫔妃立刻惊慌失措地闪到一边去,同时失声发出尖叫。   “花蛮儿——”厉慕寒也不知道怎的,上前一把拖住花蛮儿的手怒气冲冲就往外走。   “陛下,陛下——”施以柔上前叫唤着。   厉慕寒回头,对施以柔说道:“爱妃不怕,请你先行回宫,待朕找花蛮儿算完帐后,再来找你。”   “是,陛下。”施以柔喜出望外,连忙施礼谢恩。   于是,欢宴就这么莫名其妙散了。   彼时,韩枫追上了伊娃。   “伊娃,”他拦在了她面前,“请你不要生气。其实不是你不好。也不是本将军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你,也不会跟你做好朋友。但是,我就是没想过要娶你为妻。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嗯——”   韩枫突然不能说话了。   他的唇被伊娃紧紧堵住。有那么刹那,他居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韩枫的脸热辣辣的,这种感受要是说出去,准让人笑死。   伊娃这次卯足了劲,学着湘王的样子,死命用舌尖抵开了对方的防线,然后长驱直入,搅乱对方所有的情绪和思维。   韩枫刚想缴械投降,亦回吻过去时,伊娃突然放开了他,微微喘着气问:“怎么样?有感觉么?”   所有的感觉被这一问,又全都吓跑了。   韩枫愣愣地看着伊娃微张的樱唇,有瞬间理智无法回复。   伊娃见状又把唇递了上去。   韩枫慌忙推开她,那俊脸已经红到耳根子去了:“没感觉。我们是兄弟,怎么可能有感觉?伊娃,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让本将军到你们那儿和亲,亏你们想得出来。伊娃,你知不知道,这对中土男人来说,是莫大的污辱!”   伊娃像是被钝器击中般,痛苦而茫然地呆呆仰视了韩枫片刻:“真的没感觉么?韩枫哥哥,只要你对本公主有感觉。只要你也是喜欢我的。我可以嫁到中土来没关系。我可以跟皇兄说,让皇兄同意这门亲事,你说好不好?”   韩枫摇了摇头,劝道:“伊娃,你不要再为我费心了。你的皇兄和我们的陛下都是一样的,他们对于联姻是有着目的,你怎么能说服他呢?若两国交好,让我去你们萨国,无非就是要个人质,或者借重本将军的能力。伊娃,我们身份不同,立场不同,注定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的。”   伊娃闻言愣住了,她退却了好几步,眼泪终于潸然落下。   她转身,伤心地离去。   伊娃冲回两仪殿嘤嘤哭泣。   与此同时,厉慕寒却把花蛮儿拉回了霜云殿,咬牙切齿低嚷:“你到底给那个摩耶吃了什么迷魂药,非要扯着你去萨国。别的人就不行。你不去,他宁可不要水利,不要粮食,不要和平,也要发动战争,这是为什么?”   花蛮儿懵了:“臣妾怎么知道是为什么?陛下想知道为什么就去找他问,不要来找我。”   想到他对她一向这么不公正,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她的言辞陡然犀利。   厉慕寒恨道:“会的,朕会问他的!”   “你当真去问啊?”花蛮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嗬,你千万别去,千万别去啊。你让他怎么回答呢?万一他的答案让你下不来台,不是更糟糕么?你们是两国国君,不是两个争风吃醋的男人,你要以大局为重,明白么?况且,这也只是你的揣摩,也未必是真的。兴许就是你想多了。他非要我去,也就是冲着我的身份能服众,不是么?”   厉慕寒冷笑:“是我想多么?朕倒但愿是想多了。”   说着,他把花蛮儿拦腰一抱,抱上了榻。   花蛮儿挣扎着想起,他偏偏不让她动弹,被子一掀,躺了进去,然后把花蛮儿紧紧抱在怀里。   “我不要你碰我。”花蛮儿挣扎着。   然而,厉慕寒哪里肯依她?他死死抱着她,并且呢喃着:“咱们可以继续昨天未完成的,这次,不许你再找什么肚子疼的借口……”   厉慕寒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只不过这次,他似乎不敢再狂|野的冲撞,而改为细水长流的出入,似乎真的害怕花蛮儿再次肚子疼似的……   彼时,施以柔回紫潇殿之后,想着厉慕寒交待的话,心里充满着惊喜与期待。   她赶紧令明月去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来。又令宫女帮自己沐浴更衣,将全身涂得香香的,这才摒退所有的宫女侍婢,想给自己和厉慕寒营造一个浪漫温馨的氛围。   她想起上回也有过这么一|夜,她还趁机制造了某些假象,让厉慕寒以为和她之前发生了什么。   施以柔从来没有因为那一次的布局成功而沾沾自喜,相反,她总是暗自懊丧。就比如,在失魂忘我的亲亲的时侯,从厉慕寒嘴里逸出来的就是花蛮儿的名字。   而今夜,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要让他只叫她的名字:“柔儿,柔儿……”   厉慕寒的声音低沉磁性,每当听他叫她的名字的时侯,都会让她心酥难耐。   施以柔盯着酒壶,拿着宴会上明月偷偷塞给她的药,加了进去。她拿着酒壶荡了荡,唇角忍不住轻轻扬起。   夜深了,施以柔忍不住倒出了一杯酒,自己喝了下去。   她好想体验一下,这种药神奇的魔力。   陛下也喝了药酒,自己也喝了。如果待会儿两个人都因此而热情奔放了些,那会不会更加容易受孕。   施以柔带着所有属于她自己的奇思妙想,勇敢地喝下了一杯酒。   这时侯,摩耶正在外面晃荡。   确实就是晃荡,因为仅喝了两三杯酒的他似乎已经不胜酒力,走路东倒西歪,好几次都险些栽倒,不得不扶着拦杆行走。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喝入太多的酒,但全身就是有一股不明所以的燥热,抓心挠肝,让他片刻都不得安宁。   渐渐的,他的双眸开始迷离,心跳越来越加速,心口越来越干渴,似乎在渴盼着什么,企求着什么。   摩耶努力克制满脑子的邪念,克制着脑海里花蛮儿的形象,克制着想要找一个姑娘发泄的冲动,摇摇晃晃向前走着,努力往双仪殿走去,想着回去给自己冲一个凉水澡,冷静下来就会没事的。   远远的,他看见一屋烛光。烛光氲在窗棂上的温暖,让他情不自禁迈开腿往那儿靠近。   这一定就是两仪殿,一定就是,他加快脚步,闯入院子,推开门,闯了进去。   水,水——   摩耶跌跌撞撞过去,抓住几案上的酒壶猛烈喝了两口。   他呛了一下,好奇怪,为什么越喝越渴?越喝越渴……   陡然,他迷离的目光被榻上一个美人儿吸引住了。他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是看懂了她的挣扎。   这个美人儿似乎也有着与他同样的无奈与纠结。   她在撕扯着自己,扯着裙裳,扯着头发,甚至抚着自己……   可是,当她捕获到他的存在时,突然目光一亮,迅捷地扑了上来,双手圈住了摩耶的脖子。紧接着,她精准无比地吻住了他的唇,然后开始贪婪的在他的嘴里寻觅着她所需要的甘泉。   摩耶也需要啊,于是反过来急急切切地汲取回去……        第73章 回到冰点   摩耶与施以柔互相汲取着,需要着。   他们疯狂地纠|缠在一起,费力地解除满身的狂躁。   而当她被撞出满天星星的时侯,也同样失去任何意识。她的空虚得到一点一点填补,被燎原的星火也同时一点一点被扑灭……   兴许正是药力的作用,他们折腾了一整夜,直到拂晓时分,方才渐渐清醒。   当意识一点一点恢复,当他们认清眼前的人是谁时,彼此都大吃一惊,慌忙推开对方的身体。   他们惊慌失措地随意扯了衣裳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时,身体里面的欲|望之潮其实还没有完全褪尽。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摩耶大怒。   他四处寻觅自己的衣袍,心急火燎的穿上。一想到他跟这个女人颠銮倒凤了一整夜,他就觉得要疯了。   施以柔也很困挠,她更加崩溃,泪珠就像绝堤的洪水一样潸潸流下。   “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恼羞成怒,指着摩耶道:“本宫明明等侯的人是陛下,你怎么会闯了进来?你质问本宫做什么?是你做错事,是你闯进来的。来人啊,来人……”   施以柔才刚喊了两声,就被摩耶欺身过去,紧紧捂住嘴。   他急|促地低语:“别嚷。你这个笨蛋。你嚷出来,是要治本君的罪,还是要治你自己的罪。你不饶过本君,但弄坏了你自己的名声,从此被打入冷宫,你就乐意?”   施以柔连忙闭嘴,氤氲着泪珠的水眸立刻现出惊惧的神色,她眨了眨眼睛,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摩耶这才放开了手。   施以柔并非傻瓜。原本她被花轶炀玷污的时侯,厉慕寒就已经有心理障碍了,这下如果知道她和摩耶在一起,恐怕不止会被打入冷宫,逐出皇宫,从皇氏中除名都会,或者,竟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她咬了咬唇,苍白着小脸,恨恨地催促着:“你滚!滚!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情。如果你敢说出去,本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摩耶此时已经穿戴好,勾唇冷笑:“放心!本君也恨不得就此一笔抹煞!”   他听到有宫女匆匆赶来的脚步声,立刻施展轻功从窗户飞了出去。   黎明的曙光透过朦胧雾色洒在他的身上,他飞速回到了两仪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他开始脱衣沐浴,用冷水一遍一遍地浇下,不知道用了多少桶水,摩耶狂躁的身体才终于完全平复下来。   他颓丧地靠在浴桶壁上,水珠挂在那张立体深邃的俊庞上,那脸色显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琥珀色的俊眸深邃莫测,却又流露出某种睿智的思索。   他沉浸在回忆里。   在长秋殿上的晚宴,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划过,终于,他想到了那杯厉慕寒递过来的酒。   他的心里陡然明亮起来,如果有问题,应该是出在那杯酒上。可那杯酒是厉慕寒递过来的,那是他有意让自己喝的么?他知不知道那酒有问题。   如果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他喝这样的酒?没有目的,也没有动机。不可能是为了让他和自己的女人搞一手吧。如果有这种心思,厉慕寒早在刚才就应该突然杀到,把自己抓个现行,让自己无地自容才对。   如果不知道,那就是厉慕寒是被人设计了,而这设计他的人,目的就是想和他春宵一度,那应该是他的后妃……   后妃?   花蛮儿肯定不会。三宫六院那么多,却都是新立的,谁有那么急迫的心,那么大胆的举动?   一定也不是。   那就只有施以柔了,这一整夜的感受那么强烈,他很清楚她一定也喝了药酒。否则,不会那么迷乱,不会那么疯狂,不会在清醒过后又那么懊丧。   这么推算,定是施以柔下的毒酒无疑。   她给厉慕寒喝了药酒,自己也喝了药酒,为的就是和厉慕寒……   可是,这又说不通啊,摩耶皱紧双眉,明明最受|宠|的妃子是施以柔,如何要得到厉慕寒的|宠|幸还需要下药呢?   摩耶咬了咬牙,从水里站了起来,擦干身子,换上一身新的衣袍,然后再度出去。   这件事情,他要弄清楚,如果在厉慕寒身边,有个这么会耍心眼的后妃,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原本这是属于蛮夷后宫的事情,他堂堂一个国君,不愿去过问那么多。   可是,自从对花蛮儿动了心思,他就觉得保护花蛮儿是自己的责任。如果施以柔是个蛇蝎心肠,善妒的妇人,那说不定哪天会对花蛮儿造成伤害。   因此,摩耶一定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当他回到紫潇殿时,正听见了施以柔与刚刚下朝的施洪昌之间的对话。   于是,摩耶掩在了窗下的芭蕉处,侧耳倾听。   施以柔一阵哭诉,把昨夜发生的窘事告诉了施洪昌。施洪昌听了,初时猛拍大|腿,扼腕叹息,又责怪施以柔也喝了酒误事,又懊丧自己坐视意外发生,厉慕寒把其中一杯酒给了摩耶。   “那怎么办呢?爹爹,原本是要给陛下喝的药,结果怎么会给了摩耶?阴差阳错,铸成大错,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么?”施以柔大哭。   伤痛之中,她突然想起什么,又害怕地抽噎道:“如果摩耶拿这件事情威胁我们怎么办?如果女儿不小心怀了摩耶的孩子怎么办?爹爹,你快想想办法。”   “你啊……”施洪昌用颤|抖的手指着施以柔,咬牙切齿,恨不得甩她一个耳光子,“生米煮成了熟饭,你才来问爹怎么办?我哪里知道?摩耶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办?得看人家怎么想?至于孩子……”   施洪昌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阴瘆瘆地笑了:“若没有孩子,我们就被动了。可若是有了孩子,咱们反倒有了筹码,你怕什么?”   “筹码?”施以柔诧异地睁大了水眸,反问。   施洪昌昏黄浊浑的老眼掠过一丝狠辣:“对!筹码!你这个所谓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却因为早先被花轶炀夺去清白而让陛下垢病。他心里对你又爱又嫌,矛盾挣扎。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他再爱你,看到你,只会想起屈辱的过去。可是,花蛮儿不一样。陛下看到她,只会想到统一天下的胜利与辉煌。就算他们性格再怎么要强怎么不对付,光这点,就赢定你了。”   被爹爹一针见血地指出三个人关系的根本问题所在,施以柔心痛如绞。   她不是看不清这些,只是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承认。但爹爹却无情地戳穿了一切。   “不要再说了,爹爹,不要再说了!”施以柔痛苦地捂住嘴落泪。   施洪昌叹息:“诶,我要说,我不能不说。因为这一切也是我造成的。我不怪你。只怪我们当初的选择错了。可是,人可以错一次,绝不可以再错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急着决定对谁忠心了。”   施以柔情不自禁追问:“什么意思?”   施洪昌斩钉截铁道:“对!不会再急着决定对谁忠心了。厉慕寒也好,摩耶也罢,他们都是天子。我们何必那么傻急着决定跟谁呢?如果有了孩子,那也是摩耶的骨肉。摩耶一表人才,不输厉慕寒,你若是有了他的皇子,又何必一定要跟着厉慕寒呢?”   施以柔怔住,抬眸定定地盯着施洪昌。   “爹,七年前,你让柔儿选择一次,结果让陛下疏离了我。现在,你又让我再选择一次么?”她有点愤慨,“万一又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总比被人发现杀头好。”施洪昌厉喝,“你又不是做不出选择。当年,你可以选择放弃厉慕寒,现在你一样也可以放弃他!对于你来说,这会很难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很清楚这个道理,不是么?”   施以柔沉默了,痛苦地垂下眼睑:“我是爱慕寒的,我爱他呀!”   “爱?”施洪昌冷笑,“你更爱自己吧!柔儿,不要傻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也是不得己的选择。如果厉慕寒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再原谅你了。男人可以原谅你一次,绝对没有第二次。你不要再心存侥幸和幻想了。”   施以柔屡屡听到父亲戳穿真相,真是心如刀割。   然而,她知道施洪昌说的是实情,到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柔儿,”施洪昌长叹一声,“爹爹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受,而是让你认清真相。真要是怀上孩子倒罢了,要是怀不上,我们就要受制于人了!”   “不错!施洪昌,你倒是有先见之明!”   摩耶突然冷冷插话,同时跃窗而入。   看清来人,施家父女狠狠吓了一大跳。   施洪昌连忙关闭了窗户和门,惊惧万分:“你,你全都听见了?”   摩耶嘴角含笑,目光却冷锐如冰刀:“全听见了。好一对施家父女,你们满肚子鬼主意。本君现在真是替厉慕寒感到可怜。他那么信任你们,那么|宠|爱贵妃。你们却在背地里算计他。从以前到现在,你们就一直在算计着。真是一对自私的父女!”   施洪昌面如死灰,方才打的如意算盘,在这瞬间又被拨得全盘皆乱。   “君上,既然你全都听见了,就该明白我的无奈。最起初,我选择效忠厉栩庆并没有错。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人求生的本能。”他努力作垂死挣扎,漂白自己。   “对,没有错!人的本能就是自私!”摩耶眼里嘲弄的意味更浓,“但是,本君见过自私的,却没有见过你们这么自私的。见风使舵,毫无情义可言!”   施洪昌尴尬地抽搐了下嘴角,用死鱼般的眼睛盯着摩耶:“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昨夜虽然是你误喝了酒,但是你主动闯到贵妃房里是事实,侵犯了贵妃也是事实。这是杀头的大罪,这件事情要是宣扬出去,不仅会让你和厉慕寒闹翻,对君上的名声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摩耶冷笑了一下,泰然自若道:“的确如此。但对于你和你女儿来说,恐怕更伤吧。这事闹出去,本君是因为着了你们的道,喝了你们给的酒,才会误闯紫潇殿,冒犯贵妃,追根结底,错不在本君。更何况,本君翻得起这个脸,可你们翻不起。若是厉慕寒知道了,所有这些事情,恐怕对贵妃就不会再|宠|了,并且还会立刻摘了你们的脑袋!”   这番话,让施家父女从头寒到脚。   他们立刻了悟,摩耶所说的是实情。   “施洪昌、施以柔,本君还没有找你们算帐,你们反倒想着来算计本君,威胁本君。不如本君现在就拉着你们到陛下面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公开亮个相如何?”摩耶陡然翻脸,厉声喝叱。   “不,君上,对不起,对不起,本宫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去……”施以柔立刻跪下来,上前抱着摩耶的大|腿求饶。   施洪昌也立刻换了付嘴脸,露出哀凄的神色,欷歔道:“君上啊,这事千万不要传扬出去啊。对你我都不好。”   摩耶冷笑:“要本君不说也行。反正这是厉慕寒后宫里面的事情,本来就与本君无关。然本君昨日提出的条件想必施大人心中也有数,若能促成,本君自然会记着你的好处。将来,也不会忘记你们。”   施洪昌的小眼睛立刻转了好几圈,霎时会意了摩耶的意思,迭声答允:“好好好,这事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办。放心,本相也巴不得皇后娘娘快走。陛下若死活不同意她去,我们也会想办法逼她去。”   “哈哈哈——”摩耶终于大笑:“这才是丞相大人的真本事,墙头草,两边倒,见风使舵的本领真是无人能及!”   施洪昌哭笑不得。知道摩耶讽他酸他,却也只能应承下来。   “另外,皇妹对韩枫似乎很上心,如果能让韩枫到萨国和亲,也是一件无上的功德。这两件事,你若能办妥,本君所听见的话,也可以全然当作没听见!”   摩耶清晰而果决地提出了条件。   施洪昌与施以柔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点了下头。   施洪昌立刻有了底气,保证道:“君上放心,本相一定会想办法做好这两件事情。原本,韩枫已经被柔儿踢走了,这次回来,纯属是因为赤焰公主而造成的意外,要再次踢走他并不难。这两个人,与我们也不合。既然目标一致,就这么定下来了。”   摩耶微笑颌首:“如此甚好!静侯佳音!”   言毕,摩耶往外走。   “君上慢走!”施以柔施礼。   摩耶却蓦然停顿:“对了,本君不喜欢你们拿孩子威胁。倘若有了孩子,最好自己处理掉,否则,别怪本君不客气!”   摩耶转眼就走掉了。   施以柔有点傻眼,她为难地对施洪昌说道:“这可怎么办?要是有了孩子,他会翻脸不认人么?”   “哼!”施洪昌冷笑,“不会!男人真到了那个时侯,不会有那么硬的心肠。再说,目前要是真有了孩子,肯定要姓厉。摩耶不要孩子更好,他就不会来抢夺了。”   施以柔闻言,唇角流露出淡淡的微笑,一颗忐忑的心渐渐安稳。   这天下午,摩耶与伊娃商量之后,就一同求见厉慕寒。   厉慕寒这一整天,除了上早朝,就待在了霜云殿,哪儿也没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似乎就是下意识地要占据着花蛮儿,不让任何人接触她,特别是摩耶。   摩耶和伊娃求见的时侯,厉慕寒正让花蛮儿教他画机关图。花蛮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教着。然后厉慕寒就说,待明日,让她到兵营中去,亲自给那些将领上课了。   两个人在书案前聚首画图的样子,男俊女美,颇为养眼。   摩耶见到这一幕,着实有点愣神。自从听过施家父女的对话后,彻底了解厉慕寒的感情世界之后,他对厉慕寒与花蛮儿的感情理解,就不像起初那么肤浅了。   最初的印象,厉慕寒与花蛮儿郎才女貌,一个睿智,一个聪颖,实乃天造地设一对。   后来,听过施洪昌说起厉慕寒与花蛮儿的恩怨,摩耶开始同情花蛮儿,认定两人之间除了仇恨还是仇恨,仅仅是为了天下太平才勉强凑成一对儿。   但是现在知道了厉慕寒对施以柔的态度,反思厉慕寒对花蛮儿的一些细节,又让他有了新的判断。   而这个新的判断就是:厉慕寒爱花蛮儿,并且爱得很深。   有了这个认识,摩耶的心境已经没有之前轻松,但是,与此同时,也凭添了他挑战与征服的兴趣。   摩耶越来越强烈的认定,花蛮儿这个宝,他势在必得。   “君上有急事么?”厉慕寒不动声色地问。   摩耶道:“陛下,之前提出的让皇后娘娘去监工,以及韩大将军和亲萨国,陛下意下如何?请陛下给个痛快话!”   厉慕寒淡定而从容地答道:“皇后娘娘是朕的妻子,不宜抛头露面,她可以做的事,朕的臣子绝对可以代劳,所以,此事不容再议;至于韩大将军和亲之事,若韩枫与赤焰公主两情相悦,朕绝不反对。但必须是赤焰公主嫁到夷都来。来人,传韩枫!”   何公公立即宣召韩枫。   摩耶与伊娃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九分答案,两人默然而立。   韩枫到了之后,厉慕寒当着摩耶与伊娃的面问韩枫意见:“韩枫,你可愿意娶赤焰公主,若你愿意,朕自当玉成这桩美事。”   韩枫不敢看伊娃期盼的目光,目不斜视地禀道:“启禀陛下,微臣暂时不愿考虑终身大事,如今一个人逍遥自在,也没有什么不好。”   厉慕寒定定地瞅着他,过了半晌方道:“你……真的决定了么?赤焰公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与你般配。”   “是微臣配不上赤焰公主!公主应该嫁给王子,而不是下嫁微臣。还望君上与公主海涵!”韩枫转向摩耶与赤焰公主,深深鞠躬致歉。   伊娃眼睛里聚满了泪水,恨恨地说了一句:“我恨你,韩枫。不爱就不爱,还找什么‘配不上’的借口,本公主以后也不会再理你了!”   伊娃陡然冲了出去,拔腿的刹那,泪珠已经滚落。   摩耶淡然笑道:“明白了,本君也要告辞了!这趟过来夷都,真是不虚此行!所有该了解的,本君已然了解。陛下,告辞!”   摩耶言毕,转身离去。   厉慕寒阴沉着眸色,看着摩耶离开,却始终没有开口挽留一句。   “陛下——”花蛮儿与韩枫忍不住开口唤道。   厉慕寒抿着凉薄的唇,不发一语。   何公公忍不住跑出去看,不一会儿,回来禀告:“启禀陛下,那摩耶与赤焰公主,都是飞檐走壁离开的。什么都没带走!”   花蛮儿叹道:“原本人家也就什么都没带来啊。飞檐走壁而来,飞檐走壁而走,这样的国君和公主,倒是另类。”   厉慕寒冷笑:“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最后一次?”花蛮儿奇怪地问道。   厉慕寒道:“最后一次让他们飞檐走壁。皇宫就是皇宫,岂容他们任意来去?”   “有理。这未免不把我蛮夷放在眼里。于礼仪上,也有轻谩之意!”韩枫附议道。   厉慕寒冷冽深邃的眸如海:“初次见面,摩耶的一句话给朕留下深刻印象。他说,从皇宫的守卫就可以看出都城的守卫,从都城的守卫就可以看出整个蛮夷的守卫。这句话没错!朕忽略了!”   花蛮儿吃惊地看着厉慕寒,在她印象里,厉慕寒鲜少承认过自己的错误。   可是,她也颇认同这样的观点:“正是。陛下,这方面我们要加强!”   “加强从你开始。皇后,不可以再拖延了,明天你就和韩枫为皇宫布下阵法,只给两天时间。两天后,就为整座夷都布阵,并且加强岗哨和侍卫。”厉慕寒立刻吩咐。   花蛮儿也领旨了。   厉慕寒补充道:“这两件事情做完,就到军队里面去,给你两个月时间,不忙完不许休息!”   花蛮儿愣了一下。   韩枫忍不住为花蛮儿叫屈:“娘娘只是一个弱女子,要是累垮了反而防碍进度。”   厉慕寒轻轻瞟了韩枫一眼:“现在抢的是速度,朕不答允摩耶这两件事情。等于之前所有的谈判全都化为乌有。蛮夷与萨国的关系又回到冰点。赤焰公主受辱,摩耶受挫,待他们回国,有了势力之后,恼羞成怒之下,也许就会攻打我朝也未可知。”   花蛮儿这才释然笑道:“明白了,陛下。臣妾会尽我所能的。”   厉慕寒微微颌首:“那就有劳皇后了,真的累了,就休息片刻吧。”   花蛮儿凝眸不语。   这大约就是两个人感受到最亲近的时侯了。   接下去的两个月,花蛮儿就与韩枫忙于这件事情了。但是花蛮儿很快发现,厉慕寒也亲力亲为参于其中了,事实上,他们三个人是一直捆绑在一起的。   厉慕寒领悟力很强,很快就把所有的阵法都学到手了。阵法的原理和精髓也摸了个透。有时侯反过来,他还会把自己悟到的见解都讲给全体将领听,以便他们更快掌握。   而这些学到将领,再派出一批到全国各州去教导一番。   所教导的内容不仅仅是阵法,还包括更加严密的换岗哨的方式和频率,包括训练军队的严格章程。所有一切提升战斗力的途径,都必须加强。   与此同时,厉慕寒把韩枫叫到跟前道:“如今,各个地方都想到了,唯有萨国边境花豹驻军没有防备。而那里却是最重要最关键的地方。朕打算将你派遣到那儿驻防,并且教导花豹阵法,你可愿意?”   韩枫沉思片刻:“愿意!常驻那儿都无妨,但是请求陛下答应微臣一件事情。”   厉慕寒微微颌首:“好!答允你就是了。”   “红袖乃杀母仇人。此仇不可报。微臣若去边关,就请陛下代为寻访红袖,拿她的人头祭奠家母!”韩枫请求道。   厉慕寒道:“放心。你的娘亲也是朕的娘亲,从小没少吃过她烧的饭菜。这仇朕一定替你报!”   “如此甚好!若是如此,微臣一定为陛下守护好边关,不叫萨国吞噬我分毫!”韩枫拱手保证。   厉慕寒将一只大手按在韩枫的肩膀上:“朕相信你!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这重责大任,没有你不行!明日朕为你饯行!”   韩枫拱手道:“多谢陛下!”   之后,韩枫去小王爷花泽昊府上,请花泽昊代为出面,请姐姐花蛮儿出宫一趟,王府宴请。   花泽昊知道韩枫从前好几次都救过花蛮儿,护着花蛮儿,因此也很乐意帮他的忙。于是,就在府中设宴,派人去皇宫中请花蛮儿出宫到府一叙。只说多日未见,甚为想念。   花蛮儿闻言,当即出宫到逍遥王府去。   来到府中,果然见摆了一桌丰盛饭菜,姐弟俩亲热叙旧完之后,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花蛮儿抬眸一看,见是韩枫,心下顿悟。   花蛮儿含笑道:“为了见本宫,如此大费周章,也真是难为你了!”   韩枫自嘲道:“没办法。已经被明令禁止了,微臣哪敢?今日斗胆,是因为微臣怕此去边关千里万里,再也没有回中土的机会了。故而想最后见娘娘一面!”   “呸,本宫不爱听这话。什么叫‘最后一面’?本宫敢打赌绝不仅仅是最后一面!说错话,该罚!”花蛮儿抿着嘴打趣。   花泽昊最知姐姐心思,立刻把一本酒放在韩枫面前,挑了挑眉道:“罚酒三杯吧!”   韩枫痛快道:“好!罚就罚!”   他当真饮酒,自罚三杯。   花泽昊便招呼大家入座,同桌的还有花裘一家子。   花蛮儿看着韩枫,问道:“你何出此言?陛下派你去边关了么?你又怎知此去边关就是永别?不可能不回来啊!”   韩枫苦笑:“微臣与陛下一起长大,他的心思我最懂。派微臣去边关教导花豹阵法。有三个用意。”   “三个?这么多?说来听听!”花裘饶有兴味地问道。   韩枫道:“第一,将我派去边关,就可以断绝我与皇后娘娘的联系,不可能再有什么瓜葛。第二,驻守边关的将领是花豹,有我在,他更加放心;第三,赤焰公主对我有情,如果我在那儿,说不定她会对我手下留情,至少,可以在一段时间内阻止萨国攻打我朝!”   “是!”花蛮儿道,“休养生息之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从这方面来说,韩大将军的确是最适当的人选。”   花裘却气愤道:“适当是适当,可一听陛下依旧对蛮夷旧臣怀有戒心,微臣怎么听都刺耳!”   花蛮儿忙道:“休要如此说。其实陛下这么想,也没有什么不对。假若今天你是他,易地而处,你也会这么做的。正如你今天对你的身份一样那么敏|感一样。”   花裘还想说什么,花泽昊却盯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花裘立刻闭了嘴。   韩枫自嘲道:“反正娘亲已亡,现如今我一个人自由自在,驻守哪里都一样。或许,边关,竟会成为我永生之地了。”   花蛮儿连忙劝道:“不必这么想。想想这三年,变化这么大。发生了多少事情。何况是一辈子那么长。你且在那儿驻守,时势转变,你还是有回来的可能。不必生出这许多伤感。来,大英雄,本宫敬你!”   韩枫爽快举杯。   他决定将所有忧愁全部抛下,痛痛快快地与花蛮儿饯别。   翌日,厉慕寒亦为韩枫饯别。饯别后,韩枫立刻启程前往边关。   待他走后,后宫里立刻传出一个喜讯,那就是贵妃娘娘施以柔有喜了。   花蛮儿听到这个消息时,脑海里“轰”一下炸毛了。   她从未想过,当有一天听到施以柔有喜时,心里竟会这般难过……        第74章 降诞风波   自从后宫得到充掖,队伍庞大之后,厉慕寒就要求妃嫔们每天早晨都来给皇后问安。   美人们在殿外排成列,问安过后,若皇后没有训话,就可以退下了。   妃位以上的则于殿内赐坐,可与皇后闲聊几句,联络一下姐妹感情。   花蛮儿心烦于这些礼仪。   虽然她对朝政比较关心,密切关注蛮夷与大昭的相处情况,也忧心与萨国的战事,但是她并不想同这些妃子们打交道啊。也不是这些妃子不好。在这些女子当中,还是有不少才貌双全,看得颇为顺眼者。   然而,一想到她们是皇帝的后妃,她的心里就添堵。   这日辰时,后妃们依旧前来问安。淑妃傅语淑领头,依次为慧妃蒋婉姝、祺妃葛逸琪、贤妃苏芷贤、德妃程紫茵、静妃张绣绣、容妃任映月,分作两排,整整齐齐地向花蛮儿问安。   “皇后娘娘吉祥!”娇声燕语十分悦耳。   花蛮儿淡淡的:“平身吧,赐座!”   妃子们分左右两旁坐定。   轮到殿外的美人儿问安。花蛮儿语气依旧无波无澜:“平身。若没有要事禀告,就退下吧。”   那七十二美人正屈膝施礼,将要告退时,突然一道清丽娇婉的声音传入殿内:“且慢。”   花蛮儿与殿内七位妃子抬眸往殿外望去,但见施以柔袅袅娜娜走来,身穿一袭品竹色的白玉兰飞蝶锦衣,一只手拿一柄牡丹薄纱象牙柄菱扇轻轻摇着,另一支柔荑则让明月扶着,衣带飘香地进了殿。   论这脱俗清丽的气质,的确任谁见了,都会喜爱。   她在花蛮儿面前屈膝一礼,随意而淡然:“皇后娘娘吉祥!”   花蛮儿依旧淡淡的:“平身吧,赐座!”   施以柔抬着高傲的小尖下巴,施施然走到最上首位,小心翼翼坐下。   “贵妃有孕在身,陛下特许你不必来请安,如何今日这般多礼?”花蛮儿凤目微睐,淡瞟了一眼,心里憋着气儿。   自从施以柔身怀龙裔后,厉慕寒就比平日更温柔,更体贴,不仅免了她跟皇后请安,还让沈含笑每天都要去看她一回,亲自为她配药调理身子。   顶级燕窝,鱼翅,海参等等珍贵补品源源不断送往紫潇殿。   施以柔因此越发不把花蛮儿放在眼里。别的妃子不论是出于嫉妒的心理,还是出于独善其身的心理,都对这位清高而受||宠||的贵妃娘娘敬而远之。   惟独兵部尚书之女任映月时常到紫潇殿献殷勤,就算受到怠慢也厚着脸皮死赖。   施以柔淡雅地笑着:“只因七月初七是万寿节,因此过来提醒姐姐及各位妹妹,记得提前为陛下准备贺寿之礼。”   此言激起千层浪。   “啊?原来陛下的降诞日是七月初七?”   “天啊,掐指一算,只剩七天了。这么赶,可是要准备什么礼好呢?”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   ……   一时之间,议论声此起彼落。   “幸好贵妃娘娘提醒了,否则,到时侯我们两手空空,肯定要被陛下问罪的。如此一来,真的要多谢贵妃娘娘才好!”容妃任映月没有忘记及时拍上马屁。   “是啊,贵妃娘娘真是好心,特意来提醒我们……”   殿外的美人们闻言,也纷纷感激施以柔。   只有殿内六位妃子默不作声,静观其变。或许,身在官宦之家,她们太清楚后宫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或者早在家里,亲人们就千叮万嘱,一入后宫深似海,务必步步为营,小心提妨。   果然,施以柔轻抿小|嘴儿,淡淡笑道:“姐妹们过奖了。本宫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小时侯,陛下的生辰也就只有本宫记得。每一年,都是本宫替他过生辰。所以,今年时日一到,本宫自然记得。”   花蛮儿心里嘀咕着,果然是显摆来了。就你和他亲,就你知道。   施以柔水眸氲着迷|人的烟雾,谁也不瞧,单单直勾勾地盯着花蛮儿:“但今年陛下登基了,过法自然与从前不同。这是普天同庆的万寿节,必须得提前准备。臣妾又身怀龙裔,无法尽心操办,只得烦劳皇后娘娘与各位姐妹了。”   花蛮儿也保持着一个妩媚大度的笑容:“身为皇后,这是本宫应该做的事。贵妃好好安胎吧。本宫自小在皇宫长大,也一样为父皇母后过过好多个生辰,知道怎么打理万寿节,勿需贵妃费心!”   她不动声色的从出身上将了施以柔一军,施以柔果然略显尴尬,笑容虽然依旧挂在唇边,但明显僵了:“是,皇后娘娘冰雪聪明,自然懂得。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想为陛下准备什么样别出心裁的寿礼呢?说出来,也好让姐妹们参考一下!”   “是啊,是啊,说吧……”   施以柔这一鼓动,立刻有许多妃嫔鼓噪着。   花蛮儿这才刚知道万寿节的事情,哪里想过寿礼?一时之间,也不能答:“容本宫想想……”   “不必想了,朕亲自挑选一样如何?”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道深沉磁性的嗓音。这道嗓音拥有着瞬间使天下万物都骤然寂静的力量。   刚下了早朝的厉慕寒快步走了进来,霸气十足的坐在花蛮儿身边。   花蛮儿道:“陛下想要什么礼物?”   厉慕寒直勾勾的盯着她:“别的礼物也没有什么意思。朕却听闻蛮夷人吹笛了得。特别是你的笛音。当年你召集蛮夷军齐聚栖霞山时,听说就是使用笛音传讯。朕很想见识一下。所以……”   他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用什么样的方式……   “陛下,臣妾有个主意。陛下既然想见识姐姐笛音的魔力,万寿节又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之日,不如到时侯让姐姐吹笛,召来这满天空的喜鹊,为陛下贺喜如何?”   施以柔突然插嘴进来,笑语吟吟地出主意。   厉慕寒闻言大喜,迭声道:“好!好!爱妃这主意甚妙,就这么办!皇后意下如何?”   花蛮儿冷笑:“既然你们都说是好主意,再推脱岂不是扫了陛下的雅兴。不过许久未碰笛子,能不能还有此魔力是个未知数?到时侯若砸了,陛下可会怪臣妾?”   厉慕寒深深地凝视着花蛮儿:“你这么聪明,如果你足够重视朕的生辰,你就一定会想办法,不会让它砸,不是么?”   花蛮儿心莫名扯疼了一下。转眼见到厉慕寒已经回过头去,很温柔地对贵妃道:“爱妃出的主意真好。可是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用来问安的么?好好养胎就是。”   施以柔笑得像朵淡雅的百合:“陛下,万寿节即将来临,这么大的事儿,臣妾总得来和皇后娘娘及众姐妹说一声哈,好让她们有个准备。这是宫中过的第一个万寿节。也是陛下的第一个万寿节。无论如何不能寒碜了。至少也要让萨国的摩耶看看,我们蛮夷的繁华昌盛。”   “爱妃所言甚是,甚得朕心。柔儿,你总是把朕挂在心上。你先回宫休息吧。这些事情,自有皇后操持,你就无须烦心了。明月,扶娘娘回宫!”厉慕寒一付深受感动的样子,体贴到无微不至。   花蛮儿冷眼瞧着明月扶持着施以柔回宫的背影,心里宛若被什么东西挖了一角,空落落的。   施以柔生来就是享福的命,什么都不用做,自有男人宠,男人疼。而她花蛮儿就是劳碌命,什么事情都有她操持就够了。军队里的事情,外交的事情,后宫的事情,礼部的事情,一一落在她肩上。   他问过自己会累么?他关心过她的健康么?他知不知道最近自己无缘无故感到疲乏、嗜睡,却因为一直在军队里教导阵法而舍不得睡,也拨不出时间让沈含笑来给自己把把脉,开个药滋补一番。   军队防御屏障刚筑好,这才以为得闲可以歇一阵儿,调理一下身子,又把万寿节的事儿摊她身上了。   到了这时侯,她才知道施以柔为什么要好心好意来提醒万寿节的事儿了,对厉慕寒的大小事儿都这么上心,难怪惹男人疼。   枉费花蛮儿冰雪聪明,独独在这方面就是输给了施以柔。   可是,真的上了心,厉慕寒就会怜惜她么?她对他虽然没有甜言蜜语,然而她为他所做的事情,明明比施以柔多那么多。   厉慕寒想要视若无睹的时侯,自然什么都看不见。   “陛下,万寿节的事儿自有礼部李大人操持,应该用不着臣妾了吧?”既然吃力不讨好,花蛮儿索性推掉。   厉慕寒注视着花蛮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当然用得着!你是皇后,朕的生辰别人可以不操心,你能不操心么?你想推托,也要找个算样的借口,否则免谈!”   他满脸不悦,站起来就往内殿去了。   花蛮儿淡淡勾唇,眯着凤目对众妃嫔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好好的给陛下准备寿礼去!”   “是,皇后娘娘——”众妃嫔施礼后,恭恭敬敬退下了。   待她回内殿后,厉慕寒已经躺榻上了,见她进来,就坐了起来,长臂一勾就把她捞床上去了,紧紧揽在怀里,又要毛手毛脚。   花蛮儿满心不舒服,就挣扎着,不让他碰她。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别扭?老跟朕对着干好玩么?”厉慕寒附在她耳畔,呼吸有点急|促。   “是你奇怪好么?你老是对施以柔那么温柔体贴,为什么老是对我这么坏?什么都要我做,排兵布阵要我去,后宫要我打理,万寿节的事儿也要我|操心,就连侍寝这种事,也要我!你就不能找施以柔去么?”花蛮儿终于一古脑把心里的怨气发出来了。   厉慕寒却语带暧|昧,更加紧密的贴着她的脸颊,把手往下探去:“你不是很能干么?能者多劳有什么不对?再说侍寝这种事儿,你不是也很喜欢么?”   他更加放肆地把指头放了进去,同时吻住她的小|嘴。   可这次花蛮儿却不依,很用力把他推开,怒视着他低嚷:“你少自以为是。厉慕寒,我告诉你我很不舒服。最次几次我都特别不舒服,我不喜欢你碰我!”   厉慕寒瞬间愣住,脸色阴沉得像锅底似的。   “花、蛮、儿,你给朕闭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些女人天天盼着朕去,她们的爹爹都在朝为官,早朝的时侯给朕上过多少奏本,要朕雨露均霑,朕没有去,偏来你这里,你居然拒绝朕,还说,还说朕让你不舒服,你,你真是……”   厉慕寒跳下榻来,一边穿起龙袍,一边气急败坏的训叱花蛮儿,训到后来,大约是愤怒过了头,都有点骂不利索了。   花蛮儿伤心道:“可臣妾的确不舒服……”   “你还说?”男人最介意女人质疑那方面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提起,厉慕寒很自然就想到那方面去了,他气得脸色发青,“朕就不信你会不舒服,不想给朕好好过万寿节就早说,何必找借口?你不舒服,就让你歇着吧,朕自有去处!”   厉慕寒冲到外殿,高吼一句:“摆驾尘微殿!”   “遵旨!”何公公高声应道。   随后,他赶紧令人去尘微殿报信去了。   花蛮儿眼睁睁看着厉慕寒往尘微殿去,心里也有些懊悔,可是,她倔强地抿紧唇儿,就是不肯叫住他。   她的确不舒服啊,难道说是那种事情太频繁的缘故么?   厉慕寒带着严重的挫败感摆驾尘微殿。傅语淑又惊又喜,连忙梳妆理云鬓,还未完成,厉慕寒已经到了。   傅语淑赶紧出来见驾,跪地就拜。   厉慕寒烦躁地说道:“平身——”   然后,他又随意躺榻上去了。   傅语淑毕竟是第一次单独与厉慕寒相对,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还未开口说话,脸已经悄悄红了。可是,毕竟是大家闺秀,赶紧吩咐宫女,有的奉茶,有的去传午膳。   盛夏,天气炎热,傅语淑从宫女手中拿过扇子,微微坐在榻沿轻轻地替厉慕寒扇着风。   厉慕寒直勾勾地盯着傅语淑看。   傅语淑霎时羞红了脸,低下头来。   一直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原本陌生男子就不曾见过几个。被厉慕寒这样英俊无匹的旷世美男全神贯注凝视着,连手都没勾到,就已经小鹿乱撞了。   她但觉得耳热心跳,手脚没处放,只知道加紧扇扇子了。   厉慕寒蓦然出手,闪电般扼住她的手腕。傅语淑霎时将脸红到耳根子去:“陛下……”   “为什么?为什么任何女子都比她要温柔体贴?她是木头人么?为什么她就是不懂得这些?”厉慕寒神思不知道晃到哪去了,怔怔地说道。   傅语淑傻了眼,不知道厉慕寒指的是谁,正要问,突然厉慕寒用力一扯她的腕子,她整个人就扑在了厉慕寒宽阔的胸膛上。   她失声低呼了一声,抬起眸,正对上厉慕寒深邃若冰潭的黑瞳,整个人就像被吸进去一样,深深沉溺了。   “长得大气端庄又标致,不愧是朕的东宫娘娘。”厉慕寒低语着,抬起指腹轻轻抚着傅语淑的脸颊。   傅语淑的心跳由原来的小鹿乱撞,刹那停止跳动。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厉慕寒捧着她的脸,啄住了她的唇,深深的把舌探了进去。   傅语淑差点窒息,紧紧抱住厉慕寒,全身僵硬,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宫娥们见了,个个羞红了脸,连忙放下一层层纱帐,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一个个在殿门外低头嗤嗤笑,窃窃私语。毕竟这是大白天呢。   宫娥们见淑妃进宫两个月了,也没见陛下传召至上阳宫|宠|幸,一直都在背后议论,也期待着哪天圣旨到,把淑妃精心打扮,欢天喜地送到上阳宫去。   可是,无论如何,她们也想不到自己娘娘的第一次|宠|幸居然是陛下亲临,而且是在大白天。   少见多怪的小宫娥们带着莫名的兴奋小声议论着,正好被经过此地的梅仙听见了。   梅仙回去霜云殿,把这事禀报给花蛮儿。花蛮儿一阵伤心难过,转回房去,突然大吐特吐,吐得连胆汁都要出来了。慌得梅仙与水莲要赶紧去找沈含笑。   花蛮儿阻止道:“不必了。沈太医大约在给贵妃调理身子吧。就不要劳烦他了。本宫根本就没病。要有,也是心病罢了。”   她的神色哀凄,梅仙与水莲都非常心疼,百般劝解着。   一直都很乐观的花蛮儿脸上很少出现悲戚的神色。今日见此,她们都猜测着与方才的消息有关。   怜馨劝道:“皇后娘娘还是看开些吧。这事迟早要发生的。陛下是天子,不可能只专|宠|一人。况且陛下是为什么纳妃娘娘也是知道的,后宫都是连着朝局的,那些大人都是正四品以上官员,妃子们的爹爹全是一品、二品大员,能坐视女儿空守闺房么?娘娘你还是把心放宽些,不要再纠结这些事情了。”   水莲也劝道:“就是的,皇后娘娘,算起来,陛下来咱们霜云殿算是最勤的,不要说别个妃子,就连贵妃也是羡煞死人了。所以,娘娘要开心些,不要把这事儿放心上了。陛下的心还是在娘娘这里的。”   花蛮儿冷笑:“是么?在本宫这里么?本宫怎么不知道?”   顿了一下,她又笑道:“罢了,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就这样吧。本宫要开始忙万寿节的事了。你们去把礼部尚书李志儒给本宫请来,本宫和他商讨一下。”   怜馨轻叹一声,也只得去传懿旨,这边水莲则上了饭菜,一定要花蛮儿在李大人来之前吃点东西,但花蛮儿令她拿开,一看到山珍海味儿就想吐。   彼时,傅语淑正被厉慕寒突如其来的吻吻得七晕八素,天旋地转。厉慕寒的手轻轻放在她心口的位置,轻轻撩拨着,傅语淑的呼吸变得急|促难捺,脸蛋红得像氲染上天边的云霞。   她全身的血液已经沸腾起来,甚至主动将小手抚在了厉慕寒健硕的胸肌上,然而厉慕寒却突然放开了她。同时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凝神注视着她迷魂忘我的脸。   “朕累了,淑妃,就这样陪朕睡一觉吧。”厉慕寒的声音出其的冷冽。   这份冷冽似乎是从千年冰窖里发出来的寒气,刹那将傅语淑冻住了。   恢复理智的脸蛋显得懵懂而诧异,隐隐的还带着一份强烈的尴尬。   但厉慕寒已经闭上了冰眸,并且就让淑妃趴伏在自己身上,紧紧抱着她,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寻找着某种温暖的倚靠一般。   渐渐的,厉慕寒的呼吸变得均匀而酣沉,他真的陷入了梦乡。   可是,傅语淑那被撩拨起来的心却再也没有办法平息,一直在骚动着,痛苦似乎也油然启封……   七日后,就到了万寿节。   花蛮儿没有想到像厉慕寒这样一个冷酷自私的男人竟然会出生在七月初七,传说中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   可是,她还是为了这一天做足了准备。   于是,在这一天,天下诸州咸令宴乐,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民间禁止穿素色衣裳,上至朝廷下至各地州郡不理任何关于刑事案件的政务。各地州府的文武百官,皆要设香案,朝夷都方向行大礼,祝贺陛下万寿无疆。   夷都城内主要街道,皆用彩画、绸缎,灯笼,旗帜,将都城包装的绚丽多彩。   而皇宫内,更是张灯结彩,乐舞仪队皆执锦仗,舞剑器,戴玉冠,裹巾头,锦袄宽衫,五彩斑斓。   陛下在长秋殿接受文武百官进宫“上寿”,百官献金镜绶带以及以丝织成的承露囊。   舞龙舞狮等杂技表演完,献瑞之后,又紧接着表演歌舞。   再之后,厉慕寒开始接受后宫妃嫔以及文武百官进献的寿礼。   这些寿礼大多为如意、织绣、奇珍珠宝、屏风、漆器等,大多有福、寿、吉祥之意,或者以“精、奇、巧”夺皇帝眼球。   施以柔所送之礼,乃是一件万寿披风。   玄色的披风,以金丝线足足绣了一万个“寿”字。远看玄色披风酷中带金光闪,熠熠生辉,又夺人眼球。直至近处,依旧令人觉得金光闪闪,似是上古宝衣。   这份手工的庞大繁琐,这份心思的独特新颖,赢得了厉慕寒的大加赞赏,也让文武百官大开眼界。施洪昌也因此赚足了面子。   花蛮儿见了,也不禁惊叹万分。施以柔果真是个才女。难怪小时侯为厉慕寒缝补过什么,厉慕寒都记忆犹新。想必这份女工也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施以柔谦逊道:“这件斗篷披风,适合春秋冬,不合适夏。然而,时间仓促,来不及缝制夏装,只能请陛下收下,留待春秋季再披吧。”   厉慕寒含笑道:“爱妃勿须自责,这份心意,弥足珍贵,朕当珍藏之。”   继而,他抬眸凝住花蛮儿:“皇后,可有为朕准备礼物?”   花蛮儿已经七日未曾与厉慕寒说过话了,这会儿见问,不得不答:“启禀陛下,臣妾准备好了。臣妾将用短笛招来喜鹊,为陛下贺寿。”   听了这话,百官议论纷纷,都充满了期待。   厉慕寒道:“那就请皇后奏来!”   花蛮儿从腰际取出短笛,横在唇边,幽幽吹响《引鹊来仪》。悠扬的笛音欢快优美,与这喜庆的气氛相得益彰。欢快的旋律令人听了忍不住要手足舞蹈。   花蛮儿吹了足足有一刻钟,天空却连一只麻雀的影子也没见着。   她不禁也暗暗着急,心想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为了保证吹笛音时确实出现漫天空的喜鹊,她早已经和花裘打过交道,让他在皇宫外放喜鹊。可现在居然连一只都没有,这真是太奇怪了。   花蛮儿正在寻思出了什么幺蛾子时,突然之间,漫天出现了成群的乌鸦。它们张开黑色的羽翼,密密麻麻,从宫外飞了进来,遮住了耀眼的艳阳。   在场所有的人无不脸色大变。   如何召唤喜鹊会变成召唤乌鸦?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   “这,这……”那些文武百官目瞪口呆,指着天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乌鸦低低掠过时,引起一阵慌乱,大家都生怕被这不吉利的东西碰到,东闪西躲下,现场陷入了一片欢乱,频频的尖叫声为现场凭添了许多不耐与狂躁。   花蛮儿也脸色大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笛音早就停止下来了。   厉慕寒俊庞罩霜,厉喝一声:“来人,把这些乌鸦全部给朕射下来!”   “快快快——”蒋钦立刻指挥着弓弩手上来,一排一排整齐拉弓,向半空射去。   但是乌鸦仿佛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单靠射杀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问题,还引得文武百官一片慌乱,纷纷离开座位,寻找躲避的地方。   花蛮儿连忙重新吹响短笛,只不过这回,她吹响的却是劝逐曲。   乌鸦果真在笛声中散尽。   天空骤然重放光明,艳阳依旧高照,只不过地面的一切,全都变了样。   官员们衣冠不整,惊惶之色犹在,地面上零散着乌鸦的死尸,还有射落的箭……   花蛮儿脸色一片惨白。   “花蛮儿,你是存心的,是不是?你是故意与朕作对,是不是?”厉慕寒拍案而起,怒指花蛮儿暴吼。   “不是!不是!”花蛮儿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解,“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如陛下所言作好了准备,却出现了这种状况,一定有蹊跷,臣妾请求出宫查证此事!”   厉慕寒脸色凝成铁青,一字一顿从唇齿间迸出:“你觉得还有这种必要么?乌鸦是怎么散的就是怎么来的,不是么?你觉得你的笛音出错了么?那么驱散的时侯怎么不出错?”   花蛮儿怔住,她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好意驱散乌鸦居然也成了把柄。   “如果陛下信任臣妾,根本就不应该这么说!既然陛下这么说,那就是从心底根本不信任臣妾,再多的解释又有什么用?”她痛彻心扉地低嚷。   施以柔这时侯却出来求情了:“陛下,请你饶恕皇后娘娘吧。臣妾想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百密一疏,肯定是有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望陛下开恩!”   施洪昌却痛心疾首道:“陛下,如果皇后娘娘是无辜的,那此乃不详之兆啊。这些乌鸦遮天蔽日,或许将是王朝的兴亡之兆啊!”   “住口!”厉慕寒厉声喝止,“什么兴亡之兆?再不许提此事!”   话说如此,但施洪昌的话却在他心里发了芽,生了根。   “来人,把花蛮儿打入冷宫,让她好好反省反省,不许任何人说情!”厉慕寒翻脸无情,一道旨意骤然下来,宛若利刃割开花蛮儿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陛下,臣妾再解释一次,这不是本宫的本意。本宫也不知道为何如此?还望陛下息怒,查清事实真相,再作定夺!”花蛮儿心里的底线已经快要触礁了。   厉慕寒却冷笑:“还有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一直看朕不顺眼,看到了一个长得还可以的男人,就一直想着朕快快灭亡,好尽快随了他,对不对?”   花蛮儿全身僵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料到厉慕寒嘴里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话将她激得炸毛了。   她狂怒地反驳:“不对!不对!不对!你不可以污辱臣妾,臣妾不是这样子的人。厉慕寒,原来,你是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自信的男人么?”   “闭嘴!闭嘴!朕自信得很,是朕对你缺乏信心。来人,还不快将她带走!”厉慕寒再次下令。   无奈,蒋钦只得上来带走花蛮儿。   花蛮儿此时骤然平息了怒火,既不再解释,也不求饶,也不委屈地哭叫,只是冷冷扫了厉慕寒一眼,冷冷的抛下一句:“这是最后一次了!”   厉慕寒心里一懔,莫名抽疼了一下。   听着她比他还冷的声音,看着她比他还冷的眼神,厉慕寒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花蛮儿。那个一心想要杀了他报父仇的花蛮儿!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却倔着性子没有收回成命。   万寿节,千令万令民间不可杀生,不可执行刑犯,却不料在皇宫,见了如此不详的血腥。   莫非这是天意,正应了边关与南方的局势么?        第75章 打入冷宫   “且慢!”突然传来一道清丽而娇柔的声音。   蒋钦不觉停下了脚步,花蛮儿回头望去,原来是施以柔。   她快步走了过来,腿似乎一软,跪倒在厉慕寒面前:“求陛下开恩,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笛音能召来什么她也不知道。臣妾相信皇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明知故犯?在这种场合开这种玩笑?”   “是啊,陛下,贵妃娘娘说的有道理,请陛下开恩!”蒋钦也忍不住开口求情。   “请陛下开恩——”淑妃等各位妃嫔跪了下来,请求厉慕寒饶恕。   紧接着,傅文渊也领头,文武百官跪了一地,一块儿求情:“请陛下开恩!”   只有施洪昌依旧站着,和施以柔唱黑白脸。   他一付为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己任的模样,痛心疾首道:“陛下,不能饶怨啊!若是饶了皇后娘娘,只怕日后就会有更多人在你的诞辰肆无忌惮地出这种幺蛾子,这可是不详之兆啊!陛下,这样的错,犯一次,就得死一次!”   此时,正好小王爷花泽昊进宫要来禀报姐姐喜鹊出错的事儿,见此情景,冲上去甩了施洪昌一个大耳光,骂道:“老匹夫,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什么不详之兆,依本王看就是你在胡编乱造!这样的错,犯一次死一次,那你的错,该死一万一千回了。今天死的不过是几只乌鸦,而栖霞山死的可是三万将士,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爹——”施以柔喊着,爬起来上前去护着她爹。   “你,你——太野蛮了,陛下,微臣只是就事论事,小王爷竟敢在陛下面前造次,实在是目无王法!”施洪昌抚着脸,气得全身颤|抖,向厉慕寒告状。   厉慕寒怒视花泽昊,喝叱:“放肆!当着朕的面敢打大臣,你要反了不成?”   “昏君!”花泽昊怒指厉慕寒,“若你敢把姐姐打入冷宫,反就反了,谁怕谁?”   “住口!”花蛮儿连忙快步走过来,“啪”一掌打在花泽昊脸上,“小孩子懂什么?还不快退下!”   她用力扯了花泽昊一下,用眼神示意,让他忍耐。   厉慕寒原本已经想要一脚踹过去了,被花蛮儿挡了一下,怒气不觉消了几分。   花蛮儿拦在他和花泽昊中间,强忍着心中一口气,昂然道:“多谢各位求情,这份恩情,本宫记在心里了。然而,错了就是错了。在陛下万寿节上出现这种乌龙,不论本宫是否有意,都是不容饶恕的。陛下没有赐死已经是很宽容了。本宫这就自行去冷宫受罚。花萼楼设好了降诞宴,你们继续去饮宴吧,不要因为本宫而坏了好心情!”   施以柔意外的也走过来,再次于厉慕寒面前跪了下来:“陛下,求你饶了姐姐。就算小王爷打了爹爹一巴掌,臣妾还是要说,臣妾相信皇后娘娘。冷宫阴湿脏乱,又无人侍侯,姐姐贵为公主出身,从小锦衣玉食,怎么忍受得了那种环境?”   “倘若陛下要罚,不如让皇后娘娘住在隐苑吧。那儿臣妾住过,也时常派人打扫,一应蔬果俱全,总比冷宫好些。让姐姐在那儿住着,思过一两个月也就是了,请陛下看在肚子里孩儿的份上,又看在今日是万寿节的份上,恩准吧!”   施以柔深深地磕头。   厉慕寒连忙将她扶起来:“爱妃所奏,朕准了就是,你快起来!”   厉慕寒把施以柔扶起来后,就一直搂着她没有放开过。   他盯着花蛮儿,一字一顿道:“来人,将皇后带去隐苑,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隐苑半步!”   花蛮儿冷冷睨了施以柔一眼。   她从不相信她会那么好心替她说情,让她住在隐苑,不知是想显摆她的姐妹情深,还是想让她分分钟都惦记着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于她和厉慕寒之间呢。   不过,哪儿都无所谓了。如今的花蛮儿早就心灰意冷,不再对厉慕寒抱任何希望了。   花泽昊说得没错,他是个昏君!昏君!   可是,她不能不低头,花泽昊到底是个孩子,做不到心无城府,刚才他所说的话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厉慕寒砍的。   花蛮儿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可是待蒋钦把她送到隐苑要回去覆命之时,她却恳求蒋钦帮忙,给花泽昊带些话。   蒋钦毫不犹豫答应了。   花蛮儿道:“小王爷时常在本宫面前,力证他已经长大了,不是毛小孩了。那你就告诉他,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的确长大了。你让他不要闹,更不要对陛下出言不逊。如果他真是为本宫好,就让他去查明寒鸦案。明明招的是喜鹊,为什么会变成乌鸦?让他把证据交到陛下面前,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闹事!”   蒋钦点了点头:“放心,皇后娘娘,蒋钦一定把话带到。皇后娘娘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多谢蒋将军,本宫没有什么需要的了。你快去吧,本宫怕小王爷再闹事。”花蛮儿催促着。   蒋钦于是告退了。   花蛮儿在隐苑悠悠转了一圈,果然平日有派人打扫,十分干净,并且布置得清新雅致,桌上的百合散发着悠悠的清香。   花蛮儿再度走了出来,肚子有些饿,院子里有棵龙眼树,她便摘了一串,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一边摇晃着,一边剥龙眼吃。   远远的,传来了丝竹乐声,想必花萼楼摆设的降诞宴开始了吧。   文武百官吃的可欢心。那可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一共一百零九品,长达四小时,从午时开始,至申时才会结束。   花蛮儿微微笑着,不过是不能参加降诞宴罢了,反正山珍海味在小时侯早就吃腻了,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就在这里吃吃龙眼,以及其他蔬果,也挺好,正好清清肠胃。   最令她开心的是以后可以不必再见到厉慕寒了,更不用纠结他和妃嫔之间的事情了,什么都不必管,过过隐逸的生活也不错。   花蛮儿吃着吃着,摇着晃着,夏日微风徐徐吹来,渐渐的,她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花、蛮、儿!”突然一声暴吼骤然在头顶炸响。   花蛮儿霎时肝颤,这雷吼般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眼皮却沉重得像被黏住似的,她想起身,身子又像被抛在汪洋大海里浮沉,就是无法着力撑起。   然而,已经用不着她自己用力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攥了起来,手腕传来的剧痛以及落地时脚踝碰到凳脚的巨痛,都让花蛮儿瞬间睁大了眼睛。   “嘶——痛!放开我!”花蛮儿叫着,那刚张开的眼眸正对上一双簇着熊熊烈火的俊眸。   厉慕寒?   这一定是在做梦!   不是被罚到隐苑来了么?怎么可能这么快又见到他?这付尊容,意味着她又惹恼他了么?   “你,你做什么?”她惊魂未定地问着,这才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而她身上,哦,天啊,居然只穿了亵衣……   她立即挣脱手,随手从床上扯了条被子裹住自己。   可被子扯开后,床上却陡然暴出一个赤条条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他的身上,插着一把剑,那分明就是厉慕寒的宝剑。   看起来,是在厉慕寒发现的第一眼,就怒急攻心,一剑刺死了他。   花蛮儿的眼睛都直了,捂住嘴,呼吸都快喘不过来了,半晌方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会不知道么?”厉慕寒把花蛮儿扯过来暴吼,“你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花蛮儿感觉到厉慕寒满身酒气,他一定是在降筵宴上酒喝多了。   她瞥了眼屋外,暮色已临,而屋内正有侍卫点燃了宫灯。   “冷静点,陛下,冷静点……”施以柔也在,她扯着厉慕寒的手臂,抚着他的心口让他消气。   “冷静得了么你,花蛮儿,你说,你是不是自甘下贱?口口声声朕让你不舒服了,一转眼就找个让你舒服的男人是么?”厉慕寒一扬手,甩了花蛮儿一记耳光。   花蛮儿捂住脸,反手一掌就向厉慕寒打去,厉慕寒避开了,就势捉住她的小手,两个人互相撕扯着。   “厉慕寒,不许你冤枉我。我不会做这种事情,我就是在院子里的躺椅里睡着了,他怎么进来的我根本不清楚。”花蛮儿凤目扫向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然而已经死无对证。   “不清楚,好个不清楚!”他猛地向花蛮儿的膝腘处踢去,花蛮儿瞬间跪倒在地。   厉慕寒冷竣的眸刀迅速劈了过来:“花蛮儿,你给朕听着,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冷宫里过一辈子吧,朕再也不要见到你!”   “哈哈哈——”花蛮儿仰头大笑,目光盈漾着喜悦之光,“遵旨。哈哈哈,臣妾求之不得!”   厉慕寒脸色陡然变得煞白,他咬了牙,狠狠搧了花蛮儿一耳光,骂道:“贱人!”   “厉慕寒,从今以后,我们夫妻情份已尽,恩断义绝!”花蛮儿啐掉嘴角的血丝,仰起小脸,倔强而无畏地迎视他冰冽的目光。   “很好!花蛮儿,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就待在冷宫里孤独终老吧。从今天开始,贬为庶民,你不再是皇后了。”厉慕寒转身绝情离去。   “陛下,陛下……”施以柔跟着追了出去,唇角忍不住噙着一线笑容。   几个侍卫也跟着走了,只留下两个,一左一右搀扶起花蛮儿,往冷宫走去。   冷宫果然很冷,与隐苑的清幽不同,这里可以用冷寂萧条来形容。   虽说是盛夏,但这里却没有蔬果,也没有鲜花,仅有的几棵树木也因为缺少灌溉而显得垂头丧气。宫殿很大,只有榻,没有桌椅,也没有被褥,推开门窗时,尘土飞扬。   花蛮儿静默了一会儿,仰天望向天上的明月,淡淡笑了一下。   在这一刻,其实心里反而是释然,因为对于厉慕寒这个愚蠢而又绝情的男人,她算是看透了。心里一旦放下,就会特别轻松,没有任何挂碍了。   她同样在冷宫溜了一圈,挨得了饿,却受不了脏,于是去井里打桶水,把整个宫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从小锦衣玉食,就没做过活,不过没吃过猪肉,但也看猪跑过,所以,做起家务虽然慢了一些,却还是像模像样的。   三个小时后,整座冷宫算是干干净净了。   她累得腰酸背痛,躺在冰冷的只有一张席子的榻上,没有办法动弹。   她抬眸看着天花板,或许为了防止出逃,连个天窗都没有。从此,她就成了笼中鸟么?   想到白天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寒鸦案到隐苑案,蹊跷重重,但最后,都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脸上,那就是施以柔。   施以柔这个大善人,真是哪里都有她啊?   隐苑是她提出来的,厉慕寒喝了酒,怎么会跑到隐苑去?不可能是因为想念自己,如果是想念自己,也不会带个施以柔啊。   花蛮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她安下心来静观其变,在冷宫过了三天后,正想着如何与外界联系时,沈含笑来探望她了。   花蛮儿见到他,自然很高兴。   沈含笑给她带来了许多食物,以及被褥。   花蛮儿招呼他在庭院的长凳上坐下,院子的大圆桌是冷宫里的唯一的一张桌子。花蛮儿给沈含笑倒了水。   沈含笑盯着花蛮儿:“皇后娘娘,三天不见,你瘦这么多?”   花蛮儿笑道:“瘦了不是更好么?走路也轻松了。”   “微臣看是因为这里没有油水吧。要不,赶明儿,微臣抓几只鸡鸭来全给娘娘养。”沈含笑打趣道,“这样也能做到自给自足啊!”   花蛮儿将手里的扇子敲了敲桌面道:“诶诶诶,打住。以后不许喊我‘皇后娘娘’,也不许自称‘微臣’,我已经被贬为庶民,不再是皇后娘娘了。这是圣旨,知道不?”   “嗯,听说了,正式的旨意都下了,这回陛下可气得不轻!”沈含笑道。   花蛮儿不以为然,神情淡淡的:“正好,我解脱了,以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就这么看得开?”沈含笑凝视着她。   花蛮儿微微颌首:“嗯,不仅看得开,还要逃得远。所以,我说不要抓几只鸡鸭来给我养了,因为我根本没打算真的在这里孤独终老,我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逃出去?”沈含笑诧异地看着花蛮儿,不过没多久,又笑了,“这像是你会做的事儿。”   “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什么时机我能逃出去?我要怎么逃才能不影响到泽昊?对了,你一定要告诉泽昊,不要再找厉慕寒说什么了。如果想帮我,就暗地里查查寒鸦案和隐苑案就可以了,也不必来找我,他一定要相信,我逃出去,会比生活在皇宫里更加快乐,更加自由自在。”   花蛮儿滔滔不绝说着,带着一种对自由的渴盼与向往。   沈含笑道:“好,我答应你。事实上,这些话蒋钦也带给小王爷了,所以,尽管大家都很想来看望你,但是因为陛下不准许,特别是不准许小王爷和一些蛮夷旧部将来看望你,这才全部委托我代劳。我这身份,在后宫里行走起来是方便了些。了不起就说你凤体有恙,前来探望,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是吧?”   “有理。”花蛮儿莞尔,“有劳你了,我想他们一定很着急,特别是我的小皇弟。”   “是啊,大家都急。可是都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沈含笑最是云淡风清之人,这会儿也显得有些着急了。   花蛮儿淡然道:“你听着,那天在紫潇殿,提议贺礼用笛音召唤喜鹊的人是施以柔,结果出现了寒鸦案;后来,陛下要将我打入冷宫,提议去隐苑的人也是施以柔,结果出现了隐苑案;之后,带陛下到隐苑的人也是她,你说会不会这么凑巧呢?”   沈含笑皱眉:“你的意思是……施以柔是主谋?”   “恐怕不仅施以柔是主谋,施洪昌当然更是。再者,兵部尚书之女任映月与贵妃走得近,兵部尚书任巡又是施洪昌的学生,有了这层关系,彼此互为靠山也不奇怪。我想施洪昌父女之所以敢这么跟我作对,一定是有任巡在暗地里撑腰。”花蛮儿猜测道。   沈含笑拈须点头表示同意:“这话有理。我也这么想。按理小王爷亲自出马,带着这么多武林高手在放喜鹊,是不会出错的。不论喜鹊中途竟遭射杀,却换上了乌鸦。这阵仗,似乎靠施洪昌那些护府家丁是做不到的。”   “没错,”花蛮儿道,“当年施洪昌学生众多,根基很牢也很深。虽说新朝已立,但是他们依然不愿意彻底解散,为的就是留条后路。但这要靠朝廷去强行斩断也难,他们私交颇深,说是私交也不为过。”   “是的。如果施洪昌、施以柔、任巡连成一线,这要对付就难多了。任巡连陛下都不敢轻易撤换,怕底下将领闹事。”沈含笑若有所思。   花蛮儿轻轻叹了口气:“诶,任巡这名号,我在蛮夷时就听说过。都说大昭兵马调度,在外面冲锋陷阵,厮杀敌将靠的是厉慕寒;而在国内,各州府兵马调度,安全巡防,镇压内乱,靠的却是任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任巡的威望,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摧毁的。”   “正是,”沈含笑亦长叹,“所以,这事儿就有点难办。现在想来,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搞的鬼。可是证据何在呢?他们官官相护,将领齐心,有谁肯说真话?就算说了真话,如上述情况,陛下也难以治他们的罪。”   花蛮儿分析道:“第一,做下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看看附近是不是有人看见了?射鹊的箭落下来,不可能全部收得这么干净,去找找或许有线索。隐苑里死的人是谁?怎么会到那儿去的?去查查。”   “第二,不要小看陛下的能力,只要你们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会懂得怎么治他们的罪?就算不治,至少也能明白我是冤枉的。”   “嗯,好,我一定转告小王爷。”沈含笑保证。   花蛮儿道:“还有……说到隐苑,我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时侯陛下在隐苑里与施以柔重逢。想来,她在那里居然住了六年之久,实在不可思议。如果是我,我真心很爱一个人的话,我不可能会不去找他啊。况且,厉慕寒对她这么好,又要为了她,拼命地攻打一个国家,难道她不为他担心么?”   沈含笑露出恍悟的神情:“你的意思是说,贵妃对陛下并没有那般真心,所有什么被逼迫之类的托辞全是谎言。”   “很有可能,”花蛮儿端起水喝了一口,微笑道,“当时厉慕寒无意中发现了她,她没有死,居然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还不去找她,换作是我,我也会找出一个没办法去找他的无奈的借口啊!”   沈含笑又长叹了一声,用扇子敲着桌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陛下就可悲了。”   “哼,”花蛮儿笑了,“他自大得很。怕的是就算事实摆在他眼前,他也不肯承认。”   沈含笑道:“有这个可能。”   说着,他站起来,去拿食盒,把里面的美酒佳肴全部取出来放在桌上:“我已经听到你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了。我们还是一边喝美酒,一边吃美食,一边闲聊吧。”   “好,我赞成,哈哈——”花蛮儿开朗地笑了。   沈含笑一瞬不瞬地盯着花蛮儿,由衷地称赞道:“你真是长得很美丽,无论大笑,微笑,都能笑得倾国倾城,陛下是被猪油蒙了心,竟没发现你的千般好么?”   “不,他看见我的好了。不过,是看见了我的好处。所以人尽其用,尽情使用我罢了。”花蛮儿无奈地叹息。   沈含笑将一块鱼肉夹到花蛮儿的碗里:“你快吃点东西吧,脸色很不好。”   花蛮儿才夹起鱼肉,闻到那股腥味儿,立刻就干呕了两声,赶紧跑到别地儿吐了。   沈含笑愣怔地瞧着她。   待她回转时,他赶紧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帮你把把脉……”        第76章 不告而别   花蛮儿似乎还没有完全平复,小脸红彤彤,因为喘息,迷|人的锁骨一起一伏,她抚着心口重新坐下,愣视着眼前的美食发呆。   “来,蛮儿,我帮你把把脉。”沈含笑关心的催促着。   花蛮儿漫不经心地把手腕放在桌子上,沈含笑专心为她把脉,凝神着凝神着,一抹笑意浅浅浮现,他那灵活灵现的眼睛里星光璀璨。   花蛮儿忍不住问道:“怎么啦?”   “恭喜你,你有喜了!”沈含笑收回手,挑了挑眉,微笑着看着花蛮儿。   花蛮儿定定地瞅着沈含笑,紧抿着菱唇,好半晌都静默不语。   难怪近来总觉得身体怪怪的,嗜睡,和厉慕寒亲密的时侯会不舒服,要吐,原来是这个原因。   没有吃绝嗣果后,的确该想到这种事。可是近来发生太多太多事情,让花蛮儿没心思往那方面想,现在沈含笑一定论,她脑海里的思路就立刻清晰起来。   “大约已经三个月,算起来,你怀孕的时间比贵妃娘娘早,若是没有出什么差错,你的孩子应该是皇长子。”沈含笑本着太医的职责,事无巨细禀告着。   花蛮儿桃花眼笑得弯弯的:“是不是皇长子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只是我的孩子,和厉慕寒没有任何关系。”   “嗯?”沈含笑愣住,急切地问道,“莫非有了孩子后,你还是想逃走?”   花蛮儿果断地点头:“当然!我已经被贬为庶民了,不再是皇后,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再有任何关系。我只能走。难道我真的会甘心在冷宫过一辈子么?”   沈含笑蹙眉道:“如今已有孩子,你不再考虑一下吗?等小王爷查出真相,自然能够还你清白,到时侯,你也不会在这里一辈子的。”   “有用么?”花蛮儿冷笑,“上回栖霞案查出了真相,结果处罚得那么轻。如今施以柔又身怀龙裔,就算有真相,相信她也不会受什么处罚。只不过还世人一个真相,还我一个清白。对于我和他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件事情,你不要让他知道。”   沈含笑长叹:“你不想让陛下知道你有喜,想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么?还是想……”   “对!我要不告而别!我要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毕竟是一个小生命,我不会拿掉的,你放心。”花蛮儿微微笑着,凝脂柔荑轻轻抚在小腹上,精致的小脸霎时散发母性的光辉。   沈含笑放下心来,欣慰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花蛮儿没这么容易被打倒的。但是,你如果想走,要去哪儿呢?”   “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花蛮儿饮着茶,只挑青菜吃了几口。   沈含笑摇了摇头:“不!不能走到哪算哪儿。你这样,不仅小王爷会担心,就连我们也不让你走。你现在还怀着孕呢。总要好好找个地儿养胎才是。”   花蛮儿低头沉吟了许久,方抬眸悠悠问道:“如今外面的局势如何?哀莫大于心死,我的确想要什么都不想,但我终究是凡尘俗子,牵挂的始终太多。从此以后,我可以对厉慕寒漠不关心,却无法坐视天下大乱。如果局势安定,我就去栖霞山隐匿;若局势不安定,我或许会去边关找花豹和韩枫。”   沈含笑道:“那我去打听打听,顺便把你交待的这些话和怀孕的好消息告诉小王爷,明日再来禀告。到时侯我带些安胎药给你。”   “好,把倚月剑也给我带来吧。”花蛮儿吩咐道。   “那你慢吃,我先走了,此地不宜久留,让人发现你也走不成。”沈含笑行事还是颇为谨慎的。   “好的。”花蛮儿漫应着,目送着沈含笑离去。   这天夜里,花蛮儿终于有被子盖了。她躺在榻上,抚着自己的小腹,嘴角始终带着微笑。这是一个小生命,至亲骨肉啊。   自从父皇母后相继惨死,厉栩庆也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花泽昊是她的弟弟,她疼入骨髓,但严格说来,两个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这肚子里的小骨肉就是她在世上惟一的亲人了。   真好啊。   在决定离开厉慕寒的时侯,苍天给她送来了这份礼物。她感恩且知足。   她想,她一定会好好把这个小家伙生下来,不论是男是女,都会好好疼爱,相伴此生。   花蛮儿的心情渐渐柔和、愉悦,所遭受的种种冤屈骤然变得微不足道。   这一|夜,她睡得又沉又甜,无梦无忧。   到了翌日,她清晨起来打扫,给自己煮了清粥,还在院子里拿着枯枝舞了剑,算是身体锻炼,然后就坐在摇椅里饮茶,悠然等待沈含笑到来。   沈含笑果然来了,这次,他带来了更多的东西,还把倚月剑带来了。   沈含笑坐定之后,迫不及待地说起了打探结果。   “这段日子,原来陛下心情也不好,忧心得很。之前,摩耶到访,陛下是诚心愿意和亲求和的。一则允了百姓十年休养生息,不发生战争,二则玄越的百姓频频在南方作乱,也让陛下忧心内乱。战事一起,玄越又趁机举义复国。这才对摩耶这么软的姿态。”   “原来如此。也是我的疏忽,整个心思都在小皇帝和蛮夷身上,倒是忽略了玄越。”花蛮儿自责。   沈含笑安慰道:“你已经够累了,陛下什么事都要你去做,你怎么忙得过来?事实上,陛下也是自知疏忽了,最近也忙于安抚玄越百姓。细细打听之下,玄越人作乱也是有理由的。大昭人有陛下罩着,蛮夷有你和小王爷护庇着,故而在民间,大昭人和蛮夷人见着玄越人,时常欺压凌|辱。玄越人在大昭人和蛮夷人面前,始终觉得低人一等。日子一久,积怨暴发,自然就开始作乱。”   花蛮儿叹道:“可以理解。陛下想必因此焦头烂额。”   “是的,不仅如此,那萨国边境也不安宁。”沈含笑继续说道,“听说赤焰公主领兵侵挠边关,都被韩大将军和花豹挡了回去。韩廷上上下下都说,幸好陛下英明,让韩大将军到那边去,正好挡住了萨国来犯。”   花蛮儿惊道:“难道这是摩耶要攻打蛮夷的前奏?这是一种试探!”   “对!满朝文武官员都这么说!”沈含笑立刻说道,“因此,陛下是一边安抚玄越人,一边加紧往边关输送粮草,增加兵力,严密防患摩耶攻打我朝。”   花蛮儿无奈淡笑:“萨国的事情原本可以和平解决,却闹成这样。陛下终究是小心眼,若当日答应摩耶让我去督工,岂不是没有今日之事?”   沈含笑凝视着花蛮儿,若有所思道:“难道……你到现在还想不到么?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不是陛下小心眼,而是他吃醋,不肯让你跟他走。摩耶毕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况且也是一国之君,对你又这么感兴趣……”   “住口!”花蛮儿低声喝止,“少乱嚼舌根了。摩耶从未说过对我感兴趣,或者喜欢我。我想,他不过是欣赏我的办事能力罢了。对于一国之君来说,通常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冷血,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有那种想法想要得到我,估计也是同厉慕寒一样,利用我的才能罢了。”   沈含笑闻言深深叹息:“或许吧……帝王的心思的确难懂了些。那么如今,你要何去何从?还打算去边关么?”   花蛮儿冷清道:“暂且不去了。要打就让他们打吧。如今我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寻一处安谧和下我的孩儿。”   花蛮儿不想说的是,她实在太累了,身子骨儿有点承受不住了。   在她的记忆里,打从灭国开始,花轶炀死后,她就再也没有消停过,一直不停的谋划,不停的操劳,不停的奔波。现在,她有了小生命了,她只想做一个母亲,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养他,照顾他……   沈含笑理解似的点了点头:“也好。这是男人的世界,或许你去掺和了,反而让两个男人间的战争更加猛烈了。对了,小王爷听说你有孕,已经备好一处安谧的别苑,让你去住。”   “哦,这么快?”花蛮儿十分诧异。   “不快!”沈含笑道:“据说这处别苑是小王爷早就买好的住所。听小王爷话里的意思,这样的别苑他不仅买了一处,而是暗中买了几处。具体的也没详细问。什么时侯买的,因何而买都不知道。”   花蛮儿闻言暗暗吃惊,什么时侯,花泽昊也有她不知道的事了。   他居然暗中买屋,这是要做什么呢?   她第一次感到快满十一岁的花泽昊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小王爷还说,他闲来无事,结交了好几个武林人士。而这些武林人士在武林中又有住所,所以,小王爷说若是姐姐嫌弃别苑不够隐蔽,也可以藏身于武林朋友的府中,就连陛下也不见得查得到。”   沈含笑的话令花蛮儿更加诧异了,她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该担忧。看起来,这个弟弟是长大了许多。   “小王爷还说,他找了个由头,过几天七月十五,他要去郊外的慈航寺为母后祈福。就先禀了陛下。陛下国事繁忙,尽孝之事就由小王爷代劳,陛下一定准奏。届时,他就备了一辆宽大的马车在皇宫外等侯……”   说着,沈含笑解开了一个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套小太监的衣裳和帽子。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到时侯你就扮成小太监,自己解了阵法,到宫外和他会合。从这里到宫外的岗哨和护卫,蒋钦会替你想办法搞定的。”   “蒋钦?”花蛮儿感动了,“他是陛下的忠臣良将,却愿意这样帮助我,真是没有想到。”   “兴许是感念她女儿是你封的第一个妃子吧,又或许是感念你的辛劳,钦佩你的才能,赞赏你的为人,正如我一样。”沈含笑浅浅笑道。   花蛮儿嫣然一笑:“不许把我夸成一朵花儿似的,我会骄傲的。”   沈含笑笑道:“骄傲吧!你本来就应该骄傲,我们都为你而骄傲!”   花蛮儿笑着白了沈含笑一眼:“瞧你这嘴甜的,怎么就没见你诓一个姑娘来?”   沈含笑长叹:“我眼光太高,注定孤独终老啊。没办法,宁缺勿滥!”   花蛮儿依旧微笑着,神情却骤然感伤不己:“诶,此一别,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相见,沈含笑,我会想你的。”   这一说,沈含笑居然红了眼眶,感伤道:“瞧你这小丫头,倔得很,上回挨板子时就说了你,凭你那么聪明,说几句好听的,他肯定把你|宠|成什么样儿。你偏偏就是不肯。你当不当皇后其实我也无所谓,但就是心疼你。想想你是皇后,一样怀着龙裔,却要踏上逃亡之路,而她却天天锦衣玉食,有我照料,这怎么差这么多啊?”   沈含笑的神情让花蛮儿眸中也不知不觉盈聚了泪花,她仰头强抑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真是的,这有什么?”她洒脱一笑,“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伤感,好玩么?沈含笑,你不曾爱过一个人,你怎么会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你越是爱他,越是希望他对你的爱也是纯粹的,对等的,是由心而发的真爱。那样靠甜言蜜语乞求来的,有什么意思。”   “这么说,你承认你爱陛下咯?”沈含笑一针见血地问道。   花蛮儿头一低,盈在泪眶的泪珠终于滚落,她凄然一笑:“爱又如何?他的心里只有施以柔。在栖霞山,我曾经亲自问过他,可曾爱过我。他斩钉截铁又明明白白地对我说:不爱。所以,沈含笑,不要再让我甜言蜜语博他|宠|爱了。对于他,我的心早就死了。”   沈含笑闻言,心里泛起一片怜惜之情,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安慰,只能陷入短暂的沉默……   七月十五,花蛮儿起了个大早,穿上小太监的服饰,拿上倚月剑,很快就把包袱收拾好了,只等侯着蒋钦给她发来讯号。   早朝过后,蒋钦果然派人到宫墙角给她发了信号。她立即拿上包袱走了出去……        第77章 铸下大错   小王爷花泽昊果然侯在宫城外,一顶锦缎宝铃宽敞豪华马车停在那儿,一名侍卫驾马,另一名明眸皓齿的美少女立在那儿牵马侍侯。   花蛮儿乍见花泽昊,突然察觉他已经是位鲜衣怒马的美少年了。   才十一岁的他长得比她还高,颀长挺拔的身材十分有型,在一袭冰蓝色绣着金线流云滚边的锦袍和宽大玄色玲珑玉腰封的勾勒下,显得风度翩翩。墨色发丝束着白玉冠,额饰玄月玉,腰系白玉佩,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流转间透出几分邪气与狡黠。   花蛮儿轻轻喟叹,到底长大了,不一样了。   “姐姐——”看到花蛮儿,花泽昊立即欣喜万分地迎了上来,一把攥住花蛮儿的手。   花蛮儿微微莞尔:“久等了吧,咱们快走吧。有什么事路上再说。”   “好的。”花泽昊立刻把花蛮儿扶上马车,掀帘而入。   马车内豪华宽敞,足够三个人坐。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对着花蛮儿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也跟着坐了进来。   侍卫驾起马车,飞速往城门跑,过城门时,侍卫出示了小王爷的腰牌,就顺利通过了。于是,几个人提拎至嗓子眼儿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林间枝梢鸟儿吱喳,阳光普照,似乎在欢庆从此自由的生活。   花泽昊介绍道:“姐姐,这是武林盟主苏凰羽的亲妹妹,女侠苏小凤。别看小凤年方二八,却是位武林高手,可以保护姐姐平安到达陵州。”   花蛮儿对着这位苏小凤微微颌首:“幸会。有劳苏姑娘了。”   苏小凤依江湖礼节,抱拳道:“幸会。成天听小王爷说起皇后娘娘倾城绝色,冰雪聪明,心怀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花蛮儿微微莞尔,淡然道:“如今不是什么娘娘了。苏姑娘可以称呼我‘公主’,也可以叫我名字,就是不适宜称呼‘娘娘’,我受不起这个称呼了。”   苏小凤到底是女侠一枚,爽快道:“那好,公主,请你也叫我‘小凤’吧。这一路,我会竭力保护公主的。凤凰山庄里家丁、佣人、奶娘众多,一定会把公主照顾好,让公主平安生下小皇子的。而我也会一直会陪伴公主,照顾公主和小皇子的。”   “多谢小凤姑娘,”花蛮儿微微颌首,客套了一下,将视线转投到花泽昊鲜嫩的俊庞上,“这凤凰山庄就是沈太医所说的‘别苑’么?泽昊,你买那么多别苑做什么?”   花泽昊目光一闪,赶紧回禀:“不为什么,就为了以后跟姐姐到各地游玩,有个地方可以住的舒适些。然而,这凤凰山庄并非别苑,而是武林盟主的家,处于陵州玉屏山之巅。庄主便是武林盟主苏凰羽,也就是我的师父。所以,算起来,小凤姑娘其实是我的师姑。”   “原来如此——”   苏小凤在场,花蛮儿尽管觉得此举有些微不妥,也不便明说。   “姐姐,我后来想想,你住在那里比别苑好,可以得到妥善周到的照顾,以后,我也能时常去看你。你要是需要什么,尽管和小师姑说。那儿是她的家,她又是武林盟主的妹妹,有什么办不到的,她都会尽全力为你办到的。”花泽昊细细叮咛着。   “还有,你如今有喜了,千万不要再舞刀弄剑,也不要骑马。除此之外,什么都成。但是,早晚要注意增添衣物,听说这时侯着了凉又不能吃药,对宝宝也不好呢……”   花蛮儿注视着眼前的弟弟,发现不知道什么时侯起,他们的身份突然调了个样儿。从前她对他千叮万嘱,如今他对她百般交待。能交待出这些话,花泽昊怕是临时恶补了不少常识吧。   她不禁抿着嘴儿欣慰的笑了。   这一笑,妩媚撩人,令花泽昊与苏小凤也情不自禁盯着她瞧。   苏小凤不由自主赞叹:“公主,你笑起来真好看!”   花蛮儿凤目微睐,谑睨着苏小凤开玩笑:“是么?那以后本公主就对你多笑笑吧。离开皇宫也好,往后笑的日子自然就多了。”   “对!”花泽昊忿恨地说道,“离开那个昏君是对的!姐姐,我支持你!”   提到厉慕寒,花蛮儿陷入沉默……   慈航寺香火鼎盛,但是由于小王爷要来为太后祈福,因此主持刻意清了场,倒显得清幽雅静。   花泽昊诚心诚意为慕容姣祈福超渡,花蛮儿也在暗处跪拜。   随后,苏小凤就驾了另一辆马车,带着花蛮儿向另一条下山的路飞奔,往陵州方向去。   岂料奔波不到半个时辰,突然从后面响起嘚嘚马蹄声,坐在马车时的花蛮儿突然将心一懔,周身发寒。那一股莫名强大的冷冽气场,即便是她坐在马车内都能感受到。   她蓦然握紧手里的倚月剑,一手抽出剑锋。   这速度来得太快,驾着马车的苏小凤刚刚听出马蹄声,手握缰绳,扭头望去时,就见凌空飞来一个高大的明黄身影,一柄龙吟剑呼啸而来。   苏小凤大骇,连忙别过脸去,剑身的寒气堪堪掠过脸颊,杀气沁入人心。   她也不弱,别脸扭身的同时已经从腰际抽出剑来,与厉慕寒在马车上杀了数十个来回。   花蛮儿回头,透过马车后面薄如蝉翼的窗纱,惊悚地看着两个人缠斗。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心里一惊一乍。   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他又怎么知道她在这里,而且亲自追杀过来?   花蛮儿一咬牙,握着剑就掀帘出去帮忙。   这才刚现身,骇然发现后面黑压压来了一群追兵,这哪里是厉慕寒单枪匹马,分明就是禁|卫军杀到!   苏小凤任是武功高强,能和厉慕寒过数十招又如何,这大批禁|卫军一到,必死无疑。   在此花蛮儿大喊一声:“别管我了,小凤姑娘,你快逃!快!”   厉慕寒一听花蛮儿的声音,立刻一个猛招,当胸一脚将苏小凤踹入追兵之中,瞬间,苏小凤已经被禁|卫军团团围住。   嘴角流着血的苏小凤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中拼命厮杀着,与此同时,花蛮儿拎剑的手腕也被厉慕寒扣住。   他将她一提,就拎到面前,居高临下,以冰箭般冷锐的目光逼视着她。   “花、蛮、儿,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朕的手掌心么?想得美!”   花蛮儿明知自己输了,也要弄个明白:“你怎么能这么快?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哼,”厉慕寒轻蔑地冷嗤,“自作聪明!花泽昊和朕什么样的关系,他会甘愿为了给母后祈福还特意上朝问朕意见么?朕自然要跟着他,看看他在搞什么鬼!果然,不出所料!先把你押回去,待他回去朕再找他算帐!”   “不!”花蛮儿挣扎着,嘶声喊着,“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这一次,我出来就没打算回去!”   “由得了你么?”厉慕寒凉嗖嗖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冷血绝情。   花蛮儿一咬牙,挥起手里的倚月剑,就朝他砍去,厉慕寒后退避开的同时不得不暂且放开了她。   紧接着,花蛮儿也不多言,逍遥剑法如流虹般一一施展,招招犀利,厉慕寒大怒,毫不留情地反击。   正在这时侯,突然听得一声呐喊,只见处于厮杀中的苏小凤突然不知从哪里蕴出那么大的力量,双掌往外一推,霎时金光闪闪,侍卫们向外飞出,倒落一圈。   个个手捂着胸口,嘴角淌着血,躺在地面上哀嚎。   花蛮儿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武功?本以为苏小凤死定了,却不料这小丫头有这么大能耐。   转眼间,苏小凤又杀死了好多个。   眼看追杀的侍卫越来越少,苏小凤身上的伤却越来越多。花蛮儿急了,更加奋力刺向厉慕寒,好像要尽自己的力量困住他似的,同时大喊:“小凤姑娘你快走,不要再管我了。你快走啊!你现在走,走得掉的呀!”   “不!我答应了他,就一定会护你到底!”苏小凤回喊着,杀伐得更加惨烈了。   厉慕寒却没有耐心了,他急躁得以闪电般的刺杀缭乱了花蛮儿的视线,而后抢近前一步,花蛮儿只觉得眼前一道亮光闪过,瞬间,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花蛮儿霎时僵住,但脑子还是机灵的,立即说道:“好,我跟你回去,只要你下令放了苏小凤,我愿意跟你回去!”   “嘿嘿,”厉慕寒的冷笑夹着丝丝寒意,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能沁到骨髓里去,“现在才来谈条件,太晚了吧?花蛮儿,你当朕是傻子么?你逃不掉,苏小凤也一样逃不掉!”   说着,他以闪电般的速度裹挟着花蛮儿飞掠到一匹马上,策马狂奔。   “公主!公主——”背后传来苏小凤撕心裂肺的喊叫,然而,不断传入耳畔的打斗声证明她依旧陷于困局之中,不得脱身解救花蛮儿。正因为如此,苏小凤才会越叫越急,越叫越凄厉。   然而,眨眼工夫,这些喊叫声不论多么凄厉,都消散于风中,再也听不到了。   厉慕寒点住了花蛮儿的穴,将花蛮儿带回夷都。   他纵马奔入皇宫,一直到了霜云殿这才抱着花蛮儿下了马。   霜云殿几个侍女正在为花蛮儿的安危忐忑不安。这会儿突然见到厉慕寒将花蛮儿擒回,都惊吓得不得了。   “出去!统统给朕滚出去!”厉慕寒大声咆哮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进来!”   他“砰”一声把门关上,力气之大,震得整堵墙都在发颤。   怜馨几个尽管着急,也只能乖乖守在殿门口,大家都像热窝上的蚂蚁,转来转去,却找不到好对策!在这皇宫里,厉慕寒一人独大,又没有个太后什么的,找谁来都没用,都镇不住这个狂霸冷酷的男人啊!   厉慕寒把花蛮儿摔在了榻上,整个人像座山似的压了上去。   花蛮儿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厉慕寒一边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裳,一边低咒着:“小贱|货,偷了汉子,不认错,还想逃跑!你认错啊,只要你认了错,朕现在可以饶了你,你认错啊!”   “我不认!我不认!”花蛮儿低嚷着,一边用双手抵抗着他疯狂的行为,“我根本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认?那个人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我是被设计的——”   厉慕寒狠狠撕碎她的衣裳,抛在地面,嘴角抽搐着一抹讥诮,动作狂暴而粗野。   “花蛮儿,朕最恨你这股倔强!你还要狡辩?事实明明摆在眼前。从韩枫到摩耶到那个皇宫侍卫,你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你,勾汉子成了你的习惯了么?你这么喜欢被男人睡么?好,朕就满足你!这就满足你——”   随着他狠唳的嚣叫,他狂暴地分开她,然后猛地贯穿了她……   “不!停,停……”才过了一会儿,花蛮儿痛苦而凄厉的叫出声来,她猛掐猛打着厉慕寒的背,用力地推开他。   厉慕寒才不理她,抓住她的手举到头顶上,又一阵用力。   “痛!厉慕寒,我肚子痛!”花蛮儿痛苦地扭动着,挣扎着,“我,我有孩子了,厉慕寒,不要伤到他,不要伤到他……”   花蛮儿终于哭喊出来。   她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这会儿也不得不说了。   厉慕寒蓦然停止了。   他撑起上半身,愣愣地盯视着花蛮儿:“你说什么?”   花蛮儿没有回答,她全身揪成一团,抱着小腹不断喊着:“好痛!好痛……”   厉慕寒全身像被冷水浇淋而下,猛烈颤|抖了下,他迅速起身,却突然脸色煞白。   他的目光牢牢地被花蛮儿身下的血都惊呆了。   那么多,那么多的血流出来,而他自己,其实也沾染上了一些。   这瞬间,鲜红的血刺痛了他的眼球,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呆愣愣地站在那儿。   直到花蛮儿哭喊着:“快传沈太医,厉慕寒,快传沈太医……”   厉慕寒终于反应过来,他蓦然朝着殿外狂吼:“快传沈太医!怜馨,快传沈太医……”   殿外传来了怜馨的回应后,他才赶紧拿块布擦了擦,然后迅速穿上衣服。他扯过被子给花蛮儿盖上,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厉慕寒第一次腿软了。   他跪伏在榻沿,紧紧抱着花蛮儿,冰眸里一片赤红,语带哽咽,呢喃责问:“为什么不告诉朕?为什么不告诉朕?你为什么要这么坏?花蛮儿,你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朕,报复朕么?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厉慕寒心痛如绞,懊悔万分。那可是他的亲骨肉啊!会保得住么?就这样没了么?   “我,我就是不想告诉你。”花蛮儿痛苦地咬着唇,气若游丝地说着,因为身子在发抖,上下齿之间磕磕碰碰,“厉,厉慕寒,你有施以柔的孩子就够了,你要我的孩子做,做什么?我不要他,有你这样暴唳的爹爹,我不要……”   似乎因为说话用力,下身的血流得更多了,很快就把被子濡透了。   她脸色不仅发白,而且泛着青,全身冷汗淋漓。   在这瞬间,厉慕寒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对她发怒了,虽然她说的话是这样可气可恼,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怒不起来了。   他替她疼。   以前,无数次打她,令她痛苦,他都没有心疼过。   但是现在,看着她那儿崩流了那么多血,全身搐紧弓成了虾米,而他居然无能为力时,他恐慌了,一颗心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他突然无心再去计较这个孩子了。   “不要再说话了,蛮儿,不要说了……”   他喊了她的名字,然后奔了出去,打开殿门,开始焦躁地吼人:“来人!快来人!给娘娘止血,快!”   似乎听到他的吼叫,沈含笑来得很及时。   大家一看到花蛮儿这种情形,都吓得脸色发白。   “快点,沈含笑,你快点救救她,救救孩子!保不住,朕,朕就摘了你的脑袋!”厉慕寒突然发不出有力量的暴吼了,所有声音都堵在喉咙口,化为一阵欷歔。   他转过身去,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脆弱而动情的表情。   沈含笑令人去烧开水,拿毛巾来,他打开药箱,开始了紧张的抢救……   “啊——”花蛮儿痛得大叫。   怜馨让人拉开了一道屏风挡着。可是屏风挡得住手术的血腥场面,却挡不住花蛮儿痛苦而凄利的叫声。   “叭嗒——”   一颗泪不由自主掉落,熨在厉慕寒的手背上。   厉慕寒陡然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居然掉了眼泪。当初以为施以柔死的时侯,他很痛苦,很愤怒,可是还没有掉过眼泪,但是现在却掉了泪,他迅速拭去。   沈含笑慌里慌张奔出来,他的脸上也都挂满了汗珠,满手的血:“启禀陛下,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请陛下裁决!”   “大人,保大人!”厉慕寒毫不犹豫地回答。   “遵旨!”听到这个答案,沈含笑似乎松了口气,唇角甚至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迅速转入屏风后,又开始继续刮宫术,把胚胎清除出来。   花蛮儿痛得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水莲、梅仙等不停呼唤着,全都吓得落了泪。   她们有的抱着花蛮儿,有的给她擦汗,有的拿着毛巾给她咬着,不让她咬伤了自己……   在这个过程里,每一分钟就像是一世纪那么长。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厉慕寒都站僵了,这才看到沈含笑出来,虚脱地禀告:“终于好了。但是,孩子没,没能保住,并且,以后要,要有孩子恐怕比较难了。娘娘凤体大损,需要好好静养,希望陛下不要再责怪她了……”   厉慕寒冰眸里布满红血丝,也顾不得回答沈含笑,快步进入内殿,扑倒在榻前,捧着花蛮儿的脸。   可是,花蛮儿已经醒过来了,沈含笑那番话清晰地灌入她的耳里。   她的心被撕得碎碎的。她唯一的亲人,盼望着的小生命,就这样没了么?   泪珠儿控制不住,扑簌簌往下|流淌。   厉慕寒一靠近,她惨白的小脸倔强地扭过去,不去看他。   他怀着愧疚的心,紧紧抱着她,把她的小脸掰过来,终于开口说道:“对不起,蛮儿,朕并不知道……”   不知道,是!他不知道!   以前好几次,她说她不舒服的时侯,他有没有真正让沈太医来看过她。假如他真的关心,紧张她的话,他就该注意到异样了。他对她,永远只有猜疑和不信任。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花蛮儿未答只字,回应他的只有桃花眼里的冰冷。那些噙在眼眶里的泪也是冰冷的。心也是冰冷的。再也热不起来了。   她倔强的沉默打败了他。   他突然狼狈地低下头去:“蛮儿,你说话,你说说话啊——”   花蛮儿依旧不理不睬,她闭上水眸,泪珠滑落,浸湿了羽睫。   “陛下,现在恐怕不是说这些的时侯,娘娘需要休息。她现在身子很虚弱,也承受着痛楚。你让她休息一会儿,微臣和怜馨她们会劝解她的。”沈含笑不想气氛闹得太僵,只能这么劝道。   厉慕寒沉吟了半晌,方点了点头,站起来对花蛮儿道:“既然你不愿意看见我,那朕先出去,让你好好休息。朕再来看你。从今天开始,你不必住在冷宫,你还是朕的皇后,这就是朕的旨意。蛮儿,失去孩子朕也不想。原谅朕的无心之过吧……”   花蛮儿紧抿着薄唇,依旧不言不语。   “姐姐,我来了——”霜云殿外突然传来一道风风火火的声音。   紧接着,花泽昊闯了进来,当他看到花蛮儿这样面如死灰的躺在床上,狠狠吓了一跳,惊惶地冲到榻前,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当苏小凤浴血奋杀,发出求救信息召来哥哥苏凰羽后,那一大批侍卫就被杀个一干二净。紧接着,苏凰羽带着重伤的苏小凤找到花泽昊,禀告了事情的经过。   花泽昊让苏凰羽带苏小凤去养伤,自己则匆匆进宫,怕姐姐吃了亏。   可没有想到,第一眼见到的竟是这幕情景……        第78章 断指绝情   花泽昊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充斥着担忧与疑问:“告诉我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什么?”   花蛮儿几乎丧失了说话的力气,微微翕动着苍白的唇|瓣,呢喃着:“没什么。你走,泽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花泽昊扭头怒视着厉慕寒。   厉慕寒冷肃着俊脸,紧抿凉薄的唇,一言不发。   气氛静寂得可怕。   花泽昊那双深邃冷锐的狐狸眼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去,肃杀而无声的逼问着。   但没有人敢答腔。   “我要你说,你对姐姐做了什么?”花泽昊霍然立起,冲到厉慕寒面前狂吼。   咄咄逼人的气势喷礡出来,厉慕寒发现花泽昊竟然快和自己一般高了。   果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暴怒起来时,骨子里花泽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厉慕寒原本个性就桀傲不驯,被亲弟弟问到鼻子上来,当然不屑逃避,因此用面无表情的冰冷语调答道:“孩子掉了,是朕愿意的么?若不是你姐姐脾气倔,不肯告诉朕实情;若不是你瞒着朕,偷偷把你姐姐带出宫,挑衅朕的耐力,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么?”   花蛮儿陡然抬眸冷锐地扫了厉慕寒一眼,原本已经冰寒的心又隐隐钝痛了,到了这时侯,厉慕寒还想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若非他的暴唳,刚愎自用,偏听偏信,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么?   “什么?我的小外甥居然就这样没了——”   花泽昊惊天|怒吼,骤然猛勾一拳,就往厉慕寒的下巴犀利招呼,脾气亦如火山一样爆发。   “厉慕寒,你是不是人?你配当爹么?肯定是你造的孽!你是不是打我姐了,还是对她做了什么,否则,孩子能掉?”   厉慕寒猝不及防,下巴着了重重一拳,整个人跌到墙角。   这时侯,他才真正意识到花泽昊长大了,拳头下的力量再也不容小覤,骤然之间,还真的有点金星乱冒的错觉。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在反应过来的同时,闪电般握拳向花泽昊招呼回去。   他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受人尊重,习惯了至上权威,骤然受到挑衅,厉慕寒哪里忍得了?想都没想就挥了一拳回去。   花泽昊往后趔趄了好几步,嘴角淌出了血,但很快那股狂唳之气也彻底爆发了,他再也不管面前是什么天子,直接抽出剑向厉慕寒挥了过去。   厉慕寒身上没佩剑,躲闪了两下,才刚要还手,沈含笑已经上来拉花泽昊了。   “住手!不要再打了!泽昊,不要再打了!”花蛮儿心急之下,挣扎着掀被下床。   然而无论是虚弱的花蛮儿,还是凑巧有些武功傍身的沈含笑,都没能制止住这兄弟俩的打斗。   水莲和梅仙早就跑出去喊侍卫,而怜馨虽有武功,却不知道要帮谁,只能和沈含笑两个费劲的一人拉去一个。   可是正在气头上的两个人都是武功高手,这交手如电光石火般,哪里是两个人拉得住的,并且很快就打斗到了殿外。   花蛮儿心里一急,强拖着虚弱的身子起来,一个宫娥连忙替她系上披风。   她苍白着脸色打着腿颤,亦步亦趋地追了出去。   果然,殿外打斗不久,厉慕寒蓦然一剑刺在了花泽昊的手臂上,并且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花泽昊落地的同时,花蛮儿已经尽全力飞奔过去,阻拦在他面前。   那柄利剑刺到眼前,森冷的寒意扇动了花蛮儿的羽睫,她闭上眼睛,将心一横,等着他取她的命。   然而,那剑锋陡然停止,花蛮儿再度睁开眼睛,抬眸与厉慕寒冰眸相对峙着,似乎世间万物都停止了,气氛静寂得骇人。   花蛮儿没有再哭,也没有求饶,只是仰望着他,以一种绝决的冷漠。   然而,正是这丝冷漠,彻底撕碎了厉慕寒的心,让他感到了痛——   “陛下,陛下——”施以柔不知道哪里听到的风声,慌不迭地奔了过来。   她惊骇看着眼前的情景,盯着那柄指到花蛮儿鼻梁上的宝剑,连忙跪在了厉慕寒面前:“陛下,不要做傻事啊,千万不要!臣妾听闻皇后娘娘的孩子保不住了,心里实在哀惋得很,正想来安慰皇后娘娘呢。可是,陛下,你怎么会要杀皇后娘娘呢?你怎么可以……孩子已经没了,陛下不能连娘亲也不顾了吧。”   施以柔说着,就朝着厉慕寒磕起头来。那猛烈的程度,就像求的是她至亲爹爹的命。   厉慕寒慌忙丢下剑,双手扶起施以柔:“爱妃快快请起,你身怀龙裔,不要做这么猛烈的动作,伤了自己。朕已经失去一个孩儿,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施以柔扶着厉慕寒的手腕,顺势起身。   “只要陛下饶了姐姐和小王爷的冒犯之过,臣妾就能安心。”   “好,看在爱妃的面子上,朕饶了他们。”厉慕寒将施以柔搂了过去。   这一幕,刺痛了花蛮儿的眼球。方才她所经历的痛苦,何止是施以柔的千倍万倍。   厉慕寒亲手毁了自己的孩儿,但是花蛮儿心底依旧弥留一丝希望,希望她得到的不是厉慕寒的愧疚,而是一丝疼惜,一份|宠|爱。   可是,没有!甚至连愧疚之心也没有!   在花泽昊到来之后,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足以摧毁她最后一丝企盼。   尽管这是盛夏,花蛮儿却如坠冰窖。然而,也正是这样的心灰意冷,让花蛮儿从方才的冷漠转化为刻骨的恨意。   她提拎着素衣白裙,忍着满身不适与痛楚,冷倔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冷不丁以一招劈手夺过花泽昊手里的剑,将剑锋直指厉慕寒。   “姐姐!”花泽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生怕花蛮儿鲁莽,想要取回他的剑,花蛮儿以一朵凌厉的腕花避过,那剑锋却转而对准了施以柔。   “本公主不需要任何人求情!施以柔,收起你的假面具!本公主不屑你求情!害本公主的人就是你,你凭什么替本公主求情?”   花蛮儿傲娇地抬起小尖下巴,凤目锐利地盯着施以柔,语气冰冷,像是警告,又像是质问。   施以柔吓得赶紧躲到厉慕寒身后去。   “花蛮儿!有什么事冲着朕来,不要吓唬一个为你求情的人!也不要随便猜疑!”厉慕寒低声喝叱。   “哈哈哈——”花蛮儿骤然仰天凄笑,继而,她煞住笑声,低垂凤目,迅捷出手,扬剑往下一切。   “不要啊——”花泽昊猛然大叫,上前抱住花蛮儿。   厉慕寒瞪大了瞳孔,眼睁睁看着一截小指掉落地面,花蛮儿的左手掌鲜血淋漓,完全看不出手掌的样子。   厉慕寒陡然后退了两步,脑子昏沉了一下,眼睛霎时被血染红了,有那么一瞬间,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啊?”花泽昊狂吼。   “娘娘,娘娘——”怜馨,水莲等人围上去狂叫。   “你们都让开,让我来止血!”沈含笑也疯了,他赶上前,迅速打开药箱替花蛮儿包扎。   花蛮儿已经几乎晕厥了过去。   她狠狠咬着自己的唇,咬出了满口血,却没有喊叫一声。   “花蛮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厉慕寒痛苦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这是何意?”   他冰眸里的赤红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然而在那片焰火中,又盈簇着点点莹光。   花蛮儿惨白的菱唇迸出绝情的话:“厉、慕、寒,从此以后,你我夫妻之情就如同这断指。十指连心,断指之痛足以表我决心!你勿须收回圣旨,既将我贬为庶民,我就不屑再做你的皇后。从此,我与你毫无瓜葛!”   “我现在就要出宫!泽昊,从此姐姐就与你同住!”   花泽昊闻言,连忙欣喜答应:“如能这样,再好不过了!”   花蛮儿的视线却淬了毒似的,未从厉慕寒身上移开过:“厉慕寒,你要嘛放我们姐弟俩走,从此恩怨两清,好好善待你这个亲弟弟!要嘛,现在就下令杀死我们!但是,本公主可以告诉你,这一次,就算死无全尸,我也会反抗到底!厉慕寒,本公主是大昭公主,也是蛮夷公主,本公主是天下人的公主!倘若必要,我不惜号召天下人反你的这个昏君,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厉慕寒,”她再次将剑锋直指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你可要想清楚!本公主可以扶你上帝位,一样也可以拉你下龙椅!”   四周一片寂静。   那些早已闻讯赶来的人,包括湘王夏子恺、蒋钦、后妃们、侍卫们,听到这些明目张胆的话,全都吓呆了……   “娘娘,你疯了,你这么说话,是在找死么?”   怜馨尽管是厉慕寒的人,然而到了现在,她也不免替花蛮儿担心。   “是啊,”沈含笑一边慌乱地去寻找那根断指,一边提醒,“都跟你说过那么多了,你就不能柔一点,软软态度么?你怎么就这么倔啊?花蛮儿,你真是……”   “你、找、死!”   沈含笑的话还未叼完,厉慕寒就气得七窍生烟,脸色发青,一字一顿地迸出来。   璃璃 说:   周末快乐        第79章 休夫埋线      “找死?哼,”花蛮儿睥睨着厉慕寒举着的剑,无畏的目光又冷又绝,“对!本公主就是在找死!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你杀了我孩儿,青山不老,绿水常流,若你执迷不悟,终有一日,本公主会加倍讨回来!”   她用力一扯花泽昊的手臂,喝令:“我们走!”   花蛮儿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快要流光,她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然而,她不愿意在厉慕寒面前倒下!   在花泽昊的搀扶下,她以剑柄当拐杖,勉力立起,冷锐而倔强地盯着厉慕寒!   厉慕寒看着浑身是血的她,紧握的剑锋居然微微抖动了。   “好!姐姐,我们走!”   花泽昊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弯下腰,将花蛮儿打横抱起,健步如飞地往朝阳门去。   他心底也暗暗做好了准备,如果厉慕寒不放过,他就不惜反了,与之拼命!   沈含笑拾起断指,背起药箱,一路小跑着跟上。   他是打定主意要跟到逍遥王府把花蛮儿的断指接上的,就算厉慕寒反对,他也要这么做,抢鲜活也就在这半个时辰,再晚就没用了。   在场所有的目光都骤焦在厉慕寒身上,生怕他震怒之下,发起一场惊天浩劫。   然而,厉慕寒却没有更进一步动作,只是搂着施以柔的手不知不觉中放下了,而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剑也颤动得更加厉害了。   眼睁睁看着花泽昊抱着花蛮儿离去,沈含笑紧随其后,三个人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原本冷锐深邃的冰眸陡然簇起一把火,厉慕寒陡然推开双掌仰天撕心裂肺地狂吼:“花、蛮、儿——”   “砰”“砰”“砰”——   霜云殿赫然倒塌了半堵墙。   犹未停止,厉慕寒全身真力频频发掌,霎时,雷霆万钧之气势,将整座霜云殿毁去了一半。   同时在他周遭的地砖飞溅,击在人身上,都是不小的伤害。众人皆惊骇得后退半步。   “陛下——”夏子恺连忙冲上前想要制止厉慕寒发疯,却于半途中就被强大的内力给逼退了。   “不要伤了自己,陛下——”施以柔凄怆地呼唤着。   然而,她并没有奔上前阻止,只是软弱无力地倚靠在明月身上。   “花蛮儿,朕恨你——”   厉慕寒对众人的声音置若罔闻,他沉浸在自己滔天的愤恨里,全身血液沸腾,冲动地想要摧毁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然而,经过刚才的挣扎,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杀她,那就毁掉她所住的宫殿吧!   从此以后,霜云殿的种种连同她这个人一起埋葬。   “啊——”他仰天狂吼,冰眸里布满嗜血的光芒,过度的真力消耗和气恼让他心肺俱损,汹涌出一大口血。   但他完全不管不顾,接连发掌,直至最后一堵墙也塌下方休。   盛夏艳阳被宫殿坍塌时所发散的灰尘蒙蔽了,宛若厉慕寒此时此刻糟糕至极的心情。   “陛下,保重龙体啊——”那些赶来的大臣纷纷给厉慕寒跪下了。   “陛下,保重龙体啊——”以施以柔为首的妃嫔们也跪倒了一片。   “哈哈哈——”厉慕寒仰天凄笑,“从此以后,不许在朕面前,提起花蛮儿这三个字!否则,格杀勿论!”   在场之人皆面面相觑。   怜馨等人更是忧心忡忡。她们蹙紧双眉,很想跟着花蛮儿去,照料她的伤情,却因是宫里的人,不得圣旨,无法出宫。深知在厉慕寒似乎得了失心疯的当下,哀求也没有用,只得强行按捺,待有机会再请求。   施以柔、施洪昌、任映月、和任巡几个贼眉鼠眼,暗自交汇着眼神,唇角都噙着得意的浅笑……   花泽昊将花蛮儿抱出皇宫,赫然见到苏凰羽亲自驾着马车,侯在朝阳门外,心里很震撼:“师父随便叫个人就是了,何必亲自出马?在王府里照顾小师姑要紧啊。”   苏凰羽一边帮忙让三人上了马车,一边说道:“非常时期,怕小王爷出意外,这才赶过来。再说,为师不来,你那小师姑也拼命催着我来。刚才我蛰伏于屋顶,就盯着陛下的举动,若他真的起了杀心,我便出手了。幸好,他没有鲁莽。”   沈含笑才不管这些,连忙把苏凰羽赶走:“你让让,这断指一定要现在接上,怕晚来不及。不过,这是钻心疼。公主你一定要忍耐!”   花蛮儿气若游丝地摇了摇头,将手微微往后缩,不停呢喃着:“不!这指头我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要他了,我也不要这指头。我要断得一干二净……”   她全身沁着冷汗,青丝濡在额际,脸色苍白得可怕。凤目低垂着呢喃片刻,转眼就彻底晕厥过去。   许是出了皇宫,心情放松的缘故,这一昏迷,是彻彻底底,天雷都炸不醒了。   沈含笑开始清醒伤口,拿出针线缝合指头。   花泽昊不停地问:“会不会很疼?沈太医,你说她会不会疼醒。你快点想办法,给她止疼。麻沸散,用点麻沸散啊!”   沈含笑不耐烦道:“知道,知道。之前是小孩子在肚子里,不好用,现在接手指,自然是要用的。你别催我,抱着公主就是!”   花泽昊很听话地将花蛮儿抱紧,生怕她在吃痛之下醒来,抗拒接手指。   这一顿罪遭……   花泽昊从背后环抱着花蛮儿,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心里盈满疼惜。沈含笑手里的线,一针一针,都像缝在他心里似的。   “姐姐,姐姐,你要振作!你要挺过去!你要好好的,重新开心起来!我从小认识的姐姐,其实好爱笑,好爱闹,好爱玩的。姐姐,你醒来好么?我们抛下江山,抛下社稷,你带我去林间捉知了,带我去溪里捕鱼,带我去骑马,带我去射雁,好不好?”   花泽昊喃喃说着,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摇一晃的。那思绪就晃回到了小时侯……   小时侯的花泽昊虽然调皮但是很胆小,时常夜哭和盗汗。   花蛮儿不知道打哪儿听说把蝉烤了,吃蝉的肚子就能壮胆。于是大热天的,自己做了一根竹竿,顶头绑了网篓,在上面黏上树汁,就到处捕蝉去。   后来扑了好几只,果真叫些宫女太监拿去烤了,怕花泽昊不敢吃,让御膳房御厨嵌在他最爱吃的糕点里,再骗他吃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蝉的作用,果然吃了几次后,花泽昊睡眠安稳了,胆子也渐渐大起来。   “姐姐,现在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   待到了逍遥王府,沈含笑已经替花蛮儿接上了手指头。   “诶,能不能适应还不知道,这神经要是坏死,怕是没用。这几天我每天都会到王府替公主调理,小王爷,我开两张药方给你,你令人去煎熬吧。”   “快快开来。”花泽昊连忙催促着。   沈含笑遂写了两张药方,一贴调理小产,另一贴则是敷手指伤口。   开了药方之后,沈含笑也不走,一直守在榻边,提防意外情况,等到翌日清晨花蛮儿又醒过来为止。   花蛮儿醒来时,发现榻前围满了人,花裘夫妇也在,还有一位她不认识的中年美男子。花泽昊介绍说,那就是武林盟主苏凰羽。   花蛮儿微微颌首,低头见到断指已被缝上,包扎得严严实实,便凄然一笑:“有什么用呢?藕断丝连,徒增烦恼,你们何必如此费劲心思?”   她这一语双关,充满艰涩,众人闻言,心里在都替她难过。   史翠芽抹去泪光,强作欢颜安慰:“公主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就由我来亲自照顾你。我一定会把你调养得壮壮的,再生十个八个没问题。”   她抓着花蛮儿的手,紧紧握着,心疼的抚着,目光里的怜惜就像是母亲看着女儿一般,忍不住一个低头,泪珠又滴了下来。   花蛮儿微微莞尔,倚在床头靠枕上,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莫要悲伤。这样也好,涅槃重生,焉知非福。我心里已经放下了,你们怎么反而比我更放不下?不要用这种忧愁的神情看着我,好么?如今,有你们这么多人关心我,比在皇宫里强一百倍,有什么不好的么?”   “好!”花泽昊第一个应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谁也不许再提!姐姐,我们许久没聚了。接下来,最主要的就是养伤,然后我们姐弟好好聚聚。”   “好!”花蛮儿笑得眉眼弯弯。   “对!”花裘道,“好好养养,好好聚聚,外头,有我们顶着,这逍遥王府已经派兵把守,没有人闯得进来。就连陛下……”   “诶——”史翠芽使劲扯了夫君一下,朝他使了个眼色,嗔怪,“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对对,不提,不提!”花裘恍然大悟,自责地拍了拍额头,“反正,公主好好休息吧,我们大老爷们也不合适杵在这里,就告退了,我把媳妇留在这里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公主尽管吩咐她。”   花蛮儿点了点头:“下去吧。”   苏凰羽从腰际里掏出一只白瓷瓶,放在桌子上:“这是续骨膏,我想对断指有用。在下花凰羽,幸会公主。小王爷天天嘴里挂念着公主,时时提起公主的壮举。百闻不如一见,公主果真乐观勇敢,行事果决,不愧为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这天下,有一半是公主打下的。苏凰羽愿听公主差遣。花将军说得没错,这王府有他在,有我们武林人士在,任何人都闯不进来!”   花蛮儿定定凝视着苏凰羽,果然侠骨仁心,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却英俊潇洒,器宇轩昂。   “多谢苏大侠,也谢谢平日对昊儿的教导。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武功精进许多,看来,全是你的功劳!”花蛮儿衷心感谢,微微莞尔。   苏凰羽倒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后退半步,拱手低头道:“不敢!”   花泽昊道:“姐姐休息,昊儿先退下,去处理些公事再来。”   “去吧,昊儿。”花蛮儿疼爱地看着花泽昊。   这时侯,沈含笑也告退回宫去了,答允每天下午来看望花蛮儿。   待他回到皇宫时,早朝早已结束,因此硬着头皮迈开大步到上阳宫,想要请罪。   才到半路,就被夏子恺拦住。   “沈太医,不可现在去找陛下,现在去,等于自寻死路!”夏子恺劝道。   “怎么?”沈含笑惊愕道,“我自知一意孤行,去帮公主接断指,可是,凭我跟陛下的交情,陛下应该不至于责怪我。”   夏子恺冷笑:“你太自信了。若是平时,也许不会。但这非常时期,你岂能自寻死路?”   紧接着,湘王把厉慕寒毁掉霜云殿并且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花蛮儿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本王生怕你回来出事,因此一直留在宫里不回府,就专等着拦住你。陛下今早根本没有去早朝,也不吃不喝的。心情糟到极点。你现在去求他原谅,你说可能原谅你么?”湘王摇了摇他的扇子,挑着眉似笑非笑。   沈含笑长叹了一声,拱手道:“多谢湘王还掂记着含笑,救命之恩,日后有机会一定报。”   湘王道:“罢了,不必多礼。反正你跟去,陛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去,这事儿就算翻篇了,你何苦再去招惹,让他来治你的罪。”   沈含笑无奈地苦笑:“这话有理。可是为人臣子,知道陛下不吃不喝不上朝,能不劝着点么?”   “劝啊,”夏子恺手里的扇子指向上阳宫的方向,“你现在要是赶去,就能见到上阳宫前黑压压跪着一群臣子呢。有用么?没用啊!”   沈含笑愕然地半张着嘴。   这时,远处突然跑来三个丫头:怜馨、水莲、梅仙,团团将沈含笑围住,追问花蛮儿的状况。   “别急,别急……”沈含笑将情况告诉了她们。   她们立即恳求道:“我们能出宫到王府看娘娘么?陛下如今闭门不出,我们也没法求情。能不能……”   “能,”沈含笑毫不犹豫道,“现在就去,偷偷去偷偷回来,趁现在大家都关心陛下,没人顾得上你们。不过,必须尽速赶回,明白么?”   怜馨用力点头:“嗯,明白了。水莲、梅仙,你们跟我来吧。”   怜馨到底曾经是厉慕寒亲信的丫头,胆识与权力都与别的宫女不同,就如同当年红袖之于厉栩庆一样。故而,她果断带头就去了。   水莲与梅仙紧随而去。   三个人到了逍遥王府,但见逍遥王府被守卫得如同铜墙铁壁。   三人老老实实上前请求通报,恰逢花泽昊出来视查防御问题,就把她们带了进去。   已至午时,史翠芽正在喂花蛮儿喝鸡汤。花蛮儿见到进来的三个丫头,就推开了碗,露出笑厣。   “娘娘——”   “娘娘,你现在怎么样了?”   水莲和梅仙都跪伏在榻前,关切而焦急地问着。   花蛮儿笑着,伸出手去抚了抚水莲的头发。   其实,自从苏醒之后,花蛮儿的心底沉满哀伤,她很想独处,渴望安静。可是她知道有许多人关心她,为她而焦急。她不忍心让他们担心,所以,一直强颜欢笑着,尽量不把心里的痛苦流露出来。   一个总是为他人着想的人,一个无私的人,总是要比别人承受更多。   “娘娘,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仨都留在逍遥王府侍侯你,不回皇宫了。这就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怜馨爽快地拣重点说。   花蛮儿抬眸定定凝视着怜馨,问道:“你也这么打算么?如今,本公主是与你的陛下决裂,你也决定跟随本公主么?你不怕本公主怀疑你的居心么?”   “不怕!”怜馨坦诚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怜馨的确原本是陛下的人,无可辩解。可是,如今,怜馨也确实钦佩娘娘,怜惜娘娘,愿为娘娘鞍前马后,请娘娘吩咐!”   花蛮儿点了占头,随即垂眉低问:“你们也愿意跟随我么?”   水莲和梅仙立即回道:“当然。我们私自跑出宫,陛下暴唳,若得知,说不定就会要了我们的小命,如何不忠心?”   花蛮儿沉吟了片刻,冷声道:“好,既如此,你们就听本公主安排吧。”   “但凭娘娘吩咐。”三个丫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花蛮儿凝视着她们绝决的小脸,微微颌首:“很好!我身边的确需要一个人侍侯,水莲就留在王府里侍侯我吧。至于怜馨和梅仙,你们就回宫去。”   怜馨愣了一下,神情有些难过:“你还是不信任我。”   “那我呢,为什么我也要回去?”梅仙很委屈。   花蛮儿微笑:“别急。你们虽然不在我身边,却有更艰巨的任务。你们回去之后,就想办法到施以柔身边侍侯去,她做的那些龌龊事,定然有迹可循,有证可查。我要你们去查清事实真相,然后禀告于我。”   怜馨和梅仙一听,霎时来了精神:“娘娘请说详细点,具体查什么事儿?”   花蛮儿便将过去所思施以柔的种种疑点都细说一遍。   怜馨道:“好!娘娘既委以重任,怜馨必不负所托。假若这一切都是施以柔搞的鬼,查清真相,对于陛下来说也有利无害。怜馨定得全力以赴。”   “没错!”花蛮儿道,“如今施以柔、施洪昌、任巡、任映月以及众多大昭旧臣沆瀣一气,如若让他们得逞,对于天下局势的稳定也不利。所以,查清事实真相,不仅仅止于后宫恩怨,更在于朝局的稳定。”   花泽昊喜道:“姐姐果然振作起来了,如同以前一样英明睿智。姐姐若有吩咐,弟弟也责无旁贷。对了,师父那儿有一只羽鸽,甚通人性,怜馨你们回宫之时,可以顺便带回去,今后若有得到什么消息,就以羽鸽传递信息吧。”   花蛮儿赞许地看着花泽昊:“很好。交游广阔果然有益。”   她又扭头看着怜馨道:“之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原本就是陛下的人。若是我与陛下恩断义绝,你投奔施以柔倒是说得通,更加可信些,施以柔倒罢了,施洪昌是只老狐狸,要取信于他也不易。至于梅仙,也是不得己的选择,多一个人去施以柔反倒多一分信任。况且作暗探也不易,怜馨多个帮手没错。希望你们能有所收获。”   怜馨道:“请娘娘放心。怜馨必不负使命。查明真相对娘娘好,对陛下好,对朝廷好,怜馨敢不拼命么?如今,宫中正好有些变故,我可以借机接近贵妃。”   “哦,是何变故?”花蛮儿追问。   怜馨道:“昨日娘娘离开后,陛下亲手毁了霜云殿,说要将娘娘此人与霜云殿一同埋葬。许是气恼过甚,陛下呕了血,又把自己关在上阳宫,今晨亦没有早朝。不吃不喝,不知在里面做什么。群臣无策,只能跪在上阳宫外恳求。就连贵妃娘娘下跪,也没有奏效,好生奇怪!”   花蛮儿闻言垂下羽睫,抿唇不语,令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怜馨又道:“贵妃娘娘和其他妃子们自然也着急,却毫无对策,如果我能替贵妃解决这个难题,自然能邀功接近她。”   花蛮儿沉吟片刻,遂抬眸直视怜馨道:“本公主有个法子,可以让那个人重新振作起来,让你去找贵妃邀功。”   怜馨忙问:“有何法子?”   花蛮儿道:“你们拿纸笔来,我要再写下一封休书,你去交给贵妃娘娘,让她呈给陛下,陛下必然大怒。他一怒,也就活过来了。”   “休夫?”怜馨诧异道。   花蛮儿淡然道:“老把戏,不新鲜了。可正因为是老把戏,他才会更加愤怒。本公主会告诉他,追求本公主者甚众,本公主很快会再找个一个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的日子,当然,一定会比他和施以柔更加幸福。而且,我与他之间的姻缘,并不能以他下旨贬我为庶民为结束,而应该以我花蛮儿休夫为前提。因为,是我花蛮儿不要他,而不是他不要我。”   怜馨额际布满黑线,此信对于厉慕寒来说,的确宛若穿肠毒药,不是气死,就是苏醒。因此怜馨迟疑着。   史翠芽已经取过来纸笔,花蛮儿没两下就写好了,甩给怜馨。   “相信我,不会气死他的,只会让他痛醒。他是厉慕寒,不是什么脆弱的男人!放心去吧!”花蛮大气说着。        第80章 舍她其谁   怜馨带着这封休书与梅仙离开。   她们走后,花泽昊泄气地坐在榻沿,无精打采,他噘起嘴,闷闷不乐的样子引起了花蛮儿的关注。   “怎么了,弟弟?”花蛮儿探究似的瞅着他。   花泽昊撇了撇嘴:“姐姐不是对那个人死心了么?连提也不愿再提他,如今为何又煞费苦心派人潜伏贵妃娘娘身边查明真相?要我说,不如就这样断了,让他自食苦果。难道姐姐心底还盼望着查明真相,再回到他身边不成?”   花蛮儿“扑哧”一声笑出来,打趣他:“我道你怎么哭丧个脸,原来是怕我回到他身边。”   “可不是?”花泽昊掷气地说道,“还查什么呀?明显就是他不对!以后,我也不认他是我大哥。要是他敢找我算帐,我就反了他,把皇帝抢回来做。”   花蛮儿心里格登一下,立即扳过花泽昊的肩膀,勾起他的下巴,使之与她目光平视,那一双桃花眼闪烁着璀璨的智慧之光。   “昊儿,告诉姐姐,你勤学武功,拜武林盟主为师,结交武林人士,又买别苑,大肆经营田地房产,赚钱蓄养侍卫家丁,是不是心里早存下了不忠的想法?你是不是允诺了什么?否则,堂堂武林盟主,为何甘愿住到王府来,供你差遣?”   花蛮儿咄咄逼视着花泽昊,坦言心里的疑惑。   这一两天,养着伤,养着身,也不是白白养着,有机会就同史翠芽聊了许多,把该了解的都详问了一遍。   “姐姐你说哪去了?”花泽昊目光闪躲,回避着这个话题,“我哪里是要真反了?”   花蛮儿将他下巴勾得更高些,灸灼地盯着他,不依不饶。   花泽昊立刻缴械投降了,他把花蛮儿的手推开:“好啦好啦,我心里的确是有想法。不过,也不是真反,反正就是做着准备,以防万一。我皇兄是这么一个性格极端的人,又这么欺负你,欺负我们,我肯定要把自己强大起来,好保护自己啊。反或不反,那得看厉慕寒怎么做了。”   他把俊脸凑近了些,狐狸眼掠过狡黠之光,与花蛮儿几近贴面耳语:“不瞒姐姐,花裘现在手里虽然只有五万军队,不过他暗中结交的蛮夷旧部将不在少数,散落各个军营。真要跟我皇兄对着干,我才不怕他呢。”   花蛮儿正色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的问题。”   “那他就是应该的么?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总之,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姐姐,我一定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才不会让我们两个随随便便挨人板子。”花泽昊一脸委屈。   花蛮儿轻轻叹息,凝神警告:“昊儿,我听史夫人说过了,你就勿须狡辩了。姐姐不是责怪你,你爱护姐姐,姐姐很高兴。你肯求上进,姐姐也很高兴。但是只有一点你听好了。不要因为姐姐,又让天下大乱。战争老百姓不喜欢。明白么?换言之,你武装自己可以,自卫可以,却不准主动攻击。”   花泽昊沉吟片刻,用力点了下头:“嗯,放心吧,姐姐。我不会。我原本就是为了自卫。只是,他也别太过份了。要是他过份,我怕是忍受不了。”   花蛮儿冷笑:“嗯,那就等着,静观其变吧。至少目前为止,他只负了姐姐一人,未负天下。若有朝一日,他连天下人也负,那你想做什么,姐姐必不阻挠你。姐姐说过,姐姐可以扶他坐帝位,也能拉他下龙椅!”   “好!”花泽昊顿时来了精神,眼眸里星光璀璨:“我答应姐姐。”   “总之,你放心。姐姐让人去查施以柔,并不是还心存天真,希望在真相大白时重回他身边。施以柔设计我,陷害我,我必须让她受到惩罚。这种人,存在一天,轻则危害后宫,重则危害天下!她要让我死,我也绝不让她活!”   花蛮儿美眸里燃烧着怒火。   花泽昊点头:“明白了。姐姐想得对。泽昊一定帮姐姐。”   花蛮儿道:“对,你要帮姐姐。姐姐让怜馨去查施以柔,你也要查施洪昌和任巡。姐姐想让厉慕寒清楚,他是错的!我要让他懊悔今日今时所做的一切。从现在开始,我要一点一滴讨还这笔情债!”   “姐姐——”   花泽昊激动地凝视着花蛮儿。   他终于从花蛮儿绝决的神情上,又看见了姐姐小时侯的样子。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姐姐啊,”花泽昊紧迫地捉住花蛮儿的手,“你这么想就对了!姐姐,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让他悔青了肠子也别回去哈!”   花泽昊的语气骤然像大人在对小孩说话,惹得花蛮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知道了,这正是我想说的话!”花蛮儿反过来握住花泽昊的手。   花泽昊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花蛮儿:“从今以后,能够再与姐姐朝夕相处,这真是太好了!”   花蛮儿微微笑着,慢慢放开了手,躺了下去。   “我要休息了,天气太热了,水莲,帮我扇扇风吧。”花蛮儿闭上了美眸。   水莲立即应着,拿着扇子过来轻轻摇着。   花泽昊静静退了下去。   然而,退下后他并不闲着,而是派人密切关注皇宫里的动静。   花蛮儿让怜馨带着一纸休书过去,万一厉慕寒恼羞成怒杀过来,总要有所防范。   苏凰羽安抚花泽昊道:“没关系,若是厉慕寒杀过来,为师自然能抵挡。你只管保护公主就是了。若非他,小凤不会伤得那么重,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的眸色陡然暗沉。   说完就未待花泽昊吩咐,径自去吩咐几个武林高手埋伏着。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有备无患。   待厉慕寒从施以柔手里拿到这封休书时,却是出人意料的沉寂。   阴鸷的目光上上下下浏览了这封信好几遍,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几次,陡然把休书撕个粉碎。   他的心如利刃在凌迟一般,一片一片慢慢碎裂。   好个花蛮儿,你竟敢如此羞辱朕?枉费朕心里对你和孩子心存愧疚,要死不活这两日,却原来,在你眼里,朕如此不堪。   哼,朕偏要好好的,亲眼看你如何幸福?   想到这,痛定思痛的厉慕寒陡然,他才冷冽如冰地开口:“谁送来的?可有谁还见过这信?”   施以柔回禀:“就臣妾和怜馨见过,这信的内容如此胆大妄为,怎敢让别人看?听怜馨说,是花蛮儿让沈太医带话,把她们叫过去的。怜馨说水莲死活留在那儿。她和梅仙要来侍侯臣妾,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怜馨原本就是朕的人,留在你那儿也好。她会对你尽心尽力的。梅仙你自己看着办。倘若她们要作伴,就让她们在一起吧。反正你现在身怀有孕,也需要增添些宫女侍侯。”厉慕寒淡淡回应着。   “那臣妾就将她们两个留下了。”施以柔温顺地答道。   厉慕寒未再言语,只是随手一扬,手里的纸屑撒得漫天飞舞。   而后,他打开上阳宫的大门,阳光霎时洒进殿内,刺眯了他的眼睛。   厉慕寒跨出门槛,广场上的臣子们及后妃们立即松了口气,直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见到陛下出来真是太好了!”施洪昌高声喊着,情绪激动之下,脖子上的筋都暴突着。   厉慕寒立在廊檐下,负手肃立,朗声道:“各位爱卿,朕让你们担忧了。朕这两日闭门思过,为一绝情女子心神大乱,实非社稷之福。如今朕痛定思痛,再不会让各位爱卿担心了。贵妃已有三个月身孕,倘若生下的是皇子,即刻封为太子,届时,贵妃将封为皇后。”   “啊——”   施以柔和施洪昌喜出望外,连忙跪地叩谢隆恩。   “好了,这两日有要事禀奏的,随朕到御书房来。无事的,就退朝去吧。”说着,厉慕寒大步流星就往御书房去了。   湘王、左右丞相、兵部尚书、葛雄、蒋钦、鲁峥等大将军连忙跟着去,其余的朝臣就先行退下了。   御书房内,厉慕寒听了众臣的禀告之后,立即用力一捶桌面,大发雷霆:“这个摩耶简直就是在趁火打劫。明知南方时局不稳,又在西域造次。罢了,他若是存心挑起战争,那也就怨不得朕了。不是朕不要和平,而是摩耶欺人太甚!朕虽然答应过老百姓,不过眼见人家欺负到家里来,总不能不把他们驱逐出去。”   施洪昌拱手道:“陛下所言有理。那摩耶确实欺人太甚。陛下英勇盖世,焉能怕他?再说,我蛮夷兵多将广。一面派兵支援锦辽边关,一边派兵镇压玄都叛乱。两者并不冲突啊!”   “嗯,爱卿所言有理!”厉慕寒赞许道。   “不!陛下,本王有一言,请陛下暂且听听。”夏子恺立刻上前禀告。   厉慕寒眸光轻轻掠过夏子恺脸上,转身走到书案后坐下:“湘王但说无妨。”   夏子恺禀道:“锦辽边关之乱,依微臣看来,多半是赤焰公主不满朝枫拒绝和亲,故意挑事儿。听说,这两天,韩枫竟在绥漠失踪了,想来必是与赤焰公主有关。也不知他们在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可从花豹那儿取得实情,待情况确定,再做打算不迟。”   傅文渊亦禀道:“微臣附议湘王所言。忆当初,萨国国君本是诚意和亲的,是咱们韩大将军自己不肯。至于通商贸易协议最终流失,也是因为……因为陛下不放人所致。所以,微臣认为,并非到了非打不可的绝境,此事,人力尚可为。只有努力过,若摩耶还坚持要打,那陛下应战,才不致于落人口实。”   “哼,”施洪昌冷笑,“丞相这意思是在怪罪陛下,不肯将那个女人送去萨国喽。你的心里就只有和亲,而没有半点血性么?诚然我是贵妃的亲爹,都不肯让她去,何况陛下?陛下的颜面,你们就不顾了么?”   “正是!”任巡趾高气扬道,“施大人说得极为有理。我蛮夷泱泱大国,岂能受西域小国制约?他们资源缺乏,水利荒芜,还在那儿刁难。咱们打回去,看他敢不敢。陛下,微臣愿意调度军队应战,全国兵力,微臣了若指掌,微臣有信心,与陛下一起,痛打西域狗。”   夏子恺睥睨着任巡,冷笑:“任大人真是好豪气啊!你若真有这么大本事,当初怎么就不帮着厉栩庆保住大昭呢?何若让陛下追着打?陛下若真是想打,他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不必你出面,也一样能赢。”   “你——”任巡怒道,“湘王,你这是存心与下官过不去!”   夏子恺邪邪勾起唇角,冷诮:“岂敢岂敢?本王只是就事论事。现在并非讨论能不能打赢的问题。本王对陛下,对我蛮夷兵力一样很有信心,如果全力相拼,自然还是能打赢的。可是打赢了之后呢?”   “打赢了之后,又如何?满地疮夷,经济萧条,好不容易渐渐富裕起来的百姓再度陷入贫瘠之中,百姓责怪陛下悔约,民怨沸腾,试问,这口气挣得值得么?为了这口气,赌上那么多将士的伤亡,那么多家庭的妻离子散,值得吗?”   “施大人,任大人,本王也知道你们是为了陛下着想。可陛下呢?他需要的是为天下苍生着想,他是一代明君,明君所虑,比你们所想的深远啊!”   “陛下,”夏子恺转而对着厉慕寒诚禀,“非是我朝怯了那萨国,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啊!”   厉慕寒微微颌首:“明白了,湘王所言有理。然而,若是不打,该何以回应萨国的挑衅?他偏生如此不安分又该如何?我们总不能视而不见,被动接受这屡次侵扰吧。”   夏子恺道:“陛下所言有理。故而微臣建议,是否派个使臣过去,再次商议协议之事。”   傅文渊连忙附议:“正是这个理。之前所提协议,对蛮夷与萨国都有好处,没道理摩耶不答应。或许上回拒绝之后,摩耶也心生后悔,这才在边境扰事,企图引起陛下注意。再则,这赤焰公主屡屡与韩大将军过不去,分明是很在意韩大将军。若派个使臣过去,也正好劝说一下韩大将军,或他与赤焰公主成就美满姻缘,那这协议之事,就水到渠成了。”   夏子恺道:“丞相所言有理,望陛下三思。”   “嗯,”厉慕寒俊脸罩着一层霜气,冷肃之中似乎逸出一份遐思,不知道思绪飘邈到何方去了,“此事容朕想想。目前只是赤焰公主造次,摩耶尚未明确表态,我朝冒然行动,反而会处于被动。退一步说,就算和议,也得选出个合适人选。而这个人选,必须要有十足把握,一次就能把协议谈下来。否则,就太丢朕的脸面了。”   夏子恺与傅文渊对视了一眼,也觉得有道理,因此拱手道:“是,请陛下三思,若有合适人选,微臣自当禀奏。”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朕要歇歇了。”厉慕寒微微扬手。   几个臣子都退下了。   厉慕寒愣坐了片刻。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花蛮儿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严令过不许再提花蛮儿此人。所以,方才,大臣们不得不提到花蛮儿时,都不得不用‘那个女人’来称呼。   其实,厉慕寒心如明镜,若要这个使臣过去,能一次就让摩耶接受,顺利把协议谈下来,恐怕花蛮儿会是最恰当的人选。   他也知道,夏子恺与傅文渊心目中的人选,肯定就是花蛮儿无疑。   然而方才,厉慕寒深怕他们把花蛮儿这名字提出来,那到时侯,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正是为了心中还有一丝为难,所以厉慕寒及时制止了他们,把他们赶走了。   此时此刻,厉慕寒最需要的就是静一静,想一想……   他打心眼里不愿再与花蛮儿有任何牵扯,打心眼里不希望花蛮儿与摩耶有任何牵扯,可是除了她,还有谁能胜任?   为什么在他的帝王蓝图里,总是逃不开这个女人的影子?她无声无息罩住他的天,让他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从边关都府,到玄越,到除掉厉栩庆,每一步都有她的影子,如今的萨国,也要把她牵扯进来么?   不!在她写下休书,这么羞辱过自己后,若要再让他主动去跟那个女人打交道,那不如杀死他更好。若是她再拒绝,他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人世?   不!不可以是她!那又该派何人呢?   厉慕寒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他猛烈的摇头,想要将这个贱人的影子从脑海里晃走。   “启禀陛下,臣妾给你送吃的来了!”殿外突然响起施以柔清丽温婉的声音。   吃的?   厉慕寒这时侯才感受到了饥饿。   是啊,已经三天两|夜没吃东西了,任是铁打的身子也饿了。   “陛下,你已经数日未进食了,保重龙体要紧。臣妾知道陛下为国事烦忧,有可能还是吃不下。不过,陛下要保重龙体,才能继续为国事操劳啊!陛下,臣妾已经跪侯殿外良久,静侯陛下了!”   施以柔苦口婆心劝着。   厉慕寒岂能不动容?施以柔还怀着身孕呢。   于是,他沉声令道:“进来吧。”   施以柔如释重负,连忙在明月的搀扶下起身。   何公公推开殿门,施以柔走在前头,怜馨和梅仙端着粥和小菜随后进了殿中。   怜馨和梅仙把粥和小菜都放在桌上,便垂手在一旁侍立。   施以柔来到厉慕寒身边,柔声道:“陛下好几日未曾进食,因此不敢送上山珍海味,怕胃一下子承受不住。这粥和小菜,全是你从小爱吃的,你就过来吃一点吧。”   厉慕寒点了点头:“好!爱妃有心了。你行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这几日难为你了。”   施以柔嫣然一笑,忙道:“哪来的话?侍侯陛下本是份内之事。”   她今天的心情超级好,不仅因为厉慕寒愿意走出上阳宫,重新振作,还因为厉慕寒当众许下腹中孩儿的太子之位,以及将来自己的皇后之位。   这种当众宣布,是多么重要啊!将来,她不怕得不到承认!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怜馨带回来的休夫书信,因此施以柔对怜馨和梅仙的要求也就不忍心拒绝。刚才这两个丫头的表现也让她满意。   她在殿外跪了多久,她们也就陪她多久。   看来,这花蛮儿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吧。   施以柔心里实在喜不自胜。   直到厉慕寒用完膳,提出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时,施以柔才告退了。   这天凌晨寅时三刻,怜馨趁四下无人之际,放飞了羽鸽。   她陪伴在施以柔身边自然不是白跪的,早把御书房里各位大人的争辩听个一清二楚,因此将这些情况一一写下来,传递给花蛮儿。   花蛮儿收信之后,翌日下午,她就让花泽昊去把湘王请来。   湘王到了之后,她就把花泽昊、花裘、花凰羽等人全部找来,齐聚于王府议事厅。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身子也虚弱,断指那儿也动不得,一动就钻心疼。   然而,她还是下了榻,让水莲替她梳了髻,化了淡妆,让史翠芽帮她穿好素雅却高贵的烟雾凤尾裙,袅袅婷婷地出来与湘王见面。   夏子恺见了花蛮儿,也忍不住肃然起身见礼:“见过公主。”   花蛮儿微微莞尔:“湘王免礼。快请坐!”   众人皆坐定之后,花蛮儿勾着淡笑言道:“一直对王爷的才能甚为仰慕,想找机会和王爷多交流来往,偏生没有机会。如今,能把王爷请来,真是蓬蔽生辉啊!”   “公主客气了。”夏子恺忙道,“其实,公主不找本王,本王也正想求见公主。然知道公主正在养伤,也犹豫着该不该打挠,此时公主相邀,本王如何敢不应承?但不知公主欲见本王所为何事!”   花蛮儿略一沉吟,她当然不便说出她已得知御书房所议之事,若泄露半点,难免惹人疑惑,她如何有这通天本事,消息如此灵通。   因此,她幽幽叹息道出一番话。        第81章 女使西域   “想必王爷知道,本公主与那在锦辽边关镇守的花豹大元帅与韩枫大将军皆交情非浅。花豹与小王爷自然也常有书信来往。如今,韩枫莫名其妙在绥漠失踪,本公主怎么能不着急?”   花蛮儿侃侃而谈,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王爷素来耿直正义,自然可信赖。因此,急着找王爷来,打探情况,陛下可有下旨去寻找救援韩枫之意?”   夏子恺道:“韩枫出事,陛下自然也着急。可是,是和是打,目前尚无定论,陛下需要一段时间考虑。”   “嗯,”花蛮儿微微颌首,“明白了,终究还是不着急。他需要一段时间,无非是想静观其变。一来看看摩耶有没有进一步动作。二来若要和谈,也需要寻找合适的使臣出使西域。”   “正是这个理儿,”被花蛮儿一针见血,夏子恺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本王与傅丞相是倾向于和谈解决争端,而我们心里最中意的人选,正是公主殿下。只是……如今陛下与公主闹掰了,不许提起公主名讳,我们想提议也只得缓缓了。”   花泽昊立刻反对:“不!本王不同意。湘王只为朝廷着想,可曾为姐姐想过。如今,她身体这么虚弱,如何启程?就算启程去了,锦辽边境那么危险,姐姐若遭不测,本王也不要活了。”   “昊儿,”花蛮儿冷睨了他一眼,轻叱,“别说这种混帐话。姐姐就算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再说,是谁说我去了就会遭不测的?本公主命硬得很,战场不是没去过,可曾死过,快别先说晦气了。”   湘王喜出望外:“听公主话中之意,莫非同意出使西域么?摩耶欣赏公主,与公主甚为投契,若是公主能够前往,那是再好不过了。只要公主出马,就没有谈不下来的和约。”   “湘王过奖了,本公主哪有这种通天本事?”花蛮儿轻佻唇角,逸出一抹淡笑,“不过,没有人不喜欢赞美,王爷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的。只是纵使本公主有这样的心思,依旧和你们一样,不能明言。”   “这是为何?”夏子恺不解地问道。   花蛮儿脸色陡然凝重:“与摩耶分别多日,不知道如今他对本公主还剩多少情谊?倘若他心中,江山为重,那我去与别人去又有什么区别?再说陛下既然对你们说过不许再提起我,想必是不会同意我去当使臣的。非到逼不得己,桀傲如他,怎会同意?”   夏子恺幽叹:“言之有理。那如今应该如何?继续等么?等陛下做出决定,还是等摩耶进一步行动?”   花蛮儿轻轻摇了摇头:“都不是。继续等,我们等得,韩枫等不得。我实在担心韩枫安危。再说,锦辽边境持续这么闹,也不是个事。闹久了,朝廷不作为,百姓要看轻朝廷,也会让摩耶变得更加肆无惮忌,得寸进尺侵蛮夷。”   夏子恺突然璨然一笑,手里的象牙扇一摇,自信道:“本王明白了。公主特意请本王来,想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吧?既然有,但说无妨,只要和谈能成功,本王一定尽心效力。”   花蛮儿赞道:“不愧是湘王,果然聪明。没错,本公主的确有一个主意,想与湘王商量,得到湘王协助。”   “请讲。”夏子恺洒脱道。   花蛮儿凝神思远:“不瞒湘王。本公主听闻此事,有心为天下百姓效力。虽说与陛下闹得不愉快,但也不愿意天下再动荡。如今,韩枫又下落不明,我心甚忧。因此想前往锦辽边境,远离夷都伤心之地。若能找到韩枫,又能为和平略尽绵薄之力,倒是一举三得。”   夏子恺点头道:“不错!公主心思,正合本王意。”   “然而,为了促成此事,让和约一谈就成,此次出使,不宜我朝一厢情愿。当时摩耶已拒绝和谈,这次在韩大将军失踪的情况下,若我们主动提出和谈,也太丢我蛮夷脸面。”花蛮儿幽幽说道。   “不错,公主见识果然非凡。”夏子恺盛赞。   然而,花蛮儿不理会这种赞美,只是不疾不缓,平淡冷静地分析下去:“所以,最好是让摩耶主动旧事重提,也最好让他主动提出让我去当这个使臣,与之签定协议,监督水利。若他主动提出,那陛下就不会纠结,你们也好进谏,我一去,也能顺利签下协定。”   夏子恺陷入沉思:“的确如此,这是最完美的设想。可是,如何让摩耶主动呢?”   “这正是本公主将你们齐聚在一起商讨的原因。”花蛮儿朗声道,“湘王,我将我的心意告诉你,这样,你向陛下呈情时心里就有底了。另一方面,本公主打算以蛮夷公主的名义私下里给摩耶发一封信,询问救命恩人韩枫的下落,告知我的情况,表达我本人热爱和平的心愿,然后看他反应,再作打算。若他重提协议,那就是最好的,我可以顺水推舟前往萨国。”   湘王道:“很好,先有一封信探底,也算是谨慎了。”   “嗯,这是以我私人的名义发出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有损朝廷颜面。但是,我必须把你们聚在一起,特别是邀请湘王来府中作证,以免他日被有心之人拿这封信作怪,诬本公主通敌之罪。”   花蛮儿的桃花眼清澈之中盈漾着笑意。   湘王叹道:“原来如此。公主果然思虑周全。本王就道公主不会无缘无故请本王到府上的。却原来公主一番深意。诶,可叹经过这一番情伤变故之后,公主依旧心系天下,这等胸怀,令本王佩服。”   花蛮儿微勾唇角,苦笑:“王爷谬赞了。本公主不过是劳碌命,不得闲罢了。正好想离开夷都散散心,若能顺便解决与萨国的争端,也是一件好事。”   “诶,”夏子恺道,“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公主这么好的女人他却不懂得珍惜。可悲可叹。要不,本王再去同陛下说说……”   “不必了,”花蛮儿连忙制止,“他不珍惜我,我就不会惋惜他。人与人相处,都是相对的。我已经又给他捎去一封休书了,瞧,他马上就回了我一道圣旨。”   她凄苦地抽搐了下嘴角:“我的孩儿才刚丢掉,他转眼就立了施以柔腹中胎儿为太子,又允以皇后名份。这样的回敬,我能说什么呢?我与他之间,恩断义绝,再也回不去了。”   湘王听了,长叹一声,亦不再言语了。   花泽昊劝道:“回不去就回不去。姐姐若真的想去边境散心,不如让我陪着姐姐去吧。一来我可以保护姐姐,二来,我也可以带援兵去,以防万一和约谈不拢。”   “不必了,”花蛮儿立刻横了他一眼,“锦辽那边有花豹的二十万大军,早就够用了。本公主若是可以过去,就带些粮草过去,才是正经事。至于你,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我又能有什么事?对了,要查施家父女,我看花裘就行,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把消息递到边境嘛。”好不容易能跟姐姐在一起生活,转眼就要分开,花泽昊百般不乐意。   花蛮儿道:“的确是可以,不过你已经快满十一岁,难道不想建功立业?湘王,听说玄都那儿起了叛乱,若朝廷要派兵,希望湘王和傅丞相能推荐昊儿去。昊儿若是带兵建功,有了些威望,自然能得些事做,也不致于终日无所事事。”   湘王笑着点头:“看来,本王这趟来,任务还真是不少啊。”   “能者多劳,”花蛮儿笑道,“正是看中了王爷的能力和人品,这才什么事都想要王爷帮忙。”   “哈哈哈——”湘王仰天大笑。   花蛮儿却只是微微一笑,就凝神注视着花泽昊,叮嘱道:“玄越人是因为被压迫在先才起的叛乱。论错,不在他们。所以,不管圣旨如何,你到了玄都,自当以安抚为主。”   此时,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名侍卫,手里拿着一封信慌里慌张地跪倒在花泽昊面前:“启禀小王爷,大事不好了,锦辽关被破了!”   “什么?”众人大惊,异口同声地站起来。   花泽昊迅速从侍卫手里抽走信纸,展开浏览了一下,脸色大变。   他捏紧信纸对众人说道:“摩耶突然带二十万大军攻破锦辽,花裘退守犹曲。紧闭城门不出,发信向朝廷求救,请求派兵支援。花豹另外给了我们一封信,告知详情。并且说韩大将军依旧下落不明。本王想此时此刻皇兄一定也收到消息了。”   “诶,”湘王急道,“怎么会这么快?他这么大的动作,若是陛下意气用事,可能就不会求和了,只会派兵攻打。”   花裘道:“依陛下心性,真的会这样。诶,这摩耶,扰境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动作呢?”   花蛮儿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略微失神。   “公主下得一盘好棋,却突然被摩耶打乱了。”湘王一向气定神闲,这时侯也忍不住面露焦切之色。   花蛮儿安慰道:“湘王别急,你这就进宫去,打探一下陛下有何打算,再行告知,去吧。”   “那告辞了——”湘王匆匆离开逍遥王府进宫去。   花泽昊看着湘王的背影,突然嘴角抽出一丝冷笑:“哼,如此也好,就是要这样给皇兄一个教训。他太骄傲了,得有个人杀杀他的锐气!”   花蛮儿眼睛一亮,抓着花泽昊的手臂急问:“弟弟,你方才说什么?”   “什么?”花泽昊诧异道,“我说给皇兄一个教训,杀杀他的锐气啊!”   “对!就是杀杀他的锐气!”花蛮儿终绽笑容,自信道,“我终于明白摩耶是什么意思了?”   花泽昊奇怪道:“还有什么意思?就是攻打我们蛮夷,想要强占了我们的土地,然后给他们萨国呗!”   “不!这不是他的用意!”花蛮儿肯定道,“他的用意就只是杀杀厉慕寒的锐气罢了。”   花裘困惑道:“此话何解?”   花蛮儿道:“昊儿,花将军,你们想一想,不觉得这里面疑点重重么?如果摩耶真的要攻打蛮夷,他已经回去那么久了,为何只是放任赤焰公主打打闹闹,而自己没有真正的行动。在韩枫失踪之后,他也没有马上攻打,而现在却突然大举进攻?为什么会是这个时侯?”   “这……”花泽昊陷入沉思。   “最奇怪的还不是摩耶,而是花豹。锦辽有韩枫所教的阵法防护,按理没有那么快攻破。就算两军对阵,凭借着边关二十万大军,至少也能抵挡一两个月,如何前两天还未有动静,等等两三天就被攻破城,这也太扯了。”花蛮儿冷嗤。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花泽昊问。   花蛮儿幽幽一叹,桃花眼微微眯着,扶着水莲站了起来:“看来,很快就能水露石出了。昊儿,你立刻进宫去面见陛下,亲自请求陛下,让你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去犹曲救援花豹。此战若成,昊儿你以十一岁年纪,就可以扬名天下了。”   花泽昊苦笑:“皇上与我们是什么关系,姐姐再清楚不过了,他怎么可能让我率军前去犹曲?”   “以前或许不会,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你这一去,是帮他解决一个大难题,他会同意的。昊儿,你只需要以一个理由说服他就行。”花蛮儿自信地说道。   “什么理由?”花泽昊追问。   花蛮儿水眸泛起一片烟雾,附在花泽昊耳边私语了几句,便回房去了。   于是,花泽昊紧追夏子恺进宫。   彼时已至黄昏,暮色四合。   御书房里挤满了朝中大臣,此时,夏子恺已经入宫,正在安抚大发雷霆的厉慕寒。   “终于打了是不是?摩耶,你要打,朕就陪你打到底!湘王,你不必再说和谈之事,朕绝不会再考虑了。葛雄、鲁峥,朕给你们二十万大军,这就派你们率军到犹曲去,朕就不信,你们会抵挡不住摩耶的军队。如有必要,朕将考虑御驾亲征!”   厉慕寒依旧气势十足,霸气凜然。他的处理方式,果真简单粗暴。不肯低头。   “皇兄,可否考虑让皇弟替你分忧,替你出征,替你扫清萨国人,夺回失地!”   花泽昊冲进殿内,单膝跪在厉慕寒面前。   厉慕寒惊讶于花泽昊的态度,不知不觉竟然将心里的怒气都熄灭了。   “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娃,也妄想带兵打仗!”厉慕寒唇角挑起一丝讥讽。   “十一岁又如何?陛下,我们乃是同父同母的同胞亲兄弟。皇兄骁勇善战,我自然也不会差。臣弟愿意为皇兄分忧,将萨国人赶回他们的土地。”花泽昊慨然道。   厉慕寒道:“当真?你……可以胜任?”   花泽昊道:“皇兄不相信臣弟的能力,总该相信姐姐的能力了吧?臣弟会带着姐姐一同出发。”   “不许提她!”厉慕寒陡然又火冒三丈了,“朕说过任何人都不许提她!”   “臣弟知道陛下恨姐姐。可是再怎么恨,再不允许别人提,她就是存在于夷都,存在于逍遥王府。然而,现在有一个机会把她送上战场,让她去赌一把,万一不幸战死,岂不是了结了皇兄的一桩心事吗?”花泽昊违心地禀告。   厉慕寒沉默了下来,冰眸深邃似海,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这份凝重,比方才听到摩耶军队攻破锦辽更甚。   “皇兄,这对您来说,十分划算。他不是恨我们么?万一我们不幸战死,于皇兄又没有任何损失。可是万一姐姐说服了摩耶签定协议,如此两国互益,亦是一件大好事。陛下请恩准吧!”花泽昊头一低,诚恳请求。   厉慕寒眸色一敛:“是她让你来请战的吧?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花泽昊心想,皇兄也不笨嘛。可是嘴里却死咬着:“不是!是臣弟自己来的,她并不知情!她正在养伤呢。可正因为她正在养伤,因此臣弟不放心,想把她带在身边。臣弟相信姐姐是一颗福星,到哪里,哪里都能打胜仗!”   厉慕寒陷入了可怕的沉思。   他一沉思,整个御书房的气压就低得骇人。   “陛下,”夏子恺早就明白这肯定就是花蛮儿的主意,因此立刻帮忙劝说,“微臣也认为公主是一颗福星,走到哪儿哪儿就能打胜仗,就让她去吧。其实,之前说要选个适当的使臣谈协定,微臣就认为公主是一个合适人选。如今,情况危急,就让她上战场试试,反正陛下也正想甩掉她,不是么?”   “是啊,这主意不赖!”   一直喊着要打要杀的施洪昌真正等到战争来了,突然又蔫了下去。这会儿,听到花泽昊自请出兵,还把花蛮儿带上,反而支持起来。   他心里想得美美的,要是这姐弟俩战死,那这蛮夷的天下就是他们施家父女俩以及施以柔腹中的皇子的了。   “公主毕竟是打过大仗的,以少胜多是她的本事,不如让她去试试。有她在小王爷身边出谋划策,相信很快就可以有好消息的。请陛下答应吧。”   施洪昌这一请求,任巡也附议。   很快,傅文渊等大臣也附议,纷纷请求陛下同意。   看着大家对花蛮儿的能力这么有信心,花泽昊忍不住要替姐姐自豪。   但是他没有忘记姐姐的吩咐,在这关键时刻,再补上一脚。   “皇兄,你不肯答应,是不是因为还在乎姐姐,还在吃摩耶的醋,生怕摩耶把姐姐抢走呢?”   花泽昊注视着厉慕寒,狭长的狐狸眼眨了眨,流露出真正属于少年的天真。   “谁说的?”厉慕寒果然立即反弹,桀傲的下巴一抬,他忿恨地睥睨着花泽昊,“真是天大的笑话,朕会在乎你姐姐。一个已经被朕贬为庶民的女人,一个朕不要的女人,摩耶要就拿去好了,朕还会怕被抢走么?怕只怕摩耶也不肯要她吧?谁会要一个已经成过亲的女人?”   他陡然下了旨令:“好!你们要去锦辽就去。花泽昊,朕就令你率二十万大军赶赴犹曲,若能圆满解决此事,朕就封你为镇西大将军!另外,封……花蛮儿为女使,出使西域。若能签定协议回来,朕……”   他停顿了片刻,终于没能说出子丑寅卯来。   “谢陛下隆恩!”花泽昊喜出望外,也不管那许多,连忙叩谢皇恩。   之后,花泽昊拿了兵符,喜滋滋出宫去了。   夏之恺瞧着花泽昊的背影,心里充满信心。相信以花蛮儿的谨慎细微和冰雪聪明,一定会扭转乾坤的。   花泽昊回到王府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花蛮儿。   花蛮儿道:“嗯,一切如我所料。昊儿,你要把握这次机会,建功立业,名扬天下,知道么?本来要为你争取平定玄都之乱的机会。但是计划总是改不上变化。如今因为摩耶发动了战争,去犹曲也好,一样建功立业。”   花泽昊轻轻搂住花蛮儿的削肩,心疼道:“姐姐此时应当养身子才是,却为了昊儿,为了天下百姓诸多操劳,实在傻得很!但就是这样的傻姐姐,叫昊儿甚为喜欢……”   七日后,粮草备足,兵马调度完整后,花泽昊就带着花蛮儿领兵出发了。   花泽昊将王府的一切留给花裘与苏凰羽兄妹打理。花蛮儿临行前,也给怜馨去信,让她有事情直接告知花裘,花裘自会与她联系。   城楼上,厉慕寒临风伫立,目送着军队里那顶奢华宽敞的马车离去。   此去一别,不知何年相逢。   厉慕寒心里忍不住黯然。   “陛下,”不知何时,施以柔已经立在身后,柔声道,“陛下放心,姐姐会平安回来的。她那么聪明,相信能够很快解决两国争端的。”   厉慕寒身子一僵,没有答话,也没有看施以柔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施以柔略微尴尬地站在那儿,那近日总是萦绕在心头的胜利感觉瞬间消失了……   这段行程,因为犹曲再没有传出不好的消息来,也因为怜恤花蛮儿虚弱的身子,所以行军速度缓慢,从夷都到犹曲,马儿奔跑了足足一个月。   在路上,花泽昊展示了自己所有的暖男特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花蛮儿。   从王府里带出来的御厨每天照样会做补膳给花蛮儿吃,水莲也在近旁侍侯,因此,待一个月后接近犹曲时,花蛮儿的身子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   只是,拆掉纱布的小指依旧隐隐作疼。特别是在下雨天时,更是酸痛。   花蛮儿心里想:勉强接回来,果然不合适。   于是,待到犹曲,她已经下决心,要把厉慕寒彻底忘记……   璃璃 说:   各位小可爱,为了防止盗版,网站决定将此书更名为,请各位小可爱知悉。再次提醒,收藏本书,方便追书哦。谢谢各位小天使一路追随。        第82章 兰泽谒见   犹曲,一座灰墙绿瓦的古城,位于蛮夷境内距锦辽三百公里处。古城里树木葱郁,商铺林立,街道宽敞,城里人头攒动,一派繁华热闹,不愧为这边境最后一座州府。   离了这犹曲,越往西去,就越是荒凉。   所以,这犹曲,就像是即将没入冬季的最后一抹秋阳,绚丽却凄美。   二十万大军逼近犹曲时,先锋将军已经先行前往打探,不到一柱香工夫,回报城下并无萨国军队,犹曲似乎一切正常。   再往周遭打探,红树林内的确有萨国军队安营杂寨,却远远没有二十万之众,顶多就是十万人马罢了。整个军营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   花泽昊眸底漾起一抹蔑色,唇角噙一丝讥诮:“看来,这摩耶也没有像传说中那么如狼似虎啊,竟乖顺得如同一只小猫。”   花蛮儿挑起马车的窗帘,探看骑在马上花泽昊道:“昊儿,不可大意。所谓‘兵不厌诈’,你没有上过战场,焉能知晓?你先以笛音知会花豹,看他如何回应便知。”   “是!”花泽昊最是听姐姐的话,连忙躬身领命,取出短笛,以内力悠悠吹响。   那笛音清透,于近处听来,自是清越婉转,然而透过空气流动,越在远处听,却越是荡人心腑。   很快,花泽昊就听见了来自犹曲城楼上的笛音。   他惊喜地放下短笛,向花蛮儿禀告:“姐姐,花豹让我们直接进城。城里有花豹本部边关将士十余万,容纳不下,因此让援军就地驻扎,再等一会儿,他会亲自过来,将我们迎进城去。”   “明白了,那就下令就地驻扎吧。”花蛮儿道。   “是!”花泽昊恭顺地答道。   随后,他取出地形图,详细看了附近的地形之后,就将军队拉到附近的一座小山陵。十万驻扎其上,十万驻扎其下。   “如此可攻可守,又不怕被围歼,不怕埋伏。附近又有一条溪流,我派兵把守,饮水没问题。姐姐,这是最佳地点,对么?”花泽昊卖萌似的寻夸。   花蛮儿微微莞尔,捏了捏花泽昊的下巴,拉长语调:“对——”   “哈哈——”花泽昊笑道,“跟着姐姐学打仗,可真是好玩哩。原来打仗这么有趣!”   花蛮儿立刻敛了笑容,白了他一眼:“说战争有趣的,都是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你若是真的经历了战争,你才会明白和平有多么可贵。”   “知道啦,姐姐,”花泽昊又露出最萌的撒娇笑容,最狡黠的眼神,“咱们把这交给鲁峥将军,这就进城去。”   “嗯。”   花蛮儿谩应着,随后喊来鲁峥,教他在山下设好相应的阵法,以提防摩耶偷袭,这才骑上马,带着水莲,和花泽昊一起策马往犹曲奔去。   至半路,迎面奔来一骑,特特马蹄扬起一阵轻烟,花豹的手扬着一柄长弯刀,匆匆而来。   双方会面,各自勒停马匹。花豹飞身下马,要拜见公主和小王爷,花蛮儿连忙止住。   “不必客气了,师父。请前面带路,咱们先进城再说吧。”   “是,公主。”花豹飞身上马,前方引路去了。   不到一柱香工夫,三人随花豹进犹曲去了。   在州府衙门议事厅坐定后,犹曲太过章晗章大人即刻命人去备酒菜。   酒菜端上来后,章大人立刻招呼花泽昊和花蛮儿用餐,花蛮儿却急着与花豹叙别后之情。   由于花豹与花泽昊之间时时有书信往来。所以,花蛮儿与厉慕寒之间所发生的事情,花豹早就知悉。而花蛮儿想要弄清楚的却是边关的战局。在这方面,花豹在书信里交待得可没有那么清楚了。   “师父,你快告诉我,这锦辽关是如何失去的?”花蛮儿急切地问道,“方才出去探看,萨国兵了不起就是十万兵马,你们有二十万大军,又有阵法守护,锦辽关易守难攻,如何会在短短两日内就被攻破,狼狈退守呢?”   花豹长叹:“唉,这还不是因为韩枫。”   “韩枫?”花蛮儿瞪大了眼睛,与花泽昊对视了一眼。   “韩将军不是下落不明么?是被擒了么?”花泽昊问。   花豹点了点头:“是!”   “愿闻其详!”花蛮儿竖起了耳朵。   花豹道:“之前,韩将军刚到锦辽关时,确实教了阵法,把锦辽关防护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可是,有一次韩将军在这儿待得着实无聊了,基于好奇之心,就跑到锦辽关外打猎去了。”   “你们也知道锦辽山脉绵延不绝,蜿蜒数千里,山脉一半为关内,另一半是关外。韩将军却是跑到关外打猎去了。碰巧那赤焰公主也到了那儿,她是以打猎为名,窃取情报为实。”   “赤焰公主见到韩枫,倒是不动声色,放了他一马。谁知道她是去布置陷阱了,待韩将军再次手痒去打猎时,赤焰公主就擒了他。”   “赤焰公主根本就是逼婚。心心念念要韩枫娶她。韩枫假意答应,举办婚礼时瞅着他们不注意时偷跑回来了。赤焰公主带人追捕,却没来得及,让韩枫跑回锦辽关。”   “从此以后,赤焰公主就疯了似的,经常带兵侵扰锦辽边境,逼韩枫出去迎战。说要把这逃婚之人擒回去受罚。”   “韩枫十分无奈,却也不得不时常面对这样的侵扰。幸好,这只是小打小闹,带的兵马不多,而摩耶似乎也并不出面帮助妹妹,一直以来都悄无声息,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终于有一天,韩枫还是出事了。那一天,韩枫突然收到一封信,然后脸色大变,什么话都不说出去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彻底失踪了。   “然后就是在一个月前,摩耶突然出面了。他亲自带领十万大军,和赤焰公主一起出现在锦辽城楼下。连同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辆囚车,囚车上赫然立着韩枫。韩枫被戴上手镣脚镣,披头散发,一身白色囚衣。在我印象里,韩枫没有这么狼狈过,一直都是潇洒自如的一个人。”   花蛮儿听到这里,心里刺痛了一下,迭声追问:“他受伤了?挨打了么?还是被下药了?”   “表面看不出伤痕,但是显然处于昏迷之中。摩耶却也不开打,只是用韩枫威胁我。让我退守犹曲。只要我退守犹曲,他就不开打。否则,他会先杀了韩枫,然后强行攻进锦辽。”   “我当时心里很犹豫。我们所有的将领都想要救韩枫,不愿意韩枫死在我们面前。可是,身为边关守将,怎么能不战而退?韩枫是个将军,每个上战场的将士都已经将身许国。我想,就算他本人是清醒的,也不会愿意让我们不战而退。”   “所以到了最后,本帅还是拒绝了。”说到这里,花豹有点难过。   花蛮儿心里揪了一下,也说不清楚花豹这决定究竟对还是错,如换成自己,怕也是两难。   “那么,韩枫死了么?你们打起来了?”她的声音略略发颤。   “没有!”花豹微微叹息,“听到我终于决定拒绝后,摩耶似乎有些失望,赤焰公主表现更明显,立刻就哀求他哥哥,请他不要杀了韩枫。如此一来,我心里稍微安定些,心想我终于赌对了。”   “摩耶却狠厉地拒绝了他妹妹,将刀架在韩枫脖子上。然后说,如果只是暂时退守犹曲,等到公主你来了,他再退出锦辽。如果我同意,他就在事成之后,将韩枫放回,不伤分毫。”   “我问摩耶为何要这么做。摩耶说,只是为了公主你。只要公主离开陛下来到他身边,就算是达到目的了。锦辽关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可以远离厉慕寒。”   “那时侯,我正好接到小王爷的信,知道你和陛下之间发生的事。我心疼公主,也替公主叫屈。如果如他所言,这个办法可以让公主来到边关,又可以救韩枫一命,我愿意配合。”   “我怕摩耶食言,与之签定了一份协议。只要你一到犹曲,他的大军就撤出锦辽关,并且将韩枫放回。”   “如今见到公主果真来了,我也不得不佩服摩耶的远见。只是此时心里也忐忑,不知道摩耶会不会实践约定,会不会把韩枫放回。更不知道韩枫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会昏迷?”   “如今公主和小王爷来了,我是又忧心,又欢喜。欢喜的是,终于有公主可以帮我拿主意了,但忧心的是,不知道摩耶将如何对待公主?”   花豹终于说完一切情况,凝神注视着花蛮儿。   他虽然是花蛮儿的师父,在武功上教导过花蛮儿。不过,经过后来一系列的事件,他承认在智谋上,自己还是略逊一筹。所以,花蛮儿一到,他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只想咨询花蛮儿的意见。   花蛮儿的目光中透着一份果敢,轻声道:“师父放心。不管摩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本公主和韩枫都是蛮夷人,不可能坐视蛮夷的国土任人侵犯。我们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本公主又带了二十万兵马来,要打,怕他一时半会儿也讨不了好。”   “所以,师父,请你不必怕他。他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公主心里怎么想。本公主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明日师父就约他,带着韩将军一起来,履行承诺就是。”   “是,公主!”花豹领命。   这时,才终于可以放心吃喝闲聊。   花豹的夫人马兰馨也出来相见。   马兰馨见着公主,忍不住红了眼眶,为花蛮儿叫屈,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一瞬不瞬瞅着那只小指。   小指虽然去掉了纱布,但接上的指节却肿了起来,一手修长的青葱玉指,独独小指难看成这样,真叫人惋惜心疼。   马兰馨欲言又止,又想安慰,又怕提起旧事惹花蛮儿伤心。花蛮儿瞧她心情,知道她的心思,就轻轻一笑道:“一点儿也不疼,夫人请放心。手指不疼了,心也不疼了。我与他之间再也无任何关系了。”   花泽昊一直看着姐姐,眸底簇着一把烈焰之火。   翌日,花豹果然给摩耶去信。告知公主已到,请摩耶入犹曲城见面。并请带韩枫前来,当面释放。   众人以为摩耶见信,会匆匆来见。   没有想到,摩耶反而很有耐性很有礼节地又回了一封信。   信里说,公主已来,他早已知晓。作为诚意表现,他将立刻如约撤出锦辽关外。   公主作为使臣,自当于萨国国都兰泽古城谒见摩耶。因此,他将带大军回兰泽古城等待公主前去。若公主前去,自当将韩枫放回。   花蛮儿见信苦笑:“这摩耶不愧为卓越的国君,能忍能伸,张驰有度,进退得宜。那么,本公主也就只好去见一面。任凭龙潭虎穴,少不得闯一闯了。”   过后,花豹再派人去探,萨国军队果然拔营而起,两日之内,迅速退出了锦辽关。   这边,花豹就立即和章太守辞别,带领大军回到锦辽关。   锦辽关加上援军,立刻变成有四十万大军驻守。这架式,怕是摩耶想打,也要倾全国之兵力才有胜算。   “姐姐,你必定要如摩耶所愿,前去兰泽古城么?你若去,昊儿自当跟随,绝不让姐姐一个人冒险。”   花蛮儿本是拒绝了,不愿花泽昊去冒险,可是禁不住花泽昊再三恳求,就同意他去了。   于是,这天,花蛮儿坐在马车里,由花泽昊带着五百精兵护送,从锦辽关一路向兰泽古城出发了。   大漠风光无限,日晒夜凉,却是让人的心胸变得豁然宽广。   迎着每天的朝升日落,地平线上晚霞氲染出的旖旎风光,花蛮儿蓦然觉得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兰泽古城带给花蛮儿的震撼太强烈了。   当这座美丽得像童话城堡的古城映入花蛮儿眼帘时,花蛮儿霎时被它的瑰丽壮观和气势恢宏给迷住了。   兰泽古城的城门洞开着,城楼上彩旗飘扬。   那带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美男子就伟岸地立于城门口,带着文武百官亲迎城门外。   那份热情,不用说,不用做,十里之外就能被感染到了……        第83章 能逑你么      花泽昊亲自将花蛮儿扶下马车,摩耶上前,将右手掌贴在左心口,微微颌首施礼:“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美丽而高贵的公主殿下!”   花蛮儿从容不迫地还礼,屈膝施礼道:“参见国君,蛮儿有礼了。”   摩耶直起身子,琥珀色深邃的眸子燃起灼灼烈焰,一瞬不瞬地盯着花蛮儿,似笑非笑的唇角性|感的扬起,由衷赞道:“数月不见,公主殿下越发妩媚了。”   这赞美坦率而热情,让花泽昊很不习惯。   “君上,姐姐是蛮夷的使臣,到了泽兰,是为了谈协议之事,而非谈什么风花雪月?”花泽昊一个眸刀横飞过去,满心不爽。   摩耶心胸似乎开阔得很,也不同花泽昊计较,只是爽朗地笑开了:“哈哈哈,是的。暂时不谈风花雪月,公主殿下,请!”   摩耶让了让,令花蛮儿走在前头,随后,他又紧步跟上,与花蛮儿并肩进城。   和摩耶一同迎接的文武百官不少,亦相继鱼贯而入。   进到兰泽古城,信步于宽敞的街道,发现两边挤满了笑脸相迎的老百姓。   虽然隔一段距离,亦有侍卫在维持纪律,但是与蛮夷不同,这里的守卫并不是太严格,老百姓绽放灿烂笑容,可以随意嚷嚷,和客人互动。   所以,花蛮儿可以听到有许许多多老百姓在赞叹她的美貌。也有些老百姓在向同伴介绍她的传奇故事,但说出来却与事实有许多出入。好多小姑娘的关注点却在小王爷花泽昊身上,他的邪魅俊美,也让她们倾心不己。   这些,都让花蛮儿忍不住微抿着菱唇莞尔。   至少,她明白了,萨国百姓对从蛮夷而来的使臣并没有任何恶意。   兰泽古城里的皇宫,金碧辉煌,充满异域风|情。绚丽斑斓的地毯和璧画,让人的心情也忍不住亮丽起来。文武大臣分列两边,君主高高在上居于宝座,这一切,都跟中土没有两样。   花蛮儿递交国书,丞相费稽亲自从她手里接过,转呈给摩耶。   摩耶展开御览毕,朗声道:“两国贸易合作协定对于萨国与蛮夷来说,都有利无弊。然而,这里面牵扯甚多,因此,本君需要与大臣们商议过后,再与公主殿下和谈,签定协议。公主殿下与小王爷不如暂居皇宫,静侯几日如何?”   “这……”花蛮儿略微沉吟。   她的心里认为上次摩耶去夷都时,已经把一切情况介绍得差不多了,再盘桓数日,怕是借口。   然而摩耶却似能洞悉人心似的,马上安抚道:“公主殿下勿需心生疑虑。本君也曾经在夷都皇宫中住过,受到公主殿下的热情招待。如今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本君作为东道主,自然也应该留下公主,盛情招待。”   “再说,难道公主殿下,不想先见见韩将军么?难道公主殿下不想领略萨国风光,看看本君所言是否属实么?水源缺乏和粮作物缺乏,究竟到什么程度,难道公主殿下不愿意知道么?”   花蛮儿立刻答允:“好。一切听从君上安排。”   摩耶绽放阳光般的笑颜,微微颌首:“嗯,太好了!公主殿下就是爽快!”   他几乎从宝座上跃起,快步下台阶,走到花蛮儿面前,这距离一下子冲得太近,热忱的他像是要牵起花蛮儿的手似的,花蛮儿蓦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摩耶陡然察觉自己热情太甚,遂垂下手,强行抑下激动的情绪,谦和道:“公主请移驾花间阁,本君令人备下酒菜,为公主殿下和小王爷接风洗尘。”   “不必了,还是先见韩将军吧。若见不到韩将军,本公主也吃不下。”花蛮儿一说到韩枫,神情就不由自主呈现焦急之色。   “好吧,本君带你们去……”摩耶爽快的答应了,领头走在前面。   花蛮儿与花泽昊在一片白色的曲廊中转晕了之后,才被领到了一座二层小楼。拱形的门上横匾龙飞凤舞书写着三个大字:“赤焰楼”。   望而知其义,定是赤焰公主所居住的地方。   摩耶带着花蛮儿与花泽昊上楼去,才在过道上,就听见一间房里传出异样的声音。那似乎是……   花蛮儿瞬间脸红到耳根子底下。   她的前方是摩耶,后头跟着花泽昊。夹在两个男子中间,耳畔却不时传入“啊,哦,嗯——”之类的低吟浅哦,隐约之间,还夹杂着男子低哑的喘息声。   似乎无需介绍,花蛮儿轻易地分辨出那正是韩枫的声音。   三个人在赤焰公主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摩耶似乎亦僵在那儿,看得出来,他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怎么啦?有人在打架?”十一岁的花泽昊似乎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要推门而入,同时紧紧握着手里的佩剑。   花蛮儿迅速握住花泽昊的手,摇了下头:“住手!没人打架!”   她咬了下唇,红着脸对摩耶嗫嚅道:“那个……本公主突然觉得有点饿了,君上不是在花间楼备下酒菜么?那就先去花间楼吃饭吧。待会儿传召韩枫来见我就是了。”   她拉着花泽昊的手转身就走。   花蛮儿语气有点忿忿然。好个韩枫,一群人为你担惊受怕,你可倒好,躲在这里享受温柔之乡呢。可有将本公主放在眼里?   摩耶看着花蛮儿匆匆离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勾起一抹邪谑的笑意,紧紧快步跟上。   花间楼分为两层,用鲜花装饰着,前方完全开放式,没有任何围墙,君上的酒桌设在楼上,臣子们的酒桌设在楼下。而对面则搭着一个超大平台,上面一群穿着露脐低胸裙衫的异域美女正扭动着小蛮腰,跳着妖艳的舞蹈。   花泽昊眨着眼睛,看得眼神有点发直。毕竟,在这小小少年心里,还未曾装下这些旖旎情事。随着舞动,那如弱柳般摇曳的腰肢和上下跳跃的两团肉,都晃得花泽昊头晕。   摩耶的心思却没有被台上的妖娆舞娘勾走,而是专注在花蛮儿身上。   待酒菜上齐后,摩耶一连敬了花蛮儿三杯酒后,方道:“公主殿下如今是否可放心韩大将军了?本君可没有欺负他,要说欺负,也是伊娃不懂事,你若是要算帐,就直接去找伊娃吧。你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也直接去问伊娃。”   他凝神注视的琥珀色眼眸十分深邃,似笑非笑的神情十分勾人,而暧|昧的语气也十分邪魅。   眼前之人若非花蛮儿,换作平常任何女子,怕是心魂早被这等美男子勾走了。   然而,花蛮儿头一低,只想躲避。   刚远离一个暴虐男人,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心思与别人玩暧|昧。   “嗯,本公主自然要问他。身为一个大将军,陷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定当治罪。”花蛮儿正色道。   “然而,”摩耶灸灼的目光未曾稍离,锁得更紧了,“治罪太伤感情。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你看如今生米已煮成饭,是不是可以重提和亲一事?不如跟贵国陛下提提,就让韩枫在此和亲,岂非一举两得?一则成人之美,二则助于两国邦交,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本公主同意!”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花蛮儿回头一看,原来是另一个公主——赤焰公主大驾光临。   原本被台上的表演吸引过去的花泽昊也将头扭过来,看看来者何人。一见赤焰公主的明媚,一时之间,也无法再将目光转移。   随着这道声音,伊娃的手勾出了一个人,那不正是韩枫。   韩枫反而板着一张俊脸道:“本将军不同意。”   “你——”伊娃气得一脚跺了下去,“都这样了,你还不同意,太过份了。”   韩枫皱眉,冷嘶了一声,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他的目光一直闪躲着,不敢看花蛮儿,也不敢看花泽昊。   伊娃攥着韩枫入座后,就满脸期待地对花蛮儿道:“公主,你会同意的对么?我和韩枫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又已经在一起了,你不会反对的是么?”   花蛮儿微笑道:“古语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本公主自然是不会反对。不过,也得看韩将军本人的意愿。不如等本公主与韩将军商谈过后,再告诉你结果么?”   伊娃眨了眨眼睛,半张着樱唇。脸上明显写着不乐意,但也反驳不出什么,只好答道:“好吧。”   然而,她一转脸,就对着韩枫娇羞地笑着,把菜夹到韩枫碗里,韩枫闷闷不乐地埋头吃饭。   花蛮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这样的韩枫,让她心里抽疼。那么洒脱的韩枫,到哪里去了?   摩耶却盯着花蛮儿,突然说道:“其实和亲这件事儿,也可以双喜临门。如果我们两国把这贸易协定签下来,韩枫可以和伊娃成亲,公主也可以与本君成亲,如此一来,不是皆大欢喜么?”   花蛮儿骤然一惊,视线从韩枫身上转移到摩耶身上去,半张着嘴翕合着。   韩枫夹菜的手定在那儿,纹丝不动,脸色也凝重几许。   “砰”   花泽昊猛然一捶桌子站了起来。   “这怎么行?摩耶,你这是趁火打劫么?”   他到底少年气盛,勿论对方是君王,就直呼其名,还把手指指向他的鼻子。   摩耶不气不恼,淡然笑道:“不是,本君这就叫‘趁火打劫’,充其量就叫做‘趁虚而入’吧。本君的确是趁虚而入,乃是趁着公主身边的位置已经虚空,这才胆敢向公主提亲。本君想,这事儿也叫‘正大光明’吧。”   花蛮儿暗自喟叹,之前在夷都,已经能隐隐感受到摩耶的热情,可是当时摩耶再怎么欣赏自己,毕竟那层窗户纸都没有捅破。   可是,现在,摩耶作为一个君王,敢于当众这么说,必然就存了必胜的把握,这可如何是好?   花蛮儿拿手去抓花泽昊的衣角,用力一扯,将他扯下来,坐回座位去。   花泽昊看着姐姐,气恼地嘟起嘴。   花蛮儿瞥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个小小少年,气焰盛了一些,只觉得有人要抢走姐姐了,还是在这遥远西域,他肯定要不乐意。   换作花蛮儿自己,其实也甚为不习惯。尽管兰泽古城看起来什么都好,但要是长期住在这里,也感到好怪异。   “公主殿下冰雪聪明,想必不用本君明言,也能知晓本君心意。本君以前的确常怀攻打中土之心,然而自从在夷都见了公主殿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兴起过这个念头了。因为本君有个强烈的愿望,想要和公主殿下在一起。”   摩耶不愧为爽直热情的西域人,一旦表白之后,就算有十匹马也拉不住他的热情洋溢了。   “可是本君知道公主殿下是蛮夷人,若是本君真的攻打,公主殿下定然不会原谅。因此,与厉慕寒谈判破裂之后,在他死也不放人的情况下,本君只能暂且回来,静观其变。本君能够看得出来,有贵妃娘娘这样的人在,你与陛下势必不能长久。”   “因此,本君苦苦等待一个机会,等待着你与陛下分离。本君虽然回到了这里,却也留下暗探在夷都,所以,你们后来所发生的一切本君都能及时知晓。”   “本君既心疼你,但是也感到庆幸,庆幸你和他终于分开了。这样,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可是,厉慕寒虽然将你贬为庶民,在大家心目中,你还是那个高贵的公主。无论是大昭人还是蛮夷人,他们都敬重你。本君就是倾慕于你这样有智慧又美丽的女人。所以,本君就想制造一个机会,让你能移驾西域,给本君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这时侯,本君想若是两国不战争,如果重提协议之事,不仅能使两国互利,也能促使你来到西域。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花蛮儿冷笑:“所以,为了确保陛下答应和谈,你就使计让花豹退守犹曲,做出假象,让陛下紧张。而为了确保是本公主做为使臣,你就使劲将韩枫擒走,让本公主忧心,非得亲自来看看不可,对么?”   “对!再说当初协议谈崩也是因为陛下不肯放你来西域。如今你肯来,这协议一定好说。只要你留下来监督水利,教种作物,本君一定立刻与你签下协议。公主可以立刻回覆贵朝天子,让他们放心。”   摩耶的眼眸里闪耀着自信的神采。   他知道花蛮儿一定会答应的。   的确,花蛮儿会答允协议,可是,她又隐隐觉得这协议仅仅是个开始。   果然,摩耶进一步说道:“期待与公主共事的日子。公主殿下,中土有句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主殿下已然与陛下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么,本君可以逑你么?”   花蛮儿愣住了,在场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以一国之尊,当众这么企求,实在不可想象。   至少在花蛮儿的心中,习惯了被厉慕寒那种高高在上的君王霸凌着,对于这么谦和有礼的君主,着实有点诧异,又有点好奇。   “公主殿下怎么了?”摩耶的琥珀色俊眸透出探究而又关切的目光,“你放心,本君这么说,只是让你有点心理准备,并不是要你马上就答应。本君想,我这个傻妹妹伊娃都能主动追到韩枫,那本君若肯为你放下自尊,一定也能追求到你。”   “公主殿下,本君能逑你么?本君一定会让公主殿下喜欢上本君的。”摩耶的认真劲儿让他越发显得英俊无匹了。   花蛮儿轻咳了两声,真不知如何作答。   “那个……”   她还没憋出话回答,花泽昊已经替她拒绝了:“不行。协议是协议,摩耶,你不可以将这两者混为一谈。”   摩耶耐心而温和地对着他未来的“小舅子”说话:“放心,没有混为一谈。只要公主殿下留下监工,肯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让本君有追求她的机会。这样,本君就愿意签下这份协议。但是本君并没有要公主殿下答应。小王爷,你放心,本君不会强人所难。”   花泽昊冷哼:“那就好。若不强人所难,姐姐一定不会同意的。姐姐根本喝不惯你们这里的羊奶。所以,就别搞这么多事儿了。”   花蛮儿也微笑道:“君上,之所以签协议,是与两国利益息息相关,切不可与追求本公主混为一谈。若是混为一谈,这便牵扯不清了。往后,传出去也难听。难道我堂堂蛮夷需要靠我这样一个女子的裙带关系才能与萨国签成协议么?难道我军驻守在锦辽关的四十万大军是纸糊泥塑的么?”   “君上,本公主感谢你的爱慕之意。但是若要将你的爱慕之意与国事混为一谈,请恕本公主无法接受。”   摩耶愣住。   他本是直爽性子,花蛮儿的这番道理,他回味了半晌,才终于想明白。   “诶,公主殿下与小王爷所言甚是,本君的确鲁莽了。本君这就收回方才所说的话。只要公主作为使臣肯答应留下监工,那这协议就签定了。”摩耶调整了自己的措辞。        第84章 美男和亲   花蛮儿略微松了口气,趁热打铁:“既然如此,那么,明日就请君上带本公主和小王爷四处看看吧。如若情况属实,本公主愿意为萨国的百姓尽绵薄之力。”   摩耶也只得暂且按捺下心里的猴急,释然一笑,举杯道:“本君敬公主一杯,请恕在下鲁莽了。”   花蛮儿饮了酒后,花泽昊和韩枫的神情也缓和了一些。   花蛮儿凤目瞥向韩枫,虽然肚子很饿,却是半点胃口也没有。   “韩枫,你过来,本公主有话问你。”   韩枫还没有僵在那儿时,伊娃已经站了起来:“有什么问题,要问问我吧。我都可以回答。”   花蛮儿站了起来,定定地盯着韩枫:“不必了,公主。本公主只和韩枫叙叙旧,请公主回避。”   说着,她径自领先走出去,韩枫站了起来,也跟着出去了。   伊娃刚好跟上,就被摩耶喝止:“伊娃,坐下。”   那声音带点王者威严,伊娃只得悻悻入座。   花蛮儿不知道快步走了多久,直到一处僻静的回廊,她就悻悻然在长廊石椅上坐下,手臂倚着栏杆,怒视着韩枫。   韩枫抬眸瞥了她一眼,又羞愧地低下头去。   “你说,你还是本公主认识的韩枫么?那个洒脱的有主见有担当的韩枫么?你怎么能就待在这里,不传递任何消息出去?你怎么能让大家担心?你怎么能不喜欢伊娃,却又和她那……那样?”   憋出最后一句,花蛮儿面红耳赤。   韩枫捏着衣袍,更加尴尬,轻咳了一声道:“你……你都知道了?公主,这事说来话长。那个伊娃死缠着我。原本她就三番两次死缠着我,后来写信给我,谎称摩耶把你从夷都掳来,蓄意欺侮你,紧急之下,我想都没想就跑到绥漠去,中了他们的圈套。”   “然而,摩耶甚是礼遇我。说之前毕竟公主与我已……已有夫妻之实,他作为哥哥不能不闻不问,让我住几天,好好考虑与伊娃的亲事。还说,如果我长驻在锦辽关,不打算回夷都的话。他可以在锦辽关为我建立都府,或者让我住到兰泽古城,都可以随我的意思。”   “我……”韩枫下意识舔了下唇,似笑非笑地低下了头,“因为有一次确实着了她的道,所以理亏,就答应住一段时间。后来却听说了你和陛下闹掰的事。摩耶想让我配合,使计让你来到边关。”   “说实话,陛下多疑,把我派来边关,就没打算让我回去。而我,也本来就不想回去,想住在这里一辈子。陛下如今又对你这样,摩耶的主意正中我下怀,我也愿意你来边关,因此一拍即合。”   “摩耶说,只要你来,他可以永保萨国和蛮夷的和平,永远打消对蛮夷的念头。我觉得这主意不坏啊。重要的是,我可以再次见到你。就像现在这样,我可以再次和公主自由的聊天,不需要顾虑某人的想法,没有任何负罪感,也勿须躲躲闪闪。这不是挺好的么?”   花蛮儿桃花眼滴溜转了两圈,仰起小脸想了想,倏忽微扬唇角:“嗯,的确挺好,哈哈——”   她终于大笑起来,如银铃般的笑声极具感染力,让韩枫忍不住也绽放笑颜。   两人默契大笑后,花蛮儿抿着嘴,意味深长地瞅着韩枫。   看来,在他和伊娃之间发生的故事,远远不仅他所透露出来的一点。能有夫妻之实,那么在这之前,不管是伊娃设计诱拐他,或者是他半推半就,或者是他酒后乱性,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所以……   “韩将军,如果你永远都不回夷都,那么和伊娃成亲真是成为了唯一的出路。伊娃那么明媚,那么活泼,那么可爱,又贵为公主,能娶到她可是你的福气,真不明白,你为何要拒她于千里之外?”花蛮儿瞟了韩枫一眼。   “真不明白么?”韩枫突然握住花蛮儿搁在栏杆上的小手,呼吸骤然急|促,“你该明白为什么,不是么?摩耶说得对,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你可以再接受别的男子的追求。摩耶可以,我也可以——”   花蛮儿被他牢牢锁住视线,愣怔了片刻,尴尬地咽了下唾液,用力抽出手。   “谁都可以,惟独你不可以!”花蛮儿狠绝的语气似乎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   韩枫像被铁捶重重砸着脑袋,不仅懵了,还裂开一个大口子淌血:“为什么?我会比任何人差么?”   “不!你不比任何差!相反,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重要。但是这种重要,就像至亲哥哥一样。韩大哥,在这异国他乡,你就是我花蛮儿的亲人。正因为你是我的亲人。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花蛮儿斩钉截铁。   韩枫面如死灰。   他的情绪瞬间冷凝成冰,灰黯的眸色沮丧出一分无奈。   “你很绝情,公主。”韩枫唇角一扬,逸出一抹苦笑。   花蛮儿冷凝着小脸:“长痛不如短痛。此时对你绝情,正是对你仁慈。我不要你对我心存幻想而错过自己的幸福。其实,你对伊娃有爱,只是你不愿意承认和接受。”   她目光灸灼,一瞬不瞬地盯着韩枫,不容他躲闪与狡辩。   韩枫垂下眼眸,神色懊丧。   “韩大哥,你是那样洒脱的一个英雄。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之前,我以为你是被强迫的,所以甚为不解。可是听你说了这些之后,我已经明白,一切出自于你的自愿。就算起初伊娃设计了你,可是她不可能每次都设计你吧。后来你每次都是被迫的么?就在刚才,我们也去过赤焰楼了……”   花蛮儿盯着韩枫,咄咄逼视着。   韩枫霎时无言以对。   两人僵了片刻,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进长廊,将两个人都氲在光圈中。   “我明白了,”一阵尴尬之后,韩枫终于开口,“公主早就明白我的心意,要接受早就接受了。我的梦该醒了。我也不得不承认,对于伊娃,并非完全无动于衷,只是终究少了一份感觉。”   “相爱的人,第一眼凭感觉,伴终生凭的却是感情。”花蛮儿听韩枫这么说,神情轻松了许多,“你只需要问你自己,对伊娃有没有感情就好。也许,并不是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真爱,好比我与厉慕寒,我也必须学会放手。”   韩枫一双星眸沉着阴郁之色,没有立即回应什么,半晌才问道:“公主,你会接受摩耶么?”   花蛮儿茫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韩大哥,我和你一样,陷入一个尴尬境地。回夷都没意思,但真要永久待在这里,我也不习惯。”   韩枫微勾唇角苦笑:“那就表示,摩耶还有机会。至少,你没像回绝我一样,很干脆回绝了他,我……居然有点羡慕他。”   韩枫这么一说,倒让花蛮儿愣住了。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有什么意思。可是听韩枫这一对比,倒像是那么回事,不禁扪心自问,真的对摩耶有点心动么?   不!   她很快就摇了摇头,鬼才这么快就陷入烦人的感情中去。   花蛮儿方才抬眸,乍然看见从柱子后面闪出的伊娃,不禁怔住。   伊娃却落落大方,嫣然一笑:“我都听见了。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韩枫猛地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听到什么了?”   “什么都听到了……”伊娃负手踱到韩枫面前,仰起明媚的小脸,促狭着对韩枫笑,突然伸出一支手指戳着他的心口,“突然发现了你的小秘密,真是让人吃惊啊。”   韩枫冷着脸,将她的手拍走。   “不过……”伊娃转过身,盯着花蛮儿看,机灵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知道你倾慕的对象是公主殿下,我居然一点儿也不气恼,你说奇怪不奇怪?至少,这说明韩大将军有眼光;也至少让本公主明白为什么你对本公主不领情,原来是有这么强大的对手。这样算来,本公主输得不算冤啊。”   韩枫和花蛮儿都没想到伊娃会说出这番歪理,不禁都微抿嘴,笑了笑。   花蛮儿想,也难怪韩枫顺水推舟,这个公主确实不仅漂亮,而且可爱。心胸宽广得很,虽然会为了爱使些小诡计,不过那份勇敢爱的勇气倒是令人欣赏。   “公主想必听错了。我与韩将军只有兄妹之情。倒是公主与韩将军般配得很,如果韩将军愿意的话,不论你是嫁还是招赘,这桩婚事我都没有意见。”   花蛮儿说完就抿着唇走了。   韩枫也跟着重新晃进花间阁吃喝,伊娃嘟着嘴,三步两步跟着跑过来了。   摩耶气定神闲,上扬的唇角非常性感,始终像是在谑笑,那份邪魅,很能令任何小女人心慌,像是在他面前做错了什么事儿似的。   花蛮儿重新入座后,只是礼貌似的微笑了一下,就开始专注于美食中了。   然而,她很快发现,这一桌看似丰盛的美餐其实并不那么可口,只有烤羊肉她还吃得津津有味,其余的东西都吃不惯。   花蛮儿终于有点明白,摩耶所说的食物馈乏是什么意思。   经过与摩耶求证,果然如她所料,萨国的食物并非真的馈乏,而是单调。虽然有取之不尽的牛羊可以食用,但也不能只是靠这些。长年吃这些食物,难怪伊娃三番两次跑到中土去,意在美食。   翌日,摩耶带着花蛮儿去绥漠等地考察了一番之后,花蛮儿发现萨国真的大部份地区都是沙漠。绿洲和水源奇缺。她亲眼见到许多常年不洗澡的萨国人,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也因为如此,疾病时常困挠着萨国人。   然而,花蛮儿不愿意以偏盖全,离开绥漠之后,她让摩耶带着她走遍了萨国的每一寸土地。   一个月之后,等到她回到兰泽古城,她就用她的妙手丹青把整个萨国的地形图画了出来。   这幅巨大的地形图详细标注了哪些是铁矿,哪些是绿洲,哪里有河流,哪里是沙漠,哪里又是可开荒打井的荒地……   等到花蛮儿画好,全部标注完成后,她指着地形图对摩耶道:“君上,你看,这些可开荒打井的荒地占据了整个萨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如果能将这些荒地加以开发,就能够解决种植与水源问题。”   摩耶轻叹:“本君也希望如此,只是不瞒公主,本君也曾经派人在这些荒地上种植过,却收效甚微。不是没长出来,就是长出来之后,又被沙尘暴毁了。甚是艰难。”   花蛮儿问道:“君上可曾在全部的荒地上试种过?”   “那倒不曾。如果全部试种过,那工程将是十分庞大,况且,见收效甚微,心想也就没有必要了吧。”摩耶如实相告。   花蛮儿却摇了摇头:“君上所言差矣,既然没有全部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况且萨国人不善种植,兴许是种植方法不对呢?”   “嗯,也是有这种可能。”摩耶也同意这种看法。   花蛮儿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签定和平协议以及贸易协定,在协定里,要求蛮夷派出经验丰富的老农和水利师傅前来指导。只有等到他们到来,自然就能从他们的勘测中知道哪些地适合种,哪些地不适合种。这样,不必花大力气,就可以得到结果,不致于徒劳无功。”   “如此甚好。”摩耶璨然一笑,“公主殿下自是比本君懂得,就请公主殿下作主就是。以公主殿下的胸襟,一定能做到公平公正。将萨国利益交于公主殿下手中,本君甚为放心!”   花蛮儿莞尔,遂不客气,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和平协议以及两国贸易协议都草拟了出来,再给摩耶过目。摩耶修改了几条,征得公主殿下的同意后,最终书好,寄去夷都给厉慕寒看。   厉慕寒看过之后,于金銮殿上,知会众卿,见各位无异意,就下了圣旨给花蛮儿,同意她作为使臣,代为签定这两份协议。   傅文渊忍不住赞道:“公主殿下果真能力卓绝,这一去边境,不仅兵不血刃的收复了锦辽边境,还找到了韩将军,并且成功签定协议,这才用了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真是非常了不起。”   施洪昌立即冷笑着反驳:“这哪里是什么能力问题,分明就是美貌的缘故。花蛮儿倾城之姿,哪个男子见了不心生仰慕?那摩耶能这么快退兵,花蛮儿用的是什么方法还说不定呢。早在夷都时,摩耶就对花蛮儿痴心妄想,极力促成她西去。如今得偿所愿,自然对花蛮儿百依百顺。”   厉慕寒闻言,脸色已经渐沉。   夏子恺连忙打圆场:“施大人不可胡言乱语,公主殿下的能力有目共睹。那摩耶也不是傻瓜,毕竟是一国之主,若是协议于萨国并无好处,他也不能签署啊。所以,这两份协议完全是建立对两国皆有益的基础上,与公主殿下的私人情感无关。”   “哼,”施洪昌冷笑,“湘王心地纯正,自然认为无关。可是你让陛下换个人去萨国出使试试,看看能不能兵不血刃,看看能不能这么顺利?”   “你——”一向云淡风清的夏子恺也忍不住面带愠色,“施大人慎言。这话传出去,对一个女人来说极其不好。若无实证,请不要妄加揣测。”   “这不是揣测,而是花蛮儿魅力惊人”施洪昌依旧不依不饶,“先前就让韩枫与陛下兄弟反目,如今又让摩耶非她不可。大家都是成年男子,并非三岁小孩,该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韩枫与摩耶都在那儿,自然行事容易许多。听说那韩枫不是早就住到古泽兰城去了么?”   夏子恺不愿再与施洪昌争辩,这老匹夫仗着贵妃身怀龙裔,是未来太子的外公,越发盛气凌人,连湘王也不放在眼里了。   “陛下,请不要听信……”   夏子恺话才奏到一半,就见厉慕寒猛拍了下扶手,霍然立起,疾速下旨:“湘王,朕再派你为使臣,出使萨国。你传朕的旨意,这两份协议可以当场签定,但是朕将赐婚,将韩枫派到萨国与赤焰公主和亲。”   “陛下——”夏子恺与傅文渊几个大臣异口同声唤道。   然而,厉慕寒将手举起来制止任何大臣再进谏:“就这么办。韩枫与赤焰公主郎才女貌,正是天生一对。朕从前迂腐,只道是男子不能和亲。如今看来女子可当使臣,男子为何不能和亲?我蛮夷不必受此世俗束缚。”   “湘王,令你带上朕的旨意,以及丰盛的陪嫁,去到萨国主持韩枫和亲一事。”   “另外,也给花蛮儿下道圣旨,待萨国水利开发及种植完成后,立刻回夷都。”   “再者,玄都之乱闹得人心惶惶,边境既然暂且无战事,就让花泽昊带领二十万援兵直接南下玄都,替朕镇压玄都之乱。”   “施大人,草拟圣旨吧。”   “遵旨——”施洪昌这两个字嚷得又响亮,拖得又长。   夏子恺与傅文渊等皆侧目而视。   又过了一个月后,夏子恺带着圣旨,以及一队种植及水利专家到了萨国……        第85章 血染缕衣   在花蛮儿考察萨国全境以及夏子恺远赴萨国途中的这两三个月里,花蛮儿的身体得到了彻底复原。尽管她的小指看上去关节依旧有些微突起,却不妨碍她的灵巧。   她用这只手,学会了和兰泽古城的牧民们一起挤羊奶,学会了喂马吃草,学会了勾织五彩斑斓的手袋……   她与萨国百姓一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一起比赛马术和射箭,一起行酒令喝得烂醉如泥……   在这三个月,她过得很开心,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   花泽昊见了,心里也高兴,他记忆中的花蛮儿好像又回来了。那个在旧蛮夷灭国前的姐姐是那么欢乐,宛若眼前这般。   当然,更令他开心的是,不论是韩枫或者摩耶,再未说过要娶姐姐的话。   韩枫也意识到了花蛮儿的变化。得到明确答案的他,起初固然心痛难过,但是随着日子的推移,他渐渐明白花蛮儿所说的‘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他渐渐释然,渐渐放下,学会把花蛮儿放在心底深处,默默关心,并且乐意见到她开心幸福的样子。   至于摩耶,却是两样情怀。他炙灼如烈焰般琥珀色的双眸,始终捕获着花蛮儿的一颦一笑。他不再提起和亲,不过是怕欲速不达,吓坏他的小美人。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烈焰般的情怀不仅没有释然,反而灸烤得更加焦心难耐。   夏子恺带着圣旨到来,宣读完毕之后,大家一阵沉默。   韩枫冷笑一声,昂首阔步第一个离开了大殿。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酒壶仰头就灌,闷闷不乐。   伊娃迅速离开了大殿,一路追了过来。   她愣愣地看着仰头灌酒的韩枫,二话不说也拿起另一瓶酒壶就灌。   “我陪你,韩枫。你想喝酒,我陪你——”   伊娃真是沙漠中的女人,豪爽得像个男子。一旦开挂,喝得比韩枫还疯。   两个人默默喝了一会儿酒之后,韩枫带着几分醉意,忿忿难平:“亏我把他当生死兄弟,他就这么坑我,这么不信任我。好,你要我和亲是不是,那我就和亲,我永生永世不回蛮夷。”   “啊,你说的是真的么?”伊娃灌了酒之后,已经微薰,琥珀色的瞳孔因为迷离而显得像宝石一般璀璨。   她圈着他的脖子,半张着樱唇凝视着他。   韩枫一把揽住她的小蛮腰,将她捞过来,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真的,伊娃,他要让我和亲,我就和亲,这样他就能放心了。”韩枫放下酒壶,捧过她明媚的小脸,重重地将唇覆在她的双唇上。   “嗯——”过于突然和狠力,让她忍不住嘤咛一声。   然而,转眼所有的声音又被捕获进他的嘴里,他有他的舌捆绑着她,不让她离开。   “伊娃,伊娃……”韩枫一边吻她,一边呢喃着,“她说得对,我能娶到你,是我韩枫高攀了……我高攀了……”   他的吻越来越重,动作也越来越放肆。   “韩枫,你要我么?要我么?”伊娃惊喜之下,眼角都迸出了泪花。   虽然与韩枫有过两次亲密,不过一次是伊娃给人家下了药,一次是伊娃把人家灌醉了。这两次,都算是伊娃霸王硬上弓吧。   伊娃就明摆着跟韩枫讲,她要算计他,让自己怀了韩枫的娃,那韩枫就走不了。   没想到这次却是韩枫主动,虽说是在受刺激之下,伊娃还是很激动。在她心里,本来对韩枫的期望不高,哪怕只要有一点点回应,伊娃就愿意为之粉身碎骨。   她的爱热烈而坦荡,就像沙漠里的太阳,没有任何一丝遮掩与瑕疵。   所以,她的回应也是热烈的。心跳的速度有多快,她的回吻就有多么热烈。   灸焰的一把火燃烧起来,怕是韩枫也承受不了。   果然,他的呼吸也随之浊重。他将她提拎起来,准确无误地套了进去,亲密的厮磨令两人都陷入了颠狂……   第二个离开大殿的人是花泽昊。   小小少年心里泛涌着酸涩,泪珠即将滚落,却又强行忍住。半大不小的少年郎的自尊比成年男子更加强烈。   他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脆弱。因为,花泽昊自认为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可让他脆弱的,惟有他的姐姐花蛮儿。   在这三个月里,他与姐姐形影不离。每天除了睡觉的时间分开,就是寸步不离的像影子一般跟随。每天的生活里除了欢笑就是欢笑。然而现在,因为一道圣旨,他就要和姐姐分开了。   在花泽昊的记忆里,自从灭国之后,他与姐姐时不时就处在分离之中。   印象最恐惧的是七岁时被厉慕寒隔离在牢房里,暗无天|日的恐惧像片阴云,永远笼罩住他小小心田。   再之后,于玄越不得不与姐姐生死离别,虽然当时有花豹照顾,但如何比得上姐姐的细心周到。   到了夷都,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已经是皇后,一个不得不从“小太子”降为“小王爷”;一个困在皇宫内,一个住在皇宫外。虽然可以随时进宫谒见,却因为不得不顾忌厉慕寒的感受,而极力控制自己。   这份被强迫疏离的姐弟之情因为过度的克制,经过这些年的发酵,反而变得益发浓烈。   而在这三个月之中,因为不曾受到束缚,得以形影不离地跟在姐姐身边,心里反而觉得最幸福。   可是,这快乐的日子又要因为厉慕寒的一道圣旨,而被迫分离。此时此刻,花泽昊的心里除了难过就剩下强烈的恨意。   是的,他恨厉慕寒!他恨他夺走了他的太子之位,也恨他夺走了他的姐姐!   厉慕寒的存在,就是一个恶梦的开始!   而这个恶梦,似乎还醒不了——   “昊儿,”身后突然传来花蛮儿清丽动听的声音,“你怎么了?”   花泽昊陡然一震,迅即回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花蛮儿:“姐姐,我不要离开你!”   花蛮儿骤然被拥入怀中,这才发现,她的头顶才抵着花泽昊的下巴,原来,弟弟又长高了。很快,花泽昊就会是小小男子汉了。   她拍了拍他宽阔的背,安抚道:“别说傻话了。你终将长大。你应该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历炼机会才对。原本,你来边关,是准备与萨国打仗立功。现在,两国都要签协议了,无仗可打。这时侯把你调去镇压玄都之乱,不是正好给你立功的机会么?傻瓜才不要去呢。”   花蛮儿轻描淡写的打趣着,将姐弟离别时的伤感深深压抑在心底。   爱弟弟,就是让他快乐的离开。   “可是……”花泽昊放开了花蛮儿,却依旧攥着她的手臂,满脸委屈的凝视:“这一分离,要猴年马月才能见面,而且,我担心你被那个萨国人夺去,那以后,你真要当萨国皇后了么?我不要,姐姐,我不要你当什么萨国皇后,不要……”   花蛮儿长叹一声,无奈地看着花泽昊:“不要闹小孩子脾气。男儿应当志在天下,怎么可以缠着姐姐呢?何况,你是皇子,肩负着皇家的使命。你且不要和姐姐扯这些离别的话,只需要将心思放在玄都之乱上面就可以了。”   花泽昊皱眉,甚是苦恼:“姐姐的大道理我懂。可我就是不愿意离开姐姐。玄都之乱,情况那么复杂,姐姐怎么就那么放心让我去呢?还有那个人,他怎么能放心呢?”   花蛮儿微微莞尔:“那个人放心让你去,是因为他既不想让你我继续在一起,也想把这得罪玄越人的任务交给你。而姐姐放心让你去,是因为姐姐相信你的能力,并且你还有姐姐倚靠,不是么?昊儿,你随我来!”   花蛮儿说着,就拉着花泽昊的手,把他拉回房间。   然后让他在那儿侯着,自己则在书案上奋笔疾书。花泽昊目不转睛注视着花蛮儿认真书写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姐姐美丽。   “姐姐,以后我要是纳王妃,一定照着姐姐的样子去……”花泽昊情不自禁大发感慨。   “噗——”花蛮儿闻言,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她站起来,一边将这封信放入锦囊中,一边走到花泽昊面前,把这锦囊塞进他手中。   “先别想着娶媳妇吧,好好地把玄都之乱给姐姐平了,名扬四海后,还怕没好姑娘嫁给你。”   花泽昊急了,红着脸辩白:“诶,姐姐,我才不是急着找媳妇呢。我这只是说要姐姐姐这样的才配得上我,可不是说要娶啊!”   “哈哈——”花蛮儿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是多么自恋啊。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像本公主一样出色,才不让她嫁给我弟弟。”   “啊?”花泽昊眼睛一亮,立刻坐到花蛮儿身边,攥着她的手追问,“真的?”   花蛮儿白了他一眼,警告:“花泽昊,把你的小心思放下,恋家的情结也放下,姐姐要慎重告诉你,玄都之乱不好解决。你必须牢记一个原则:杀鸡儆猴可以,但不许跟玄越人反目。”   “你曾经在玄都生活过,受过玄越人的好意。所以,你必须牢记,我们也曾经是亡国之人。他们的屈辱和压抑我们都懂。能和平解决的就不要流血牺牲。千万不要让他们把对厉慕寒的恨转嫁到你身上去。”   “所以,安抚为主,严惩为辅!那些叛乱之人,总有些居心叵测的人主导,你必须用你的智慧辨别哪些才是始作俑者,并且严惩他们。严惩时必须雷雳风行,不得有半点犹豫。否则,只会给他们机会反扑。”   “昊儿,这事很复杂。你身临其境时,要用你的智慧去判断,尽量做到周全。恩威并施,才是好主子。若是玄越百姓有实际困难,或者受到什么冤屈,你要及时禀奏朝廷,尽力为老百姓争取,明白么?”   “是!”花泽昊恭恭敬敬俯身禀道,“昊儿明白。一定恩威并施,安抚为主,严惩为辅!有冤的为他们伸冤,有困难替他们解决!”   花蛮儿嫣然一笑:“不错!你这个机灵鬼,倒是都能抓住重点了。这锦囊里面,无非是一些细节交待。你才十一岁,真怕你忘了。”   花蛮儿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上个月花泽昊满十一岁生辰时,摩耶为花泽昊所办的贺宴。那规格完全等同于为天子举办贺宴了。美酒、歌舞、游戏,数不胜数。   花蛮儿当时深受感动。摩耶心胸之宽广,胜厉慕寒百倍。   他明知道花泽昊不喜欢他,明知道花泽昊一直霸占住姐姐不放,却一点儿也不生气,还对花蛮儿说起“爱屋及乌”的道理。   花泽昊晃着姐姐的手臂,将花蛮儿从遐思中唤醒了。   “姐姐你不要老是提醒我的年纪,我年纪是小,可是我志气不小。你放心,姐姐,我一定会成功地平定玄都之乱,给姐姐长脸的。我也要让姐姐看看,你这个弟弟不比你差。让你因我而骄傲。”花泽昊朗声保证。   花蛮儿忍不住欣慰地笑了:“这样最好了,昊儿,你说到就要做到。这下,舍得离开姐姐了吧?”   花泽昊闻言,立刻蹙紧五官,一脸愁苦地将头倚在花蛮儿肩上。花蛮儿伸手抚住花泽昊的脸庞。   翌日,夏子恺与摩耶签定了和平协议,又签定了贸易协议。萨国与蛮夷,算是正式建立了邦交。   夏子恺原本想让花蛮儿与摩耶签约,但是摩耶第一反应就是不适宜。   花蛮儿瞥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为什么他觉得不适宜。这万一要是摩耶娶了花蛮儿,那花蛮儿就是萨国皇后,也就是自己人。哪有自己人和自己人签约?   花蛮儿原本想坚持自己和摩耶签约,可是略一沉吟,想到厉慕寒或许不认可这样的签约所以才派夏子恺来,她就表态让夏子恺签定。   两份协议签定之后,所有人心情都显得极为轻松。   为此,摩耶下令欢宴三日。同时,也为花泽昊去玄都饯别。   三日后,花泽昊回到锦辽关,传了圣旨,让鲁峥领了二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南下玄都。同时出发的还有夏子恺,他高高兴兴带着两份协议回夷都去了。   花蛮儿在锦辽关送别了他们,心里不胜欷歔。但是为了不让花泽昊担心,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   待他们启程后,摩耶和花蛮儿各自骑着一匹马,慢慢启程回兰泽古城。   彼时,韩枫与伊娃也紧随其后。   四匹马扬起前蹄,狂奔纵驰,马上的四个人却各怀心事,沉默得像这片灸烈却空旷的沙漠。   回到兰泽古城后,摩耶宣布,韩枫与伊娃必须马上成亲。成亲之后,花蛮儿就可以开始和那些留在萨国的水利专家们一起忙碌了,到时侯韩枫也可以帮忙。   当然,在筹备亲事期间,花蛮儿可没有闲着,马上就和韩枫以及那些水利种植专家开始工作了。   花蛮儿私下问韩枫:“你有意见么?虽然本公主也觉得你和伊娃十分般配,但是你如果真的不喜欢。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本公主会支持你的。”   韩枫唇角佻起一丝微笑:“不必了,这样很好。陛下那是看中本将军,使的是美男计。为了两国邦交,看在兄弟的情份上,就帮他这回,美男计就美男计,毕竟是在萨国当驸马,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反正我韩枫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在此长住,挺好。”   花蛮儿定定地瞧了他许久,方才冷哼:“如果真是这样,本公主真心祝福你。可是,如果你要搞什么鬼,请你顾全大局好么?也请你看在伊娃那么爱你的份上,好好善待她。”   “我会的,公主殿下请放心。”韩枫似笑非笑,一双星眸灼灼地盯着花蛮儿,似乎光明磊落,一点儿也不回避花蛮儿犀利的目光。   花蛮儿用力点了下头:“那就好——”   话虽如此,但花蛮儿心里依旧怀着一丝隐忧。   然而,她又说不清楚,记忆里曾经我行我素,洒脱自如的韩枫,曾经三番两次为了她敢于冒犯喋血战神厉慕寒的韩枫,如今却变得像猫一样的乖顺,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直到这一天,韩枫与伊娃成亲之日到来,花蛮儿终于明白了。   这日,整个皇宫张灯结彩,特别是赤焰楼,装饰得金碧辉煌。红色地毯从皇宫内一直铺到了皇宫外。   摩耶盛装之下,越发英俊不凡。萨国特有的金缕衣穿在伊娃身上,将伊娃勾勒更加火|辣性|感。金缕衣领口极低,正好勾勒出胸型,令人看了热血沸腾,若隐若现的透视感简直谋杀了在场所有的观礼者。   花蛮儿乍见之下,颇为嗟舌。可是嗟舌归嗟舌,就连她都被吸引住了,视线完全没有办法从伊娃身上离开。   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花蛮儿才将视线转移,定定地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这个女人就是红袖。   是的,是红袖!   当她出现在婚礼上时,花蛮儿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张高鼻梁大眼睛的美|艳脸孔,那双浅琥珀色眸子流露出来的狡黠,曾经陪伴了花蛮儿整个童年和少年,化成灰花蛮儿也认得啊。   红袖,是母后慕容姣身边的侍女,是厉栩庆安排在慕容姣身边的暗探。在厉慕寒占领京城之后,红袖就消失了。   逃出皇宫的韩枫曾经想要寻找红袖为母报仇,可是却一直没找到,反而因为与伊娃重逢而回到皇宫。   想到这,花蛮儿脑子灵光一闪,紧张地捂住了半张的嘴。   她终于明白,韩枫为何要这么顺从地与伊娃在一起了?为何要遵从厉慕寒的旨意说成亲就成亲?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的人,不是伊娃,而是红袖。   这三年来,一直苦寻不到红袖的韩枫,即使在拜托了厉慕寒的情况下,也无法报得母仇,当然会成为他心心念念的头等大事。   而红袖,正是摩耶和伊娃的姑姑。   只要韩枫答应和亲,和伊娃一成亲,那红袖定然会出现在婚礼上。   找不到,就让她主动找上门,韩枫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花蛮儿睁大眼睛,看着美|艳的红袖穿着火红的织锦礼服,一步一步向一对新人。   摩耶和伊娃见到阔别许久的红袖,都面露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姑姑——”   红袖也快步走向他们,但是在她看到韩枫的瞬间,立即变了脸色。   韩枫却没有给她戳穿的机会,几乎与此同时,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凌空飞向红袖。   红袖施展轻功后退,却怎及韩枫的速度?韩枫使了十成功力,一剑刺中红袖的心口。   “啊——姑姑——”伊娃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伊娃飞奔上去,要阻止这一切。   可是摩耶与花蛮儿的速度比她更快。   他们几乎同时到达韩枫面前,并在空中瞬间交手了数招。   摩耶打算还击韩枫,而花蛮儿却打算救韩枫,如此一来,两个人不得不交手,这一交手之下,摩耶骤然发现花蛮儿的武功并不弱。花蛮儿缠住他的刹那,他也无法脱身去阻挡韩枫。   电光石火间,韩枫早就追击红袖去了,那柄刺中红袖的剑再次使出第二招,然而这回,刺中的却不是红袖,而是突然挡在红袖面前的伊娃。   鲜红的血从完美的峰峦处流溢出来,染红了整件金缕衣。   “伊娃……”受了重伤的红袖凄厉地叫了一声,骤然冲过来,攻向韩枫。   韩枫愣怔了片刻,咬咬牙,横了下心,抽出剑,任伊娃委顿于地,再次欺身上前,狠狠刺穿红袖的身体。   “噗——”红袖吐出漫天血,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姑姑——”伊娃哭喊出来,爬上前,死死抱住韩枫的腿。   韩枫将心一横,为确保万无一失,再度从红袖的后背刺下一剑。   摩耶惊骇之下,咬牙伤了花蛮儿一掌,推开她,飞跃韩枫身边,往他肩头劈了一掌。   韩枫回首,与摩耶斗在一起。   花蛮儿回头追上,极力将他们分开。   一时之间,三个人斗在了一起。而伊娃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她将手探向红袖的鼻息,确认死亡后,抱住她啼哭不己。   然而转瞬之间,伊娃也晕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悲恸过度,也许是因为伤势太重,人事不醒的伊娃反而让三个缠斗在一起的人全都停了下来。   “伊娃——”摩耶快速过来,抱起了伊娃,往宫殿内冲去,一边大喊大夫。   韩枫也跟过去唤伊娃,却被摩耶下令捉拿。   一时之间,所有的侍卫冲上来捉拿韩枫,花蛮儿急了,知道怎么帮也没用,怎么帮都无法让孤身一人的韩枫逃走,她只能回头求摩耶。   “放过韩枫,君上。求你了,”花蛮儿心急如焚地恳求道,“韩枫跟红袖有仇,红袖杀了韩枫的娘亲,那是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夫人,她就这么杀了她。韩枫为母报仇,他没有错!”   “那伊娃错了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利用她?”摩耶把伊娃放在榻上,回头对花蛮儿狂吼,琥珀色的眸子闪灼着红色的焰火,“他要为娘亲复仇,可以正大光明来寻仇,为何要在伊娃的大婚婚礼上。他刺死了姑姑,同时,也刺死了本君和伊娃的心!”   那太医已经查看了伊娃的伤势,斗胆回禀摩耶:“启禀君上,幸好这剑刺偏了,离心脏还有一段距离,伤口虽深却不致命,请君上放心。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公主止血,并且要小心护理,避免伤口感染,就无大碍了。”   摩耶闻言,眸里的赤焰之色似乎熄灭不少,脸色也缓合了许多。   “那就去做吧,尽快把公主治好就是!”摩耶下令。   那太医连忙领了旨,接着忙去了。   摩耶走到花蛮儿面前,深深地看着花蛮儿:“幸好伊娃没有生命危险,否则本君绝不放过韩枫。”   花蛮儿趁机又求情:“所以证明韩枫是对伊娃手下留情了啊。否则,凭他的武功,怎么可能会让伊娃活命?冤有头债有主,红袖长公主有今日之祸,全因她咎由自取。”   “不许你这么说,公主殿下,不要仗着本君对你的爱,就可以伤害本君的亲人!”摩耶痛苦地低叱。   花蛮儿冷笑:“不!君上误会了!本公主从未想过接受君上的爱,因此更不会仗着你的|宠|爱。若要说伤害,那也是你的亲人伤害我们在先。不要说红袖先杀了韩枫手无寸铁的娘亲,就说之前蛮夷的灭国,与红袖息息相关。当年本公主与厉慕寒的调包,也是她亲自动的手。她就是厉栩庆的帮凶。她恶贯满盈,她有今日下场,死的并不冤。”   “是!她不冤!冤的是伊娃,是本君。如果姑姑恶贯满盈,韩枫大可去寻仇。可是,韩枫利用和亲婚礼把姑姑赚来,这等于是借我们兄妹俩的手杀了姑姑。他这是间接让我们成为凶手。枉费伊娃这么爱他,我们兄妹如此诚挚待他,他却暗藏祸心,过于残忍!”摩耶痛叱着。   花蛮儿一时之间有点沉默。对于摩耶的怒火,花蛮儿可以理解。   依摩耶兄妹这么坦率热情性子,应该最厌恶算计这种事情。就算他们对蛮夷有野心,也是摆在面上明讲的。   因此,花蛮儿带着歉意道:“在这方面,韩枫确实做得不对!可是,红袖同样也有错!因此,能不能各打五十大板,不再追究了。君上,请你让他们住手,放过韩枫好不好?”   “哼!”摩耶气得脸色铁青,“怎么放过?他当众杀死长公主,又刺伤赤焰,这口气,叫萨国臣民怎么咽得下去?如果本君放过他,岂不让人笑本君懦弱?公主殿下,不要怪本君绝情,是韩枫自己把自己处于绝境之中。”   花蛮儿长叹,明知摩耶所说的都对,就是想要死马当活马医:“可是,君上,你也知道伊娃深爱韩枫。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么?就是明知道对方不对,你还是会不由自主想着他,念着他。你杀死韩枫易如反掌,可是,万一伊娃醒来之后,却见到韩枫死了,她一样会伤心死的啊!”   摩耶闻言,沉默了。   花蛮儿见状,知道已经打动他了,进一步劝说:“君上,冤冤相报何时了。红袖杀死韩枫的娘亲,韩枫杀了红袖报仇。这桩仇怨就这么了结好不好?”   “君上试想一下,如果你现在又杀了韩枫,那和亲驸马被杀,必然有损蛮夷颜面,韩枫与我朝陛下又是生死兄弟,我朝陛下定然动怒,到时侯发兵攻打萨国,这转眼之间,我们辛辛苦苦签下的协议就化为泡影。”   “协议化为泡影,那意味着什么呢?不仅千千万万的萨国臣民无法从中获利,更重要的是,还要将两国百姓重新牵扯进战争之中。君上真觉得值得么?”   “身为国君,君上考虑更多的应该是老百姓才对啊。请君上放了韩枫,相信在君上的解释下,为了顾全大局,您的臣民们会理解的!”   花蛮儿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拼命劝说。   摩耶沉吟着,一双琥珀色眼眸注视着榻上的妹妹。   花蛮儿透过窗户,看到在外面缠斗的韩枫身上已然受了伤,更要命的是,弓弩手全都出现了,千万支箭雨对准了韩枫。   花蛮儿心急如焚,催促道:“君上快做决定吧,韩枫支撑不住了。你一定要想想伊娃,她虽然恨韩枫,但肯定不愿意让韩枫死啊。韩枫利用了和亲,是不对。你就把韩枫捆绑了送回夷都去,让我朝陛下治他的罪,好不好?我想陛下肯定也不知道韩枫会如此做啊!”   摩耶神色似有松动:“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可是,和亲破裂,皇妹的心已经被韩枫伤透,破镜重圆已难。本君怎么能信任厉慕寒呢?”   花蛮儿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很简单,赤焰公主的和亲是破裂了,可是,本公主愿意与陛下定下婚约,只求君上放韩枫走。”   “真的?”摩耶现出惊喜之色,“为了韩枫,你竟然可以这么牺牲?”   “不!不是为了韩枫,而是为了大局着想。希望君上也同本公主一样的心思,为了大局,为了天下百姓,停止冤冤相报!说句不该说的话,长公主真心死得不冤。回首当年,真正冤的应该是本公主和厉慕寒这对被离奇调换的婴儿。”   花蛮儿定定地凝视着摩耶:“本公主最该杀她。可是,我可曾寻仇过。本公主能放下,你为何不能?君上,本公主再次重申,愿意与君上订亲,只求放走韩枫!”   璃璃 说:   周末快乐        第86章 劫囚窃密   摩耶沉吟半晌,花蛮儿看着窗外浴血奋战的韩枫,箭雨已发了,韩枫能支撑多久?   她一点儿耐心全无,回头咬了咬牙,猛地上前,一把抱住摩耶,踮上脚尖就将唇递上去,紧紧贴在他的唇上,摩耶霎时僵了,瞪大琥珀色的眼睛,竟不知如何反应,更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儿?   花蛮儿仅是贴了一下,就迅即离开,然而那充满诱|惑力的唇依旧离摩耶寸许,一说话,就能感受到她气若幽兰。   摩耶的俊庞竟不知不觉红到耳根子底下,一颗心没来由跳得飞快。   “到底答不答应嘛?咱们可以先订亲,等水利工程和种植技术都传授好之后,本公主就嫁给你。到时侯,本公主就不是蛮夷的使臣,不是蛮夷派来这里督工的使臣,而将作为萨国的皇后留在兰泽古城,你说好不好?”   花蛮儿这样温柔的语气是厉慕寒从未领略过,并且也是她从来不屑于在厉慕寒面前展示的,那说起来竟是非常自然,没有半点做作与矫情。   “好——”摩耶就像着了魔似的怔怔回应着,话一出唇就难以反悔了。   “那么,请你下令活捉韩枫,要不就来不及了。要是来不及,等伊娃醒了之后,也会怪你的。快去——”她轻轻催促着。   摩耶果真二话不说就出去,下令活捉韩枫。   韩枫其实也心系伊娃,箭雨骤歇,摩耶亲自动手捉拿,身负重伤的韩枫并不怎么抵抗,当摩耶把剑架在他脖子上时,韩枫便着急询问:“伊娃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摩耶冷哼:“你还关心么?你还有心么?选择婚礼上这么做,你太残忍!”   韩枫一脸冷竣:“母仇不共戴天。我不后悔。如今母仇已报,只希望伊娃平安无事,你立刻杀了我,我也无所谓!”   言毕,他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   摩耶咬着牙,沉吟良久,内心挣扎着。   “君上——”花蛮儿来到摩耶身后,提醒着他。   摩耶低下头去,默默收回剑。韩枫缓缓睁开星眸,略微诧异的神情在见到花蛮儿之后又似乎有所顿悟。   摩耶负剑朗声道:“各位爱卿,韩枫当众刺杀长公主,罪不可恕。然而,当年长公主任性出走,潜伏大昭及蛮夷十数年,只为厉栩庆为虎作伥,又曾经亲手杀了韩枫的娘亲,因此韩枫才前来寻仇。算起来,长公主亦有错在先。”   “冤冤相报何时了?蛮夷与萨国好不容易签定了和平协议,萨国也派遣专家团队来帮忙萨国,让萨国百姓生活得更好。这份赤诚之心,实属难得。不宜因为长公主突然遇刺而影响大局。因此今日之事,本君打算将韩枫捆绑,送回夷都,交给蛮夷皇帝处治。不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似乎互相商量着。   半晌之后,丞相费稽禀告:“长公主确实出走太久了,这些年也任性够久了。不过,她毕竟是我萨国皇族中人,若轻易放过韩枫,我萨国颜面何在?将韩枫绑回夷都也好,但必须要求蛮夷皇帝处治!”   “那是自然,”摩耶厉声道,“厉慕寒必须给个说法!来人,把韩枫押下,明日就押解回国。”   于是,几个侍卫上来,把韩枫押下了。   韩枫束手就擒,但被押下之前,还是问了伊娃的伤势。花蛮儿连忙说道:“无性命危险,你放心。恐怕之后心伤大于身体所受之伤。”   韩枫轻扬唇角,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   他被押下去之后,摩耶立即令人处理红袖的后事,下旨必须厚葬。   翌日,摩耶因为忙于红袖的丧礼,花蛮儿就请求送韩枫出关,于锦辽边境就立刻返还。摩耶答允了。   花蛮儿于路途中,虽然一直有机会与被困在囚车中的韩枫说话,但顾忌与押送将士在旁,只能一直鼓励韩枫活下去,将来时过境迁,求得伊娃原谅,再成就美满姻缘。   韩枫几乎无话,唇角始终淡淡佻着笑意。   至锦辽关,花豹下了城楼,了解了详情,就让韩枫等人过关。   花蛮儿以吹笛曲送别为由,取出短笛,用悠悠笛音吩咐了花豹一些事情后,就别了韩枫,回兰泽古城了。   这边,花豹听懂了笛音后,立刻飞鸽传书,直接将消息传递到厉慕寒那儿去。   厉慕寒接信后,也不想大动干戈,只在御书房里召见了蒋钦与夏子恺。将花豹的信给他们看了。   他们看了之后,都深深为韩枫忧虑。   “没有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和亲原本是好事一桩,不料却好事变坏事,喜事变丧礼。”夏子恺幽幽感慨。   蒋钦也道:“幸好这摩耶还算公私分明,没有直接为红袖报仇,也没有影响到两国邦交,否则,这事儿可真是难以收场。”   夏子恺睨了蒋钦一眼,意味深长地将目光停留在厉慕寒脸上:“没听说这信是花豹收到公主殿下的笛音后,才给陛下传信的么?我想这摩耶的公私分明,以大局为重,一定与公主殿下脱不了干系。”   “的确是,有公主殿下在那儿,确实让人放心不少!”蒋钦认同地点了点头。   “好了,”厉慕寒不耐烦道,“你们不要再提起花蛮儿了。朕不要听。没错,这是她的主意,但是凭她和韩枫的交情,她救他不是应该的么?有什么可说的?”   “咳——”夏子恺轻咳了一下,和蒋钦对视一眼,躬身禀道,“那就谈正事儿要紧。启禀陛下,半途劫囚的事儿是要让我的神机营去做,还是要让蒋钦的禁|卫军去办,请示下?”   厉慕寒沉吟片刻:“就交给你去办吧。”   “遵旨!”夏子恺立即领命。   厉慕寒道:“原本这事应该由禁|卫军去办,不过若是由禁|卫军去办,届时事情泄露,禁|卫军是由朕亲率,朕不好推脱。若是你的神机营去办,就算到时侯知道是你们做的,也可以推说朕不知道。反正你和韩枫从小交情甚笃,出于私情这么失去理智,也不奇怪。”   夏子恺揶揄道:“我就知道,陛下就是存心把责任推给我,这才找我一起来。我就等着背黑锅吧,诶——”   厉慕寒脸罩寒霜:“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朕是一国之君?朕代表的不是我个人,而是蛮夷。韩枫不能回来,否则杀不杀都为难。杀了,无情无义;不杀,影响邦交。她这个劫囚的主意确实不错,而朕让你去,也正是同样的道理,若出了事,你只能一力承担!”   “哈哈,”夏子恺洒脱地笑道,“有什么关系?我全部明白的。为了韩枫,即使陛下没有旨意,我也会这么做的。原本,我就是一匹脱僵的野马,我失去理智这么做,也没有人会感到奇怪的。”   “正是如此!”厉慕寒道,“没有,别废话了,快去办吧。说来这事也怪朕。先前,韩枫曾经让朕把红袖找出来,替他报仇。朕若不是被玄都之乱烦心,专心去找红袖,杀了她,也就不会让韩枫亲自动手,影响到他和赤焰公主的感情。”   “呦嗬,”夏子恺像听了一个天大笑话似的,“陛下也懂得珍惜兄弟之情了……”   见厉慕寒面含愠色,他紧接着又连忙道:“嘿嘿嘿,那我去了——”   夏子恺溜之大吉。   厉慕寒瞧着他潇洒的背影,匆匆的步履,不禁勾起一抹无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身边所有人都拿他当成冷血无情的野蛮人处理了。大约,是从花蛮儿断指之日开始吧……   思及此,他的心像被针扎似的刺痛了一下。   恍惚失神间,厉慕寒并没有注意到目送着夏子恺离去的还有另一双水灵的杏眸。此时,那水眸里掠过一丝阴险。   施以柔转身离去,她捧着突起的肚子,匆匆回到紫潇殿,然后对明月说:“立刻传我爹来见本宫。”   明月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施洪昌匆匆进宫,两个人摒退左右,密谋了好一会儿。   宫婢们皆守在殿外,怜馨对梅仙使了个眼色,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   梅仙立即会意,拉着明月说东说西,天南地北乱扯一气。   怜馨绕至殿后,施展轻功,上了屋顶,伏在屋脊上透过天窗侧耳聆听,这一听之下,立刻瞪大了瞳孔。   “无论如何,韩枫不能回来。他就是本宫的死对头,老是护着花蛮儿。有他在,本宫浑身不自在。皇子就要诞生了,万一他回来,给立太子之事制造麻烦,本宫绝不轻饶。况且,那个夏子恺也是如此。这次若能一次除掉这两个人,就太好了。”   施以柔的水眸显出从未让怜馨见过的阴鸷。   “对!”施洪昌狠狠说道,“无毒不丈夫!如果能除掉他们两个,也可以间接为摩耶的姑姑红袖报仇。如此一来,也可向摩耶邀功。”   “这个本宫倒是没想过,为何向他邀功?”施以柔追问。   施洪昌白了女儿一眼,冷讥:“你啊,就是太笨。为什么不邀功?你肚子里的骨肉是谁的种?还不是那摩耶的么?你跟他关系还得走着,还得亲近些,不能退了。万一将来厉慕寒不可靠,你们母子还不得靠着人家摩耶么?以前,你能选择跟厉栩庆,现在也能选择跟摩耶!”   “嘘!”施以柔急着制止父亲,水眸滴溜溜转,小心翼翼地察看四周,嗔怪着施洪昌,“让你别说啊!半个字都不许提!不管人前人后,都不许你再提!你再提,我浑身不舒服!”   施洪昌却不理会施以柔,只管沉浸在自己的思絮里:“不行,这事,是不是应该知会摩耶。好歹这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肯定现在不会认,那就正中下怀。可是,让他心里有个底也好,将来这边有什么事,我们也好……”   “爹!”施以柔连忙制止,急得脸都红了,“你太心急了。这事儿能现在捅破么?谁能拿得住摩耶心里怎么想?也许人家根本就不认,或者反过来抓住你的把柄呢?总之,你别心急乱来。陛下如今对我们很好,又允以太子和皇后之位,我们用不着现在就急着另觅良处。等到混不下去的时侯再说更好一点。不过,杀了韩枫讨好他,这事儿倒是可以作的。这不正是我把你急召进宫的原因吗?”   施洪昌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有道理。不错,这事是不宜现在捅破,如今,你比我理智多了。柔儿,就按你说的办吧。爹这就出宫去,让任巡派兵去,务必趁乱杀了他们两个!”   施洪昌匆匆离去。   伏在屋顶的怜馨心脏跳得极快,扑通扑通地乱撞成一团。   到了这个时侯,她才知道施以柔有多坏!这个女人简直人尽可夫。不仅跟了花轶炀,还跟了厉栩庆和摩耶,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人……人摩耶的。   天啊,那陛下岂不是太可怜可悲了?   为了这样的女人,放弃了花蛮儿那么好的女人。   “嗬——”怜馨气得肺快炸了,不知不觉冷哼一声。   哼出这声后,她猛然抚住嘴。   “谁?”施以柔很警觉的喝问了一声,同时抬眸向天窗处看了一眼。   只见一条绿裙闪过眼前,施以柔捂住心口,感到呼吸快停滞了。   有人!屋顶有人!   老天,刚才有人蛰伏在屋顶上,把她和施洪昌的对话全部偷听去了。   这可是至关重要的秘密啊。如果厉慕寒知道了,皇后梦,太子梦全都破灭不算,连性命也不保了,她将永远失去厉慕寒。   不,不可以!   施以柔连忙追出去,可是屋顶的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娘娘?”看见施以柔慌张望向屋顶的明月问道。   施以柔不答,急忙唤来亲信侍卫上屋顶看看是否有人。   那侍卫飞上屋檐之后,捏着一条手帕下来,呈给施以柔,禀道:“启禀贵妃娘娘,没有发现任何人,只找到这个,想必是潜伏者留下的。”   梅仙看了脸色大变,知道怜馨已经被施以柔发现了,只得勉强故作镇定。   那施以柔恨恨地抓过手帕一看,发现是怜馨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是花蛮儿派来的卧底,梅仙,想必你也是吧?早知道从花蛮儿那儿来的人必然不可靠!来人,把梅仙给本宫打入天牢,暂且囚禁起来,容本宫有空好好审审她!”   “不要啊,娘娘。不要啊!”梅仙手臂被抓着,她拼命扭动着求饶,“娘娘误会了,怜馨是陛下的人,怎么会是花蛮儿的人?梅仙和怜馨并没有任何关系啊。只是刚巧以前都侍侯过花蛮儿,又那么刚巧一起来到娘娘身边。可是,梅仙可以对天发誓,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好!”施以柔拿过侍卫的剑,扔在她面前,“如果真如你所言,你没有二心,那么你就学学你以前的主子,断了手指给本宫看,本宫就能相信你的真心!”   梅仙腿一软,跪了下来,身子哆哆嗦嗦打着百子。   “否则,本宫就杀了你!梅仙,你选择吧。”施以柔目露凶光。   “娘娘,不可,现在娘娘身子有孕,实在不宜见血光。”明月试图劝阻。   施以柔冷眼横了过去,明月立刻噤若寒蝉。   “本宫就不信这个邪!”施以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道。   “娘娘——”梅仙哭道,“娘娘,奴婢真的忠心耿耿,请你相信我——”   施以柔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立即拉过侍卫,在他身边耳语一番,令他出皇宫通风报信。   侍卫走后,她指着地面上的剑,声色俱厉:“本宫数三下。三下之后,若不自断手指示忠,本宫就让人砍了你的四肢,拿去喂猪!”   梅仙闻言,心惊肉跳。   “三、二……”施以柔开始数数了。   梅仙大声喘着气,尴紧拿起剑,心里想着花蛮儿,想着花蛮儿断指时的果决勇敢,不由自主将心一横,以花蛮儿为榜样,自行动手!   “啊——”惨叫声惊天动地,手指血流如注。   施以柔蓦然心惊,肚子隐隐有些不舒服,不觉捂住小腹。   不,不行!   这样会惊动陛下的。   施以柔陡然对太监下令:“李公公,梅仙见财起义,偷了本宫的翡翠钗,被本宫发现,服毒自尽。”   所有人一听这话,都愣住了。   “不,娘娘,不——”梅仙绝望了,意识到施以柔就要杀人灭口。   她勉强站起来,不顾一切往外奔逃。   施以柔以眼色下令,几名侍卫和太监扑上去,抓住梅仙,堵住她的嘴,将她攥到小黑屋鸠杀了!   彼时,怜馨不顾一切飞出皇宫,跑到湘王府去通知夏子恺。谁知道夏子恺已经领着神机营出发,她扑了个空。   怜馨顾不得这许多,入王府偷了匹马,连夜飞奔出夷都。   幸好此时,侍卫还未通知到施洪昌,没有人想到要去阻挠她,她才得以一路狂奔西去,赶去通知夏子恺。   施洪昌得到侍卫通报后,立刻告知任巡,任巡也下了对怜馨格杀勿论的命令。   此时夏子恺蒙着脸面,亲自领着神机营数百神勇干将前去营救韩枫。   按照花豹信中所言,因为韩枫认罪态度极好,所以摩耶也未严加防范,随行护卫的将士不过两百人。   夏子恺心想,以五百神勇干将对阵两百普通护卫兵一名将军,绰绰有余了。   两队人马交会于南霄州泗水坡,夏子恺于马上扬剑高呼一声:“韩枫——”   韩枫陡然一震,这声音化成灰他也认得。   他来救他?这是何意?   神机营将士冲入阵中,杀伐得痛快,夏子恺本人则飞奔上囚车,砍断了囚车上的囚笼,又挥刀砍断了韩枫的手镣脚镣。   韩枫不解了,抓住夏子恺问:“怎么回事?”   他的心里因为盛满对伊娃的愧疚,心甘情愿想得到惩罚。换言之,他并不想要逃。   可是,现在局势是他不得不逃。这会给两国带来什么呢?会给花蛮儿带来麻烦么?韩枫第一念头想到这个。   相较于给花蛮儿惹麻烦,他宁可不要这性命!   夏子恺反抓住他的衣领,附耳道:“这是公主殿下的主意。劫走你,不让陛下为难,又可以救你一命,放你天高地远,能跑多远就多远,别回来就行了。”   韩枫闻言,心弦震动。   花蛮儿果然还是那么有情有义,一直惦记着他。   难得的是,厉慕寒这次居然也配合了花蛮儿。   好!就为了这两个人的好意,韩枫决定不死了!   可是,刚在心里做下求生的决定,抬眸间,乍见四面八方涌来一大批黑衣劲装的蒙面杀手,一个个骑着马杀入阵中。   原本,神机营的将士已经把护卫队清理得差不多了。突然之间,四面八方涌入的蒙面巾少说也有五六千人。   韩枫和夏子恺脸色骤变。   夏子恺恨道:“这是有人要趁火打劫啊!韩枫,如果今天本王死了,这命算是为你挂的,下辈子你得还给本王,否则本王死不瞑目!”   韩枫夺过一支剑,冷声道:“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   的确,在战场厮杀过几百回的韩枫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可是,夏子恺没上过战场啊。他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公子哥,逍遥王爷。见惯风月还差不多,哪见惯过沙场?   韩枫一转眼,已经冲入阵里,帮助神机营的兄弟。   夏子恺此时想抽身也来不及了,转眼已被蒙面军包围住了,只得拼死厮杀。   正在厮杀进入白热化,倍感吃力时,怜馨赶到了,也加入了厮杀。   她杀近韩枫和夏子恺身边,高喊:“是施洪昌和施以柔要你们死的,你们倘若不死,要找他们报仇啊!”   她的声音尽管高吭,却被吞没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   这时,四周又涌入更多蒙面巾,只不过这时的蒙面军全都挽着弓箭,打算放箭。怜馨只得大喊:“不要再恋战了,逃命要紧吧。逃命吧——”   韩枫此时杀到怜馨身边护着她:“你跟着我,我护你出去!快!湘王,跟上!”   韩枫拎着怜馨跃出阵中,凌空飞掠而去,夏子恺随后跟上。   “放箭——”不知哪个将领下了命令,霎时,漫天箭雨嗖嗖飞来。由于泗水坡四面空阔,避无可避,三个人不同程度被箭射中了。   韩枫依旧一手怜馨,一手夏子恺,毫不气馁拼命奔逃。   然而,天就是有绝人之路!   正当他们庆幸即将飞出箭雨射程时,眼前骤然出现了一个悬崖。   崖前伫立的石碑上书着“栖鹰崖”三个大字。   韩枫三人立在崖前。   后面追兵蜂拥而至,箭雨又再次飞射而来。   韩枫一咬牙:“今日至此,也只能赌一赌命了。我们就把命交给上天决定吧,你们以为如何?”   “好!”夏子恺很干脆地答道,“反正这辈子投胎投得比别人好一点,这短短二十几年,却把别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一辈子的吃喝玩乐都享受尽了,早点死也不冤!”   怜馨却冷倔着一张脸道:“我才不要死!我不甘心!我就算死,也要把施以柔那个臭贱人的嘴脸揭发出来,我不要死!韩将军我们飞吧,尽全力的飞吧。我相信以你们的轻功,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我还有话没告诉你们呢!”   她把充满期许的眼神投在韩枫和夏子恺身上。   两个大男人陡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   “好!”韩枫道,“怜馨没放弃,我们也不要放弃——”   杀声已近,再也没有时间了。   韩枫与夏子恺互视一眼,默契地换了个位置,把怜馨夹在中间   他们一人抓住怜馨的一只胳膊,猛地往下一跃,就像怜馨的两只翅膀似的,带着她一同翱翔。   这栖鹰崖果然高啊,风在耳畔呜呜吹着   韩枫和夏子恺用尽平生所学,极力提起内力,降低下坠的速度。同时,四只眼睛迅速寻找着有没有缓冲或着陆的地儿。   蓦然之间,他们又惊又喜,在他们眼前,悬崖峭壁之间,突然见到一座悬空寺。   这座悬空寺依壁而建,就靠几根圆柱木撑着,在悬空寺下面,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们想都没想,立刻就飘到悬空寺着陆。   三个人落在悬空寺的木栈道上,还是各自涌出了一口血。尽管有内力提着,这冲力还是不小,加上三个人本来也都受了箭伤,因此浑身血淋淋躺在那儿,无法动弹。   悬空寺里原来住着几个和尚,他们立刻出来,把他们扶进寺庙敷伤。   那几个和尚看来也是隐世高手,特别是住持,医术高明,也不多问,二话不说,就替他们拔去箭,点穴止血,又敷上特效草药,不到两个时辰,就利落地完成了救护。   韩枫道:“多谢住持。然而,我们毕竟是被蒙面巾追杀,怕给贵寺惹来大祸,我们还是离开这里为好。请主持指点下悬崖的路,让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那住持笑道:“恐怕没有办法。”   “为什么?”夏子恺奇怪地问道,“这是为你们着想,真的不想连累你们。你们放心,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地方,我们出去后绝对不会说的。”   住持道:“施主误会了。老衲不是怕你们说出去,也不是不愿意帮助你们。而是因为我们这几个和尚在这里也困了十几年了,可以出去早就出去了。”   韩枫等三人闻言,脸色大变,全都怔住了。   “十几年?”怜馨的声音在颤|抖,原本已经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是的,”住持苦笑,“不过,你们也不用怕连累我们。因为我们被困于此地,上不得崖,下不着地,同样的,那些追兵也根本追不上来。除非他们之中有谁能像你们一样,不顾性命跳下崖来,又那么巧能够落在这悬空寺。”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半晌,唇畔皆浮现一抹苦笑。   “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夏子恺讷讷的,他第一次感到落落寡欢,第一次那么思念寒烟翠。   诶,欢场女子,如果他被困在此地一二十年,她可以等这么久么?恐怕早已一条玉臂千人枕了吧。   “我看是福,也是祸吧。”韩枫挑了挑剑眉,倒是坦然了不少。   毕竟,他早已闯下大祸,是一个原本该死的死囚。现在如果能够在此隐居一辈子,倒也没有什么不好。说不定住到晚年,可以直接来个剔度出家。不是挺好吗?   只有怜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不可以。什么十几年,什么上不得崖,下不着地的,我都不信。住持,应该有办法的对不对?只要想想,就会有办法对不对?不行,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你怎么啦?怜馨!”韩枫问道,“情绪这么激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对了,你为什么会赶来此地?难道陛下也派你来救我了么?”   夏子恺立刻白了韩枫一眼,呛道:“可能么?白痴问题别问了。陛下派的是本王这种规格的,怎么能又派出怜馨这样的宫婢出来?这不是寒碜本王么?”   韩枫忍不住笑了,拱手道歉:“抱歉,是我说错了。可如果不是陛下派来的,为什么怜馨会赶过来呢。怜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怜馨苦着一张脸,几乎快哭出来了:“果然我刚才喊的话你们没听见。我说的是施洪昌和施以柔父女俩要害你们啊。天啊,老天爷垂怜,让我还活着,否则你们连这句话都听不到!”   韩枫和夏子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韩枫道:“对不起,住持,我们仨有事儿谈一下,请你回避一下——”   住持退下后,两个大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怜馨。   怜馨咬了咬牙,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包括花蛮儿怀疑施以柔做了什么坏事,她和梅仙是如何被派到施以柔身边潜伏的,以及就在数日前,她是如何伏在紫潇殿的屋顶上,听到施洪昌父女如何说出天大秘密,又如何和任巡联手要杀死他们三个的。   这种种,听得韩枫和夏子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哈哈哈——”骤然,韩枫仰头发出一阵大笑,惹得怜馨和夏子恺注目。        第87章 宁负天下   “有什么可笑的,韩将军?你不觉得可恼么?”怜馨狠狠白了韩枫一眼。   “哈哈哈——”夏子恺随后也大笑起来。   怜馨目瞪口呆,半晌方道:“你们两个疯了。这样的处境,有什么可笑的?”   韩枫与夏子恺刹住了笑声,却掩不去嘴角浓浓的讥诮。   “怎么不笑?”夏子恺瞟了怜馨一眼,“可笑某人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有眼无珠。非把贱人当宝贝,却把真正的稀世珍宝送给别人。这不是卖椟还珠么?”   “正是!”韩枫冷笑,“本将军想过施以柔作,可没有想到坏到这种地步。某人要是知道真相,肯定肺都要气炸掉。为了看看他气炸的模样,我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出去通风报信呢?”   至此,怜馨方才知道他们讥笑的正是陛下。   想想他们所说的也有道理,确实如此,真是让人可气呢。   “当然要,”怜馨迫切答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着急的,我们要是困在这里十几年,那施以柔的孩子早就成为太子,长大成人了,说不定还会成为皇帝呢。万一万一……”   怜馨憋红了脸不敢说出来的,夏子恺代她说了:“万一陛下命短点,那施以柔带着小皇帝认祖归宗,这蛮夷就要成为萨国的了。”   韩枫俊脸罩霜:“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对!而且必须在三个月之内赶到夷都去。要是真让那个施以柔当了皇后,孩子封为太子,那真是皇家的大耻辱,是陛下永远洗涮不掉的黑历史,那怎么可以?”到底是忠仆一枚,怜馨一心为厉慕寒着想。   夏子恺点了下头:“是该尽快想办法,如今她已经七个月了,等不了三个月啦。”   韩枫道:“嗯,我们赶紧养伤吧。养好伤,想想怎么闯得出去?这么重大的秘密被得知,他们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不见尸首一定也会死守到我们出现为止。所以,即使我们能逃得出去,从这里到夷都,也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   怜馨立刻说道:“韩大将军,王爷,你们的命贵重。到时侯只管让奴婢把他们引开,你们只要有一个人能回到夷都告诉陛下真相,怜馨都死得瞑目。”   韩枫和夏子恺对视了一眼,皆赞道:“汝乃忠仆也!”   彼时,花蛮儿送走韩枫,令花豹传递信息之后,就回兰泽古城去了。   那时侯开始,她就一心扑在工作上,天天寻思搞挖井和种植的事儿。   她把那些专家分散,按着她原本绘出的地图标志,到各地测地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汇集了各方意见,这才开始让摩耶加派官员到地方指挥,召集当地老百姓,加入恳荒种植以及疏通水利中去。   整个萨国都投入到这件宏业中去,从都城到牧民中去,都热血沸腾。   当第一口井喷出水来时,百姓们高兴地在井边跳起了舞。朝廷官员听说,也当朝手舞足蹈,摩耶哈哈大笑,立刻下令欢宴。   住在这里时日一久,花蛮儿渐渐看出来了,萨国不论朝内朝外,上上下下团结一心,没有那么复杂的局势。   相比之下,蛮夷朝局是分裂的,以花泽昊为首的旧蛮夷势力是一派,施洪昌为首的旧大昭势力一派,厉慕寒本部一派,玄越叛民一派。   若真是打起仗来,厉慕寒再骁勇也没有用。恐怕萨国还是要占据上风。   萨国的凝聚力使得萨国更加强盛,更加具有战斗力。一道命令下来,不需要经过弯弯曲曲的途径,不需要被有心人分析又分析,直接就是执行。   这和萨国人的行事风格多符合啊。   这样的执行力,这样热情团结的民族,只要有人指点,发展的速度绝对惊人。   而花蛮儿,正是摩耶认定的“指路人”。   在摩耶心中,只有花蛮儿这样的智慧女人,才配当萨国的皇后。   这心思,与当初坚持让花蛮儿当皇后的厉慕寒如出一辙。   然而不同的是,厉慕寒得到这么能干的皇后之后,就把困难的工作都丢给她;摩耶却坚持让她少做一点,一直叫她休息。   只要花蛮儿说出了一个大概方向,摩耶就亲自操持,与花蛮儿讨论,尊重花蛮儿意见,然后再让大臣们去做事。   不论是在早朝时,当着群臣的面儿,还是在第一线工作时,当着老百姓的面儿,摩耶都一再夸奖花蛮儿,简直把她当成天大恩人对待。   尽管花蛮儿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只喜欢听甜言蜜语的人,依旧忍不住唇角上扬,心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她因此得到了激励,更加热情地为摩耶工作,不知不觉中,她会脱离水利和种植的事情,对其他问题给予关注。比如萨国老百姓的居住问题,医疗问题,等等。   在萨国待久了,对于每日所闻所见,自然有了一些看法和建议。当这些看法和建议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就有了想要倾吐的欲|望,特别是在碰到摩耶这么一个英明的君主时。   当建议得到赞赏,得到执行,又得以美好的反馈时,无疑最是激励人心。这让花蛮儿又萌发了更加强烈的责任感。   直到有一天,当她滔滔不绝地说起对萨国医疗问题的忧心时,摩耶一直勾着笑,凝视着她出神,最后忍不住说道:“公主殿下,你这个样子,就像是我萨国的皇后啊。我心目中,我摩耶的皇后就是这样子的,你完美的像是从我梦里走出来的一样。”   花蛮儿情不自禁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们西域人说话都是这么夸张,这么热情的么?本公主哪有完美?本公主脾气也不好,是因为你太民主,我才能够放肆。所以,归根究底,还是你这个君主厉害啊。”   摩耶摇了摇头,目光未曾从她脸上稍离:“不!公主殿下,你就是摩耶的福星,你就是摩耶的太阳。只有你来到本君身边,本君才开始交上好运。不!不仅是摩子!你是萨国的福星,是萨国的太阳!”   “啊?摩耶——”花蛮儿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话,一颗心简直就像浸入蜜罐中似的。   摩耶热情地伸出手去,握住花蛮儿的手,花蛮儿惊了一跳,想要抽回手,却不能够,他紧紧握住,舍不得松开。   “公主殿下,我们订亲吧。你说过,我们可以先订亲的。之前因为处理姑姑的丧礼,又忙于国事,这才暂时不提。如今,一个月过去了,那些专家们也开始有条不紊工作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亲事了?”   摩耶真挚的俊眸略带焦切。   花蛮儿轻叹,想到这事儿是自己答允的,再怎么也不能拒绝了,眉梢不知不觉染上一层愁色。   “那个……”花蛮儿嗫嚅着,“先定亲是可以,不过,什么时侯成亲,能不能由本公主来订?本公主要有心理准备,毕竟曾经是蛮夷的皇后,我们是不是应该彼此了解更深入一些再做决定比较好。”   摩耶点头:“好!只要你同意订亲,本君什么都答应你。”   花蛮儿微笑了。   她默默凝视着摩耶,心里想着有这么一位养眼的夫君似乎也不赖。虽然不至于爱上他,但至少以后朝夕相处,她不会反感。   况且,摩耶心胸宽广,是一个好相处好沟通的人。以后的生活,应该也会过得很省心,很愉快。   再则,今后与厉慕寒再无可能,如果继续待在夷都,随时想着厉慕寒的存在,心里总是堵得慌。既然离开了,不如离得远远的,天高皇帝远,避到一个他的权势永远够不着的地方,让他无能为力。   ……   花蛮儿想了许多许多,越想越觉得嫁给摩耶实在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如果说刚开始花蛮儿情急之下提出和摩耶订亲是为了韩枫,那么到了现在,在萨国住了大半年之后,和摩耶相处这么久之后,她开始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   之后,摩耶给了花蛮儿一个隆重的订亲典礼。   萨国皇宫欢乐了三天才算完。   又过了两个月,水利和种植技术都传授得差不多了,专家们提出要求想要回家乡去了。摩耶却热情地挽留他们,请他们留下来参加过他和花蛮儿的大婚之后再离去。   但也许是碍于花蛮儿曾经是他们的皇后,甚觉尴尬,又或许怕回去之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厉慕寒,坚持马上就回蛮夷。   摩耶热情过头,待要强留,被花蛮儿制止才作罢。   送别这些专家后,摩耶就全神贯注于与花蛮儿的亲事。   这天夜里,摩耶却突然来到花蛮儿的房里,那神态与平时的阳光不同,眉宇间略显忧郁,并且还喝了一点儿酒。   花蛮儿见到这样的他很惊讶:“你怎么了?君上,你喝了酒?”   “是的,公主,本君喝了酒。因为如果不喝酒,本君就没胆量对你说出真相。”摩耶颓丧地在桌旁坐下。   花蛮儿满怀好奇,坐在他旁边,一边为他倒茶,让他喝点茶醒酒。   摩耶接受了她的好意,一连喝了好几杯茶,这才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因为萨国和蛮夷已是邦交,故而常有国书来往,一般大事也会知道。听说,施以柔已经生下一个小皇子,名叫‘厉施恩’,本月十五出生。待下个月十五,满月之日,施以柔坐完月子之后,即将双喜临门。因为,在这一天,厉慕寒会下旨,封她为皇后,同时封厉施恩为小太子。”   花蛮儿眼前一黑,但觉头晕目眩。   她连忙闭上眼眸,稳住自己。   “你没事吧?公主,对不起,实在不应该提起这件事情。”摩耶忍不住抓着花蛮儿的手臂,轻声安抚。   花蛮儿冷静了一会儿,睁开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摩耶:“不!没关系。你说的这件事,早在本公主离开蛮夷的时侯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幸运,真的生下一位小皇子,看来,老天并不长眼。”   摩耶若有所思,神情痛苦。   花蛮儿直勾勾地注视着摩耶,这太不像平时的他了。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么?”花蛮儿问道,“或者,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本公主?你方才说什么真相?是这件事情么?”   摩耶猛烈摇了下头:“不!不是!”   “不是?”花蛮儿疑惑,难道还会有比这更大的事么?   “是的,”摩耶满脸愧色,但是那目光又无比坚定果敢,“公主殿下,本君一定要把真相告诉你。否则,以后本君都不能原谅自己。”   “有什么事情你说吧,吞吞吐吐不是你的风格!”花蛮儿催促着。   摩耶滑动了一下喉结,艰涩道:“事情还得从当初本君去夷都时说起。那时,本君被陛下宴请,喝了一杯陛下递过来的酒后,浑身血液就像沸腾了似的,本君想回宫去冲个凉水,不知道怎么,就闯到贵妃的寝殿去了。”   “那贵妃似乎也喝了酒,吃了什么药,意乱情迷的。于是,我们两个就在迷迷糊糊之中……发生了……发生了……”   摩耶面有难色,都不好意思说了。   花蛮儿脑海里“轰”一声,比听到厉慕寒要立后的消息更加震惊百倍。   “你,你说什么?君上,你怎么可以这样……”花蛮儿恼得身子忍不住发颤。   摩耶连忙抱住她的双肩,注视着她:“公主殿下,你听本君解释。本君事后回想起来,才知道是有人给本君下了药的啊。本君实在是身不由己。贵妃也是如此。我们两个药力解除后,都震惊不已,后悔莫及啊!”   花蛮儿追问:“是谁给你们下的药?这是谁设的局?君上,你查出来了么?为何当时你们都不吭声呢?”   摩耶冷冷道:“还有谁?正是贵妃自己!”   “什么?贵妃自己?”花蛮儿额际冒出冷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厉慕寒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这样啊?这个不知廉耻,不知珍惜的女人。太可恶了!”   摩耶意味深长道:“难道你没有从中琢磨出什么?如果说厉慕寒真的|宠|爱贵妃,和她如鱼得水,怎么会让贵妃下药?那药原本是要给厉慕寒喝的,正因为厉慕寒给了本君,本君才误喝。而这件事情,厉慕寒明显并不知道。也就是说他是被贵妃算计的。”   花蛮儿愣住了。   摩耶继续分析给她听:“那么,你想想为何贵妃要这么样做呢?如果她倍受|宠|爱,以你所了解的厉慕寒,会舍得让她独守空房么?这中间,不是很耐人寻味么?”   花蛮儿怔怔道:“难道……厉慕寒真的没碰过她?”   “目前看来是这样,”摩耶道,“本君原本只是怀疑,不料在那之后,本君亲耳听见施洪昌和施以柔对话,明确说明了情况。似乎厉慕寒对于施以柔有心理障碍。施以柔曾经与花轶炀有染,让厉慕寒心里不舒服。所以,尽管他|宠|她,却是从未碰过她。”   花蛮儿震惊极了,半张着菱唇,不可置视地盯着摩耶。   “那……那孩子从哪里来的?”花蛮儿这时抚住自己的心口,快要承受不住真相了。   冰雪聪明如她,怎么体会不到这个真相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呢?   “咳——”摩耶轻咳了一下,满脸尴尬,“前面已经说了这么多,本君想就不用说得这么明白了吧?是谁的应该很清楚——”   花蛮儿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抱着自己的脑袋,闭上了眼睛。她必须这样做,才能防止自己不马上晕倒!   为什么?为什么和她牵扯的男人都要和施以柔有所瓜葛?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么?   “本公主上辈子一定是杀了施以柔全家,这辈子才要让她这样阴魂不散跟着!一个厉慕寒已经够了,为什么连你也……”   她的声音发颤,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但是她抱紧自己的鬓边,用手臂挡住了表情,让摩耶什么也看不见。   “公主殿下,”摩耶听到花蛮儿这么说,心里也慌了,“你别这样。本君知道这个真相很残忍,你一定接受不了。可是,本君不想欺骗你,若是带着这个秘密与你成亲,只怕本君原谅不了自己。”   “本君深爱着你,公主殿下。惟有这样纯粹的爱禁不得一丝瑕疵,本君不愿意欺骗你,不忍心欺骗你。”   “可是,我宁可你欺骗我,宁可你欺骗我啊!”花蛮儿哽咽地喊了出来,终于掩饰不住情绪,彻底崩溃。   摩耶一听急了,抓住花蛮儿的手,把她的肩扳过来,看着她泪流满面,心里一阵阵刺痛。   “对不起,公主殿下,对不起。”他站了起来,把花蛮儿的脑袋搂进怀中。   “公主殿下,这都怪我,当初离开的时侯,本君曾经警告过他们,万一有了孩子不许留下来。可是没想到还真是有了,他们胆大妄为,居然敢留下来。也怪本君这段时间太忙了,忙于两国签约的事,还有公主殿下的到来,让本君煞费苦心,这才一不留神就让她到了生下来的时侯!”摩耶深深自责着。   花蛮儿哽咽道:“如今大错铸成,你怎么办?这孩子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   摩耶一边为花蛮儿拭泪,一边用火|辣辣的眼神凝视着她道:“公主殿下,本君选择坦诚,正是为了向公主殿下表明心迹。这个孩子本君绝不会认!如果公主殿下已经对厉慕寒死心,那么何不将错就错,各得所爱!”   “将错就错?各得所爱?”花蛮儿拭泪,水眸莹光闪闪。   摩耶恳切道:“对!公主殿下,如果你能原谅本君,本君自当以你的意思为先。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好。但不管你如何决定,本君都不会认回孩子。本君对施以柔这样的女人深恶痛绝,绝不会有所牵扯。若你愿意,咱们各自两忘,不再提起旧事。你安心嫁给本君。本君立誓,一定会爱你敬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花蛮儿轻轻冷笑:“任何誓言刚开始的时侯都十分动听。能够坚持的又有多少?摩耶,我该相信你么?”   “相信本君吧!公主殿下,若有一天本君负了你,宁可死在你的剑下!”摩耶立誓。   花蛮儿寻思了许久,苦笑:“如此一来,可谓是惩罚了厉慕寒。但令本公主不服气的是,让施以柔这样的人得逞,这实在太没有天理了!本公主担心,让这样的人继续为非作歹下去,只怕……”   摩耶握紧花蛮儿的手道:“公主殿下,本君知道你心地良善纯净,你接受不了任何瑕疵。可问题是,如果把这个真相捅出去让厉慕寒知道,他会怎么样呢?这可是奇耻大辱,以他这样的性格,只怕要引发战争。萨国和蛮夷之间就和平不了了。”   “可是,难道就让施以柔得逞么?”花蛮儿陡然气愤填膺,“难道说像这样的人就不该受到惩罚么?不!不能就这么算了!本公主甚至怀疑,她究竟爱不爱厉慕寒!”   “她爱!”摩耶笃定道,“但是她更爱自己!施以柔就是一个极端自私的女人。”   “对!本公主也是这么感觉。可是,你怎么能如何笃定?按理,你和她接触的时日尚短,对她却能了解得这般深透?”花蛮儿狐疑道。   摩耶冷笑着摇摇头:“本君并不是了解她。而是亲耳听见她和她爹爹的对话。似乎当初她选择厉栩庆,假死之事,也是她本人的选择呢。或许当时,她也看扁了厉慕寒,认为他必死无疑。又或许当时,她只是因为懦弱,身不由己。但是,可以笃定的是,她在边关碰上花轶炀的事,她绝对是事先知情的。”   花蛮儿闻言震惊不己。   “我的天啊,居然是这样的!厉慕寒太可悲,太可悲了!”不知为何,思及此,花蛮儿心痛不己。   摩耶道:“他是可悲,而施以柔是可恨。公主殿下,如今你打算怎么做,本君都听你的。就算你为了厉慕寒,想要揭穿这个真相,本君也由着你。只要你能原谅本君,嫁给本君为皇后,本君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花蛮儿注视着摩耶,“确定?”   摩耶将心一横:“对!确定!厉慕寒是宁负公主,也不负天下人;可本王宁负天下人,也不负公主。”   花蛮儿一听这话,直击要害。   愣了片刻,旋即笑道:“也罢。嫁便嫁了。可是该揭发的真相还得揭发。你纵容作错事,并非有意为之,乃是被施以柔设计,根本就是成了厉慕寒的替罪羔羊,更何况当时你还警告过施以柔不能留下孩子。想必当时你保持沉默也是因为她求你的吧。如此一来,你何错之有?如果将这事迁怒于你,也难以服众,是他自己笨,怪不得别人!”   摩耶惊奇道:“公主殿下这是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花蛮儿冷笑,“你不是说本公主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听从本公主的么?”   “是啊,本君说过的话一定算数。所以你想做什么呢?”摩耶坦荡地注视着花蛮儿。只见她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此时已经雨过天晴了,正绽放着诡谲的笑容。   花蛮儿道:“下个月十五正是你儿子的满月,你不想去见见这孩子么?说不定长得和你很像。你不如就去与他相认吧!”   “不!”摩耶吓了一跳,“本君说过不会去的。这不是本君想要的孩子。”   “只是去看一看,对照一下长得像不像,看看眸色是否也如琥珀般斑斓迷|人就是了,不必惊慌,你只是作为证人去指证,而不是要你演认亲戏码,懂么?”花蛮儿冷着眸说道。   摩耶半张着唇,终于从花蛮儿盈漾细碎星光的桃花眼里捕捉到一丝恨意。   “原来如此。本君懂了,你是要在册封之日当众揭穿施以柔对么?”摩耶心跳加速,不知道原来这个看起来智慧大气的女人一旦决定复仇,又是那么雷雳风行。   “对!”花蛮儿简洁明了地答道,“这正是本公主要做的事情。施以柔和施洪昌几次害我,我与他们有仇。这一次,本公主不会再放过他们了。况且,铲除了这两个人,才是真正为天下百姓除害,才是真正为天下百姓好!”   “至于,你所担心的事情本公主现在已经管不了了。厉慕寒在这件事情上的确受了奇耻大辱,可是如果因此而迁怒于你而甘愿让天下大乱,那他也就不配再当这个皇帝。到时侯,本公主会扶持皇弟花泽昊来当这个皇帝。昊儿当皇帝本是名正言顺,届时谁敢不从,谁敢不服!”   花蛮儿一字一顿,从容而霸气地说着。   此时,摩耶叹服地注视着花蛮儿。   到了这个地步,摩耶才真正领教了花蛮儿不让须眉的勇气。   摩耶道:“既然如此,本君也就不怕丢不起这个人,公主的决定,本君愿全力配合。”   花蛮儿凝视着摩耶,突然声音轻柔了几许,温婉地保证:“你放心,君上。只要你当众揭发真相,那么,本公主会再跟你回来萨国的,我们这就可以订好吉日,做好喜贴,到时侯,顺道把喜贴甩给厉慕寒再携手回来。”   摩耶灼灼地注视着花蛮儿,突然陷入一阵沉默。   说心里话,这正是摩耶想要的最佳结果。   对花蛮儿忠诚坦荡,毫无隐瞒,不必带着负疚感过一辈子。   同时,花蛮儿也答允了会同他一起过一辈子。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摩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呢。   摩耶隐隐感觉到,花蛮儿宁说是要报复施以柔,实际上却是要报复厉慕寒呢。是不是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然而,摩耶不愿再想得更深入些。至少,花蛮儿已经答允了成亲,答允了与他共度余生。甚至愿意原谅他和施以柔做过的事儿,在外面的私生子,摩耶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不敢追究,因为害怕失去。   于是,在这之后,摩耶立刻着人选了吉日,写了喜贴,备妥厚礼,就等着十五一到,出发往夷都去。   彼时,那三个被困在县空寺的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三个月养伤,无人打挠,身体已然痊愈。   可是,让他们烦恼的是,眼见贵妃娘娘临盆之日已到,却依旧困于此地,更不知道外面是否有漫天兵马在等侯。   “真是急死人,说不定施以柔那个贱人已经生下小皇子。想到马上就会被册封为皇后,心里就堵得慌!”怜馨不停地叨叨着。   此时,韩枫沉默着,仰头四五度角向天空仰望。   夏子恺亦如是,他幽幽发出感慨:“每天看着悬崖壁上的老鹰飞来飞去,要是我们也能飞就好了。或者那老鹰再长得肥些壮些,可以把我们驮下去。”   韩枫闻言,陡然星眸一亮,喜道:“我有办法了。不如我们仿着蜻蜓来扎大风筝吧。”   “大风筝?”夏子恺和怜馨都异口同声问道。   “是啊,大风筝!”韩枫霎时来了精神,“我突然想起当年公主殿下攻城时所使用的天灯。天灯能攻进城内,大风筝为什么不能载我们平安飞上崖顶。怎么着,我们都要试试,总比束手无策,什么都不作为强!”   于是,三个人把这种想法告诉了住持和寺里的和尚,得到了大家热烈的支持。也许是这里的生活过于无聊。很快,全部人都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去。   不几日,就扎好了三只特别巨大的风筝。   可是,谁也不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万一,没飞起来,反而坠入深渊,冤都无处喊。   韩枫一马当先:“我来试吧。夏子恺你是王爷,又有那么莺莺燕燕等着你,你还是靠边站吧。至于怜馨,你是女人,更不能让你去冒险。所以,就让我来吧。”   “我去你大爷,”夏子恺立即啐骂,“我那些莺莺燕燕能比得上赤焰公主重要么?你再这么说,本王不依!”   “对!我也不依——”怜馨亦道。   三个人争论来争论去没有结果,最后夏子恺道:“罢了,咱们三个不如一同飞吧。反正,赌一赌命。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第88章 当众揭穿      韩枫与怜馨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下头。   反正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况且,他们仨都不相信会死。若要死,早在跳崖时就死了,可见,老天爷还是怜恤他们的。   所以,他们坚信自己会走运。也因此在离开之前,他们分派了任务。   上了崖顶后,假若有伏兵,由韩枫和怜馨引开追兵,护送着湘王离开,回夷都告诉厉慕寒真相。   之所以选中湘王,是因为韩枫身分依旧尴尬,暂时不宜出面。而怜馨自认为是奴婢,保护主人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死活不敢当这个通报官。   夏子恺责无旁贷的接下来这个任务。   在确定离开的这一天,秋风送爽,正适合风筝高飞。   悬空寺的和尚们,包括住持都出来帮忙拉线,把三个人放上高空。   三个人穿戴好,取了剑,在和尚们的努力下,最终飞向了高空。   临飞前,他们也向悬空寺的和尚们允诺,如果能够逃脱,将会让人回来营救他们。然而,住持却笑笑,说自己并没有打算离开这里。既然是要避世修行,出不去反而更好。   韩枫等人笑了笑,表示理解。知道能出去而选择不出去,和因为无法出去而不出去,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境界啊。   当真是清风送我行,一柱香工夫,他们仨人就飞到了崖顶上。   一俟到悬崖上,他们除掉身上的束缚,以轻功着陆。   着陆后,他们屏息静周围的动静,直至确定没有人埋伏时,这才快步往夷都方向赶路。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从悬崖底下发出一道声音,那声音内力浑厚,在山谷里回响着:“放心去吧,孩子们。老衲找了三个死尸丢到悬崖底下,那些追兵早就找着了。你们该做的事就去做吧。把悬空寺的记忆从此抹掉就行。往前三百米的大槐树下有三匹快马,送给你们吧。”   韩枫、夏子恺、怜馨全部僵住,继而面面相觑。   老天爷,这分明就是悬空寺住持的声音。   那个看起来瘦弱的老和尚竟然是个隐世高手,而他们居然连他的法号叫什么都不知道。那个老和尚其貌不扬,脸上甚至有难看的伤疤,弓着背,沉默寡言,实在看不出什么道道来。   可是细细一想,却又像是有迹可循。   比如他们三个中了箭,分明奄奄一息,寸步难行,但是他却不动声色的医治好了他们的箭伤。   再比如,这偷偷听了他们那么多秘密,却始终一言不发,并且帮他们制造假死现场。   当然,最最恐怖的是也许他根本就是出得来,或者能够与外界通消息,否则这三匹马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非要说出不来,让他们自己想法子逃窜,将自己隐匿得那么深。   ……   这个老和尚,究竟是谁?   三个人越想越恐怖。   看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按理韩枫与夏子恺都是一等一绝世高手了,而这隐世高人看起来,比他们高出不是一个档次啊。   然而,也仅仅是交会了一个困惑的眼神,三个人就急急去寻找马匹,把这事儿搁下了。他们策马狂奔,径往京城去。   于路上歇客栈时,听见老百姓议论纷纷,知道封后日子就订在十二,而此时已经是初十。只剩三天时间,却要横穿三个州府才能到达夷都,想想都冒冷汗。   然而,顾不上别的,也只能策马狂奔了。   夏子恺到了大县城的时侯,典当了随身玉珮,买了千里马,这才算是有了一点希望和奔头。   彼时,皇宫内的气氛似乎比他们更加紧张。   虽然十五是个好日子,又是册封大典,又是小太子满月设宴,宫里宫外张灯结彩,又准备大赦天下,与民同欢。   然而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紫潇殿的气氛却若隐若现得散发出一丝忧愁,像是一张笑脸上解不开的眉头。   “明月,快去请沈含笑来,快去,不是都说过八百回了,随时要在皇宫里待命,怎么能在这时侯出宫去呢?”施以柔抱着手里的小皇子轻轻摇晃着,脸上却因为愤怒而现出狰狞的表情。   这个月子,她做得不太顺畅,总是要忍不住大发脾气。   明月连争辩都不敢吭半句,飞速跑了出去喊人。   自从三个月前梅仙死后,施以柔的睡眠就不太好,半夜总是要被吓醒。   有时侯,她会躲在床下或者壁角里瑟瑟发抖,声称自己看见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儿。有时侯她会捂着耳朵失声大叫“有鬼”……   施洪昌暗中请了法师来驱鬼,却没有太大的效果。于是,在日复一日的惊惶中,施以柔提前小产了。   虽然孩子差不多足月了,却不足日,且生产时受够了苦楚,惊心动魄。   孩子生下来时,嘴唇发紫,体质瘦弱,时常气喘,眼睛亦呈琥珀色。   施以柔起初害怕极了。后来,她就开始跟厉慕寒瞎扯。   她先是说晚上一直做恶梦是因为之前因他的缘故被欺负,所以时常做恶梦,孩子生下来体质虚弱亦与此有关,眼睛略带琥珀色也是因为体质虚,嘴唇都发紫了,眼睛还不许泛出别样颜色么?   所以,这一切都因为体质虚弱;而体质虚弱,都是因为当年所受的罪;而当年所受的罪,都是因为厉慕寒。   一番推理下来,厉慕寒最终成了皇子虚弱的罪魁祸首。   于是,明明沈含笑告诉他这孩子先天心脏有问题,有可能早夭,厉慕寒依旧一意孤行,要立厉施恩为太子。   将皇子取名为“厉施恩”也是因为希望老天爷能够施恩,庇佑这个一出生就体质纤纤的小皇子,让他身体能健康起来。   沈含笑气得跑出宫外,特别是在梅仙死了,怜馨失踪以后,他就推脱不再照料施以柔母子的身体,要归隐江湖,去当自由自在的游医。   那一天,更是在上阳宫前长跪不起,要求让他上前线去跟小王爷泽昊当军医,好过侍侯后宫里面的莺莺燕燕。   厉慕寒虽然气得不轻,但是对于沈含笑视死如归的倔脾气也有所了解,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只让他留在皇宫中单负责龙体安康。   然而,厉慕寒健康得很,沈含笑就空闲下来,时常跑到皇宫外面逍遥。   施以柔也无奈,非到万不得己时不去找他。   可是小皇子时常喘不过来,也只能时常去找沈含笑。沈含笑看在小孩子无辜的份上,也只得时常关照。   然而这种医治也只是起到治标不治本的作用。沈含笑明明白白告诉施以柔,孩子这病要常伴他一生,怕是好不了。   施以柔听到这些,如何承受得住?脾气差些理所当然。三天两头不是摔东西,就是惩罚人。厉慕寒虽然有所耳闻,却只是体谅她因病儿而产生的坏情绪,也不愿多给她压力。   “一切会好起来的,柔儿。相信朕,等他再长大一些,身体壮实,也就好了。你没听沈含笑说,这病虽然很难治愈,但只要精心照料,不让他发病,就没事么?”   厉慕寒安慰着她。   施以柔只能眼泪汪汪地点头,也不敢过多埋怨,害怕厉慕寒烦躁起来。   可是,真的要小皇子不发病很难很难,这一个月里,让人惊吓了两次。   如今马上就要在凤仪殿举行册封大典,并且御花园的瑞泽亭也设下盛宴,准备好歌舞,突然间小皇子又将小脸憋得通红,嘴唇发紫哆嗦,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施以柔如何能不急、不气、不恼?   她迅速让明月去召唤沈含笑。   人命关天,沈含笑如何能跟一个小生命掷气。他急匆匆地赶来,给小施恩顺通了气之后,不忘把施以柔教训一通。   “请贵妃娘娘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娘娘情绪好,小皇子的情绪也会安稳,这样就会减少发病,懂么?”   施以柔用力点点头,只有在这种时侯,她既脆弱又听话。   在这最最关键的时刻,在她即将走上她自己生命巅|峰的时刻,她不容许出错!没有人可以来捣蛋,包括自己的孩子,也不可以!   凤仪殿,厉慕寒高高在上安坐龙椅,两列文武百官有的面色凝重,完全不像今天有大喜事要办一样,有的意气风发,大权在握般神采奕奕。   施洪昌那张油光满面的圆脸笑得像弥勒佛,可惜却不像弥勒佛一样能讨所有人欢心。至少有一半人是看不惯的,不愿拿正眼瞧他。   何公公正在颂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施以柔,柔嘉淑顺,风姿雅悦,克娴内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皇后,钦此!谢——”   “且慢——”   “恩”字还未落下,殿外传来一道清灵悦耳的声音。那喝止声音又熟悉又威仪,令何公公忍不住身子一颤,真的不敢再念下去。   厉慕寒和文武百官抬眸往上一瞧,都愣住了。   凤仪殿外的上空翩翩落下一紫一白两道人影。   紫袍男子乃是肤白俊美的摩耶,白纱女子却是……   厉慕寒陡然心脏漏跳了两拍,怔忡出神。   已经大半年没见了,恢复健康色泽的花蛮儿似乎比从前更加美丽,更加妩媚了。   可是……   他的目光往下一溜,落在两人十指交扣的手上,霎时脸色大变。   “砰!”   厉慕寒用力拍了下扶手,将所有文武百官吓了一跳,猛然把视线收回。   “不用理他们,何公公,继续宣旨!”厉慕寒喝令。   正抱着小施恩站在白玉阶下的施以柔和站在左列首位的施洪昌见此,也脸色大变。   施以柔见到花蛮儿固然生气,可是发现摩耶也跟着来时,忍不住浑身哆嗦,怀里的孩子也快掉下去了。   施洪昌连忙上前一步,帮她抱住,并且狠狠瞪了她一眼。   施以柔霎时醒悟过来。紧紧抱住孩子,把他身上的包巾裹得更加严实些。   “何公公,陛下让你宣旨,你就宣,你只听陛下的,不用管任何人啊!”施洪昌催促着何公公。   何公公缓过神思,正想打开圣旨继续读。   “且慢!何公公,不必再读了,施以柔根本就不配当皇后!而她怀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陛下的,如何能当得了太子?”   花蛮儿牵着摩耶的手,足尖一点,径直飞到施以柔身边,玉立于厉慕寒面前。   这一对翩翩佳人,引得在场无数人惊叹。   然而,让他们更为震惊的是花蛮儿所说的话,简直就是一言击起千层浪。   厉慕寒脑袋“轰”一声懵了,脸色沉得像锅底一样。   “你胡说!”施以柔与他的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厉慕寒猛地将眸光劈向施以柔,心底像被一把尖刀“嘶嘶”划开——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慌了。   不管花蛮儿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他知道花蛮儿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今天,她敢牵着摩耶的手赶来当殿揭穿,一定是手握把柄,胜券在握!   “你没有胡说,施以柔。本公主如今把孩子的爹都带来了,难道你还要否认么?”花蛮儿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群臣一片哗然。   施以柔霎时面如土灰,那曾经盈着楚楚可怜的水眸陡然布满红丝,焰火燃灼,狠狠地瞪向花蛮儿。   “花蛮儿,本宫跟你何仇何怨?你要这么来害本宫?你出事的时侯,本宫还一直为你说好话,可是你却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本宫身上,尽情地往本宫身上泼脏水!花蛮儿,你以为本宫是好欺负的么?”   施以柔一手抱着娃,一手指向花蛮儿,声色俱厉。   “你就是嫉妒!花蛮儿,你就是嫉妒!你被陛下赶走了,心心念念想回来当你的皇后,所以,你才会把这脏水泼在本宫身上!本宫怎么可能和摩耶在一起?本宫和他之前并不认识,在他住在皇宫里时,也是你和他走得最近,要是有什么苟且之事,也是你才有可能。你看你们俩现在手拉着多亲热啊,这不是明摆着么?那个时侯本宫病着,连聚会都很少参加,怎么可能会和摩耶搞出一个孩子?”   施以柔急切地为自己争辩,这时侯的她脸红脖子粗,完全不计个人形象了。   花蛮儿冷哼,还故意勾紧摩耶的手指,仰着精致机灵的小脸对着摩耶绽然一笑:“本公主和君上亲密也是现在的事情,不必对你们交待什么。反正本公主早就被贬为庶民,不是什么皇后了。”   “而你……可不一样,你是厉慕寒的贵妃,你即将成为厉慕寒的皇后。你跟摩耶搞出一个孩子不合适吧?”   “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施以柔大声厉叱。   “陛下,陛下,你不要听她胡说,柔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怎么可能?”施以柔身子一软,向厉慕寒跪了下来,眼泪也情不自禁滑落。   “又是眼睛攻势。施以柔,你再哭也没有用。君上,剩下的事情应该让你说吧!”花蛮儿微笑着仰望着摩耶。   “不必说了!滚!”厉慕寒拍案而起,铁青着脸色厉叱,“花蛮儿,摩耶,念在往日情份,念在摩耶是邻国君王,朕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哪里来哪里去!不需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最清楚!”花蛮儿直接回呛,“厉慕寒,你害怕面对么?如果你害怕面对,你现在就说一声,我们立刻走!如果你还是一个男子汉,那就请你勇敢地面对真相!”   厉慕寒怔住!   如刀冰眸射出的视线与花蛮儿的视线在空中电光石火般交战着。   两人对峙良久——   气氛一片僵滞……   终于,厉慕寒缓缓坐了下来,磁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好!你好!想说什么统统说出来!”   花蛮儿挑了挑眉梢,冷笑:“当然,会说的。来,不就是为了说嘛!摩耶,先从你的事儿说起——”   摩耶从容道:“首先,本君要先对陛下表示感谢。如今萨国与蛮夷两国交好,不仅有本君和公主殿下的努力,还因为陛下一片真挚的热爱和平的心。所以,首先,本君要使陛下明白,不管你的后宫如何,不管本君如何不小心涉入陛下的私事,那都不是本君的初衷,也希望将下来所说的事情,不要影响到两国邦交!因为,这些纯属本君与陛下的个人恩怨。不知陛下同意这种说法么?”   “哼!”厉慕寒邪挑唇角,“你都这么说了,朕能说不么?朕的贵妃生下的是你的孩子,凭什么这么说?”   摩耶轻叹:“其实这也并非贵妃的本意。只怪陛下自从与贵妃重逢之后,都不曾碰过她。她心里寂寞,又想跟陛下生下皇子,这才会想去给陛下下药,而陛下却将酒误给本君喝了,这才引起误会。”   “什么?”厉慕寒及文武百官都愣住了。   摩耶于是将那天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这还不算,还把之后偷听到施洪昌与施以柔是如何对话的事情,当初施以柔如何明知花轶炀会出现还故意跑到县城买东西,以及如何选择了厉栩庆一事也一併说了。   这一番话,当着众臣的面说出来,惹得厉慕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陛下,你别听他的!没有这些事,这全都是花蛮儿瞎编的!他们嫉妒我,所以编了这些话来骗你的。花蛮儿,你太过份,本宫跟你拼了——”   施以柔突然爬起来,抱着孩子就朝花蛮儿打过来。   花蛮儿轻巧的避开了,避开的同时顺势劈手一夺,将他怀里的婴孩夺了过来,打开襁褓一看。   “嗬嗬,还说本公主瞎编,瞧这琥珀色的眼睛,还真的跟摩耶一模一样啊!”花蛮儿这话一说出来,施以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群臣一片喧哗。沈含笑立刻上前禀道:“陛下,太子乃国之根本,不可有一丝一毫血统的存疑。微臣有办法辨别真假。请陛下同意滴血验亲,就可一辨真假!”   “是啊,沈太医说得对!”傅文渊立刻上前禀奏,“陛下,立太子一事非同小可,不可有一丝一毫差错。还请陛下让沈太医验验!”   其余大臣也纷纷请验。   摩耶朗声道:“陛下,你我皆男子,就直说了吧。本君一直想不通,既然你从未与贵妃同床共枕,为何会对这个孩子的来历深信不疑?莫非你之前也有被设计过么?再则,本君若非亲自耳闻过他们父女说过这些事情,又如何知晓陛下并未碰过贵妃,贵妃心生怨言与担忧之事呢?可见本君所言非虚!”   厉慕寒霎时想起某日|他醉意沉沉,醒来后却发现他和施以柔不着寸缕之事。莫非,真的如摩耶所言,这也是设计……   厉慕寒陡然将目光射向施以柔,看着她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模样,突然觉得不认识她了。   “验!给朕好好验验!”他终于下了旨意。   每一个字从嘴里迸出来,都像千斤重似的。   施以柔闻此言,立刻委顿于地,脸色苍白如纸,再也无力说些什么了。   施洪昌跪了下来,大喊着:“不,不可以啊,陛下!怎么能相信他们呢?陛下——”   “哼,施大人,”沈含笑无比冷静地说道,“容我这个局外人客观公正地说一句话,陛下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会不信任何人。现在需要的是真相。让真相来作出判断吧……”   沈含笑言毕,开始令人拿出一盆水上来,取出小皇子和厉慕寒的血,进行滴血认亲。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过了许久许久,两团血却始终无法溶合。   沈含笑又取小皇子和摩耶的血进行实验,这一次,迅速溶合在了一起。   厉慕寒沮丧地垂下曾经桀傲嚣张的眉目,面呈悲哀痛苦之色。   施洪昌与施以柔更是面如土灰。   “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施以柔——”厉慕寒终于抬眸,眸光如冰冷的利箭射向施以柔,一字一顿含恨逼问!   “陛下——”施以柔绝望地哭道,“柔儿再也无法辩解。施恩的确是摩耶的儿子。但是陛下,柔儿并不想和他在一起,这只是一个误会,柔儿想得到的人是你啊,是你的孩子。柔儿太可怜,太悲催了,为什么这么小的愿望老天爷都不肯给本宫?为什么老天爷要跟本宫开这种玩笑啊!陛下,请你看在柔儿爱你的份上,原谅柔儿吧!反正这孩子也命不久矣——”        第89章 当众甩他   “嚯,”厉慕寒心底一凉,忍不住皱眉,“施以柔,真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你口。自孩子出世,你一直抱在怀里,如同心肝宝贝。你不断地劝说朕,要朕相信,这孩子一定会好起来。如今,东窗事发,你居然咒孩子死?”   “不!”施以柔拼命摇头,泪如满面地辩解,“臣妾没有要孩子死。臣妾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如果这孩子的存在让陛下觉得难堪,也不会难堪多久的……”   “施以柔——”厉慕寒暴吼一声,一拍扶手霍然站立,他快步走下台阶,抬起一脚猛然踹倒了施以柔。   “啊——”施以柔尖叫了一声,扑伏在地面,害怕得全身发颤,如同抖米筛子似的。厉慕寒从未对她这么粗暴过,她的心像被粗砺的瓷碎片划过,痛楚难当。   “你给朕闭嘴!你让朕感到恶心!施以柔,没有想到你这是这样自私的人!满嘴谎言。做错了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厉慕寒当真是心寒至极,指着施以柔怒叱。   “你以为朕还有原谅你的可能么?你给朕下药,意图欺君本身就是死罪!你误和别人在一起,也是死罪!没有这个无辜的孩子,你已经够死好几次了,你有必要再拿这个孩子来开脱么?”   施以柔听了这话,痛哭流涕,肝肠寸断。   的确,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   施洪昌也面如土灰,颓丧地跪坐在地面,任何求情的话现在说来都显得苍白无力。   “来人,把施以柔和这个孩子打入冷宫,任其自生自灭!”厉慕寒痛心疾首地下旨。   几名侍卫上来,就要执行圣命。   “且慢!”花蛮儿冷声制止,“还有事儿没完呢!要打入冷宫也得先把这笔糊涂帐算完再说!”   厉慕寒面色一沉,怔怔地看着花蛮儿:“什么糊涂帐?”   “哼!糊涂帐可多着呢!陛下就一一等着看好戏吧!”花蛮儿昂首阔步自厉慕寒面前走过,蹲下来盯着施以柔嘲讽道,“本公主直到遇见了你,才知晓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放心吧,冷宫绝不会是你的归宿,杀人偿命,你不配住在冷宫里!”   闻言,施以柔打了个激灵,脑海里骤然划过梦里出现的白色人影儿。可是,花蛮儿怎么知道?这大半年,她不是一直在萨国忙碌着么?   她睁大哭肿得如同核桃的杏眸,惊恐地盯着花蛮儿。   骤然,她的伸爪朝花蛮儿的脸抓去,花蛮儿轻巧地避开了,冷着小脸站起来。   施以柔绝望地扑在地面,凄厉地叫着:“谁杀人了?花蛮儿,你说清楚。为什么就要这样跟我过不去?谁杀人了?”   “杀人?”厉慕寒皱眉,一步一步踱到花蛮儿面前,居高临下俯睨着她,逼问,“怎么回事?说!”   花蛮儿唇角挑起一丝谑笑,淡然道:“别急,杀人这么大的罪,留着之后再说,一桩一件,我们今儿慢慢说清楚,算清楚!现在先传三位证人,以证明刚才对你的指控是真实的,不是本公主胡编乱造。”   话音方落,花蛮儿击了三下掌。   此时,从殿外快步走进来三个人,依次为湘王夏子恺、韩枫、怜馨。   “啊——”施洪昌和任巡对视一眼,皆脸色大变,面如土灰。   “你们——”厉慕寒也大吃一惊,对于这件事情,这三个月来他费尽心思都没有找到失踪的三个人,却在今日同时出现。   “参见陛下!”三个人上前施礼。   “这是怎么回事?湘王,这几个月你到哪里去了?”厉慕寒急迫问道。   未等湘王回答,紧接着又问韩枫:“你怎么敢堂而皇之的上殿来?”   韩枫微笑地看着摩耶:“因为君上答允我,只要我上殿来作证,就原谅我刺杀长公主之过。君上的胸襟比天空广阔,我有什么理由躲避?”   厉慕寒倒吸了口气,眸色蓦然黯沉些许。现在,听到任何赞美摩耶的话都会令他感到相当刺耳。   夏子恺亦答:“这三个月的失踪,要问贵妃娘娘了。让怜馨说吧。怜馨对陛下忠心耿耿,她所说的话,陛下应该会相信了吧?”   厉慕寒将目光投向怜馨。   怜馨连忙上前施礼,把那天她如何听到施洪昌与施以柔的对话,被施以柔发现,结果被任巡派兵追杀的事情,都述说了一遍。   厉慕寒震惊不己,那射向施以柔的眸刀像要将她劈成两半似的。   怜馨接着又禀道:“陛下,想必现在你已经清楚我们仨为何会失踪了吧?贵妃和任巡沆瀣一气,想要追杀韩枫和夏子恺,为的就是排除异己。而奴婢不幸得知真相,时间紧迫,赶去通知,因此一同遇险。只不过我们仨命大,虽然掉落悬崖,却幸得悬空寺和尚相救,这才幸免于难。”   “对!”夏子恺淡淡勾笑接着说,“我们在悬空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被困了三个月,才把伤给养好。这才想办法做了大风筝上了悬崖,赶回来通风报信。这也要感谢悬空寺的老住持,他用了三个尸体瞒天过海,否则,我们一上悬崖,说不定还要被任尚书的兵马追杀,来不及赶回夷都呢。”   韩枫道:“幸好,我们买了千里马,拼尽全力终于昨夜赶了回来。谁知道,君上与公主殿下已经在微臣的府中暂住。这才互相通了消息,决定今天一同上殿揭发贵妃娘娘。”   花蛮儿负手踱到厉慕寒面前,坦荡荡地仰望着厉慕寒道:“不错,陛下。既然要揭发,何不一次性说个清楚,让你看清楚施以柔的真面目。到了现在,难道你不觉得施以柔所做的事情,已经脱离了后宫妃嫔的彼此倾轧么?她现在根本就是同她爹一起,在朝廷里营私结党。长此以往,会有什么危害,相信不必本公主多说吧。”   厉慕寒深邃的冰眸看不清任何表情,然而,喉结的微微滑动,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陛下,这都是他们的片面之辞,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微臣派兵去追杀的啊!凭什么他们这么说?”任巡赶紧上前撇清。   夏子恺冷笑:“任大人,谁说没有证据?对!你是兵权在握,握有全国武将任免权,可是也别小看了我们神机营的作用。你的兵力有没有出过夷都城,本王会不知道么?城门都司会不知道么?要不要本王把那些记录调出来给你看看啊!”   “你——”任巡沉着脸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记录就调出来看!”   “不必了!”厉慕寒走上台阶,缓缓地步到龙椅前,转身扫视了众人一眼,安安稳稳地坐下。内心的激荡已经过去,如今再听见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也不能再让他觉得震撼了。   他的声调不高,却依旧如从前一样带有强悍的威慑力。正在争执的两个人都沉寂下来了。   “花蛮儿,施以柔还有什么罪,一併说了吧。朕就坐在这里,等着你一桩桩一件件地吐出来。”   厉慕寒一瞬不瞬地盯着花蛮儿。   花蛮儿亦无所畏惧地回视着。   两人的注视不过两秒,却仿佛淌过了所有时光的河流。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脑海里浮现。   “那先说说寒鸦案吧。”花蛮儿的声音平静如水,“在万寿节那天,本公主就是有那么大本事,吹着笛子,把喜鹊唤成了乌鸦。人人都道本公主智慧高人一等,没料到竟要在万寿节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做了一件特别愚蠢的事,让你抓到本公主的把柄,把我打入冷宫。本公主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一番话,说得厉慕寒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事到如今,他已能猜测到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可是,他不得不保持沉默,等待着花蛮儿把证据一一交出来。   果然,花蛮儿拍了拍手,侯在殿外的花裘立刻带了两个人进来。   花裘等人拜见了厉慕寒之后,立即出具了人证。经过一番努力后,他终于找到了当时负责放寒鸦却又愿意出来作证的将领。   那位名叫蒋助的将领其实是蒋钦的远房表亲,说到底,蒋钦无意中听蒋助提起这件事,才暗中通知了花裘。反过来,花裘又说服了蒋钦去说服蒋助,让他站在公义的角度上为花蛮儿作证。   那蒋助原先得了任巡一些好处,原本不愿意。然而,也是任巡和施洪昌自己作死,想要杀人灭口,这才逼得蒋助不得不出卖他们。   “那么,再说说隐苑案吧。”花蛮儿朗声说道,“当时陛下一怒之下,杀了那个侍卫。可是当时和那个侍卫一起当值的卢杰正巧听到了。他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让人知道他听到了一切。可是越慌张越出错,终于还是让施以柔知道了。可想而知,他得到了和蒋助一样的下场,被杀人灭口。”   蒋钦禀道:“卢杰与蒋助侥幸不死,是因为微臣救了他们,把他们暗藏于府。而微臣冒死瞒着陛下这么做只是为了陛下着想。微臣不愿意让陛下受施以柔蒙蔽。况且,公主殿下说得对,他们所做的这种种恶行,不仅是危害了公主殿下,也动荡到了朝廷格局。长久下去,将给陛下带来一场大灾难。”   言至此,他泰然自若地跪了下去:“请陛下恕罪。倘若陛下要问罪,微臣也愿意一力承担,只求严惩施洪昌父女及任巡!”   “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厉慕寒的声音透着一份前所未有的沧桑感。   摩耶道:“陛下,本君知道任巡的兵权很大,可是,萨国与蛮夷乃是友邦,若陛下有需要,本君愿全力支持!”   “哼!”厉慕寒冷笑,睥睨着摩耶,“一个兵部尚书,权力再大能大过朕么?多谢君上的好意,但是朕不需要!朕惩诫两个臣子还用不着邻国帮忙。如果朕连这点事都做不到,这个龙椅朕也不必坐了。”   施洪昌三人闻言,都冒出了冷汗!   “任巡,跪下!”厉慕寒陡然厉喝。   任巡不由自主跪了下去:“陛下,微臣一时糊涂,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施洪昌主使的啊!陛下,微臣一时没有把控住,都是他,他煽动大昭旧臣,早怀二心,是他时时刻刻想着害你啊!”   任巡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声情并茂地表达着忠心:“陛下,不敢再瞒着陛下了,施洪昌留下这个孩子,正是要留着一条路啊!他都说了,倘若陛下始终对贵妃娘娘无情无义,那他就会带着贵妃和小皇子去投靠摩耶!”   “什么?”厉慕寒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形于言表。   任巡赶紧道:“陛下,他们就是墙头草。时时刻刻想着见风使舵。当年放弃陛下,选择投靠厉栩庆亦是如此。他们……他们就是自私自利的人啊,陛下。微臣承认,微臣心里是有点想着先皇的好,但那是为人臣子的忠心。论起可恶,哪有他们可恶!陛下,只要您饶恕微臣死罪,今后,微臣一定对陛下忠心耿耿——”   “住口!”厉慕寒厉叱,“你们仨个半斤八两!什么话都不必多说了!来人,把任巡和施洪昌拉出午门,即刻斩首示众!”   “啊——”任巡和施洪昌霎时瘫软于地。   “不!陛下,不要啊,陛下——”施以柔哭天抢地的叫喊着,冲上台阶就要抱住厉慕寒的腿,却被厉慕寒反踹了一脚,“咚咚咚”滚下了台阶。   施洪昌哭叫道:“柔儿,不要求陛下了,没用的,没用了。陛下,只求你看在从前的情份上,饶了柔儿一命吧,哪怕是将她打入冷宫都成,千万不要杀她啊!”   “朕如何处治,不需要你来教朕!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立刻拖下去斩首示众!”厉慕寒厉声道。   于是,侍卫们不敢怠慢,立刻将两个押下。   “陈大人,你去负责监斩吧!”厉慕寒对刑部尚书陈建新说道。   陈建新立即领旨而去。   不到一柱香工夫,就带人端着两颗人头上殿覆旨。   施以柔一见,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厉慕寒扬了扬手,陈建新立刻让人把人头拿去午门外高悬。   厉慕寒冷冷道:“把施以柔和这孩子一併打入冷宫吧,朕从此再也不愿见她一面!拖下去吧!”   “不!”花蛮儿冷声制止,“施以柔必须死!把她打入冷宫太便宜她了!她的身上,不仅有栖霞山三万将士的冤魂,还有梅仙这条小命,也是她亲手鸩杀。不拿下她的小命,如何让死去的人瞑目!”   “是的,陛下!”怜馨跪了下去,哭泣着恳求,“陛下,施以柔必须死。梅仙的死,真的让奴婢很痛心!奴婢一定要替梅仙报仇。假如陛下不肯亲自下旨,那就由梅仙代劳,追到冷宫也要杀了她!”   花蛮儿痛心道:“陛下,施以柔坏事做绝,欺骗你,不忠于你,又害死那么多人,为何可以不用死?栖霞案早就饶过她一命,如果再饶她一命,这朝廷律法何在?帝王的尊严又何在?蛮儿想不明白,为何陛下待本公主和她,会差这么多?”   厉慕寒震动了,那双冰眸陡然燃起灸火:“所以,你这是吃醋了么?”   “不!本公主只是愤怒!陛下,若是受此等屈辱,你都下不了决心杀她,只怕要被天下人耻笑啊!”花蛮儿断然回绝了他的猜测。   厉慕寒眸里的炽火瞬间熄灭,眸底掠过一丝疼痛。   “好,朕答应你。从今以后,褫夺贵妃封号,将施以柔打入冷宫,贬为庶民,待她醒来后,剁下她的小指,还给皇后,然后赐酒鸩杀,以慰亡者冤魂。从今以后,朕再也不见她。她死后不许葬皇陵,就于施家祖坟安葬吧。”   厉慕寒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花蛮儿,磁柔地问她:“这样安排,你满意了么?”   花蛮儿冷睨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应该的么?本公主不需要满意,但觉痛快!”   四目对峙,再无言语……   何公公令人把施以柔带下去后,又要过来抱小施恩。   花蛮儿终于缓过神思,迅捷地躲闪了过去,不愿让他抱走。   何公公面露难色,伸着的手停在半空很尴尬:“公主殿下就别为难咱家了,这是陛下的旨意,快别闹了,把孩子给我吧。”   “不!”花蛮儿道,“这是施以柔的孩子,也是摩耶的孩子。是否让施以柔带到冷宫去,还得问过君上的意见!”   说着,她把目光投放在摩耶身上,桃花眼里盈漾着温暖。   摩耶摇了摇头:“公主殿下,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本君不会认回这个孩子的。本君说到做到。为了你,本君什么都可以放弃!这孩子就留在这里吧,待咱们成亲后,想生多少孩子,自然会有多么孩子!”   “什么?”厉慕寒暴吼,“你们要成亲?”   “嗯,”花蛮儿回眸冲着厉慕寒嫣然一笑,眨了眨桃花眼道,“不然呢?难道陛下会认为我们还有复合的可能么?对了,厉慕寒,当初本公主送给你的休书,想必你早已收到了吧?那么,本公主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再慎重地宣布一遍:厉慕寒,你被甩了!”        第90章 狠下喜帖   什么?被甩了?   厉慕寒宛若五雷轰顶,瞬间傻眼了!   这个女人,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起休书,一点儿颜面也不给他留下,还说要甩了他,跟摩耶成亲!   他的脸色铁青,嘴角抽搐了一下:“花蛮儿,你敢——”   “君上——”花蛮儿冷眸扫过厉慕寒,完全无视,单睐着摩耶嫣然巧笑,拖长的音调娇娇脆脆。   “你这个傻瓜,我知道你说不要这个孩子是因为顾忌我,你怕我心里难受。的确,起初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现在孩子的娘就要没了,这个孩子看起来又天生病弱,就这么任他自生自灭太可怜了。不如就收养了他吧。你这个亲爹若是不管,人家并非亲爹,心眼本来又比你小,肯定更加无法容忍的呀!”   花蛮儿指桑骂槐骂得痛快,把厉慕寒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公主殿下,你真是这天底下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子!你是天使!你是仙女下凡!公主殿下,如果你能够接受这个孩子,愿意收养他,医治他,本君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本君保证,以后这个孩子的教育、抚养,事无大小,本君都听你的!”   摩耶喜出望外,用尽萨国人天生的热情,尽情赞美着。   这些话,听在中土人耳里,未免肉麻。   可是花蛮儿已经在萨国生活了大半年,知道在萨国,即使就是一个乡村里的农夫,街道上的小贩,也是这么说话的。所以,她听得相当顺耳。   但厉慕寒听了这些话,就像一只猫爪挠心似的,又痛又痒。面对花蛮儿与摩耶浓情蜜意的样子,他心里五味杂呈。   那句“不敢”从爆烈的心口涌到唇边,就此刹住,没有再往下说——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权利这么说了。   可是,目睹眼前这般情境,他的心里竟是那般难受。   “有何不敢?”花蛮儿跟摩耶浓情蜜意完,这才回头接他的话,“你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不妨告诉你,本公主和摩耶已经订亲了。订亲酒你是赶不及喝了。不过,不要紧,大婚喜酒你还是来得及的,摩耶——”   她伸出纤纤玉手,向摩耶讨要。   摩耶立即从怀里取出一张精致的由花蛮儿亲自设计的喜贴交到花蛮儿手里。   花蛮儿把那红喜贴扔厉慕寒怀里,笑逐颜开道:“请陛下于下个月十六到兰泽古城喝喜酒吧。到时侯希望你带上施以柔的小指和头颅做为贺礼。就如同当初你要了你父皇,我的养父花轶炀的头颅去施以柔的坟前祭奠一样。”   言至此处,她陡然收敛了笑意,桃花眼里迸射出一支仇恨之箭:“说起来,厉慕寒,你真是可悲。为了一个施以柔,你失去多少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陛下没能把这份驾礼送来,我会提着倚月剑,亲自到冷宫去,亲手了结这段恩怨!”   厉慕寒抿住凉薄的唇,一语不发,但那藏在宽袖下的手却掩饰不住颤动起来。   “君上,我们走!”花蛮儿干脆利落地说完,就抱着小施恩往殿外走去。   摩耶谦和地抱拳施礼:“告辞!”   他转身,带着满脸灿烂的笑容,快步追了上去。   厉慕寒凝望着殿外的甬道上渐走渐远的一对璧人,不禁急怒攻心。   这对璧人,身材欣长纤瘦,男俊女美,飘逸超群,在阳光照耀下的广场上,就像一对周边闪着圣洁光环的神仙眷侣一般,依旧十指紧扣,手牵着手,凌空跃起,飘向墙外……   只不过此时,摩耶的怀中,多了一个小娃儿。   文武百官皆惊叹,仿佛摩耶的每次来去,都是飞檐走壁而来,飞檐走壁而去……   他们不仅惊叹,也扼婉叹惜。花蛮儿曾经是他们的好皇后,而这么一位好皇后,却因为陛下的不懂得珍惜,生生让邻国给拐跑了。   这种如丢国宝般的失落,既侵噬了文武百官的心,也吞噬了厉慕寒的心!   此时此刻,在殿外灿烂阳光的映衬下,殿内越发寒冷。这寒冷从殿内的地面而来,从文武百官窃窃私语的叹惜声而来,渐渐盈聚在厉慕寒的心田,令他没来由肝颤。   “啊——”厉慕寒突然仰头呐喊,陡然发起一掌,大殿当中的一根大圆朱柱应声而倒,整座金銮殿立刻塌了一个大洞,灰尘四扬,迷散了众人的眼睛。   百官纷纷后退,厉慕寒转身就走了出去,不知去哪儿了,何公公赶紧跟上。   “陛下,陛下——”   傅文渊等大臣也要跟上,被韩枫和夏子恺拦住了:“大家不要去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任谁都要难过一阵子,让陛下静一静吧!”   傅文渊冷静了下来了,点了点头,长叹一声:“也好——大家都不要去打扰了。”   如今的傅文渊俨然成了文武百官的领率,他一安抚,大家就静下来了。   夏子恺道:“傅丞相,让陛下先静一静,你让令媛淑妃娘娘暗中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时机再安抚陛下,此时此刻,陛下那颗高傲的心严重受损,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   韩枫连忙补充:“傅大人,你切记要交待淑妃娘娘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今日之事,不需要打听,也不需要提起,更不需要提起公主殿下和贵妃娘娘,否则只怕反而惹祸上身。只需要近身体贴照顾,无微不至,慢慢地把他的伤口抚平即可!”   “好!”傅文渊毫不犹豫答允了。   他默默注视着韩枫片刻,语重心长道:“韩大将军,你不愧是陛下的生死兄弟,你才是最了解陛下的人。回来了,韩大将军,陛下不能没有你!只有你在他身边,他才会是真正的王者!”   韩枫赶紧道:“傅大人千万别这么说!你这话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恐怕又会恼了。”   “我不怕陛下恼。就算是忠言逆耳,本相也要向陛下这么谏言!”傅文渊坚定地说道,“韩大将军,现在玄都之乱未平,任巡刚死,朝廷有你坐镇自然会安稳许多。本相也听说了陛下与你的心结,如今公主殿下已经要嫁给摩耶了,你们之间的结也可以打开了,回来吧。陛下开不了这个口,本相替他开口!”   夏子恺勾着一抹云淡风清的笑,挽着老丞相的手臂就往外走:“你不要担忧太多了,这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你安心治理好这个动荡的朝廷就行了……”   韩枫看着他们远去,听着他们在风中淡淡飘散的话,不禁也唇角上扬。   身边不断有官员散去时跟他打招呼,他只是微微点头。大殿的空洞,早就有太监跑去叫宫里的土木匠来修葺了。   这种琐事,完全用不着官员们操心。   韩枫大步流星地出了皇宫,随后直奔大将军府。   这个将军府已经闲置许久了,可是回到府里,看到府里干净透亮,一点儿灰尘都没有。下人还是那些下人,有条不紊工作着。   其实昨天他回到府里,早就有人报告说,这是陛下的吩咐。在韩枫去边关之后,让人每天都打扫干净,里面的一切陈设都不要移动。府里一切开销都由朝廷负责,交到府里林总管手里。   等于韩枫从出走那天,其实领了韩廷两份奉禄。   韩枫昨夜刚听到时,只是愣了一下,心里并没有多大感动。   因为在他心里,生死相依的兄弟,最可贵的就是彼此信任。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做的再周全也没有用。韩枫需要的是兄弟间肝胆相照的感觉。   但这份感觉,似乎已经离他们很遥远了。   “大将军,你回来了!”林总管连忙迎了上来,为韩大将军接过解下的袍子,“来客人了。是公主殿下和萨国国君呢!”   “啊?”韩枫眼露惊喜,“他们来了?他们还在呢?我以为他们回去了!”   “在呢,”林总管附耳过来,神神秘秘,“这个公主殿下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霸气,一来这里跟回自己家似的,马上就吩咐我去做一桌好酒好菜来,并且马上去把沈太医请来,给孩子看病。这不,沈太医正过来给孩子看病呢,酒菜也准备好了,我呢这就去让人准备孩子喝的奶……”   韩枫忙催促:“去吧去吧,公主殿下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快点……”   “诶——”林总管匆匆离去。   韩枫遂步履匆匆往餐厅去。   一到那儿,映入眼帘的果然就是一桌好饭菜,婴儿躺在一张摇篮里,沈含笑、花蛮儿、摩耶围着摇篮,沈含笑正在解释小施恩的病情。   他们抬眸见到韩枫进来,彼此也就是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花蛮儿只管心急火燎地问沈含笑:“到底怎么样了?沈含笑!大致情况本公主已经了解了,所以,麻烦你直接点告诉我,到底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方法?你说这老是这么小心谨慎不让他受刺激简直太难了!那不成玻璃娃娃么?”   “诶——”沈含笑长叹,“要是我有办法我能不治么?我不会因为他是施以柔的孩子就不去治的,孩子是无辜的,这点我懂!”   花蛮儿面露愁容,语气却和缓了:“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没有办法根治,但是可以无限期的缓解。我开给你们一个药方,按照这个药方去配药,每当他有呼吸困难,气喘不过来的时侯,你们及时给他吃,再按方才我教的顺气的手法,一定会缓过来的。平时,只能让他保持开朗,心情愉悦之下,就不会有事。”   沈含笑细细交待着:“你们放心,我一直深信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孩子让施以柔那个蛇蝎心肠的神经病带,一定短命;可要是让公主殿下带,不必刻意用药,一定也能健康快乐的成长!”   花蛮儿追问:“你的意思是,情绪很重要对么?”   “你们不要当他是病人就没事!万一的万一,真的不幸发生了意外,那就当作是这孩子没福份吧。公主殿下,我知道你一旦接手,就觉得身上有千斤重担。但我要告诉你,放轻松点,即便这孩子真去了,也不是你的责任。是他的命!他本来就是老天爷多给的。”沈含笑淡定地注视着花蛮儿。   摩耶也拉着花蛮儿的手道:“公主殿下,沈太医说的对!你不要太紧张。小施恩这名字就是天意。我们只当他是正常的孩子就可以了。哪天长生天要召他去,那就让他去,本君绝对想得开!公主殿下,不要再为难沈太医了!”   “诶——”花蛮儿无奈地勾唇淡笑,“那好吧。沈太医,忙了半天,同我们喝喝酒吧。我们就是有话想跟韩将军说,说完话,吃完饭,我们就上路回萨国了!”   花蛮儿走到餐桌旁入座,其余人也跟着入座。   沈含笑打趣道:“还‘回萨国’呢?这么快用上‘回’了,你已经把萨国当自己的家了么?”   花蛮儿羞红了脸,从桌子底下狠狠跺了沈含笑一脚,并瞪了他一眼,沈含笑的嘴立刻歪了,再也笑不出来。   韩枫问道:“公主殿下要对我说什么?是不是还想着把我捆回萨国问罪?”   摩耶立刻代为答道:“当然不是!不是‘捆’,而是‘请’!本君昨夜既然已经答应你不再追究长公主的事情,就不会再反悔!不过,你杀害了皇妹却是事实!如果你还有男子汉的担当,是不是应该回萨国安抚一下皇妹!”   花蛮儿道:“没错,这也是我们拐道来将军府的原因。韩大哥,随我们一道去萨国吧,赤焰公主终日以泪洗面,虽然外伤已经痊愈,但内伤却始终未见好转。难道你没有想过破镜重圆么?”   韩枫苦笑:“怎么破镜重圆?我知道你们是一番好意。公主殿下和君上都有如海宽广的胸怀,可是你们怎知伊娃愿意见我呢?见到我,也许她更伤心,更难过呢?婚礼变丧礼,搁谁也承受不住?”   “你真的打算放弃了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伊娃怎么想?或许她正是等着你去找她呢?”花蛮儿苦口婆心劝说。   韩枫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探知伊娃的真实心意后再告诉我,如果还是认为她希望我出现比较好,那我立刻就赶去萨国,如此可好?我冒然回去,只怕弄巧成拙。再说,我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对于伊娃的感情。等我想好了,才敢给她承诺啊!”        第91章 悔青肠子   花蛮儿略微沉吟后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最怕你断然拒绝。如果你也有怜爱伊娃的心,我们当然可以先回去劝说于她再通知你。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夷都哪儿也不去了么?”   韩枫轻轻扯出一笑:“是,哪里也不去?我想某人还需要我,只要他不赶我,我就暂且留下来吧。”   花蛮儿闻言,轻轻垂下眼睑,一抹黯然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   韩枫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花蛮儿却迅速抬眸笑了:“放心吧,陛下怎么可能赶你走?如今,我已经与他彻底分离,他不会再顾忌你什么了。他需要你,你安心待着吧。”   摩耶道:“本君听公主殿下的,希望你想通之后,下个月十六能够来萨国参加本君与公主殿下的大婚,同时与伊娃见面。”   花蛮儿微笑道:“对,如此一来,一举两得。请你一定要来。本公主会劝说伊娃的。当然,有时侯,女人的心结必须由他的男人来解。也许我劝说百句还不如你一句。”   “明白了,”韩枫点头,“让公主殿下费心了。”   沈含笑一付没心没肝的样子,招呼道:“可以吃了么?”   “可以啊,请——”韩枫立即招呼着,端起酒杯向摩耶敬酒。   美酒香醇,然而他的心底一片苦涩。   如今花蛮儿不再是厉慕寒的女人了,但依旧没有他的份。   “请——”摩耶举起酒杯,深邃的琥珀色眸子盈漾着胜利者的笑3漩,他仰喉一饮而尽,并且一连干了三杯。   果然是西域人。天生的热情和豪爽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韩枫怎么看,都觉得摩耶是零缺点的男子。若他是女子,也会选择摩耶。所以,韩枫并不特别难过,只要花蛮儿能够幸福,他不会再多说一句,再多奢求什么。   沈含笑道:“你们成亲就请韩大将军,请陛下,就不请我去么?我这么爱喝酒,怎么能错过呢?公主殿下,你真是不够意思。”   花蛮儿赶紧答道:“如何敢不请你啊?就怕你不肯赏脸。”   沈含笑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留在这里开心一点,等你们大婚过后,我得空再去看你们。”   “为什么呀?”花蛮儿眨了眨眼睛。   沈含笑拖长音调狡黠道:“因为你的大婚将会很热闹,而我就不去凑这份热闹了。我还是跟着湘王到醉红楼去要好玩一些。对了——”   他陡然站了起来:“我这就去醉红楼。那湘王掉落悬崖,和他的寒烟翠已经三个月未见,肯定十分想念。这一下朝,解决了一件大事儿,肯定跑到醉红楼去,我也要追去才行——”   “你追去坏人好事么?”韩枫呛他,意图挽留,“喝花酒哪有和知己把酒言谈好?你一身道袍,去那儿凑什么热闹?”   沈含笑却邪挑着眉,上下打量了自个的这身道袍后方道:“你们不知道,这才刺激,有意思哩。有多少莺莺燕燕是做着勾搭道士和尚的美梦呢?哈哈哈——”   沈含笑扬长而去——   花蛮儿目瞪口呆。   她知道沈含笑个性不羁,和夏子恺也颇为投契,却不知道不羁到这地步。   “他……那个沈太医也时常到醉红楼去么?”花蛮儿结结巴巴地问韩枫。   韩枫摇了摇头道:“那也不是。你放心,他就是嘴|巴贱了些,到了那边,就是和女子喝酒行酒令,听小曲儿,做游戏。真的要他做出些什么他反倒不敢了。”   “哦,这么奇怪。”花蛮儿挺惊奇。   韩枫道:“也不奇怪。只不过沈含笑心里到底是嫌弃那里的姑娘脏罢了。”   花蛮儿没来由红了下脸,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会和韩枫讨论到这些问题,因此到了此处便戛然而止。   “韩大哥,我们要走了,这就告辞!”花蛮儿站起来辞行。   韩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住在我这里,陛下不会有意见的。”   “不是怕他,而是担心伊娃的病情。”花蛮儿连忙解释,“她的心里受到了创伤,没有亲人在身边,她会很没有安全感的。韩大哥,去看看她吧。看了她你也会心碎的,你以前知道伊娃有多活泼,多爱笑。可是现在,她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是哭,就是摔东西。这样的伊娃,看了真是令人心疼。我们怎么舍得离开她太久呢?”   韩枫闻言,羞愧地低下了头。   过去的伊娃历历在目,那些如银铃般的笑声,依旧回荡在耳畔。时过境迁,那些笑容和笑声,却没有因此淡化,一经回忆起,仿佛更加明朗,更加清晰。   摩耶过去抱起孩子,走到韩枫面前道:“我们走了。有了这孩子,不合适骑马,还请府上派一辆马车吧。”   “哦,这容易,”韩枫醒悟过来,连忙唤来林总管,吩咐他去准备马车和侍从,“没有想到这次就你们两个单枪匹马来。君上,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总是单枪匹马来,飞檐走壁而去。”   “哈哈——”摩耶爽朗地笑道,“怎么会呢?至少这次,就没有办法飞檐走壁了。本君从来没有抱过小娃儿,真怕他的小心脏受不了啊。对了,这孩子,既是我摩君的孩子,也不合适再姓‘厉’了。本君打算重新取个名字,就唤:沐恩。与施恩相比,沐恩或许更有福份些。”   花蛮儿与韩枫互视一眼,皆笑赞:“好名字。”   于是,待马车备妥后,摩耶就抱着小沐恩,和花蛮儿一起上了马车。驾车的车夫和随行侍从都是大将军府里的,奉命沿途照顾。   临行,花蛮儿自然没有忘记把沈含笑包好的药全部带上。   彼时,方才下午,初冬暖阳照在热闹的大街上,像铺了一层绮丽的纱。有幸在摩耶与花蛮儿上马车前一睹盛世美颜的老百姓,都惊愕地张大嘴|巴,停在原地,忘了行走。   待马儿扬起四蹄,上前狂奔时,这才惊醒了呆愕的老百姓,他们奔散而逃。   韩枫仰望着渐渐西坠的暖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如果花蛮儿就此得到了幸福,他也就彻底释然了。花蛮儿明确的拒绝再次回响在耳边,他突然觉得那样的她对他是仁慈的。事实证明,花蛮儿也许会爱上别人,但那人绝对不会是韩枫。   带着这种透彻的了悟,韩枫转身回府。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他撞见了一个高大的身躯。   那肌肉就像硬石块似的,连韩枫都觉得疼。   韩枫抬眸,瞥了来人一眼,立刻怔住了。   方才这四周围如绮梦般的温暖也在此时突然冰冻了。   冷冽的气息许久没感受过了,但此时感受起来,却也习惯得很。   韩枫眯起星眸,唇角勾着一抹谑笑:“贵客来访,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哼,少给朕打哈哈,陪联喝酒吧。”厉慕寒冷冷说完,就径自往将军府里进。   韩枫直接把厉慕寒带到餐厅,厉慕寒看着一桌子只吃了少许的丰盛酒菜皱眉。   “谁来过?”他敏锐的神经突然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可是又不愿意接受。   韩枫毫不留情地说出真话:“当然是公主殿下和摩耶。他们抱着小孩来过。对了,那个小孩,现在已经改名为‘沐恩’了。是摩耶取的名字。他们来同我话别。哦,不,确切的说,是同我打个招呼,问我回不回萨国当驸马爷。”   厉慕寒怔怔坐下,直勾勾地盯着韩枫。   韩枫一边在他对面坐下,一边用坦诚的目光迎视着君王的审视:“老实说,我十分两难。在萨国当驸马爷其实挺舒服的。摩耶是个心胸宽广的君王,很懂得尊重我这个驸马爷,在那里,天天欢歌载舞,喝酒吃肉,过得很开心。”   “哼,你的意思是朕心胸不够宽广?”厉慕寒眸刀如常犀利,狠狠劈了过来。   韩枫毫无畏惧答:“是!”   “你好大胆子!”厉慕寒低叱。   韩枫轻叹:“平时或许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明知道陛下心胸不够宽广还这么说。但今天是陛下亲自到敝府,我总得说些真话,才对得起陛下这次私访吧。我想陛下这次私访,为的也是听真话,或者是对我说说心底的真话,这才离开皇宫的吧?”   或许是被说中心事,厉慕寒沉着俊庞一言不发。   韩枫索性侃侃而谈:“我若不是杀了长公主,彻底伤了赤焰公主的心,不好意思面对她,还真是愿意回萨国当驸马。摩耶肯放下仇恨,这样真心对待一个邻国的将军,还不算心胸宽广么?他能容纳我,也能容纳公主殿下,不介意公主殿下曾经是你的皇后,真心的爱护她,呵护她,这份气魄和胸襟,请陛下扪心自问,你做得到么?”   厉慕寒沉默了。   他随手抓起桌上的酒,也不倒在酒杯中,整壶抓起来就灌。酒呛入喉咙,就像要烧灼掉整道食管似的。   韩枫也端起一个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陛下,你做不到,对不对?花蛮儿没有亲手杀死你的父皇,没有亲手伤害过施以柔,你尚且折磨了她这么久,真要是她亲自动手杀了你的父皇,你会放过她么?可是,我亲手杀了长公主,而摩耶为了公主殿下,他可以接纳我!就在刚才,他和公主殿下还亲自到我的府上,亲自请我回萨国去,去看望赤焰公主!”   “他不仅原谅了我,还接纳了一个无辜的病儿。一个从来不在他期待之下突然到来的小生命,一个因为被无辜设计而诞下的小生命。他愿意接纳他,把他带回萨国去。就在刚才,还请了沈太医来,详细问了所有可能的治疗方案,尽心尽力的挽救一个小生命。可是,你做了什么呢?陛下,你只知道他是你的耻辱,你打算把他和施以柔一起打入冷宫,任其自生自灭,不是么?”   “陛下,今天在金銮殿上,你也看见了公主殿下和摩耶相处的情境了吧。老实说,这大半年来,公主殿下在兰泽生活,过得十分快乐。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这样的笑容。是我亲眼见证,她在这里住那么久,加起来的笑容都没有这大半年的多。”   “公主殿下在这里感受到的只有仇恨,只有耻辱。是谁给了她灿烂的笑容呢?陛下,你很清楚,那绝对不是你,对么?试问,这天底下,有谁会拒绝幸福,拒绝快乐,而成天生活在恐惧、屈辱和不信任之中!”   “你今天也得知了施以柔过去做的种种错事。那么,你应该知道,当这一切还没有被彻底揭发出来,而只是憋屈在公主殿下心中的时侯,她有多么委屈,多么不快乐!”   “偏偏,是她深爱的男人,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另一个女人,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另一个女人,而对她,只会怀疑,不信任,打骂,污辱!”   “这一路上,从厉家军攻克玄都之日算起,公主殿下帮了你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天下有一半江山是她打下来,你也应该承认。可是,她向你讨要过什么么?她所想要的,不过是自己男人的信任,不过是自己男人的温柔相待,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没有给过她,陛下,你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给过她。这么好的女人,你不懂得珍惜,就这样白白错过了。”   “陛下,不论是她休了你,还是你贬她为民,你们之间,都再也没有可能了。”   “就好比我,当我在兰泽时,我曾经问过她,如今她和陛下已经两清了,那么我和她有没有可能在一起。她很明确的告诉我,我们之间不可能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不是因为陛下的存在,纯粹是因为她对的感情只是像大哥哥一样,懂么?”   “所以,陛下,你不必再猜忌我与她了。我承认喜欢她,但此时此刻,我对她的喜欢已经升华为亲人的关怀。而她,可以喜欢上摩耶或者其他出色的男人,却唯独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回头再与陛下复合。”   “陛下,我们一起弄丢了一个好皇后!我们失去了如一座宝藏似的皇后,而相反,萨国却得到了一个好皇后。许多人都在为我们扼腕叹息啊!”   韩枫停顿了一下,又喝了口酒道:“陛下,你说你是不是小肚鸡肠,是不是心胸不如摩耶宽广?你让我这个生死兄弟都心生怨怼,更何况公主殿下?陛下,你醒醒吧。如果你不再醒不过来,我们蛮夷只会越来越糟,让萨国强盛过我们!”   “哼——”   厉慕寒冷哼一声,摔掉了手里的酒壶。   酒壶“咣啷”一声在地面迸裂,碎片溅到了两人的腿和身上,刺痛感那么锐利,但两个人都视若无睹。   “闭嘴!”厉慕寒厉喝。   韩枫骤停,直勾勾地盯着厉慕寒,问道:“你后悔么?陛下!”   厉慕寒抿紧薄唇,脸颊边的咬筋不时浮动着,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韩枫,半天没有言语。   后悔么?   嗬——   他的心底惨然一笑。   哪里不后悔呢?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清晨的金銮殿上,当那个女人把喜帖潇洒地甩在他身上,当她与摩耶十指紧扣抱着孩子飘然远去时,厉慕寒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不傻,当真相揭穿,他才知晓这一切真相其实早就在他心底。   自从施以柔回到身边之后,她在他的眼底,在他的心里已经和以前有所不一样了。他一直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却一直拒绝与她同房。   而这份拒绝,难道不是潜意识里在提醒着自己的那份理智与睿智么?   可是,他的确傻!   他的感情越是被花蛮儿捕获,越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成为感情的俘虏。他越是抗拒这种感觉,就对花蛮儿越狠。好像只有这样凌驾于她之上,他才能掌控住自己的感情。   而这一切的不甘愿承认,眼前的韩枫,过去的萧锦琰,似乎都要担点责任。   此时此刻,在韩枫一针见血的指责下,厉慕寒也清晰的看到,在这当中,自己的小心眼也要负上一部份责任。   所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后悔了!   花蛮儿所受到的不公正,所受到的屈辱都让他痛心。   “你后悔了,是不是?陛下!”韩枫依旧盯着厉慕寒,直截了当地问道。   厉慕寒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很艰涩地反问:“朕如果在她面前承认错误,她会回来么?会么?”   韩枫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就要看你如何承认错误了!是有诚意的,还是没有诚意的!是被她赶不走骂不走的承认错误,还是三言两语又开始吵翻天的承认错误!”   厉慕寒愣住,噤若寒蝉。他也拿不准要用什么方式去承认错误!   “咳,”韩枫轻咳了一下,“并且还要看看公主殿下是不是还爱着你?还有,你爱不爱她呢?”   “爱?”厉慕寒更加迷惘了。他好像对这个字眼很陌生似的。   “陛下,仅仅后悔是不够的!如果你想挽回公主殿下,还必须要有爱。只要在‘爱的驱使下,才能够使一个心甘情愿的回心转意!”韩枫凝视着厉慕寒,很真诚地劝说着。   厉慕寒的心灯霎时被点亮了。   是的,爱——   他骤然想起那年在栖霞山上,当他掉入那个陷阱时,花蛮儿曾经问过他:“在过去无数个抵死缠|绵的夜里,难道你就不曾爱过我么?”   他清晰的记得,当他回答“没有”的时侯,她的神情有多么悲怆。   厉慕寒承认自己是个木头人,当时他明明感受到了她的失望,却没有当做一回事。那时的他被掉入陷阱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她那么问,应该是渴望他回答“有”的。   如果一个女人肯这么问,那她的心里一定有他。   “你认为公主殿下爱过朕么?”厉慕寒盯着韩枫,求取确认。   韩枫沉思了片刻:“爱过。”   厉慕寒身子忍不住一僵,冰冽的声音掩饰不住轻颤了:“爱过么?你如何确信?难道她不是为了花泽昊才选择当朕的皇后么?”   韩枫轻轻笑道:“或许这也是一个原因。但是依她的能力和倔强的性子,如果她对你没有一点点好感,她会反抗到底,甚至会自尽。可是她没有。在这段关系里,她更多的是感到痛苦。没有爱哪来的恨?她也曾经在我面前提起过,你说过不爱她的话,这似乎让她很伤感。如此看来,不可能对你无动于衷啊。”   韩枫停顿了一下,注视着厉慕寒冷眸掠过的一丝惊喜,问道:“那么,你爱她么?陛下,如果你爱她,就承认了吧!”   厉慕寒怔住,沉着脸色,难以回答。   “陛下,如果你爱她,你就承认了吧!”韩枫催促着,“你曾经爱过施以柔,别告诉我,你不懂得什么是爱,别告诉你不懂……”   “噌”一下,厉慕寒突然站了起来,截断韩枫的话:“韩枫,你准备一下吧。下个月十六,和朕一起到萨国去,去兰泽古城参加喜宴,送贺礼!”   “啊——”韩枫半张着唇愣在那儿。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厉慕寒已经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他走时,带着一身酒意。   可是,韩枫没有追,也没有再问。   他的唇畔浮现出一丝会意的笑容。   他知道,此时此刻的厉慕寒,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厉慕寒风风火火赶回皇宫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了宫中木匠,令他们重新修葺霜云殿。而这次,霜云殿不再叫霜云殿,而是更名为“双栖殿”。   厉慕寒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花蛮儿请回来,一同与他在这双栖殿里双宿双飞。   厉慕寒令木匠们一个月内完工   于是,在这一个月里,他找到了事儿做。双栖殿里的一切,由他亲自画图设计,亲自督工。尽管那些木匠日以继夜,夜以继日拼命干活,要在一个月内造出一座完美的宫殿还是比较困难的。   于是,厉慕寒令人从宫外又调了一批能工巧匠进宫。   而韩枫也进宫劝厉慕寒,工程的实施有些不是靠人力的多寡决定的。某些阶段,必须要有时间,否则整个建筑会不牢固。   他劝厉慕寒不必心急,从这里到萨国来回也要两个月,换言之,就是在三个月之内建好即可。   厉慕寒何尝不知?   可是,他就是心急如焚地想要赶在他离开夷都前亲眼见见这座双栖殿的样子。   后来,见实在是赶不出来,也就不强求了。   韩枫揶揄道:“陛下总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了。陛下,那天我还忘了补充一句:萨国的摩耶虽然心胸宽广,但咱们的陛下更是霸气十足。相信只要是陛下想做的事情,就不会有做不到的。”   “不过,我还是想提醒陛下,”一旁的沈含笑插嘴建议,“在公主殿下面前,还是不要太霸气比较好。你如果下定了决心要去求取她的原谅,还是应该以‘求’为主,必要的时侯该跪还是要跪的!”   “哈哈,对对,”韩枫笑道,“该跪还是得跪。正因为是皇帝,这一跪才足以惊天地泣鬼神,让公主殿下感动啊,哈哈——”   沈含笑也大笑。   厉慕寒扫睨了他们一眼,转身逃遁。   他不是没想过这招,可是真要当着众人的面使出来,恐怕也是瞒僵的,不一定能做得到呢。   每天夜里,他想到那天和花蛮儿绝裂时的情景,心里就没来由一阵绞痛。   他捱不了两天,就差人对韩枫道:“把双栖殿的事交给施含笑,我们立刻出发。朕可不想赶到兰泽时,他们已经成亲了。”   韩枫同意了。   虽然还没有想到如何面对赤焰公主,不过为了厉慕寒,他也得陪同啊。   这天清晨,当韩枫已经拉着快马,带着几名侍卫等侯在皇宫门口时,厉慕寒来到了冷宫里。   冷宫里,晨曦透过宫墙照进院子里,施以柔披散着长长的凌乱的黑发,边哼着曲儿,边浇花。   这情景,就好像厉慕寒与她在隐苑里重逢的那一幕一样。   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厉慕寒还清晰记得当时他所有的惊喜。可是,当时的施以柔听到动静,猛然回头时,是一张清丽脱俗面带微笑的脸庞。   而现在的施以柔,一转过身来,却见到了一张瓷白中泛着浅青,脏兮兮的小脸。那双涣散的瞳孔似乎无法聚焦。   呆愣了一会儿,根本就没有辨别出面前的人是谁!   厉慕寒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一阵绞痛。   他是爱过这个女人的。尽管她的内心不如表面美好,可到底是真真切切爱过的。现在,要亲手取下她的头颅,他……   那柄缓缓举起的剑在微微摇晃着,施以柔仿佛带着好奇,轻挪莲步,缓缓走进,站在剑锋前,用手抚着发光的锋利的剑身。   厉慕寒的手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小宝乖,小宝乖……”施以柔突然呢喃道,“你不要哭啊,你哭了父皇就不喜欢你了,你哭了,他就不认你了,小宝乖,你别哭——”   厉慕寒心里一懔,莫非施以柔已经疯了么?   这个认识让他手里的剑更显得千斤重了。   “啊?花蛮儿,”陡然,施以柔一声厉喝,像瞪着仇人似的瞪着厉慕寒,“你这个臭贱人,你该死,都是你,都是你霸占了陛下的心。我恨不得剥你的皮,喝你的血,挫你的骨。花蛮儿,我要弄死你,弄死你……”   施以柔突然猛扑上前,伸出利爪去挠厉慕寒的脸。   厉慕寒往后一仰,但随即瞪大了冰眸。   虽然他的脸避开了施以柔长指甲的袭击,可是他手里的剑却直直刺入了施以柔的胸膛。   确切的说,是施以柔突然发疯,要挠抓他的脸,而让自己的身子刺入了剑里。   不仅厉慕寒惊呆,就连施以柔自己也瞪大了杏眸和嘴|巴。   她低下头,茫然地看着这柄刺入身体里的剑,惊恐而又痛苦的神情浮上了小脸。   她哭了,颤巍巍地说了句:“痛,痛……”   厉慕寒陡然下了决心,以利落的手法,抽出剑,随手一切,切掉了她的小指,再往她的脖子一抹……   她的眼前只瞅见寒芒一现,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痛苦也失去了,她的头颅攥在厉慕寒手里,小指落在地面,而纤细的身体在空中立了一段时间,才晃了一晃,直直倒了下去。   厉慕寒闭上眼睛,翕合住眼眶里的润意。   他弯腰捡起地面上的小指,然后用方巾包着,随后转身出了宫。   韩枫等侯在皇宫门口,一见到厉慕寒的神情和手里的包裹,立即明白了一切。   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飞身上马,往萨国的方向奔去……   腊月十六,正是萨国大雪纷飞的时侯。   这银装束裹的世界,让花蛮儿感受到了美丽与纯洁。   她在摩耶的指导下,学会了滑雪,天天就迷恋着这个。当然,她不愿意让伊娃闲着发慌,闲着伤心,就天天把她拉出来,一起滑雪。   原本,摩耶有点担心伊娃的情绪。   可是,在花蛮儿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几次摔跤,伊娃忍不住去扶起她,并教导她正确的动作后,似乎也渐渐开朗起来。   至少,伊娃肯说话了。尽管是气呼呼的教导,但是也让花蛮儿惊喜,她朝摩耶眨了眨眼睛,摩耶笑了。   尽管这是大雪纷飞的冬季,但是在摩耶那带着浅浅酒窝的笑厣,又阳刚又温暖。   萨国的冬季也不是总下雪的,也有难得晴天的时侯。在大雪初霁时,皇家和民间都有举行赛马和打猎比赛   而花蛮儿似乎是个爱热闹的人,只要有比赛,她场场都不落下,惹得摩耶要一直陪侍在旁,怕她出什么意外。   到了腊月十六这天,雪不大,轻盈的几朵雪花,就像是天上洒下的喜花似的,专为了摩耶和花蛮儿庆贺。   花蛮儿和摩耶都喜笑颜开,就连伊娃,也穿上火红的狐袭,出现在了大婚现场。   然而,在大法师的主持下,当花蛮儿和摩耶执手走上红地毯时,伊娃突然大叫了一声,捂着耳朵跑开了。   花蛮儿和摩耶吓了一跳,彼此对视一眼,明白现场的一切让伊娃想到了上一场与韩枫的血腥婚礼。因此花蛮儿让水莲去照看伊娃,不要让她再来参加喜宴了。   婚礼继续进行着……        第92章 喋血贺礼      白雪皑皑的天地间,两匹高头骏马上骑着两个身披玄色斗篷的高大男子,纵横驰骋间,鹅毛大雪飘飘落下,点缀在玄色斗篷上,就像滚镶了白色绒花似的。   然而,越是接近兰泽古城,雪就越来越小,到了城楼下,只有朵朵轻盈的雪絮,像六角瓣花儿,调皮的庆贺着什么。   两匹马在城楼下勒停,两个俊美的男子皆仰望着城楼上插满了彩旗,一群身穿绚丽多彩的萨族服饰的少女在城楼上欢歌载舞,欢迎着每一个从各个地方来参加君王大婚的客人。   兰泽城门大开着,守城门的将士脸上皆挂着笑容,给每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放行的同时还随手发了几颗喜糖。   这份贴心与热情,在中土曾经有过的几个王朝里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皇家有喜讯,也不可能让守卫都城的将士如此。   这幕情景呈现出来的就是一片“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详和。   “陛下,多出来走走看看,对陛下执政绝对有好处。打仗的时侯,陛下的桀傲不驯固然所向披靡,但在和平的时期,学习如何让百姓真正的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事呢,对吧?”   韩枫微睨了厉慕寒一眼,直言不讳。   “想要让百姓笑得灿烂。君主首先要笑得灿烂。陛下若一味的阴阴沉沉,那么,怎么能让他的百姓笑得开怀呢?”   厉慕寒听着韩枫的“训叱”,抿着凉薄的唇,一言不发。   他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冷竣的脸庞布满霜气。可是,深邃的冰眸却盈漾着莫名的璀璨,并没有一贯的阴鸷。   “还有,马上就要进兰泽古城了。陛下可想好如何劝说公主殿下回心转意了么?如果没有想好,那做为兄弟的我就要唠叼几句了。”   韩枫停顿了一下,见厉慕寒没有反对,就继续说下去。   “公主殿下与摩耶的这桩婚事,几乎就是普天同庆,没有人持反对意见。所以,你与其去‘破坏’这桩婚事,不如去‘挽回’公主殿下。用你的心,你的爱,你的承诺,你的保证去挽回。不要去破坏。相信我,如果陛下用一贯的作风去破坏,破坏的只会是你在公主殿下心中的形象,与事无补,反而把公主殿下更加推向摩耶那边。”   “陛下,你想一想。她在萨国过得那么自由自在,那么快乐。摩耶又是个近乎完美的男人。论相貌、地位、性格、能力,都不比陛下差。如果你是公主殿下,你会放弃么?若陛下不肯打心眼里悔改,那我劝陛下就此调个马头,回去夷都算了。任何女人,都不会选择再回来任你打骂,猜疑和污辱的吧?”   “陛下,想想看你能给公主殿下什么,再进兰泽古城吧。想想看,与摩耶相比,有什么是你可以给而摩耶给不了的。最重要的是,你可以给公主殿下欢笑么?可以给她幸福么?一味的用强,只怕会令两国失和。陛下,请牢记,如今她是公主殿下,不是你俘虏,也不是你的皇后。她是自由的——”   韩枫侧过脸凝视着厉慕寒的俊庞,那冷硬的侧线条充满坚砺的力量,静穆得像座雕像。   韩枫静静等待着。   可是他心里充满欣慰。在他眼里,不立刻暴怒的厉慕寒就是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了。或许他正在进行深沉的反思,或许他正在想办法怎么去说服公主殿下……   所以,韩枫不着急,默默等待着,等待着厉慕寒思考出一个结果。   可是,并没有等太久,厉慕寒立刻喊了声“驾——”,扬鞭策马往城门口跑去。   “诶,你想好了没有啊,陛下?怎么这么快?”韩枫一边策马去追,一边大喊。   厉慕寒回吼:“想清楚就不是我厉慕寒了——”   “呃——”韩枫在后面翻白眼。   的确,厉慕寒做事向来凭借的就是热血,就是冲动。可是,没想清楚,拿什么去跟花蛮儿谈呢。   要服软,要下跪,要承诺,要保证……   所有韩枫和沈含笑耳提面命的这些原则,厉慕寒要真的都遵循照办,还真是见鬼了。   韩枫忧心忡忡,完全忘记自己与赤焰公主的事了。他招呼落后的侍卫跟上,真要和摩耶动起手来,就这么几个侍卫,还真是不济事啊。   到了城门前,厉慕寒规规矩矩的下马,那守城的侍卫照例分了他几颗糖。他示意韩枫去接。韩枫又示意后面的侍卫接。   接着,一纵人马又朝皇宫中奔去。   沿途,厉慕寒见识了兰泽古城内的繁荣,待到皇宫前,他仰望着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萨族皇宫一点儿也不比夷都皇宫差,心里默思了一会儿。   “来者何人?请下马!”皇宫前的侍卫显然比驻守城门口的要严格得多。   韩枫先一步矫健地跳下马,对侍卫介绍:“这是蛮夷天子,受贵朝国君盛邀参加喜宴,请速速通报。”   那侍卫抬眸瞅了厉慕寒一眼。或许是厉慕寒天生的王者气场,令那侍卫一下子就相信了。他赶忙道:“君上交待过了,如此请进吧。不过,请两位下马步行吧!”   厉慕寒听话地下了马,韩枫和侍卫们亦如是。   他们把马交给了皇宫侍卫,随后跟随领路侍卫,一同进了宫。   侍卫将他们领到正在举行的大婚的大殿广场上。   广场被皑皑白雪覆盖了,广场上聚满了人,但是最醒目的就是站在高台上的一对新人。花蛮儿与摩耶,一下子捕获住了厉慕寒的目光。   特别是花蛮儿,她梳着同心髻,一袭火红缇着白绒的狐裘斗篷,把她那张精致绝美的小脸映衬得更加倾城。   此时,大法师正在念着誓词,问花蛮儿愿不愿意嫁给摩耶。   围观者都将期待的目光投注在花蛮儿身上,屏息静待她的答允。   没有人反对这个美丽的女子成为他们的皇后。   可是——   “朕反对!”厉慕寒站在十丈开外,就扬声喝阻!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让现场喜庆气氛都沉寂下来的冷冽寒气。众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投在厉慕寒身上。   花蛮儿与摩耶蓦然一僵,顿了一下,方缓缓转身。   摩耶依旧噙着那抹似笑非笑,淡定地注视着厉慕寒:“你终于来了,陛下!欢迎陛下来兰泽做客!不过,这事儿恐怕由不得陛下反对,请陛下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礼吧!”   厉慕寒睥睨了摩耶一眼,眸色澄静,定定地聚焦在花蛮儿身上,冷冷道:“多谢君上!不过,朕是受花蛮儿之邀来此参加喜宴,并附送贺礼的。如何能不亲自送到呢?”   花蛮儿闻言蓦然心悸,莫非……   她的凤目斜睨过去,瞟了厉慕寒手里的包裹一眼。   果然,厉慕寒也不废话,当即打开包裹,猛然将一颗头颅抛洒出去。   “啊——”现场立刻引起一片恐慌,所有人尖叫着往后退去。   花蛮儿看着头颅滚到脚前,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摩耶立即护着她,搂着她的小蛮腰,握着她的手,跟着往后退。   厉慕寒见此情景,努力抑住心底的怒火,将打开的包布和里面的小指头一起抛洒出去。   洁白圣洁的雪地上赫然见到这两样东西,大部份人都发出了尖叫,特别是在场的官员女眷和侍女。   花蛮儿愣愣地注视着那一截已经腐坏的小指和那颗已看不出原面目的头颅,她很明白这是谁的,她也深信厉慕寒不会造假。   看着这个女人下场如此悲惨,花蛮儿并没有得到复仇之后的快感,反而一阵悲凉袭来,陡然黯然神伤。   施以柔就像是横膈在她和厉慕寒之间的一根刺。如今,这根刺拔除了,原本应该是感到身心舒畅的时侯,可为什么却那么那么伤感?   时过境迁,拔除了刺又如何?她和厉慕寒却再也回不去了……   “谢谢你的贺礼,陛下,”花蛮儿微笑地注视着厉慕寒,她眨着桃花眼,似乎要用扇动的睫毛把盈在眼眶里的泪光拭去,“看在你这么诚心,千里迢迢送贺礼的份上,过去你我之间的种种恩怨就此两清。往后,你就是我和君上的朋友!欢迎你来萨国做客,也欢迎你来参加大婚。谢谢!”   花蛮儿的大度和从容令所有萨国人绽出平和的笑容。   摩耶紧了紧搂腰肢的手臂,似乎在宣誓着他的主权:“是的,王后的意思就是本君的意思,欢迎你的到来,陛下!请陛下继续观礼吧!”   厉慕寒并不如他们所愿站到一边去,他负手而立,冷笑道:“既然礼未毕,怎么能说是王后呢?公主殿下依旧是公主殿下,还未成为王后,不是么?”   “你——”摩耶闻言忍不住面露愠色,“陛下不必心急,这礼就差最后一步了,请陛下静观就是了!”   “若朕不愿静观呢?”厉慕寒此言一出,陡然僵滞了气氛。   花蛮儿早知厉慕寒没那么好打发,遂冷冷一笑:“不静观便如何?来搅局么?陛下认为如今你还有权利搅局么?”   厉慕寒勾唇一笑:“不!当然不是搅局!除了满足你的心愿,送你这份贺礼之外,朕也想认错!当众认错!”   此言一出,不仅花蛮儿,所有人包括韩枫都愣住了。   韩枫怎么也想不到,厉慕寒真的愿意低下头,按照他所建议的去做。   “认……错?当众认错?”花蛮儿愕然。   这还是厉慕寒么?那个高傲的暴虐的厉慕寒么?那个动不动就打骂她冤枉她的厉慕寒么?   “是!朕要当众认错!”厉慕寒决心已下,冷峻的俊庞显得郑重其事。   “花蛮儿,是朕错怪了你,屡次不听你解释;是朕有眼无珠,不识施以柔的真面目;是朕暴虐无道,屡次伤害了你;是朕心胸狭隘,屡次怀疑你对朕的忠心;是朕霸道自私,只会让你替朕卖命;是朕太过愚蠢,一步一步把你推向别人的怀抱……”   在厉慕寒深沉流畅如诗般的忏悔声中,气氛莫名其妙由喜庆变得伤感起来,花蛮儿原本就蕴在眸底的泪花此时竟不由自主潸然而下……   往事历历在目。   那些他给过她的伤害,那些恨得心碎的夜晚,那无数个想要杀他的瞬间,都一一从脑海里划过……   “你闭嘴!”   花蛮儿在落泪的同时陡然捂住耳朵,抱紧脑袋。   “厉慕寒,你给我闭嘴!我不要听!不要听!”   花蛮儿悲凄的低嚷着,她不想知道厉慕寒有所用意,她只知道自己多么不想回到过去,回到那样痛苦的时时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的恐惧里。   自从亡国之后,她已经颠沛得太久太久了,她累了。她现在找到一份安稳的幸福,只想就此倚在某人宽阔的怀里,继续幸福下去。   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思虑,她只想要单纯的欢笑,有个男人陪伴在身边,随时给她一个可以倚靠的肩膀,一个会意而暖心的微笑。   她要的其实不多,但为什么……   花蛮儿能够感觉到厉慕寒的到来就是在破坏这一切。   “她不要听,陛下,请你尊重她!婚礼继续——”摩耶搂住花蛮儿颤慄不己的削肩,将她的头搂过来倚在自己的胸膛,护着她,语气里渐渐压抑不住恼火了。   因为这样的语气,皇宫里的侍卫都按着佩剑,随时准备听从君上的发落。   而韩枫和跟随来的侍卫也崩紧了心弦。   “不能继续!”厉慕寒冷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霸道,“因为做为一朝天子来此送贺礼,还没接受完贺礼就要把朕撇在一边,怕是不合适吧……”   摩耶皱眉:“不是已经送完了么?”   他看着雪地里施以柔的头颅和断指,未免感到晦气。   眼角眉梢一个示意,立即有侍卫上来,把头颅和断指都拿下去了。   这毕竟是一场婚礼,一件大喜事,却遭遇了这么晦气的贺礼,摩耶心里难免涌起不详之兆。可这毕竟是花蛮儿亲自要求的贺礼,他又不能不满足她。   “不然没完,你是如此心胸宽广,人人称赞的君上,不介意再给朕一点废话的时间吧?”厉慕寒将了摩耶一军。   摩耶只得道:“那请说吧。但如果公主殿下不乐意听,本君不会坐视不理。”   “她会愿意听的。”厉慕寒一瞬不瞬地盯着花蛮儿,“是不是,花蛮儿?朕这么诚心道歉,千年才等来一回,你怎么会不愿意听呢?朕有多高傲,你懂得!花蛮儿,朕再说一遍,朕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你那天所指证的种种,都是朕冤枉你了,朕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向你认错!请你原谅!”   “不要!我不要原谅你!”花蛮儿的情绪憋到一定份上,终于爆发出来,她猛然脱离了摩耶的怀抱,快步走下台阶,站在雪地里指着厉慕寒大声叱责,“厉慕寒,收起你的悲情戏码,赶紧走吧。我的大婚不需要你参加了。你就是个捣蛋鬼,你就是存心来捣蛋的。既然你不是一个祝福者,我为什么要欢迎你?”   “可你刚才说过原谅朕了,”厉慕寒当然没有退却,依着他勇往直彰的性子,自然会任性到底,“就在刚才,如果在场的人耳朵没有毛病的话,都会记得你说过,送来了这份贺礼,你我的恩怨就两清了!不是么?”   他的唇角勾着揶揄。   花蛮儿气得脸色发青,即使发自心田所谓“真诚”的道歉,他依旧要给人营造高高在上的感觉。   “清没清就看你识不识趣,对于不识趣的人,永远不会讨人欢心,也永远不会成为朋友!”花蛮儿恨恨的收回手,一字一顿地叱道。   厉慕寒微微勾唇:“这样的你,才是我厉慕寒最欣赏的。曾经,朕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施以柔这般柔情似水的女人;可是,直到朕遇见了你,才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才是朕的心头所爱。”   花蛮儿闻言,忍不住心弦微颤。   “所以,朕要认错!朕最大的错,不是暴虐你,委屈你,而是有眼无珠,错爱了他人,却没有发现,其实朕最爱的女人是你!”   花蛮儿脑袋轰然一响,情不自禁咬紧唇|瓣。   “蛮儿,朕错了。错在一直没有发现,朕其实是爱你的!还记得那年在栖霞山,你用陷阱困了朕,你问朕:在过去无数抵死缠|绵的夜里,你爱么?朕居然没有察觉,你这么问,正是因为你爱上了朕。朕没心没肺的回答你:不爱。你当时很伤心。朕永远无法忘记你哀伤的神情。蛮儿,朕是爱你的,朕不能没有你!朕出现在这时,不是捣蛋鬼,也不是祝福者,而是忏悔者,也是告白者。蛮儿,原谅朕好么?原谅朕蠢如猪,一直就没有发现这份爱,好么?”   厉慕寒的声音磁柔得如一首忧郁的诗。   在这诗韵般的剖白中,花蛮儿尽管依旧冷漠着一张小脸,但脸上已经不由自主布满泪痕。只是在这雪花零落的季节里,那些泪一经流出,就冷冻成霜了。   如霜的小脸紧绷着,花蛮儿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厉慕寒,你发现也好,不发现也好;你忏悔也罢,不忏悔也罢,都已经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我不会再回头了,厉慕寒,你死心吧。如果你是地狱,那摩耶就是天堂。试问,我为何要为了从地狱里传来魅|惑靡音,而放弃来自天堂的幸福。”   摩耶闻言,感动得跑了下来,牵住花蛮儿的手:“公主殿下,你放心,本君不会误会你的。你既然视本君如天堂,那本君也当众向你发誓,终其一生,永远是你的天堂。给你幸福,将是我摩耶的使命!”   花蛮儿闻言,仰起小脸凝视着摩耶欣慰一笑,但那唇角的一抹凄然显而易见。   厉慕寒心底霎时被重创了一下,但他咬牙忍住。   他是厉慕寒!厉慕寒岂可认输?   当他想争的时侯,只能第一,不能第二。   “天堂?”他咬着牙道,“花蛮儿,你知道天堂里的完美只有一个人死后才能见到么?可见,这份幸福,这份完美,有多么虚幻!虚幻缥缈的不像真实存在一样!”   花蛮儿扭过头,横他一眼,怒道:“厉慕寒,你存心咒我们是不是?再大放厥辞,就让侍卫赶你出去!”   厉慕寒沉下眸色,冷笑:“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你怕了么?花蛮儿,天底下哪有一对夫妻过日子不吵架的?这种恩爱到老,没有一丝争吵的幸福有意思么?”   “有意思!很有意思!”花蛮儿气得狂吼,“我就是过怕了吵吵闹闹的日子。我就是要这种虚幻缥缈幸福完美到不真实的生活,可以么?厉慕寒,收起你的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给本公主滚!”   花蛮儿简直气到发疯,滔滔不绝的训叱却没有令厉慕寒退却。   厉慕寒冷绝的神情比从前更甚。   “朕不想走的时侯,没有人可以逼走朕!即便朕倒在这里,万箭穿心!朕依旧要在这里,把朕的决心告诉你!”   “厉慕寒——”   花蛮儿反讥的话犹未出唇,就听剑锋与剑鞘的摩|擦声“唰”一下,陡然,雪地里出现了一根断指。   “啊——”   围观人群发出了一声尖叫,蓦然将视线聚焦在厉慕寒略显发白的俊脸上。   “陛下——”   “厉慕寒——”   韩枫、侍卫们以及花蛮儿都异口同声发出了呼唤。   韩枫紧前一步,抓住厉慕寒横在空中的左手臂就要用布包扎,被厉慕寒推开了。   “不必!”他倔强地站立在雪花飘零的雪地上。   花蛮儿瞪大的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里迸出来的似的,她的心如同被千万根针扎似的,愣愣地注视着雪地里的滴滴血迹和断指。   “何苦来?你何苦来?”花蛮儿陡然泪如雨下,“厉慕寒,就算你这样做了,本公主还是不会回到你身边!”   厉慕寒凄然一笑:“朕这么做,只是要体会同你一样的断指之痛。只有真正断了朕的手指,朕才能与你感同身受。蛮儿,当日|你说过,你断指绝义,那么,今天,朕还你一根手指,是不是这份情义可以不断?”   花蛮儿的心防差点被这话击溃,她脚一软,扑跪在雪地里,伸手去抓那断指:“厉慕寒,你太可恶,太可恨!你为什么要这么迟才来说这些话?太迟了,厉慕寒。我不要你的手指,不要!我不需要你还。要断,就断得彻彻底底,要断就断得彻彻底底!”   “君上,君上——”花蛮儿回头冲着摩耶狂喊,“你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来啊!请个高明点的太医来,把这指头接回去,我不要他的指头,我不要!我不要他还我!我要同他断个彻彻底底!”   摩耶闻言,连忙吩咐人快去请太医。   然而,厉慕寒却发出一声冷笑,从花蛮儿手里抢过那根断指,迅即扔在地上,盈聚内力发了一掌。   那根断指霎时在雪地里崩溃成粉,化在雪地里,再也寻不到踪迹。   可是,厉慕寒也因为用了这道真力,手指又不断汩汩淌着血,而体力不支,膝盖一软,扑跪于雪地。   花蛮儿心里一软,差点扑了过去扶他。   “陛下——”   幸好,有一个人比她更快,已经上前抓住厉慕寒的手臂,点了止血的穴道,又打坐于雪地,灌输真气给厉慕寒。   仅一会儿,厉慕寒就缓过神来,精神振作了许多。   他冲着花蛮儿邪邪勾笑:“瞧,你还是关心朕的是不是?花蛮儿,不要迷信天堂般的幸福!如果你回来,朕不敢保证给你天堂般的幸福,但从此以后,你会是朕的唯一,朕会与你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花蛮儿的心碎裂成片,这么动听的誓言,她该信么?   “厉慕寒,我不信!我不信!”她死命摇着头,借助这样夸张的动作,犀利的言辞武装自己即将被击溃的心防。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当初从栖霞山回来的时侯,你也是求我原谅,你也是保证不会打我骂我了,可是你到底不是不信任我!厉慕寒,你知道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经历过多少风雨,多少挫折,你的个性不改,我们就无法共处。”   花蛮儿泪如雨下:“但是,请你别误会,我不是要你更改你的个性,你不必改,真的,我只想离开你,远离你,安安静静地和摩耶一起生活,可以么?”   “厉慕寒,请你放过我吧。不要再想着我,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我们的相遇就是一种错误,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我们都要强。针尖对麦芒的性格,注定我们无法在一起生活!”   “什么风雨同路,什么生死与共,那并不是两个极端的人能够凑合在一起担当的事情。你放过我吧,厉慕寒!不要再惦记了。你把指头还我也没用,把你的命还我都没用,因为,我已经决定在这里了!”   “我喜欢这里,这样热情的君王,这样团结的百姓!厉慕寒,奉劝你一句,从此把你的心思放在朝政上吧。把内乱处理好,把蛮夷治理好,让更多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因为如果你不作为,很快就会发现,你有一个强劲的对手了!”   花蛮儿透过水眸,自信十足地注视着厉慕寒。   厉慕寒一语不发地回瞪着。   此时此刻,懊恼填满厉慕寒的心胸。   在过去这一个多月,多少不眠不休的时刻,花蛮儿倩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跑动着。他的懊悔也无时无刻。   可是,没有一刻懊悔有此时那般钻心挫骨!   花蛮儿!   你厉害!你厉害!你厉害!   “噗——”   没来由的,厉慕寒居然涌出了一口血。   腥红的血喷在雪地里,不仅把花蛮儿等人吓一跳,连厉慕寒本人也吓了一跳。   “厉慕寒——”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君上,君上——”围观的人群外层,突然传来一声声紧急的呼唤。   韩枫迅速扯下衣袍一角,替厉慕寒包扎断指伤处,同时凝神为厉慕寒输送真气。   与此同时,那道呼唤的声音近了,那人已经挤进围观人群中,冲到花蛮儿和摩耶面前下跪。   “启禀君上,启禀公主殿下,小王爷花泽昊——”   “他怎么了?”花蛮儿才听了个开头就肝胆俱裂,大约是见着这个来报的传令官脸色并不太好吧。   “小王爷奉命去玄都平叛,刚开始恩威并济,还实施得挺好的。可最近,却突然下路不明,说是叛军首领萧睿使诈,把他抓去了。据说这萧睿最会酷刑逼供,不知会如何折腾小王爷,又实在找不到下落,因此只好赶来禀报!”   那传令官滔滔不绝。   花蛮儿花容失色,瘫坐于地,摩耶连忙扶住了她。   “小王爷乃蛮夷人,归朕管辖,平的也是蛮夷的内乱。如何出了事你却赶来这里禀报,你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厉慕寒此时已经又恢复了点精神,闻言就厉叱传令官。   传令官解释道:“请陛下恕罪,非是下官不通报夷都,而是我们兵分两路,一头通报夷都朝廷,一头通报这里。毕竟,公主殿下是小王爷的姐姐,最是关心小王爷。小王爷出事,没道理不来通传一声!”   “算你说的有理!”厉慕寒道,“如此不必多议。朕即刻御驾亲征,赶赴玄都就是!韩枫,你立即飞鸽传书至花豹处,令他整好兵马五万拨于朕,朕率领五万人马,必定平定玄都,救回皇弟!”   “我也去!”花蛮儿毫不犹豫地说道。   摩耶大惊:“不!蛮儿,你不能去!”   “不,君上,我一定要去!昊儿是我弟弟,我不能坐视不理!这亲事,就等我们回来再办吧!”花蛮儿迅速站起来,即刻令水莲去召一匹千里马于皇宫外侯着。   摩耶俊庞顿时现出失落而又焦切之色:“不能成了亲再去么?就差……”   “不!君上,原谅蛮儿现在没有这份心思!君上,若是真爱,何愁早晚,你放心,平定了玄都之乱后,本公主立刻回来与你成亲!”花蛮儿保证道。   “那么,就让本君跟随你一道去吧!”摩耶急了。   璃璃 说:   渐渐的,觉得作者君是亲妈了么?        第93章 杀狼护娇   花蛮儿拭去泪痕,冷倔的站了起来:“不!你不能!”   “为什么?”摩耶第一次失去淡定和理智,“不成亲可以,但请让本君随同一道去保护你!帮你找回小王爷!”   花蛮儿上前,感动地执起摩耶的手:“谢谢你,君上!你的心意本公主明白!但是玄都到底是蛮夷的,我们是蛮夷人,蛮夷的内乱没道理要麻烦君上,由你来发兵不合适!”   摩耶闻言苦笑一下。   的确,不要说现在大婚未成,就算大婚已成,这也是蛮夷的内乱,他是萨国国君,更加不能插手。   “这道理本君明白,可是要你自行前去,本君不放心——”摩耶的眼角余梢情不自禁扫了厉慕寒一眼。   厉慕寒早就站立起来,冷冷道:“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朕自然会保护她!即便她嫁给了你,蛮夷也是她的娘家,她是蛮夷的公主,不会让她出事的!”   摩耶无奈淡笑:“好吧,有劳陛下了。本君就将未婚妻交给你保护,救出小王爷之后,告知一声,本君自会派人接她回来!”   这些话,完全已经把花蛮儿当成自家人了。   面无表情的厉慕寒,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了声“告辞”,随后就往外走。韩枫也作了揖,就要往外走。   “站住!”花蛮儿轻轻喝止。   “怎么?”韩枫顿住脚步,奇怪的回头看花蛮儿。   厉慕寒也停下脚步,侧身淡漠地回睨。   花蛮儿走到韩枫面前道:“你不能去!刚才伊娃在婚礼上似乎因为想起你们婚礼上发生的惨剧而精神大乱,似乎又有旧病复发的征兆。你留下来照顾她吧。这是你的责任。玄都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   “可是——”   韩枫正要反对,却被厉慕寒截住话头道:“公主说得对,你留下!韩枫,你伤害了公主,她因你而精神大乱,你有必要留下来照顾她,直至她痊愈。玄都之事,朕去自然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公主殿下!”   韩枫略微沉吟,无奈叹息:“好,我留下就是。请陛下和公主殿下多加小心!玄越人怨气深重,暗杀蛮夷官员之事频发,你们一定要多加留心!”   “好!放心吧!”花蛮儿答完,就匆匆往外走,也不等厉慕寒,也不再瞅谁一眼。   她的心里,现在盛满了对花泽昊的担忧。   花泽昊才是一个十一岁大的少年,他这一生,过早经历了种种坎坷,她不敢想象他被那个叫什么萧睿的恶魔刑求会是什么样残酷的画面。   她的心被揪得疼疼的,闭上眼不去想,但脚步就像奔逃似的,快步如飞的节奏。   厉慕寒也匆匆跟上,冷着俊脸一言不发。   摩耶和韩枫跟了上去,一直送到皇宫外面,看着两个人和侍卫们上了马之后,还遥遥伫望,无法挪移半步!   韩枫不是不心悬伊娃,只不过他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这才有所踌蹰,一俟花蛮儿和厉慕寒离开后,他就转身往赤焰楼飞奔。   受到厉慕寒方才表现的启发,韩枫觉得不管如何,认错是第一必要做的事情吧。如果伊娃能原谅他,那心结就能打开,不管两个人还要不要成亲,韩枫还是乐意见到成天乐哈哈,到处找吃的,瞎闹闹的伊娃。   最挫败的应是摩耶。   当厉慕寒和花蛮儿离开后,当韩枫跑去找伊娃后,尽管现场还是聚满了人,但摩耶依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   生命里,如果从来没有爱情出现过,你就不会明白原来一个人有多么孤寂。   从前潇洒孑然、宁缺勿滥的摩耶不见了,剩下的是一个因为思念而独品孤寂的君王。   花泽昊出事,他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花蛮儿,所以竭力保持君子风度。他也知道有厉慕寒领兵去,一定能把花泽昊救回来。就算来不及救,也不会让花蛮儿出事。   可是,摩耶就是不放心!   对于厉慕寒与花蛮儿独处,他实在太不放心了!特别是在厉慕寒方才进行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剖白之后,摩耶简直坐立难安!   可是,他能够在花蛮儿面前表现出一丁点儿不放心的样子来么?   从刚才厉慕寒与花蛮儿的互怼里,聪明如摩耶自然能够看出这两个人的感情问题出在哪里。摩耶不想让花蛮儿觉得他也像厉慕寒一样不信任她。   所以,闭上眸,什么都不去想。将一切都交给长生天吧。   如果花蛮儿注定是他的,那一定会再回来。   可如果花蛮儿又心软原谅了厉慕寒呢,她能回来么?   想到这里,摩耶心里掠过一阵恐慌……   出了兰泽古城后,雪花渐渐收霁了,花蛮儿与厉慕寒带着一小队侍卫策马奔腾了一段路后,花蛮儿才惊觉到自己原来与厉慕寒几乎变成了独处。   方才她一直心系花泽昊,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可是,骤然皓皓天地间,惟有两个人并肩策马,呼吸相闻,她方才惊跳了一下,整颗心提拎起来,防备着厉慕寒突然又发疯。   她没有忘记从前的厉慕寒,尽管刚才厉慕寒断指的时侯,把那些甜言蜜语说得那么好听,可是,她不要再相信他!   他是个骗子,大男子主义者,他想什么时侯变卦就什么时侯变卦,并且理直气壮,不需要任何理由!   可是……   渐渐的,花蛮儿又不自在了,有些话是他从来没有说过的,比如:他爱她?   花蛮儿柳眉蹙紧了,他真的爱她么?   “花蛮儿,休息一下吧……”   骤然,冷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把花蛮儿狠狠吓了一跳。   “为什么休息?不休!”花蛮儿警惕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过度的反应令她看起来紧张兮兮又冷漠倔强。   厉慕寒似乎能看到一只刺猬,正竖起全身的刺自卫,他唇角抽搐了一下,压抑着性子,耐心解释道:“只是怕你饿着,天色已晚,从这里往右边的小路去,可以到达一座小城,咱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宿,吃个饭,明早再继续赶路。”   “不要!”花蛮儿凌利的目光斜瞄过去,冷倔着小脸讥道,“是不是断了小指,体力不支了?假若你体力不支,你就去休息吧。本公主要继续赶路,我只要想到昊儿,哪里能吃得下,睡得着?”   “厉慕寒,你可曾想过,当你在吃饭、睡觉的时侯,也许昊儿正饿着肚子遭受酷刑折磨。真是这样,你就吃得下,睡得着么?他可是你的同胞亲弟弟啊!”   厉慕寒心中一懔。   “他可是你的同胞亲弟弟啊!”   花蛮儿这句犀利的叱问刺痛了他的心!   谁不知道花泽昊是他唯一的亲弟弟,唯一的亲人。可就是这个唯一的亲人却不跟自己亲,只跟花蛮儿亲?   厉慕寒冷着脸道:“朕不需要你提醒。朕只想提醒你一句:这样不分黑夜,不吃不喝的赶路,只会把自己累垮,于事无补。倘若你半途把自己累出病来,那反而会拖延行程。鞭长莫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请你冷静!”   “本公主不要冷静!我还可以赶路!实在累了,就在外面搭几顶帐篷,随便吃吃就好。我知道你们出远门,随时都带着水、干粮和帐篷。”花蛮儿任性地迎着夜风呐喊着。   她的担忧令她失去了理智。   “你疯了!”厉慕寒抿唇低咒,“好,你要疯,朕就陪你疯吧!说好了陪你风雨同路,朕会陪着你的——”   花蛮儿闻言心弦一震,回头瞥了厉慕寒一眼,莫名肝颤。   皎洁的月色映照在他略显苍白的俊庞上,竟照出了瓷白的青光。   她突然想到或许他真的因为断指身体虚弱,又赶了一天的路,未曾休息,未曾敷药,这才要求投宿的,心里不免生出些许怜悯之心。   可是,待要改变主意,几骑千里马已经奔过那条岔路好远了。   于是,花蛮儿再后悔,也只能抿着唇不再言语。   一直奔至午夜时分,有一个侍卫无端栽下马,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勒马查看,这才明白是因为又饥又饿的缘故。   花蛮儿连忙跳下马,踏着厚厚的积雪过去,亲自扶起那个兄弟,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本公主实在心急赶路,累着你们了。这……不如就地扎帐,休息半宿,天亮赶路吧。”   厉慕寒点了点头。   花蛮儿仰望着马上的他,依旧高大英挺,可是呵气成冰的俊庞笼着一层淡淡的青色。   花蛮儿咬了咬牙,在侍卫们忙着找一块不被雪覆盖着的空地扎帐篷的时侯,她走了过去,从腰际掏出一只小瓷瓶,扔给了厉慕寒。   厉慕寒接住,皱眉问:“这是什么?”   “相信我就敷吧。这个药能使你的断指伤处尽快癒合。放心,我不会再毒死你的。我只想远离你!”花蛮儿冷冷地骑上马。   地面冰雪的地方居多,也只有在马上才能安坐歇息了。   “你曾经给朕下过毒?”厉慕寒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花蛮儿面无表情的承认,“并且还不止一次。”   事到如今,她觉得再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两个人早就撕破脸,早就不是夫妻了。   于是,她把之前几次下毒的经过都跟他说了。   “如何?”花蛮儿故意侧过脸去凝视着他,唇边勾起一抹挑衅,“陛下听了这些,是不是特别后悔要跟本公主复合。如果不复合,是不是更加安心些?你就不怕本公主再次下毒害你么?”   厉慕寒倒吸了口气后,骤然又璨然一笑,那邪魅的笑容像是暗夜的一把鬼火,突然驱散了夜色,却又予人一种诡谲难测的魅力。   “不怕!”他淡定地用花蛮儿的药敷自己的小指处,“你若是要再害朕,早就又下手了!当然,朕也知道,你不下手,不是因为爱朕,舍不得朕,而是因为你知道朕是天子,你害死了朕,天下又要动荡。你最不愿意看到就是这个,对么?”   花蛮儿在他的逼视下垂下羽睫,不敢回看,她顺势从腰际扯出一条丝帕,递给厉慕寒包扎。但是目光一直投向别处,闪躲着。   她只能用她的面无表情去回答他的问题。   她能说不是么?她能承认自己其实爱他么?   倘若他知道她对他有那么一丝动心,恐怕更会粘住不放。那她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就不会到来了。   “难道你真的爱上了朕么?花蛮儿,在栖霞山,你那么问,就是因为心里有爱,对么?”厉慕寒突然单刀直入。   犀利的程度让花蛮儿重重喘了口气,才冷笑着答道:“或许当时确实有那么一丝困惑吧,但很快本公主就发现自己是个傻瓜,因为本公主发现你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为你动心。厉慕寒,你是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   “的确,朕是错过了,”厉慕寒终于包扎好了断指,扭头凝视着花蛮儿,“但朕只问一句,就没有机会挽回了么?没有了么?”   花蛮儿怔怔地注视着厉慕寒良久,方才缓缓摇了摇头。   厉慕寒的冰眸掠过一丝失望。   “启禀陛下,帐篷搭好了,可以休息了。”   远处,一道禀奏打断了四目交织的沉寂。   “知道了——”厉慕寒扬声道。   他和花蛮儿驱马接近帐篷,方才把下了马,让士兵带去拴在树下。   又有几个侍卫捧了两堆柴来,扔在帐篷前,打算生火取暖。   骤然之间,“嗷呜——”哪里传来了一道狼叫声。   紧接着,一声声“嗷呜”此起彼落,再也没有停止过。   “啊,狼,是狼,狼来了——”   侍卫们紧张地说着。   他们个个抽出了剑,职责令他们站向前,护在厉慕寒和花蛮儿的前面,但是,颤|抖的声音泄露了他们心底的恐惧。   这时侯,厉慕寒二话不说,就将花蛮儿往帐篷里塞:“进去!没有朕的允许不能出来。”   这回他的霸道并不令花蛮儿讨厌,但是花蛮儿还是本能地吐出一个“不”字。   她没有退怯的习惯,更没有让别人挡在面前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习惯。如果有狼,她也想——   “进去!”厉慕寒很轻易地就从她的眼睛里洞悉了这份倔强与勇敢,于是换了一种方式,“给你一个任务,抱些柴火进去升火,快!狼怕火。”   他把她推了进去,把火石和一堆柴火踢进去。   花蛮儿很理智的领了这个任务。   厉慕寒说得没错,狼怕火,怕光,怕雷电,只要一升起火,狼群一定会不战而退。   于是,她开始埋头抽出宝剑,用剑锋不断拍着火石,磨着火石,期待用最快的速度让它迸出火花。   彼时,几百只沙漠雪狼已经出现了,团团围住了厉慕寒等二三十人。   沙漠雪狼身长近两米,体型高大健硕,通身雪白,只有头和爪子是浅象牙色的。狼眸闪烁着荧荧绿光,正与厉慕寒等人对峙。   那森森寒意带着贪焚的试探,跃跃欲试。   对峙了一会儿,狼群似乎不耐烦了。他们白毛竖起,双耳支起,冲着他们龇着两颗尖锐的门牙。   此情此景,怎么不令人发怵?   所有侍卫们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厉慕寒的冰眸划过一抹阴鸷,沉声厉喝:“别抖!别让它看出你们的害怕!都给朕镇定点!相信自己,豁出去,咱们能战嬴的。咱们会赶在公主升火之前战赢的。”   可是谁会等人升火呢?   领头的一只沙漠雪狼许是饿得发晕了,连日大雪,难得见到半夜有人赶路,怎么能错过眼前的美味?   “嗷呜——”   伴随这声呼朋引伴似的嚎叫,那几百只雪狼突然发狂地攻向厉慕寒等人。   “啊啊啊——”侍卫们还击的同时忍不住发出了道道惊恐的叫声。   然而,不敢再如何呼叫,一场惊心动魄的屠杀毕竟开始了。   猛扑上来的雪狼露出尖厉的牙齿,又撕又咬,一块块肉从侍卫们身上撕扯下来时,又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嚎叫。   然而,那些凶猛的雪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厉慕寒挥动着手里的剑,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凄美的弧线。劈划之处,道道寒光掠过,响起一声声凄楚的低嚎,雪地里,也躺下了一具具肚破肠流的狼尸。   刺眼的血腥与模糊的血肉构成了一幅令人反胃的画面。强烈的血腥味让花蛮儿磨擦升火的小手瑟瑟发抖。   她可以想见外面的恐怖画面。这让她即便双臂已经要酸死了也不敢有丝毫停顿。   一只又一只沙漠雪狼倒下了,一个又一个侍卫也倒下了,屠杀似乎要结束了。可是,那只领头发起进攻的硕大雪狼倒在雪地里挣扎着,骤然又发出了一声音凄厉嘹亮的嘶吼。   “糟了——”厉慕寒话音方落,四周树林暗处,骤然又涌出一批雪狼,绿荧荧的眸光就像暗夜的鬼火,令人毛骨悚然。   厉慕寒握剑的手也情不自禁微颤。   刚经历断指之痛的他,在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之后,在经历过刚才一番厮杀之后,已经疲乏之极。   可是,此时的他勉强支撑着,不敢再倒下。   事到如今,已经无路可走。厉慕寒唯有手起剑落,刺死了那匹领头狼。   他眼露幽幽凶光,血淋淋的剑身在淌血,骤然间,狼群已经猛烈地攻了过来。   仅余的五六个侍卫和厉慕寒唯有拼死一战。   然而,雪狼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厉慕寒也无能为力,只有孤身一人继续奋战。   厉慕寒的身上也渐渐出现被爪子撕裂的痕迹。但在这时,花蛮儿终于升起了火。那在帐篷里升起的火,把整座帐篷映照得如同一个发光的天体,让所有的雪狼都在瞬间惊退了好几步。   厉慕寒大喜,喘着粗气盯着帐篷。   他看见花蛮儿提剑冲了出来,连忙一把将她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帐篷渐渐着了火,雪狼像见了鬼似的火速退隐了。   花蛮儿倚靠在厉慕寒怀里,忘记了挣扎。或许是方才的经历让两人都虚脱了,需要彼此的支撑才能够继续活着呼吸。   可是,才过了一会儿,花蛮儿突然痛苦起来,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错了——”   她陡然推开厉慕寒,跪倒在雪地里痛哭。   “如果不是我执意赶路,也不会夜宿于此,不会遇上雪狼,让兄弟们遭遇不测,都是我不好!我错了——”   厉慕寒闻此言,眉头一皱,眸色微敛。   的确,也难怪花蛮儿自责,这些侍卫的死状也忒惨了一些,全身血肉模糊,皮肉撕咬,面目全非,有的甚至缺胳膊断腿。   然而,厉慕寒走过去,一把将花蛮儿攥起来,拉进了另一个帐篷里。   他将她紧紧抱住,坐在被褥上,低声厉令:“不许看!不许哭!更不许自责!你没有错!昊儿在玄都命悬一线,平叛之师陷入困境,你日夜兼程赶去救人,这有什么错?狼群的出现只是意外——”   “不——”花蛮儿依旧执拗的哀泣着。   “不什么?”厉慕寒紧紧抱着她,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冷静如死水的声音不掺杂任何一丝情绪,“花蛮儿,要上战场的人,必须看淡生死。无论是我们自己的命,还是兄弟们的命。在战场上,因为一个将令的疏失,冤死的将士何其多,这早就不足为奇!如果条条过错,条条生命都这么计较,计较得完么?”   “蛮儿,善良固然没有错,可是过于迂腐却要不得!你又不是有意的,别把自己置身于那么高尚的境地,会活得比较自在些!”   厉慕寒用他固有的“强盗逻辑”安抚着花蛮儿的良心。   花蛮儿渐渐安静下来,渐渐气顺了,呼吸平稳了,心里的一团闷气似乎也驱散了不少。   “你睡吧,到天亮,还可以睡两个时辰。朕去外面,把那些侍卫们的尸首全埋葬了,省得你明早起来看到这血腥场面,又要良心不安!”   厉慕寒轻轻放下花蛮儿,站了起来,撩开帐篷走了出去。   花蛮儿咬着唇,躺在那儿,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暖意。   此时,正是寅时方始。   厉慕寒忍着满身疲惫和断指之痛,在小树林里用剑,用木棍挖开了一个大坑。然后,寻齐了二十个侍卫的残破尸身,全投在大坑里,集体埋葬。   然后,简单立了一个碑。   至于那些雪狼尸身,他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在意的是火就快灭了,狼群是不是又会出现,又来寻仇。   厉慕寒将刚才侍卫们送来的另一摞枯枝也扔火里了,然而,他估摸着这量一定烧不到天亮,故而又拖着一身疲惫去搜刮了一堆柴火来。   而后,他也不敢进去帐篷睡觉,就势盘腿坐在篝火旁,一边打坐运气疗伤,一边守着篝火,及时添柴。   就这样,一直守到了天亮,直到旭日东升,霞光万丈,雪地初融,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厉慕寒钻进了帐篷,见花蛮儿睡得又香又沉。   他实在不忍心惊醒她,就在她身边和衣而卧。也是疲累至极,不知不觉也沉入了梦乡。   直到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他微微一颤,仿佛从崖顶坠|落深渊,猛然惊醒过来。   一睁眼帘,就见到花蛮儿愠怒的小脸:“厉慕寒,都几时了,你还睡?快点起来啊!”   他的腿传来一阵剧痛,“嘶——”他忍不住低嘶了一声,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大|腿缠着人家的小蛮腰,被花蛮儿狠掐了一下。   厉慕寒赶紧将腿挪开,花蛮儿已经霍然站起,弯腰奔出帐篷。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厉慕寒也赶紧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   果然,花蛮儿已经疾步上前飞身上马,策马扬鞭,向边关飞奔。   厉慕寒也连忙飞身上马,追随而去。   自此,花蛮儿得了教训,再不敢错过住宿。乖乖的日出而行,日暮而息。   可是,投宿客栈时,她不再让厉慕寒靠近半步。   厉慕寒小指的伤也痛,因此亦没有心情与她调|情,又怕逼恼她,也就时时避退三尺。   又过了几日,才到锦辽边关。   二人与花豹面晤,交点了五万兵马之后,花蛮儿与厉慕寒立刻领兵启程。   而在锦辽边关时,军医对厉慕寒的伤势进行重新包扎治疗,因此这伤倒好得利索些。   再度启程后,已经进入蛮夷地界,气侯渐暖,地方渐繁华,也就不再惧怕什么雪狼了。两人日夜兼程,率军火速南下,直到月余之后,才来到了玄都。   这一打听,方才知道蛮夷军在花泽昊的率领下正驻扎在玄都附近的花溪地。   而玄都,由叛军顽固首领萧睿率领,正固守玄都,不肯接受花泽昊的招降。花泽昊正准备发兵攻打玄都。   此时,已然攻打了玄都数次,皆拿不下,只能退守花溪地。   花泽昊因此发誓,一定要亲自攻取玄都,拿下萧睿的人头,来个杀鸡儆猴!   花蛮儿闻言,与厉慕寒对视一眼。两人不发一语,默契地调转马头,往花溪地出发。   花蛮儿与厉慕寒到了花溪地。   厉慕寒直接拿出腰牌招呼,守卫的将士连忙一路放行。   厉慕寒与花蛮儿步履匆匆,直闯帅营。   一进帅营,赫然见到花泽昊正在那儿对几个将军训话:“你们几个都是吃干饭的么?在厉慕寒的率领下,天天搞军训训傻了是不是?连番攻城怎么就没有一次成功呢?做不了常胜将军也无妨,但也不能当常败将军么?一次都没成功过,你们好意思么?”   “唉呦,真是气得不行,不知道怎么说你们这些叔叔伯伯?你们这一把年纪的,说你们本王都觉得不好意思,怎么你们反倒不在意呢?”   少年花泽昊果然俊气逼人,意气风发,负着手踱来踱去,浑身上下满年少的毛躁性儿:“罢罢罢,如果你们再不成功,明天一早,本王就派几个江湖高手,直接飞入城墙,把萧睿那小丫头直接抓过来,脱了她裤子,当众打几个大板,让她再也没脸活下去,哼,真是气恼死本王了!”   花泽昊终于停止走动,站在那儿,双手抱臂,下巴微抬,桀傲难驯地赌着气。   花蛮儿与厉慕寒愣住了。   两个人站在帅帐门口,目不转睛地瞪着花泽昊。   花蛮儿心里的震荡,不亚于被雪狼袭击的时侯,也不亚于厉慕寒突然断指的时侯。   这是什么鬼?   花泽昊并没有被萧睿抓去,而那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萧睿,居然是个小丫头?不是说是什么擅长于刑讯逼供的恶魔么?   这是谁在撒谎?   是那个传令官,还是花泽昊?   而花泽昊训人的这番话,像是他说的么?训起长辈那么流利,那么任性,对小丫头的惩罚那么下作?这还是她的昊儿么?   花蛮儿眼里的花泽昊是一个乖乖亲弟,一直和自己贴心、贴肝、贴肺,怎么可能欺骗她呢?   所以,陡然听见这番话,见此情景的花蛮儿比厉慕寒更加不能容忍!   花蛮儿立刻怒吼道:“花泽昊,你找死!你敢骗姐姐?赶紧滚过来说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怒叱穿透人群贯入花泽昊耳朵里。   花泽昊浑身一颤,立刻将视线投射过来。   一俟看见花蛮儿的身影,立刻噤若寒蝉,乖得像只小绵羊,迅速穿过将军们奔了过来。   可是,到了花蛮儿面前,陡然见到花蛮儿身边的厉慕寒,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花泽昊领头跪了下去:“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帐中将军们一听来者是天子,都又惊又喜地跪下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厉慕寒淡漠答道。   花泽昊和众位将军皆平身后,花泽昊立即对各位将军道:“你们都下去吧,仔细守着,别让萧睿那个鬼丫头偷袭!”   “是!”众将领命而去。   花泽昊又对一位士兵吩咐道:“快下去备些好酒好菜上来给陛下和公主殿下接风洗尘。另外,吩咐下去,准备两个舒适干净的营帐。”   “是!”那位士兵也领命下去了。   花蛮儿一瞬不瞬地盯着花泽昊,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   这大半年不见,花泽昊独自领兵历练,这处理起事情来,似乎老辣了不少。本该是让花蛮儿欣慰的事情,却因为种种困惑而令花蛮儿忐忑难安。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弟弟了……        第94章 霸蛮弟弟   花泽昊见了花蛮儿,先是惊喜,随后捏紧了战袍,把神经绷紧了,等侯花蛮儿发落。   花蛮儿一步一步逼近花泽昊,花泽昊讪笑着,一步一步往后退却。   “你不是被萧睿抓走了么?”   “为什么还在这里?”   “萧睿究竟是刑讯逼供的恶魔?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   她一个问题紧似一个问题,将花泽昊逼到了墙角,花泽昊的长腿骤然抵着桌角,连忙讪笑:“姐姐,对不起——”   “你说谎?”花蛮儿俏脸含愠,抿着薄嗔轻叱,“昊儿,你居然说谎?你好大的胆子!若不从实招来,只怕刑讯你的人就要变成本公主了!”   花蛮儿一路从萨国策马狂奔而来,忧心忡忡,风尘仆仆,为此曾经不舍得夜半投宿,致使多名侍卫被雪狼所害,心里愧疚难当,而今却发现这一切像是花泽昊的一出小孩闹剧,怎能不恼?   她手里正攥着马鞭,话音方落,骤然狠狠抽了花泽昊一下。   “啊呜——”花泽昊猛地抽身跳开,抚着被鞭出一道血痕的手背,吃惊地盯着花蛮儿,“姐姐你真打啊?”   “不然嘞?说!”花蛮儿喝叱,马鞭再度高高扬起。   花泽昊立即噘起嘴道:“我说我说,姐姐别打了。是我骗了你。我好几个月没见到姐姐了,我就是想见见姐姐,找个理由让姐姐来看我,没,没别的意思……”   “嗬——”花蛮儿以手捂额,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昊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想见姐姐,你直言就是!就是水里来火里去,我也会赶来见你。可你为什么拿自己的命跟我开玩笑?你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提心吊胆么?你不知道你这样会坑死人么?”   花蛮儿气得又鞭了花泽昊一下。   花泽昊立刻忍痛抓住马鞭,用力与花蛮儿拉扯:“姐姐,你真的生气啦?”   “她当然生气,”厉慕寒突然冷冷讥讽,“因为你破坏了她的婚礼,害她嫁不成摩耶。连朕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真不愧是兄弟啊,要是每次心都能这么齐就好了。”   “啊,真的?”花泽昊喜出望外,看看厉慕寒,又瞅瞅花蛮儿,笑容里不知不觉流露出孩子气的任性,“那太好了!真来得及!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啊——”   花泽昊激动之下,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什么?”花蛮儿错愕,敏锐地追问,“难道是故意的?”   细弯的柳眉蹙紧,今天的花泽昊带给她太多震撼。   “是,昊儿就是故意的,”花泽昊索性承认,松开了握紧马鞭的手,绽开得意的笑容,“我不想让你嫁给摩耶。这才故意令人跑到兰泽古城去报假信。你们俩要大婚的消息,我一得知,就令人赶去,好怕赶不及。幸好,幸好还是来得及的,也幸好,能赶在你们礼成之前,哈哈,我太高兴了!”   “啪!”花蛮儿忍不住又甩了他一鞭,“你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为了赶这段路,我们夜宿荒郊野地,遇到狼群,侍卫们全被咬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花泽昊连忙敛了笑,抚着嘴,眨着狐狸眼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我可以想到的情况。我能想到的情况就是只有把我处于险境,你才能不顾一切放下摩耶跑来找我呀。事实证明,姐姐就是我的姐姐,你果真不顾一切的跑来了。你刚才所说的什么遇狼群,什么嫁不成摩耶,这一切都令我感动极了。这证明姐姐爱我,在乎我呀!”   “疯了!”花蛮儿白了他一眼,无奈地甩掉了手里的马鞭,就势坐在帅位上支颐感伤,“姐姐本来就爱你,在乎你,用得着证明么?你这个傻孩子,为什么要阻止我嫁给摩耶?那是姐姐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你懂么?”   厉慕寒闻言,俊庞罩霜,酸酸的讽了一句:“你确定那是你的幸福么?摩耶那么大岁数还没有立后纳妃,你不觉得不像正常男人么?你确定嫁给他,他真的有能力给你幸福么?”   花蛮儿陡然臊红了脸,直起身子,灼灼盯着厉慕寒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下作,那么不洁身自好么?你未免管太宽了。”   花泽昊却意外站在了厉慕寒那边:“不对啊,姐姐。皇兄说得极对,你怎么能确保他以后给你幸福呢?这正是我担心的。我怕他以后像皇兄那样打你、骂你、污辱你,所以才不敢让你嫁的。我听说,男人都一个德性,得到以后就不珍惜了。况且,萨国那么远,你嫁到那儿,我又不能随你一同长住。要我们分别这么久,我可不愿意。”   花泽昊郁闷的嘟着嘴,述说着种种不痛快。   花蛮儿方了悟他的心思,颇为哭笑不得,这孩子到底还是孩子,什么都从他的角度去想,也不太懂得厉慕寒话里的意思,说的理由却那么振振有辞,还叫人反驳不得。   “昊儿,你知道什么呢?你才十一岁……”   “谁说我才十一岁了?我马上就要十二岁了。姐姐,你只顾着自己成亲,记得大婚的日子,大约忘了我的生辰了吧?我是腊月十八生的呢,你记得么?记得么?过完了我的生辰,又过十二天,可不就是过年了么?”   花泽昊越说越委屈,越说越伤感,完全和花蛮儿初来乍到时所见的强势霸气不同。   “姐姐,你大概也忘了给我准备礼物了吧?我小时侯,你都是生辰礼物和新年礼物一起给我备下的。虽然这么多年没过了,但那是不得己。如今,你可以做到的,你却通通忘记了,只记得给自己找一个新家……”   “我……”花蛮儿怔住,真不知打哪儿反驳起。小孩子的胡搅蛮缠总是那么让人无奈。原本是他的错,这一兜一转反倒成了花蛮儿的错。   “姐姐,我的礼物呢?十二岁的生辰礼物,还有新年礼物,”花泽昊理直气壮地向她伸出了手掌,“一定要有!”   “诶——”花蛮儿翻了记白眼。   看来,她和摩耶的亲事就是好事多磨。半途杀出来一个厉慕寒,又杀出来一个花泽昊。从来没见过这两兄弟这么齐心,如今这般表现,竟是同她过不去。   “会有的,先吃饭吧。”花蛮儿看着端着饭菜进来的士兵,有气无力地说着。   “对对对,先吃饭。”看到姐姐能来,花泽昊比什么都高兴,要礼物,不过就是顺带的事情。其实,他真正想要的并不是礼物啊。   花泽昊这回倒是对厉慕寒恭恭敬敬的:“皇兄先请!”   厉慕寒自恃身份,自然不客气,大大方方坐在主位。花蛮儿和花泽昊一左一右坐下。士兵们上好酒菜,盛好饭,就退了出去,在帅帐外侍侯着。   “昊儿,你这次倒是做对了一件事情。朕不仅不怪你,反而要大大的褒奖你。朕本是你的亲皇兄,你们兄弟同心,把玄都之乱平了,将你姐姐带回夷都去如何?”   厉慕寒先行开了腔,冷冽的语气虽然如常,却刻意揉进几分温和。   花蛮儿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厉慕寒。这个腹黑的男人真懂得审时度势,以前见了花泽昊横眉竖眼,要打要杀的,现在倒是懂得利用花泽昊来留住自己。   哼,才不叫他们得逞。   “好啊,好啊!”在共同的立场上,两兄弟表面看来,似乎很快化干戈为玉帛了,花泽昊兴奋地帮腔,“这个没问题。姐姐不回夷都,还能去哪儿?反正,作为弟弟,我特别反对你远嫁。西域人与我们心思不同,姐姐不要被他们的热情所骗!”   花蛮儿一阵头疼,不想再理会这个问题,先好好吃顿饭再说吧。   因此,她答道:“肚子饿,先祭五脏庙吧。回不回夷都也得先平定玄都之乱再说。昊儿,我且问你,这萧睿究竟是何许人?先前叛军首领不是那个什么玄越的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任袆么?怎么突然杀出一个萧睿?”   花泽昊冷哼:“那个什么任袆,的确是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不过,有勇无谋。我来这里之后,依姐姐锦囊妙计,先是贴出告示抚民招降。把这种种招降的好处,抚民的良策都说了。于是,这玄越境内都炸开了锅,据本将军调查,百分之八十都乐意降啊。因为他们觉得只要是姐姐出的主意,应该是靠得住的。所以,都不愿再流血牺牲,作困兽之斗。”   厉慕寒闻言,心里像被针扎似的,沉着脸色一言不发,难道在百姓之中,从未信赖过他么?他们所信赖的只是花蛮儿?   他低头反思着,耳畔听着花泽昊又道:“我本以为这方法成了,玄都顺利平叛了,就能早早回去找你。可是没想到,那个任袆,非要逞能,死也不降,说要代替萧锦琰复国。诶,这也太不识时务了。萧锦琰早就尸体无存,偏偏还那么死忠。没办法,我不打他,他也要找我,于是就打了——”   “结果,姐姐,你猜怎么了?”话至此,花泽昊神情略显得意,狭长的狐狸眼星光熠熠。   璃璃 说:   今天太困了,实在撑不住了,明天多更点给你们看吧,抱歉啊——        第95章 阵前求亲   “怎么了?难不成你打输了么?”花蛮儿斜睨了花泽昊一眼,故意反着问。   花泽昊抬起傲娇的下巴讪笑了两声:“才怪!你就这么看扁你弟弟么?我赢了,而且赢得漂漂亮亮。都说这任袆是玄越第一勇士,还敢单挑我,谁知道我那么轻而易举就赢了他?”   “可见,是你武功精进了,而非人家名不符实!”花蛮儿夸得不动声色。   花泽昊瞬间眉飞色舞:“是啊,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武功确实精进了不少,况且,那苏小凤伤好了,也来这里帮我呢。她还把她们苏家的武功秘籍交给我,监督我练习——”   “苏小凤是谁?”厉慕寒冷冽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刹那把姐弟俩聊天的热络冻结。   有些人,天生就是负责场的。   厉慕寒绝对是其中一个!   “咳,”花泽昊瞟了皇兄一眼,轻飘飘答道,“赢禀陛下,就是那个带着姐姐出逃,然后被你打成重伤,不得不休养好几个月的小丫头。那天受了重创的可不仅她,还有姐姐,你这么快忘了呀——”   蓦然重提此事,厉慕寒与花蛮儿的心都像被重锤锤了一下,谁会忘记那一次呢?那一次他们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花泽昊见气氛骤然凝结至冰点,就立刻转了话题,继续说下去:“反正她是我的小师姑,我也不怕告诉你,皇兄。我师从武林盟主苏凰羽,武功精近不少。你要是想见识下,咱们可以再单挑一回,我可不一定会输你了呢。”   厉慕寒淡淡勾起嘴角:“早知道了。逍遥王府门庭若市,就在天子脚下。朕要是你知道,这把龙椅白坐了。”   “你知道?”花泽昊也略为惊诧,狭长眼睑低垂,似笑非笑道,“那你不生气?”   “犯不着!你就是一个小孩子,想学好本领,保护你姐姐,朕何必阻止你?”厉慕寒的态度写着一个大大的蔑视。   花泽昊冷笑,厉慕寒就是厉慕寒,不予理睬并非大发仁慈,而是因为太骄傲自大,明知你搞鬼,也放任你去。   哼,花泽昊嘴角噙着的冷笑一直没有消散。总有一天,皇兄会大吃一惊,他的搞鬼可不止厉慕寒所想的那么简单……   花泽昊挑了下入鬓的剑眉,瞟了眼厉慕寒:“那多谢皇兄了,没想到皇兄还是挺包容臣弟的。”   “言归正传吧……”厉慕寒不耐地饮了杯酒。   花泽昊赶紧接下说:“反正我打赢了。可是,还没来得及品尝胜利的喜悦,还没取下他的命,还没有攻进玄都,突然杀出来了一个程咬金——萧睿。”   “萧睿究竟是谁?怎么没听说过?”花蛮儿皱眉问道。   花泽昊长叹:“姐姐啊,记得几年前,我们住在玄都时,你每天忙着和萧锦琰想着怎么对付皇兄,而我每天都被太监带着在宫里玩耍。当时我就见过她了。她当时和我同龄。我们两个,算是玩得来。因为有她当小玩伴,所以,我才没有总去缠你,烦你。”   “哦,”花蛮儿似是若有所悟但又困惑不解,“她的身份是……”   “当时长公主的独生女,也就是萧锦琰姑姑的独生女,紫霞郡主萧睿。”花泽昊道。   “原来如此,”花蛮儿恍然大悟,“我只道萧锦琰是独子,并不曾有妹妹,原来长公主的千金。”   花泽昊微微颌首:“是的,姐姐,玄越皇族一向血脉凋敝,哪有什么皇亲国戚。自从皇帝和萧锦琰死后,长公主和驸马也相继去世,这个小郡主就跟着任袆生活,由任祎抚养。那日我正一枪刺中任袆,要将他挑下马,正是这个小郡主萧睿自城墙上射了我一箭,若非苏小凤救了我,只怕我已经一命呜呼。”   “哦,”花蛮儿一听来了兴致,“这小郡主有这么厉害。”   “是啊,我原来只道她与我年纪相仿,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没有想到她武功那么高强,而且特别机灵。她打开城门与我对战,激战数百回合,居然不分上下。完了,她和我打了个照面,就,就……”说到这里,花泽昊俊脸突然现出了红晕,有点结巴了。   “就看上你了?”冰雪聪明的花蛮儿大胆揣测。   花泽昊无奈地咬唇:“嗯,真不知道这女娃怎么就那么大胆,跟萨国那个伊娃有得一比呢。她自报家门,阵前招亲,一点儿也不知羞。”   “噗——”花蛮儿终于从方才那悲慽的情绪里彻底摆脱出来,璨然一笑,“弟弟你真是责怪她呢,还是心里偷着乐呢。”   “哼,他肯定是心里偷着乐啊,”此时,苏小凤一撩营帐,突然窜了进来,“能见公主殿下——”   苏小凤进来后,就对着花蛮儿屈膝行礼,随后横睨了厉慕寒一眼道:“陛下,原谅江湖人不懂朝廷礼节,就不见礼了,若要见礼,我立刻就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厉慕寒抬起冰眸,犀利地答道:“不必了,看在上次你被朕打那么惨的份上,没寻仇算你识相了,哪里还跟你一介草民见识?”   苏小凤咬唇瞪着厉慕寒,花蛮儿连忙打岔:“好了,小凤,你来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把苏小凤拉到身边坐下。   苏小凤睨着花泽昊道:“后来,那个小郡主一表白,把所有人都乐坏了。在所有将士们眼中,小王爷和小郡主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突然在阵前招亲,又是自个招的亲,谁不乐呢?”   “可是,那个小郡主萧睿似乎在叛军中很有威望。大家笑过之后,却很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就连那个大将军任袆也毕恭毕敬。”苏小凤继续述说。   “这是自然的,玄越皇室人丁凋敝,萧睿是硕果仅存的皇家血脉,岂能不推祟她?不听她号令?”花蛮儿淡淡道。   “是的,但绝非仅于此,”苏小凤仓促地继续,“后来听他们说,若是叛军举事成功了,要让小郡主当女皇呢!”   “女皇?”花蛮儿惊讶道,“当真听老百姓这么说?”   “不完全是老百姓说的,”花泽昊插嘴道,“那些玄越降将也是这么说的。反正,我管她是不是女皇。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她要嫁给我,还得看我娶不娶呢,长得那么丑,谁要?哼?”   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白起眼来,又冷又酷,难怪小女孩都被他迷得团团转。   花蛮儿抿住笑,问:“真长得丑么?”   苏小凤没好气道:“哪里长得丑?就是年纪还小,没长开吧。反正和小王爷不配!”   花蛮儿凤目微瞥向左边,又瞥向右边,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忍俊不住笑出来:“哈哈,本公主明白了。原来,我的昊儿真心长大了。不仅小丫头片子爱,连大姑娘也爱哦——”   言毕,她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苏小凤。苏小凤的俏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根子底下。   “公主殿下你说什么呢?”苏小凤扭捏着,侠女风范顿时不见了。   花泽昊冷笑,不羁的神情像极了厉慕寒:“姐姐别说笑,我谁也不要!我最烦人死缠烂打了。她越追,我就越跑。萧睿这样拿着玄都来压迫我,我要是从了她,才见鬼了——”   毕竟是亲兄弟,越长大越像,那忿恨难平的恼怒的酷劲也有了几分神似:“连番攻城攻不下,我正调了些武林高手从夷都赶来。擒贼先擒王,把这小丫头抓来,脱了裤子打板子,她受了惩罚,又羞了脸,大概就不会再吵着嫁给本王,那本王就可以趁势再把玄都平了,杀了任袆。”   花蛮儿冷笑,回讥道:“是!好有魄力!那么,等你得胜凯旋回夷都时,你前脚刚走,人家后脚一定又跟着再兴兵举事!”   花泽昊愣住。   厉慕寒微微颌首:“正是!看来,这个小郡主才是叛军的首脑,也是玄越人心里的领袖。只有真正降服了她,才能降服所有玄越人。如今看来这个小郡主与昊儿幼时就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小郡主匹配小王爷,倒也是门当户对。若能成就美满姻缘,那玄都之乱,就能兵不血刃,完美解决……”   “住口!”花泽昊陡然喝止,气呼呼地站起来,指着厉慕寒道,“原以为你千里迢迢到兰泽古城请求姐姐原谅,又御驾亲征赶到这里救我,算得上良心大发现。可没有想到你才稍停几天,又要刚愎自用地胡乱指婚。难道平叛重要,臣弟的幸福就不重要了么?”   厉慕寒憋了半天,总算把汹涌弋上的怒气平复了下去,他瞥了一眼花蛮儿,闷声道:“当然重要。所以,你不吃亏,小郡主并不难看,你们小时侯玩得来,一定性格方面还是颇为投契的,也门当户对,年龄相仿,这是一桩美事,不是么?”   花蛮儿道:“我也觉得很合适,昊儿,你不妨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了,”花泽昊板着一张俊脸,第一次拂姐姐的意,“姐姐,我谁也不娶,谁也不要!小时侯玩得来是小时侯的事情了。我现在对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但就是坚决不能娶她。”   花蛮儿与厉慕寒对视一眼,都觉得花泽昊反应有些过度。   “昊儿——”   “姐姐,你不要再逼我了。你不是一直说我还小么?我确实还小。你看我做的这些荒唐事儿,不是刚惹你生气么?你瞧你还用马鞭抽我呢。就我这样的,能成亲么?我过两天才十二岁呢,着什么急呀!”   花泽昊扯着花蛮儿的袖管晃了晃,像小时侯那样对着花蛮儿撒娇,花蛮儿瞬间招架不住了。   这个弟弟打一出生,她就疼他疼到大,能见得他撒娇么?   “这——”花蛮扭头看向厉慕寒,“既是这样,就算了,另觅良策!”   厉慕寒灼灼地盯着花泽昊扯着花蛮儿袖管的手,骤然觉得有些扎眼:“不!不能任性。玄越若想长治久安,联姻最好,一劳永逸!昊儿,你的年纪差不多了,现时少年十三岁成亲者比比皆是,过两天正好是你生辰,就为你订亲,订完亲后,再过一年成亲,有什么问题。正好这一年期间,你可以好好的和小郡主相处,彼此了解,真要处不好再说?”   “真要处不好再说,你允许人家说么?”花泽昊毫不客气地反驳,他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皇兄你是天子,当然是你说了算。可是,皇兄不觉得耻辱么?为了安抚萨国,你把韩枫送去和亲,结果就是一整出悲剧;如今,你为了安抚玄越,就听我这么一说,连小郡主的面都没见过,你就把她许配给我。你不觉得你这个天子当得太憋屈了么?”   他的讽刺就像一把剑,正中刺在厉慕寒心上。   虽然厉慕寒从未惧怕过什么,不管是韩枫还是花泽昊,最终促使他和亲的想法是因为花蛮儿,但心里依旧感到难受。   “好!待明日就由朕亲自去会会这个小郡主再说!”他冷峻的面孔看不出内心的波澜,“长兄如父,若是朕觉得合适,自然能替你做这个主!到时侯,容不得你抗旨!”   花泽昊气呼呼道:“可人家就是不出城!这几天,不管如何叫骂,就是不出城!非得等我答应她亲事,她才肯出来一见!”   厉慕寒霍然立起,冷着脸道:“这你就不必管了,明天朕自有主意!”   他撂了话后,也不再吃饭,就走了出去,令士兵领去帐篷休息。   那士兵哪里敢不听,甚至几个守侯在外面将领都立刻围上来,听侯陛下发落。厉慕寒却什么话都不想跟他们说,只是一味跟着领路的士兵走。   帅帐内,花蛮儿随意吃了点饭菜,至八分饱,她也就停筷了。   花泽昊一直在她耳边神叨叨:“姐姐,你必须阻止皇兄的这种行为。他现在求着你,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所以,你快点儿,快点儿去阻止吧。你别把你弟弟往火坑里推啊!”   “阻止什么呢?他说得并没有错!明天先见一见面吧。姐姐也想同那个小丫头见见面。姐姐对她很好奇,这么小的小女孩究竟何方神圣,就敢阵前招亲?我想她的本事应该不小,否则,也不能让叛军里所有人包括任袆都服从她的领导。光凭这两点,本公主认为她绝对有资格嫁给你!”   花蛮儿漫不经心喝着酒,漫不经心微笑着。   “再说,他不是也说过了么?你们年纪尚小,假若她合适你,可以先答允订亲,相处看看,待满了十三岁再成亲。届时,你若还是不喜欢,可以告诉我们,做主退亲就是。但这事,明天自然要和人家说明白,以免到时侯要退亲她不肯。”   “你放心,姐姐不会胡乱替你作主的,虽是为了玄越百姓更加安心地服从天子管束,但是若这事处理不好,以后更添乱,所以什么话都敞开讲自然更好一些。”   花蛮儿温柔地安慰着花泽昊,自以为替花泽昊想妥了一切。   但花泽昊却越听越烦躁,突然抓起桌上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饮着。   “哼,公主殿下,你们姐弟俩叙旧便是,小凤也告退了。”苏小凤悻悻然站了起来,也未待花蛮儿回答,就撩起帐帘出去了。   花蛮儿扭头看去,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她心里明白苏小凤的心思。可是一则她大了花泽昊五岁,二则花蛮儿也明白花泽昊对她根本无意。因此,她也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假装不知道了。   “姐姐,我不要纳妃,真的不要。订亲也不要,姐姐,你跟陛下说,我不要——”花泽昊把酒灌猛了,咳了好几声。   他把头直接搁在花蛮儿的肩上撒娇,就像小时侯一样。   尽管现在人高马大的他必须斜倾着身子才能倚靠得妥贴,他也习惯性地做出这个动作来。而花蛮儿也习惯性地将手抬起来,抚了抚他的脸颊。   “快别胡闹了。我也要早点休息,这一路风|尘仆仆,我也累了。等明天我亲眼见过那位小郡主再说吧。真要是人品不过关,她再想嫁,我也不会答应的。毕竟,武力镇压,战争解决,我们也占尽优势,什么都不用怕。”   “只不过,厉慕寒说得对,若要长治久安,和亲方式是要长久一点。往后,有了你这个驸马爷关照,谁敢再欺负玄越人呢?这对于两国百姓来说,都是好事。若你也能喜欢上她,岂非一举两得么?”   花蛮儿话音刚落,花泽昊又不依了。   “唔——不要!”他将头往花蛮儿怀里钻,“我不要喜欢别人,我就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姐姐不要离开昊儿就可以了。”   他骤然紧紧环抱住花蛮儿,脑袋正好拱在了两处耸立峰峦间,花蛮儿骤然心跳莫名加速。   那有力的臂膀,陡然浊滞的气息,都说明了花泽昊已经不是小花泽昊了。他已经长成少年郎了。一个被大姑娘和小丫头们都倾心爱慕的少年郎了。   所以,这样的姿势,这样紧密的拥抱,似乎都不适宜再做了。   “昊儿,起来,你醉了,姐姐要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陛下要叫阵,咱们也要休息够啊。”花蛮儿推搡着他。   花泽昊只是四分醉,六分醒,可是一赖在花蛮儿软腻清香的怀里,就再也舍不得放开。花蛮儿越是推搡他,他越是搂得死紧。   鼻翼下,清清幽香徐徐传来,这究竟是女人的体香,还是花蛮儿的发香,都不知道,但反正好闻极了。他暗自汲取着,贪婪的汲取着,怎么也不肯放开她。   “昊儿——”花蛮儿见他这样,推得更用力些。   花泽昊却反而索性将她抱进怀里:“不要走,不要离开昊儿,姐姐,昊儿需要你,不要走——”   “昊儿你真是醉了——”花蛮儿陡然脸红了一下。   因为这般被紧拥的感觉再也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拥抱了,尽管花蛮儿知道自己整整大了花泽昊十岁,知道花泽昊现在年纪很小,连方才厉慕寒所说的话都有点听不懂,但是这高大的身体,邪魅的美貌,实在是很难让人把他当小朋友看待。   “姐姐,晚上陪昊儿一起睡好不好,昊儿要跟你说说话。”花泽昊很自然地撒娇要求着。   从小时侯起,他无数次这么要求过,花蛮儿每次都能满足他的要求。但这一次,花蛮儿想都不想立刻拒绝了:“不可以,昊儿。我要回去了。”   她用力推开他,同时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她并没有注意到花泽昊在她用力一推之下,额头猛地碰到了桌角,疼得他龇牙裂嘴。   待他直起身子,花蛮儿已经跑了,而他的额头也红肿了一块。   花泽昊抚着额幽然长叹,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现出迷惘的神情。   他脑海里的思绪混乱无章,情绪也非常浮躁,整个人坐立难安。他站起来,负手在帅帐内来回踱步。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又索性坐下来把酒喝个痛快。   这种心情,就像他听闻花蛮儿就要嫁给摩耶一样,有种抓狂的感觉。   当时,他不顾一切派人去报假信,不管来不来得及,他都要做最后的努力。幸好,花蛮儿来了,真的成不了亲,可是,厉慕寒也跟着来了,他又懵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懵什么,只是觉得心里不太痛快。   花泽昊闷闷地又喝了点酒,然后跌跌撞撞跑到榻上,随意躺下便睡着了。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然而,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在朦朦胧胧之间,见到了一个美人,那美人儿有着一头如瀑布般长长的青丝,倾城绝色的小脸,嫣然一笑时,百媚丛生。   他似乎撑起身子,眯着狭长的眼眸,仔仔细细辨认,方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姐姐花蛮儿,他正是无限惊喜之中,伸出双臂想抱她。   她却莞尔一笑,突然伸手脱下了身上粉藕色薄纱,露出一段凝脂的玉肩,迷|人的锁骨随着呼吸呈现美丽的线条。   花泽昊眼睛立刻直了,喉结上下滑动,心跳加速。   此时此刻,姐姐突然把那件薄纱褪至臂弯,花泽昊傻了眼,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止,反而把身上最后一件也褪尽,露出两处耸立的小山峰。   花泽昊瞬间全身血液沸腾,再也无法克制某个地方的胀大,他急不可捺地将手探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待花泽昊在霞光的强烈映射下睁开双眸时,他陡然惊觉手掌及身下一片冰凉……        第96章 死抵不从   这是他的第一次……   花泽昊懵懵懂懂间似乎悟到了什么,陡然羞红了整张俊庞。   他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间,回味着昨夜的首次体验,蓦然感到自己长大了。   花泽昊令人打了热水进来,洗漱干净,又从里到外换了个遍,再套上白色战袍盔甲,俨然一位少年俊美的白袍小将。   一双狭长的狐狸魅眼总是流露出让小姑娘心跳加速的波光,轻佻而诡谲。   花泽昊走出帅帐,但见青青草地上,已经布列整齐的兵马,而厉慕寒与花蛮儿似乎是一同用完早餐,正撩帐走了出来。   昨夜,他们自然是分开两个帐篷而眠。   连日来因为忧心花泽昊的安危而日夜兼程,两个人都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直到昨夜见到花泽昊,整个身心松懈下来之后的疲惫感,立即如海水般涌来。   因此一|夜无话,彻底休息个够。清晨醒得也不算太早,但是一醒来,厉慕寒洗漱完毕,立刻跑到花蛮儿的帐篷找花蛮儿。   当时,花蛮儿还陷在酣甜的梦乡里,厉慕寒坐在榻边,看着她香甜的睡颜,那如扇贝的长长睫毛,缕缕撩动着他的心弦。   原本是想唤她苏醒,但一见到这般模样,说什么也舍不得开口了。   他怔怔俯瞰了片刻,轻轻抚着左手断指之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过往的恩怨情仇。他蹙着眉,生怕她如同这断了的小指一样,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她和摩耶订亲了!订亲了!   这个残酷的事实令他无法接受。如果花蛮儿确认花泽昊无恙,一定会回到摩耶身边去继续履行她的承诺,再举行大婚。   不!不可以!   厉慕寒缓缓地俯身,轻轻捧着花蛮儿的小脸,缓缓地吻住她长长的睫毛,他爱怜地吻着她的眼睑,吻着她的小俏鼻,吻着她的脸颊,她的下巴,最后落在那如樱娇柔的小嘴上。   清香的气息带点淡淡的栀子花香,厉慕寒忍不住灵巧的轻缠,一点一点,深深缱绻,流连……   花蛮儿骤然感到窒息,“噌”地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猛然用力将厉慕寒推了出去,同时迅速爬起来,往后挪移。   “卑鄙!趁人之危!”她恨恨的盯着他啐骂。   然而,厉慕寒却变本加厉,索性也收腿上榻,快速移过去,拉过花蛮儿,就势又将她压倒在枕头上。   他一手紧紧钳住她的手,一双冰眸对上她的桃花眼,灼灼燃着扑灭不了火焰。   “你骂吧,朕本就卑鄙,用不着掩饰!”厉慕寒陡现无赖泼皮相,“朕不是摩耶,朕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太阳,什么月亮,朕就是朕,只知道不能没有你。蛮儿,即便昊儿平安无事了,你也不再回萨国好不好。你的婚约就此取消——”   花蛮儿冷笑,桃花眼里盈漾着挑衅:“为什么要听你的?凭什么听你的?你一唏话取消就取消么?我说过了,你断了指就了断了恩怨,以后我可以与你并肩作战,可以与你友好相处,但就是不能再是你的女人了。无论是妾,或者是皇后,都不稀罕!”   厉慕寒心如刀绞,凄然苦笑:“原来朕已经被嫌弃至此了,没有任何挽回的办法了么?即使那样当众认错,当众断指也不行么?你的心真的坚如磐石么?”   花蛮儿抽搐了下嘴角,努力抽回手,却依旧被他牢牢握住。   因为用力扯,她憋红了脸,没好气道:“破镜重圆真是一件好事么?再如何圆还是有道裂痕的呀。我不会忘记曾经,不会忘记那个失去的孩子。你的霸道注定了你要失去他。”   “那么,”厉慕寒灼燃似火的双眸紧紧锁住她,“小指也还给你了,再还个娃给你,你会原谅我么?蛮儿,让朕再还你一个小皇子吧……”   他的呼吸渐渐浊重。   花蛮儿已然明白他心中所想,连忙扭动着身子,挣扎着要起来,谁知道她的扭动反而更加撩拨厉慕寒,让他的血液更加沸腾了。   “我不要,不要!”花蛮儿一惊,用没被捉住的另一只手捶他,打他,着急的低声嚷嚷,“再也不想跟你生孩子了。你这基因想必也不怎么样,再要一个小厉慕寒出来,冷都冷死了。我要生,难道不是和摩耶生个混血宝宝强么?人家的基因多好啊,又俊又美又阳光,才不要跟你生,我要跟他生!”   花蛮儿着急低嚷的同时,屈起膝盖用力顶了他一下。   厉慕寒抚着腹下一声闷哼,身心剧痛。   被嫌弃到连基因都嫌弃,这是冷傲的厉慕寒始料未及的。   “花蛮儿你——”冷汗淋漓的厉慕寒本能地扬起手。   花蛮儿仰起小脸,无畏地迎视着他的手掌和刺目的视线:“打吧!把我打得越远越好!”   厉慕寒骤然控住手掌。因为用力,手掌微微发抖。他抿住凉薄的唇,铁青着俊脸,心潮澎湃。   是的,再打下去只能把花蛮儿越打越远。   若是从前,这一巴掌早就招呼下去了。但现在不行,他千求万求也求不回来的人儿,怎么能够再把她打跑呢。   “哼,”厉慕寒恨恨的放下手,盯着花蛮儿,“你不要太过份了。你明明是爱朕的,为什么要口是心非?朕不相信,你就那么心甘情愿放弃我,去和摩耶生孩子。朕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朕伤透了你的心。可是,蛮儿,你放心,以后,朕绝对不会再打你,骂你,不会再伤你的心了。”   “可我已经不再相信你了。”花蛮儿看着厉慕寒逐渐恢复气色的俊庞,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你不要再逼我了。看在你断指的份上,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我不再恨你,但请你也不要再纠|缠我。我们可以并肩跟玄越作战,我们也可以把酒清谈,但仅此而己,从此我们不要再有情感纠葛,也请你不要再像刚才那样对我了,否则我必定像刚才那样回敬你!”   她说完果决地跳下榻,即刻喊了外面的士兵去拿套战袍换。   厉慕寒要命的地方正渐渐复原,气色也终于转为正常。然而心里的懊悔反而加剧了。他一向自信十足,从未想过失败。   特别是在女人问题上,他总以为只有自己不想要的,没有要不到的。可是,花蛮儿从最初到现在,却是个特例。她不要他,完全不要。   她不仅不爱他,反而要毒死他,离开他。   她不断挑战他的底线,不断勾起他的征服欲。   他与她之间的虐缘,就是没完没了的聚散,却始终无法全身心的拥有她。   对,此时,厉慕寒心里渴切着的,正是这样一个念头。   他陡然站起来,冲过去抱住花蛮儿的双肩,低咒般赌誓:“该死的,你以为朕怕你回敬么?朕只会用朕的方式对你,无论温柔或粗暴,你都要承受!但是花蛮儿,有几句话你给朕听着——”   花蛮儿的肩被他捏得极痛,整个小身子都要被他夹住了,不听也只得竖起耳朵听着。   “以后,朕会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不论朕用什么样的方式,都只会把你放在心尖,直到你死心塌地爱上朕……”   他磁沉性|感的声音戛然而止,冰眸柔柔的,深深的,注视着她。   “为止么?”花蛮儿已经被他的话,他的眸光醉得心都要化了,赶紧煞风景的抛出一句冷却氛围,“直到我重新又爱上了你,你就可以不再对我好了,又可以打我骂我了么?”   厉慕寒微愣,旋即勾唇邪笑:“你说‘重新’?这证明你以前确实爱过朕的,对么?蛮儿,你为何不肯承认?为什么?”   厉慕寒陡然俯下头去,精准无比地捕获住花蛮儿的唇舌,像要搅乱她心神似的胡搅蛮缠一气,辗转吮进骨髓里般紧迫。   他的手紧紧搂住小蛮腰,他的嘴深深封住芳唇,一路追逐到底。   花蛮儿连躲避出来暂时松口气的空间都没有。   她实在无奈,只得故计重施,拿唯一尚能活动的膝盖顶他。岂料这一次,厉慕寒早有预料,迅捷地用手挡住,将她的膝盖压回去。   花蛮儿不甘失败,几乎与此同时去咬早在嘴里嬉戏的舌。然而,厉慕寒却比她的动作更快,迅速放开了她,冷静地退却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吃过一次亏,朕绝不再吃第二次亏。蛮儿,你放心,朕说过对你好,不会再强迫你了。刚才……只是情难自禁,请你原谅……”   厉慕寒嘴里这么说着,修长的手指却去拭唇角的唾液痕迹,冰眸里戏谑着意犹未尽的调调。   刚才被他吻得差点窒息,花蛮儿微微喘着气,犹疑未定的注视着他,不确定他在搞什么鬼。   “真好,假好,只能靠时间去证明。厉慕寒,我说过,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对于这一点,她又倔又笃定。   厉慕寒立刻朗声答道:“好!那就靠时间证明!花蛮儿,从今天开始,朕来追求你!朕要让你重新入主双栖殿!”   “双栖殿?什么双栖殿?”花蛮儿露出困惑的眼神。   厉慕寒深情凝视道:“当初朕毁了霜云殿,如今由朕亲自设计,加以扩建,亭台楼阁,小桥戏台皆备,一一重新建造,更名为‘双栖殿’,正是朕想与你双宿双飞之意。但不知何时,你能随朕回双栖殿,双宿双飞。”   花蛮儿冷笑:“怕是没什么机会了吧?你后宫里虽然少了两宫,不过不是还有一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么?只要你愿意,还怕没有美人陪你双宿双飞么?”   此时,士兵将衣服送了进来。   他将衣服毕恭毕敬交到花蛮儿手里后,就退出去了。   “你也出去——”花蛮儿下逐客令。   厉慕寒不屑地白了她一记:“你全身上下哪一寸肌肤朕没见过,还用得着躲躲闪闪么?”   “滚!”花蛮儿直接嚷道。   “不滚!”厉慕寒冷倔地说完,却背过身去。   花蛮儿抿嘴笑了一下,也不再矫情,立即动手换衣。穿戴好后,她莞尔道:“好了!没有想到,你能这么乖乖的,不趁机偷袭,哦,不对,是不趁机强袭,似乎并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啊!”   厉慕寒方转过身来,面对花蛮儿自嘲笑道:“朕刚说过要对你好好的,总不能马上就自食其言。放心吧,过去的厉慕寒已经死了,绝对不会再打你了。朕还一直赖在这里,不过是想同你一起好好吃顿早餐,然后,同你并肩作战,去会会那个玄越小郡主。”   “早餐?并肩作战?”花蛮儿的心弦莫名震颤,微微发怔。   “对!”厉慕寒斩钉截铁道,“朕要你当皇后,自然要与你一起。以后,我们什么事情都要携手一起面对。细想起来,蛮夷虽是你我共同打下的江山。不过当时你我兵分两路,算不上真正的携手并肩。这一次以致往后,我们都真正的携手并肩好不好?”   厉慕寒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走过来紧紧握住花蛮儿的小手。   正要与之十指紧扣时,花蛮儿猛然抽出手,往后退了两步。   “才不要和你并肩携手,十指紧扣。什么人与我十指紧扣,你不是没见过。你现在才想到与我十指紧扣,会不会太迟了点?”花蛮儿冷倔地拒绝了厉慕寒。   厉慕寒眸色一黯,陡然现出颓丧之色,自嘲道:“好吧,确实太迟了一步。”   厉慕寒决定冷静下来,不再逼她。韩枫说得对,他是应该好好想一想,自己能够给予花蛮儿什么,是摩耶所给不到的。惟有这样,花蛮儿想要扣住的那双大手,才会是自己的。   此时,士兵送了早餐进来。花蛮儿与厉慕寒就静静入座用餐。   用餐期间,厉慕寒与花蛮儿彼此互不侍侯。只是在花蛮儿舀不到粥时,厉慕寒才帮她添了一碗。   但很奇怪的是,正是这样安谧而不刻意讨好侍侯对方的用餐,让花蛮儿感到了惬意。静静的,不用想着和对方的话题,不用想着讨好,倒令人安心。   厉慕寒专心用早餐,脑海里竟想着如何挽留花蛮儿,不让她回萨国去。   待用完早餐,厉慕寒心中主意已定。   故而,两人一撩帐帘步出帐篷,正撞上花泽昊时,厉慕寒立即对花蛮儿道:“你去召整军马吧,朕有话劝劝小皇弟。”   言毕,他就抛下花蛮儿快步向花泽昊走去。   花蛮儿只道他是去劝花泽昊接受阵前招亲,因此也就随他们去。   花蛮儿心里还是高兴的。假若她嫁给了摩耶,今后长住兰泽古城,那么花泽昊在夷都,若不能和厉慕寒好好相处,她还要时刻担着心。倘若兄弟俩感情好了,以后她远嫁心里也安妥些。   所以,她自去整军待发,却不料,厉慕寒将花泽昊带到一边去,说的却是两样话。   “昊儿,朕昨夜想了一宿,决定不逼你和小郡主订亲。可是,你必须答允朕一个条件才行。”厉慕寒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花泽昊喜出望外,忙问:“皇兄快说什么事,只要不是逼婚,臣弟全答允。”   厉慕寒顿了一下,无奈道:“你也知道,玄都之乱一平,你姐姐就要回兰泽古城,履践与摩耶的婚约。但朕怎能让她回去,真去嫁那什么西域人。故而你我兄弟必须同心,将你姐姐赚回夷都去。”   花泽昊狭长的眼眸掠过了一丝欣喜,毫不犹豫地答允了:“好!这事皇兄找臣弟就对了,姐姐自然肯听我的话。”   厉慕寒道:“她虽疼你,听你的话,却是冰雪聪明,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必然十分像才成。”   “放心吧,想拖住她,我自然有的是办法。我自小与她一同长大,自然比你了解她。”说到这里,花泽昊眉宇间透着几分得意。   厉慕寒此时也顾不上与他计较,只要能留住花蛮儿,他就谢天谢地了。   他一惯只会行使霸道之风,好比要他强抢民女,或许轻而易举,若要他低声下气追求姑娘,难免别扭得要人命。此时花泽昊愿意替他出面,那是再好不过了。其余的事,就等回夷都再说。   心中计量定,厉慕寒便道:“若非你了解,朕还不来找你了呢。不过朕还有一个条件,为了尽快平定玄都之乱,让叛军心服口服,必须与这个小郡主打好通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花泽昊简短答道,心中又不免泛起不祥预感。   “所以,假如等下发现她真的很喜欢你,非你不嫁,那朕就将她擒来,带回夷都当人质就是了。”厉慕寒轻描淡写。   花泽昊内心激荡了一下:“当人质?她如何愿意?更重要的是玄都内的叛军如何答应?”   厉慕寒随即附在花泽昊耳边低语了一番。   花泽昊面呈难色,最终在厉慕寒的再三劝说下方才同意了。   或许是由于有了共同的目标,兄弟俩再度出现在花蛮儿面前时,气氛似乎没有以前的僵滞尴尬。   花蛮儿也只是略带诧异的瞟了两人一眼,不再追问什么。她二话不说上了马,一手攥缰,一手执枪,策马率军奔赴玄都城下。   厉慕寒与花泽昊也策马追随,不一会儿,两人皆奔在了花蛮儿面前。   花蛮儿也不逞能,反倒唇角勾了一抹淡淡欣慰。   是啊,无论厉慕寒与花泽昊,在她心底,始终占据一个重要位置。他们的能力越杰出,越是令她感到骄傲。   到了夷都城楼下,花泽昊上前高呼:“紫霞郡主萧睿,请出来一见!”   然而,再三高呼,城楼上除了驻守的士兵外,并不见萧睿影子。   花泽昊喊到喉咙快破了,都没用。   花蛮儿道:“昊儿,你在末尾加一句:本王来谈与你的亲事,你竟敢不见?”   花泽昊依此言,那萧睿也不知道是原本就待在城楼上,还是加了这一句特别灵脸,竟立刻现身了。   “花泽昊,要谈什么亲事?你说说看。敢是想通了,要娶我了么?”小郡主一见花泽昊,就满肚子委屈似的。   花蛮儿抬眸将视线聚焦,皆投在小郡主身上。   果然也就十二岁左右年纪,皮肤白晳胜雪,吹弹可破。一张小小的鹅蛋脸明眸皓齿,一笑两个酒窝深深,粉妆玉琢得像个小仙女。   花泽昊一时不能回答,顿了一下道:“谁要娶你了?”   那小仙女“哼”一声,立刻转身就走。   厉慕寒瞪了花泽昊一眼,花泽昊意识到自己太冲动,误了事,也就赶紧闭嘴不言。   厉慕寒拍马上前喊道:“小郡主,朕乃是蛮夷天子厉慕寒,是花泽昊的皇兄,他的亲事由朕作主,你速速见朕详谈吧。”   果然,这话奏效。   不一会儿,小郡主萧睿又现身城墙垛上,只不过这次一同现身的还有一位威风凜凛的将军。不用猜,准是任祎无疑。   小郡主俯瞰城楼下,果然见到多出了厉慕寒与花蛮儿,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即问道:“陛下,你真的能替小王爷做主么?倘若能,你可愿意赐婚。陛下,你要赐婚,本郡主就敢保证玄都依旧由陛下带领,绝无二心。”   厉慕寒道:“小郡主的心意朕明白了。不过,朕是天子,你让朕跟你这样仰头说话像话么?不如你打开城门,与朕见面详谈!”   “好!”小郡主抬起傲娇的小下巴,“开城门就开城门,谅你也不敢使诈。玄越人擅长机关。这玄都自然也布满了机关,你们就别白费什么趁人之危的心思了。”   言毕,小郡主挑了挑柳叶眉,爽快的持着红缨枪下了城楼。   任祎见厉慕寒和花蛮儿都亲自来了,自然不放心,大步流星紧随其后,跟着下去。   城门洞开,萧睿与任袆骑着马,带着一万兵马出城。兵马在城楼下列好队伍,小郡主与任袆自行拍马上前,仅在厉慕寒、花蛮儿、花泽昊面前数丈远的地方停下。   “陛下,本郡主来了,你有何话说?”小郡主的声音既稚嫩又悦耳。   “你再近些,朕只单独问你几句话!”厉慕寒气定神闲道。   小郡主无疑有他,立刻再策马前行数步,两匹马头交错着,已是零距离了……   璃璃 说:   各位小可爱,不好意思,昨天审核问题延迟到现在才更新,放心,今天还有一章,晚上八点前更新哦……        第97章 巧治郡主   厉慕寒俯过身去,低声商议:“昨日朕和公主殿下刚到这里,就听说了你。你阵前招亲,倒是胆子大得很。不过,皇弟也再三说,这全是小郡主一厢情愿,他并不喜欢小郡主。因此,今日特意前来会一会你,看你究竟是否与朕的皇弟匹配。”   萧睿微怔,似乎没料到厉慕寒贵为天子,却如此推心置腹。   “世人皆言厉慕寒喋血暴唳,今日一见,并不属实。可见谣言未必可信。本郡主看陛下,竟是仁慈得很。我们是叛军,自当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凌迟诛连,都不可抵其罪,如何你却对我们如此坦诚布公?若非传言有假,就是陛下有所企图。”   萧睿眯着清澈如湖的杏眸,伶牙俐齿,神情天真,举止轻盈活泼。   “传言非虚,是朕有所企图。”厉慕寒坦率道。   “哦,”萧睿反倒表现出浓浓兴致,反侧耳过去倾听,“那是什么企图?难不成,你当真看中本郡主成为你的弟妹,这才如此和颜悦色么?”   厉慕寒微勾唇角:“正是。”   “真的?”萧睿喜出望外,完全失去了矜持,“若能得陛下赐婚,往后玄越百姓都会以陛下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花蛮儿瞬间露出会心一笑,瞥了花泽昊一眼,原来弟弟的魅力这么大,这小姑娘真是显得迫不及待了。   厉慕寒见鱼儿上钩,就露出为难神色:“朕也想啊!朕知道你们想反,无非是觉得玄越一样是降国,却比大昭受到的待遇更差,处处受压制,受欺凌。但是,如今逍遥王已将告示贴给你们看了,你们也知晓朝廷的承诺与诚意,如果你能与昊儿再联姻,往后,玄越与蛮夷、大昭就成为真正一家人,哪能再受欺凌与压制呢?”   “故而,朕自然极想让你们在一起。更何况,听昊儿说,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小时一起玩过的,这等缘份自然是上天注定,天造地设。”   “啊,这你也知道啊——”萧睿欣喜万分,“正是这样奇妙的缘份,所以,陛下你就赐婚吧!你赐婚,小王爷不敢不听!”   “诶——”厉慕寒幽叹,“这正是朕为难之处。若是别人,朕倒是可以直接下旨,可小王爷不是别人,是朕与公主殿下的亲弟弟,公主殿下疼他||宠||他,朕若违逆他的意,公主殿下必然找朕算帐。况且,你想必也知道,昊儿原是蛮夷太子,他的地位自然与一般王爷不同。故而,他执意不愿娶你,也让朕颇为头疼。”   厉慕寒皱起眉头的样子,惹人心疼!越是强悍的人,偶尔表现出脆弱的一面,这反差才真是叫人招架不住。   “这样啊——”才十二岁的小姑娘情不自禁也蹙紧小眉头,站在厉慕寒的角度思考了,“那陛下是想帮本郡主,却又不能明帮的意思么?所以,你才让本郡主在这里与你聊几句?”   “哈哈——”厉慕寒难得朗朗一笑,赞道,“正是啊!小郡主果真善解人意,这正是朕心中所虑。”   他磁性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所以,朕的意思是你不必急着一定要马上成亲,朕了解这个弟弟,越是心急,他越是不在乎,认为你太容易得手,不会珍惜你。”   小郡主闻言,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由自主点了下头。   “况且,你们年纪尚小,十三岁再成亲差不多。不妨给彼此一年的时间,培养感情,让他发现你可爱的地方,爱上你,岂不好?”厉慕寒尽量温和的与小姑娘讲道理,分析情感。   小郡主幽幽长叹:“好是好,可万一他还是不喜欢我呢。不如,你直接赐婚比较快!”   厉慕寒冷笑:“若你有此顾虑,那还是别试了,他肯定一辈子都不喜欢你。他不是已经明说不喜欢了么?现在明摆着就是朕给你一个机会去追求他,让他回心转意。小郡主看起来聪明伶俐,做事果断明智,不致于连这一点自信都没有吧!”   “那……那当然是有的!多少人排着队喜欢本郡主啊,他算什么?比他长得好看的多了去!”小郡主噘起嘴,不服气的样子可爱极了。   厉慕寒抓紧时间紧敲边鼓:“所以郡主怕什么呢?你们之间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由朕赐婚自然可以。但昨夜朕这么一提,昊儿就跟朕闹情绪闹到现在,为了这事,朕与他闹掰,他不是更加气恼小郡主,更加对小郡主没好感么?比起立刻成亲这件事情,你还是更希望得到他的心,不是么?除非,你对他并非真心!”   “当然不是!”萧睿立刻瞪大眼睛辩解,“我怎么可能对他不是真心?好!本郡主答应你,先不成亲!”   萧睿冲动之下,居然答允下来了。   厉慕寒趁热打铁:“不许反悔!你可要愿赌服输,万一你跟在他身边一年,还是无法让他喜欢你,那你就要承认失败,不要再缠着他。届时,朕自然会为你另觅佳婿!至于玄越之地,一样是朕的天下,朕自然会好好治理,从赋税到律法,不会有失偏颇。”   萧睿略微沉吟,迟疑着:“难道……陛下就不能保证本郡主一定能成为王妃么?如果不能保证,我,我为什么要赌上这一把?   厉慕寒倨傲冷笑:“你也可以不赌!但事实上,由不得你。因为你根本就打不过朕,朕不过是给你和玄越多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帮你创造一次和昊儿亲近的机会罢了!”   “什么?啊——”萧睿正要恼怒,突然失声叫了一声,那眨眼工夫,整个人已经被擒到厉慕寒的马上,正正被搂进他的怀里。   众人都吃了一惊,任祎错愕之下,立刻挺枪向厉慕寒刺去。   不料电光石火之际,旁边冲出来一名小将,一枪架开任袆。转眼间,两骑战马嘶鸣,两个人就激战到了一处。   那不是花泽昊又是谁?   花泽昊居然替厉慕寒解困?而厉慕寒居然突然把小郡主赚到马上,还搂得那么紧,那唇还蹭在小郡主的耳畔不知耳语些什么,小郡主满脸通红的样子那么……   啊!视线瞟过去——   花蛮儿心脏骤然“砰”“砰”两下,既疼痛又心碎。   亲眼目睹厉慕寒突然把别的女孩子搂在怀里,这种强烈的失落感是她始料未及的。原来,她以为她对厉慕寒早就没有感觉了。   然而,并不是。   那“砰”“砰”两下令她方寸大乱。   她又慌又急又气,冷眼瞧着小郡主挣扎了两下就不再挣扎,心里没来由六神无主了。她恐惧这样的感觉,这样对厉慕寒还是有感觉的感觉。   她咬着唇|瓣,握紧手里的红缨枪,随时防备接下来或许可能的一场大战。   可是两边人马都在迟疑着,一边是厉慕寒与小郡主貌似亲热,另一边是花泽昊与任袆蓦然激斗。这场景矛盾得很,究竟算是怎样?   看不明白的将士们,没有得到主帅命令,索性都按兵不动。   然而,很快的,小郡主点了点头,厉慕寒随手一托,让她飞回自个的马匹上。   这一次,萧睿已然口服心服。   就在方才,厉慕寒把她赚过去的瞬间,她的腰际已经抵着一柄小刀,身子也被按得死紧。厉慕寒附在她耳边的话语犹响在耳畔。   他说的不错,若是他存心杀她,她早已没命。   并且,他也轻易说出玄都所布的守城阵法是什么。那一段时间,厉慕寒在花蛮儿身边所学的阵法并非花拳绣腿。   他再让她看看厉慕寒所带来的兵力,真要打起来,血洗玄都并非儿戏。   这软硬兼施的手段,在厉慕寒运用来,是那么得心应手,小郡主毕竟才十二岁,厉慕寒毕竟天生具有王者威慑力,没两下,小郡主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萧睿答允了按照厉慕寒的方案来,这一年时间的追求,如果不能让花泽昊喜欢上自己,那也算是萧睿自己没本事,没魅力,怨不得别人。   彼此约定后,厉慕寒自然放她归座。   但是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又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厉慕寒与花泽昊约定好的花蛮儿看在眼里,确实满心膈应。   “住手,任将军!”萧睿陡然高呼喝止。   任袆和花泽昊骤然停手歇战,策转马头看着萧睿。   萧睿朗声道:“任将军,将士们,之前逍遥王所贴的告示我们都看过了,对于玄越,朝廷的确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如今陛下亲临玄越,更是表示出对玄越最大的重视。所以,本郡主决定,不跟朝廷作对了。往后,不许再兴兵作乱。本郡主也会随陛下去逍遥王府作客一年,一年之后,本郡主相信,玄越地界一定会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下,繁荣昌盛起来的。”   “谨从紫霞郡主玉令!”所有将士皆朗声领命。   萧睿转身对厉慕寒拱手道:“陛下,在我答应陛下的条件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请陛下应允。”   “请说!”厉慕寒道。   萧睿看向任祎,幽幽叹气:“自从我那个太子表哥逝世后,就只有任大将军照顾我了。亡国臣民的悲哀在陛下面前,本郡主也不想掩饰。反正这中间经历了各种艰难。如今,想要玄越安定,还请陛下派任大将军驻守玄都,就地自治,方能长年无忧。有任袆在此,本郡主也能安心待在夷都,玄越百姓也才能安居乐业,不再兴起二心。”   “郡主真的要待在夷都?”任袆急迫地反问。   一时之间,竟无人回答。   任祎看看厉慕寒,又瞅瞅花泽昊,唇角挑起一丝冷笑,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那沧桑的神情甚是无奈。   “明白了。喋血战神果然是喋血战神,思虑周全。”任袆毕竟与小郡主的阅历不同,一眼就能看穿厉慕寒用意,“好,陛下苦心,臣等明白了。只希望陛下能照顾好郡主,令我们安心!”   厉慕寒当然听懂了任袆的弦外之音,微微勾了下唇角,骤然冷厉下令:“自然会多加照顾!任祎,跪下听旨!”   任祎看向萧睿,萧睿微微颌首。   任祎立刻翻身下马,跪在厉慕寒面前。   厉慕寒朗声道:“任大将军劳苦功高,尽忠职守,特封为玄越都督,官至一品,率兵驻守玄都,负责玄越境内所有军政事。每月初一定期向朝廷汇报玄越境况。”   “遵旨!谢陛下隆恩!”   任袆接旨完毕方站起来,就听见厉慕寒又道:“鲁峥接旨!”   鲁峥立刻从军队中出列,下马跪在厉慕寒面前。   “鲁峥,朕将从锦辽关带来的五万兵马交给你,你就驻扎于玄都,协助任袆军务吧。随时向朕禀报军务!”   鲁峥接此重任,连忙领旨。   此时,任袆与萧睿心中方才略微悸动,真正领教了厉慕寒的手腕。   如此一来,厉慕寒就不动声色地接管了玄都,并且在任袆身边安插了一个亲信,替厉慕寒看着玄都!   刚柔并济,竟是花蛮儿一向强调的主张。   冰雪聪明的花蛮儿看到此处,也明白了这一切安排,包括方才厉慕寒擒了萧睿到马上,都是在下马威的戏码,心里不禁长吁出一口气。   她不得不暗暗佩服厉慕寒的安排。可是她并不知道,促使厉慕寒作出这些安排的正是她自己。或非为了留住花蛮儿,为了在花蛮儿面前改变自己暴唳的形象,厉慕寒未必要动那么多心思。   因为这个安排,萧睿心里也有点怪怪的感觉,面容上不自觉浮现出不悦的神色。   厉慕寒察觉到了,微微瞟了一眼,立刻说道:“玄都之乱能够这么顺利解决,全是因为玄越百姓的通情达理和豁达胸襟,这样一个优秀的民族,朕怎么有理由不好好珍惜呢?”   “如今事情圆满解决,不如进玄都城好好乐三天,正好后天就是逍遥王的生辰,借此生辰,咱们大醉三天,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厉慕寒话音方落,萧睿霎时又眉飞色舞,笑逐颜开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好,任大都督,快点消了阵法屏障,迎陛下和小王爷进城!”   花蛮儿闻言抿着嘴乐,一边策马默默随行,一边眼角余梢瞟向花泽昊。   不料她却意外触到花泽昊灼灼的目光,那目光与以往的注视不同,似乎另有含义。而在花蛮儿视线扫过去之际,花泽昊突如其来的脸红,仓促的移挪视线,也让花蛮儿感到意外。   然而,随着大队人马的涌入,两匹马被分得有点远,花蛮儿也就将这事按下不想。   玄都虽然依稀可窥当日繁华,但皇宫早已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   现在的玄都只是重建了一座州府,正座落城中央。   任袆领路,将一行人带到州府安顿。   当晚,任袆摆下酒菜,请厉慕寒、花泽昊、花蛮儿、鲁峥、苏小凤等人。任袆再次为玄都之乱致歉,但同时也为玄都之乱中的叛军俘虏说情。   此时,厉慕寒心情大好,任袆的请求,他一一照准。   任袆因此也把心胸放开,接受了此时玄都的局面,频频向厉慕寒敬酒。   小郡主倚坐在花泽昊身边,像块麦芽糖似的粘住了不放,频频打听花泽昊喜欢什么生辰礼物,她可以事先准备好。   “除了天上的月亮,龙王的金鳞,本郡主都会帮你找来!”萧睿慎重其事地盯着花泽昊追问。   花泽昊却邪睨着她,用轻飘飘的语气道:“那本王偏要这天上的月亮,龙王的金鳞,除了这个什么都不要!”   这存心刁难的语气却令萧睿祟拜有加:“嗯,小王爷,你好有个性啊,难怪本郡主喜欢你!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刁难我呀!明知道这些东西是要不到的。”   “那就不要问本王,真有那个心,自然会知道本王需要什么?”花泽昊漫不经心道。   “是吗?”萧睿立即现出反思的神情,沉吟了片刻,转身就向花蛮儿绽出笑脸,“公主殿下,听说你和小王爷是感情特别深的那种姐弟,那你肯定知道他喜欢什么礼物,你就偷偷告诉我,行不行啊?拜托了!”   花蛮儿笑着摇了摇头:“说心里话,我还真不知道,因为以前每年我都是随意送礼物,看到什么,觉得什么有趣,我就送什么。昊儿十分善解人意,常常说,只要姐姐送的,他就喜欢。我当时很自信啊,我觉得那一定是我很有品味,每次送的他都能喜欢。不过,我现在不这么想了,他一定是有所偏好的,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啊——”萧睿立刻一双清流无邪的眼睛立刻流露出羡慕的神采,“那一定是因为小王爷十分喜欢姐姐的缘故。什么时侯,他也能这样对我就好了。”   花蛮儿握着萧睿的手劝道:“小郡主,送礼物主要在于用心。只要送礼物的人用心了,那么不论收礼物的人喜不喜欢那份礼物,或者说是用不用得着那份礼物,都会很感动的。”   萧睿毕竟是机灵的小丫头,很快就明白了花蛮儿的话,不禁点头道:“姐姐说得对,我不问了。我想我会找到他喜欢的礼物的。”   “那就好,吃饭吧。”花蛮儿怜爱的抬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鬓发,看到她对花泽昊这般纯情,想到方才在都城外,见到她和厉慕寒那样,还莫名其妙吃味的事儿,她不禁勾起自嘲的淡笑。   桃花眼流转之处,瞥见厉慕寒灼灼锁住她的目光,立刻闪避开,只将眼睛盯着桌上的美食。   那小郡主也是机灵的主,循着花蛮儿的目光,她开始介绍起玄越最富有特色的民族菜肴,并且亲自为花蛮儿与花泽昊夹菜,殷勤备至,极会讨巧卖关。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   花蛮儿回到房间,生怕厉慕寒再来打扰,因此紧闭了房门,不敢再开,也不愿去窜门。   然而刚刚梳洗完毕,就听见房门被敲醒了。   花蛮儿待要吹熄灯火假寐时,听得房门外道:“姐姐睡着了么?是昊儿,姐姐能开开门么?”   花蛮儿闻言松了口气,少不得前去开门。   花泽昊闪身进来,随手将门关上。   他站在那儿,却是呆楞了许久,并未开口。   花蛮儿诧异地问:“你怎么啦?傻了么?是不是觉得有这么多姑娘喜欢,乐傻了呢?”   她像平时一样,随口就能打趣他,同时径自在桌边坐下,动手泡起茶来。   花泽昊闷闷地跟去坐在她对面:“哪有很多姑娘喜欢,姐姐看错眼了。”   “怎么没有?”花蛮儿道,“你没有瞧见苏小凤对你也有意思么?总之,昊儿,你已经长大了,就会有自己喜欢的姑娘了。往后,姐姐在萨国,早晚要分离,你就不能像从前一样粘着姐姐了。”   花蛮儿陡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不禁一阵心慌。   有些界限,是要早点划清为好。   花泽昊闻言,俊脸一黯,垂下狭长的眼睑,闷声道:“姐姐这话一说,倒叫昊儿不知该从何处提起。”   “嗯,”花蛮儿这才惊觉花泽昊来找她是有话要说,“该提就提,我是你姐姐,有什么事是不好提的呢?来,说说看,姐姐洗耳恭听!”   花泽昊凄楚一笑:“自从父皇母后去世后,姐姐是昊儿唯一可以倚赖的亲人。可以说,我们姐弟就是相依为命。可偏不巧的是,你却要把自己嫁那么远去。如今玄都之乱虽然已了,可是后天是昊儿的生辰,再过十来天,就是过大年,你如何能离去?”   “据我所知,萨国并没有中土的过年之说,所以,昊儿想请姐姐留下来,随我们一道回夷都,在夷都待到正月过后,春暖花开之际,再回摩耶与他成亲如何?”   “这……”花蛮儿闻言不禁犹豫起来。   花泽昊话说出口,就急迫地想要说服了:“姐姐你想想,你和摩耶的婚事这么仓促真的好么?姐姐难道不该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清楚你究竟是因为恨着陛下才急着想把自己嫁掉,还是因为纯粹爱上了摩耶,才要嫁的么?”   花蛮儿闻言一愣,是呀,这个问题直击心坎儿,让她也忍不住困惑了。        第98章 踏雪龙吟   “姐姐——”花泽昊这个机灵鬼,一见花蛮儿态度有所松动,即刻挽住花蛮儿的手臂撒娇,“每年生辰都是你送什么礼物,我就收什么礼物。今年,我想问你要个礼物,那就是请你陪我回夷都过年。你若是同意了,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花蛮儿白了他一眼,无奈地勾起一抹浅笑:“趁机敲诈你一向最行了,好,那就依你。不过,你要派个人去萨国带信,跟摩耶说明情况,待来年开春,我就去萨国履行婚约。”   “不成!”花泽昊一本正经道,“我一个姐姐出嫁,堂堂蛮夷公主,怎能随便自己去与人成亲。待来年开春,那摩耶要娶你,必得备了厚礼正式到王府提亲,我这个弟弟答允了,才能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姐姐,出嫁是件大事,不可草率,否则,成亲后,他一样不会珍惜你。”   花蛮儿闻言,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抬眸嫣然:“你说得不错。确实是这个理。不过,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你才十二岁,懂这么多?”   花泽昊嘟着嘴道:“放眼天下,十二三岁成亲者比比皆是。都有姑娘争先恐后要嫁给本王,我怎么不懂?姐姐忒小看弟弟了。”   花蛮儿灼灼地盯住他,一瞬不瞬,满眼狐疑。   花泽昊心虚地眯着狐狸眼笑:“姐姐答应就好,早就休息,明天见。”   他转身脚底抹油赶紧溜。   花蛮儿去关房门,蓦然见到对面厢房的窗户洞开着,苏小凤于灯下,拿着一件袍子飞针走线,俏丽的侧庞认真中又泛着一丝困顿。她的心里忽然涌现一丝怜惜。   那件青色缇着白绒袍子,很显然就是给花泽昊的。   一个平日舞刀弄枪的侠女,愿意为了花泽昊而拿起细针做女工,实在不容易。想到上回,为了保护花蛮儿而身受重伤,养了数月才痊愈,却一句怨言也没有。   在花蛮儿面前,既不刻意讨功,也不敬而远之,全凭真性情说话办事,实在难能可贵。如今,又是默默地替花泽昊做袍子,想必是赶工给花泽昊当生辰礼物的吧。   苏小凤对于小郡主之事,虽然也表现出醋意浓浓的样子,但生气归生气,却没有正经八百地去阻挠过或者坏过大事儿。因此看得出来,苏小凤就是个快意恩仇直爽性儿却又懂事的姑娘。   这样的苏小凤,让花蛮儿颇为喜欢。至少,她看得出来,苏小凤是真心喜欢花泽昊的。苏凰羽身为武林盟主,肯替花泽昊卖命,定然也是为了妹妹的缘故。   可是,她现在对于花泽昊的亲事并不想管太多。她渐渐懂得花泽昊已经长大,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少年,她在他的亲事上置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再说,感情的事原本也是要看自己喜欢,她并不太想给他施加压力。   因此,花蛮儿关注了苏小凤一眼之后,就默默地关上门。心想着若是将来有机会,再暗助她一臂之力吧。   花泽昊刚走到一个转廊,一柄剑凭空横出,潜在阴影处的厉慕寒现身,拦住了他。   一双冰眸流淌着期待与疑问,花泽昊知晓他关心什么,不由得禀道:“放心吧,皇兄,都按照你教的话说了。”   “那她答应了么?”厉慕寒急切地问道。   “嗯,答应了。”花泽昊点了点头。   “这就好,”厉慕寒焦切的脸色稍缓,嘴角淡淡噙着一抹浅笑,“能拖一时是一时,到时侯,我们总会想到办法再留住她的。”   花泽昊挑了挑不羁的剑眉:“嗯,有一点臣弟非常赞同。摩耶就算要娶姐姐,也不能直接牵了姐姐的手就走。姐姐在我们……,不!至少在我心里,在天下百姓心里就是个宝,得了姐姐,那萨国还不从此国富民强么?哪能这么容易让他娶去?没有特别有诚意的聘礼,绝对不能同意!”   厉慕寒盯着花泽昊,冷竣着脸,无法苟同。   他其实并没有想着什么得到花蛮儿会不会国富民强之类的事儿,只是暗暗思忖着,即便摩耶割让城池,拿出最有诚意的聘礼,他也不能让花蛮儿嫁给摩耶。   他厉慕寒所认定的女人,无人可以夺走。   “嗯,”厉慕寒换了个话题,“你放心,后天,你十二岁的生辰朕一定好好替你办。朕知道自己在你小时侯曾经给你造成了伤害,但请相信,那并非朕的本意,以后朕会弥补你的,正如同朕会弥补你姐姐一样。”   厉慕寒简洁说完,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花泽昊怔怔凝视着厉慕寒伟岸挺拔的背影,心潮澎湃。这似乎是厉慕寒第一次正式的当面向他单个人道歉。这么样的郑重其事,至少代表了厉慕寒的诚意。   但花泽昊知道,这份诚意多少因着花蛮儿的关系。   他感谢他,感谢他替他挽留住了花蛮儿。   仅此而己。   这里面,有多少仅仅是因为他是他同胞亲弟弟的成份呢?   花泽昊冷嘲地勾唇一笑,负手快步回房。   翌日,小郡主萧睿和新任大都督任袆都热情招待着厉慕寒等人。   花蛮儿虽然曾经在玄都住过两三个月,但是,当时她满心仇恨,脑海里只有“复仇”二字,和萧锦琰碰头时,讨论最多的也是如何对付厉慕寒,何曾静下心来,好好的领略玄越美景,品味玄越的特色美食,欣赏玄越的魅力歌舞。   而接下来三天的狂欢聚会,小郡主一直缠着她,巴结着她,什么好吃的都带她去吃了,好玩的都带她去逛了。   小郡主负责带着花蛮儿和苏小凤游玩。   任祎则负责陪厉慕寒和花昊泽。   其实不必厉慕寒亲自下旨,小郡主为了花泽昊的生辰早就绞尽了脑汁。从生辰宴到歌舞,都经过细细挑选。   她又特意将花蛮儿拉出去逛,让花蛮儿帮她挑选生辰礼物。   时间仓促,花蛮儿想到苏小凤准备的礼物,就对小郡主道:“你选一件他用得上,又能随身带着的礼物吧。玉珮、荷包、香囊、或者衣裳,都行。他是王爷自然什么都有。不过就是一个纪念品罢了。”   萧睿点头:“也对。不过,这么都太普通了,怎么能打动他的心呢?小王爷英勇盖世,应该换点不一样的吧。”   花蛮儿想了想,笑着说道:“这么一说,本公主倒是想到了一件礼物,就怕小郡主舍不得。”   萧睿笑着拉着花蛮儿的手晃着:“舍得舍得,公主殿下说嘛。我都要把自己送给他了,还有什么身外之物舍不得嘛——”   小郡主发起嗲来,那稚嫩甜美的样子把花蛮儿的心也要酥化了。   花蛮儿抿嘴一笑:“那么,你就把你的那匹宝马‘乌云踏雪’送给他吧。”   “乌云踏雪?”萧睿诧异道。   她的心里暗暗啧舌,这个公主殿下果然了得,非常识货啊。   这匹乌云踏雪,通体黑毛乌亮,四蹄如雪,皆是白毛。性情暴烈,奔跑起来确实如乌云踏雪,乃是关外名驹。   事实上,这可是当年先皇还在世时,萨国的国君摩耶送给当时的太子殿下萧锦琰的。萧锦琰死后,这匹乌云踏雪就自己跑回了皇宫,被小郡主收留下来,从此成为了她的坐骑。   因此对于萧睿来说,这匹马不仅是难得一见的宝马,更是见证萨国与玄越友好的铁证,还是缅怀表哥萧锦琰的宝物,如何舍得?   “本公主知道,这关外名驹对你来说是千金难买。可正因为如此,你肯把它送给小王爷,这才显得你对他的情意胜过一切。自然,他也能特别记住你。以后,有这匹宝马陪他出生入死,就如同你陪他出生入死一般,你说他会不会对你动心呢?”   花蛮儿一展辩才时,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果然,萧睿乖乖投降,噘起小|嘴道:“好吧,那就把我那匹宝马送给小王爷,希望他能喜欢!”   花蛮儿嫣然一笑,顺手搂过萧睿的肩膀,附在她耳边说:“放心吧,他会喜欢的。自古宝马配英雄。昊儿这样的少年英雄如何能抵挡得住。”   一旁的苏小凤闻言,低下头,失落的神情无所遁形。   花蛮儿瞥了一眼过云,含笑拉住她的手往前走去。她趁着萧睿不注意的时侯附在苏小凤耳边道:“放心吧,你做的袍子他也一定会喜欢的。穿上去一定特别英俊。”   “啊——”苏小凤没料到花蛮儿知道这件事,刹那脸红到耳根子底下去了。   花蛮儿狡黠地冲她眨眨眼睛,笑着挽住了她。   翌日,花泽昊的生辰果然热闹非凡。不仅都督府里庆贺,就连整个玄都的大街小巷都在庆贺。   花泽昊收到了乌云踏雪,果然很开心。对于苏小凤做的袍子,花泽昊也表示感谢。   出人意料的是,厉慕寒也送了一件生辰礼物给花泽昊。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   “这是龙吟剑。朕今日就把它送给你当生辰礼物。宝马配英雄,但没有宝剑似乎缺少了些什么,就让皇兄为你圆满吧!”   厉慕寒亲自走到花泽昊面前,单手将龙吟剑奉上。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此处。   “不可,”花泽昊并不敢受,抱拳作揖道,“皇兄请原谅,并非昊儿不敬。世人都说得龙吟剑者得天下,这是陛下的宝剑,臣弟如何敢僭越呢?无论如何,臣弟都不能说!”   花蛮儿微微颌首,欣慰于花泽昊的懂事。   可是没想到厉慕寒却坚持着,那只横剑的手臂始终没有放下。   “拿着吧,昊儿。朕并不信这个邪。什么得龙吟剑者得天下的说法。纵然有此种说法。你原是蛮夷太子,皇位继承者,由你来拿此剑,也并无僭越的说法。你尽管拿着。惟有此剑让你拿着,才能证明朕的诚意。只希望从今往后你我兄弟同心,共同治理好天下。这天下江山,有朕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厉慕寒的目光坚定而坦荡,执着地盯着花泽昊。   那目光带有天然威慑力,令花泽昊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接。   他万万没有想到,厉慕寒舍得把随身的龙吟剑赠给他。   虽然他知道厉慕寒赠剑是想拉近与他的关系,但是单单这种意图就很难不为人所动。因为过去的厉慕寒,根本连这种意图也懒怠赐予。   他的高高在上,冷漠自私表现得昭彰赫赫,根本不屑掩饰。   如今这种反差,也让花蛮儿侧目了。   “陛下说笑了,”她不禁站起来去挡在花泽昊面前,“昊儿何德何能,能拥有一半江山?这江山就是陛下的,龙吟剑也是陛下的,昊儿不敢要,也不能要。陛下美意心领了,请陛下收回。”   厉慕寒唇边的笑意略带凄苦:“蛮儿,你这是怕朕有意试探么?不,不会的。朕没必要试探。完全出自真心诚意,诚意与皇弟和好,并无其他意思。若一半江山的说法过于沉重,朕可以收回。但这礼物请昊儿一定收下。拿这龙吟剑换你一半江山,其实是朕占了你大大的便宜,不是么?”   花蛮儿闻言,幽幽轻叹,遂对花泽昊道:“那就收下吧。从此,你们兄弟同心,必然其利断金。这天下,再也没有什么难倒你们的了。”   于是,花泽昊听话地收下了龙吟剑。   花蛮儿笑道:“你们不是宝马就是宝剑,我可并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弟弟莫要见怪!”   花泽昊连忙道:“无妨,无妨,只要姐姐愿意跟着昊儿回夷都过年,昊儿比什么都高兴。”   又过了两日后,厉慕寒就率军回夷都了。   然后从玄越到夷都,即便快马行进,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因此,所谓回夷都过年,也不存在了。大年其实就是在路途中过的。无非就是团聚饮酒,欢舞高歌,弹琴行酒令,并无其他。   回到夷都,连正月十五元宵节都过了,晃眼就到了二月初。二月春暖花开,将整座夷都装点得十分美丽。   这一路上,厉慕寒对花蛮儿、花泽昊礼遇有加,令人细心照顾。对于花蛮儿,也未敢再造次,怕再度惹得厉小弟不痛快,也怕自己辛苦建立的形象又彻底破功。   于是,他百般忍耐,一路呵护备至。   到了夷都,厉慕寒也能听取花蛮儿的意见,任她住进了逍遥王府。   因此三日后,厉慕寒令何公公来逍遥王府宣旨,让花蛮儿进宫时,花蛮儿也不好推辞。   待她进宫后,花蛮儿这才发现霜云殿大变样了。那面积足足扩大了两倍,变成了双栖殿。   双栖殿除了寝殿与正殿、偏殿外,小花园,小戏台,小御膳房,荷花池和享台楼阁,竟是一应俱全。   双栖殿俨然成了皇宫里面的小皇宫。   厉慕寒早就在同心亭里摆下丰盛酒宴,筵请花蛮儿。   这同心亭坐落的位置,特别讨巧,又可以观赏到荷花池,又可以看到小戏台。小戏台上传来靡靡之音,唱的正是《牡丹亭》。   花蛮儿落座后,不由自主勾唇,好笑道:“陛下这些名字都起得好造作。什么‘双栖殿’,什么‘同心亭’,什么‘鸳鸯楼’,浪漫到酸朽,就会让人忍俊不住。这实在不太像是你这样一个喋血战神,冷血天子所做的事情,倒像是那戏台上的酸朽书生才擅长的事儿。”   厉慕寒面对花蛮儿的冷嘲热讽,没有表现出一贯的暴怒,只是凝视注视着花蛮儿,淡然道:“酸不酸朽不重要,也未曾想过,因为做这一切,只为了讨你欢心。朕以为小女子都喜爱这些,但看来你并不喜欢。也是,你本非平常女子,又岂能与人一般?那就权当朕酸朽吧!”   花蛮儿闻言,倒是怔住。再无话可讥讽他了。   “陛下今日请本公主来,就是为了参观双栖殿么?”她只好转移话题,不愿在感情问题上多作纠|缠。   “不是‘参观’,而是为了邀你同住!”厉慕寒单刀直入,深邃的冰眸燃起一团小火焰,“蛮儿,你愿意么?朕知道你的心受了伤。那日毁掉霜云殿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每每想起,都心痛难当。倒塌了的霜云殿已经重建,断了的小指朕也还给你了。请你原谅朕。如果你肯回到双栖殿住,相信很快,朕连失去的孩儿都能还给你!届时我们就能够重新开始,你说,好不好?”   花蛮儿定定地凝视着厉慕寒,如同厉慕寒所言,故地重游,的确令往事历历在目。那天的钻心之痛,到现在依旧无法漠视。   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笑:“陛下说的比唱的好听,现今,你可真成一个明白人了。一下子什么都拎得清,完全把以前的糊涂帐全忘了。可是我花蛮儿岂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陛下,你说再多都没有用,本公主只问你一句话,你务必老实回答。”   “请问。”厉慕寒只得耐下性子道。   花蛮儿幽然淡问:“倘若不是本公主和摩耶在金銮殿上指证施家父女造了那么多孽,倘若不是施以柔背叛你在先,你今时今日还会为本公主做这么多事情么?你会追到萨国去断指挽回么?你会痛定思痛建造双栖殿么?你会舍得把你的龙吟剑赠给亲弟弟么?尽管他一早已经把整张龙椅让给你坐了。你会么?”   她语速骤然加快,熊熊的火苗在凤眸里燃灼着。往事不能回首,一回首,那份委屈怎么也抑制不下去。   厉慕寒微怔,会么?他自己也在反问自己。   花蛮儿冷笑:“果然陛下回答不出来。所以,不要再演苦情戏,也不要再演绎你的深情了。谁知道你的深情背后是什么?是寂寞的驱使?是受伤的慰藉?还是一贯的利用?”   “你不相信我?”厉慕寒一字一顿地从唇齿间迸落,怒气在眉宇间凝聚。   “你凭什么要人相信?”花蛮儿伶牙俐齿的反驳,“断指、建殿,杀施以柔,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你纠正自己错误必做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问过我需要什么吗?我真正的需要你可曾为我考虑过?你可曾真正的为我做过什么事情?纯粹为了让我开心而做,你做过什么么?”   厉慕寒闻言,眉宇间的怒气陡然消散,他阴沉着脸色,反省内心。   “自从施以柔死后,你所做的只是在赎罪而己!你只是在赎罪!可是,厉慕寒,我必须告诉你,两个人要在一起,不能只凭一方的赎罪过日子。那远远不够!必须两情相悦,必须志趣相投,能生活在一起。你觉得我们能么?”花蛮儿咄咄逼问,一针见血。   厉慕寒怔了许久,才断然答道:“能!蛮儿,你错怪朕了——”   “陛下,姐姐——”蓦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厉慕寒的解释。   花蛮儿眸也不用抬,就知道是这么好听的声音是出自花泽昊之口。看来,这个弟弟到底是不放心,所以追过来了。   厉慕寒略微皱眉,把刚要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坐吧,昊儿,你进宫可有要事?”厉慕寒耐着性子问。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厉慕寒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有的,收到摩耶的回复了。”花泽昊随手取出一封书信,呈给厉慕寒,“他同意姐姐待到开春,也同意亲自带着聘礼来夷都迎娶姐姐。”   花蛮儿面露微笑。   厉慕寒正打开书信御览,那道寒冷的眸光就从书信上方偷瞄了一眼花蛮儿的反应,瞬间心塞塞的。   花泽昊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姐姐,你就不能矜持点么?”花泽昊直接抗议。   花蛮儿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委屈道:“我很矜持啊,我又没有说什么。”   “你是没说什么,可是你嘴角不自觉地在笑,你知道么?”花泽昊反正一百个不乐意。   “哦,”花蛮儿陡然敛了笑,低下头去。然而想了一想,还是忍不住嗤嗤笑。   倒不是因为要嫁给摩耶她有多高兴,而是看到她生命中最爱的两个男人都舍不得她嫁,心里居然会情不自禁开出一朵花来。   可是,这个婚约到底还是要履践的。   因此笑了小会儿,她的脸色也沉下去了……        第99章 救他一命   花蛮儿怔怔地注视着厉慕寒,厉慕寒原本就在盯着她。四目交错,冰眸对着凤目,一个燃灼又沉静,一个冰冷又迷惘。   不知道怎么,彼此的视线都无法再错开,但各自的小心思又无法向彼此倾诉。明明就近在咫尺,那心境却仿若远在天涯。   “难道摩耶就这样把姐姐娶去么?”花泽昊毕竟是少年心性,气忿的情绪直接坦荡,像个孩子,“皇兄,你给他回信好歹把聘礼写上啊,找个难点的,要让他割肉一样的疼,他才会珍惜姐姐!”   “那是自然!你放心!”厉慕寒淡定地回答,目光却未曾从花蛮儿脸上稍离。   花泽昊不放心地问:“皇兄打算如何回复呢?”   厉慕寒的目光依旧聚焦在花蛮儿那儿,不假思索道:“水利工程、种植技术,都帮萨国了,萨国如果不回点礼就太不地道了。摩耶所答允的铁和珠宝,这次就要个够本。另外我们可以不要萨国本土城池,但锦辽河关的那一面山脉我们也要。这样,往后他再想入侵蛮夷,可就难上加难了!”   花泽昊惊喜道:“如此甚好!真是好主意啊!”   “好什么好?”花蛮儿横了花泽昊一眼,“你们这是把本公主嫁出去呢,还是论斤卖掉呢?本公主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   她小脸一沉,花泽昊立即闭嘴了。   厉慕寒冷笑了一下,正想怼什么,就见何公公匆匆过来禀道:“启禀陛下,各位娘娘听说公主殿下回来了,一定要来见见公主殿下,与公主殿下叙叙旧,并且想着要帮陛下挽回公主殿下呢。”   何公公笑眯眯的。厉慕寒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   花蛮儿立即冷笑:“看吧,陛下,你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少了一后一妃,还有七十九位美人相伴,何必苦苦求本公主回来。你高高在上,坐拥天下,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不如就放过本公主,去做摩耶的唯一,不好么?”   厉慕寒一怔,随即勾唇谑笑:“唯一?你确定是唯一么?”   “怎么不是唯一?我在萨国居住了大半年,清楚得很!”花蛮儿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眼神,“哼,自己做不到就去揣踱别人,这叫‘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本公主知道陛下不以为然,不过,也没有人在乎你的看法,只要本公主与君上好好的就行了。”   厉慕寒深深地注视着她,良久,才回答何公公的话:“让她们进来吧!”   何公公下去传旨。   花蛮儿嫣然一笑,状似豁达道:“这不是挺好的。反正这同心亭大得很,这菜又这么丰盛,她们过来一起享用最好。本公主无所谓的,陛下不必顾虑我的看法。”   厉慕寒显然淡淡勾笑,举杯邀花泽昊饮酒,并没有再说什么。   花泽昊心情不错,眼见厉慕寒被这么多妃嫔牵绊着,去了一个施以柔有什么用,花蛮儿一定不会轻易再接受厉慕寒。   他的心里顿时一阵轻松,脸上也浮现出邪魅的笑容。   两兄弟对饮的画面落在花蛮儿眼里,相当养眼,都俊美得仿若画里的人物。花蛮儿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花泽昊不仅外貌上越来越神似厉慕寒,就连性格也有了三分相似。   最起码,现在的花泽昊有点儿让花蛮儿看不懂了。   此时,傅语淑领着众位妃子袅袅婷婷地走来,个个珠玉叠翠,香风阵阵,走到亭子里排列齐整,一齐向厉慕寒和花蛮儿施礼。   厉慕寒道:“平身,各位爱妃坐吧。”   “谢陛下。”傅语淑安排各个妃子入座。   花蛮儿见在傅语淑的引领下,妃子们都默默照做,井然有序,就知晓在这段时间内,傅语淑已经取代了她这个后宫之主的地位。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遗撼。花蛮儿淡淡一笑,低头猛喝了一杯酒。   厉慕寒盯着花蛮儿看,随后向傅语淑使了眼色。傅语淑立即会意,举起杯盏敬花蛮儿。   “姐姐好久不见,本宫敬姐姐一杯,这次玄都之乱能够圆满解决,也是姐姐和小王爷的功能,本宫真是钦佩之致,姐姐请!”   傅语淑态度诚恳,温婉谦和,花蛮儿正想喝酒,岂有不举杯之礼?   “过奖了,东宫娘娘,请!”她很豪爽地先干为敬。   傅语淑见着空杯,为表诚意,只得微微莞尔,慢慢地皱着眉把酒盏饮尽。   傅语淑红着脸,放下酒盏道:“公主殿下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女中豪杰,我等只能高山仰止,静坐深宫之中忧心忡忡,完全帮不上忙。所以,公主殿下和小王爷就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常常说,陛下这天下离不开姐姐。要是姐姐能回来,简直是陛下之福,朝廷之幸。当然,也是我们姐妹们的荣幸。要是有姐姐在这里管理后宫,妹妹我也能轻松些啊。”   花蛮儿笑道:“娘娘言重了。其实看得出来,这后宫没有本公主依旧井然有序。玄都之乱也不是本公主的功劳,完全是小王爷的战功,陛下的计谋,本公主只是一个陪衬。所以,娘娘的称赞本公主愧不敢当。”   她这话很理智,很客观,但依旧也距离感十足。傅语淑闻言,略显尴尬,只得笑笑,目光瞥向厉慕寒求助。   厉慕寒冷着俊庞,一言不发。   傅语淑便将目光瞥向苏止贤。贤妃还没有反应,静妃就笑着帮腔:“公主殿下忒谦逊了,听说那招抚玄越的告示大部份都出自公主殿下之手。公主殿下若非有这样的招安之策在先,光凭又打又杀,如何能这么顺利?”   “正是正是,”德妃连忙跟着一起说服,“就是这个理啊,如今公主殿下在天下人眼里,那就代表着一份和平,一份仁慈,一份公正。那简直就是菩萨的存在啊。”   花蛮儿咯咯笑了,迭声道:“别别别,德妃娘娘,你快别这么说了。本公主看啊,不是什么天下人,而你们几位,是你们几位存心把我捧成活菩萨的。诺,我有话在先,你们不要再帮着陛下了。他不需要你们帮。因为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我不会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再接受他的。”   她狠狠地抛给厉慕寒一个杀人的眼神。   厉慕寒唇角一勾,自嘲地笑了一下。   “来日方长,陛下,你别气馁,”突然,一个极其小心翼翼却又嗲声嗲气的声音道,“总有一天,皇后娘娘会再回来的。”   “哈哈——”厉慕寒闻言,神色突然豁达,朗声笑了两声,“非常好,朕喜欢‘皇后娘娘’这个称呼,什么‘公主殿下’,朕都烦透了。容妃,你很聪明!”   厉慕寒莫名其妙的夸奖让花蛮儿错愕,正想抗议,却听容妃道:“谢陛下夸奖。臣妾只是想让陛下知道,臣妾对陛下的心意。只要陛下开心,臣妾就开心。自从爹爹出事之后,臣妾从未靠近过陛下,从未离陛下这么近过。他们都说,爹爹是谋逆,必诛连九族,是陛下为皇后所伤,故而一时想不到解决臣妾。”   任映月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任性骄蛮,娇滴的声儿小心翼翼,低眉顺眼:“臣妾也不敢再说什么,她们甚至劝着臣妾,远离陛下就好,让陛下永远想不起臣妾这么个人,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可是,陛下,臣妾不想躲避,不想隐藏自己,也不愿意隐饰对陛下的爱意。”   “这或许是唯一一次能靠近陛下的机会了,所以,臣妾很不识趣的把这些话说出来。希望陛下明白。臣妾与爹爹不同,臣妾既嫁予陛下,就是陛下的人,断然不会和爹爹一样糊涂。爹爹所做的事情臣妾全然不知,爹爹的死也是罪有应得。臣妾只想借此机会向陛下表达忠心。”   任映月蓦然站起来离座跪了下去:“请陛下恕罪!臣妾也请陛下怜悯,请陛下发个话,是否愿意宽宥臣妾。今后,臣妾不敢企求能得陛下恩|宠|,但求陛下给个话,让臣妾不必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过日子就是!”   “往后,臣妾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能服侍陛下与皇后娘娘,就算当一名宫婢,也在所不惜,只求陛下恕罪!”   任映月将头磕了下去,“咚”一声,算得上掷地有声。   往常,任映月跟着施以柔拔扈惯了,这会儿听她说这些,心里五味杂呈,也没能说服自己为她说个话,求个情。毕竟,这是谋逆大罪,不是过硬交情,谁会那么做呢。   于是有了“咚”一声,就有了第二声,第三声……   厉慕寒烦了,低声喝止:“停!平身吧。”   任映月闻言立刻停下,抬起头来时,额头上的血已经顺着眉眼流下,看起来有点恐怖。一旁的宫女连忙拿手绢给她擦拭。   任映月却推开了她,端起桌上自己带来一盅十全大补汤,恭恭谨谨呈给厉慕寒:“陛下,这是臣妾为你亲手所炖。知道要来这里,臣妾只得抓紧这次机会了。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再见到陛下。”   “陛下这些日子,一会儿到萨国,一会儿又平玄都之乱,又……又听说为了皇后娘娘断了小指。臣妾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炖个补品,请陛下赏脸,把这补汤喝了,权且算是臣妾替爹爹向陛下赔罪!爹爹真是太糊涂了!”   任映月的瓜子脸本来就颇有点楚楚动人,这会儿更加显得楚楚可怜了。   不知为何,花蛮儿侧面看过去,竟觉得这任映月就是第二个施以柔。敢情是从前任映月跟着施以柔混久了,近墨者黑,学到人家的精髓了。   花蛮儿柳眉微微蹙起,凤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盅汤。   但那汤很快就被厉慕寒接过去了,大约是不耐烦了见任映月的血和泪吧,他烦躁地对任映月说道:“好!这盅汤朕喝。朕喝完就给你一个准话。朕不会将任巡之罪迁怒到你身上,但是也不愿意再见到你。这盅汤喝完,请你立刻滚回你的容月宫去,从此在那儿关禁闭,未经朕允许,再也不许踏出容月宫半步。”   任映月闻言,满脸凄楚,却乖乖施了礼,道:“遵旨。”   厉慕寒似乎急于打发任映月,因此令何公公打开。何公公打开盖子,倒了一碗在碗里,立刻香气四溢,惹得所有人都垂涎欲滴。   花蛮儿皱眉,凤目睨向任映月,但见她神情果然有异,那张瓜子脸上带着期盼,带着得意,唇角也噙着一份诡谲莫测的笑意。   厉慕寒接过那碗汤,递到唇边,任映月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且慢!”花蛮儿陡然厉喝。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厉慕寒端汤的手也停顿在半空中,那碗汤就在唇畔。   花蛮儿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将那碗汤夺过来,放在鼻前闻了闻。   她闭上眼眸,凭嗅觉深深感受着……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瞪视着她。   厉慕寒心里隐隐窃喜,莫非花蛮儿是在吃醋。可是,转眼间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有毒!”花蛮儿简单利落的两个字像晴空霹雳,震惊了所有人。   “啊——”所有人都把目光从花蛮儿身上转移到任容月身上。   任容月脸色瞬间惨白,那被额头上的血迷离的杏眸更是发出通红的光,她凄然笑了一声。   “好大的胆子,拿下!”厉慕寒陡然厉喝。   立即几个侍卫冲出来,压制住了任容月。   任容月挣扎着,恨恨地看向花蛮儿:“仅凭公主殿下一句话,如何断定这汤就是有毒!”   花蛮儿冷笑:“就凭你方才所说的话以及本公主是蛮夷第一嗅觉灵敏之人,够么?”   “不够?我刚才说什么了,我根本没说错!”任容月还在不服气。   花蛮儿冷嗤一声:“你错了。你错得太离谱。任容月,你还要狡辩么?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完全抹煞了你跟施以柔过从甚密一事。凭你和施以柔的关系,凭施洪昌和任巡的关系,你会完全不知道,这可能么?再者,你所说的这碗汤,是你在得知本公主殿下来此地之后才炖的吧。但从本公主来这里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你有本事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把这鸡炖得这么烂么?并且还得去掉前后头尾工作,还要忙着下毒,你哪来的时间?”        第100章 惊世之爱   “哈哈哈——”任映月仰头大笑,笑声凄厉,“果然是花蛮儿,聪明绝顶,谨慎行事,怪不得施洪昌父女和我爹都不是你的对手!”   花蛮儿冷笑,凤目斜睨了她一眼:“本公主从未想过和任何人作对,似乎反倒是你们在和我作对。今日之事,也是你作死,完全忘了本公主的看家本领就是下毒。在本公主面前放肆,焉能让你得逞?”   “哼,”任映月恨恨地从齿间迸出话来,“唯一的一次机会,哪怕是这样的下场,我也只能放肆一回。厉慕寒,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任映月岂能放过你?”   她陡然将青葱手指指向厉慕寒:“再说,你从前心里只有施以柔,现在心里只有花蛮儿,何曾有我们的存在?加上我是罪臣之女,就算我在容月宫待一辈子,你也不可能看我一眼。既然如此,我何必要你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地为我爹报仇!厉慕寒,我只恨毒不死你!”   “你当然毒不死他!”花蛮儿蓦然声色俱厉,霍然立起,“哼,难道你不知道陛下根本就是百毒不侵,天生蛮夷人的体质么?你下的这点毒从前本公主也用过,根本对他没有效果。”   任映月张了张嘴,一脸懊丧,同时淬了毒似的视线如利箭一样射向花蛮儿:“你好歹毒,明知道这毒对厉慕寒没用,为何不睁只眼闭只眼放我一马?而是当众戳穿我!”   “因为本公主要为梅仙报仇!梅仙死在你和施以柔手里,实在太冤了。本公主都打听过了,那事你也有责任。再说,你若存心要害死陛下。这次下毒害不死他,以后也会想别的办法。我不戳穿你,就是纵容你。纵容一个凶手,本公主当然不愿意!因为,你根本就是罪有应得!”花蛮儿厉声驳叱。   “不错!任映月,你就是罪有应得。对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应该纵容,公主殿下做得对!来人,此贱人敢当众毒杀天子,理应五马分尸,拖下去,立即行刑!”厉慕寒冷声厉令。   “遵旨!”侍卫立刻将她拖了下去。   “哈哈哈——”任映月没有求饶也没有再谩骂,只是发出凄厉的笑声,让人心里涌起一阵阵难受。   “陛下,五马分尸太残忍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当初她们毒杀了梅仙,今天又敢毒杀陛下,不如也赏赐给她一杯美酒吧。”花蛮儿终究不喜欢这些过于残忍的刑罚,这才开口。   厉慕寒阴沉着脸色,微微颌首,算是同意。   他递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侍卫,那人立刻就去传话了。   厉慕寒此时却道:“今日之事,实在是大耻。朕把你们留在身边,就是个祸害,哪天在朝堂之上,朕与你们的爹爹不开心了,是不是都要学着任映月来要朕的命呢?”   闻言,众妃嫔连忙离座,纷纷跪倒在厉慕寒面前,面露惶色:“陛下息怒!臣妾岂敢?朝堂之事绝不过问,安份守己做好陛下的妃子,对陛下绝无二心。请陛下明鉴!”   厉慕寒却冷笑,深深长叹:“罢了!纳这后妃原本也是为了更好的约束朝廷官员。但事实证明,该忠心的朕赶也赶不走,想反的连同后宫妃嫔一样造反不误。可见,这是多么愚蠢的决定!当然,这个决定是朕做的,所以,朕是在说自己愚蠢!没错!朕就是愚蠢!”   懊丧使得厉慕寒火冒三丈,他负着手暴怒得像头狮子似的来回踱步。   当他骂自己愚蠢的时侯,花蛮儿抿住嘴,差点没憋住笑。   想当初,他逼着她出考题的时侯,她是那么不情愿。可是他又是那么的深谋远虑。或许,当初他的决定并不全是错误的,在那样的境况下,是可以让朝廷官员更具有凝聚力。   但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也有个时间点的问题。在那时侯,纳妃的确有好处,但如果玄都之乱已定,萨国和约也已签定,加之施洪昌、任巡已死,的确是再也没有什么必要用后妃去牵制什么了。   所以,厉慕寒因为容妃这条导火索而一下开炸,噼哩啪啦乱暴发一气,花蛮儿也只是笑笑,该怎么决定就由厉慕寒去做,她已经管不着。   可是,厉慕寒却突然把这事牵扯上她了:“你们全部废掉,必须全部废掉。若非容妃这件事情,朕原本也想提出来了。如今,正好借此事提早告诉你们。朕如今心里只有公主殿下,迟早她会重新成为朕的皇后。所以,朕不愿意她的心里不痛快,不想再让她觉得委屈。所以,朕要废了你们。”   “正因为是朕主动废你们,而你们毫无过错。故而,你们可以选择出宫去,可以回你们娘家,可以再出嫁。朕会为此昭告天下,你们皆是完璧之身,对于你们再行婚配应该不难。朕也会朝堂之上,公开下旨,若你们有意中人,也可以告知朕,朕来赐婚。让你们个个都找到幸福!”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动!   花蛮儿既吃惊于他竟然真的为了她,愿意遣散后妃们,也吃惊于他所说的她们皆是完璧之类的话。那么,那天晚上,厉慕寒留宿于淑妃处,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么?   花蛮儿内心震荡,那程度就像当初知道厉慕寒对施以柔有心结,没法碰她一样。   想到厉慕寒对自己……   原来,他并非对每个女人都那么猴急,也只是对自己例外罢了。   花蛮儿想到这里,脸颊热辣辣,桃花眼灼灼盯着厉慕寒,却又充满困惑与烦躁。   越是内心震撼,她越想要抵触。   不!不可以再让他的甜言蜜语所盅惑。   “陛下,不可啊!一女不侍二夫,怎么可以轻易改嫁?陛下是天子,更不适宜把臣妾们皆是完璧之类的话宣扬出去,有损天威啊!就算陛下指婚,臣妾也不愿意再嫁,誓死服侍陛下。”淑妃一脸绝决,个性温婉的她难得如此激动,神情大有一头磕死的悲壮。   其余妃嫔们个个慷慨呈辞,情绪相当激动,誓辞也令人动容。   花蛮儿再也无法安定,冲到厉慕寒面前骂道:“厉慕寒,你实在太任性了!当初,你说娶就娶;如今,你说离就离。你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么?你只顾着自己。你只想着对你自己怎样有利。可事实上,这样的你很难被我们接受。知道么?”   “可朕是为了你!”厉慕寒也动怒了。   花蛮儿冷冷勾起一抹讥诮:“那真是多谢你了。可是你知道么?我最烦的就是听到‘为了你’三个字。你凭什么觉得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我好?你凭什么把废掉妃嫔,将她们逐出宫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我实在承受不起啊,陛下!”   言毕,花蛮儿再也不愿多说一句,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花泽昊从头至尾都没有多说一个字,如今见姐姐跑了,他也果断告退,拔腿就去追花蛮儿。   这边留下愕然的厉慕寒。   他眉眼愠怒,立刻让何公公去把那些大臣都传召到御书房去,准备将这事跟他们好好“商量”。   但谁都知道,厉慕寒所谓的“商量”大约就是“告知”。   于是,众妃嫔皆高呼“不要”啊。其中,淑妃,贤妃,静妃,德妃更是誓死要立马一头撞死。   那何公公又在一旁劝道:“陛下今日刚杀了容妃,正是人心惶惶之时。公主殿下态度绝决,看那样子一时也无法回心转意。依奴才看,越是逼公主殿下,效果越是适得其反。公主殿下好不容易与陛下关系和缓,能坐下来一起喝杯茶。陛下不要逼急了,又让公主殿下退避三舍,那可就不妙了。”   “故而,奴才斗胆劝劝陛下,还是将此事暂且缓缓,待时机成熟,再来处置不迟。或者,等公主殿下确定与摩耶的婚约解除了,再来思考这个问题未迟。陛下如此破釜沉舟,怕到时是两头皆空啊!”   厉慕寒闻言冷静下来,看着淑妃等人要死要活的样子,想着花蛮儿的不领情,心里头也烦,遂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这里,抛下了泪眼涟涟的妃嫔们。   花蛮儿一路跑出了皇宫,坐上侯在门口的马车,驱向逍遥王府。   那花泽昊随后赶到,正好瞧见花蛮儿往马车里钻,二话不说也飞身上车,取代了家仆驾起马车。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逍遥王府。   彼时,已经暮色四合,正是华灯初上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府,花蛮儿在王府长廊走着,七拐八弯才能到她的院落,花泽昊也就在后面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不回你房间休息么?”花蛮儿突然立定,闷头行走的花泽昊险些撞她身上。   “不要!姐姐心情不好,想多陪陪姐姐!”花泽昊噘着嘴说完突然眼睛一亮,“姐姐肚子饿么?若饿不如到姐姐房里,整一顿丰盛酒菜,咱们姐弟放开大吃一顿如何?”   花蛮儿略微沉吟,立刻爽快回应:“好!反正这个时辰,也该吃晚餐了。中午在皇宫里,碍着那个冷冰冰的人,连吃饭的气氛都冷冰冰的,才没夹两块鱼肉,就死了个人,怎么能让我用餐愉快?”   “就是就是,”花泽昊连忙应道,“正是这个理儿。在皇兄面前,谁敢放开肚皮吃?就算是敢,凭借那个气氛也没有胃口啊,不如我们姐弟在自己府里,爱怎么吃怎么吃?”   “好吧,确实一下午光谈事儿,尽想着怎么应付他,心弦都绷着,这下子可轻松多了。咱们就吃个饱吧。”花蛮儿的桃花眼里盈满点点细碎的笑漩。   她话是这么说的,事儿也是这么做的。   饭菜一上来,花蛮儿立刻以最轻松的状态和花泽昊一起饕餮了一顿,风卷残云般解决了美食后,美酒也饮至七分醉。   然后,姐弟俩又继续干杯饮酒。   不知不觉花蛮儿的桃花眼里已然盈聚了泪水。   那是一种不知不觉的盈聚。心底有伤心事,藏着伤心人,无非刻意去思念或者回想,几杯酒下肚,就能触动心里多愁善感的神经。   “姐姐你怎么了?”花泽昊盯着花蛮儿桃花眼里的水雾,困惑而关切的问道,“有什么伤心事,告诉弟弟,弟弟帮你摆平!”   这么一说,花蛮儿鼻子一酸,眼泪更加大颗的滚落。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花泽昊急了,抱住花蛮儿的双臂迫不及待的问。   他觉得奇怪,姐姐平时一向坚强,多少杀戮,多少冤屈都受过,都没有掉泪,是什么让姐姐变得那么脆弱?   已经有九分醉的花蛮儿就像被下了咒似的,呜呜咽咽地掏心掏肺:“他……他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若是他一贯对我坏,我,我就能离开得潇潇洒洒,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要对我好?”   花蛮儿回过头来,又端起酒盏饮尽,这下花泽昊也忍不住伸手摘掉她的酒盏放在桌上,心疼地劝道:“不要喝了,姐姐,不要喝了。你是指皇兄么?你不是要忘了他么?怎么又那么在意他?”   他又心疼又忿忿难平,因饮酒过多,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看起来诡谲难测,更像狐狸眼了。   花蛮儿猛烈地摇头,新的泪水滚烫淌下,同时抽噎的声音更加大了:“他为什么要断指?为什么要重建双栖殿?为什么要废掉妃嫔?为什么要洁身自好?为什么,昊儿?告诉我,你一定要告诉我,他做这些都是没用的,对不对?他做这些改变不了暴虐的本性,要是我再次妥协,他一定会反噬得更加厉害,报复得更加疯狂,是不是?”   花泽昊频频点头:“是是是,姐姐你这么想就对了。他做这些都没有用。他现在失去了施以柔,心里正空缺着一个位置,拿你去替补呢。一旦你回到他身边,他一定会再度失去戒心,而对你重施暴虐,姐姐你不要相信。”   “好,好,不信,不信……”花蛮儿哭得梨花带雨。   花泽昊莫名心疼,冲动之下猛地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搂着。   这种搂抱,与一贯姐弟间的搂抱不同,那种强烈拥有的姿势,因为花泽昊已经宽阔的胸怀而得到了完美演绎。   “姐姐,姐姐,你不要信。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你何必吃回头草?不仅有厉慕寒,不仅有摩耶,还有我啊——”   花泽昊说着,突然低头,猝不及防捕获了她的唇……        第101章 仓惶逃离   那灸软的触感,让花蛮儿霎时酒意全消。她陡然睁大了眼睛,用力推开花泽昊。   由于用力猝猛,在花泽昊后退一步的同时,花蛮儿自己也被椅子绊了一下,原本就带着九分醉意的她猝不及防连人带椅摔倒在地,闷哼了一声。   “姐姐,你摔疼了么?疼么,昊儿帮你揉揉——”   花泽昊醉意醺醺,立刻趴伏其上,用手胡乱揉着她的脑袋,顺势怜惜地捧着花蛮儿的脸乱噌乱啃。   稚涩的动作像是被蜡封住耳朵的蝙蝠,在黑暗里胡乱碰撞。   关于这方面,他就是一个初识滋味新奇而贪婪的探索少年,服从于身体的本源冲动,探访梦境中曾经出现的美好境地。   自从那一个晚上,他用手解决之后,这样的事情似乎就经常出现了。每回脑海里不由自主闪现的始终是花蛮儿的身影。   一次又一次,回到京城之后,他就私下里找夏子恺,请教了这方面的事情。夏子恺邪邪的笑了,这位情场老手关起门来,结结实实地给他上了一门理论课。   然而,理论是懂了,实践可不懂。   所以,现在的他凭借情感的冲动,急訇訇的乱拱,没有把花蛮儿吻晕,却把她彻底噌清醒了。   花蛮儿带着不可置信的错愕,咬着唇,用力搧了花泽昊一巴掌,同时猛然把花泽昊从身上推开。   花泽昊糊里糊涂地从她身上滚下来,躺在地毯上,闭着眼,嘴里不停呢喃着:“姐姐,我喜欢你,姐姐,你不要走——”   他的双臂胡乱在空中乱舞着,包抄着,就像想要抱住什么似的,可是很显然,他只能抱到空气。   醉晕晕的花泽昊显然懊恼了,生气地嘟哝着:“姐姐不要走嘛,不要走。昊儿,昊儿不许你走!也不许你嫁!你不要想嫁给摩耶,也不要妄想和厉慕寒破镜重圆,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昊儿的……”   花蛮儿从地上爬起来,被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彻底击醒了。她的手脚冰冷,从来没有一刻,她如此害怕。   厉慕寒再怎么恨她打她,都不及此刻听到花泽昊喜欢她更令她觉得恐惧。   打从花泽昊一出世,她这个当姐姐就疼他入骨。她看着他一天一天的长大,护着他,疼着他,却没有料到有一天这份感情会超越亲情,泛滥到爱情的领地。   天啊,聪明如她,即便在最绝望的境地,心里都会有一丝有把握能够绝境逢生的傲娇残存着,但此时此刻,她的恐惧是彻彻底底的。   “姐姐,我喜欢你,这世界太可怕了,随时随地都会有不可预见的陷阱,皇兄对你不好,还是显而易见的,你怎么知道摩耶是不是真的会对你好?万一他也对你不好,你嫁那么远,可怎么求助呢?”   “姐姐,你别走,千万别走好么?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是你可以信赖的。你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我是这天底下唯一不会伤害你的男人。我会保护着你。姐姐,我们一起,一起生活好么?一起生活,永远不要分开!”   ……   “花、泽、昊……”花蛮儿气得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骂道,“你给我闭嘴!不许说这混帐话,不许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是我弟弟啊!你这个王八蛋,不许再提这混帐话!”   花蛮儿抚着额,鬓边一阵阵发疼,她冲动地来回走来走去:“什么生日礼物?什么提亲?什么不能随随便便嫁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是厉慕寒和你一起搞的鬼。你……”   她抚着自己的心口,锁骨剧烈起伏着:“你太令我失望了!弟弟啊弟弟,全世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我认为最不可能背叛我的人也是你!可是,你却联合厉慕寒一起来设计我,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花蛮儿生气地踢了一下花泽昊的腿,可是没能把他踢醒,连叫唤一声都没有。   她咬着唇,随手拿起桌上的水壶,毫不犹豫地将水壶里的水都倾注在他的脸上。   水壶里的水不多,只够淋湿他的脸,让他生出许多恼怒,抗议似的挥舞着手足,却不足以浇醒他。   花蛮儿泄气地扔掉了水壶,水壶的碎片溅到了她的小腿上,但她一点儿也不知道疼。   她的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一天和摩耶大婚时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假军情。是的,她怎么那么笨?如果不是花泽昊对她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亲情,又何致于突然生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就是大傻瓜一个!   十足的大傻瓜一个!   花蛮儿,你的反射弧还能再长一点?她暗暗骂着自己。   最近拥抱的感觉,确实是和小时侯不一样了。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花蛮儿倒吸了口气!   不!不能再这么下去!她必须离开这里,必须从这段危险的关系中抽离!   花蛮儿站起来,找了件披风披上,带了些银两,又佩戴了倚月剑,这才匆匆打开了房门。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蓦然从窗下闪身而退,迅速潜入黑暗里。   那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花蛮儿的背影,眼波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人看着花蛮儿奔向马厩的方向,却丝毫不加阻止……   花蛮儿到马厩随手牵了一匹宝马,连夜策马出了王府。苏小凤经过,发现了花蛮儿策马狂奔出府,神情有异,不禁心中一懔,急急呼唤,花蛮儿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只顾往前狂奔……   是的,花蛮儿什么都没听见,她心急火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夷都。   她不要再听厉慕寒和花泽昊摆布了。   她不要继续待在王府里,在朝夕相处中,让花泽昊越陷越深;她也不要继续和厉慕寒纠|缠,在厉慕寒不断的挽回中重新陷入感情的泥淖。   这两个人,都令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为了不泥足深陷,惟一的办法就是逃离。   花蛮儿想:这也不算自动送上门成亲吧?他们所说的理由本来就不存在,是她自己从大婚上逃离,让摩耶颜面尽失,人家可是一句怨言都没有。凭什么反倒一耙说摩耶没有正式上门提亲就是不够诚意呢?   在花蛮儿眼里看来,摩耶的诚意已经足够了。   摩耶疼她|宠|她体谅她所有一切不合理的行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诚意。甚至为了帮助她,他连姑姑被韩枫所杀这样的仇都可以放下,还要什么诚意呢?   嗬——   花蛮儿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瓜,被这两个“居心叵测”的男人耍得团团转。   她咬着牙豁出去了,她就是要赶回萨国去履行婚约。   这是做人最基本的诚信。让那些什么面子,什么公主的身份都见鬼去吧。   只要把这亲成了,一旦她成为摩耶的王后,那么就可以彻彻底底断了厉慕寒的念头,让花泽昊的疯狂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   对!必须这么做!   花蛮儿带着坚定的信念风驰电掣般闯过了城门。   城门的都司透过夜色,也轻易辨认出了姿容出众的花蛮儿,大喊了一声“公主——”,随后紧急令人进宫禀报厉慕寒,一边派一名小将去追赶。   然而,追赶至官道上,花蛮儿立刻意识到了。   她索性停下马等待那名小将自行撞上来,而后抽出倚月剑,凌空刺向那名小将。   那名小将蓦然一惊,只得抽剑抵挡。不料花蛮儿只是虚晃了一招,她并无意于刺杀,修长的腿横空踢来,将那名小将踹到马下去。   花蛮儿紧接着凌空刺向倒在地上的小将,那小将就地一滚,堪堪避过花蛮儿的剑锋,不料后颈却着了她一记手刀,就此晕了过去。   “搞定。”花蛮儿挑了下柳叶眉,收起倚月剑,长叹一声,翻身上马,继续往萨国的方向奔去。   彼时,厉慕寒正在御书房里召见夏子恺。   傍晚花蛮儿怒气匆匆走后,厉慕寒被何公公一劝,也觉得自己太着急了一些。他怕太着急坏事,所以就挥手让妃嫔散去,答允这事再好好考虑。   也因此,厉慕寒回到御书房后,手里捏着摩耶的信,并不愿意召集那班文武大臣商量,也不愿意让他们做事。   倚赖老臣们过重,将来处理起后宫的事也会受过多牵绊,况且这事本来也就跟他们的女儿们有冲突,因此他把夏子恺召来,单独吩咐于他。   韩枫去了萨国,夏子恺就成为厉慕寒最倚赖的人了。   他把摩耶的信给夏子恺看了,并且果断地对夏子恺道:“你把这信回了,然后提出条件,要来迎娶可以,开春来,准备千吨铁和一百箱珠宝当聘礼,并且将锦辽关另一面的山脉划归蛮夷。”   “噗——”夏子恺笑了出来,搧着扇子维持着一贯玩世不恭的样儿道,“这么厉害的聘礼你也提得出来。你以为你真是嫁公主呢?你这是嫁前妻吧?”   “诶——”夏子恺话刚出口,就噤若寒蝉。他的手里有惊无险地抱着厉慕寒从书桌上扫过来的一只大花瓶。   疾如闪电地飚来,疾如闪电地接住。   配合默契的两个人相视一笑。   “真难得,你还笑得出来?你的笑容可真是千年难逢啊,陛下!”夏子恺调侃道。   厉慕寒也不管他的调侃,早就恢复冷竣的神情,淡淡说道:“朕没打算真把她嫁了。提出这样的条件是摩耶欠朕的。水利工程帮他疏通了,种植技术也传授了,是轮到他做点事情的时侯了。”   夏子恺表示同意似的点了点头。   “等到花豹接管了锦辽关,摩耶带着聘礼来夷都迎亲时,你还必须去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联系小王爷,让他王府里头的什么武林盟主苏凰羽带着人去劫了聘礼。如此一来,朕就可以以没有诚意为由,拒绝他的迎亲!”   厉慕寒平静的声音含着一丝冷冽与决断。   夏子恺吹了一声口哨,方轻笑道:“原来如此,陛下,你真是好霸道啊!你既想得了人家的铁矿和边境,又不愿意把公主殿下嫁给他。你这是要摩耶人财两空么?”   厉慕寒冷笑:“就算人财两空也是他应得的。原本这一切都不应该属于他。铁矿和珠宝是他原本的允诺,至于公主殿下,本来也是属于朕的。”   “可惜后来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知道是个宝啦!”夏子恺没忘记亏他一下。   厉慕寒难得的没有生气,反而流露出一丝落寞,承认:“是!是朕傻瓜!”   夏子恺微怔,没料到厉慕寒会是这种反应,心里倒生出一丝感慨:“人都是这样,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罢了,这忙微臣一定帮到底。你把这事交给我就对了。可是,让小王爷府里的武林人士去办,又是作何打算?陛下一向与小王爷并没有什么交集啊?”   厉慕寒苦笑:“原本没有。不过看得出来皇弟也不愿意他姐姐嫁到萨国那么远的地方去,这一种依恋之情可以理解。从小姐弟俩相依为命惯了,自然不舍得。皇弟甚至谎报军情,阻挠蛮儿与摩耶的亲事。这次,若不是他,恐怕朕也没有办法阻止。”   “哦,有这事?”夏子恺隐隐想到了什么,皱起双眉。   “毕竟涉及两国邦交,朕也不愿明着与摩耶作对,让武林人士出面,无论做什么都能说得通,朕想让摩耶放弃,又不想惹得天下大乱,惟有出此下策。”厉慕寒接着说道。   夏子恺微微颌首:“目前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关键这事还得看公主殿下的态度,假若公主殿下愿意与陛下和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摩耶总不好强迫人。这事就先这么办,延上一阵子,待微臣寻个机会,好好劝劝公主殿下,为陛下说合。”   “正是这个理!”厉慕寒无奈道,“多拖延些时侯,朕相信凭借朕的诚意和坚持,一定能打消蛮儿的顾忌,让她接纳朕!”   “好!这事微臣愿尽心竭力。只是这小王爷的心思,陛下恐怕也要留意些。”夏子恺若有所思道。   “怎么……”   厉慕寒闻言心中一懔,立即追问。   “陛下——”一道心急如焚的呼唤骤然从殿外传来,厉慕寒想说的话被打断,只得戛然而止。   “好没规矩,是谁在殿外喧哗?”厉慕寒听这声音甚为陌生,故此一问。   何公公在殿外回禀:“启禀陛下,乃是一名守城门的小将,说是公主殿下骑马出城了!”   “啊?”厉慕寒闻言神色一变,赶紧道,“快宣!”   何公公连忙让那小将进来,那小将匆忙进来跪地参见,禀道:“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公主殿下骑马闯出城了!陛下曾吩咐过留意公主殿下的行迹,不许公主殿下私自出城。如今公主殿下骑着一匹千里马闯城而去,都司已令人跟随,怕伤了公主殿下,故而飞马来报,还请陛下拿个主意!”   厉慕寒冷凝着俊脸,什么主意也没拿,厉喝:“备马!”   他快步往殿外奔了出去。   夏子恺随后跟上,把方才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这情况紧急,只得有机会再说另一情况了。   厉慕寒与夏子恺刚赶到皇宫门口,正好与急匆匆赶来的花泽昊碰撞在了一起。   花泽昊一见厉慕寒,立刻着急忙慌地拉住了他:“皇兄快令各个关卡截住姐姐。姐姐肯定是去找摩耶了。都怪我,都怪我!”   花泽昊简直懊悔死了。   花蛮儿那一小壶水没能浇醒他,但是过后苏小凤匆匆赶来,见他烂醉在花蛮儿房间的地板上,立刻觉得不妙。   一来花泽昊喝醉的情况实属罕见;二来花蛮儿平时管教弟弟算严厉,不许他喝酒喝到醉,就算喝醉了,花蛮儿也不可能丢下他不管,自己骑马奔出府去;三来花泽昊是醉倒在花蛮儿房间里,要说花蛮儿不知情那也说不过去。   故而,肯定出事了。   苏小凤本是侠女作风,二话不说就去打了一桶井水,直接往花泽昊身上淋下来。   花泽昊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正月时节,天寒地冻,谁禁得起这么一淋。   他整个人跳将起来,正要向苏小凤问罪,苏小凤就告诉他公主殿下跑了,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花泽昊瞬间僵住,看着满桌子饭菜,脑海里浮现出方才的情景,刹那吓得脸色苍白。   该死的!   他狠狠敲着自己的脑袋,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心里的秘密就这么泄露出去,花蛮儿还不吓得飞奔出逃么?   这一来,之前他和厉慕寒所做的一切苦心全白费了。花蛮儿一定不会原谅他。   天啊,这可怎么办?   花泽昊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下来了。   不!他不可以失去唯一的姐姐,心爱的姐姐。   此时此刻,他能够求助的人就只有厉慕寒,因此立刻飞奔到皇宫来,连苏小凤一直追问他怎么了,他都没顾上回答。   “怪你?到底怎么回事?”厉慕寒不知不觉又发出他许久未曾用过的暴吼,他实在压抑不住心里的烦躁。   花蛮儿这一出走,全盘打乱了他的计划。   她这么急匆匆地飞奔去找摩耶成亲,那什么聘礼大计就全部丢到爪哇国去了,还计划个什么呀?   厉慕寒实在气不打一处来,拎着花泽昊的衣领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她说什么,做什么了,为什么她会突然自己跑去萨国?”   花泽昊如何肯说出实情,只得讨饶道:“臣弟实在不知道,皇兄快别问了,先阻止她再说。”   厉慕寒忿恨地推了他一把:“你留在这里,替朕传旨意,各个关卡注意拦人就是了。朕与湘王去追赶。现在知道,还不算晚,往萨国的方向去,总是能追到她的。大家先别急。”   花泽昊正是不敢见到花蛮儿的时侯,赶紧应承下来,他也相信凭皇兄的能力,应该可以拦住花蛮儿,更何况还有湘王帮忙。   “臣弟遵旨。”花泽昊领下任务。纵然心中五内俱焚,也只得耐心等待结果了。   此时,马匹已备好,厉慕寒与夏子恺飞身上马,策马扬鞭,往城门飞奔而去。   花泽昊立刻让何公公带路,去御书房拟了旨意,代厉慕寒书写了圣旨,盖了玉玺,连夜下旨。   可是,这旨意传得再快又有什么用?   花蛮儿或许早就猜测到了或有人阻挠。先前每奔过一个关卡,都以公主殿下的名号过关。但是到了最后,眼见公主殿下的名号不管用了,关卡越来越难以通过,她便开始撒毒了。   每冲关卡时,二话不说先撒晕守城人再说,惹来追兵也不怕,继续再撒。过了几日后,似乎连这办法也不管用了。   朝廷下了严令,城门连开都不开,各个州县都闭门十日。   这招可真绝,花蛮儿再也不敢穿城而过,全绕僻静小道,爬山涉水而过。   这一日,花蛮儿正骑马飞奔时,不料身后两骑冲了上来,一左一右赶了上来,生生将她护在中间。   花蛮儿扭头看看这个,正是厉慕寒;另一侧,正是湘王夏子恺。   心里暗自喟叹,二话不说,在一处山坡上勒停了骏马,目不转睛地看着厉慕寒。   厉慕寒和夏子恺也勒住马头,与花蛮儿对峙。   “告诉朕,为何走得这么匆忙,你就这么想嫁?”厉慕寒质问的声音夹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恼怒。   花蛮儿怎能告知他实情?不要说对方是她一直护着疼着的弟弟,就是这件事情说出去,本身也是丑闻一件,她如何启齿?   因此她只能冷着脸道:“不是本公主心急出嫁,而是做人要有诚信。本公主在婚礼上出走玄都救弟弟,给君上难堪,如今,此事已了,自当尽快回去完婚,以免君上让臣民耻笑。这是做人的厚道,而非本公主心急。望陛下|体谅!”   花蛮儿这理由冠冕堂皇,厉慕寒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说法去反驳她,只能沉着脸道:“公主殿下就这么在乎他的感受么?那朕和小王爷的感受全然不顾了么?你这一走,何时能再见?不辞而别更令人心寒!”   花蛮儿冷笑:“陛下这就心寒了么?本公主自问并未伤过你的心。比起陛下当日所为本公主实在太仁慈了。”   厉慕寒道:“当初萨国与蛮夷的和约是由你牵头,湘王与摩耶所签定。如今,湘王人在此处,是否有请摩耶将这和约协定完成之后,再来谈婚嫁之事。”   花蛮儿皱眉:“陛下所指的可是萨国的铁矿和珠宝?”   “正是!”湘王夏子恺帮腔,“如今水利工程已竣工,种植技术也已传授,那么萨国的铁矿和珠宝是否要到位,才像是和约完善呢。待和约完善之后,再来商讨公主的亲事不迟。”   花蛮儿心中一懔,沉吟片刻方道:“好!这事自当作头等大事办,待本公主去萨国之后,自当禀明君上,让他立刻执行。执行完毕之后,本公主再与他完婚。这总可以了吧?”   厉慕寒俊脸罩霜:“既然公主殿下也同意,那么这段时间,为何公主殿下不能住在夷都等侯,再风风光光出嫁,却偏偏要待在兰泽古城呢?”   “这……”花蛮儿面露难色,她怎么能说出花泽昊的事?留在夷都,她如何面对自己的弟弟?   夏子恺也劝道:“是的,公主殿下。你若是也同意先解决这件事情,再与摩耶成亲,那么为何不现在先回夷都去。你要知道,这事不仅关系到公主的亲事,还关系到蛮夷的脸面。公主殿下虽然已非皇后,要嫁谁陛下却还是可以管的。”   “历朝历代,只要是天子||宠||幸过的女人,就算是贬为庶民,也没有再出嫁的道理。陛下能同意让您出嫁,已经是格外宽厚了。”   “再则,公主殿下虽然已非皇后,但还是蛮夷公主。公主出嫁,定然要从夷都出发才合理。聘礼也不可省略。故而,请公主殿下三思,不过是多拖延一两个月的事情,为何不让事情做得更加圆满一些呢?”   “这些事情,也可以先写信告诉摩耶,取得他理解。有此说法,相信萨国的臣民也能理解,不会再耻笑他们的君上。公主殿下,你看本王说得是否合理?”   夏子恺果真巧舌如簧。厉慕寒找他来当说客还真是找对人了。   这些话原也是处处在理。若换作平日,通情达理的花蛮儿也早就答应了。   可是现在这个处境,花蛮儿如何肯答应?   “反正,本公主必须离开。本公主若是不离开,只怕陛下又会做出什么遣散妃嫔之类的傻事。要是有妃嫔为此寻死觅活,闹出人命,岂非本公主的罪过?湘王请谅解,就当本公主是为了躲避疯狂的陛下就好了,本公主已无道理可言,执意出走,望勿再拦阻!”   花蛮儿将话说绝了。同时也不讲道理地将责任全推在厉慕寒身上。没办法,在这种时侯,她只希望能有个地方有段时间冷静一下,想想怎么处理好与弟弟的关系,而远在西边的萨国就是最好的选择。   和摩耶成亲,彻底断了弟弟的念头,回过头来再好好劝劝他。   花蛮儿后来也想,这或许就是弟弟正处在少年青春期,一时之间的畸恋也是有的。冷静一段时间,成了亲,断了他的念想,再回头开导,这样的安排才是合理的。   现在若回去,只会将事情越搅越乱。   花蛮儿因此铁了心,再也不想同他们说道理了。   厉慕寒盯着花蛮儿,怒气再也无法遏止:“花蛮儿,若你执意要走,不要怪朕强行将你掳回夷都!你这么明事理的人,如何这次却蛮不讲理,比朕更甚!”   花蛮儿闻言也恼了:“就是不讲理怎么了?本公主嫁谁什么时时侯嫁,都是我的自由,你已经管不着!若你执意带本公主回去,本公主即刻与你拼命,永不原谅!”   “好!”厉慕寒再也按捺不住暴脾气,冷声道,“那就试试!”   湘王眼见谈判破裂,正想说几句圆圆场,却见厉慕寒已然出手,他拍马冲上去,轻舒猿臂,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将花蛮儿擒到马上。   花蛮儿轻呼了一声,人已经落在厉慕寒怀里,厉慕寒随手点了她的穴道,在她耳畔恨恨低语:“花蛮儿,很久没有对你使坏,你全忘了么?别惹朕!朕并不好惹!既然你要撕破脸皮,那朕不妨坦白告诉你,你注定是朕的女人,任何人都别想把你从我怀里夺走!朕不许!不许!”   “哼哼,是么?那我就来夺看看!”   蓦然,一道沙哑低沉的烟嗓凭空炸响,与此同时,一道灰影闪电般飞来,强大的内力如汹涌的浪潮袭至,让厉慕寒等三个人都情不自禁往后倾倒。   刹那间,花蛮儿已经脱离了厉慕寒的怀抱,那人在空中解开了花蛮儿的穴道,并且将她掷于她的马匹上,在她耳畔快速吩咐:“你快走。再过几个县城就临近边境,摩耶亲自带人在那儿等侯,你可以安全了。这里我来抵挡。”   花蛮儿闻言,不管三七二十一,策马便跑。   这边,果然一记拂尘扫过,来人已经和厉慕寒、夏子恺斗在了一处。   此刻,夏子恺已经认出,这个老和尚正是当初救他们的悬空寺的住持——静修师父。原来,不知不觉当中,他们又来到了栖鹰崖。   夏子恺认出了他,心里便有满团疑问。   静修师父是怎么上的崖顶?如何知道摩耶会来接花蛮儿?摩耶又如何知晓花蛮儿出走?静修师父又为何要帮助花蛮儿和摩耶?如果他是摩耶的人,当初为何他又要帮助他们离开栖鹰崖去指证施洪昌父女?   团团疑问盘桓在夏子恺心里。   因此,彼此交手没几招,夏子恺就喊停。   “不要打了,静修师父,本王且问你几句。”   然而,夏子恺的喊声并没有奏效。   静修师父似乎并不打算停止。他不会给夏子恺提出疑问的机会,也不想回答任何疑问。他似乎只是想阻止他们继续去追花蛮儿。   因此他既不回答夏子恺,也不领他的情,丑陋的面容因为沉寂而显得可怕。   他的武功出人意料的高,似乎轻轻松松地就抵挡住了厉慕寒与夏子恺……        第102章 放手即爱   激斗中,厉慕寒很快就了解了对手的实力,因此也明白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有办法脱身。他极力缠住老和尚,用眼色命令夏子恺去追花蛮儿。   夏子恺也领会到厉慕寒的意思,可是却苦于始终无法脱身。那老和尚拼命缠住了他们两个,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多拖延些时间,让花蛮儿跑得更加远一些。   “不要打了,静修师父,这是人家俩夫妻间的事儿,你说你一个世外高人,一向不问世事,你不在悬空寺隐遁,你跑来凑什么热闹嘛!”   夏子恺一边打一边喊着,可那老住持气定神闲,仿若生来聋子,一点儿也不应答。饶是与夏子恺算是相识,也一声不吭。   夏子恺连连追问:“静修师父,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何苦来淌这趟混水。你武功确实很厉害,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得罪的可是当朝天子。你见到陛下不下跪,还处处作对,以后还有好果子吃么?在你面前的可是‘喋血战神’?”   也真佩服那老和尚的定力,无论夏子恺如何追问,如何软硬兼施,他就是一言不发,只顾拦住他们两个。   一番缠斗后,厉慕寒再次对夏子恺使了眼色。夏子恺立即就去缠住老和尚,厉慕寒即刻脱身飞去马上。   岂料人还未跨到马背上,几枚毒蒺黎以闪电般的速度击中马匹的肚子和四肢,若非厉慕寒反应快,再度凌空跃起避开,否则,肯定随着跪伏倒地的马儿向前扑倒。   厉慕寒又飞身上了另一匹马,同样的情景再次发生。   那老和尚与夏子恺缠斗着,尚有余力不紧不慢地对着马匹发射暗器。   失去马匹的厉慕寒无论如何再也追不上花蛮儿,一张俊脸如罩寒霜。憋闷许久的怒气骤然爆发出来,眸底盈聚着腾腾杀气,手里的剑锋凌厉地刺向老和尚,招招致命,再无留下任何余地。   但此时,静修师父似乎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厉慕寒与夏子恺再没有可能追上花蛮儿,因此不愿再缠斗了,以一招“漫天花雨”撒下密密麻麻的毒蒺藜,让厉慕寒与夏子恺惟恐避之不及,待旋身避过锋芒时,静修师父已经不见了。   这漫天的毒蒺藜用静修师父的内力撒来,若非是厉慕寒和夏子恺这样一等一的高手,绝对是躲避不过去的。   看来,静修师父也没有想让他们活命的打算。   可是,当初他却救过夏子恺、朝枫和怜馨的命呢。   夏子恺呆怔在遍地是毒蒺藜的地儿,微微喘着气。即便如此,那俊美的脸上依旧勾勾着一抹玩世不恭的话意:“切,这老和尚,搞神秘啊!搞得本王很想揭他老底儿。”   “你认识他?这人是谁?”厉慕寒尽管懊恼老和尚和花蛮儿都跑了,却依旧冷静的问道。   “他就是悬空寺的住持静修师父,陛下可还记得那次微臣和韩枫、怜馨遭到任巡派来的人杀人灭口,后来跳下悬崖,幸得在半空中掉到悬空寺去,在那儿疗伤,整整住了三个月。后来才倚靠自己做的风筝飞上来的。”   “到这上面一看,静修师父已经为我们备好了快马。当时我就纳闷为何他可以与外界通讯。如今看来,连他老人家自己都可以来去自如,这轻功该是如何了得啊?”   夏子恺感慨着。   厉慕寒剑眉微拧:“如此说来,确实疑点重重。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看来,他不只不避世,反而是想要涉世,居然干涉到朕的头上来了。他帮花蛮儿投向萨国欲意何为,实在令人费解!”   “是啊,”夏子恺也长叹一声,“他是如何知道摩耶会来接花蛮儿的?难道是他去通知的?如果是他,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况且,公主殿下想走,看起来像是临时起意,才会夜半奔逃,他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而去通知摩耶呢?如果他存心与陛下作对,当初又怎么会帮助我们离开栖鹰崖去指证施洪昌父女呢?诶,越想越凌乱了,不想了——”   尽管团团疑问盘桓着,可是依他那么洒脱的性子,他才不愿意让这些烦恼上身呢?   “嗯,不必想了!这人若是存心冲着我们来,必定会再出现。我们只需要小心提妨就是。他若有所图,必有所为,不会隐匿太久的。”厉慕寒阴鸷着眸色说道。   “那我们还需要再追么?我是指公主殿下!”夏子恺凝视着厉慕寒问道。   这个问题让厉慕寒沉默良久。   夏子恺一瞬不瞬地盯着厉慕寒,不敢追问,也不敢再断言什么。厉慕寒的心思原本就是深不可测。   依他之前的架势,定然是要死追下去的。那么,他也就打定主意,陪厉慕寒继续追下去。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命难违,能不去么?   再则,夏子恺越是在厉慕寒身边辅佐久了,就越是能够听从厉慕寒的指挥。尽管对他所做的一些事情他不敢苟同,但是只要厉慕寒吩咐了,他就会不由自主竭力照办,这或许就是王者的震慑力吧。   夏子恺突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将剑入鞘,掏出象牙扇子摇着就往前走去,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样儿。   他叹息地叨叨:“诶,走吧,继续追,若是来不及,最多再像上回一样,追到兰泽古城去,再次阻止人家的婚礼,当着她的面儿,把你左手其余四指断了,最好再来个当场晕倒之类的苦肉计,看能不能挽回她的心吧?”   夏子恺偷偷回瞄了他一眼,见厉慕寒木着俊脸,并没有跟随上来,唇畔随即浮现一丝谑笑,继续叨叨:“陛下请放心,微臣既然跟你去了,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微臣随身带着一些止血和破伤风的药,你要是真的倒下了,微臣一定第一时间给你包扎,不会真的让你流血流干,也不会让陛下真的翘辫子……”   “闭嘴!”厉慕寒终于沉声喝叱。   “唔——”夏子恺装模作样的用扇子抚住嘴,转过身来带着惊奇的语气道,“咦,你怎么不走呢?快走啊!啊,不对,马死了,我们应该用飞的。来,我们一起用轻功吧,争取在她到达锦辽关前拦住她。那花豹原是公主殿下的人,见到公主殿下,肯定放她过关,哪里会管什么陛下啊?来来来,我们快点!”   厉慕寒终于开口:“不必追了!”   “啊?”夏子恺半张着嘴作目瞪口呆状,完了,又睥睨着厉慕寒微笑着探问,“真不追啦?你不是说,你厉慕寒的女人不可以嫁给别人么?怎么肯放弃?”   厉慕寒深深长叹,昂首往前走去。   “陛下,陛下,你说说你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追了?你真的同意就这样让公主嫁给摩耶么?那既然你同意了,我们也都赶到这里来了,不如照行程走吧,我们赶去喝杯喜酒,顺便讨要珠宝和铁矿,不是一举两得么?”   夏子恺故意拖长音调调侃。   厉慕寒回眸眸刀劈了过去:“再多嘴一句,朕就杀了你!别废话,那个悬空寺在哪里,朕去看看!”   夏子恺闻言,立刻把花蛮儿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慌忙劝厉慕寒:“陛下你别去。我们的轻功都没办法到达。那天是跳悬崖,存着必死的心,能跳到那里,是侥幸。陛下龙体为要,岂能抱侥幸心理?”   厉慕寒沉着脸大步流星去寻悬崖的方向,一边说道:“不可能是侥幸!静修师父能来去自如就绝对不是侥幸!让我们找找,一定有通道。”   夏子恺闻言,连忙领头带路,将厉慕寒引至悬崖边,随后又一同寻找,看有没有所谓的“通道”或者“捷径”。   两个人寻了半天,也不见什么通路,厉慕寒问道:“你可记得悬空寺的方位,记得悬空寺前面的山景么?若记得,我们从大概方位下去看看!”   “啊?”夏子恺大惊失色,“那不是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只是朕,你留在上面。如果静修是躲回悬空寺,朕无论如何都要去把他挖出来。若是不在也无妨,既然来到了这里,没理由不探探他的老巢。”厉慕寒的语气很平静。   “诶,”夏子恺轻叹,“陛下如果非要下去,微臣知道阻挡不了。可是……这样吧,我们绕到悬崖底下,然后做些大风筝,依样画葫芦,飞到悬空寺去,陛下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厉慕寒面露不耐之色,“等你绕到悬崖底下,就要到大半夜了吧。再等我们做好风筝,又要到明天了,还不一定有做风筝的材料。那老和尚若是那么神通广大,会在那儿乖乖地等我们做好这一切么?只怕早就溜之大吉了。别废话,告诉朕,悬空寺你住了三个月,不会辨不得方位吧?”   夏子恺只得遵旨,赶紧循着回忆指认,待指认出了方位之后,厉慕寒立即到树林里找来藤条,一条一条结在一起。   夏子恺见状,已明白厉慕寒要做什么,赶紧钻到树林里帮忙。不到一个时辰,已结出长长的一条。   “看来足以应付万丈深渊了!”厉慕寒说着,就把这藤条的一头绑在一棵大树干上。   “陛下,还是让微臣下去吧,万一——”夏子恺话至唇边,赶紧收回。   厉慕寒扫了他一眼,冷笑:“万一有个好歹,还指望你通风报信,给朕捡回碎骨,举行个风光葬礼,哪能让你去?再则,不可否认的是,朕的轻功比你高些。”   “可是……”   “闭嘴!遵旨便是!”   厉慕寒以一贯的霸道命令着,试了试藤条的结实度,攥紧藤条,毫不犹豫往悬崖下冲飞。   “陛下——”夏子恺冲口而出,心急如焚地守着藤条,用手拉着,害怕藤条不结实而被厉慕寒扯断了。   厉慕寒飞身而下,但觉得坠崖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正月猎猎的寒风在耳边吹着,刮得耳朵生疼。   但他不能被这想象不到的速度阻挠,他努力攀附在悬崖边,不再飞纵自己,靠着藤条的力量让自己变成一只“壁虎”,再沿着峭璧不断往下搜寻。   终于,他见到了那座所谓的“悬空寺”,极小却又颇具格局。   厉慕寒毫不犹豫地飞身过去,轻巧地落在木栈道上。他奔进寺内,四处寻觅,却发现寺内空无一人。   没有静修住持,也不见其他小和尚。来回逡巡了一遍,厉慕寒并不打算再寻找第二遍。因为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   寺内的供桌和地板上厚厚的灰尘,门窗的蜘蛛网早就说明了一次。   这里,应该有几个月没有住人了。   所以,那个所谓的“静修师父”根本就不可能住在这里,全部的人已经迁移走了。   厉慕寒在那儿细细搜索了一遍,既没有所谓的通道,也没有藏了些什么奇疑的东西。这里,真的只是一座鬼斧神工雕凿出来的寺庙。   而能够肯定的是,住在这里的和尚们肯定个个都是高手。   厉慕寒俊庞上阴霾密布。世外高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经介入了萨国与蛮夷的国事,这就不能不令人疑虑。   厉慕寒依靠藤条飞身上了崖顶,将所见到的景象告诉夏子恺。夏子恺倒吸了口气:“由此可见,这些和尚来历更加可疑。并且,很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必须查!必须查!”   “不错,这正是朕想对你说的话!这事交给你神机营的手下去办,布下天罗地网,但凡有可疑者皆报上来。只要我们知道他们的行踪,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或许可推敲一二。”厉慕寒果断地下令。   “遵旨!这事一回夷都就办!”夏子恺也领命得很干脆。   旋即,他又困惑了:“那么,我们现在到底是回夷都,还是去兰泽古城喝喜酒呢?陛下,请明示!”   厉慕寒狠狠敲了他一记脑袋:“当然是回夷都,再有意嗤笑朕,朕就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夏子恺哈哈大笑:“陛下啊,你真是想通了么?为什么呀?微臣倒是好奇了你,你就甘心么?”   厉慕寒自嘲轻笑:“不甘心又如何?如你所言,难道再断四指么?劫走她的人,掳不走她的心。有什么用?朕现在又不愿意让她再恨朕。所以,她要走,就让她走吧!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放手即爱么?爱她,就放她自由。是吧?”   厉慕寒说着返身就走。   夏子恺呆若木鸡。这像是厉慕寒所说的话么?为什么他半句都听不懂?厉慕寒骤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反倒让他不习惯了。   然而,他知道厉慕寒不想说的话,他也听不到任何解释,所以,夏子恺耸了耸肩,抛开一切什么都不想,紧紧跟上。   回到夷都之后,厉慕寒风|尘仆仆,却气急败坏,一点儿也顾不上歇息,连夜就把花泽昊召进了宫。   厉慕寒当着夏子恺的面,暴怒地摔掉了桌上的笔砚。那笔砚差点就摔到跪下参见的花泽昊面门上。   花泽昊反应灵敏,有惊无险地避过,这才恼怒地站了起来,不服气地怼道:“皇兄你这是为什么?要打要杀也得告知原因。不要追不到姐姐回来,就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臣弟不服!”   “你不服?”厉慕寒暴怒,“朕就是太相信你了,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原以为你们姐弟情深,无论如何,你姐姐都会再多住两个月。可是,转眼间,她就非走不可,并且连你都留不住!告诉朕,这是为什么?”   花泽昊陡然愣住,现出忐忑难安又羞惭的神情,他捏紧紫袍的侧边,嗫嚅道:“臣,臣弟也,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厉慕寒冷笑,“有可能么?你知道她要走,你会不拦着她么?看情形很显然就是你根本拦不住,而她也听不进你的话。你们姐弟情深,能陷入这种困境的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们吵架了,对不对?”   “不对!真的不对!”花泽昊作贼心虚地立刻反驳,“没有这事。一定就是在双栖殿的时侯,皇兄因为容妃的毒杀事件,说要废了后宫全部妃嫔,这才让姐姐心里着急。姐姐一向心地善良,一定不会愿意那些妃嫔因为她而被废,孤独终老,要是当中再有个寻死觅活的,岂不是全赖她身上?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陛下你!是陛下急于求成,这才会让姐姐出走的!”   “住口!”厉慕寒厉喝,“你还敢狡辩!朕了解花蛮儿,她当时说的是她受不起这样的罪名,可并没有说过要走。依花蛮儿的脾气,如果那件事情气到她必须出走不可的地步,她会直接对朕说出口的。说!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争吵,发生什么了?”   花泽昊急得脸红脖子粗的:“都说没什么了,皇兄就是不信。我们姐弟俩感情这么好,你说有可能么?臣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走。皇兄如果追不回姐姐的话,那这事可就难办了……”   “是啊,”夏子恺适时劝道,“你们兄弟俩就不要争吵了。依我看,这件事情就出在公主殿下身上,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也许公主殿下住在萨国这大半年里,真的是爱上了摩耶!她离开萨国去玄都,后来又回夷都,这一来一去,也离开摩耶两三个月了,心里头想念肯定是有的,所以才……”   “滚!”   夏子恺话还未说完,厉慕寒与花泽昊同时向他暴吼。那四只眼神就像四把利刀,倏忽飞过来,让夏子恺赶紧飞奔逃窜……   彼时,兰泽古城皇宫里,身披一袭玄色软绒披风的韩枫正躲在一朵雾淞下阅览一封信。阅罢之后,朝枫不禁骂骂咧咧。   “该死的,厉慕寒——嚯——”   韩枫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凭什么?凭什么到了现在还要这么样命令他做事?凭什么要把帮助花蛮儿守贞的任务派到他头上?他凭什么认定他韩枫就一定会听他的旨意行事?   哦,对了,关于这一点,人家厉慕寒在信里也给出了答案。   因为他认为韩枫知道花蛮儿心里真正爱的人其实是厉慕寒,所以,韩枫一定不忍心让花蛮儿走上歧途,将来后悔莫及。   厉慕寒的自信简直到了自大的地步。   他在信里面还说,他厉慕寒是花蛮儿的第一个男人,就会从一而终,负责到底。也请韩枫这个蛮夷的骠骑大将军负责到底。   当然,让韩枫无法拒绝的是:虽然厉慕寒在信里依旧那么狂妄自大,可同时他还向韩枫道歉了。   他对自己从前对韩枫的疑神疑鬼进行了充分的道歉,并且允许韩枫自由选择。他可以留在萨国当附马,也可以回夷都跟在厉慕寒身边,或者就守在锦辽边关都行。他不会再逼迫他做任何事情,除了这件事情之外。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这一切保证都不算什么,但韩枫知道,对于厉慕寒来说,这已经是拉下了他所有的脸面,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而这封信,总体要表达的一个意思是:花蛮儿已经跑回萨国履践婚约,韩枫必须阻止大婚。就算阻止不了大婚,也要想办法不让他们洞房花烛。   总之,他厉慕寒还是要花蛮儿只属于他,完完整整属于他。   他说要给他时间,让他再想办法挽回花蛮儿。   韩枫收到信后,真是烦躁得不得了。   这么艰巨的任务,怎么能落在他头上呢?   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   厉慕寒这是要他造孽么?   也许拿这话去问厉慕寒,厉慕寒会理直气壮的说他和花蛮儿才是一对。凭什么就拆他们的啊?   诶——   总之,韩枫没干过这事儿,觉得特别难办。低声咒了一顿之后,心里特别憋曲。凭什么,厉慕寒对他这么坏,把他和亲到这里来了,还那么理直气壮的下旨吩咐他做事儿呢?   关于,厉慕寒在信里只说了一句:“相信你,兄弟。你既是朕的好兄弟,又怎么舍得让你的嫂子被别人夺去!”   可是,他说这话的时侯,难道就忘记了,他所谓的“别人”,现在已经是他的大舅子了。   是的,韩枫成亲了。   在这三个月里,他已经正式与伊娃成亲了   那天厉慕寒断指之后,与花蛮儿前往玄都“救”花泽昊,他就跑去见伊娃了。   伊娃见了他,自然冲上来又打又撕又咬的,一大通骂:“你利用本公主,没良心,你这个大坏蛋。你该死!我咬死你,我打你——”   一阵忿恨的渲泄完毕之后,就是一大通涕泪俱下和不自信:“韩枫,难道你就只是在利用本公主么?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么?你接近本公主就只是想要报仇么?你到底爱不爱本公主?你跟本公主在的时侯有没有一点儿感觉……”   一遍又一遍的追问着,又胡乱哭了一通。   也难怪活泼可爱的伊娃不自信,被利用之后,当然多少会怀疑对方的诚意啊?   韩枫虽然非常烦躁,但是也明白这事分明就是错在自己。说到底,伊娃就是无辜的。所以,他只有诚诚恳恳的认错,请求伊娃的原谅!   “对不起,公主殿下!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对不起!我向您道歉。可是,我真的无心伤害无辜的你。我所做的一切,也就是想要替娘亲报仇而己。对不起!公主殿下,我不是没有喜欢过你,你确实很可爱,也很无辜。可是,母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这么做。公主殿下,请你原谅……”   韩枫任她打,任她骂,还反反复复语无伦次的道歉。   伊娃听了,都有点不忍心了。一听到他不是没有喜欢过她,霎时眼睛一亮,追问:“这么说,你是喜欢我的,对么?”   韩枫答道:“确实喜欢。至于那是不是‘爱’,我现在也不晓得,对不起!”   伊娃的神情由听前半句的欢喜,逐渐过渡到后半句的愤怒。   “滚!”一听这话,伊娃立刻大发雷霆,发出惊天一吼。   韩枫真的马上走了。   伊娃伤心地扑在床上哭个天崩地裂,还不停地用拳头捶着被子。   那一抽一噎的样子像要断了气似的。   韩枫其实并没有走远,站在楼下冒着雪花,站得像根冰柱似的。   他听着伊娃的哭声,心里烦躁死了,可是又怕她出事儿,只能继续陪护。   翌日,听到侍女说昨夜韩将军因为守护公主这才冻僵了,着凉发烧病倒了,反过来伊娃担心极了,立刻跑去照顾韩枫。   韩枫确实病得很重。   他年轻力壮,极少生病,多年在战场驰骋,肯定受过伤流过血,但都挺一挺就过来了。可是,有时侯年轻的身体是能捱,但病根也就深埋在身体里面了。   一旦有了启封的机会,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摧枯拉朽能将一个钢铁般的人彻底摧倒。   此时的韩枫正是这样。   原本只是一个小着凉,小发烧,渐渐的就演变为一场大爆发。   仿佛要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生过的病,从来没有感过的冒一古脑儿全部都爆发出来。   这时侯的韩枫彻底被击倒了,他晕晕乎乎地烧了三天三夜,伊娃就守在病榻边照顾了他三天三夜,衣不解带的陪护着他。   直到第四天,韩枫的烧才有些退了。   神智有些清醒。这时侯,他意识到照顾他的人正是伊娃时,态度是婉拒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对不起伊娃了,不能够再承受伊娃对他的好,更不愿意将感冒传染给她。   可是,伊娃直接俯下头去封住了他的嘴。   那份强势,一如当初在校场,冲上去当着三千将士的面夺走他的初吻一般。   韩枫彻底晕乎了。   “你给本公主好起来听见没有,一定要好起来!”伊娃的热情依旧,令韩枫无从招架。   七天之后,韩枫痊愈了,可是伊娃却因为劳累过度,还因为她吻了他被传染了感冒病倒了。   她的病也不轻。   可是,太医过来给她把脉的时侯,更是告诉了他们一件惊人的消息。   那就是伊娃怀孕了。   天啊,伊娃居然怀了韩枫的孩子。   仅仅两次热情如火的碰撞就擦出了爱的火花,这让韩枫和伊娃都十分错愕。   说实话,他们都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惊是喜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只是两个人像木头人似的傻愣在那儿,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过了好久,伊娃这缓过神来,从病榻上坐起来,向韩枫张开伸臂索抱。   “过来,抱抱——”伊娃道,“你过来,抱抱——”   韩枫坐在榻沿,与她抱在一起。   伊娃就附在韩枫耳畔,低声抽泣道:“宝宝来了,我就原谅你吧。谁让你是宝宝的爹呢?本公主总不能以后恨着宝宝的爹吧。这样宝宝肯定不能原谅我。我想姑姑肯定也会原谅我的。是她做错了事情,对不对?是她应有此报,对不对?”   “对对对!”韩枫只能应和着她的自我催眠。   “你高兴我们有宝宝了么?”病中的伊娃这么问,韩枫岂有不点头之理?   “嗯嗯嗯,喜欢,我很喜欢,虽然很意外。”韩枫疼哄着。   “那我们成亲吧。”伊娃紧接着说道。   韩枫心里一懔。这简直就是挖了一个大坑让他往里跳啊。没想到伊娃套牢男人的本事真有一套,即使是在病中,也威力不减。   韩枫苦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伊娃就亲了他两下道:“就这么决定了,等本公主病好之后就成亲,本公主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宝宝——”   就这样,韩枫与伊娃成亲了,并且伊娃肚子里还有着四个月的小宝宝。   摩耶知道后非常高兴,并且为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所以,现在的韩枫就是名符其实的萨国附马爷。   可恶的厉慕寒,该死的厉慕寒,居然下了旨意让他去拆萨国国君,他的亲大舅子的台,这脸皮可真是比城墙厚。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韩枫就是想不明白。   现在怎么办呢?他要成全谁!成全谁似乎都不对!诶,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难办的事情么?        第103章 惊悚秘密      可怜的韩枫在风雪里苦思了半天,快要冻僵了才收起信,避到亭子里枯坐,望着漫天雪花发怔。   原本想让冰雪清醒清醒的韩枫越想越糊涂。   在刹那间,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种方法。比如在成亲当晚放个火什么的,扰乱新人的安寝;比如下个泄药什么的,让新人无法入眠;再比如洞房时守在新房门口,遇到不对劲就放个鞭炮……   韩枫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方法都很幼稚,放火完了怎么办?泄药下完了怎么办?放完鞭炮怎么办?要是成了亲,两夫妻关起房门来的事情岂能时时关注?   难不成要把自己拴在门口,一有不对劲就狂吠?   一想到这些,韩枫就凌乱了,觉得自己很可怜。思来想去,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阻止两个人大婚。可是要用什么办法呢?   摩耶与花蛮儿情投意合的样子,你情我愿,作为一个驸马,这时侯只能说一些祝福的话,哪里能讨人嫌?再说,摩耶能原谅自己已经更大度,再在背后坑他,也不是韩枫能做出来的事儿。   但是他也知道,厉慕寒若非拿花蛮儿没办法了,以他的心高气傲,也不可能求到自己头上来,要拒绝也怪不忍心的。   韩枫思前想后,决定去找花蛮儿,问问花蛮儿的意见,当面请求她把与摩耶成亲的日子缓一缓,想清楚再嫁。   韩枫喜爱光明磊落行事,特别是在亲朋好友面前,不愿暗地算计。如果花蛮儿自己做了决定,那总比自己时时刻刻去关注人家是否发生亲密关系更加可靠些。   主意打定之后,韩枫就不再纠结,怀里揣着信就往花蛮儿所住的小城堡奔去。   花蛮儿是半个月前到达兰泽古城的,摩耶非常高兴,他知道这次花蛮儿来,就是打算住一辈子不走了。所以,天性热情的他开始为花蛮儿张罗。   张罗住的,就给她安排了这座幽兰古堡;张罗吃的,就派人把中土的美食搬来,还聘请了一个中土厨师,专门在幽兰古堡为花蛮儿开小灶。   当时,韩枫就笑着说,这下他要是嘴馋了,就可以经常跑来找花蛮儿吃东西。当时大家伙儿都在笑,摩耶与伊娃都没有意见。   这是韩枫觉得自在的地方,不像厉慕寒那个小心眼儿,明明没什么,也不能和花蛮儿多说几句。   所以,现在的他想定了,就潇潇洒洒,大步流星往花蛮儿的幽兰古堡去,心里甚至已经盘算好了,要让她那儿的小厨子做几样他喜欢吃的饭菜。   在这里,他啃面食早就啃腻了。   才刚迈进幽兰古堡,就见到摩耶正令几个侍女拿着波斯毛毯给花蛮儿铺地。他自己则在门廊下,亲自动手烤肉。   院子里小朵雪花飘零,摩耶与花蛮儿伫立门廊下烤肉的情景,真是一幅美丽而又温馨的画面。   至少在这冰冷的冬末,还是让人生出无穷暖意。   韩枫为此踌蹰不已。真要帮厉慕寒么?   “诶,韩枫,过来呀!”花蛮儿发现了他,连忙招呼,“站在雪地里做什么呀,回头要是又着凉了,公主要找我算帐呢。过来吃烤肉吧。”   韩枫微笑着跑过去,施礼道:“见过君上。”   摩耶朗朗一笑:“韩枫,在这里不必客气。吃点烤肉吧。本君正跟公主殿下商量婚期,怎么也谈不拢,这样吧,你来帮本君下个决定吧。”   他附耳过来,低声对韩枫说道:“当然最好是越快越好。这事儿你来搞定,本君重重有赏。”   “好!”韩枫点头答允,他正是为此事而来,此事正中下怀,“你们想什么时侯,说来参考一下。”   “本君说是二月初八,公主殿下说要三月初八。虽说大婚必须隆重,但有些东西是上次就准备好了的,用不着准备这么长时间,所以二月初八并不是太赶,是不是?”   摩耶一边说着一边使命朝韩枫递眼色。   韩枫知晓他的意思,可是,他原本就为拖延婚期而来,怎能轻易为他说话?因此扭头就问花蛮儿:“那公主殿下要下个月初八成亲可有什么理由么?”   花蛮儿正开口要答话,只见一个侍官从外面急匆匆奔来参见摩耶。   那个侍官直接上台阶来,附在摩耶耳边说话,摩耶闻言,神色微变,琥珀色的眸子一沉,遂对花蛮儿与韩枫说道:“公主殿下、驸马,有紧急国事处理,本君即刻就去。你们就自己享用烤肉吧。”   “君上请便。国事要紧。”花蛮儿与韩枫皆答。   摩耶微勾唇角,温柔地叮嘱花蛮儿:“萨国比中土冷,送来的毯子一定要盖。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他们莫敢不从!”   花蛮儿感激地答道:“知道了,陛下。陛下快去吧。”   摩耶即刻与那名侍官匆匆离去。   幽兰古堡就只剩下了花蛮儿与韩枫。花蛮儿与韩枫瞬间觉得轻松无比,彼此相视一笑,烤肉的动作更麻利了。   韩枫幽长一叹:“刚才君上在,我没好意思说,其实烤肉我早就吃腻了。我就想来几道精致的菜肴,然后与公主殿下小酌一杯。”   花蛮儿闻言,立马丢下手里正烤的肉串,笑道:“这还不容易。马上就令人去做。韩大将军,请——”   花蛮儿郑重其事地躬着腰,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把韩枫逗乐了。   韩枫也不客气,丢下烤肉就进屋里去了。   自有侍女去收拾烤肉,花蛮儿传令厨师去做菜。半个时辰后,酒菜备好,他们就在屋里吃饭小酌。   韩枫吃了八分饱之后,就开始问花蛮儿:“公主殿下为何要拖延至下个初八成亲,而不顺从君上呢?”   花蛮儿喝了一小口酒,睥睨着韩枫问:“你成了驸马爷之后,就想为君上当说客么?”   “不,”韩枫轻轻摇了摇头,幽叹,“你一定想不到,我并不是为君上当说客,而是为陛下当说客。”   “厉慕寒?”花蛮儿惊奇地放下酒杯,愣愣地看着韩枫。   韩枫冷笑:“是啊,不是他,谁能把爪子伸那么长,人都被他流放到这么远了,还想着利用我一把……”   “噗,”花蛮儿情不自禁“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么说他,他要是知道了,非把你大缷八块。说吧,他怎么伸爪子了?”   “啪——”韩枫直接将厉慕寒的信拍在桌上。   花蛮儿眨了眨眼睛,这才拿起来细看。阅完之后,她微微苦笑:“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他为什么就不追了。那么霸道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一个老和尚的阻止就任由我逃走?原来他很看好你——”   她调侃似的深深地注视着韩枫,挑了挑柳叶眉。   韩枫哈哈一笑,长叹:“是看得起啊!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好兄弟我已经好将当爹了,我怎么能心无挂碍地去帮他呢?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碗水端平啊。”   “所以……你来找我,把这个难题再抛回来给我,对么?”花蛮儿一瞬不瞬。   “是的,公主殿下果然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韩枫俩服地点头,“我承认我是有这心思。现在信也给你看了,你也应该知道了陛下的意思,所以,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么?如今你的心里,究竟爱的是君上,还是陛下?”   花蛮儿低头沉吟良久,似乎难以回答。   “我明白了,”韩枫道,“你对陛下,未必就没有感情了,所以,你才会说下个月初八成亲。公主殿下,这正是韩枫想要劝你的话。正视你自己的内心,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花蛮儿抬眸,幽幽凝视着韩枫,淡笑如兰:“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界定。这天底下有无数的可能,并不一定非得如何。”   “对,所以,我也不一定非得让你选择陛下。只是想让你尽量拖延婚期,在这段时间好好想清楚,到底谁才适合自己?公主殿下,你能答应么?三月初八还不够,尽量往后拖延,可以么?”韩枫很正式的请求着。   “许多时侯,当我们想不明白,时间会给出答案。如果公主殿下答允将婚事往后延,那么不仅有利于公主殿下想清楚,也可以有时间履约,更可以让我给陛下一个交待。至少,我兄弟做到这份上,算是尽力了。往后再如何,他也不能怪我了。”   韩枫猛灌了一口酒。对于厉慕寒,其实他甚为想念。当初一起厮杀战场时,他没有想过会有分离的一天。然而,现在,这分离,似乎要成为一辈子的事了。   “履约?履什么约?”花蛮儿的重点似乎不在亲事上。   韩枫道:“就是摩耶答允给蛮夷铁和珠宝的事啊,还有锦辽山脉啊。你这是真的很健忘啊,还是即将成为萨国的媳妇儿了,就一心向着萨国啊!”   “去你的——”花蛮儿拿筷子敲了桌子一下,咬着唇|瓣道,“就这事儿,摩耶还能赖着不成。”   “赖倒是不会赖,不过倒可以成为赖婚的一个理由。”韩枫扯到这里总算找到了一个借口,脑子灵光一闪。   花蛮儿也微微笑着点了下头:“没错,好主意。那就照你说的做吧。本公主心里有底了,让君上把铁和珠宝送去,锦辽关撤兵,什么时侯把这些事儿做好,什么时侯成亲。”   “正是,”韩枫大大松了口气,“这事总算有眉目了,就这么办,我这就给厉慕寒回信去。把这事儿给个交待。不过,我劝你,真是要好好想清楚。婚姻不是儿戏,别像我似的。”   韩枫垂头丧气。   花蛮儿取笑:“伊娃不好么?我看伊娃挺好。马上就有个爹当了呢。”   韩枫长叹:“也不是不好,只是不喜欢在萨国住着,怪别扭。我在想,到时侯,还是带着伊娃和孩子住回中土去吧,长期待在这儿,我会水土不服,会发疯。”   花蛮儿收起笑厣,微微点头:“这也是个事儿。我在这里加起来一共住了半年多,按理也习惯了,过得也挺快乐,可就是有一种感觉萦绕不去。那感觉就像是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一样。”   “对对对,”韩枫仿若找到了知音,“正是这种感觉。说来说去,不如你别嫁了,到时侯,我也带着伊娃和孩子回中土,伊娃其实也喜欢中土。这样大家又都能聚在一起了,不是很好么?”   “打住,”花蛮儿冷凝着小脸,警告,“你别把问题又绕回来哈。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当厉慕寒的说客。”   韩枫放下筷子注视着花蛮儿:“那你对我说实话,你如今到底喜欢谁?你告诉了我,这样我帮起来也才有理有据啊。还是要以你意愿为准,对吧。”   “别问我这个问题了,”花蛮儿噘起了小|嘴,“我喜欢谁才不告诉你。我只知道夫妻在一起生活是要过日子的。如今,明摆着和摩耶一起生活快快乐乐,和厉慕寒在一起生活,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侯会发火。那样闹得大家不开心,又何必呢?”   韩枫颓丧道:“看来,你这是嫁定了。”   花蛮儿道:“我只能答允你延期婚期,因为我确实也需要好好想想。”   韩枫微笑道:“这就足够了。我们说点开心的事吧。”   花蛮儿立刻来了精神:“好啊,说说伊娃是怎么降服你的吧?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伊娃,在这方面,她确实有本事。”   韩枫无奈挑眉,却带着一种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将别后之情景述说了一遍,逗得花蛮儿哈哈大笑。   花蛮儿也将去玄都的经过和回夷都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韩枫。唯独弟弟花泽昊对自己的特殊感情她隐瞒了下来。   她怎么能说呢?她还指望着将来花泽昊意识到自己只是青春期伊始的一个错觉,一个迷失,而向自己道歉。那么她就会当那天晚上的那件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重新姐弟相处。   可是,花泽昊会想起他都做过些什么吗?会跟她道歉么?还是会……执迷不悟?   花蛮儿想到这些就烦,拿起酒盏与韩枫饮酒。   韩枫因想着玄都小郡主的事,就笑着说道:“没有想到不知不觉之中小王爷已经长成了少年,有那么多姑娘喜欢了。”   然而,这话正刺着花蛮儿痛处,花蛮儿闷声不响就拿着酒壶与韩枫对饮,连倒酒都懒得了   韩枫又自言自语道:“如果陛下肯为你废掉后宫,那我倒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应该下死力气帮他了,他这真是好不容易啊。”   花蛮儿冷讥:“你有没有搞错?他给一点甜头,你就心软了?我告诉你,我可不会会心软!何况只是画了张大饼在那儿,这不是还没执行么?不过,算了,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接受。我没法当罪人。还是摩耶好,摩耶清清白白,没有他那么多事儿。好了,不说这些了,喝酒吧,明天,我就同君上说那些铁和珠宝的事儿……”   “嗯,来……”韩枫开心地举起酒盏。   两人一通吃喝,胡侃海聊。至子时,韩枫起身告辞,走路略微晃动,竟有了五分醉意。   雪倒是收霁了。不过,天寒地冻,却比白天更甚了。   韩枫走时,花蛮儿令人取了一件厚暖的披风,无论如何让他系上。韩枫深深凝视着花蛮儿,心头涌起一阵感伤,只怪命运安排,他和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缘份。   步出幽兰古堡,月色照在雪地上,世界变得格外纯净。   此时此刻,韩枫的心里也格外澄静。   如果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他已经能够从容而淡定地接受了。   现在的局面其实也不错。曾经在战场厮杀,不知道小命还有没有明天的时侯,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妻有子呢?   当然,如果厉慕寒能够与花蛮儿和好如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倘若不能够,也没有关系,花蛮儿与摩耶在一起也会幸福。   只要蛮夷与萨国不打仗,只要两国君主能胸怀天下,不为花蛮儿翻脸,那这日子就将永远这么澄静甜美下去。   可惜,世事总不遂人愿。   正当韩枫酒足饭饱,在月色下踏雪而行之际,蓦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不正是摩耶么?   摩耶正从一处看起来有点荒芜的院落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低着头匆匆行路,脸上满是怒容。   他没有发现韩枫,转眼就走掉了。   韩枫感到十分奇怪,从来没见过摩耶这么可怕的怒容,也从来不曾见过他行色匆匆。再说,都这么晚了,他还来这处杂草丛生的院落里做什么呢?   更重要的是,这处院落有重兵把守着。刚才摩耶出来的时侯,那些侍卫还向摩耶行了礼。   韩枫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或非今夜的心情比较怅惘,他也不会信步走到这里来。这个地方实在太偏僻了,应该是整个萨国皇宫里面最偏僻的一隅了吧。   按理,这么破败的院子断然不会住人;可是,既然荒芜,为何又要重兵把守?这里又非天牢,按理不会关押着死刑犯,可又什么……   这座院落很像夷都皇宫里面的冷宫,韩枫猜测着,莫非这是什么妃子犯错,被打入冷宫之中。可是细一想来,也不对啊,没听说摩耶有后妃啊。   韩枫心中盘桓着主意,最终到还是抵不过好奇心的驱使,施展轻功,避过把守的重兵,轻易跃进院落里。   韩枫刚一落地,险些被这院子里扑上来的潮湿阴冷和血腥味吓着。   他定了定神,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这才亦步亦趋的往里面闯。   天啊,这哪会是存在皇宫里的地方啊?几十年没打扫了吧?不仅灰尘厚厚积了一层,蜘蛛网遍布,就连这屋里的恶臭,也令人实在不太想多待一分钟。   韩枫正想放弃,抽身离去之时,突然里屋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铁链声音,还有一声细微孱弱的咒骂:“滚,你滚,滚,滚——”   韩枫吓了一跳,赶紧循着声音冲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到了那里面一看,韩枫整个人怔住了。饶是他已经见惯了沙场的厮杀,可是,也不免被眼前凄惨的一幕震慑住。   但见一小格天窗上透下来一束银光,正好洒落在壁角这个女人的身上。   是的,那儿有一个女人,看不出年纪的女人。   银白的头发脏乱而干枯,没有一丝皱纹却苍白的脸孔美得令人窒息,可再往下看,就连铮铮铁骨的韩枫也会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女人的两只手臂已经不见了,是被剑齐齐削断的,身上缠捆着铁索,可是常年累月下来,这勒得太紧的铁索已经嵌入肉里,女人的每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带动这条铁索,令她身上的肉倍受凌迟般的痛楚。   这还不算凄惨的,再往下看,下半身居然长着蛆虫,许是常年排泄都在原处,因此,才生出此等恶臭及惨状。   韩枫忍不住一阵泛呕,跑到门外着实吐了一阵子,连同那五分醉意全都吐尽了,这才定了定神,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这不是在做恶梦之后,才重新进去,有勇气站在这个凄惨的女人面前。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韩枫轻声问,生怕把这么凄惨的女人吓坏。   然而那个女人唇角扯出一丝欣慰的笑,美眸流转,投向韩枫处,这才幽幽叹息,虚弱地说道:“我是谁?你又是谁?都不重要了,我,快要死了,这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我要把一切都告,告诉你,我要……我要说出来,再不说,来不及了你。你是不是好人,会不会帮我出头,都不重要了,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赌一把。是,就让我赌一把,赌你是好人……”   即便这个不说,韩枫亲眼见到她的惨状,也知道她活不久了。   韩枫虽然鼻子一酸,可是心底却是释然的。他认为,这样生不如死,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你说,告诉我你是谁。我虽然不敢自诩什么好人,不过一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是真有什么冤屈,你就说出来吧。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也请你都说出来。”   韩枫赶紧说道。   那女人凄惶浅笑:“好,我说。你要牢牢记住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我的名字叫宫绮梦,和你一样是中土人氏。我们宫家在江湖里上极有地位,父亲宫斓乃一代剑神,他和我娘所创的幻情剑法独步武林。每个学武之人,都以得到幻情剑谱为终生奋斗的目标。”   韩枫不禁惊叹:“原来你是宫斓的女儿宫绮梦。你爹乃武林绝顶高手,谁会不认识?”   宫绮梦凄笑道:“是啊,这样的出生说明老天爷并没有亏待我。只是可惜,后来我娘生了一场大病,结果一命呜呼。爹爹每天都伤心哀恸,再也无心练武。终于有一天,他把我彻底丢下,选择自尽,追寻我娘而去。”   “我当时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当时,他留下了一封遗书,把幻情剑谱给了我。谁知道,这是一场恶梦的开始。”   “后来机缘巧合,我救了当时萨国太子摩弋的命,他见我美貌,就娶为太子妃。我当时年纪尚幼,他一番甜言蜜语,将我哄了去。起初自然百般|宠|爱我,后来腻了,就开始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我心里实在觉得寂寞得很,后来,摩耶就时常主动接近我,安慰我。摩弋与摩耶乃是同父异母,虽是兄弟,长相却相差甚远。摩耶明显比摩弋英俊许多。我们三个出去,常有民众说我就应该嫁给像摩耶一样的男人。”   “后来,在摩耶的主动之下,我被他的热情和英俊所掳获了。我居然前着摩弋和他在一起了。所以,你问我是谁,算起来,我宫绮梦是前太子妃,是摩耶的嫂子,可同时也是摩耶的女人。”   “他对我说出他的野心。他的母妃去世甚早,故而他受尽欺凌,他也要抚养妹妹,因此,只有坐上龙椅,他才能像世人证明一切。证明他的治国之才,他才是天下英主。”   “小女人被这样的甜言蜜语,这样的雄才伟略所打动。她十分祟拜他,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才配坐上龙椅。于是,我开始暗中帮助摩耶夺位。给他传递情报,给他摩弋的致命缺点,甚至帮着他打败了摩弋!”   “摩耶答允夺位成功之后,就立即纳我为后,可是,没有想到,等他登上帝位之后,他翻脸不认人,还把我弄成了现在这付鬼样子,呜呜呜——”   宫绮梦突然痛哭起来,那发出的呜呜声就像倍受伤害的小动物,濒临死亡的绝望呐喊,再也嘹亮不起来。   但就是这样苦涩的干嚎声,令韩枫为之动容。   他的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面对这样悲惨的女人,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静静地等侯着,好不容易,等她的情绪终于平定下来。   她方才继续说道:“原来,他都是在利用我。他利用我得到龙椅,他嫌弃我之前曾经是摩弋的女人。他说,我能够背叛摩弋,将来也就能够背叛他,所以,他根本就不打算立我为后。可是,他害怕我把他的丑事说出去,于是就把我弄成这付样子,关在了这里。”   韩枫纳闷地问道:“有一件事情我不能理解。既然是怕你说出去,为什么不直接杀人灭口,一了百了,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儿把你囚禁起来,让你受尽折磨呢?如果说他最害怕的事情是有人说出去,为什么不干脆一了百了?”   宫绮梦的美眸陡然迸出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道:“那个王八蛋还不就是为了逼我说出幻情剑谱的下落么?我偏偏不说。他就算把我折磨死了我也不能说。”   “原来如此——”   韩枫长叹一声,这竟会是摩耶的真面目么?   如果是的话,那简直太可怕了,甚至比厉慕寒更加可怕。   不!他一定要告诉花蛮儿,绝对不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   韩枫委实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完宫绮梦所说的事情。   “刚才是君上来看望你吧?”韩枫问道。   宫绮梦苦笑:“是的,要笑就算他对我这样了,我心里还是爱着他。可是前两天我听给我送饭的侍卫说他要娶蛮夷公主了。于是,我方才闹了一下,那些侍卫就赶紧增喊人了。他来了把我训叱了一顿,警告完就走了……”   韩枫皱眉:“都这样了,你这是何苦呢?”   宫绮梦凄然笑道:“是啊,何苦呢?所以,我不活了。就连最后一丝支撑我活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我见着了你,把这些事都告诉你,我就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对了,来,把我的耳坠摘走。”   “耳坠?”韩枫诧异道。   “是的,耳坠。你快点。这里面有幻情剑谱所在的地图,你们去寻找吧。只要你发誓,不是落入摩耶手里,并且,让得到此剑谱的人替我报仇,那我就交待给你。”宫绮梦此时说话已经很吃力了。   “嘿嘿嘿,他折磨了我这么多年要得到的东西,我偏偏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种报复好痛,痛快……”宫绮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也许,是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支撑不住的临界点,因此,方才情绪激动之下的闹腾,让铁索已经伤及其五脏六腑,又或者是身上长蛆,毒素已多,不能再负荷了。   于是,在该走的时侯,她黯然离开了人世。   韩枫总觉得像是在做一场恶梦。   他需要一点实质的东西来证明自己所遇见的不是一场梦,于是,他跨前一步,俯身去摘她耳朵上的耳坠。   他将那对耳坠放在掌心里,仔细查看着,不明白要从何处着手,才能得到她所说的地址。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死了,而她所说的一切是真的么?   可是,他能够笃定,这个女人一定与摩耶有关。因为摩耶确确实实亲眼见过她。   韩枫将掌心的耳坠一握,心急如焚的往外奔去。   他要告诉花蛮儿,把这一切真相告诉她……        第104章 非死不可   韩枫将耳坠收入腰际香囊内,提着剑就飞奔出去,他避过守兵,以绝顶轻功飞出院子,在落地的瞬间,却突然感觉到身侧氲着一团强大的蓝影。   韩枫扭过头去,赫然见到站在面前的正是穿着一袭蓝袍外罩同色斗篷,缇着的白绒滚边衬托得他的脸色更加白晳。   也正因为白皙,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所发出的光采亦显得诡谲莫测,而此时,更氲染着一抹阴毒……   韩枫吓了一大跳的同时,身上的汗毛直竖。   在战场上,他从未发过怵,但此时此刻,面对与平时的阳光灿烂截然不同的摩耶,韩枫打从心底发寒。   两人照面,没有任何一句对话,双方的神情已经表露了一切。   摩耶没有追问,韩枫亦勿须解释。   杀气已然腾腾,摩耶陡然一剑向韩枫刺去,韩枫避开,以绝顶轻功飞速逃离。   把守的重兵已经一同向韩枫发难,他当然不会傻到呆在原地等死。   如果说韩枫之前还有点怀疑宫绮梦所言是否属实,在摩耶对他动手的刹那,他已经坚信不移了。   韩枫片刻未敢逗留,施展绝顶轻功,能逃多远就多远。   他的身上有驸马腰牌,他要争取在摩耶的圣令还未下达关卡之时,尽快离开萨国。   被摩耶撞个正着,他知道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溜之大吉方为上策,其余一切再从长计议。   幸而韩枫之前因为蓄谋杀害长公主,在萨国犯过事,之后也曾经暗忖万一不妥当,得留条退路逃离萨国,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学会了用钱收买牧民和关键岗哨的将领,这时侯倒起了作用。   状似一路飞奔出去,其实暂时躲藏于城内一个牧民家的地窖里。摩耶追出城一大段路,才知晓那匹马上骑着的不过是一个披着与韩枫差不多衣袍的稻草人。   他气得牙痒痒,将那稻草人打得稀巴烂,回过头来在城内搜个遍,几乎要把整座兰泽古城翻个底朝天。   只不过到底是不敢动静太大,惊动花蛮儿,搜查了几天,也就从明查改为暗访了。   韩枫失踪,赤焰公主第一个惊惶失措,那夜未归,翌日,她就找到摩耶和花蛮儿要人,问韩枫去哪儿了。   当时,花蛮儿正在跟摩耶说拖延婚期和履约的事情。言:若铁矿、珠宝的运送及锦辽边境的划归没分清楚的话,这亲就没办法成。   摩耶正是烦躁,满心不痛快,这时侯听到赤焰公主要人,倒是灵机一动,想到两其之美的搪塞之策。   花蛮儿也觉得奇怪,说昨夜就回去了,的确是喝了点酒,不过并没有醉倒。   摩耶道:“不用忙,那韩枫是本君派遣去做事了。不是说要给蛮夷送铁矿,这事,本君一早就派他去做了,估计要有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回来。”   “原来如此——”伊娃松了口气。   她这是被韩枫逃怕了。以前还没这么着急,现在已经成亲,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更是觉得无法失去。故而不敢有丝毫大意。   听摩耶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嗔怪韩枫并未辞别,怨言两句,也就不再追问了。   花蛮儿闻言,心里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快?   昨夜还和韩枫说起这事,当时很明显摩耶还未有任何举动,如何一早就派去了。莫非摩耶是一直将这事放在心上,赶巧了,或是心有灵犀之类的么?   花蛮儿对摩耶察言观色,摩耶却热情地说道:“公主殿下,如今铁矿已送,不如亲事同时进行吧。韩枫做事岂有不放心之理?本君自己倒没有什么,可臣民们太仰慕公主殿下,急着尽早完婚。你看这不是让本君为难么?公主殿下,你就答允吧,三日后就成亲如何?”   花蛮儿一瞬不瞬地盯着摩耶良久,方道:“也不急。正因为驸马去了蛮夷,这才需要等他回来喝喜酒。成亲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他在场呢?”   摩耶虽然还在笑着,那笑容不免僵了一僵。   花蛮儿双眸灼灼地注视着他,心里略有所思,嘴里只是道歉:“对不起,君上。本公主十分看重我们的亲事。正因为这样,才需要慎重。其实也不过再等一两个月的时间,本公主又跑不掉,怕什么呢?”   花蛮儿索性直接指出来,摩耶反倒不好意思,只得讪笑道:“好吧,就依公主所言。不过,只能延到下个月初八,若是再延,本君面子上也不好过,还望公主殿下见谅!韩将军若是未能及时赶回,那就等他回来,我们好好补请他如何?”   花蛮儿沉吟良久,这才勉强点了下头。   的确,再拖延似乎说不过去了……   “太好了!”摩耶高兴地一把抱起花蛮儿,转了好几圈。   “唉呀——”花蛮儿两只手撑着他的肩膀,双脚舞动着要下来,“放下我,这……公主还在这儿呢?”   “哈哈,没事没事,我当没看见——”伊娃笑着,用十指遮住眼睛,然而十指间的缝隙那么大,露出了她狡黠的笑眼。   摩耶想趁势抱住她,然而花蛮儿却在落地的同时用手肘抵开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静一静。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一时心境还平复不了……”她感到十分抱歉。   摩耶细细思忖了一番,想到那天厉慕寒当众切断小指的惨烈,多半在花蛮儿心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这段时间,又随厉慕寒一同到玄都,极有可能唤起旧情,心情纠结之故。   越是这种时侯,越是不能逼迫,摩耶只得勾唇淡笑:“那公主殿下多休养吧。伊娃,你就常来陪陪公主殿下,谈谈心,下下棋,切磋琴艺,再过几天,本君从中土请来的戏班子就到了,到时侯,就可以赏戏,不怕日子无聊了。”   “你还请了戏班子?”花蛮儿心里略略不安了,“君上,你实在不必为我做这么多事情,这怎么好过意得去呢?”   摩耶一把揽住她的小蛮腰,笑看着她,轻点了下她的小俏鼻,琥珀色的眸子斑斓璀璨:“为了你,什么都值得。你只等安心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吧。下个月初八,说定喽,不可以再更改了。”   花蛮儿仰视着他,不禁也为这张英俊的面孔所折服。   他和厉慕寒都英俊无匹,只不过气质不太相同罢了。摩耶具有神秘的西域风采,自然也十分吸引人。这样的男人千方百计要娶自己,还犹豫什么呢?   “好,我答应就是了。到下个月初八,不论韩枫有没有回来,本公主都与君上成亲。”花蛮儿轻轻说道,同时微微低下了头。   她的心里想着,若这段时是厉慕寒不来找自己,那便是彻底死心了,也就是到了彻底放下的时间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离开她之后的摩耶却以铁血般的手腕,继续追查韩枫的下落。   花蛮儿越是说要等韩枫回来,摩耶就越是不能让韩枫活着。   他立刻下令,全面缉捕韩枫:格杀勿论!   这四个字在摩耶心里有千斤重!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眸。如果不是韩枫已经知晓了宫绮梦的事情,他未必会杀他!可是现在,他非死不可了!   想到那个该死的女人,摩耶心里就一肚子火。   他不是个无情寡义的男人。如果当初宫绮梦愿意听从他的劝,放弃他,乖乖地交出剑谱,他未必会下此狠手!   她不!她威胁他!说要不立她为后就把她与他的私情说出去,让世人知道摩耶有多么奸诈狡猾。于是,他怒了!   终究,是她的深情害死了她自己!   可是,退一步说,她要是肯早点交出剑谱,他也能让她死得痛快点,偏偏就是不交出来,那活该她受这种折磨。   谁让她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可又不信任自己呢。   但现在,她居然死了,那韩枫一定是见过她,并且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当他将剑刺向韩枫时,他不可能不表示惊诧,不可能一句话都不问,直接以轻功遁走。   他的眼神告诉他,韩枫已经知道了一切。   所以,那个女人更加可恶!   她死就死了,大不了剑谱不要了,可偏偏死之前,还要留下一个难题给他。   摩耶越想越烦躁,从幽兰古堡出来之后,径直去了那个破败的小院。他看着那个已经生了蛆的尸体,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蓝色液体倒在尸体上。   尸体上霎时冒出一阵轻烟,转眼间,全部化为一滩死水。   难闻的气味四处乱窜,摩耶连看都不再看一眼,转身就走了出来。   “把这座院子打扫干净,添置些家具,弄得像样点,最好,再住过去几个人,明白么?”摩耶淡淡地吩咐侍卫,“把这些事情做好,以后这里就不需要把守了。”   “是,君上!”侍卫们领命。   摩耶吩咐完了这一切,自己则快步走向御书房。他在书房里提笔疾书,写了一张纸条,连夜飞鸽传书,传某人来秘密一见。   彼时,韩枫已然逃出兰泽古城,正拼命飞奔向锦辽关。一路上害怕追兵,自然更是小心翼翼。然而,中途确实被认出过几回,也厮杀过几回,最终都侥幸逃脱了。   一路上惊险连连,直到最后,韩枫终于带着一身的伤逃到锦辽关,见到了花豹。   韩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花豹。   花豹听了,情绪非常激动,表示要立刻去见花蛮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阻止她这桩错误的婚姻,真是没有想到摩子是这样的人。   韩枫让花豹稍安勿躁,这事必须得从长计议。   一则摩耶见事情败露,不可能让花豹直接去到兰泽古城,他是驻守边关的元帅,若无旨意,硬闯去见,肯定会受到阻挠。   二则花蛮儿肯定会把亲事拖到至少下个月初八。这段时间,韩枫打算飞奔到夷都面见厉慕寒,将这事情告诉厉慕寒。   如今厉慕寒知道了这个真相,想要阻止花蛮儿和摩耶在一起就有了理由。   要说服还是硬抢,就让厉慕寒去做主吧。   花豹听了觉得有道理,这才微微点头:“那好,你快去,我派些人马跟随你,保护你。虽然已经到了蛮夷境内,但依摩耶这么深沉的心思,在蛮夷境内肯定也会有眼线的,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韩枫没有拒绝,接受了花豹的安排,才休息了一|夜,就快马加鞭出发了。   他所料没错,这一路上,的确常常出现神秘蒙面客意图不轨。险象环生的刺杀和暗算层出不穷,幸好,他都一一避过了。   好不容易到了夷都,才到城楼底下,那守城的将领就认出他,替他大开城门。   韩枫风|尘仆仆的骑马穿过大街,径直向皇宫奔去。岂料,才刚到皇宫门口,就见厉慕寒带着夏子恺、蒋钦亲自迎了出来。   韩枫吓了一跳,厉慕寒这么礼遇,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因为花蛮儿,兄弟俩一直就膈应着。可是,厉慕寒能够像今天这样迎出来,并且带着一脸焦虑的关切,却是许久不曾有过了。   “韩枫,你没事吧?受伤了么?”厉慕寒快步上前,竟然一把抱住了韩枫。   韩枫眨了下眼睛,懵懂地回抱了一下。   须臾,松开了彼此,目不转睛对视着。   韩枫陡然大笑,厉慕寒冷静地看着他,直到韩枫笑声歇止。   “这又是托花蛮儿的福么?我们兄弟又和好了么?”韩枫的话不无揶揄。   厉慕寒情不自禁也勾唇自嘲:“对不起,兄弟!一向就是朕的问题,是朕错了。朕对你疑心太重了,你可以原谅朕么?朕愿意自罚三杯,不,三十杯,不醉不罢休,如何?”   韩枫讥讽道:“不错不错,总算有点诚意了。不过,陛下若要求得花蛮儿的原谅,恐怕就不是三十杯了事的了。脱去龙袍,自鞭三十差不多。这回,可不是打在龙袍上,而是结结实实打在龙体上。”   厉慕寒愣了一下,旋即苦笑:“若此法有用!朕也愿意,三十鞭就三十鞭吧。”   韩枫诧异道:“你果然愿意么?”   “愿意,只要她能原谅朕!”厉慕寒爽快道,“失去她,朕才知道不能没有她……”        第105章 前嫌尽释   韩枫凝视着厉慕寒,唇畔微微浮现一抹微笑:“你现在才感觉到么?”   厉慕寒领头往皇宫里走,凉薄的唇抿紧,似乎不打算再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他的内心如同翻江倒海,无法平静。   这些日子,越想起从前的事情,越是感到惭愧与不安。他心里也觉得花蛮儿不可能再原谅自己了,可是总有一股劲儿在心里拧着。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放弃。而这最后一刻,对于他来说,或许就是生命的尽头……   “其实……”   厉慕寒蓦然立定,所有人都跟着停下脚步。   他陡然转身,深深凝视着韩枫,喉结涩涩滑动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朕最该道歉的人并非花蛮儿,而是你!”   韩枫身子一僵,紧闭着唇定定回视着厉慕寒,心里陡然砰砰直跳。   他一直以平静的态度洒脱地看待厉慕寒的排斥,但现在,听厉慕寒如此坦言,韩枫瞬间五味杂呈。   他才知晓自己原来也是介意的。无论爱情或者友情,越是在乎对方,就越是在意,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所以,他的喉间骤然发涩,喑哑着,没办法回应些什么。   厉慕寒却又继续道:“对不起,韩枫!朕不该怀疑你和花蛮儿。但说心里话,朕也并非怀疑,而是介意。朕明知道你确实喜欢她,也知道你讲义气,只要朕与她在一起,你不会打她的主意。可是朕就是介意,没来由的介意,没来由的想发火。如今回想,朕算是有点明白了,朕其实就是介意。或许,在那个时侯,朕已经爱上花蛮儿,而不自知吧!”   他唇畔终于浮现一抹自嘲的苦笑。   “你总算通透了,陛下。”韩枫平静地说道。   厉慕寒冰眸里的歉意加剧:“所以,朕必须真诚的向你道歉。就因为这份介意,朕三番两次让你远离皇宫,这是朕的错!而这一次,朕欢迎你回来,再也不会让你远离!你放心!不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朕都会举国倾力保护你!无论谁要与你为敌,就是与我厉慕寒为敌!”   韩枫心头一亮:“陛下莫非已经知道……”   “是的,朕收到花豹的飞鸽传书,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详情还未知,你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告知朕!”   厉慕寒说着大步流星地往御书房走去,韩枫等人紧随其后,待到御书房坐定,公公奉上了茶,韩枫就将在萨国发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告诉了众人。   “可恶!”蒋钦一手紧成拳头,用力捶在另一只手掌里,发出一声剧响,“这摩耶,原来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伪装得太好了!”   “不错,这真是有趣,原来他是一条变色龙,哈哈哈——”夏子恺倒是肆无忌惮地笑了,“这不正好么?公主殿下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她要是知道了,这亲事肯定得黄了,那对陛下不是大大的有利么?”   他笑了一阵,发现没有人附和,也就敛笑叹息道:“好吧,算本王多嘴,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厉慕寒静默着,好一会儿俊庞才渐渐愠出怒来:“哼,朕早知道这个人没这么简单,一个男人,到这么个岁数,过往的感情还是一片空白,怎么可能?却原来,就是藏着这么一个人。”   “是啊,除非他不行,否则怎么可能?本王就做不到!”夏子恺立即感慨。   厉慕寒恨道:“摩耶利用女人夺位固然可恨,利用完又残忍折磨固然可憎,但最可恶的却是欺骗!他不该欺骗蛮儿!”   “对!”韩枫道,“所以,这正是当务之急的事儿。咱们要尽快告诉公主殿下,阻止她嫁给摩耶!但是,我又担心她知道了之后,摩耶撕破脸对她不利,反而不好。”   “这正是难办的地方。要是现在她不知道,还能如韩枫所劝说的那样,拖到下个月初八才成亲,如果真能这样,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谋划,把蛮儿带回夷都!要做到这点,必须让蛮儿知道,却不能让摩耶知道蛮儿已经知道了。最好能够兵不血刃地达到目的。”厉慕寒沉吟着。   “正是!”韩枫略微激动,“这正是难办的地方。我想花豹也不会冒险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去通知公主殿下的,如今,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方式,将公主殿下带回蛮夷,那么悔婚自然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唉,”夏子恺叹道,“现在比较可惜的是因为这件事情毁婚,与摩耶撕破脸后,怕他也以此为借口,毁约,不给我们铁矿与珠宝,锦辽关失去另一侧山脉,亦十分惋叹。”   厉慕寒阴鸷着冰眸,冷笑:“或许打从一开始,摩耶就根本没打算履约!”   “什么?”   厉慕寒此言一出,令众人惊骇,气氛陷入沉寂。每人细细思忖,亦感深有可能,因此更加觉得摩耶深不可测。   “无妨,”厉慕寒的声音更加磁沉,却也显得更加坚定,“如今朕也不稀罕他那一点铁矿,那一点珠宝,那一点关卡。朕看重的是他能不能履约,有没有男人的担当!”   “此话怎讲?”夏子恺问。   厉慕寒冷冷道:“若他有君主的担当,自当履约,给我们应得的;若他有男人的担当,做过的事情就该认!他不可以欺骗蛮儿,不可以欺骗臣民,不可以欺骗天下!”   厉慕寒陡然激愤地站起来,扬声道:“如果,他既没有君主的担当,也没有男人的担当,那朕羞与他为盟国。朕宁可撕毁盟约,与他萨国公然宣战,也不肯退让半步!”   “好!”韩枫立刻站起来,冷竣的俊庞显得无比刚毅,义愤填膺道,“陛下,微臣终于看见过去的‘喋血战神’回来了!做兄弟的,第一个挺你!从此之后,再也不回萨国,与你并肩做战。文定国、武安邦!如是而己!”   “好!”夏子恺也激动了,他也站起来道,“好一个‘文定国,武安邦’!本王也豁出去,与你们一起,看看那个摩耶搞什么鬼。我们蛮夷,没那么好欺负。”   “对!”蒋钦抱拳道,“厉家军的威风尚存,绝不惧他。臣等随时愿为陛下抛头颅,抛热血!”   厉慕寒那双犀利的冰眸逐一扫过三人,唇角蓦然浮现一丝谑笑:“各位爱卿,坐吧。暂且无需如此激动。能不战就不战吧。虽然不耻摩耶为人,不过他也不傻,若非有十成把握,他也不会宣战。况且,他还需要在蛮儿面前树立形象。故而,我们再从长计议,让他断了此念。”   “也对,陛下心中可有主意?”韩枫终究了解厉慕寒,因作此问。   “嗯,”厉慕寒沉吟道,“摩耶所作的这桩丑事原本可以公告天下,让天下人唾弃于他,由我蛮夷占据主动权。然而,一则,这丑闻原本是他的私事,与两国邦交无关。若他肯归还蛮儿,履约赠铁,两国协定依旧有效,百姓安居乐业也无不可。二则,经过韩枫这么一闹,他肯定会毁尸灭迹,只有韩枫一人口供,实在不足以取信天下。故而,先和平解决吧。”   “那么,该如何和平解决?派何人告知公主殿下?如今,摩耶应是处于草木皆兵的阶段,何人可去呢?”夏子恺问道。   “花泽昊。”厉慕寒与韩枫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兄弟俩因此对视一眼,皆勾唇微笑。   默契就是如此,经过多年,无论如何变迁,都不会改变。   “对啊,小王爷。”夏子恺眼睛也一亮。   随后,厉慕寒即令何公公去宣花泽昊进宫。   花泽昊一听有姐姐消息,自然火速赶到。到了之后,一了解来龙去脉,随之欣喜道:“太好了,这样姐姐肯定不会嫁给摩耶了。”   “你负责去萨国,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偷偷告诉你姐姐。她那么聪明,肯定能找到借口溜回蛮夷。无论如何,摩耶有没有做过这件事情,你说的话或者韩枫说的话,朕相信你姐姐会相信的。”厉慕寒开门见山,直接吩咐花泽昊做事。   花泽昊瞬间怔住,咬着唇|瓣,万分踌蹰:“可……可姐姐现在未必相信我呀!”   “怎么会呢?你姐姐一向最疼你,最在意你,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厉慕寒冰眸如炬地投射在他身上,“莫非,那夜你姐姐突然出走,真是与你有关?你做了什么让她恼火或者失望的事么?”   “不不,怎么可能?”花泽昊陡然脸色一变,摆手否认。   “好吧,”事已至此,他只有硬着头皮接受,“那就由我去吧。不过,这么危险的事情,随时可能被摩耶杀人灭口,能否让我带着苏家姐妹一同前去?万一事情有变,摩耶追杀,他们也可以助我杀出重围。”   厉慕寒答允:“当然可以。你是朕的皇弟,你的安全同样重要。朕也会下旨给花豹,让他随时策应,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事实上,依花豹和你们姐弟的关系,断然也不会让你们有事。总之,朕的原则是,宁可与萨国兵戈相向,也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既如此,我去!”花泽昊只好答允下来,心中盘算着对花蛮儿的一套说辞。   “嗯,”厉慕寒道,“朕与韩枫各写一信。你先见到你姐姐,将实情相告之后,再把这两封信分别转交给摩耶和伊娃。朕给摩耶的信,你可以给你姐姐先看过,然后询问她的意见,再转交给摩耶。韩枫写给伊娃的信,将告知一切,一边是夫君,一边是兄长,如何选择,由她决定。韩枫,你看可好?”   厉慕寒转头注视着韩枫。   韩枫点头:“知我者,莫若陛下。韩枫这就立刻书写。”   于是,厉慕寒与韩枫各写了一封信,交给花泽昊。   花泽昊收好之后,立即告退,回去准备,翌日就出发。   小郡主萧睿见花泽昊只想带苏家兄妹同去,一时打破了醋坛,非吵闹着跟去不可。   “本郡主与公主殿下也相处了那么久,十分喜欢公主殿下。现在她有危险,如何能不去呢?你只管带着他们就是,也不差我一人。”   “本郡主去了,又不给你添乱,肯定能助你一臂之力。纵然武功不济,事情败露被杀,于你也毫无损失。甚至,替你清理了障碍,让我自动人间消失,让你耳根清净,不好么?”   “既然横竖都于你有利,你就带上我吧。本郡主保证乖乖听话,不吵闹,不与苏小凤争风吃醋,这总可以了吧?拜托啦。我真的不放你,带我去吧。”   ……   萧睿死缠烂打,吵了大半夜,花泽昊总算答应了。   于是,翌日花泽昊带上萧睿,苏凰羽,苏小凤以及两百名侍卫,骑着快马往萨国出发了。   他们走后,韩枫就日日进宫,与厉慕寒把酒言谈。兄弟情感失而复得,那种感觉就像见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似的。   厉慕寒请他重新当禁|卫军指挥使,韩枫笑道:“一回来就夺了蒋钦的位置如何是好?不如让兄弟我当几天闲人吧。只要战场有需要我,我就去。战场不需要我,我就这样陪你喝喝酒也挺好!”   厉慕寒嘴角轻扬:“原来,你是只想拿奉禄,不干活。”   韩枫笑意更浓:“原来,你不是不会开玩笑啊,陛下。”   “哈哈——”厉慕寒朗声笑着,举起杯盏与韩枫对饮。   ……   这段时间阴郁的气息似乎在觥筹交错中驱逐散尽……   这天夜里,韩枫依旧在皇宫里与厉慕寒喝至烂醉,之后,就趔趔趄趄地往皇宫外走去。   傍晚时分,原本就是从将军府散步进宫的,因此回去也没有骑马,自个晃晃悠悠地走着。   疏稀的月色照在大街上,将他挺拔的身影拖曳得更加颀长。   此时,蓦然掠过一个灰色的影子,一记拂尘甩向韩枫。那带起的风因为足够强悍的内力,而使得韩枫的乌发飘扬了起来。   韩枫蓦然一惊,连忙施展轻功往后一避,同时抽出了腰际的宝剑。   然而,那影子更快,韩枫还未出招,已经接连向韩枫出招,韩枫身上中了两记拂尘,强大的内力震得他忍不住呕出了鲜血。   “原来是你……”韩枫瞪大眼睛看着来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会是你?为什么?”        第106章 断臂之殇   是的,来人正是悬空寺住持静修师父。那张丑陋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仿若石化般僵硬,掌风与佛尘却犀利如同龙卷风似的。   韩枫并不知道他曾经阻止过厉慕寒追花蛮儿的事情,只记得当初掉落悬崖时他帮助过自己,当时也曾想过他武功其实极高,远胜于自己,但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对自己下手。   静修接二连三的出招,韩枫频频抵抗。夜深人静的街道,没有任何人出没,韩枫原本已烂醉,这一下惊醒了三分,他举剑顽抗。   “静修,本将军与你何仇?为何杀我?”韩枫怒喝。   可是,静修并没有打算回答,更加凌厉迅猛的招势让韩枫频频后退。   电光石火般过了二三十招,静修见韩枫武功不弱,杀机透过眼缝迸射,不知怎的,拂尘陡然化为一柄利剑,在韩枫猝不及防之际已经接连接连刺中他两剑。   韩枫负伤之后,因为剧痛醉意又清醒了三分,他知道唯有拼死一斗才能保全自己,因为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与静修又拼斗了数十回合。   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全在与静修过招之上,不料蓦然后背一阵剧痛。   他睁大眼睛低头一看,一柄利刃自后背穿透肚子,露出的一小截剑锋上皆是自己的血,韩枫一声闷哼,惊恐地瞪大了瞳孔,嘴角鲜血不停涌溢出来。   也就在这个刹那,韩枫尚且想不明白背后的人是谁时,前方的静修又是一剑刺穿他胸膛。上下两柄剑都刺穿了他,他再也没有抵抗的余地……   嘴角的血依旧不停涌溢,身上的血也在流淌,涣散的瞳孔中,厉慕寒、花蛮儿、伊娃……一张张脸孔从眼前飘过……   瞳孔中的情绪有遗撼,有怅惘,有留恋,有释然,有欣喜,有憎恨……种种交织在一起,最终汇成了复杂的眸色。   然而,随着前后两柄剑无情地抽出,交错的割肉声让他痛苦难当,最后一口鲜血涌溢,他直直向后仰倒,眼睛瞪得大大的……   静修冷哼一声,与后来的人一起施展轻功逃离现场。   三月的风依旧寒冷,此时骤然呼啸起来,猎猎刮过韩枫的尸体,就像是在为这位英年早逝的将军哀悼一般。   打更的最早发现他的尸体,韩大将军无人不识,立刻惊惶起来,跑去城门喊士兵,一时之间,各个将领和衙门都惊动了。   然而,从武将到文官,竟没有一个人敢去皇宫通报。   在天子脚下,韩枫韩大将军居然这么死了。   大家都惊惶失措,为免围观的百姓破坏现场,官兵们用栅栏围起了现场,京畿府尹硬着头皮进宫通报。   厉慕寒一听,陡然吓得魂飞魄散。   彼时,正是早朝时间,金銮殿上所有文武百官都吓得魂飞魄散,谁曾想,攻无不克的韩枫才二十五岁,竟会死得这般凄惨,这般突兀。   厉慕寒苍白着脸色,霍然立起,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   也许是过于悲愤,下丹樨时脚拐了一下,剧痛传来,但他只是趔趄了一下,依旧快步奔出金銮殿,夏子恺及文武百官皆紧随其后……   厉慕寒见到韩枫尸体时,呆楞了许久,接着骤然仰天发出一阵暴吼:“啊——”   吼声雄厚醇远,带着撕心裂肺的悲愤,令闻者无不心胆俱裂。   “是谁?到底是谁杀了你?韩枫,你说!朕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拖出来碎尸万段!”厉慕寒吼完之后,蹲伏地面,紧紧抱住韩枫的尸体,居然不顾体面的哀恸痛哭。   这剧痛,宛若断臂!   是的!韩枫原本就是他的“手足”,他的左膀右臂,是谁那么狠心,生生割断了他的“手臂”?   “谁?到底是谁?”厉慕寒仰天嘶吼,冰眸旋射着嗜血的光芒。   “陛下,保证龙体啊——”夏子恺也单膝跪地,安慰着厉慕寒,伸出手去,企图将他扶起来。   “韩将军,韩将军——”好多厉家军旧部的将领冲上来,围成一圈,掩面痛哭。   蒋钦,葛雄,罗浩等将领都无法自抑,哭一阵,骂一阵,誓死要为韩枫报仇。   但韩枫怎么哭怎么喊都回不来了,在文武百官的解劝下,众人恸听了一阵,这才渐渐平息了哭声。   何公公替厉慕寒拭泪,厉慕寒赤红的冰眸直勾勾地盯着韩枫看,任由何公公摆布处置。   他的心里懊悔难当。   倘若他早知道他和韩枫的兄弟情份这么短,他断然不会为了花蛮儿与他计较,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珍惜把酒言谈的每分每秒。偌若相处的时间能够长些,再长些就好了……   厉慕寒思及此,情不自禁又红了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夏子恺未及料厉慕寒这么冷血的男人,竟会为韩枫恸哭至此。   然而,生于京城,长于繁华之中的夏子恺,怎么能够想象得到喋血战场上的厮杀是怎么回事呢?多少次生死关头,韩枫挡在厉慕寒前面,为他受过多少次伤,厉慕寒依旧历历在目。   小时侯,是他护庇着韩枫,可后来在战场上,又有多少次是韩枫护庇了他?   兄弟之间生死相依的帐岂能一下子算个明白?   “你们全都死绝了么?”厉慕寒霍地站起来,冲向城门都统,扬手就搧了对方好几个耳光,那都统瞬间被打成了猪头,厉慕寒抬起一脚,当胸将他踹倒在地。   “废物!废物!要你们何用?守什么城门,保什么安全?天子脚下,发生这等凶手案件,难道你们连一点生响都听不到么?废物,蠢材,留你们何用?”   厉慕寒陡然拔出剑,刺向那城门都统。   城门都统霎时吓得面如死灰。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夏子恺悲愤之余,陡然出手,抽剑挡开了厉慕寒的剑柄,继而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臂朗声劝慰。   “陛下息怒,息怒啊!陛下请想想,来人定是绝世高手,否则,韩枫这么高的武功怎么会抵挡不过?如果连韩将军都抵挡不了,那城门都统又怎么能察觉?来人的轻功肯定已经到了臻化之境啊!”   厉慕寒闻言,霎时冷静下来。   然而城门都统却自知失职,懊丧道:“不!陛下怪罪的是,末将也曾经在韩大将军手下打过仗,若能替将军死,末将绝无二话。如今,末将只能自行了断,将这贱命抵还给韩大将军了。”   话音方落,他拔剑自刎。   “乒——”   剑落地,他诧异抬眸,意外见到是厉慕寒打落了他的剑。   “陛下——”   都统吃惊地张大眼睛。   “罢了!”厉慕寒的声音总算恢复了冷静,“湘王说的对,你也无能为力。杀了你,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你滚回去守着城门吧。若有可疑之人,必定严加盘查。”   “谢陛下隆恩——”那都统感激涕零,拜谢退下了。   厉慕寒扭头再看躺在冰凉地面上的韩枫,迈着沉重的脚步靠近,细细勘查现场与尸身。然而,尸身上除了两处明显的剑窟窿外,并没有任何意外的发现。   “从这两个伤口的方向,可以断定凶手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进行夹攻。”厉慕寒沉着分析着,“不!不对!若是前后夹攻,依韩枫的武功必然进行反抗,伤口不会这么齐整。因此,必是先与一人博斗,受伤之后,冷不防被背后的人一剑刺穿,这才又给了前头这人穿胸而过的机会,这两人究竟是谁?”   夏子恺是韩枫幼时好友,自然也无限悲愤,此刻,他亦忍泪道:“不管是谁,不是冲着韩枫就是冲着陛下,总之是仇人。”   “对!正是这话!”厉慕寒陡然脑子灵光一现,他开始动手往韩枫身上搜寻,搜着腰际,搜着衣襟内,搜着袖管,搜到了一些银两,除此之后没有其他,最后他把香囊拿起来撕开,总算从里面找出一对耳坠。   夏子恺眼睛一亮:“这就是韩枫所说的耳坠,也就是摩耶很想从宫绮梦手里得到的东西。然而,他并不知道宫绮梦把剑谱藏在哪里,也不知道宫绮梦给了韩枫。故而,就算韩枫是摩耶派人所杀,他也不会想到要拿走耳坠。”   “对!的确如此!”厉慕寒紧锁双眉,“然而,在找不到摩耶就是凶手的证据的情况下,这对耳坠倒是很好的证据,正好证明了摩耶所犯的过错。”   夏子恺点头:“微臣也认为,这事十有八|九就是摩耶干的,只有他,才有这等本事!”   厉慕寒点了点头,眸色阴沉地扫视了周围一眼,见没有什么异样,弯腰俯身,亲自用手掌将韩枫的眼睛合上,又把韩枫抱到担架上,让士兵们扛回将军府去了。   厉慕寒即刻下旨追封韩枫为“宁王”,可世袭,也就是说伊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生男,可世袭王位。   这也是厉慕寒心里仅存的一点安慰。幸好韩枫还在这世上留下了一条血脉。   他对着韩枫的遗体说道:“将来,伊娃肚子里的孩子出世,无论男女,朕都会好好对待,请放心!”   韩枫的葬礼风光而隆重,一切按照亲王的礼制办理。礼部尚书知道厉慕寒与韩枫兄弟间情义深重,故而一切都从繁从奢去办,越是如此,厉慕寒心里的愧疚也才能减少一点。   他深深自责,若是他不让韩枫去萨国,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的小心眼所致。厉慕寒对自己的责备简直到了严苛的地步。   丧事期间,他哀痛至极,所有国事一概不理。厉慕寒终日待在将军府,坐在韩枫的尸体边守灵。以一个君王的地位,为了一个将军这么做,实在纡尊降贵,与礼制不合。   可是因为厉慕寒一贯的霸气,没有人敢反对。再加上大家也都尊重韩枫,故而全都默认与接受。只是一致担心着厉慕寒的龙体,怕他这么哀恸下去会受不了。   因此,丞相傅文渊请旨早日安葬,让韩枫入土为安。   厉慕寒原本不同意,但时日一久,看见韩枫英俊的面孔上有了变化,不忍目睹,心里伤恸起来,又痛哭了一场,才掩面扬手,下旨安葬韩枫,请入忠烈陵园里面。   夏子恺监督着,将陵墓建造得十分漂亮。   丧事毕,厉慕寒在早朝上,即刻下旨:“各位爱卿,即日起,蛮夷将进入全面战备状态。韩将军之死,与摩耶有莫大干系。杀朕兄弟者,朕必讨还!待朕从萨国取回公主殿下,必与萨国轰轰烈烈打一场,以报韩枫之仇。”   厉慕寒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这份冲动虽然出自于厉慕寒身上不足为奇,不过厉慕寒毕竟允给百姓十年休养生息,本十分看重,这才过去四年多,又要备战,岂不是……   “陛下,微臣斗胆直言进谏,陛下并没有真凭实据,证实是摩耶所为。如此开战,是不是能让百姓心服口服?请陛下三思!”傅文渊苦劝。   “哼,”厉慕寒冷笑,“三思?朕已经思得够透彻的了。这么久以来,协定上所说的铁矿、珠宝、割地无一实现,要是真有诚意,早就派人送达了,就算挖矿备铁需要时间,也该遣人说明,如今毫无动静,司马昭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还需要思什么?”   “这……”群臣沉吟起来,也觉得厉慕寒所说的很有道理。   厉慕寒却越说越气:“摩耶打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和解的意思,他同意签协定,不过就是利用蛮夷给他开恳水利和种植,一旦这些得到之后,他就想要更多。他不仅想要朕的国家,还想要朕的女人,并且杀了朕的兄弟。如此狼子野心,朕岂能轻饶?难道朕还要坐等着让他打过来不成?”   他双眸喷火,整个人就像座火山似的马上就要爆发了。   夏子恺连忙禀道:“陛下息怒!陛下所言很有道理。如今,微臣也看出摩耶确实有狼子野心。然而,陛下还是不要失去方寸为好。你要想想公主殿下还在他手里,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如今就连小王爷也去了,他们两个都陷在萨国,这仗若是一打,岂不是正好让摩耶拿他们两个当人质吗?那到时侯,陛下怎么办?”   “这……”厉慕寒霎时陷入沉吟,“的确如此。若是他们两个被抓,倒叫朕陷入两难!”   夏子恺拱手禀道:“正是!陛下请三思。丞相大人所言不错,如今发兵为时尚早,我们手里毕竟没有确实证据证实摩耶就是凶手,也没有证据证明韩枫所言是真,摩耶利用宫绮梦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人人都以为太子妃已经死了,现在突然莫名其妙说摩耶与宫绮梦有染,利用他成就帝位,谁信?谁会去追究?”   夏子恺语重心长:“老百姓想要看到的是谁给他们安居乐业的生活。如果是陛下先行毁约,是陛下挑起战争,那么,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反而会说是陛下为了一个女人而轻易发动战争。到时侯,不仅陛下名誉不好,就连公主殿下的名誉也会受到连累。”   “不错,陛下,请陛下三思。”傅文渊继续苦口婆心劝道,“微臣知道陛下因为韩将军之死而哀恸过度,悲愤之下,想要寻仇。然而,微臣认为,此仇不是不报,只是时侯未到。当务之急,让公主殿下和小王爷回归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啊。”   厉慕寒盯着傅文渊,点了点头,赞道:“爱卿果真贤臣。你并不因为淑妃之故而排斥公主殿下,反而想要让他们安全回归,此等胸怀,不计个人得失,深得朕心。爱卿一片赤胆忠心,朕岂能不纳谏呢?”   傅文渊忙道:“陛下英明,微臣惶恐!”   厉慕寒冰眸深邃:“湘王见识非凡,就照湘王所言吧。如今朕想的是,如何想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在赚回公主殿下与小王爷的同时,能够让摩耶主动宣战。如何他宣战了,朕倒可名正言顺替韩枫报仇。”   “对!”湘王立即附和,“正要这种结果。就算要打,也要公义在我们这边,否则,这么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更重要的是,还让韩枫死得不明不白。”   “嗯,既如此,暂且这样吧。不过战备还是要做的,葛雄,罗浩听令,你们两个负责调配兵马,对从夷都到萨国这一路关卡务必严防死守,明白么?”   “遵旨!”葛雄和罗浩领旨。   退朝之后,厉慕寒将湘王留下来,御书房议事。   湘王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厉慕寒脸色凝重,定定地注视着湘王:“朕知道你与韩枫自小感情就比和朕好,当年带兵进京城,也是托韩枫之福,搭上与你的关系,才让你打开京城大门,迎接蛮夷军进城。故而,韩枫之死,你的伤心不亚于朕。”   夏子恺闻言,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厉慕寒抿了抿性|感的薄唇,嘴角突然浮现一丝淡漠的笑:“如今,韩枫走了,却把你留在了朕的身边,朕知道,你将取代韩枫成为朕的左膀右臂,也知道,你会继承韩枫的遗志,继续帮助朕的,对么?”   “是的,陛下,微臣甘为陛下出生入死,以报皇恩!”夏子恺拱手低头示忠。   厉慕寒幽然道:“那么,朕要将京城再次交给你来守护了。朕决定单枪匹马杀到兰泽古城去!”   “什么?”夏子恺惊道。        第107章 百密一疏   厉慕寒面露忧色:“在早朝之上,你们分析得都对。但朕等不及了。朕不放心蛮儿。韩枫之死让朕害怕了,朕再也禁不起失去蛮儿了——”   夏子恺静静凝视着厉慕寒,意外发现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朕派昊儿去告知真相,以娘家人的名义带姐姐回来,可是,这事万一泄露出去,让摩耶知道蛮儿已经知道真相,在蛮儿拒婚的情况下,他会不会发疯对蛮儿不利尚未可知。”   “之前,朕也以为摩耶对蛮儿是真爱,但出现这事之后,对于他的用心,朕开始存疑。假若他是一个有心机有野心的人,那么,情急之下对蛮儿不利是完全可能的。这就让朕越想越害怕,故而,朕必须亲自跑一趟,把蛮儿安全带回来。”   夏子恺点了点头:“好!微臣知道陛下一旦做出决定将无可更改,因此也不打算拦着,只求陛下答允,此次不仅要把公主殿下和小王爷平安带回,自己也要平安归来。夷都微臣会替你守好,请放心吧!”   厉慕寒交待夏子恺之后,立即着手准备去萨国事宜,该带的东西全带上了,该嘱咐的也写下书信压在砚台下。   事实上,此次前去,他不仅仅是担心蛮儿知道真相后的安危,也想刺杀摩耶,为韩枫报仇。   他的身体里奔腾着一股为兄弟报仇雪恨的冲动,而这份冲动,并不是朝堂之上分析国事的理智能压抑得了的。   文武百官包括夏子恺都忽略了厉慕寒任性霸道的本性。   某个深夜,他以轻功出了城,骑上了夏子恺为他备好的千里马,就往萨国奔去。之后,夏子恺就以陛下伤痛过度抱恙为由,将早朝搪塞过去。   当厉慕寒还在路途时,花泽昊已经到了锦辽关,他首先见了花豹,共商对策。   花豹已经收到韩枫之死的快报,令其严守边关,进入战备,故而哀伤道:“虽然韩将军并非我们的人,但他对公主殿下却是打心里好。为人正直侠义,令人甚为敬佩。没想到放他归夷都,依旧无法逃脱被杀人灭口的命运,实在可悲可叹!”   花泽昊至此方知韩枫已死,亦掩面痛哭了一阵。   他泣道:“本王虽恨厉慕寒,但是韩将军三番两次救公主殿下,待本王也亲切和蔼,如今驾鹤西归,真是叫人痛心。”   花豹长叹一声后,安慰花泽昊:“如今人已去,请小王爷节哀。据陛下分析,这事十有八|九就是摩耶所为,他乃是要杀人灭口。想来也是他,这一路追杀,就没停止过。”   花泽昊恨道:“哼,如此这般,更不能让姐姐嫁他了。之前那桩丑闻已是时过境迁,但他杀韩将军却是现行罪,再也不可能轻饶他。”   花豹道:“想必摩耶也能猜测到我们对他的态度,故而现在你若是去求见公主殿下,属下一百个反对。并非救公主殿下不重要,而是不能让你再去冒险。”   “可本王若不去,还有谁能去?飞鸽传书又怕被摩耶劫走,反而让他严加防患。只有我的身份,他才不会起疑。我可以借口是我气走了姐姐,故而追来跟她道歉,只求一见,或可顺道参加他们的大婚典礼。作为娘家小舅子参加,合情合理。”花泽昊急了。   花豹点了下头:“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难的是,你去了之后,如何在他们大婚之前把公主殿下平安带出来呢?出了韩枫这事,恐怕在成亲之前,任何理由都不能说服摩耶让你们走。”   花泽昊沉默了。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   见花蛮儿不难,难的是带她离开。   “或许……”花泽昊踌蹰道,“见到了姐姐,她会有办法的……”   “嗯,也许吧,不过,我们还是要想好万全之策,万一惊动了摩耶,如何让你们退守边关?”花豹皱着眉头沉思。   不愧是兵马大元帅,考虑问题总是比较周祥。   苏凰羽道:“我倒有个办法,小王爷听否?”   “快说!”花泽昊催促。   苏凰羽负手道:“难道小王爷忘了还有一个伊娃么?此时她怀着韩枫的骨肉。若是她听见韩枫的噩耗,你说她会不会千里迢迢远赴夷都去奔丧呢?”   “对啊!”花泽昊蓦然眼睛一亮,双掌互击道,“本王怎么没有想到?不愧是武林盟主,果然足智多谋。赤焰公主定有出境令牌,由她带路绝对没有问题。”   花豹道:“既然如此,本帅也就放心些了。不过,这具体过程还是危险重重,你们几个务必保护好小王爷。万一有情况,只要你们一杀到边关,自有本帅的兵马保护,就安全多了。”   苏凰羽、苏小凤、萧睿都将这个任务承诺下来了。   紧接着,花豹又取出许多调配好的药囊和药瓶,上面全都贴好了标签。   花泽昊一见,自然明白是什么?   每个蛮夷人都擅长制造毒药,花蛮儿是,花泽昊、花豹亦不遑多让。这些全是逃命宝贝。花泽昊勿须花豹解释,一古脑儿包起,全部带在了身上。   商议定后,当晚花豹招待了一顿饱饭,同时花泽昊写了一封求见信给摩耶,内容以一个十二岁少年的小舅子语气,极具伤心恳切的语气,煽|情地说服摩耶,让他见花蛮儿一面,并且请求摩耶说服花蛮儿见他。   没多久,摩耶回信了,答允了他的要求。   花泽昊出发了,在花豹的目送下,带着苏家兄妹和小郡主萧睿以及两百名侍卫出发了。   他自恃这一趟一定能够平安完成任务,把花蛮儿带回来。而花蛮儿看在他辛苦救她的份上,一定也会原谅他青春期一时的荷尔蒙冲动。不知不觉,竟有几分欣喜与激动。想到就要见到花蛮儿了,花泽昊不知不觉策马扬鞭,加快了进程。   从边关到兰泽古城,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寨,一百零八个村落,数不清的荒郊或者大漠,这才到了兰泽古城。   花泽昊一行到达兰泽古城城楼,褚卫就带着兵马迎在城门口。   禇卫是萨国的兵马统帅,一个黑壮如粗塔的汉子,留着八字胡,一笑起来却也有着萨国人天生的热情灿烂。   禇卫行着萨国的礼节,热情欢迎道:“欢迎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小王爷,公主殿下得知你要来,简直喜不自胜。这会儿,正与君上一起,在月亮宫摆下美酒佳肴,打算好好招待小王爷一番。”   “哦,是么?”花泽昊一边下马,一边璨然一笑。   花蛮儿真是这个态度就好了,那说明她已经不责怪他,原谅他了,对吧?   “是的是的,故而他们让本帅来接你们。小王爷,请!”禇卫热情地请花泽昊进城。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兰泽古城。   到了皇宫前,禇卫道:“这两百个侍卫恐怕没法进皇宫,想必小王爷自小在皇宫中长大,这规矩也懂,城里有使馆,诸卫这就令人将他们带往使馆住吧。”   “这……”花泽昊心里有盘算,自然觉得难办,他到底年幼,一时之间竟蹙起眉头。   苏凰羽见之,忙道;“一切有劳禇将军安排,客随主便!”   花泽昊缓过神思,也附和道:“是,客随主便!”   禇卫笑道:“那就好!”   于是,禇卫令将领把这两百个侍卫带到使馆去,又命人将他们的马匹牵往马厩,这才领着花泽昊、苏凰羽、苏小凤和萧睿进皇宫去。   七拐八弯地来到月亮宫。   一座白色形同月亮的宫殿矗立在阳光下,像雪一般耀眼。   已经是春天了,春和丽日,宫殿貌似洁白奢华,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来自江湖人的敏锐神经还是提醒了苏凰羽,令他起了疑。   他蓦然驻足,抓住了花泽昊的手臂,低促道:“小王爷,我们还是在此等侯公主殿下吧。”   “这是为何?”花泽昊到底年幼,瞬间就回应。   然而,话刚出唇,他也似乎意识到什么,蓦然噤若寒蝉,敢情苏凰羽是感到什么不对劲么?   “嗬,苏盟主这是为何?本将军也想问一问,难道你怕我们使诈?若害怕,就请你们就此离宫而去,绝不强留!”诸卫陡然加重了语气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尴尬了。   萧睿悦耳的声音乍然响起:“唉呦,这位将军叔叔怎么这么凶呢?又没说不进去,只是想着快点见到公主殿下罢了。”   诸卫冷笑:“公主殿下就在宫内,进去就可以见到了。”   “可不是说公主殿下是住在幽兰古堡么?”萧睿大大咧咧地问道。   诸卫道:“是住在幽兰古堡,不过设宴自然在月亮宫,以示对贵客的尊重。莫非你们不要这份尊重?”   诸卫的语气已经带有明显的不悦。   “要要要,”花泽昊笑道,“越扯越离谱了。原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去吧。”   “小王爷。”苏凰羽一字一顿道,同时朝他使了眼色。   禇卫长叹一声:“罢了,不勉强,请回!”   “不不不,我们进去。禇将军,你别见怪,师父是江湖人,自然敏锐些。无论是谁,见人都存三分疑。你前面带路吧!”   花泽昊解释着,就昂首往月亮宫走去。   禇卫领头往前通报。苏凰羽紧随花泽昊之后,苏小凤与萧睿亦紧随其后。   大家进得殿内,殿内铺着红地毯,丹樨宝座金碧辉煌,两排酒桌上皆放置着各色美味佳肴。一旁皆有侍女执着酒壶伺侯。宝座上坐着俊朗不凡的摩耶。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可是……   “姐姐呢?”花泽昊第一句就冲口而问。   摩耶道:“哈哈哈,贵客远来,大家都请入座吧。小王爷,你姐姐这么大的人了,不会不见的,你放心吧。刚才她等你半天不来,就说要亲自去御膳房做你最喜欢吃的荷月酥招待你,这马上就来了。”   花泽昊一听,不疑有他。   若非真有其事,摩耶怎么会知道他喜欢吃荷月酥呢?姐姐一向不亲自动手做美食,小时侯也只是偶尔在特别要奖励他的时侯才做。   姐姐在这时侯做荷月酥是不是代表着她要向他暗示,她已经不生他的气了,让他不要往心里去。   花泽昊自我幻想着,越想越开心,唇角不禁微微流露出笑意。   “谢君上。”花泽昊抱拳道谢完,就在禇卫的引领下,于上首位坐下。   紧接着,苏凰羽、苏小凤、萧睿也依次坐下。   摩耶举杯微笑道:“小王爷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本君敬各位一杯。”   说着,摩耶先干为净,花泽昊与苏凰羽对视。花泽昊瞄到苏凰羽警惕的眼神,立刻以鼻子先嗅了酒味,确认无毒后,对苏凰羽微微颌首,这才仰喉一饮而尽。   苏凰羽等人也随后饮了酒。   摩耶见他们饮下酒后,唇畔浮现微微一笑:“说起来也快,这大婚日子就在三日后,你们此次前来,正好留下来观礼。”   花泽昊心里格登一下,嘴里却说道:“是啊,这正是本王要说的话,往后,你就是本王的姐夫了,为即将成为一家人干杯。”   花泽昊回敬了摩耶一杯之后,就开始东张西望:“姐姐为何还不来?比起吃荷月酥,我更希望见到姐姐,请陛下让姐姐不用忙了,先来相见,以后要在此打挠数日,有的是机会,想吃再做就是了。”   摩耶唇畔的笑意陡然变得诡谲莫测:“只怕……小王爷是再也吃不着,见不着了!”   花泽昊等人心中一懔,忙道:“这是为何?”   然而,也根本用不着等到他们回答了。   在他们的座位上方,突然从屋顶投下一个大铁笼,牢牢的把他们罩在座位上。每个座位一个铁笼子,每个人就像美食一样被罩在罩子里,等待着被人处置。   铁笼子镀着金,此刻闪着熠熠光采。   然而笼子里面的人,个个面如土灰。   笼子落下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在瞬间完成。   四个人都站了起来,抓住铁栏杆愤怒地盯着摩耶。   “摩耶,你这是为何?”花泽昊愤怒地喝叱,同时使尽内力,用手去掰铁栏,然而怎么可能掰得动呢?        第108章 别嫁他国   “小王爷,你不必白费力气了。这是千年玄铁,多深厚的内力都摆不平的,除非摁动机关,将其打开。”摩耶站了起来,带着胜利的笑容,负手步下丹樨,走到花泽昊的笼子面前。   花泽昊怒叱:“你真是卑鄙!你这么做,难道不怕姐姐知道么?她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本王,一定饶不了你!”   摩耶冷笑:“怕!当然怕!正是因为知道害怕,这才不让你去见她。这原因,勿须问,你我心知肚明!”   花泽昊心里格登一下,咬了咬牙,瞟了一眼苏凰羽,后悔不该不听师傅的话。   但这摩耶是怎么知道他们到来的用意?难道真是他自己猜测出来的?亦或者是谁泄露了秘密?难道有内鬼?   “搜——”摩耶扬手下令,自个退后了两步。   诸卫立即上来,把花泽昊全身搜了个遍。结果,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两封信和毒药全都给搜走了。   与此同时,整座月亮宫也被弓弩手包围了。花泽昊等人有任何一丝动静,箭下无情,立即殒命。   摩耶阅罢那两封信,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哼,”他把那两封信撕个粉碎,扬在空中,如雪花飘落,“好个厉慕寒,居然威胁本君。他不需要痴心妄想了,什么真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真相?无论是本君的妹妹或者是本君的女人,一个都别想拐走。”   苏凰羽闻言轻轻扬起嘴角:“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江湖诡谲莫测,却没有君上的心难测。我算是见识了。”   言下不无嘲讽之意。   摩耶却未放心上,走到苏凰羽面前,定定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盈漾着夺目的光采:“你是江湖中人,立场随时可变,本君看中你是个人才,良禽择木而栖,不如就随同本君称霸天下如何?”   苏凰羽缓缓摇了摇头:“君上错看了。江湖中人虽无立场,却有民族。再怎么说,我们都不是萨国人,如何为萨国卖命?然而,这公义真理却是天下的,故而本盟主倒想劝君上一句,想跟天下作对,这时机是不是太早了点?”   “哼!”提起这点,摩耶就恨得牙痒痒,俊脸霎时布满阴霾,“若非韩枫误闯,自然可再忍耐些时,故而他当真是死有余辜!”   众人闻言横目而视,态度凜然。   摩耶冷冷扫视了他们一眼,警告:“都给本君老实点,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本君这段时间会对你们好酒好肉招待。以后,就看与公主殿下的关系和你们的态度了。若执迷不悟,别怪本君手下不留情。”   随后,他就吩咐将士严加看管,令褚卫放出风声去。   “驸马爷韩枫奉命送珠宝和铁矿去夷都,却因厉慕寒心眼小,气量小,疑心他与公主殿下有染,故而令人偷袭,杀死韩枫,再猫哭耗子假慈悲,厚葬了韩枫,托病不出。如今竟杀驸马,又意欲夺回公主殿下,其心可诛!若再苦苦相逼,莫怪萨国撕毁盟约,与之顽抗到底!此为天下檄文,广而告之!”   “遵旨,君上,微臣立刻去办!”禇卫领命而去。   花泽昊仰头讥笑了一声:“哈,什么叫‘指鹿为马’,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姐姐若是真嫁给你,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嗯——”   一个杯子飞过去,正是花泽昊的胸|前,花泽昊闷哼一声,溢出口血来。   “小王爷——”   苏小凤和小郡主都急急呼唤了一声。   “再要胡言乱语,休怪本君不客气!”摩耶恨道。   他撂下这句话后,负手大步流星而去。   摩耶在月亮宫外立定,仰天长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非韩枫,顺顺当当地把花蛮儿娶了,再过个一两年,再行事也不晚。   可现在却闹成这样,他也懊恼,好么?   带着这股懊恼,他心急火燎地奔到花蛮儿的幽兰古堡去。   彼时,花蛮儿正低头绘图。   她躬身作画的姿态美仑美奂,侧面柔美而认真的神情惹人神往,握笔的柔荑如青葱,叫人疼惜。   摩耶从背后一步一步靠近,猝不及防夺去了她的笔。   花蛮儿受了一惊,猛然回身,见是他,不禁嫣然一笑,嗔怪:“你无声无息的玩躲猫猫么?害本公主手上全是墨。”   摩耶看她手指上,确实已被笔尖上的墨迹沾染了,躬身致歉,且笑问:“公主殿下这是在画什么?木屋……”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被宣纸上的精美建筑吸引了过去。   “嗯,君上,这正是本公主正要跟你禀报的事情。这段时日,本公主去郊外查访民情,受百姓热情邀请,也曾到村民家中坐一坐。可是屋内潮湿阴寒,实在令本公主无法久坐。心想百姓怎么可以日以继夜都住在那样的屋子里呢?长久以往,身体湿气日重,百病横生,于百姓健康无益。”   “因此本公主特意又查看了整个村寨的建筑,再之后,也探访了别的村寨的屋子,还询问了朝官,心里就有了一些主意。只是这项工程颇为浩大,不知道说出来,君上可否愿意施行。”   摩耶微笑道:“不妨说出来听听再定夺未迟。”   花蛮儿微微颌首,正色凝神道:“本公主看过萨国的地方志,之前因水利工程也去过各个地方,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构思。萨国总的来说,一半处于沙漠地区,一半却属于风雪阴寒地。因此,我画了这两种建筑,请陛下参详。”   她将自己所作的建筑图出示给摩耶看。   摩耶也就俯身详细观看了一遍。   花蛮儿讲解道:“这种土房子适合建在沙漠,墙体要比现在的房子厚上一倍,窗户小些,这样可以抵挡沙尘,也可以减少阳光烈晒;而这种木房子则适合风雪多的地区,木头房子冬暖夏凉,木墙可造两三层,夹缝填上棉保暖,冬季就能暖和过冬了。”   摩耶频频点头,俊庞边的笑涡十分迷|人:“公主殿下辛苦了。这个构思的确很替老百姓着想,本君代萨国的百姓谢谢公主殿下。”   花蛮儿微笑道:“先别谢早了。本公主知道这项工程浩大,需要劳资动众,萨国国库有限,短期内完成不了。故而,本公主也不建议立即实施,君上若也认为合适,那就放在心里,待旧房改造或有新房要建时,再依此建造便是。”   摩耶深情道:“公主殿下的确考虑周祥,甚为本君及萨国着想。本君早就说过了,谁得公主,那便是谁的福份。三天后,公主殿下就是萨国的皇后了。那将是我萨国最大的福气啊!”   花蛮儿闻言,敛了笑,垂下长长羽睫呢喃:“就三天了么?这么快?”   摩耶观此神情,心里格登一下,似有不悦之色浮面。然而,也仅仅一刹那,待花蛮儿抬眸瞧他时,那一丝不悦早已一闪而逝。   “不快,本君恨不得今天就娶了你。”摩耶紧紧拥抱住花蛮儿。   花蛮儿下意识挣扎了一下,随后大约意识到此人是未婚夫君,也就不再反抗,只是也不主动回抱,咬着唇|瓣,任摩耶把她的头往怀里摁。   “蛮儿,有一件事情本君不得不对你说。”摩耶眸色更加阴沉,声音也陡然低沉了下来。   “嗯,你说——”花蛮儿还是趁机离开了他的胸膛,直起身,仰起小脸,凤目仰睇着他。   摩耶抱住她的削肩,长叹一声:“诶,此事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请你做好准备,不要倒下。”   “怎么?”看着摩耶凝重的神色,不详的预感袭上了花蛮儿的心田。   “韩枫死了!”摩耶终于说出口。   瞬间,空气凝滞了。   花蛮儿瞪大凤眸,好半晌没了声气。   “公主殿下,你怎么了?”等了一会儿,摩耶也急了,用力晃了一下她的香肩。   花蛮儿缓过神思,面色浮现一抹不知所以的微笑:“你在撒谎,不,你在开玩笑!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呵呵,可是,不好笑耶,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   摩耶面露不忍之色,但还是咬了咬牙,再次把“真相”告诉她:“是真的,公主殿下。他奉命送珠宝和铁矿去夷都,任务完成之后,不知怎么又和厉慕寒闹翻了。”   他细观花蛮儿的脸色,接着又道:“我得知消息后,派人去查,这才知晓你们三个以前的恩怨。厉慕寒心眼小,气量小,疑心韩枫与公主殿下有染,故而令人偷袭,杀死韩枫,再猫哭耗子假慈悲,厚葬了韩枫,托病不出。”   “哼!厉慕寒当然不会承认是他派人杀了韩枫,可是,本君的细作却躲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细作,就是当时厉慕寒和夏子恺疯狂奔来追截你回去,却于半路上救了你的老和尚。”   “他乃是悬空寺住持,武艺不凡。本君正是担心韩枫安危,这才会派人去保护他,只可惜还是去迟了一步。韩枫已经被杀,他武艺再高,也不方便露面了。本君原本也不相信厉慕寒会这么做。可是依他以往的疯狂程度,以及他要拦截你而不得的情况下,情绪会不会失控,我们无从得知。”   “本君知道这件事情你很难接受,原本大婚之日在即,实在不适宜在这时侯告诉你。可是本君又不愿意隐瞒于公主殿下,故而将实情相告。万望公主殿下节哀!如若公主殿下打算延期大婚,本君也不勉强!”   ……   沉默,花蛮儿一如方才般沉寂。   她蹙紧柳眉,面露愁容,抿紧菱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摩耶慌了,轻唤:“公主——”   “出去!”她骤然启齿,“本公主要静一静!这件事情万不可告诉伊娃,她身怀六甲,经不起这莫大悲痛!”   “好,本君答允你,”摩耶担忧地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微搐的唇角,“可是,公主,你没事吧——”   花蛮儿转过身去,将身子倚着书案,死海般沉默。   一张精致的小脸紧绷着,冷漠得宛若曾经封冬的冰雪。   摩耶从未见过花蛮儿如此冷倔的一面,不禁神色黯然,细忖了片刻,见花蛮儿依旧纹丝不动,这才默默退出。   待他走到古堡外,蓦然听见堡内传来女子悲怆的痛哭声,情不自禁心肝微微绞痛。   他何尝不是在赌一把呢?   只有告知韩枫死讯,方能彻底断了花蛮儿对厉慕寒的念想。   陷入爱情漩涡中的人都是敏|感的,摩耶不会察觉不到花蛮儿对自己的冷淡。尽管她笑厣如花,尽管她尽心尽力为萨国做事,可是,那对彼此亲密的排斥,他怎么能够感受不到?   惟今之际,只有破釜沉舟,让花蛮儿断了对厉慕寒的念想,才有可能彻底接受自己。   摩耶听着花蛮儿的痛哭声,忍着不去安慰她,扭头匆匆离去。   他现在将全力以赴准备应战。摩耶这么黑厉慕寒,厉慕寒那火爆脾气,怎么可能会放过他?摩耶也没有打算求他放过,打从他决定杀死韩枫开始,早已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事实上,早在厉栩庆王朝,他已经打算进攻中土,为此筹划多年。   先前是为了红袖,后来是为了花蛮儿,又忌惮厉慕寒喋血战神名号,这才有所延缓。如今,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纵然他暂且不打,厉慕寒也会打,那倒不如做好准备。   因此,摩耶马不停蹄忙着去布署了。   花蛮儿哭得昏天暗地,眼泪早已浸湿了宣纸,那建筑也氲染成泼墨画。   然而,花蛮儿怎么可能注意到这些?她的脑海里尽是飘浮着她与韩枫的最后一面。   那夜,他们就在这里把酒言谈;那夜,韩枫拿着厉慕寒的信,费尽心思为厉慕寒说情,只为能够让她想想清楚,暂缓与摩耶的婚期;那夜,外面飘零风雪,她亲手为他系上披风,送他出门……   可是,怎么能够再也回不来呢?   “韩大哥——”   花蛮儿终于悲恸地呼唤,撕心裂肺。   她怎么也想不到,才二十五岁,就这么英年早逝?她以为他是不死战神,无数次在她生死一线的时侯,他总是会适时地出现在身边,保护着她,可是现在……   “韩大哥,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你死了,谁来保护蛮儿?谁来保护我……韩大哥,你太狠心了!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怎么可以丢下伊娃?怎么可以丢下你未出世的孩儿?”   花蛮儿崩溃的哭喊着,鬓角发疼,锥心疼痛着。   侍女们闻声皆来解劝,然而花蛮儿抽噎着,想到韩枫的种种暖,却是怎么也禁止不住哭泣。   厉慕寒!   到了末了,花蛮儿咬牙切齿痛恨起厉慕寒了!   这个无情无义的大笨蛋!亏得韩枫还费尽口舌帮他说好话,极力撮合他们复合,可是,他又做些什么了?   厉慕寒心眼儿小到这个地步么?他那么不能容忍么?   或许是从韩枫那儿得知婚期,或许是厉慕寒失望于韩枫劝说失败,甚至于也许会质疑他未曾尽力只因为有私心想留花蛮儿在萨国,与韩枫朝夕可见。   这就是厉慕寒的逻辑!   以他从前的表现,他有这样的思考逻辑也不足以奇!   花蛮儿又是恨又是伤心。这是一种打从心底的绝望,她和厉慕寒,彻底回不去了……   悲恸之余,她拿起酒壶,将自己灌醉了数日。   三日后,花蛮儿带着醉意与摩耶大婚,正式成为了萨国的皇后。   摩耶喜不自胜,下令全国大赦,老百姓必须着红服或彩服,以示喜庆。   伊娃也很替皇兄高兴,对于花蛮儿,更是“皇嫂”“皇嫂”叫个不停。花蛮儿见着毫不知情的伊娃,只是觉得悲从中来,以致于洞房花烛夜,她直接拒绝了摩耶。   她说韩枫是她的亲大哥,三番两次,小命都是韩枫给的,他死了,她要为他守灵。   摩耶无奈,只得作罢。   他安慰自己,好歹总算娶了花蛮儿,立她为后。以后任何人再来夺回,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花蛮儿在成亲翌日,即刻脱了喜服,着上白衣,为韩枫带孝。   彼时,厉慕寒风|尘仆仆地赶往锦辽关。   奔波至半途时,他就风闻摩耶黑他的那些话,指鹿为马地将杀人凶手扣在他头顶上。厉慕寒当真是气疯了,这是他第二次感到瘪屈。   第一次是厉栩庆为复仇而制定的换子计划,让他误杀了生父;第二次就是这回被冤杀死自己的生死兄弟,让他背上背信弃义的罪名。   为了平安取回花蛮儿,原打算暂且替摩耶掩盖,可没有想到这是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一|夜之间,他成了众矢之的。   待快到锦辽关时,又听闻摩耶与公主殿下大婚,正式成为了萨国的皇后。   那一天,厉慕寒当真觉得天旋地转,心口一闷,涌出一口血来。   锥心之痛令他忿恨难平!   他忙和了那么久,就被那个卑劣小人一句谎话就翻转了乾坤,令他如何不恨?   厉慕寒打落牙齿和血吞,他责怪自己,错就错在还太高估摩耶的为人。那样伟岸阳光的男人,谁知道竟是这般卑劣?   事已至此,厉慕寒依旧咬牙策马向前冲。   到了锦疗关,厉慕寒先上了锦辽关见花豹。情况既然有变,他就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以便做出判断。        第109章 为她宣战   花豹见到厉慕寒骤然亲自降临,连忙跪拜接驾。   “免了,”厉慕寒烦躁地一扬手,“如今情况危急,这些虚礼,权且作罢吧。”   待坐定奉茶后,花豹问道:“如何陛下亲临?这不是派小王爷去了么?”   “是派了,可有用么?”厉慕寒忿然问道,“这传言都闹成什么样子了?朕正想问你,小王爷是几时到的,几时去的?可有消息?”   花豹答道:“乃是二十天前到的,在此逗留一|夜,翌日就出发了,想来早已到了兰泽古城。”   “诶——”厉慕寒眸色一鸷,幽然长叹,“这么说来,他们到兰泽古城已有数日,若是能顺顺利利见到公主殿下,以实情相告,如何会传出这样的消息?”   “诶依——”花豹双手抱拳痛责自己,“都怪微臣愚笨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正想着这几日打探一下消息,看他们几时回归,好策划接应。如今看来,竟是出了意外!”   厉慕寒的冰眸阴鸷又犀利,定定地盯着远处青山萨国国都的方向,凉薄的唇如刀似的抿了下,冷笑:“岂止出了意外?或许,根本就连蛮儿的面都没见着,否则,怎么能任由摩耶如此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是啊!”花豹搓着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如今怎么办?我们派几个高手潜进萨国告知公主殿下,救出小王爷么?”   厉慕寒静默似海,良久,方冷哼一声,唇角轻扬,站了起来。   他走出大厅,来到城楼上,扶着城墙,眺望绵延山脉。   花豹跟随在侧,困惑不解地凝视着厉慕寒如雕像般的侧颜。   花豹所言,原本也是厉慕寒心里的盘算。然而,如今,惊闻这两个消息,厉慕寒的心已经凝成了铁,再也不那么想了。   “不!”他终于启唇,眺望的眼眸漆黑似墨,深浓得令人化不开。   “不救,那怎么成?小王爷和公主殿下都那么重要,你不救?”花豹震惊了,不可思议地瞪着厉慕寒,瞬间急躁开来,甚至微微动怒了,“陛下,你不救,本帅救!本帅这就马上潜入萨国去……”   “然后呢?”厉慕寒声调不高,却果断有力,浑厚阳刚,多年没上战场,却依旧带有强大的威慑力。   他转侧过头来,斜眼冷睨着花豹:“成功潜入,找到之后,就能成功救出么?你以为摩耶杀了韩枫之后,就会带着侥幸心理给自己留条后路么?你以为他准备指鹿为马愚弄天下百姓之后就会天真的以为朕会放过他么?”   花豹刹那噤若寒蝉。   厉慕寒蓦然转过身来,正面盯住花豹,眼神带着一股洞悉人心的凌厉:“花大元帅,你以为城府如摩耶之深者,会没有对朕作过研究么?从他第一次拜访夷都,不是从朝阳正门进宫,而是飞檐走壁时,你就该明白这一点!”   “是的,是朕大意了!”厉慕寒微微颌首,自省道,“朕以为他身为一国之君,不会卑劣至此,却忘了厉栩庆也曾经是一国之君,心机之深,行为之卑劣亦不遑多让。朕从即日起,将重新审视摩耶,审视这天下大势!”   花豹粗大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不自然道:“那么……陛下将作何打算呢?”   厉慕寒唇角微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眺望远处烟雾缭绕的苍穹,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宣战!”   “呃,”花豹惊顿了一下,“宣战?陛下真的要宣战么?可是,现在天下人议论纷纷,说陛下……说陛下杀了自己的生死兄弟,心胸狭窄,不珍惜公主殿下,以致于公主殿下别嫁他国,如今,却又要任性夺回,若这时侯宣战,天下人又该如何议论?”   “哼!”厉慕寒一拳捶在城墙上,脸色乍然转为铁青。   摩耶娶了花蛮儿,他娶了她!那还有寰转的余地么?这等奇耻大辱,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骤然暴吼:“朕管他们如何议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是而己。朕根本就不该听大臣们的劝,前怕狼后畏虎岂是我厉慕寒?如今,朕只知道摩耶杀我兄弟,夺我妻子,欺人太甚!此仇不报,枉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花豹急道:“那小王爷呢?摩耶应该不忍心伤害公主殿下,要是小王爷还在他手里呢。这要打也得先把小王爷救出来吧,否则,他一定会拿小王爷当人质威胁陛下。”   厉慕寒微勾唇角:“你这是多虑了。他如果珍惜蛮儿,知道蛮儿疼惜弟弟,又怎么能公开把小王爷拿出来威胁我呢?如果这样,他与朕有什么差别?摩耶并不傻。”   花豹长叹一声:“懂了,也就是说,就算现在潜到萨国去,人家肯定也早就准备好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去落网,没有用——”   “你总算想通了,不算笨!”厉慕寒抿着如刀的薄唇,下令,“听着,立刻传朕的旨意回夷都,令夏子恺和罗浩驻守京城,令蒋钦、葛雄率兵十五万前来锦辽关,合兵三十万直取萨国。另外,粮草需备足,一同运来,最慢一个月之内赶到。”   “遵旨!”花豹立即领命。   厉慕寒沉吟片刻,紧接着冷笑一声,转头走了进去,来到书案边。   “哼,太久没有打仗了,还真是手痒痒了,先提笔下个战书吧!”   厉慕寒一边貌似漫不经心说着,一边龙飞凤舞地挥洒笔墨下战书。   花豹一边看着,一边忐忑不安地问:“微臣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小王爷的安危。依陛下所言,是不会明目张胆地拿小王爷来当人质,可是,会不会暗地里把小王爷、小郡主以及苏家兄妹杀了呢?”   厉慕寒沉吟道:“嗯,这倒是个事儿。不过,如果摩耶要杀的话,早就杀了,用不着等到现在。等到现在,八成是在观望。他们肯定关在一个他自认为很安全的地方。在这场战事没有出现结局的时侯,他应该暂时不会打昊儿的主意。”   “嗯——”花豹点了下头,但担忧的神色依旧布满脸庞。   厉慕寒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花大元帅,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有一个办法,你写信给花裘,让他通知逍遥王府里的那些武林高手,就说是苏盟主和小王爷有难。这批武林高手定然会纷纷赶往兰泽古城救人。朕认为,这些武林高手找人的本领应该比正规军强许多。在我们前方打仗时,有这么一批武林高手在背后捣乱,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对对对,他们一定有办法。摩耶也不能把对他们的怒气撒到我们身上,这太好了!微臣立刻去办!”花豹告退,匆匆离去,给夷都方面传旨传信。   厉慕寒继续把战书写完,令鲁峥前来,派个先锋官去兰泽古城下战书。同时将这份战书公告天下。   “……竖子卑劣,不足以任国君。夺妻之恨,杀弟之仇,不共戴天。义愤宣战,实非朕所愿。十年休养生息,五年抱撼中断;水利种植援助,误信白眼之狼。痛定思痛,不得不兴王者之师,为公义而战!特告天下!”   这封战书的前半部,将摩耶当年与摩弋争位的过程全声讨了一遍,为惨死的宫绮梦喊冤,为冤死的韩枫痛斥凶手。   这封战书,等于把摩耶所做过的丑事全揭了个遍。   摩耶接了战书后,自然气得火冒三丈。极力掩盖的伤疤被揭得鲜血淋漓,能不生气么?他从未发过这么火暴的雷霆大怒,将文武百官全都吓了一跳。   “哼!”摩耶奋力将战书摔在地上,怒道,“该死的厉慕寒,一点余地都不留,果真够狠!”   那使臣微微冷笑:“君上,我朝陛下限你们半个月内交出公主殿下,如若不然,就立即开战,再没有第二句话!”   摩耶冷笑,态度强硬:“那你马上去回复厉慕寒,不必半个月,本君现在就可以答复。花蛮儿现在是萨国的皇后,萨国怎么可能把皇后交出去?要战,就来吧,本君非摘掉厉慕寒的脑袋不可!”   使臣道:“即如此,这就告退。”   使臣离去后,摩耶立刻对文武大臣交待:“战事及战书都不可让皇后知道。若是让皇后知道,就摘了你们的脑袋。”   “是!”众臣莫敢不遵。   摩耶阴鸷着琥珀色的眸子,厉声道:“禇卫,你立刻带兵去绥漠,兵分两路,一半埋伏于绥漠,另一半迎战于玉赤陂,安吉洛,兰泽古城就由你守护。当然,本君将会在绥漠就将他们彻底解决。”   他阴寒着俊庞,灿烂的阳光彻底从他脸上消失了。   “好了,你们下去备战吧。该点兵点将出发的都走,费嵇,你留下来。”摩耶把费嵇留下了。   “君上,你有何吩咐?”费嵇躬着腰问道。   “你去联系静修师父,让他一不做二不休,上锦辽关把厉慕寒杀了。”摩耶的眸子掠过一丝狠辣。   “什么?”这个决定让费嵇也感到突兀。   “没办法,擒贼先擒王,只有先杀了厉慕寒,才能彻底断了皇后的念想。也只有杀了厉慕寒,才能证明杀韩枫的另有其人,不是本君!为了皇后,这事必须悄悄的尽快解决。否则,战事全面铺展,以皇后的聪明,想让她不知道也难!”摩耶神色显得相当懊恼烦躁。   费嵇理解地点了点头:“也对,这话有道理。皇后娘很喜欢出宫去体察民情,这仗一打下去,短期内肯定结束不了,她如何能不知道?”   “对,所以快去办吧,这是不得己而为之!”摩耶无奈道。   要隐瞒花泽昊被抓的事情已经很辛苦了,如今又要隐瞒战争的事情,如何隐瞒得住?他也知道两军对阵,派人暗杀主帅多少有点不够光明磊落,但他已经顾不了这行多了。所谓“兵不厌诈”,成者才能为王。   费嵇即刻去办。   可是过了几天,他却急匆匆地回禀摩耶:“不好,君上,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联系不上静修师父,他就好像在人间蒸发一样!”   “有这等事?”摩耶不禁皱眉。   以厉慕寒的武功,也就是让静修师父去才有胜算,可是如果静修师父也闹失踪的话,那这事八成就黄了。   果真是世外高人,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得让摩耶都有些胆寒。   “罢了,不管他了,那就让本君亲自带兵去玉赤陂,尽快了结厉慕寒。”摩耶道。   翌日,摩耶即刻亲自率领十万大军穿越绥漠,前往玉赤陂,再至锦辽关。   彼时,花蛮儿一身素白,当是悼念韩枫,并且每日为他念经超度。   这一天念着念着,突然特别思念夷都,思念中土的繁荣。   因此不知不觉登上皇宫高高的城墙,往蛮夷的方向望去。   不料,遥遥见到摩耶全身盔甲率领将士出城。十万之众,浩浩荡荡。   她当即传召摩耶身边的侍官,逼问他摩耶这是去哪里。   侍官猛然被问,不免神色有些慌张。这就让花蛮儿觉得更加可疑。   原本她心里已经惴惴难安了,自忖摩耶这么紧张自己,这么大阵仗想必是去打仗,这么大的事居然不让自己知道,也不向自己辞行,太不寻常了。   “到底去哪里?不说的话,一百鞭子侍侯。”花蛮儿冷冷的逼问。   “我说我说,是去打仗了,到,到玉赤陂去了,那厉慕寒打过来了……”侍官一付贪生怕死的模样,“皇后娘娘,你一向仁慈,请你不要告诉君上这消息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的脑袋会被摘掉的。”   花蛮儿一听到“厉慕寒”这三个字,脑袋轰鸣,根本没听清楚侍官又说了些什么。   她的心慌成一团。不是才刚签了和平协定,两国都要过上太平日子了么?   怎么转眼间,两国君主却打起来了?   难道说是为自己?   是啊,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正是因为自己,所以摩耶才会一声不吭率军出征,不肯告诉自己一声对吧?   一定是这样的。   不!不可以!不可以让战火重新燃起!   “你快去备马,否则,一定摘了你的脑袋!”花蛮儿陡然向侍官下令。        第110章 美人之计   花蛮儿飞速奔回幽兰古堡,在白纱裙外加了一件束身铠甲,摘下墙壁上的倚月剑系在小蛮腰上,干净利落的腰封将她的小蛮腰勒得更加纤细了。   “哼,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告诉我,我非弄明白不可!”花蛮儿对着菱花镜扬了扬柳叶眉,转身就冲了出去。   一柱香工夫后,花蛮儿已经骑着一匹千里马飞奔在官道上。   春天彻底来临了,万物复苏,冰雪融化,蔚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纯洁的云朵,低得近在眼前。   马儿在跑,云儿在飘。   花蛮儿一度产生了错觉,错觉自己并不是在追着前方十万大军,而是在追着云朵流浪的脚步。   这让她的唇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扬,也让她的速度不知不觉如闪电般飞驰,一直追到了下午,远远的,总算见到了前方万千马蹄扬起的尘雾。   她扬声呐喊:“停下!君上,给我停下!”   她一边策马一边狂呼。十万兵马的阵仗,又全部是在答答奔跑中,前头哪里听得到后边的呢?   “我是花蛮儿,给本宫让开,我要见君上……”   花蛮儿只得沿路这么高呼着,但凡在最后面听见的将士无不让出一条道来。于是,依次让开之下,花蛮儿很快就窜到前头去了。   她这匹马,可是萨国有名的千里马——乌云踏雪。   乌云踏雪曾经作为国礼送给玄越,以致于后来花泽昊生日时,因小郡主所赠,也得了一匹。   花蛮儿所骑这匹,可是大婚之后,摩耶所赠,不会比花泽昊那匹马差。据说萨国历任皇后都能得到一匹,且是乌云踏雪里面的极品,脚程自然非凡。   花蛮儿就骑着这匹马窜到军队面前,高喊:“君上,停下。”   摩耶总算反应过来,立刻令军队停止前进。   他大吃一惊,扬鞭策马奔到花蛮儿面前,急惶惶问:“皇后怎么过来了?”   花蛮儿平息了一下呼吸,冷笑:“我倒想问你,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千军万马?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君上是去打猎么?”   摩耶尴尬之色尽显:“这,这正是要去打猎呀。好不容易捱了一个冬季,如今正是出来透透气的时侯。”   “打猎需要动用到十万之众么?”花蛮儿凤目尽盈笑漩,与摩耶平视,“再说,有这等好事,君上不用本宫作陪么?好。既然你说是去打猎,那么本宫也去……”   摩耶长叹一声,只得老实交待:“想必皇后已经得了消息,这才追来,那……本君只得老实交待。厉慕寒杀了驸马爷,又想夺你回去,听得你已嫁给本君,自然气不过。凭他的性子,亲自领兵而来也不奇怪。”   花蛮儿闻言,亦幽幽轻叹,的确不奇怪。   “本君的确是有意瞒着你和公主。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战争,与你们皆有关系,生怕你们不安,故而瞒着,请皇后原谅!”   摩耶骑在马上对花蛮儿施了一礼,坦荡磊落。   花蛮儿一听,这道理挺入耳,故而不疑有他,只是蹙眉道:“既是与我有关,那我愿意追随君上上前线,亲自与厉慕寒说明白。我已是萨国皇后,对他早已心死,请他不要再来打挠。毕竟,两国刚定协议不久,狼烟再起,两相俱损,生灵涂炭,何苦?”   摩耶僵了一下,难以答话,花蛮儿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那个人要是魔神起来,钟魁也挡不住。走吧!”花蛮儿爽快地说完,策转马头就飞奔向前头。   她当然看出摩耶的犹豫和挣扎,先下手为强,果断驰骋,不给予对方考虑的空间。   “皇后,皇后,蛮儿……”   摩耶急了,一边呼唤着一边追了上来。   花蛮儿扬鞭催马,奔得更快了。   马背上的摩耶眸色阴鸷,他一边策马,一边费尽心思地想着怎么把花蛮儿骗回去。   夜晚来临安营扎寨时,摩耶曾经试图一个手刀砍晕她,也曾经尝试在她喝的茶里下药,不过都被花蛮儿识破,她仿若凤目微睐,就能明了他的意图,眯弯着笑意,就把一个个危机化解。   这曾经让摩耶很尴尬,可是花蛮儿似乎也谅解了他,并没有对他胡搅蛮缠,质问扣罪,反而只是一笑置之。   然而,等到穿越绥漠,在玉赤陂安营扎寨之后,摩耶就越发寝食难安了。   翌日清晨,摩耶就要带兵至锦辽关与厉慕寒作战了,花蛮儿绝对不能出现。   假若花蛮儿出现在战场上,她不仅会有生命危险,摩耶还要冒着失去她的危险,这是摩耶无论如何不愿意承受的。   于是,他思忖良久,终于决定再次动手。   待夜深人静花蛮儿睡着之后,令士兵往她的营帐里吹送迷烟,待她睡着之后,再用绳索将她捆绑起来。   然后,他留下两名将军誓死保护花蛮儿,不放走她,同时却要侍侯好她,不能让她饿着,伤着,不能让她少了一根头发。   他下令,如果前方战事吃紧,这两名将军可以自行作主将花蛮儿直接带回兰泽古城。   摩耶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花蛮儿,心里一阵怜惜。但事到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花蛮儿若要怪罪于她,就只能等事后再去解释了。   不愿意她冒险,不愿意她受冤屈,这是最好的解释。   明日就要决战了,摩耶彻夜无眠,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花蛮儿,摩耶突然计上心头。   他令军中能工巧匠扎了一个稻草人,仿着花蛮儿的身形扎完之后,又穿上同样的裙裳盔甲,腰间系上剑,那盔帽却多了面具,罩住了“脸”。   准备完之后,摩耶唇角扬起一丝诡谲的笑意,心里泛起一阵轻松。   翌日,他准备好之后点兵点将,径直向锦辽关出发。   整座营寨只留下了花蛮儿以及其他两位将军。   彼时,厉慕寒早已发兵拿下了锦辽关另一侧山脉,直接占据萨国位于锦辽关的城楼,使得萨国失去了直接攻入蛮夷的有利地理位置,这也是摩耶非得亲自且尽早迎敌的原因之一。   接到使臣的答覆,一向果断暴戾的厉慕寒哪里按捺得住?立刻发兵攻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关卡,得到了进入萨国的入场劵。   摩耶也存着必胜的决心,再也不去瞻前顾后,一到了战场,他仰头叫阵,誓死夺回关卡。   “厉慕寒,”摩耶暗蕴内力之后,声若宏钟,“本君来了,有种的就下来跟本君好好打一场,是生是死,各安天命。看看谁才有那个命主宰天下?谁才是真龙天子!”   厉慕寒站在高高城楼上,居高临下俯瞰,以蔑色睥睨一切:“哼,与你争天下?不屑。像你这种卑鄙小人,靠与兄嫂暗度陈仓来取得天下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帝位。你如今倒是露出你的野心来了。朕可真是从来没想过并吞萨国,若非你一再虎视眈眈,杀我弟,夺我妻,朕也不会兴兵来犯。”   摩耶闻言,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忿恨,倒打一耙:“厉慕寒,你可真是恶人先告状。韩枫是在夷都出的事儿,怎么却怪到本君头上?你就是一个不懂得珍惜,反复无常的小人。失去了花蛮儿你才会感到心痛,因为嫉妒心作祟,你先是杀了韩枫,接着又要灭我萨国,夺回皇后。你的动机不言而喻。为了在蛮儿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你编造这套谎言,写下什么战书,道貌岸然地宣告天下,你认为有用么?”   厉慕寒唇角一勾,冷笑:“有没有用本王不在乎!拿下你的命,为韩枫报仇雪恨,才是我厉慕寒最该关心的事儿。”   “好!有本事出城迎战!本君也正想拿下你的人头,为驸马报仇雪恨!”摩耶指着城楼上,义愤填膺地叫嚣。   厉慕寒二话不说,扬手令开城门,城门大开,花豹领军出城,鲁峥守城,厉慕寒则直接从城楼上施展轻功,冲下城楼,玄袍被风鼓开,宛若一只苍鹰张开羽翼俯冲而下,稳稳妥妥地跨坐在战马上。   他的大手握着一杆长弯刀,方一坐定,立刻扬手下令:“杀!给朕冲啊!”   “啊——”   双方军马爆发如雷般的嘶吼,转眼间互相冲汇成一幅血腥的画面。   厉慕寒和摩耶双方各自一夹腿,策马冲向对方,厮杀成一片。两个人激战得难解难分,杀气腾腾地过了二三十招,不分胜负。   厉慕寒越战越勇,又与之激战了四五十招,总算摸熟了摩耶的武功套路,正想卖个破绽引他来袭,再出奇致胜时,蓦然,他的眼角扫到了一个身影,那个纤细的影子骑马在乱军之中出没,似乎扬着一支梨花枪向自己冲来。   “蛮儿——”   厉慕寒失声呼唤,他再也顾不上摩耶,纵马就向那个影子奔去,当然,沿途他还是不得不杀光两旁频频来犯的敌将。   纵然一刀劈了一个,可是到底还是来不及追到“花蛮儿”身边,那影子蓦然策马回奔,眨眼没入乱军丛中。   然而,不多一会儿,那影子却又出现了,突然于乱军中朝他射了一箭。厉慕寒蓦然一惊,侧身避过,转瞬,那影子就向后狂逃。   厉慕寒拍马狂奔,紧紧追随。   后面只听到摩耶大喊:“快跟上!都给本君跟上,保护皇后!皇后少了一根毫毛,都惟你们是问!”   听到摩耶这么喊,厉慕寒追得更加狂肆了。耳畔一声声喊打喊杀,他全都置若罔闻。偶尔有一两个追到的将士,都被他劈于马下。   “蛮儿,蛮儿,你给朕站住!听朕解释,韩枫并非朕所杀!蛮儿——”厉慕寒心急如焚的狂喊着。   然而,这一追一直就追到了绥漠。   当漫天黄沙出现在眼前,厉慕寒展望面前无垠的沙漠,只有一匹马在上面狂奔,他紧急策马追了上去。   “蛮儿,你停下来!”厉慕寒狂呼一声,随急用马鞭甩掉了她手里的梨花枪,并且再甩过马鞭将她裹挟了过来。   只是就在这一下手的当口,厉慕寒心里就大呼“不妙”。   这个重量明显过轻了,果不直然,裹到怀中,掀掉盔甲一看,居然就是一个稻草人。   “该死!”厉慕寒一看上了大当,气得肺都快炸掉了。   他埋怨自己,若非过于关心以致心乱,又怎么会愚笨到相信如此拙笨的伎俩?   他恨恨地扔掉稻草人,下意识觉得四周危机四伏,阴鸷的鹰眸扫视着四周,同时举起了手里的长弯刀。   身后的追兵已经被自己解决了,可此时,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一片喊杀声。   厉慕寒睁大了眼睛,看着禇卫率领着埋伏的五万人马,从四面八方冲杀了过来。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排山倒海涌来。   不言而喻,这一切早有图谋,摩耶就是要对厉慕寒来一个瓮中捉鳖。   厉慕寒右手扬着长弯刀静侯,周身凛冽如冰,这股寒气自心里,从骨子里透出来,带着一种悭锵的正气,让每一个冲向他的敌人都胆寒。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双方心弦都有着怎样的波动,一旦冲杀上去,就是不顾一切的嗜血耍狠。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真相。   厉慕寒四周围全部都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一刀劈死一个也没用,劈了一个,还有一个,一百,一千个等着扑上来。鲜血溅上了他的俊庞,浸染了他的战袍。   战马的四蹄已被敌兵所砍,他只能弃了马,孤身奋战于乱军之中。   然而四面楚歌是可怕的,被近身围剿是恐怖的。转眼间,他的后背被划了一剑。这个剧痛令他清醒,他所能做的只有尽速逃离。   他借着敌兵围刺过来的剑身,施展轻功往战区外飞奔,偶尔施展水上飘工夫,用足尖轻点士兵的脑袋瓜,飞出了战场之外。   紧接着,厉慕寒片刻不停地往前狂奔,沙漠广袤坦荡,几乎就没有可以容身之处。   然而,厉慕寒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拼尽全力向前狂奔。   后面是排山倒海的追杀声。   正当万分紧急之际,突然之间,刮起了一阵沙尘暴。   厉慕寒被强大的风沙迷了眼,辨不清方向,只能继续向前飞驰。   很显然,身后的追兵也遭遇了同等的困境,喊杀声陡然小了下来。再继续狂奔,渐渐的连声音也消失了。   可是,就在厉慕寒放松警惕,打算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时,突然足底一个踩空,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深渊。   “唉呦——”很显然,他身不由己的压到了一个软绵绵的身体。        第111章 冤家重逢   厉慕寒听到唤声,蓦然一惊,就势抱住眼前的人不放。   “放开我,你是谁?”那人在怀里挣扎着,小粉拳捶打得他胸口发疼,乱拳之下背部的剑伤也中招,剧痛难忍,但厉慕寒却咬牙忍住,心田被狂喜覆盖得满满的。   “蛮儿,是朕!”厉慕寒在花蛮儿耳畔磁沉的低语,声音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他用一只手拭去满眼满脸的沙尘,这才睁开冰眸,然而尽管冰眸锐利如鹰隼,也依旧看不清这深洞里的样子,越深的窟窿,越是光线灰黯,伸手不见五指。   况且,在那高高的头顶上面,刹那狂呼乱啸的风沙已然遮天蔽日。   “是你?”花蛮儿骤然一惊,下手更重了,捶了好几拳,又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啪——”那记耳光在黑暗里特别响亮。   “你——”厉慕寒的俊庞火辣辣,陡然怒火冲天,正想如以前般作出激烈反应时,理智提醒了他,于是他顺势一攥,也就是紧握住她作乱的双手,并且将她反剪到背后,而后抵着她的小蛮腰,将她整个小身子按向自己。   这下,他们距离骤然挨得那么近,那两团丰盈不可避免地挨着宽厚的胸膛,充满弹|性的压力让厉慕寒骤然呼吸紧促。   他猛然覆下来,紧紧吮住她,将这一团怒火化为狂风暴雨般肆虐的吻。   带着刻骨的思念,他强烈得想要将她吸入骨髓。   “嗯——”蓦然,剧痛从口腔传来,带着腥热感,舌尖一片麻痹。   他不禁松开了口,黑暗中俯睨着她,低咒:“该死的小东西!”   花蛮儿成功咬到他的舌|头,冷笑之中含着胜利的小得意:“你更该死!你杀了韩枫,自己的生死兄弟你都下得了手,我要为他报仇,你放开我!咬你算什么?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到末了,花蛮儿愤怒地狂喊。   只要一想到韩枫死得那么惨,她就无法克制满腔的仇恨。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掌控,然而她的力气怎及他的大。   厉慕寒嘴角噙一抹苦笑。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她精致的小脸,但是完全能够想象她满面怒容的样子。   “韩枫不是朕杀的!你觉得朕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么?”厉慕寒冷肃地申明。   花蛮儿怒驳:“为什么不会?你这个人一冲动起来就是个魔鬼,我怎么知道,盛怒之下,或者醉酒之中,你会不会做出有悖常理的事情来?”   “你不信朕!”厉慕寒俊庞愠怒,轻捏了她的小手,心头的怒火又悄悄腾起。   “我为什么要信?你对我很好么?值得我相信么?”花蛮儿冷倔劲儿一来,任谁也挡不住。   “好,那就让朕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魔鬼?”厉慕寒于黑暗中点了她的穴,顺势紧紧抱着她,坐了下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放开我,卑鄙!老是点我的穴,你还说你会改,你改在哪儿了?我就不应该相信你的话!我最恨你这样不尊重我。”花蛮儿嚷嚷着。   可是没有用,厉慕寒根本就不理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生怕失去似的。   厉慕寒附在她的耳畔,把韩枫误闯荒院,见到宫绮梦直至被杀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听着听着,花蛮儿怔住了,她不嚷嚷了,良久,方如梦呓般翕动着双唇:“听完了,可以解开我的穴了吧?”   厉慕寒立刻解开了她的穴道,“啪——”他立马又挨了花蛮儿一个耳光。   厉慕寒偏了下头,默默低垂着脑袋,没有暴怒,亦没有还手,深锁的浓眉间氲着化不开的愁。   花蛮儿推开他,迅速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颤,咬牙叱骂:“你听着,厉慕寒。以后再也不许点我穴道。你知不知道,这就是我的一个恶梦。最初认识你的时侯,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你这是不尊重我,你知道么?你点我穴道,给我戴上脚镣。那是一场恶梦,我已经试图忘记的恶梦,请你不要再用你的暴行让我重温,可以么?”   厉慕寒点了点头。   熟悉了黑暗光线后,她似乎能在黑暗中看见那一双迸射着凌厉光芒的鹰眸,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疼痛。   “可以。”他的声音磁柔得不能再磁柔了。   他想再说对不起,可是话梗在喉间,根本没有办有办法说出口。   他并不知道那些事对她造成那么大的影响。但是从现在开始,他暗暗下定决心,为了她而改变。所以,这两个耳光,他都没有还手。   “可是,花蛮儿,你不认为摩耶的暴行并不比朕轻微么?朕当初误以为你是仇人之女,的确凌虐了你,可是至少你不像宫绮梦那么惨吧。况且,宫绮梦还曾经帮助过摩耶,并非仇人。”   “如果你所说属实,他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发指!”花蛮儿也不拐弯抹脚。   “怎么?你还不信朕所说的话?还不相信韩枫并非朕所杀的么?朕就算是一个野蛮人,一个你口中所说的恶魔,但也不至于敢作不敢认!你所认识的厉慕寒是个贪生怕死会推诿责任的胆小鬼么?”厉慕寒真有点着恼了,言语也犀利起来了。   花蛮儿沉吟了片刻,尔后幽然长叹:“虽然我很不愿承认你所说的属实,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你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男人。只是,突然发现摩耶是这种人,确实令人难以置信!韩枫又死了,死无对证,现在摩耶说什么,都会有人相信!”   花蛮儿虽然惋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伤心。虽然已经是摩耶的皇后了,可是得知夫君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却并不伤心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终于可以找到一个理由可以从这段感情里解脱了。   她只是为摩耶惋叹,同时也为韩枫抱不平。听到厉慕寒描述韩枫死时的惨况,甚至开始仇恨起摩耶。   “对!他说什么都会有人信。”厉慕寒冷冷道,“也许他对你自有一套说辞。韩枫死了,宫绮梦也死了。死无对证。但是,别忘了,朕的手里有宫绮梦的耳坠,假若耳坠里真的藏着幻情剑谱,那么,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花蛮儿心里格登一下:“对,你的手里有耳坠,能让我看看么?”   “当然可以,凭你的聪明,也许可以解开耳坠里的秘密。可是,现在这个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如何看?待我们有命活着出去,我自然会让你看。”厉慕寒道。   花蛮儿微微颌首:“同意。这个地方的确不合适,有命出去再说。我暂且相信你。”   厉慕寒喜出望外,抓着花蛮儿的削肩问道:“你真的愿意相信朕?”   花蛮儿挣脱开来,冷冷地走开:“对!不过只是暂且相信,这并不意味着什么。请你放尊重些,我现在还是萨国的皇后,你不适宜对我做任何动作。”   厉慕寒冷笑:“现在,你还要自栩为萨国的皇后么?倘若他真的杀了韩枫怎么办?倘若他真的对昊儿不利怎么办?你对朕喊打喊杀,你对摩耶能做到喊打喊杀么?”   “昊儿怎么了?”花蛮儿心中一懔,连忙追问。   厉慕寒将韩枫死后,他们如何商量对策,最后如何一致决定让花泽昊他们跑兰泽古城一趟却因此失去消息的事情说了一遍。   花蛮儿霎时脸色苍白:“昊儿……”   “可以想象,昊儿是带着秘密去的,假如让摩耶发现了,那摩耶会如何对待他呢?摩耶肯定会千方百计阻止你们见面,想方设法瞒着你的。所以,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朕对摩耶的指控,你可以问问昊儿,也可以问问花豹,他们可以告诉你实情。”   厉慕寒极力印证自己的清白。   不爱解释的厉慕寒也开始费尽口舌,只因为对方是花蛮儿。他实在不愿意两个人之间还存在什么误解,更重要的是,不愿意让韩枫的仇没办法报。   “知道了——”花蛮儿悲怆地应了一声,深农桑打击似的,抱膝蹲了下去,她坐在黑暗里的泥地上,细细思忖摩耶的反应。   若非摩耶那么害怕真相爆发,害怕她到了战场上与厉慕寒见面得知真相,又怎么会不惜得罪她,煞费苦心地让她回到兰泽古城去。   为了给韩枫报仇,在半途中醒来的花蛮儿趁两位将军不注意,用藏在袖管的小刀割断了绳索,并且给两位将军散了迷粉,让他们晕倒在沙漠中。   只是等花蛮儿要跑回玉赤陂时,却遇上了沙尘暴,不小心掉到这个洞里。也许是天意,厉慕寒居然也掉了下来,两人意外在此重逢。   厉慕寒在花蛮儿对面坐下,黑暗中彼此似乎只能看见对方晶亮而俊美的眸子。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朕不着急。你现在如果还不信,朕也拿你没办法。朕也曾经不信任过你,你也没必要相信朕。不过,既然老天爷安排你我在此重逢,朕就绝对不会再让你回到摩耶身边去。两国开战,你不可以成为人质。”   “那么昊儿呢?你不管他了吗?他就可以成为人质吗?”花蛮儿急切地问道。   “当然也不行。不过现在能先救一个就一个吧。”厉慕寒道,“朕也很想知道他在萨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朕的弟弟,朕怎么可能将他弃之不顾?还有伊娃,她的肚子里有韩枫的骨肉,朕也不能不管。”   花蛮儿默默盯着厉慕寒,黑暗中桃花眼灼灼燃烧着。   良久,她幽幽叹道:“咱们先想办法出去吧。”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厉慕寒这才想起来询问。   花蛮儿就把她想到锦辽关与他对阵,替韩枫报仇,却反被摩耶暗算捆回兰泽古城,半途逃脱一事说了。   厉慕寒也把摩耶设计稻草人诱他入绥漠围剿,幸遇沙尘暴死里逃生一事简要说明。   花蛮儿自嘲勾笑:“看来,我真是错看了摩耶。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下。想想也是,从厉栩庆王朝,就一直对中土虎视眈眈的君主,怎么可能因为我,而彻底断了称霸统一的念头。”   “他哄骗修水利,种植,都是在为日后兴兵创造条件。蛮儿,你把手给朕。”厉慕寒说道。   “怎么?”黑暗中的凤眸充斥警惕之色。   厉慕寒冷笑揶揄:“放心吧,朕再想使坏,也不会在这个时侯。。”   他伸出手,霸道地抓起她的小手,拉过来,把一个小东西放在她的掌心。   “这……”花蛮儿能感受到掌心里的东西,不禁心中一懔。   厉慕寒将她的手指缓缓的扣起,握住掌心里的东西,之后松开了手,平静道:“这就是宫绮梦的耳坠,交给你保管。有机会逃出去之后,你好好研究一下,这里面的秘密,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幻情剑谱,朕想了一下,还是放在你这里安全。”   “韩枫之死给朕敲了一记警钟。以韩枫的武功,能这么轻易解决他,对方的武功一定不弱。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简单。因为你,因为这天下,他盯上了朕,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所以不惜使计围剿朕。而不论是你,还是这天下,朕当然都不愿意交给他。”   “朕想赢,但如果赢不了,朕必然不是被暗杀,就是马革裹尸。无论哪一种结局,只要尽力,朕都无憾。”   花蛮儿眼眸里情不自禁泛起一片润意,她喑哑片刻,方艰涩地开口:“你也会有害怕失败的时侯么?”   “不是害怕,而是必须正视。视死如归,是每个战士必备的心态。”厉慕寒平静如水,“而朕,在这之前,必须确认一件事情。因为朕不想以后,一直在用强迫的手段将你留在朕的身边。”   “什么事?你说。”花蛮儿问道。   厉慕寒森寒着俊庞冷肃道:“不管朕多么不愿意承认,你也已经嫁给摩耶了。身为萨国的皇后,你自然应该站在萨国的立场说话。可你又是蛮夷人。朕想知道,如果摩耶真的攻打蛮夷,志在夺取蛮夷,你还会站在他那边么?”   花蛮儿沉默了良久,方坚定道:“不会!”   “真的?”厉慕寒的声音夹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嗯,”花蛮儿认真道,“如果他是韩枫之死的真凶,如果当年他夺位使了卑劣手段,如果他又意在天下,那摩耶所作所为,就是一个天大的骗子。他不仅欺骗了本公主,还欺骗了天下,这样的夫君,我宁可不要!”   厉慕寒仰天长笑:“好!很好!这才是朕所钟爱的花蛮儿!你放心,朕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用脚镣锁着你,强逼你留在朕的身边。但是,朕希望你能跟着朕,一起睁大眼睛看清楚,孰是孰非,就用时间去证明!”   花蛮儿注视着厉慕寒的冰眸,良久无法开口。厉慕寒的变化,是她当初所预想不到的。   她内心无比激荡。得知摩耶的过往,韩枫的死因,她骤然感到阵阵发寒。初时与厉慕寒争锋相对,来不及回味听到的故事。一俟对厉慕寒放松警诫心,她回味起这些,立即感到寒毛直竖。   宫绮梦的惨状听来确实令人心酸。如果真是这样,摩耶真是连禽|兽都不如,这样的男人,如何相伴终生?   “嗯——”   蓦然,一声闷哼将花蛮儿从遐思中惊醒。   她凝神望去,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很显然,厉慕寒骤然趴伏地面,似乎痛楚难当。   她连忙爬过去,一把抓住他,急|促地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么?”   是啊,肯定受伤了。花蛮儿回忆起厉慕寒讲述的一切,足足五万人马围剿,能有命逃出来,已属万幸,怎么能不受伤呢?   可两个人对话了这么久,厉慕寒也忍了这么久,该有多疼啊!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脸色苍白的样子,但是也能知道血一直在流着,一定流了不少。   厉慕寒低哑着嗓子问道:“你身上可有带外伤药?”   “有的,你稍等。”花蛮儿急忙把手里的耳坠收入香囊,系好,随后又掏出药瓶,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背。”厉慕寒简短答了一个字就坐起来,脱掉了衣袍。   花蛮儿小心翼翼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摸索着,然后替他上了药,再撕下裙角成一条白色带子,替他包扎好伤口。   厉慕寒重新穿上衣袍,暂且把沉重的盔甲放到一旁,而后倚着岩壁,说道:“幸亏有这场沙尘暴,待这场沙尘暴过去之后,朕就带你上去。这场战争谁胜谁败还很难说,朕甚为担忧。”   这是厉慕寒第一次在花蛮儿面前说起忧心的话,花蛮儿咬了咬牙道:“你放心,只要你不乱来,我会跟着你的,摩耶非要我回去,但我只有跟着你,才能知道真相。最起码,我想先见到花豹。我唯一担心的是昊儿。”   “你放心,昊儿那边,花豹已经写信到夷都,请王府里的武林高手们前去解救,苏盟主也一同遇险,他们不会坐视不理。如今,摩耶正在锦辽关打仗,想必解救行动也会十分顺利。至于赤焰公主,她是摩耶的亲妹妹,想必摩耶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不必担心。”厉慕寒分析道。   花蛮儿如释重负:“如此甚好。江湖上藏龙卧虎,有苏盟主在,想必昊儿也能平安。那我们出去后,就直接往锦辽关去找花豹,无论如何,一定要守住锦辽关,锦辽关不能破,一旦攻破,那天下就真的大乱了。”   厉慕寒虚弱道:“是,趁此时,我们都休息一会儿吧。”   “嗯——”花蛮儿就势依岩壁闭上眼眸,沉重的疲惫感袭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依偎在厉慕寒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她吃了一惊,猛地用手肘撞了他胸口一下。   他立刻痛醒了,闷哼一声:“嗯,你这小白眼狼,朕是见你睡着后冷得抱成一团,本着爱护小动物的心,帮你取取暖罢了。你现在醒了,可以滚蛋了,用不着打朕。”   “你——”花蛮儿气噎。   这种说法,好像自己多小心眼似的。可谁知道睡着后,他有没有揩自己的油呢?   花蛮儿紧了紧衣裙,推开他,嘟着小|嘴道:“现在睡饱了,可肚子却饿极了,外面听风声似乎小了许多,沙尘暴想必过去了。咱们还是快点想办法上去找吃的吧。”   “哼,”厉慕寒抽搐了一下嘴角,“找死差不多。”   花蛮儿白了他一眼。   厉慕寒接着解释:“那些人想必也在躲沙尘暴,侥幸不死的不是在追捕朕,就是回去向摩耶报告。待他们死心散去后,我们才上去吧。肚子饿也只能忍忍了。”   花蛮儿恍悟:“嗯,那押解我的两个将军醒来后,一定会找我。丢了皇后这么大的罪他们可承担不起,那就再等等吧。”   于是,两个人又等了半天,直到肚子饿得实在无法忍受,外面再也听不到一丝儿风声的时侯,厉慕寒才站起来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花蛮儿仰望着数十丈高的洞口问:“怎么上去?”   厉慕寒立即脱下玄色披风,用小刀把披风划开,做成一小条一小条布条,花蛮儿立即会意,帮忙着把那些布条系紧,一条接着一条,渐渐的结成了一条长长的布绳,那长度足够多到上面的了。   厉慕寒从底下开始打结,然后以轻功,飞上岩壁再打结,再借助已打的结再往上走,一直到洞顶,厉慕寒先飞上了去,再让花蛮儿攀爬上来。花蛮儿攀到一半,就以轻功飞上地面。   厉慕寒与花蛮儿到了地面上,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玄黄。   没有任何一个人影。此时,对于厉慕寒与花蛮儿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你相信我吗?”花蛮儿仰望着高大的厉慕寒。   “相信。”厉慕寒毫不犹豫道。   花蛮儿道:“嗯,我在萨国毕竟住了这么久,为了让萨国百姓过上好日子,地方志我没少读,各个地方的地理、经济、气侯、农作物、风俗人情、居住条件,都没有少了解……”   厉慕寒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十分复杂。看着她为别的国家尽心尽力,心里的懊悔又油然而生。   “所以,如果要避开摩耶的军队到锦辽关会花豹的话,就一定要绕远路,爬过几个小丘陵,然后再从锦辽山脉的南端爬到北端,与花豹会面。进入锦辽山脉之后,有喜有忧。喜的是那里有溪流可以饮水,也可以清洗,有果子可以裹腹,还有猎物可以打。忧的是山路全部崎岖难行,并没有多少现成的小道可走。况且从那儿一绕,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够抵达花豹那儿。而这半个月,不知道花豹可否支撑得住。”   花蛮儿分析着利弊。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像镀了一层圣洁的光辉。那种感觉,好像她是上天派来解救天下苍生的小仙女,悲天悯人,圣洁无比。   厉慕寒灼灼地注视着她流露询问之色的桃花眼,直觉得那双眼睛会说话又迷|人。   “那就听你的,从那里走吧。朕也不知道花豹能不能支撑得住,但是朕很确定如果不从那里走的话,咱们的肚子一定撑不下去。”   花蛮儿闻言微勾唇|瓣,微微露出倾城一笑,看得厉慕寒如痴如醉。好久好久没见到花蛮儿,昨天一天一|夜都在洞里,也未曾亲睹真颜。   现在总算在夕阳下见着了,柔和的光线给她打了一层粉,越发美丽了。   他一瞬不瞬瞧着,灸人的目光未曾稍离。   “那走着——”花蛮儿回避似的,默默转身领头往前走。   厉慕寒说得对,他现在肚子饿极了,身上又受着伤,如果冒然想穿越火线,只怕还未见到花豹和摩耶的面就被打死了。   走这条路线,也是万不得己的选择。   然而这条路线,花蛮儿嘴里说说好像清晰又简单,实际走起来却是十分艰难的。单是要走出沙漠地,若非有花蛮儿依照落日的方向指引,厉慕寒只怕要迷路。   只是方向对了,走起来却依旧要一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彻底脱离了沙漠地区,进入重山翠銮。   这正是春天,树木郁郁葱葱,满目苍翠。   “啊——”花蛮儿一见,忍不住欢呼起来,“太好了,太好了!看到树啦,我们可以喝水,吃东西啦——”   一路冷穆着脸的厉慕寒情不自禁露出笑脸。   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小溪流,就在溪流边的树下休息。   两个人都疲惫不堪,厉慕寒生怕一坐下去,再也起不来,就立刻对花蛮儿道:“你在这里坐着别动,朕去砍柴打猎,好生火烤肉取暖。”   言毕,也不容花蛮儿反对,转身就走。   花蛮儿目送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骤然暖融融的。   这足足走了一|夜,又饿着肚子,花蛮儿确实疲累不堪,一坐下根本就不想起来。   她倚着树干,在厉慕寒回来之前,已经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烤肉的香味传来,把花蛮儿薰醒了。   花蛮儿睁开眼帘,立刻发出惊喜的欢呼:“好香啊——”   可不,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以及木叉子架着的烤山鸡。   在篝火旁,还堆着一叠高高的备用枯柴,单单搬运这些,想必花费了厉慕寒不少工夫。   “你醒了——”厉慕寒说着拿起烤山鸡,递了过去,“不必客气,也不必斯文,整只都给你。朕再烤一只。”   待花蛮儿接过,他又动手去串一只烤着。   香味扑鼻,外酥里嫩,厉慕寒的手艺真好,简直烤得恰到好处。   花蛮儿吃得津津有味,差不多都吃了半只了,肚子有点小饱,乜斜着眼看过去,好像见到堂堂七尺男儿的粗大喉结涩涩滑动了一下,似乎也馋到不能自己了。   她微微抿着唇偷乐,终究是不忍心,把剩下的半只递过去:“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是个人都饿扁了,你先吃吧。等下一只烤好,咱们再分着吃也一样,我差不多饱了。”   厉慕寒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接过,冷哼一声:“算你有良心!”   他狼吞虎咽吃着,那狠劲,一点儿也不亚于他杀敌时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就算是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也是酷到了极尽。怎么看,怎么好看。   被厉慕寒眼角余梢扫射了一箭后,花蛮儿突然缓过神思,赶紧低下头去,自己把自己骂了一通。   待另一只烤好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吃了,厉慕寒疲惫致极,就在树下草坡上躺着,转眼睡去。   花蛮儿刚睡了一觉,正精神十足。   她到附近转了一圈,摘了些又可以吃饱又可以解渴的果子,到小溪里洗一洗,然后装满一个大口袋,准备带在路上吃。   洗果子时,清凉的溪水触动了她的心思。她突然感到浑身难受。   可不是么?遇上沙尘暴全身灌满了沙,又在洞里瘪屈了一天一|夜,全身脏兮兮,不洗洗怎么行呢。   她回头瞧了一眼厉慕寒,可不正睡得香熟么?   也罢,趁这机会好好清洗一下,否则,再上路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花蛮儿解开了衣裳,缓缓地下到水溪流里,溪水清浅,她走到深处,还得半蹲着才能没至心口的位置。   她解开藏着沙尘的三千青丝,让它像海藻似的在水面上飘浮着。   她细细的清洗着,一边却提心吊胆地查看厉慕寒那边的情况。   然而,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她渐渐放松了警惕,直到不知哪里窜出来一只小猴子,机灵地在溪岸边窜来窜去。   花蛮儿愣了一下,将自己隐得更深,与小猴子对峙。她正想着小猴子会不会游泳,会不会突然来与自己共浴时,一件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小猴子突然跑过去,抓起她岸边的衣服就跑了。   “喂,喂,别跑啊,别把我的衣服拿走啊,该死的小猴子。快!快!厉慕寒,你醒醒,快点去追我的衣服去,快点啊——”        第112章 烽烟四起   刚入睡不久的厉慕寒猛然被这阵惊哗声闹醒,鹰眸“噌”一下瞪大,条件反射似的从地上一跃而起,看着小溪里不着寸缕的花蛮儿,刹那有些发怔。   花蛮儿急道:“你盯着我做什么,快去追小弥猴,把我衣服全拿走了,快点啊——”   她的确花容失色,这里可没有替换的衣裳,想从厉慕寒身上扒件袍子都不能够。他的袍子全撕成布条用来救命了。在她眼里看来,饿死都比没衣服穿强。   厉慕寒这才缓过神来,立刻足尖轻点,凌空驭气,追击小弥猴。   追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小弥猴的身影,它的小爪子上抓着花蛮儿的衣裳却跑得飞快。   厉慕寒施展了十足轻功,才能勉强追上它。距离将近时,厉慕寒正要发掌震晕它,取走衣裳时,突然小弥猴发出一声哀鸣。   厉慕寒按下掌风,伶立于林梢俯瞰,但见小弥猴拨开杂草灌木,又拨开一些乱草,露出了一只已经肚破肠流的母猴,它把衣裳轻轻覆盖在母猴身上,不断哀鸣着,小爪子不时扒拉着眼睛。   原来如此——   很显然,母猴一定是被猛兽所伤。   厉慕寒终于出手,像一只苍鹰般飞掠而过,闪电般夺回了花蛮儿的裳裙,只是很可惜,那裳裙上已经沾满了污血。   然而,转瞬间,那只小弥猴已经愤怒的吱叫了一声,同时飞跃上林梢,利尖猛然向厉慕寒脸上抓去。若非厉慕寒反应快,俊脸肯定被它挠伤。   厉慕寒没有跟它掷气,避开它进攻的同时飞到母猴边落地,抓起自己的袍脚,利落的割裂了一块布,轻轻地为母猴盖上,并且细心的为它包裹好。   那只小弥猴跃至厉慕寒身边,怒气全消,静静地看着母猴子,不时抬眸瞅瞅厉慕寒,原本就晶亮狡狯的眼眸因为氲染水雾而更加晶莹机灵。   厉慕寒见小弥猴很乖顺,也就不再废话,用身上的刀子,就地挖了座小坟,把包裹好的母猴埋葬了,又在坟前立了一块小石碑,蕴着内力用小刀在上面刻了几个字。   小弥猴静静看着这一切,及至碑立好之后,两行泪水哗然而下。   厉慕寒本就话不多,虽然对一只小弥猴的孝心颇感震撼,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得了衣裳之后,就转身离去,飞回小溪边。   还泡在小溪里的花蛮儿见了,喜出望外道:“赶紧给我,厉慕寒。”   厉慕寒道:“已经脏了,满是血迹。”   说着,就动手就着小溪洗搓起来。   “诶——”花蛮儿十分无奈,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衣裳脏,但在水里这么一直泡着,确实十分尴尬。   厉慕寒一边洗一边把小弥猴的事情讲了,花蛮儿赞叹不己:“原来是一只孝顺的小猴子。你……没有打死它,也挺让我意外。”   厉慕寒抬眸,冷睨了她一眼:“哼,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冷血暴唳么?连只小猴子也不放过?”   花蛮儿紧盯着他:“从前是的。但现在,你的所作所为,似乎正在刷新我对你的看法。但我希望,这是你的本性,而不是刻意做给我看的。”   厉慕寒瞥了她一眼,心里一千匹草泥马飞奔而过。当然就是“刻意”的。若不是为了挽回花蛮儿,害怕再把她吓走,此时此刻看见站在水里不着寸缕的她,早就扑过去,狠狠惩罚她一通,用不着在这里洗她的裙裳。   他突然有些着恼,是不是往后再怎么热血沸腾,爱火燃炽,情不自禁之下的“攻击”,也会被她归类为“暴行”呢?   “随你怎么想。你若相信朕就相信,不相信朕,朕再怎么做,也会被你屈解。”厉慕寒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裙裳搭在枝丫上晾干。   “朕再睡一会儿,这么大的太阳,很快就干了。你自己上来穿吧,你的身体朕早看腻了,用不着矫情。”   言毕,他因为背伤,只能趴在草坡上面睡。然而不过一会儿,就听到传来沉稳均匀的呼吸,原来这么快就睡着了。   花蛮儿回味着他刚才所做的事情,刚才所说的话,悠悠的,唇畔骤然浮现出一抹微笑。   春天风和日丽,风儿不停吹拂着,又温又暖,很快衣裳也就干透了。花蛮儿上了岸,穿戴好了衣裙和马甲后,看着熟睡的厉慕寒和他身上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开始动手给他拨去外衣。   “怎么?你想非礼朕么?”厉慕寒脸朝下,突然阴沉地问上这么一句,把花蛮儿吓了好大一跳,剥衣裳的动作也瞬间停滞。   他居然不像表面睡得那么沉,那么方才在他面前换衣裳,不是……不是全被看去了……   花蛮儿脸色骤然红彤彤。   没错,他们以前是夫妻,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以前再怎么亲密,也没有光天化日之下细看的啊,不是光顾着行动了么?   这到底还是有差别的。   但花蛮儿也不敢去确认他到底何时醒的,只是傲娇地抬起下巴,不屑地嗤道:“你的龙体我也早就看腻了好么?别动,替你清洗换药,这样伤好得快。”   厉慕寒气结,侧过脸来瞪了她一眼。   心想她是不是真看腻了呀,可是刚才他偷瞄她换衣的时侯,发现自己并没有看腻,反而……   诶,厉慕寒埋首让花蛮儿换药,不再想这事,越想只会让自己越加难受罢了。   换罢药,厉慕寒才刚把衣服穿上,突然听到一声地动山摇的吼声。   “这是——”花蛮儿瞬间花容失色。   厉慕寒腾一下跳起来,系好腰间的剑,又抓起了长弯刀。   “是虎啸!”厉慕寒阴沉着脸,毫不犹豫地把花蛮儿拉到身边来。   “带上烤好的鸡和你摘的果子,咱们尽速离开此地。”厉慕寒果断地吩咐。   花蛮儿立刻抓起食物,两个人立刻往与声源相反的方向快步行进。   然而,正行走间,这虎啸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一会儿声近,一会儿声远。   “看情形,我们还是先找个山洞躲避再上路吧。”   花蛮儿话音方落,耳畔突然“噌噌噌”窜过好几只猴子,把她吓了一跳。   再仔细一瞧,岂止几只,从四面八方窜出来的猴子已经漫山遍野了,但它们的方向却是一致的,都在飞速窜往前方某个地点。   “这……这是怎么回事?”花蛮儿下意识问道。   厉慕寒凝睛望去,前方一只奔窜得最快的小弥猴,背上有一条浅白的毛发,那不正是偷拿花蛮儿衣裳的小弥猴么?   厉慕寒剑眉一皱,拉上花蛮儿就往前方飞奔。   虎啸声越来越近,花蛮儿大叫:“厉慕寒,你这是做什么呀?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犯得着跟猛兽较劲么?”   厉慕寒的答话冷冽如风:“不是我要跟它较劲,是那只小猴子跟它较劲。我得去看看。”   花蛮儿心里一懔,转眼已至一片大草坡,两人伶立于树梢观战。   几千只几万只猴子正围着一头猛虎攻斗。猴子原本机灵,大家分工合作。那只小弥猴似乎是指挥者,也是最勇敢的。   它吱吱叫了几声,就伙同几只猴子跃到老虎背上去。老虎一声暴吼,虎尾有力地甩来,几十只猴子窜上去,抱住老虎尾巴,还有的冲上去抱脚,有的冲上去抱虎躯,有的冲上去抱住耳朵……   可是,这都不稀奇,稀奇的是小弥猴从虎背奔到虎头,一手按住虎头,一手拿着树枝,用力把尖锐的那头插|进了老虎的眼睛里面。   “吼——”剧痛之下,虎躯一震,猛虎全身用力一甩,数百只猴子霎时被甩了出去,有的被甩到树干上直接晕过去,有的被甩到石头上直接撞死,有的被甩到地上鲜血大口大口地吐。   小弥猴也被甩出去了,厉慕寒冲了过去,轻松接住它,救了它一条小命。   小猴子吱一声,回头见是厉慕寒,大嘴显而易见咧了一下,爪子却果断抓了厉慕寒一下,挣脱他的掌控,再度奔向猛虎,它在草地上,又捡了一支树枝,再次蹦上虎背。   彼时,猛虎身上没有停止过被小猴们挠抓。   小弥猴冲上去,果断地摁住虎头,又是猛力一插,刺瞎了猛虎的另一只眼睛。   猛虎负痛之下,叫得更加疯狂了,震动了整座山岳,然而,猴子们不屈不挠,前赴后继,猛虎全身鲜血淋漓,终于再也不猛了。   数十只小猴子咬扯着它的腿,它再也撑不住往前扑倒……   “诶,很显然,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复仇之战啊,这只猛虎倒霉了。”花蛮儿不由自主感慨。   “嗯,”厉慕寒莫名心中一悸,“朕赞赏小弥猴的孝心,勇气,和机灵。可是,不知为什么,朕感觉自己就像是那只猛虎,很快就会被围堵而攻之。”   花蛮儿闻言心弦震颤,吃惊地凝望着厉慕寒。他这是从哪儿来的第六感?可是,那双一向凌厉嚣张的冰眸此时却是阴鸷无比。   “我们不帮小猴子么?”花蛮儿问道。   厉慕寒道:“你觉得它还要帮么?”   花蛮儿僵住了,她扭头望去,的确,那只猛虎已经不再动弹,只有挨打而无招架之力了。小弥猴母仇得报,正和群猴们欢呼呢。   厉慕寒突然攥住花蛮儿的手,往前飞奔。   “你怎么了?厉慕寒,你怎么了?”她察觉出他的异样。   厉慕寒冷锐而果断道:“走吧,我们必须快点赶到锦辽关,否则,小猴子会闹翻天的。”   花蛮儿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只顾着跟他一起赶路。   在这山里的动物有另外一个世界,同样是弱肉强食,和外面的世界如出一辙。那外面的世界又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呢?花蛮儿和厉慕寒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一路上风餐露宿,厉慕寒无微不致照顾着她。   她开始从厉慕寒身上感受到他曾经给予施以柔的温柔,虽然没有呢喃轻柔,没有柔情注视,可是他果决的行动,无时无刻不在为她建造一座大屏障,替她遮风挡雨,管她温饱安全。   花蛮儿已经很知足了,至少他没有再打她,也没有再骂她,更没有侵犯她。他对待她的态度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她着恼似的。   这令花蛮儿感到欣慰,却又隐隐有些失落。   几天后,那只小弥猴突然追了上来,一下子就了厉慕寒的手上,把厉慕寒吓了一跳。   那小弥猴吱吱叫着,又学着人的样子鞠躬作揖。   花蛮儿笑道:“想必也是一只小母猴子,看上你了,假报恩之名,行亲近之实。”   厉慕寒一把将小弥猴抓在手里,出示腹下给花蛮儿看,没好气道:“明明是一只小公猴好么?八成是假报恩之名,追美女为实。”   “噗——”花蛮儿忍不住笑了,将脸别过一边去,“不看。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处理,咱们现在可没有时间和猴子闹着玩。”   于是,厉慕寒对着小弥猴说尽好话,那意思就是不必报恩,请回。然而,小弥猴根本不听,似乎跟定了厉慕寒和花蛮儿,纵使被驱赶急了,消失一段时间,第二天一准会出现,反正在山里,它就是大王。   花蛮儿无奈,索性抱着他,问道:“你真的要一直跟着我们么?”   那猴儿似乎通人性,居然点了点头。   花蛮儿不禁嫣然一笑:“那好。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叫——”   她仰起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方浅浅笑道:“就叫‘追风’吧。因为你的速度就像风一样快。你这样死命追随,不收你也不忍心。以后,就跟着我们吧。”   厉慕寒问道:“你确定要收养这只猴子?”   “嗯,”花蛮儿很确定地点了下头:“你忘了么?我本是蛮夷公主,不仅能用笛音传音,更可以用笛音召唤禽鸟,就连鸟语也略通一二。只不过,曾经以为这项技能再也没有什么用了,不过如今看来,有没有用还未可知。”   “嗯,所以呢?”厉慕寒道。   “所以,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待我和追风混熟之后,以追风号召千猴的本事,再加以训练,也许它可以在猿猴的世界中当个主帅也未可知。”   厉慕寒淡淡勾笑:“好吧,由你去胡闹,你爱收下这只猴徒弟就收吧,只要它不捣蛋。朕有言在先,它若捣乱,坏了规矩,朕照罚不误。”   “好,成交。”花蛮儿答应下来了。   她试着把这意思用鸟语说给追风听,没有想到追风似乎听懂了,频频点头。   花蛮儿问:“现在我们想要到锦辽关军镇地找人,你可有捷径,或可带路?”   她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的有。追风死命点头,拉着花蛮儿的手往前走。   在追风的带领下,果然走的路要平坦许多,而且快速得多,原定半个多月才能到,差不多十天左右就到了。   然而,眼见锦辽关城楼就在眼前,厉慕寒和花蛮儿却没有松一口气,反倒脸色大变。   那城楼之上,飘扬着的分明就是萨国的狼旗。   居然是萨国的狼旗?   花蛮儿的心突突跳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厉慕寒的反应。厉慕寒整张俊脸黑得像锅底似的。花蛮儿屏息静待他发脾气,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陛下——”花蛮儿情不自禁轻声低唤。   “蛮儿,如今,你可相信摩耶的狼子野心了?”厉慕寒突然抓住花蛮儿小手沙哑而低促地问道。   花蛮儿怔住了。   没想到厉慕寒面对这样的剧变,第一个关心的并不是国被破,而是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   花蛮儿咬着牙,抽掉了自己的手,冷静道:“陛下先别着急,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锦辽关的确是被摩耶占领了,可花豹足足有十五万兵马,就算要杀,这十天怎么能杀得完?总不会真的全部被杀,或俘虏了吧?咱们是不是先应该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好!今夜,朕就夜探锦辽关,探个究竟。”厉慕寒果决道。   “不!”花蛮儿反驳,“不可以!锦辽关里面重重敌兵,有十数万之众,摩耶武功亦不弱,与你不相伯仲,若是你被发现,怎么可能逃脱?这个危险千万别冒。”   “前怕狼,后怕虎,如何探得真相?”厉慕寒不以为然。   “总之要冒险也不该你去,你是蛮夷天子,如果蛮夷国土已失,你这个天子当为臣民之首,应率领臣民夺回失地,如何能有半点差池?倘若你有半点差池,那蛮夷从此就要灭亡了啊。”   厉慕寒一记铁拳捶在树干上,闷声道:“那该如何是好?总该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形如何?朕如今未有一兵一卒,未亲身犯险还待如何?”   花蛮儿沉吟片刻道:“锦辽关既然已失,不如我们就此进入蛮夷境内,离边境不远处乃繁华小镇犹曲,若犹曲未失,我们可以找何太守探得军情。若连犹曲也失去,那事情肯定比我们想象得严重。”   厉慕寒闻此言,陡然心头像坠了千斤大石似的。   “好,如你所言,我们立刻走。”厉慕寒心急火燎的往前走,花蛮儿紧步跟上,追风也机灵地蹦了上去。   阴影不仅笼罩住厉慕寒的心,也笼罩住了花蛮儿的心,才十天的工夫,希望摩耶还没来得及攻取犹曲。   他们一进入蛮夷境内,官道上发现大部份都是萨国兵。   两人没有办法,只好偷袭了两个将领,得了人家的马匹,然后策马狂奔,往犹曲去,小猴子就坐在花蛮儿的背后,一路上兴奋得吱吱叫。   岂料到了犹曲,依旧见到城楼上,萨国的狼旗迎风招展。   厉慕寒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该死的摩耶,使计赚朕,趁虚而入,该死!你等着,待朕寻到兵马,一定收复失地,将你赶出蛮夷!”   言毕,他策马狂奔向下个军事重地煌宁。   花蛮儿紧紧追随。她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心里默默祈祷,但愿煌宁不要丢失。   二人又奔波了十来天,才到了煌宁,这一路上,只见到因战乱而逃难的百姓,问起他们,哪里说得清楚?只知道是萨国人入侵了蛮夷,因为他们的驸马爷韩枫被蛮夷皇帝所杀,为复仇而来。   听着自己的百姓骂自己,厉慕寒陡然生怒,差点就拔剑相向,被花蛮儿死死摁住。   厉慕寒指天立誓:“摩耶!我厉慕寒不取你狗命为韩枫复仇,还天下一个真相,誓不为人!”   所幸,到了煌宁之后,发现城楼上并没有萨国的狼旗,两人喜出望外。   想想也是,不过才一个多月工夫,摩耶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那么长。   煌宁新任太守是朱毅,厉慕寒在城楼下叫门。朱毅现身城楼上,见厉慕寒出示天子腰牌后,这才赶紧大开城门,迎接厉慕寒进城。   厉慕寒和花蛮儿冲进了煌宁。   朱太守率领各位守城将领拜见了厉慕寒。厉慕寒令他们坐下详谈。   这时,厉慕寒和花蛮儿才知道,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严重。   因为,不仅萨国攻入了蛮夷,远在东边的昊都也举兵叛变。   昊都,原是蛮夷旧都,是花轶炀的王都。花蛮儿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可现在,那个地方举兵造反了,叛变者居然是花泽昊。   厉慕寒与花蛮儿几乎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是啊,太不可能了!花泽昊才几岁,怎么可能举兵叛变?况且,花泽昊不是被关押在兰泽古城么?怎么可能出现在昊都?难道他们逃跑了?可逃跑之后又为什么会那么快出现在昊都?这太不合常理了?叛变这事要有兵力,要有武器,要有实力,也不是谁都能叛变的?   朱太守道:“微臣也很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陛下与小王爷毕竟是亲兄弟,如果这事是真的,那陛下一定很伤心。可是,事实确实如此,这事一爆发,微臣这里立即接到了湘王发来的命令,提醒严防死守,西边各州府要全力抵抗萨国入侵,而湘王那里,将派出罗浩东去边关,抵挡住小王爷的叛军。但……”   他似乎面色更不好看了。   厉慕寒冷着脸催促:“有话快说,任何更加糟糕的情况,朕都能接受。”   朱太守的脸色也布满阴霾:“小王爷叛变的确比萨国入侵要可怕得多。因为,他一宣布起兵,原驻守在锦辽关的花豹立刻也倒戈相向,甚至帮着萨国攻打蛮夷。当然,也有一部份忠于陛下的将士逃了出来,全部都退至煌宁,帮助本太守死守。”   “这些兄弟是好样的。”厉慕寒赞道,“不过,爱卿似乎还有更糟糕的事情要报告。”   “是的。”朱太守面色凝重,“除了花豹,这附近栖霞山的花宏泰村长也带着栖霞山所有的居民和护村兵马,连夜出走,往昊都去了。”   “什么?”花蛮儿惊道,“所以,如今的栖霞山就是一个空壳。”   “是的,”朱太守道,“如今的栖霞山就是一座空壳。不仅如此,在夷都的花裘一直效忠小王爷,故而也跟着反了。在夷都,花裘与湘王打了一仗,就夺城而出。花裘与小王爷正两面包抄,一前一后蚕食着蛮夷东边的地儿呢。”   “诶——”花蛮儿的声音也幽冷得像是从井底发出似的,“也就是说,花裘从绥嘉进攻,沿着安兰,大泽,辰邳,一路进发,而小王爷刚从边关入境,攻取青曲,辰邳,一路进发,最终两相会合,整个东部就是他们的了。”   “是的,”朱太守道,“湘王也为难,他不能丢掉夷都。作为都城,无论如何都要誓死捍卫。因此,只能率领神机营死守都城。与此同时,派兵遣将,一面令罗浩带一支军队去追击花裘,一边给西边增派援兵,微臣想不久之后,蒋钦必到。如今,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死守西边,因为再也输不起了。眼下,陛下亲临最好。微臣相信,在陛下率领下,我们很快就可以夺回失地的。”   朱太守极力表忠心。但是厉慕寒的心头却像被巨石压着,无比沉重。对于摩耶,他可以破口大骂!但是对于花泽昊,他却受了重创,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他要举兵。   “朱太守,你做得很好。朕且问你,如今这煌宁有多少人马?”厉慕寒凝神正色,努力排除心中的悲秋伤月。   朱太守道:“加上从花豹那边来的,大约有十二万兵马。”   “嗯,够了。”厉慕寒沉着道,“蛮儿,朕想请你帮个忙,请你从这里率领三万兵马到栖霞山去驻守。必须有一支军队隐匿在那儿做最坏的打算。而后,你和追风也都留在那里。蛮儿,请你替栖霞山布个阵,不要让别人找到你。”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花蛮儿反弹得很厉害,明确表态,“我不去!”   厉慕寒皱眉:“除非你想回到摩耶身边,否则的话,你就乖乖的去栖霞山住一阵子,就当是替朕留条后路。这天下太乱了,朕要好好的捋一捋。捋顺了自然就去找你。”   “如果捋不顺呢?”花蛮儿莫名惶恐,“如果捋不顺又该怎么办?不!我要待在你身边,我不要离开你。”   厉慕寒心弦一颤:“你关心朕?”   “不!”花蛮儿连忙否认,“不是!”   厉慕寒深深地注视着花蛮儿,缓缓道:“不是的话,就乖乖听话!立刻去栖霞山住着,等到天下太平,等到真相大白,风调雨顺,再出山来。朕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尽管他的眼神依旧犀利,但是听到厉慕寒这么说,花蛮儿心里依旧感受到温暖。   “不!我可以替你带兵到栖霞山,也可以在栖霞山布下阵来,但是之后,如果你不让我待在你身边,那我就去昊都找花泽昊,身为长姐,我一定要去教训一下这个小屁孩,问问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反什么反。自己一家人,难道就不能好好商量么?我要问问他什么原因,非得选在萨国入侵的时侯反。一家人,不是应该先枪口统一,一致对外的么?他这么做,傻不傻啊?让摩耶看笑话了吧?”   花蛮儿义愤填膺,气得火冒三丈:“他胡闹,花豹、花裘也跟着胡闹,这太离谱了。我连带着他们也要一起教训教训。”   “这并非胡闹。”厉慕寒冷静地打断她的情绪,盯着花蛮儿疑问的眼神,他带着一种以生俱来的自信笃定道,“必是蓄谋已久,否则不会这么快就起兵。花裘的兵马,花豹的兵马,甚至是藏在昊都的兵马,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想要打战,兵马是绝不能打折扣的硬件。”   花蛮儿沉下心来,立刻领悟到,厉慕寒所揣测的百分之百正确。   可正因为如此,花蛮儿的心更加疼痛。   花泽昊才多大的孩子啊,虽然快要十三岁弱冠之年了,不过,终究只是一个小少年,却谋划多年,却从来都瞒着自己。   回头想一想,从逍遥王府里面武林人士络绎不绝的境况就可以看得出来。   因为太相信花泽昊的听话乖顺,这才会被他随便哄两句就蒙混过关。   “昊儿起兵,正是为了做他自己。如今你去了,又拿出长姐的威风教训她,你认为有用么?”耳畔响起厉慕寒的话,她残存的希望立刻跌入谷底。   难道只能坐等着看他们兄弟自相残杀么?   “所以,别去了,”厉慕寒继续说道,“就在栖霞山待着吧。”   花蛮儿没有再说话,心里默默做着决定。   翌日,花蛮儿率领着三万兵马前去栖霞山。   厉慕寒于城楼下送别。厉慕寒执着她的手,紧紧握住不放。   “陛下,放手,那么多将士看着呢!”花蛮儿嗔怪。   厉慕寒将玄袍扯起,手臂伸得高高的,用玄袍当屏风挡住了将十们的视线,而后猝不及防地拉过花蛮儿,深深吻住了她。   花蛮儿忍不住一阵天旋地转,厉慕寒霸道的吮吻直接又猛烈,没有瞻前,也没有顾后,像火山岩浆似的迸发了……        第113章 自断姻缘   花蛮儿情不自禁“嘤咛”了一声,正要挣扎,厉慕寒却已然放开了她。   他轻微喘着气,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一双大手捧着她的小脸,一边用目光爱怜的逡巡,一边用手指轻抚着她的菱唇,呢喃地叮咛:“一定要活着回来,蛮儿,一定要活着回来……”   花蛮儿咬着唇瓣,水眸仰睇着厉慕寒,五味杂呈地微微颌首。   “假若摩耶提前发兵攻打煌宁,你就不要出山,严守栖霞山,待朕赶走摩耶,再去栖霞山接你。”厉慕寒继续叮嘱。   花蛮儿似是而非的点头,推开了他,低声警告:“以后,不要再对我做这些小动作了。我毕竟还是萨国的皇后。未得到摩耶亲口承认之前,你所说的一切,我也不能尽信。”   她说完转身就快步走到骏马旁边,骑了上去。那匹乌云踏雪鬼知道跑哪儿去了,如今,她胯|下的不过是一匹普通的战马。   厉慕寒垂下手臂,无奈的勾唇一笑。   他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花蛮儿对他的不认可。因为在乱世之中,只要花蛮儿能够平安,其余一切都不重要了。   花蛮儿在他的目送下策马狂奔,带领三万兵马往栖霞山去。   不几日,到了栖霞山,花蛮儿立刻带着几位将领查看了整座山势地形,安排他们入住栖霞村。让大家熟悉了地形之后,又带他们设计了新的阵法与机关,教他们破阵与布阵的方法。又约定了以烽火为讯号的方式,与煌宁互通信息。   如今,花宏泰刚带领旧蛮夷人去昊都,定然不会有人注意这里。在这天下大乱时期,这里相对来说,倒算是一个世外桃源。   厉慕寒的决定是明智的。   大约韩枫之死给他敲了一记警钟,这场仗绝对不好打。   在栖霞山待了大约十天之后,一切安排妥当,花蛮儿一个人骑着一匹快马下马,打算回煌宁。   一路上,见到老百姓匆匆行走。听他们议论,都是携家带口往淮嘉方向迁徙。因为很快摩耶就要攻打煌宁了。   又听说花豹不愿与摩耶并肩作战,已经脱离摩耶,带蛮夷人马往昊都方向去。然后,他的路线其实是到辰邳。   花裘已经攻到辰邳,不料青曲被随后追杀来的罗浩收复了去,罗浩又赶至辰邳,正在辰邳与花裘交战,花豹正在加紧赶去,正是想在后面给罗浩予致命一击。   而花泽昊则是打着“为花轶炀报仇,清理门户”的旗帜举兵的,正大光明,不容辩博。有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是厉慕寒亲手杀了花轶炀,这种事情一旦做出来,就是吃了后悔药也没用。   花蛮儿的心情因此一路跌到深渊去。种种迹象表明,她这个公主已经失去了对花泽昊、花豹、花裘的掌控。的确,确切来说,她这个公主是大昭公主,并非蛮夷公主,为什么他们要听她的呢?   花蛮儿只能策马狂奔,到了半路,突然见到前面有一个孕妇在奔逃,她的后面,十来骑萨国骑兵在猛烈追击。   花蛮儿心里格登了一下,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应该追赶一个孕妇,她大着肚子,单是这般狂奔,有可能都会把孩子跑掉的,更何况他们还在后面拼命猎杀。   不错,是猎杀!   那几个萨国骑兵搭弦开弓,犀利的箭疾速向孕妇飞驰,那女人的长发于风中飞扬,凌乱地遮住了面容。   然而,她的手里也有剑,当拼命奔跑不过时,那女人陡然回头,挥舞手里的剑架开驰骋而来的箭,并且凌空跃起,试图攻击为首的一个将领。   也就在她回首的刹那,花蛮儿看清了眼前的女人,那不正是她一直担心的赤焰公主伊娃么?   当下,花蛮儿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抽出腰际的倚月剑,凌空破风,袭向骑兵们。   花蛮儿的逍遥剑法已经炼到炉火纯青。这段时日住在萨国,她并没有荒废武艺,反而在摩耶的指点下,更加臻入化境。   没三两下,花蛮儿与赤焰公主就把这些骑兵杀个一干二净。   “嗯——”杀至最后一个时,伊娃猛然倒地,抱着腹部痛苦的呻|吟。   花蛮儿连忙扑上去,抱住她喊:“伊娃,伊娃,你怎么样了?”   “啊,原来是你,皇嫂,皇嫂,我肚子太疼了,疼死我了——”伊娃抱着肚子,痛苦得五官全蜷缩在一起。   花蛮儿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嘴唇发紫,两手也不由自主颤|抖。   她没有忘记那个恶梦,失去孩子的痛苦,没有人比她感受得更加强烈。有多苦,有多痛,有多怕,她都知道。   “不,不要,不要,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花蛮儿连声音都在抖动,她不要她有事,她不要伊娃也承受那种痛苦,她更不要她失去韩枫的孩子,那是韩枫唯一留在这世上的证明。   “好痛,好痛,”伊娃死命抓紧花蛮儿的手臂,指甲穿透衣裳,深陷入她的肉里,“皇嫂,救救孩子,孩子会没有么?会,会没有么?”   “不会的,不会的,”花蛮儿迭声安慰着,“伊娃,你忍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这里还有上次沈含笑给我的安胎丸,吃了一定没事。”   花蛮儿突然想起来,慌里慌张地去解腰际的百宝袋,从里面取出一个灰色的药丸,塞进伊娃的嘴里。   只要能救孩子,没有水,伊娃也拼命吞了进去。   “你不要慌,我这就带你去煌宁找大夫看看。你放心,韩枫的孩子,没有那么容易出事的。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有信心了,这个孩子能够感受到,他也会有信心的。”   花蛮儿一边安慰,一边已经动手把她扶起来,好不容易才将她扶上马。   她赶紧上马,带着伊娃拼命奔狂。   至煌宁时,她在城墙下高叫,城墙上立刻飞奔出一个人影。花蛮儿一看,正是厉慕寒。   她大叫:“陛下,你快开城门,赤焰公主动了胎气,你快点请大夫来,快啊!”   厉慕寒闻言,立刻下令打开城门,花蛮儿纵马奔入时,但见厉慕寒已经等在那儿了,两个人未及寒暄,策马奔衙门。   厉慕寒安慰道:“不要担心,公主,沈含笑在这里,他会替你保住胎儿的。”   他的话音刚落,沈含笑已经冲出来。   花蛮儿喜出望外,连忙帮忙着把伊娃挪下马,厉慕寒早已下马侯着,一时也顾不得避嫌,直接就把她抱进去。   待伊娃在房间的榻上躺好,沈含笑将屏风拉上,就开始就诊。   花蛮儿和厉慕寒退出房间外侯着。花蛮儿看着朱太守指挥奴婢们奔来忙去,看着脸盆里的血,竟然泪如雨下,全身颤|抖。   她不忍再看,转过身去,一直走到凉亭里坐下,默默垂泪,整颗心因为担忧而纠结起来。   厉慕寒站在她背后,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要担心,蛮儿,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不要碰我!滚开!你滚蛋!”花蛮儿骤然厉声叱嚷,带着十足的嫌恶,那打心眼里发出来的声音着实把厉慕寒吓了一跳。   他情不自禁将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蛮儿。”他有点不解。   花蛮儿腾地站了起来,转身指着他喝止:“不要再说话听见没有!在这种时刻,只要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让我想起那个丢掉的孩子!厉慕寒,闭嘴!不要让我想起你就是一个刽子手!”   她骤然泪眼婆娑,声音哽咽,痛苦地转过身去,抱着朱柱,不再看厉慕寒一眼。   厉慕寒咬着牙根,难受的低下了头。强烈的挫败感和自责袭上了心田。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只希望伊娃没事,韩枫的孩子平平安安。   “对不起。”他冷冽如风地吐出这三个字,果断离开了凉亭。   漫长的半个时辰过去了,沈含笑终于出来了。   “怎么样?”厉慕寒立刻迎了上去。   花蛮儿闻言,也立刻转过身来,焦切地抓住沈含笑的手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你快点告诉我。”   她已经顾不得避嫌了。   沈含笑微微勾唇,捋了捋胡子,点头道:“放心吧,母子平安,没事的。她现在已经八个月了,下个月就临盆了,必须要小心谨慎,这段时间只宜休养。”   厉慕寒和花蛮儿闻言都松了口气。   花蛮儿破涕为笑:“幸好有你这个活神医在,否则,可怎么好?”   “是啊,幸好!”沈含笑哈哈一笑,“你去栖霞山后,陛下就与湘王取得联系,这不,湘王就立刻让我和蒋大将军一同前来了。”   “蒋大将军也来了?”花蛮儿问道。   “可不是么?”沈含笑道,“这里即将是前线,他能不来么?难道我们会让陛下亲身犯险却置之不顾么?”   提到厉慕寒,花蛮儿骤然沉默,她扭身就往屋里跑,去看看伊娃。   厉慕寒与沈含笑也随后跟进去了。   朱太守也跟着进去,他对伊娃说:“公主殿下不必客气,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婢女就是。”   “多谢。”躺在榻上的伊娃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花蛮儿紧紧握着她的手,迭声说道:“吓死我了,伊娃,吓死我了。你怎么样了,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皇嫂,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伊娃的这声“皇嫂”让厉慕寒眸色一黯。   他开口问道:“公主殿下,你和蛮儿怎么会走到一起的?你不是在兰泽古城么?怀着孩子,摩耶怎么能让你上前线?”   “是啊,”厉慕寒这一问,也勾起了花蛮儿的困惑,“伊娃,萨国骑兵为何会在半路追杀你,这么不留情面,究竟是为什么?你们正是自己人啊!”   “自己人?哼!”伊娃冷哼一下,颓丧的低下头,泪水却突然涮下来了。   “怎么了?不哭不哭,”花蛮儿坐榻沿,赶紧掏出手帕替她拭泪,哄劝,“千万不哭。现在不是哭的时侯。你若有事,就好好说,若再哭,我们就不问了。”   伊娃忍住泪,琥珀色的大眼睛蕴着忧愁:“皇嫂,战事一打,消息是无论如何掩盖不住的。我虽然在养胎,也不知道为何打仗,但是,我知道在打仗,我出宫闲散的时侯,听老百姓说了。我一回宫,就把侍卫抓来问。他们禁不住我软硬兼施,就全告诉我了。”   “得知驸马死,本公主当场就晕了过去,慌得侍卫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当时我没事,太医将我唤醒。我就立刻奔去找你,才知道你也追去玉赤陂了。”   “为驸马报仇,本公主自然当仁不让。于是本公主回来取了剑,也要上战场去,亲手摘下厉慕寒的人头,为韩枫报仇。”   “可是,没有想到,我正要出宫时,却遇到好多的刺客。那些人看样子全是武林高手,他们拿住了我,逼问我们把小王爷和什么盟主关在哪里。”   “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惊惶失措,恳请他们不要伤害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后来,大臣们都被惊动了,为了保我性命,费嵇只得带他们去找小王爷。谁知道到了关押小王爷的月亮宫之后,却发现月亮宫里面并没有人。几个机关铁笼子里面空空如也。费嵇因此也大吃一惊。”   “那些人见小王爷不见了,看费嵇的反应,认为是小王爷他们自己成功脱逃了,因此也不再多事,全部都施展轻功逃走了。”   “发现了这些事情,我自然感到奇怪,于是就拉着费嵇,一定要他说出真相,否则,我就亲自上玉赤陂问皇兄和皇嫂。”   “那费嵇生怕我真的跑出去,伤了自己,就把一切告诉了我。我这才知道驸马是因为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这才遭遇了不测。如今皇兄与陛下战场相见,一是为了驸马,二是为了皇嫂。”   “得知真相,我哭了许久,不知该如何是好,该相信谁。我去过那间荒院,那里早已不是荒院,而是有人居住了。可是,我却在那儿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和阴酷的味道。那种味道,仿佛经过多年,都不会消散似的。”   “我知道陛下说的话,小王爷说的话才是真相,所以我特别的难过——”   花蛮儿吃惊地追问:“你怎么知道厉慕寒所说的才是真的?伊娃,你不是应该向着你皇兄的么?”   伊娃流着泪,闭了闭眸,方忍悲抽噎道:“关于宫绮梦,我还有印象,她长得很妖娆很美丽,的确与皇兄有染。有一次,我撞见了,可是我忍着没有说。皇兄应该也不知道我撞见过。表面上,他们只在一些公开的宴会上见面,而且宫绮梦总是坐在摩弋身边,两个人很少说话。可是,我知道他们私底下常常来往。”   “我当时是个没心没肺的野丫头,皇兄又待我极好,因此就算知道,也没有往心里去。后来,也就是在皇兄取代摩弋登位的时侯,宫绮梦也消失了。当时以为她死了,或者失踪了,谁知道竟是被关押了。”   “而那个院子,因为以前死过人,一直有着一些鬼神传说,一般人都不会靠近。皇宫这么大,好玩的地方这么多,本公主怎么会稀罕那个阴森森的地方呢?再说,我喜欢往外跑,或跑民间,或跑中土,喜欢四处猎奇,所以,没发现那个地方居然藏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也并非完全没有迹象。有时侯半夜时分,的确能听到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不知道是不是她。”   “总之,得知这一切后,我完全没有办法待在皇宫了。我必须到锦辽关问皇兄,为何他如此狠心,完全不念及我的感受。我还想去夷都,亲自祭拜驸马的坟。我要去问问他,为何那么狠心,把我们的兄妹之情全然抛弃。”   花蛮儿幽然长叹:“你这是自寻死路,在这节骨眼,他如何能够承认这些?自然是要瞒着你。”   伊娃哭道:“若真是瞒着我也就好了。证明他还有兄妹之情。可是没有,他居然承认了,并且勃然大怒,问我是不是只能要这样一个男人了。他还说韩枫喜欢的是皇嫂,并不是真的把我放在心上。还说待他得到天下之后,就会为我再招驸马,一定会把天底下最英俊人品最好的男人给我当夫君,不会让我受苦。”   “他一番甜言蜜语,但是我脑子如何转过弯来。无论将来如何,现在我最恨的就是他,最想见的是韩枫。越是知道真凶是皇兄,我越是要到韩枫的坟前陪罪,否则我如何心安。”   “于是,我偷了他的腰牌,夺了马匹,连夜出逃。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立刻派人追杀我。”   说到这里,伊娃不哭了,水眸里流露着恐惧和忿恨:“如果不是他下的令,那些人如何敢向我射箭?想必是我知道了他的秘密,心又不向着他了,他这才痛下杀手。我,我好难过。为什么皇兄会这样?为什么?”   “诶——”花蛮儿长叹,“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若他还是从前那个阳光灿烂的摩耶,该有多好啊!”   “陛下,大事不好了!”   花蛮儿还在伤心的感慨中,突然听到房间外面传来一道雄厚的报告。   她心中一懔,那不是蒋钦的声音么?难道说是摩耶攻打过来了?   厉慕寒、沈含笑和朱太守已经出了房门。这边,花蛮儿替伊娃掖了掖被子,安慰道:“公主不要再伤心了。你要时刻记着,你现在肚子里已经有韩枫的骨肉。将来,你必定不会孤单,因为有你的孩子陪伴着你。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把心放宽些,我想韩枫一定也不想看到你如此伤心,更不想他的孩子有事。所以,你答应我,尽快养好身子,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本公主一定带着你和孩子去祭拜韩枫,你看这样可好?”   伊娃听了这番话,沉吟良久,默默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皇嫂。我不是糊涂人,原本也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我会振作起来的,为了孩子,也为了韩枫。”   花蛮儿点了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休息吧,我先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伊娃,答应我,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插手,只管养好你的身子,知道么?”   伊娃苦笑:“我明白,出面横竖是为难,索性不出面了。只是,这个皇兄,我再也不认了。”   她撇了下嘴角,别过脸去。   花蛮儿知道她又控制不住情绪了,伸手安抚了他一下,站起来,也走了出去。   谁知道来到院子里,见到几个大男人肃立在院子里,一个比一个脸色都更加黯沉,不禁深感诧异。   看样子绝对不会是摩耶率兵来犯。若是摩耶来犯,那厉慕寒肯定已经飞奔出去应战,绝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到底出什么事了?”花蛮儿情不自禁问道。   厉慕寒默不作声。   蒋钦答道:“回禀公主殿下,从东边传来的战报显示,花裘和花豹已经杀了罗浩,也就是说,东边的青曲、辰邳、大泽、安兰、绥嘉,包括整个旧蛮夷国都已经尽在花泽昊的掌握之中。”   “什么?”花蛮儿为之花容失色。   “是的,整个旧蛮夷国包括整个旧大昭的东边都尽归昊儿所有。也就是说,他现在所拥有的版图,比原先父皇所拥有的更加辽阔。了不起啊,这孩子。看来,朕真是小瞧他了。”厉慕寒感叹道。   花蛮儿蹙眉:“岂止是你?我也小瞧他了,一直只当他是个孩子。当日,不知道他们在兰泽古城又是如何逃脱的,居然赶在武林高手到来之前逃离,这真是怪事!”   “是的,看来昊儿这潭水很深啊。如今,夷都岌岌可危,湘王也忍不住发出求救信了。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厉慕寒居然有些发怔。   花蛮儿焦切地问道:“怎么了?如何还不是最糟糕的事,这还不够糟糕么?陛下你已经失去了半壁江山啊。”   厉慕寒苦笑:“不!恐怕不止。”   “什么?”花蛮儿困惑地睁大美眸。   厉慕寒正视着花蛮儿,沉声道:“南边的玄越也反了。”   “什么?”花蛮儿睁大眼睛,瞬间整个人僵住。   “是的,南边也反了,小郡主萧睿居然离开了花泽昊,回到玄都去,和任祎一起,先夺了玄都,然后从靖远道直取汝阳,现在正在攻打合泰。要是合泰能够顺利攻下,到时侯,就能直接攻打淮嘉,如此一来,我们困守这煌宁,正好给玄越和萨国两面夹攻的机会。一旦形成两面夹攻之下,煌宁危矣。”   厉慕寒俊庞罩霜,那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挫败。   “朕现在可谓是‘三面楚歌’。夏子恺在夷都,估计也是防守不了多久了。花泽昊的人马多过他数倍,他如何能抵挡得住?什么阵法,对于摩耶来说还有点用处,但是对于花泽昊来说,根本就没有用。”   花蛮儿也听得花容失色。她想过情况很糟,却没有想到糟到这个地步。   玄越的叛变还真是及时,三方揪住厉慕寒痛打,这难道只是巧合?   花泽昊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难道完全靠硬拼?怎么可能这么快?   心里一团团疑问,全部积压|在花蛮儿心里。   “让我去吧,陛下,”花蛮儿请求道,“让我去夷都,让我去带兵守着夷都。无论如何,我是大昭公主,夷都不可以让昊儿拿去。我去,他会忌惮我。我要好好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慕寒深深地凝视着花蛮儿,果断摇了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也许我去了,就能和平解决……”   “作梦!”厉慕寒厉叱,“蛮儿,你想得太天真了。花泽昊不是一般的小少年,他不是小孩了。如果他有一丁点害怕你生气,那就不会是今天这种局面。会那么快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从他很小的时侯,他就在开始谋划了。而他的谋划一直是在瞒着你的。”   花蛮儿低下头来,她知道厉慕寒看透了一切,正如同她自己也一样看透了一切。   可是,花蛮儿是多么不愿意面对这一切啊。   “也许,从他七岁那年,朕将他锁起来开始,他就下了这样的决心。只是他一直隐忍,一直隐忍。如今,他要兵马有兵马,又师出有名,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你以为他会听你两句劝就放弃了么?”   厉慕寒平静地说道:“人最难放弃的时刻就是成功在望的时刻。蛮儿,你知道么?花泽昊不会放弃的。相反,他若是见到你在夷都,会更加坚定的攻打夷都,然后把你占据,不让你再回到朕的身边来。”   花蛮儿闻言,陡然想起那天的事情,心里微微颤|抖。   厉慕寒尚且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如果知道,他这番话定会讲得更加慷然。   此时,厉慕寒只是深情地注视着她,很坚定地告诉她:“蛮儿,与失去夷都相比,朕更怕失去你。”   花蛮儿瞬间怔住了。   “报——”骤然,一声宏亮的少年声音传来。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一个传令官匆匆上来,单膝跪地禀告:“大事不好,玄越军已经在萧睿的率领下,攻破合泰,正举兵往淮嘉而来。”   花蛮儿闻言忍不住道:“终于还是来了。”   “另外,摩耶已经率领十五万军队,在城下叫阵!”传令官又道。   “是的,终于还是来了,”厉慕寒应和着花蛮儿的话,随手一扬,“下去吧。”   传令官退下后,厉慕寒扫视了众人一眼之后,立即可以调兵遣将。   “鲁峥听令。”   “末将在。”鲁峥立刻说道。   “令你率领五万人马去增援东城门,以防玄越军从淮嘉攻打煌宁。”厉慕寒道。   鲁峥立刻领旨而去。   厉慕寒又道:“蒋钦随同朕去西城门,与摩耶对战吧。韩枫之仇,今日必报!”   言毕,他转身匆匆离去。蒋钦与花蛮儿拼命追随。   沈含笑直接去了医营中,把药材都准备好,就准备着仗一开打,就有伤号源源不断的送往这里来。   当他们都出现在城楼上时,大家都穿上了盔甲,花蛮儿磨蹭了一会儿才过来。   可是,当她一出现在城楼上时,她俯瞰着城楼下密密麻麻的虎狼之师,美眸搜寻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终于,她把目光锁定他了。   她看见他依旧轻扬唇角,似笑非笑,一时感慨万千。   摩耶见了她的面,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激动:“皇后,是你么?你怎么会在煌宁?朕不是令他们送你回兰泽古城了么?”   花蛮儿冷笑:“幸好我没有回去,否则,又怎么知道你的真面目呢?”   摩耶嘴角抽搐,笑容尽敛:“你这是在说什么?皇后,不要听厉慕寒搬弄是非。他那是为了骗你回去,你不要相信。恶人先告状,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   花蛮儿冷哼:“是么?不错!我现在倒是明白得很了。你不要承认没有关系,但韩枫这个仇是报定了。并且,本公主要你明白,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本公主的夫君了。”   “什么?为什么?”摩耶惊怒道,“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么?他那么对你,你还要回到他身边么?”   “不!”花蛮儿傲娇道,“君上莫非以为我花蛮儿就是非要有男人不可么?难道我不能独自生活?并且过得很开心么?厉慕寒待我不好,因此本公主休了他两回;如今,你欺骗我,杀我兄弟,本公主一样可以休了你!”   “呃——”这话如惊天巨雷,击得摩耶目瞪口呆。   厉慕寒唇角忍不住轻轻扬起,冰眸里止不住笑漩。   花蛮儿扬起刚刚赶写出来,墨汁犹未干的纸,对着摩耶喊话:“这就是休书!你好好看看吧——”   言毕,她把那张纸往城楼下抛,自然有士兵捡了转给摩耶。   摩耶展开一看,果然是封休书。   那里面赫赫然立了摩耶七宗罪,而后表明休夫之意,从此两无瓜葛。   那休书上写着——        第114章 三面楚歌   “摩耶,你与皇嫂勾搭成奸,暗算皇兄,夺位篡国,此罪一;登基之后,反目无情,刑拘皇嫂,致其惨死,忘恩负义,此罪二;因驸马韩枫目睹真相,而痛下杀手,无情无义,此罪三;做下丑事,又嫁祸给厉慕寒,意图挑起两国战乱,此罪四;自毁萨国与蛮夷和平贸易协定,出尔反尔,将铁矿、珠宝扣住不发,言而无信,此罪五;因怕罪行败露,连亲妹也不放过,冷血追杀,此罪六;欺瞒本公主,道貌岸然,此罪七。”   “此七宗罪,桩桩件件,不可饶恕。本公主难以忍受余生与此男子共度,故而当着两国万千将士的面,当众休夫!从此以后,我花蛮儿不再是萨国的皇后。摩耶所作所为与本公主再无干系!”   摩耶正在阅读休书的时侯,花蛮儿也另拿着一份,站在城楼上慷慨呈辞。   悦耳动听的声音响彻整个煌宁,震得摩耶心里发痛。   花蛮儿朗读毕,就令人将它张贴于城墙上,以供天下百姓观览。   摩耶气得脸色铁青,火冒三丈,那张俊庞无论如何再也阳光不起来。费尽心机得到的女人骤然失去,叫他如何忍受?   然而,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抑制心头怒火,劝说花蛮儿:“皇后,莫要任性。本君知道你是受了厉慕寒的盅惑,这才好歹不分,误会本君。宫绮梦的确仰慕本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为情自尽,非本君所愿。韩枫因仰慕公主,被厉慕寒强行派到萨国和亲,因知其心里放不下公主,故而杀了韩枫。至于瞒着你,还不是因为太在乎你,怕皇后胡思乱想,这才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徒增你的烦恼。”   “皇后,本君疼你|宠|你,事事与你为先。你不要在这时侯倒戈相向,将脏水泼在本君身上。没有人会比本君待你更好。只要你明白,收回休书,本君自然派人送你回兰泽。”   “不必!”花蛮儿冷若冰霜,“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么?”摩耶脸色终于愠怒,“皇后,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不会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四周?煌宁已然三面楚歌,厉慕寒已成瓮中之鳖。本君即将成为天下之主,王的女人你不叫,非要跟随败寇么?”   花蛮儿凤目睥睨着摩耶,冷讥道:“多谢君上。就当是花蛮儿不识好歹吧。我既不愿与你共富贵,也不愿与厉慕寒共患难。我就是我,绝不依附与男人!从此之后,不论是你,或者厉慕寒,都与我都没有任何干系。”   “看来你是执意休君了?”摩耶驳然大怒。   花蛮儿冷笑:“看来,你也是执意要做这天下之主了!”   摩耶冷笑:“本君不做可以么?是厉慕寒先挑起的战端。”   “不!他只是让这战争提早了几年罢了。从你执意娶我那刻开始,就已经打算了这场战争。你娶我,或许和厉慕寒当初一样,是为了利用我来争夺这天下罢了。”花蛮儿心寒道。   “不是这样的,蛮儿,你误会了,本君是真心喜欢你的。”摩耶急着为自己争辩,“蛮儿,本君的确看中你的智慧与才华,不过也是真心想与你携手共主这锦绣天下。”   “对不起,君上,你要的这天下太大了。我无力消受。蛮夷与萨国和平共处不好么?”花蛮儿伤心地问道。   摩耶阴沉道:“不是不好,而是为了更好!”   花蛮儿嘴角轻扬:“果然!你野心勃勃。君上,你不要再狡辩了,如今你的亲妹妹伊娃就在煌宁,她知晓一切。难道连你的亲妹妹也会背叛你么?”   “什么?她也在这里。”摩耶脸色大变。   “对!所以不要再多说什么了,公道自在人心。韩枫的仇,我不能不报,你我今日就断了夫妻情份,战场上见吧。”花蛮儿言毕,后退了一步,不愿再与之多说。   到了这一步,摩耶也只能死心闭嘴。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的是抑制不住的憎恨。然而,回心一想,他恨什么呢?因为花蛮儿,萨国如今有了水源,也懂得种植,粮食更丰富了,这些难道不是收获么?   可是,这些收获,要以他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破灭为代价,始终还是让摩耶悻悻然。   “摩耶,”厉慕寒上前厉喝,“朕且问你,花泽昊究竟是你放走的,或者是为人所救。你与花泽昊、萧睿之间可有什么约定?否则,如何凑到一起了?”   “哈哈哈——”摩耶闻言仰天长笑,“厉慕寒,本君为何要告诉你?你就带着这样的疑问,去泉之下见你的列祖列宗吧。厉慕寒,快下来乖乖受死吧!”   厉慕寒不再言语,转身握着手里的长|枪,急速地交待花蛮儿:“蛮儿,看这情形并不容乐观,最怕的是后面玄越军也攻来,因此,丑话说在前头,万一煌宁失守,你就去栖霞山避世,不要再出来了。刚才的话,朕听明白了,你谁也不要,那很好,就到栖霞山独善其身吧,好好保护自己。”   “那你呢?万一煌宁失守,躲在栖霞山是最安全的。”花蛮儿急道。   “不,煌宁失守,我们就分道扬镳。你去栖霞山,朕回守夷都。湘王还在那儿等着朕的救援。朕若不回去,夷都会抵挡不住花泽昊的进攻。到时侯,满朝文武,还有后宫那些妃子的性命难保。正因为朕没有碰过她们,对她们更加愧疚,不可以让她们连命都失去。况且,她们与满朝文武官员息息相关,保护她们,等同保全了大臣们。朕的江山,还要靠这些人重启。”厉慕寒果断说道。   花蛮儿点头,毫不犹豫道:“既如此,蛮儿愿意与你共进退。得胜便好,若是煌宁失守,那蛮儿带着赤焰公主与你一同回守夷都。赤焰公主要祭拜韩枫,而我也要教训一下花泽昊。同是女人,路上由我照应着会比较好。”   “好!”厉慕寒也很干脆,不加推辞,“先尽力守住煌宁再说。你下去守着赤焰公主,万一情形不对,带着赤焰公主随鲁峥从东城门攻出。”   冰眸陡然阴鸷,厉慕寒将武器换成一柄长弯刀,恨不得一刀砍下摩耶的脑袋。   “好!”花蛮儿答允下来,立即下了城楼去找伊娃了。   厉慕寒也下了城楼,下令打开城门,带领将士出去应战。   旌旗飘飘,战雷滚滚,厉慕寒长弯刀一横,薄唇轻启:“摩耶,你取我兄弟的脑袋,现在必须拿回来!”   话音刚落,也不容摩耶答话,立刻拍马狂奔,向摩耶进攻。摩耶自然不甘示弱,转眼间,两个高手战得不亦乐乎。   与此同时,两边军队也以排山倒海之势交战在了一起。血腥的杀|戮风云变色,哀嚎声此起彼伏,鲜血如雨漫天飘洒。   即使厉慕寒没有受伤,身上也溅满了鲜血。   可是,这并不防碍他的超常发挥。当他想到韩枫的惨死,他如雷霆万钧的刀法就不留遗力的招招紧逼,招招致命。   两人闪电般的交手了五十招,不分胜负。厉慕寒回身拍马就走,摩耶紧追,厉慕寒身子往前一倾,卖了个破绽,待摩耶长|枪刺来时,他方偏略过身子,转过身猛然一挥长弯,就往摩耶的颈部削去。   摩耶大吃一惊,正想脑袋要搬家时,突然一个灰色的人影疾速窜来,宽大的袖袍带着强大的气流,裹挟住长弯刀,用力一带,长弯刀虽然在厉慕寒的反抗下,没有被卷走,但是也偏离了好大一段距离。   摩耶一俟回过神来,那柄枪尖立刻凌厉地刺向厉慕寒的胸膛。厉慕寒只得凌空避过,与此同时,也看清楚了缠着他的人正是静修住持。   “是你——”厉慕寒怒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与此同时,两个人也电闪雷鸣般过了十来招。   静修冷笑:“哼,你纳命来吧!”   静修陡然攻势凌厉,厉慕寒肩膀着了他一掌,他转身就往城楼上飞纵,同时大喊:“鸣金收兵!”   霎时,蛮夷军队火速撤退,闭门不出。   厉慕寒速度令人布下阵法,护住了城池。   这些阵法早在夷都时,他就跟在花蛮儿身边学会了。纵然这些阵法对付花泽昊军队拼不过,花泽昊、花豹、花裘应该能识破,但是对付摩耶,还是能抵抗一阵子的,除非他找到破阵方法。   而眼下,因为静修突然出现,厉慕寒要不了摩耶的脑袋,那就暂且先搁置一旁。夷都十万火急,若再不援助,根本就等不了。   于是,厉慕寒一进城就去找花蛮儿,把情况一说。   花蛮儿立即说道:“那我随你去夷都。”   伊娃听了,紧紧抓住花蛮儿的手臂求道:“我也去,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马上见到韩枫的坟。”   花蛮儿回身婉劝:“伊娃听话,你现在有点儿早产征兆,这一路颠簸,淮嘉又正在打仗,万一弄不好……”   “不,我一定要去,你们不带我去,我能下床了,也会偷偷去的。”伊娃态度十分坚定。   “这——”花蛮儿也深感为难,求援似的看着厉慕寒,“这怎么办?”   厉慕寒一咬牙道:“那就带上。把沈含笑一起带上。路上有什么事儿能及时处理。”   花蛮儿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厉慕寒立刻把大家召集起来,下令道:“你们听着,夷都快要被花泽昊的军队攻破了,朕必须尽速赶去,就算城没有办法守住,也要把湘王和文武百官一同救出来。所以这里由蒋钦、鲁峥协同朱太守一起镇守。无论摩耶如何骂阵,都只管闭城门不出。以煌宁的囤粮,再支撑两个月绝对没有问题。而这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我们摆平夷都了。”   蒋钦、鲁峥、朱太守都遵旨。   花蛮儿沉吟片刻,道:“如今唯一的担心是那个神秘的静修。亦正亦邪,也不知道他到底站在哪边,武功又高得出奇,甚至比陛下还高。若他要强行攻城,潜入城中,为萨国骑兵打开城门,也未可知。再者,如今虽有阵法护城,然而当初教导太多,反倒坏事,若抓住一两个降将,也能问出一二。所以,我必须先做些准备。”   厉慕寒道:“蛮儿一向深谋远虑,你若有想法,就去做吧,朕绝对允许。”   花蛮儿抬眸睨了厉慕寒一眼,他的这种信任,从未有过,不禁让花蛮儿怦然一动。   她咬着牙将头一低,快步走出衙门。花蛮儿直接走到兵营,叫来了许多弓弩手,就在城楼前,令他们设置了机关,之后,花蛮儿又在西城门的大门闩上喂了剧毒。交待将士们千万莫去碰,莫去开。   花蛮儿又去到东城门,如法炮制了一番。   之后,回到衙门将这事告知蒋钦与鲁峥,笃定的说道:“就算那个神秘的静修有本事破了阵,也叫他难挡剧毒与毒箭。至于敌军攻城时所用的弓弩机关和檑石机关,以及柴油,你们每天都要检查至少三遍,不可以松缷,如此方可安然无虞。”   “是,公主殿下。”蒋钦与鲁峥乖乖听令。   入夜,厉慕寒与沈含笑骑上马,背上都背着剑囊,手握梨花枪,打算出发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也停在衙门前,花蛮儿扶着伊娃上马车,由一个士兵驾车,一同偷偷从东城门出去了。   路上避过了正在打仗的淮嘉,直接绕小道往夷都去。   伊娃几次腹痛,皆因有沈含笑在,而一直支撑着她到了夷都。   然而,花蛮儿的一句“夷都到了”,伊娃全身神经瞬间放松下来,那肚子则是不折不扣真的痛了。   沈含笑检查了之后,无奈苦笑:“这下,可真是保不了了,只能让她生下来。幸好已经八个月了,如果顺利出生,我就能管保婴儿健健康康。”   花蛮儿急道:“这可怎么办?这会儿正在打仗,如火如荼的,就算我们以轻功飞跃进城,伊娃也进不了城。这可如何是好?”   厉慕寒冰眸远眺:“的确,城楼下正在发起猛烈的进攻。这样吧,朕先进城援助湘王。你们就在郊外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待我们退敌之后,再来接你们进城。”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花蛮儿道,“陛下珍重。”   厉慕寒深深注视着:“你们也一样,记住,躲起来,不要轻易出现,直到我们来找。到时侯,以笛音为号。”        第115章 孤身闯营   花蛮儿记下了这些话,目送着厉慕寒果断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她心里矛盾得很,既不希望花泽昊出事,也不希望厉慕寒出事。在这世界上,她最不希望开战的两个人即将沙场对决,让她心里忐忑难安。   可是,很快赤焰公主痛苦的吟唤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开来,看到赤焰公主冷汗淋漓的痛苦模样,她感同身受。   “快快,快走,找个地方躲起来,让公主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花蛮儿掀帘催促着驾马车的士兵。   “是!”那士兵答允了一声,立即赶马飞奔。   一路痛呼,终于在林间僻远之处找到一间小破庙。他们迫不及待地把赤焰公主抱了进去。   士兵去藏好马车,花蛮儿一边铺着杂草当床,一边吩咐士兵:“你快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小溪或井水,打些水来,越多越好……”   那士兵匆匆去了。   花蛮儿则把赤焰公主交给沈含笑,她嘴里一边安慰着伊娃,一边去找柴火生火烧开水。   伊娃的阵痛越来越频繁,叫声也越来越惨烈。   花蛮儿听得心惊胆颤,手里的活却很利落,没有停止过。   她必须尽快烧好水,然后把烟火扑灭,以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火都升好了,那个士兵却还没有回来。   “快点,蛮儿,这把小刀用火消毒一下。”沈含笑递过一柄小刀。   没有水,花蛮儿连忙用布擦拭干净,再用火烤了一下,给了沈含笑。   伊娃向她伸出手,她翕张着着嘴,想要说话,可是巨大的疼痛淹没了她,让她只剩下了尖叫,而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花蛮儿紧紧握住她的手,用一只手臂抱着她,为免她咬伤自己,拿着手绢让她咬在嘴里。伊娃额际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暴突,长长的指甲掐进花蛮儿手背的肉里,花蛮儿痛极了,轻吁一口气,咬唇忍耐着。   “用力,来,呼吸,用力——”沈含笑的两手沾满了血,站在下方不停地教导着伊娃,“加油,看到头了,加油,深呼吸,用力——”   “伊娃,伊娃,听沈太医的,他特别特别厉害,听他的没错,有他在,一切都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加油,伊娃,就差一下了,用力——”   “啊——”伊娃猛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整个身子用力紧绷。   “哇,哇——”清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整座庙宇。   此时,那位士兵方才取水回来,看到出生的孩子,立刻就僵在了门口。   “生了,生了——”花蛮儿惊喜万分,连忙凑过去看了婴儿一眼,扭头就对伊娃说道,“是个男孩。伊娃,韩枫有后了,是个男娃。”   伊娃欣喜地闭上了眼睛,泪水瞬间润湿了睫毛,且沿着脸颊缓缓蜿蜒而下。   “快烧水,还愣着做什么?”花蛮儿催促着那个傻呆在门口的士兵。   沈含笑笑道:“没事儿,先提来这边,我先给这娃清洗一下。现在正是大夏天,给这娃清凉一下吧。这是韩枫的孩子,体质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士兵将水拎了过去,沈含笑把棉纱给花蛮儿,花蛮儿连忙过去,拿棉纱当毛巾,洗洗,拧干,帮忙给婴儿清洗。   沈含笑让那个士兵再去提些水来烧。待水烧开了,两个大男人回避,花蛮儿帮忙伊娃清洗了一下,重新换了身衣裳,又梳好发髻,这才把他们喊进来。   幸好,带着一个孕妇上路,马车里准备的东西还是挺齐全的。没过多久,婴儿清洗干净,不哭不闹,安静地躺在襁褓里,那双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好奇地盯着这个崭新的世界,盯着花蛮儿探过去的脸。   “哇,好漂亮啊,眼睛好大,好有神。来来,姑姑抱抱。”在花蛮儿心里,她早就默认自己就是韩枫的妹妹,故而自称“姑姑”。   她抱着小韩枫,喜不自胜,爱不释手,直到伊娃嚷着:“快点,也给我看看,我才是他亲娘嘛,皇嫂。”   伊娃生了孩子,有了新的盼望和寄托之后,以前那个活泼开朗果敢的小丫头似乎又回来了。   花蛮儿一边很不情愿地把孩子塞到伊娃手里,一边嘟囔道:“以后不要再叫我‘皇嫂’了,我已经把你皇兄给休了。以后,你还是称呼我‘公主’吧,或者,叫我名字也可以。”   伊娃愣住,抬眸看了花蛮儿一眼,欲言又止,琥珀色美眸里各种情绪交织着,顿了好一会儿,方道:“皇兄失去你,是他的损失。”   花蛮儿微微莞尔:“不!他心系天下。失去我,他没有损失,失去蛮夷,他才会真正觉得有所损失。”   伊娃闻言,垂下羽睫低头不语,或许,她也想到了,皇兄就连妹妹都不珍惜,何况……   “别想了,伊娃,战事已经发生了,且行且看吧。如今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为要。这娃儿这么可爱,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他取个名字了。”花蛮儿好兴奋。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看到这么小的婴儿,满满泛滥着母爱。   伊娃笑了:“那你给他取一个名字吧。以后,让他喊你‘姑姑’,姑姑帮侄子取名天经地义。”   “那好,”花蛮儿得了这个任务,十分兴奋,当仁不让地站起来仔细思索着,“叫什么名字呢?”   蓦地,花蛮儿一眼瞥见了庙里侍奉的神像,不禁睁大了眼睛,呢喃道:“原来这是一座关帝庙。看来,这是天意啊。韩大哥历来最讲义气,他的儿子在关帝庙出生,正是应和了这个天数。不如,就把孩子取名为‘韩羽’吧。公主,沈太医,你们觉得如何?”   伊娃与沈太医都面露喜色,赞道:“好名字,谢公主殿下赐名。”   花蛮儿道:“如今陛下回了夷都,应该不久之后战事就会平息。此时出去,怕遇到花泽昊的军队,伊娃又刚生子,不如在此休息一|夜,待明日入夜再想办法与厉慕寒联系进城去。”   “也罢,就依公主所言。”沈含笑道,“赤焰公主这身子,是绝对经不住颠簸了。”   “是啊,至少也得填了肚子再走。”花蛮儿道。   随后,沈含笑与那士兵出去打了些野味,回来烤着吃了。一行人就此睡下。   至寅时三刻,花蛮儿悄悄起身,摸着月色,蹑手蹑脚就要往外走。   “站住——”   眼看着就要跨出门槛,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低厉喝。   花蛮儿僵了一下,转眼,沈含笑已经晃到了眼前。他长叹一声,使了个眼色,让花蛮儿出去外面说话。   花蛮儿只得跨步出去,走到一棵槐树下。   “你想做什么?公主殿下。”沈含笑问道。   花蛮儿转过身来,什么话也不答,只扬手一洒,一阵轻烟洒落,沈含笑目光霎时直了,那眼神掠过一抹“你居然暗算我”的惊诧与恼怒。   然而,没等能表白出来,他已经直直躺下。   唉,就因为没有想过花蛮儿会对他出手,所有沈含笑根本没有想过防患。   “对不起,沈太医。”花蛮儿一脸无辜,无奈地轻叹,“本公主也不想对你出手,不过,为了保护你们,我不得不这么做。本公主孤身前去,昊儿不会把我怎么样。但你们落入他手中,则未必了。放心,有本公主牵制着昊儿,很快,你们就能回到夷都了。”   言毕,花蛮儿转身就跑,把马车留给了伊娃。   她奔跑了许久之后,直至快到卯时,才到了夷都城下。   她躲在暗处查看一番,发现夷都城下战事已歇,然而尸体遍地,还没有全部清理完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浑浊的血腥味。   花泽昊的军队把整个夷都城包围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也许是换班制,这些将士站得笔直,显然就是训练有素。遍地插着的黑色旗帜上龙飞凤舞绣着“昊”这个字以及一朵白云。   花蛮儿听从京城赶到煌宁的蒋钦说过,花泽昊已经在昊都自立为少帝,建立“昊云国”。他自称不会迁都,从前父皇在此建都,他也要在此建都。   这么看来,蒋钦所说的全部属实。   花蛮儿的眉头全蹙在一起了。   她再也按捺不住不住心里的好奇,迫不及待想要一探究竟。   天下已经如此大乱,她总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知道该怎么办。   再说,这是她的弟弟,尽管他曾经对她做出糊涂的事情,但有谁知道那不过是小小少年青春期一时的冲动,喝醉酒之下的臆想。或许,花泽昊酒醒之后,早就把这件事情忘个一干二净了。   只是这夷都城围得如此水泄不通,怕不论是伊娃等人想要进夷都或者是厉慕寒要出来接,都不是太容易的事。   厉慕寒轻功奇高,自然可以来去自如,可他如何把伊娃带进城呢?   这种境况,更加促使花蛮儿见一见花泽昊的心。   她径直出去,冲着一个士兵高声喊话:“听着,我是花蛮儿,是花泽昊的姐姐,本公主要见自己的弟弟,速速带本公主前去,届时你家皇帝必然厚赏于你。”   她这一喊,也有另一个意图,就是希望夷都城楼上的士兵能够听见,速去报予厉慕寒。   “花蛮儿”三个字天下咸知,如雷贯耳,那些士兵岂有不知之理,故而也不敢怠慢,回道:“公主殿下请勿见怪,在下无缘于公主有一面之缘,故而不敢确认是否本人,可否请出示信物,待予以通报之后,方可觐见。”   花蛮儿淡淡道:“自然可以,请前方带路吧。”   于是,两个士兵过来,带着花蛮儿的玉珮就去军营通报。半个时辰工夫,树林中奔出这两个士兵,态度毕恭毕敬殷勤之致:“公主殿下快请吧,陛下闻听公主殿下驾到,欣喜若狂!小的有眼无珠,望公主殿下见谅!”   一看这态度,花蛮儿松了口气,至少,证明花泽昊并不会连她也翻脸相待。   两个士兵将她带到军营前,就立刻告退回到夷都城楼下继续死守。   而军营前面,早就迎立着一帮人。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花泽昊站在最前面,一张邪魅俊美带着些许痞气的脸堆满了笑容,而他的身后,站着花豹、花裘和花荣。   花蛮儿走到他们跟前,一行人全都抱拳躬身,带着十足的敬意拜见了他们。   “姐姐,你终于来了,昊儿太高兴了!”花泽昊热情地向他伸出了手。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震走了林梢的鸟,也震动着在场四个人的心弦。   “为什么?为什么要反?你的叛变究竟是为了什么?”花蛮儿怒气冲冲地叱问。   是的,她完全不明白,他到了非反不可的地步么?   “为什么?”花泽昊抚着俊庞,脸色因为激动而泛红了,“姐姐,别人可以问为什么?惟有你,不该问。你最明白昊儿是为了什么。”   “昊儿——”花蛮儿一脸迷茫。   花泽昊骤然上前,一把牵住花蛮儿的手,将她往军营里面带:“跟我来,想知道为什么,昊儿统统告诉你。”   花蛮儿就这样跟着他到了帅营里,其他人默默守在帅营前,静侯。   两人进了帅营,花泽昊一直将花蛮儿带进屏风围成的小寝室,这才一把紧握住花蛮儿的手,俯瞰着她,坚定道:“当然是为了你,我的好姐姐。”   狭长的狐狸眼因为灸情而燃起熊熊烈焰之火,   “昊儿——”宛若五雷轰顶,这是花蛮儿最怕听到的答案,偏偏他要在这第一时间告诉她。   “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的,你糊涂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花蛮儿猛然抽出她的手,负在身后,趔趄着往后退。   花泽昊已经反了,索性也豁出去,极力想让花蛮儿明白她的心意,他健步上前,想要抓住花蛮儿的肩,但花蛮儿敏捷避开,他落了个空。   于是立定,俊容忧伤不己,两只手尴尬地抓着腿侧的龙袍,咬着唇道:“昊儿当然知道。我想姐姐一定也知道。那夜昊儿与姐姐虽然喝醉了酒,但是想必姐姐记得,昊儿也记得。”   花蛮儿心里格登一下,半张着樱唇,翕合了一下,难以回答。   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内心纠结了一小下,索性闭嘴。   “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这话很羞耻,可是发自肺腑。”花泽昊凝视着花蛮儿,只敢远远站着,却一脸认真严肃。   “你疯了,你的脑袋瓜被门夹了么?我们是姐弟。”花蛮儿情不自禁发出恼人的低骂。   “不是亲的,”花泽昊立即冷冽地纠正,此时,他的神情特别像厉慕寒,“我们既不同父,也不同母,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姐姐,当初刚知道这个真相时,我曾经有过短暂的难过,以为姐姐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爱我,可是,当姐姐还是像从前一样爱我时,你知道昊儿有多高兴么?”   “那时侯,昊儿就在心里发誓以后也要爱姐姐,像姐姐一样爱我。只是后来渐渐的感情就变了。昊儿依赖着姐姐,想要和姐姐每天在一起,不由自主的憎恨起厉慕寒。特别是在他鞭打我们的时侯,我更加恨他了。我总想着有一天,一定要让你离开他身边,我们永远永远相伴在一起。”   “当然,同时我也恨自己,我恨自己不够强大,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以,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强大到与厉慕寒分庭抗礼的地步。”   “所以,”花蛮儿盯着花泽昊,心痛道,“你就暗中招兵买马,在军队中安插亲信,招睐武林高手,在昊都秘密藏兵,以便有朝一日举兵之时,可以让厉慕寒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是的,姐姐,你这么聪明,什么都猜到了。”花泽昊莫名有点心虚气短,在花蛮儿面前,他做不到理直气壮。   “因此,你就可以连我也利用。若不是我的处处维护和信任,你怎么能顺顺利利做到这些?”想到这点,花蛮儿掩饰不住气忿,“我一直相信你乖巧,你不会反……”   “我为什么不会反?”花泽昊的眼眸迸出仇恨的火焰,“我是他的亲弟弟。当年我才七岁,他就令人打我,让我喂马,还把我关在黑暗的牢房里,那时的我,吓得全身发抖,那种恐惧一直到多年以后,还时常以梦魇的方式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至今,我都不敢一个人待在狭仄或者黑暗的空间里。”   “在姐姐拜托韩将军来照顾我之前,我挨饿受打,没死掉是我的运气。之后拜他所赐,也一直过着颠沛流漓的生活。”   “相认之后,又怎么样,他以皇长子的身份,轻而易举夺去了我的太子之位,登基为帝。我有权利说一声‘不’么?姐姐有权利说一声‘不’么?”   “姐姐当初劝我不要坐龙椅,我知道姐姐也是在无奈之下的选择。但道理不应该是这样的,对么?这天下,原本就是该我得的,父皇是他杀的,凭什么,他可以逍遥法外?凭什么我就该让给他?他问过父皇九泉之下的英灵么?”   听着花泽昊义愤填膺所说的这些,花蛮儿沉默了。   那些年,她知道他受苦了。他所控诉的这些,花蛮儿无法反驳。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眼前小小年纪的花泽昊,思想却是这么成熟,这么隐忍。那么早,他已经布署了一切,包括在旧都秘密训练新兵?   “所以,你很早就打算这么做了么?可当时,你年纪尚幼,怎么有勇气下这么大的决心?花裘,花豹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么?”花蛮儿想要弄清楚一切。   “是的,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国破家亡,又得不到厉慕寒的尊重,谁愿意呢?当然,那个时侯,有一部份原因也是为了你。不妨再告诉你,最初苏盟主肯帮我,认我为徒,我的身份是根本原因。他助我夺江山,以后我会还他一个更大的江湖。只是后来,因为摩耶的出现,才使得情况变复杂了。”花泽昊全都老实交待了。   提起摩耶,花蛮儿骤然想到一件事情,立刻问道:“那么,你告诉我,那天你们是如何从兰泽古城脱逃的?据伊娃所言,武林高手去救你们的时侯,你们已经逃走了。”   “不!不是我们逃走了,而被人救走了!”花泽昊纠正。   “救走你们的人是谁?”花蛮儿追。   花泽昊苦笑:“原本我并没有打算这么早举兵,也不曾盼望着能顺利逃出兰泽古城,然而,是这个人的出现,扭转了一切,把天下变成了如今这么乱。”   “这个人是谁?”花蛮儿问。   “这个人就是静修住持。”花泽昊道。   “是他?”花蛮儿皱眉,这段时间,真是什么事儿都能碰上他了,“他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花泽昊叹息:“我并不知道。但他来了,给我们划了一个‘三分天下’的大饼。”   “什么是‘三分天下的大饼?”花蛮儿也好奇了。   花泽昊道:“就是昊云国、萨国、玄越这三个小国家一起举兵,推翻厉慕寒,再一起把蛮夷这块大饼分吃掉。”   “如何分吃?”   “战争时,不分彼此,互援互助。然而,战争结束后,昊云国除了得到原来蛮夷国的版图,还可以得到原来大昭的整个东部。从边关至夷都,这片辽阔的土地就属于我们的了。萨国则是得到西部,犹曲、煌宁、淮嘉等等这些地儿,算起来,这些地儿加起来,比一个萨国还大。玄越则是分得南部和中部,玄越不仅能独立出来,还能得到那么多土地。”   花蛮儿冷笑:“原来如此,好一个‘三分天下’。于是,你就心动了。昊儿,你这是彻彻底底将蛮夷给灭了啊。”   “是啊,不破不立。为何不能灭?灭掉了蛮夷,才有昊云国啊。况且,我不答应他,凭一己之力,也不一定能打赢厉慕寒,必须合三人之力,才有可能。再说,我也等不了了。眼见你已经成为萨国皇后,昊儿心如刀割,让你继续受摩耶蒙蔽,我不如死了算了。再说,当时我们都已经饿了许多天,快要没命。当时若不答允他,谁来救我们?恐怕我们已经饿死在铁笼子了。”   花泽昊仔细想想,确属天意啊。   “他把你们关在笼子里?”花蛮儿蹙眉,面含愠色。   “是的,不过,这不是出来了嘛。既然出来了,受人恩惠,自然要还这个人情。这样也好,这样我就可以早点得到姐姐了。”   花泽昊说完,突然猴急地上前一把抱住花蛮儿,用力俯冲下去亲亲……        第116章 当众示爱   彼时,厉慕寒正把满朝文武和后宫妃嫔集结一处,朗朗誓言回荡于金銮殿上。   “你们放心,有我厉慕寒在这里,一定保证你们的安全。如今,的确是三面楚歌,群狼环伺,就在刚才,你们也听到奏报了,淮嘉已失,被玄越占领了。然而,那又怎么样,萧睿、任袆并不足为惧。淮嘉,朕一定会夺回来,失去的江山,朕也会一点一滴讨要回来。”   厉慕寒话音方落,葛雄立即出列请缨求战:“陛下,就让葛雄带领将士们去把淮嘉夺回来吧。煌宁、淮嘉,夷都,这三个地方总要连成一线,都归我们所有。否则的话,煌宁也迟早会失去。”   “你说得不错。葛将军,”厉慕寒微微颌首,“不过,朕命令你和湘王守住夷都,淮嘉由朕领兵,亲自去收复。”   “不,陛下。”淑妃傅语淑立即抢步上前,盈盈跪倒,“请恕臣妾莽撞。并非臣妾要干预朝政,实在是如今我等都需要陛下的保护,陛下怎能离开?陛下,收复淮嘉就让葛大将军去吧,臣妾相信葛大将军是有能力收复淮嘉的,请陛下三思!”   傅语淑双手行礼至额前,将头低着,望着地面。   丞相傅文渊瞄了一眼爱女,忍不住点头。   傅语淑毕竟是聪慧的,没有高唱一些保重龙体的调调。在厉慕寒的大英雄主义以及刚才誓要保护大臣与妃嫔的言论面前,企求保护,比什么都有效。   傅文渊因此附议:“微臣也同意淑妃娘娘所言,陛下坐镇夷都指挥,不仅是给臣等和众位娘娘吃了一颗定心丸,也是给蛮夷百姓吃了一颗定心丸啊!”   “臣等请陛下安坐龙廷,莫要轻易犯险。”众臣都跪下请求。   葛雄之女祺妃葛逸琪也率领众妃嫔相继跪下:“请陛下三思!”   厉慕寒扫视着眼前一众人等跪倒整座大殿,冰眸里掠过一丝激动的情绪。从前这班臣子还大部份依附于施洪昌的旧势力,可眼下,却会为他着想了。   “陛下眼见夷都将要被昊军所攻进,不顾一切的回到夷都来保护众臣和妃嫔,这样的勇士,才是我们所要拥护的王!你们说,对不对?”湘王夏子恺趁机盅惑。   “对!”众人响亮地回答。   所有人都不能忘记,当昊军因为人多势众,三番两次剧烈进攻,夷都岌岌可危时,花泽昊曾经数次大放厥辞,说当年厉慕寒如何血洗昊都,他也要如何血洗夷都。   当年昊都的后宫妃嫔所受的耻辱,他也要加倍在夷都妃嫔们身上讨回来。   这种报复声给风雨飘摇中的夷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也使得后宫妃嫔们如惊弓之鸟般终日惶恐不安。   然而,后宫之中不乏都是软弱之辈,比如葛逸琪和蒋姝婉这样将门之女,就曾经数次请缨跟随其父一起上战场。   然而湘王如何敢答应,只是让她们保护好后宫的姐妹就行了。   如今,厉慕寒回来了,又是在这样的局面之下,跪在地上的葛逸琪紧接着就请求道:“陛下,请让臣妾跟随爹爹去淮嘉吧。在这种时侯,多一员猛将就多一员,危难之际,臣妾就像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   蒋钦之女蒋姝婉也请求道:“陛下,臣妾也愿意去淮嘉,爹爹在煌宁,夺回淮嘉,就等于解了爹爹的危机,同时,也可以为陛下排忧解难。臣妾同琪姐姐一样,都不惧生死,只愿为朝廷效力。”   厉慕寒闻言,内心激荡,情不自禁赞道:“果真是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葛雄,你们养育出的好女儿啊!”   葛雄低头施礼:“陛下谬赞。只是淮嘉老臣一人可以搞定,不需要两位娘娘去犯险。两位娘娘不如留在宫中,保护众妃嫔吧。夷都更需要她们。”   “嗯,”厉慕寒道,“此话有理,正合朕意。大家都平身吧。朕就留在夷都。祺妃,慧妃,你们也留在后宫吧,有你们在,妃嫔们也才能安心些,一样是建功立业。”   “谢陛下。”大家都遵旨平身。   厉慕寒站在丹樨之上发号施令:“葛雄,夷都内兵马有限,只能令你带三万兵马攻打淮嘉。记住,玄越萧睿与任袆也是精通机关之人,故而在与他们对阵之时,不宜用阵法机关,倒是可以参考以前花蛮儿攻打煌宁时所用的天灯之法,若强攻不了,只得放毒巧取。”   “明白,陛下。”葛雄领命。   厉慕寒又对傅文渊道:“如今这局势看来,萨国、玄越、昊军,定然勾结一起,意谋共分我蛮夷。故而,他们分兵而进,泾渭分明,又互不侵挠,全都将矛头对准了朕。故而,必须让天下人,特别是大昭本族人知道这个阴谋,朕认为,他们一定不会甘愿被外族瓜分。”   “丞相大人文藻过人,就代朕写一篇诏书,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号召蛮夷将士进京勤王,将围困在夷都周围的昊军打跑,彻底解夷都之困。”   “遵旨。”傅文渊亦领命。   厉慕寒又道:“如今赤焰公主正在郊外产子,沈太医及公主殿下陪在身边,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朕甚为惦记。葛雄,朕出一支奇兵,为你打开一条通道,你带兵速速往淮嘉去。”   “是!”葛雄听旨,立刻下殿去整顿兵马。   厉慕寒正想散朝,也下去准备时,却突然接到蒋钦的信。   “莫非煌宁有变。”厉慕寒紧急开信阅览。   原来,摩耶对于煌宁的阵法果然是一筹莫展。然而,静修却有办法,他与摩耶约定,由他破阵开城门,迎摩耶军入城。   谁知道这时侯花蛮儿临走时布下的阵法,以及在门闩上面涂的毒起了作用。静修中了毒,并且是很严重的毒,同时也因为受了毒分心,而中了一支毒箭。   他迅速怆惶离去。   这时侯,蒋钦立刻把破了的阵法补起来,再次挡住了摩耶。   蒋钦的来信就像及时雨,让厉慕寒和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证明,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那个总爱捣蛋的静修会消声匿迹,养伤一段时间了。   而煌宁,因为阵法的保护,也必定能安全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只要够葛雄取回淮嘉就行。   厉慕寒霎时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他飞速出去,调派了一万兵马,打开离淮嘉比较近的西城门,飞奔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守在西城门附近的一支昊军打得落花流水,惨叫连连。   正当昊军没有招架之力时,西城门再度打开,葛雄带领三万兵马匆匆往淮嘉去。   厉慕寒将昊军杀得昏天暗地,鬼哭狼嚎,其他三个门的守将正赶来救援时,厉慕寒早已下令迅速退兵,带着人马飞快退回夷都内。   城门被闪电般关闭上,阵法照样招呼。   而这一阵骚乱,正是花泽昊紧抓住花蛮儿要猛亲的当下,花蛮儿被吓得花容失色,正要掌掴回去时,花荣闯了进来。   花荣看着眼前的一幕,惊愕地睁大眼珠子,花泽昊抓扯着花蛮儿手和领口,嘴凑得长长的,分明是要扑倒花蛮儿的姿态。   三个人都僵滞成泥偶,气氛尴尬到可怕。   “放手,昊儿。”花蛮儿低声喝叱。   花泽昊方缓过神思,赶紧放手,低语:“对不起,姐姐……”   随后转过身,则变了另一张冷肃的脸孔,指着花荣盛气凌人喝问:“为何不经通传就进来?你太放肆了。朕和姐姐正在说话,你敢打搅?”   花荣愣了一下,以前不都是这样的么?他和花泽昊从小一起玩到大,几时有这么多规矩?   然而战况紧急,他很快就略过此事不计,施礼禀报花泽昊:“启禀陛下,夷都西城门似乎打开了,厉慕寒亲自带领一支奇兵突袭了驻守西城门的军队……”   “什么?他出来了。太好了,朕立刻去——”花泽昊说着,早就按捺不住,飞奔出去。   “师父、花豹、花裘,你们全都跟上,这次一定要杀了厉慕寒。”他怒气冲冲,杀气腾腾。   “昊儿——”花蛮儿紧跟着冲了出去,夺了一匹马追随他们而去。   当时正是深夜,人影都看不清楚。只知道到了城楼下,突然听见有将领禀报说:“幸好驻守其他城门的将士前去回防,这才让厉慕寒有所忌惮,退回城去了。”   谁知道这个将领被叱骂了一通,花泽昊才调转马头,悻悻然而归。   花蛮儿紧随其后,正犹豫着要不要再随花泽昊回去时,蓦然,一个黑色人影迅如闪电般消逝于山林间。   花蛮儿心里格登一下,那身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定是厉慕寒无疑。   他刚跟西城门的守军打了一仗,这会儿又摸黑出去,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而为之。嗯,一定是为了接赤焰公主。   想到这里,花蛮儿反而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她追上花泽昊道:“昊儿,令包围夷都城的士兵快撤吧,否则,他们都死了,于你,就是损兵折将。”   “此话怎讲?”花泽昊问。   花蛮儿道:“以前,厉慕寒还未归来,你自然可以包围在夷都城下,可是如今,厉慕寒已经回来了,等他顾得上对付这些驻兵之时,一定会大发雷霆,布阵躲死他们的。”   “射死?”花泽昊皱眉。   “所以呢,你令他们撤兵吧,至少,还能少损失些兵马。”花蛮儿危言耸听。   “不,我偏不撤。姐姐,你到现在还是为了他着想吧。说了这么多,巧舌如簧。无非就是为了帮他。朕若是不派兵包围夷都,难道还等着各地将士进京勤王么?”花泽昊第一次不听花蛮儿的话了。   花蛮儿冷笑:“你对我也自称‘朕’了么?昊儿,记得你小时侯,口口声声对姐姐说不喜欢当皇帝,难道那全是假的么?”   “那时侯朕可以不这么说么?如果朕不这么说的话,厉慕寒就能立刻杀了朕。朕卧薪尝胆,为的就是今天!”花泽昊索性勒住马,盯着花蛮儿坦承。   “所以,你争夺帝位,也不全然是因为我,对不对?”花蛮儿也犀利地迎视着他的目光,“你想做皇帝,是因为你真的想做。”   她的怒气里夹带着深深的失望。   她的昊儿终于长大了,已经大到不再需要她的保护了,可是意识到了这个真相,她反而感到悲哀。   那种姐弟相依为命的感情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是,不否认,朕想做。朕为什么不想做皇帝。只有坐在龙椅上,朕才可以睥睨一切,操纵一切。从今以后,不再是别人操纵我的生活,而是我|操纵别人的生活;从今以后,不再是我忌惮别人,而是别人忌惮我。这有何不可?”   花泽昊仰天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   “只有坐上龙椅,朕才可以建立自己的王朝,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只有坐上龙椅,朕才可以得到朕想要得到的女人。姐姐,朕要你,要你当朕的皇后——”   花泽昊此言一出,闻者皆大骇。   “陛下,你说什么?”花豹立刻追问,“陛下,她,她是你的姐姐啊。况且,她还大你那么多岁。”   花泽昊扭头盯着花豹在夜色里显得特别炯炯有神的两只眼睛,挑眉冷笑:“不正是因为如此,朕才要成为朕么?正因为有你们这些世俗的疑问,朕才更要当皇帝了。”   “你以为当了皇帝以后,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么?”花蛮儿痛心道。   “是!”花泽昊武断道,“所以,不要再劝朕撤兵了。朕不会撤兵的,正如朕不会放弃你一样。花荣,师父,你们负责盯着姐姐,不让姐姐逃了。”   “遵旨。”花荣及苏凰羽都说道。   花泽昊再也不言语,纵马向前,奔进了夜色,奔回了军营。   花蛮儿不能不照做。被花荣和苏凰羽盯着,要逃跑已经很困难。幸好,她有留了一手,只希望城楼上的士兵能听见她的喊话,告诉厉慕寒她的下落。   现在,大概也只有厉慕寒能救她了。   然而,此时的厉慕寒在关帝庙里,这才发现她已经失踪了。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去哪里了,你们会不知道?”厉慕寒也不管刚出世的孩子尚在襁褓中,暴吼起来。        第117章 夜探敌营   小韩羽一听厉慕寒暴吼,很不买帐地哇哇大哭。   厉慕寒瞄了一眼刚出生的婴儿,思及他是韩枫唯一留下来的根苗,霎时忍住脾气,然而那张俊庞依旧像罩着冰霜似的,森寒得令周围的人也打哆嗦。   “沈含笑,你是怎么搞的?能把人搞丢?”他压低声音不满的责怪。   沈含笑立即委屈地撇嘴:“陛下,这实在是冤枉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女人有多厉害,微臣不就是着了她的道么?关键是,微臣没有想到她会对微臣下手,出其不意,防不胜防,只怪微臣太相信她了,诶……”   伊娃劝道:“陛下,请先别急,想想她有可能去哪儿吧?”   她一边哄娃一边说道。   这娃也好哄,晃两下哭声就止住了。   沈含笑叹道:“一定是陛下步步紧逼,把她逼急了,眼见把伊娃送到家门口了,心想没有什么事,陛下又不在,就想趁这个机会溜走,跑去栖霞山躲起来?”   他的语气也不是十分确定,斜眼睨着厉慕寒。   厉慕寒却否定了:“不,不会。韩枫骤然离世,她必定悲痛万分,既然已护送赤焰公主到夷都,怎么可能不进夷都祭拜?韩枫百日祭将至,她要离开也会等祭拜完韩枫后再走。”   “言之有理。”沈含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故而说到了解,还是陛下了解公主殿下,微臣就没想到这一点。”   厉慕寒略微抽搐了下唇角,苦笑。   其实这并非了解,只是他开始去注意她的心思罢了。   的确,从前的厉慕寒过于自我,过于暴躁,所以察觉不到花蛮儿的心思。真正的厉慕寒,应该不算太木讷,否则,以前对施以柔又怎么会呵护备至呢?   然而,他不想多解释什么,他细细思忖着,花蛮儿可能去的地方。   骤然,脑中灵光一闪。   “那微臣就大胆猜测着,公主殿下有可能去一个地方。”沈含笑灼灼地注视着厉慕寒。   “花泽昊。”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吐出这个名字,不禁相视一笑。   “是啊,”沈含笑道,“到了这里,眼见昊军包围城下,花蛮儿心里有太多的不理解,一定想要亲自去问问花泽昊,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不过,若公主殿下是云昊军营中,想必安全无虞,相信花泽昊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请陛下放心。”   “嗯,”厉慕寒心里也这么想,所以没有反对,直接简短地下令,“走,先回去吧。到了城楼下,朕撒迷散,你我一人带一个,进夷都再说。”   “遵旨。”沈含笑领命。   一行人坐马车到城楼下,厉慕寒带着伊娃,伊娃抱着小孩。伊娃本身就会轻功,厉慕寒只需轻捏着她的手臂,稍带就能飞纵。沈含笑带那士兵则比较费劲,可他还是尽了力。   厉慕寒撒药之后,瞅个空当,和沈含笑带着人飞上了城楼。   “谁?”城楼上的守将乍见天外来客,骤然持着刀枪相向。   沈含笑厉喝:“陛下在此,休得放肆!”   那守将闻听此言,定睛看去,果真是厉慕寒,赶紧叩头拜见。城楼上的士兵也一併跪下拜见。   厉慕寒淡然道:“平身吧。小心站哨,不得有丝毫松懈为要。”   “是!”   众将士看到厉慕寒驾到,似乎精神也因此抖擞了不少。   厉慕寒站在城楼上,远眺着花泽昊驻军的方向,呢喃道:“不知蛮儿是否真的在昊军营中,朕恨不得亲自前往一观。”   “启禀陛下,”一个士兵听见厉慕寒这话,壮着胆子上前禀告,“那天小的在此值勤,亲眼听见公主殿下和底下的昊军喊话,让人带她去敌营中。小的以为是与陛下商量好的,故而并未禀报。”   厉慕寒听了这话,却似吃了定心丸,心里轻松不少,就连俊颜也和缓了许多:“你起来吧,不怪你。”   他转身对沈含笑和伊娃道:“如此一来,我们都可以放心了,至少知道她没有远离朕。”   沈含笑很不知趣的回答:“陛下怎知道没有远离?或许寻到弟弟,就此永驻,也未可知。这种泾渭分明的远离,只怕更加怆凉。”   “唰——”   厉慕寒的视线像淬了毒的箭向他射过来,凉薄的唇如刀般凌厉的抿着,不发一语,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伊娃连忙安抚道:“那也未必。公主殿下在夷都也有未了之事。她同我一样,要祭拜夫君,肯定还会回来的。凭公主殿下的声望,想来可以成为两军信使,来去自如的替你们传递信息也未可知。陛下,还是容许伊娃告退,先去我夫君陵墓前,祭拜亡夫吧。”   厉慕寒方道:“公主殿下,如今夜已深,孩子也需要睡眠,不如让沈将军护送你回大将军府,先祭拜灵位,休息一宿,明日再到陵园祭拜如何?陵园在何处,府里的管家明白,自然会带你去。”   “这也好,谢陛下。”伊娃跪下屈膝施礼。   伊娃正要告退,厉慕寒喊住她,走到她面前,龙睛定目俯敢着婴孩,感叹道:“果真与韩枫生得一般模样。小韩羽,这是伯父送你的见面礼,请收下吧。”   说着,他从腰际扯下一块翡翠腰牌,上书:如朕亲临。又刻上了国玺章的图样。   沈含笑看了大惊失色,连忙对伊娃说:“还不快叩谢皇恩,这块翡翠玉龙腰牌如陛下亲临,见此腰牌如见天子,至少在蛮夷境内,想去哪里,自然可畅先无阻。这真是莫大恩德啊。”   伊娃闻言喜出望外,连忙抱着小韩羽叩谢皇恩:“谢陛下隆恩,陛下对本公主的信任,实在令本公主感动。请陛下放心,韩羽是半个蛮夷人,以后面对我皇兄,本公主也绝不会有丝毫偏袒,更不会出卖陛下。”   厉慕寒微微颌首:“朕知道。沈含笑,你进宫后去禀告淑妃,就说赤焰公主驾到,朕让她多关照,从宫里派几个奶娘去大将军府照顾小韩羽吧。”   “遵旨,陛下。”沈含笑领旨,迟疑了片刻,正要问出心中的疑虑,厉慕寒扬手,示意他们退下。   沈含笑只得带着伊娃离去。   那士兵也就去找守城将领报道,安排站岗去了。   厉慕寒立于城墙之上,踌蹰良久,终于还是趁着夜色独自飞出城,往昊军军营方向去。   “陛下——”守城将领想要喊住厉慕寒,又怎么来得及?只得一扭头去找湘王夏子恺报告了。   彼时,花蛮儿随花泽昊回到军营,花泽昊并不令人给花蛮儿一个营帐,只令人在他的帅帐内另外搭了一个卧榻,供花蛮儿憩息。   这要搁以前,花蛮儿并不会多想,可是现在怎么想,她都觉得不对劲。   她开始想要逃离。   原本,花泽昊自立为帝,与厉慕寒打起来,细究之下,也确系冤屈难忍,各有各的立场,花蛮儿也难说对错。   可是,花泽昊当众示爱,又苦苦纠|缠,甚至不止一次动手动脚,这就让花蛮儿不得不逃离了。   一个从小到大当成亲弟弟疼爱的人,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在花蛮儿的感觉里,依旧是亲弟弟。她根本排斥与他有任何超越姐弟的亲密行为,所以,如果花泽昊一意孤行,她根本一刻钟也待不下去。   “昊儿,如果你要留住我,让我自己住一个营帐。否则,就放我走。”花蛮儿语气平静,却态度坚定。   花泽昊连忙挽留:“不要走,姐姐,你若是不自在,朕让人拿一个屏风来挡着就是。”   “就算屏风挡着,本公主也不自在!”花蛮儿一字一顿,滚滚怒火已经在努力压抑了。   花泽昊无奈,只得咬了下牙,坦率道:“反正朕不让姐姐走。怎么样也不让?让你一起住,就是为了妨止你逃跑。昊儿知道姐姐诡计多端,也知道花豹大将军等人容易受你盅惑,所以,朕不可以冒这个险。”   “所以,你才会命花荣和苏凰羽看着我,因为知道他们对我没有多少感情,对么?”花蛮儿盯着花泽昊,步步紧逼。   “是的,姐姐,对不起,朕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从小听姐姐的话惯了,一时间竟有些被花蛮儿的气势震慑住,后退了几步,惶恐的说道,“朕,朕向你陪罪。可是,可是,请你留下来好么?姐姐聪明得很,你不留下来,其实也走不掉,不是么?”   花泽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狡长的狐狸眼中掠过一丝狡狯。   花蛮儿突然意识到不妙,骤然回首,盯着桌上那瓶子里供着的花。   “你,你既然给我下了毒!花、泽、昊,你疯了是不是?”花蛮儿因为意料之外而勃然大怒,“你真是反了!反了!”   她一掌拍在桌上,明显感到力气弱了许多。再运真力,却是提不上来。   这分明就是巴西木所开的花香气提炼结果。   她不是真正的蛮夷人,她没抵抗力的。花泽昊明明知道,可是他终于,还是出手暗算了她。   她突然一阵凄笑:“哈哈哈,哈哈哈——”   花泽昊在花蛮儿的笑声中胆怯了,小诡计得逞时的得意劲儿,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恐惧袭来,他抖着声儿问:“姐姐,你,你怎么啦?你放心,昊儿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的,这并非剧毒,不过是让你没力气施展轻功,没力气逃跑罢了。只要姐姐心甘情愿留在昊儿身边,昊儿一定给你解药。”   花蛮儿冷笑:“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将姐姐推开得更加彻底。不该做的你已经做了,再也回不去了。昊儿,是姐姐傻,一直把你当成小孩子。但其实,你已经长大了,大得让我也不认识了。”   “姐姐——”花泽昊好像害怕花蛮儿会说出什么话来似的,试图想要截断她的话。   “你已经长大了,大到春心乱荡,大到可以娶媳妇,而我却还再把你当孩子一样看待。所以,这是我的问题。是我花蛮儿的问题。我,应该放手了。”   带着一股沁透骨髓的失望,花蛮儿是抽着凉气说出这番话的。   但这话也让花泽昊吓死了。   他“扑通”一下跪在花蛮儿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哭喊:“不,不,我才不要姐姐放手。姐姐求你,你不要放手好不好?昊儿爱姐姐,姐姐不要走。姐姐,你就答应当朕的皇后吧。”   “你疯了,花泽昊,你放开,放开我。”花蛮儿拼命挣扎,但是花泽昊就像块麦芽糖,怎么踢也踢不走?   “姐姐,你不要执迷不悟好么?厉慕寒老是打你骂你,你就算回去,他再次得到你之后也不会再珍惜你的,况且他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而昊儿以后就只会有姐姐一个人。昊儿只要与姐姐长相厮守,别的女子都不要。”   花泽昊的嘴就像抹了蜜一样甜:“姐姐,你就答允昊儿吧。姐姐,在这世界上,也就只有昊儿一个人能够真心实意对你了。那摩耶虽然爱你,可是他欺骗了你。更何况,他是一个卑劣之人,根本就配不上你。也许,他要娶你,也是看中了姐姐的才能。”   “可是,昊儿不一样。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是不是?昊儿要姐姐,就只是因为姐姐是昊儿心爱之人,是昊儿想要保护的女人。姐姐在昊儿身边,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要陪在昊儿身边,就能给昊儿无穷的力量,让昊儿前去拼搏。”   “姐姐,这样的爱,难道不是更加纯粹么?姐姐,让昊儿来呵护你,疼惜你,好不好?如今想来,你和厉慕寒的孩子小产掉或许是天意,老天爷就是想让你我多生一些孩子的。姐姐,我们一起生好多好多孩子好不好?”   花泽昊的手原本就抱着她的大|腿,这一激动之下,就往上挪,花蛮儿尖叫一声,扬起手。   “啊——”那记耳光还未落下,突然之间,一支飞镖射中了花泽昊的手背,花泽昊发出骇人的惨叫声。   整只手掌哗哗的鲜血流了下来,令人触目惊心。   花蛮儿吓了一跳,反而收回了手,出于本能的抓住花泽昊的手臂道:“你,你没事吧。快,快传军医。”   “哼,你倒是很关心他嘛!”        第118章 死不放手   阴沉磁性的声音传来,高大的身影已然乍现眼前。   “厉慕寒!”花蛮儿抬眸一瞧,不禁失声呼唤。   刹那,她明白了,一定是刚才花泽昊说的那些话,他全都听见了。   那这下可糟了。   原本,她是想能私下解决就私下解决,这样对花泽昊或者自己都好,没有想到纸包不住火,到底被厉慕寒撞见了。   这下可是热闹了,针锋相对的两兄弟,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彼此?   “厉慕寒——”花泽昊一见厉慕寒,狐狸眼霎时喷火,迸射着嗜血的精光。   他暴吼一声,也不顾及左手掌被飞镖插着,右手抽出墙上的龙吟剑,凌厉如风的向厉慕寒刺来。   萧萧剑风肃飒阴寒,令人汗毛直竖。厉慕寒矫捷避过几招后,“唰”一下抽出腰际利剑,直刺花泽昊面门。   花泽昊骇然躲避,斗志更甚。一阵噼哩啪啦,屏风和桌角都被剑削断了,场面惊险横生。   花蛮儿迅速抽出倚月剑。然而快走两步,就无力为继。   毒性蔓延全身,身子软绵绵,四肢完全不听从脑袋指挥。   “不要打,住手,不要打了!”她只能心急如焚的喝劝,“厉慕寒,你这样打下去,会惊动整个军营啊;花泽昊,你的手掌还要不要了?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砰砰砰——   花蛮儿话音未落,一阵桌椅倒塌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痛。   定睛一看,原来是花泽昊终究技逊一筹,被厉慕寒当胸踹飞出去,一连撞倒了好几张桌椅。   “昊儿——”花蛮儿正想过去拉住他,突然之间,营帐外冲进来好多个人。   首当其冲的是苏凰羽、苏小凤,以及一帮武林高手。其次,才是花豹等人。   苏凰羽及那帮武林高手一冲进来,不由分说就围困住厉慕寒,一阵猛烈围攻。   苏小凤则惊叫着,飞奔前去扶起花泽昊,悲惶惊恐:“陛下,你怎么样了?来,小凤替你包扎。”   苏小凤到底是江湖儿女,虽然心疼,动作却干净利落,直接将飞镖拔了,为他敷上随身携带的药粉,替他包扎好。   花豹到底是花蛮儿的师父,十分关心花蛮儿,护在花蛮儿身边。   花蛮儿见情形对厉慕寒不利,马上就心向着厉慕寒了,反倒扯着花豹的衣袖低声求救:“师父啊,看在徒儿的面子上,放厉慕寒走吧。他是关心我,这才会夜探军营的。”   花豹还未答话,厉慕寒已然知晓其中厉害,从一群围斗之中凌空而出,飞到花蛮儿身边,一掌攻向花豹。   然而,那仅仅是个假动作,就在花豹大骇,紧急回护之时,厉慕寒已经掠取了一把将花蛮儿裹挟在掖下,飞速出了帅帐。   然而到了外面,哪里安全了,眼前围绕着千万支弓弩手,将利箭对准了厉慕寒。   此时花蛮儿没有任何迟疑,与厉慕寒对视一眼,立刻撒出漫天药粉。   所有弓弩手下意识的用手掩着口鼻,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瞬间,厉慕寒已然带着花蛮儿飞奔出了军营。   等到花泽昊等人钻出帅帐的时侯,已经不见人影。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药粉味。   “该死!”花泽昊抚着心口剧痛的位置咒骂,一面气急败坏喊人,“都是木头人么?快追!快追啊!”   所有人都追捕去了,只有苏小凤留下来,硬攥着花泽昊不让去:“不要走!请你不要走!我去找太医,你这伤势……”   苏小凤话还未说完,花泽昊已经挣脱她,不顾一切地夺了一匹马骑上,随后奔去。   到了夷都城楼下,眼见厉慕寒与花蛮儿已经并肩站在了城楼上,而夏子恺与苏凰羽拼杀了一阵后,一瞅空当,就率兵冲回夷都,迅速掩上城门。   厉慕寒重新布上了高深的阵法,一时之间,武林高手们也没有办法。   幸好有湘王夏子恺接应,否则,追兵这么急,厉慕寒少不得要被困斗一阵子。然而一见到夏子恺正要领兵冲去昊营,厉慕寒喜出望外,把烂摊子丢给夏子恺,自己就带着花蛮儿飞上了城楼。   “厉慕寒,你这个残暴的君主,你以为还可以一直这么霸道么?快点把姐姐还给朕,否则,不日,朕一定血洗夷都,好好虐虐你那些后妃和大臣!让你喝马尿,跪地求饶!一辈子当我花泽昊的奴才!”   花泽昊口无遮拦地暴嚣,脸色铁青,七窍生烟。   厉慕寒反倒冷静,磁沉的声音依旧如往昔,轻易穿透夜风,强势贯入昊军每个人的耳膜:“待你有本事,破了阵法再说吧!至于花蛮儿——”   他强势的一搂花蛮儿的纤腰:“你永远不可能要回去了!因为自此以后,朕要与她形影不离,死也不放手!”   花蛮儿闻言,不禁吓了一大跳,侧过脸去,讷讷地仰望着厉慕寒,桃花眼里风起云涌,心里却察不出是什么滋味。   待她缓过神,要推开他时,却发现那只大手箍得很坚定,很紧实,无论她暗掐,还是硬掰,都拧不过他。   “我呸,你也配得到姐姐!”花泽昊索性喊了出来,“姐姐是朕的!朕要立她为皇后!姐姐从小疼我,爱我,我也一定要爱姐姐。厉慕寒,我们姐弟的感情你是拆不散的!将士们,都给朕上,攻下夷都,把公主殿下抢回来!冲啊——”   “花泽昊,”厉慕寒嘲弄般勾了勾嘴角,“你就这么自信么?刚才你们在帅帐内所说的话,朕可全听见了。将士们——”   厉慕寒突然高声道:“你们来评评理!花泽昊想要强娶公主殿下,可公主殿下不同意,宁死反抗,朕应不应该把公主殿下从危急之中解救出来?这就是花泽昊要你们不顾一切强攻夷都的真相。你们可以听听公主殿下的心声——”   花蛮儿心中一懔。   厉慕寒忍着被她掐的疼痛,偏过脸,略微低头,在她耳畔低语:“最看不惯你这暧|昧的态度。想要拒绝,就不该再疼着他,惯着他。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你的小弟弟,他懂得喜欢女人,也有这么多个人拥护。只要你舍得放手,他一样会活得好好,甚至才有可能彻底长大!你的暧|昧只是搅局,会给他不该存有的希望!”   花蛮儿咽了下唾液,愣愣地盯着厉慕寒,手指也不再掐他了。   她微微闭目,不得不承认,厉慕寒这次说得很有道理。   是这样子的。她不该再纵容他,不该再……   “是的,将士们,”花蛮儿终于抬起眸,俯瞰昊军众将士,凤目潋滟,“花泽昊从一出生开始,就是我的亲弟弟,我们一起长大,直到后来,本公主才知道他不是我的亲弟弟。但那又如何,在本公主的心里,他还是我弟弟。所以,本公主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   霎时,将士之中略略有私语声传来。   “姐姐,你——”花泽昊恼羞成怒,指着花蛮儿,皱着俊眉,脸色通红。   花蛮儿抽出倚月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昊儿,不要再对姐姐有非份之想,否则,姐姐就死给你看!”   那张精致的小脸冷倔起来,十足的拒人以千里之外。   花泽昊忙道:“不要,姐姐——”   他慌了,连忙求厉慕寒:“皇兄你看着姐姐,千万不要让她动手啊!”   一听这危急时刻显示出来的孩子气,花蛮儿略微喟叹,淡淡的笑容里含着几分欣慰:“不必他看着,你若放姐姐自由,姐姐当然不会做傻事,但如果你要强行对姐姐做出不要脸的举动来,姐姐定会杀了你,然后再自尽!”   凤目陡然迸出犀利的光芒,花泽昊心中一悸。   他太惶恐,姐姐竟会说出杀他的话来。   “不!姐姐,昊儿再也不敢了。”花泽昊连忙道歉,“你千万不要乱来。昊儿不会对你不敬,可是,你能回到昊儿身边么?昊儿需要你的照顾。难道说,你宁可帮助厉慕寒,也不愿帮弟弟么?”   花蛮儿将剑缓缓放下,轻轻叹息:“不!本公主谁也不帮?你们两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仇恨纠葛太深。你们喜欢打,就让你们打个痛快吧!”   “可是——”她沉吟片刻又道,“倘若谁要是滥杀无辜,本公主必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把‘血洗’两个字给本公主吞回去。得民心者得天下,昊儿,你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你们是同胞亲兄弟,谁得天下,本公主无所谓,但这个天下应该属于明君!”   花蛮儿正义凜然的话铿锵有力,花泽昊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偏帮他!”   他气恼地龙吟剑指向厉慕寒。   花蛮儿苦笑:“唉,昊儿,你到底是个孩子,姐姐的话难道你听不明白么?姐姐谁也不帮,就帮明君。你之前口口声声说厉慕寒是暴君,那你倒做个明君给姐姐看。你若真是明君,天下黎民百姓都会帮你,遑论本公主。”   花泽昊似有所悟,点了点头道:“也罢。都怪昊儿过于心急,惊吓了姐姐。既如此,姐姐就在夷都待着吧,反正用不了多久,弟弟定会平了夷都,将你取回!”   “不,”花蛮儿坚定地说,“昊儿,就算你平了夷都,坐上龙椅,号令天下,本公主也不会成为你的皇后,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昊儿,你要珍惜身边有心人。那小郡主萧睿为了玄越弃你而去,然而,苏小凤却一直在你身边。不管是萧睿,还是苏小凤,该珍惜的人要学会珍惜。你长大了,姐姐不需要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你的未来应该是属于她们的。”   苏小凤闻言,原本弥漫幽怨的杏眸瞬间盈出水光。   花泽昊咬着唇,半天回不出话来。   他深深懊悔,深深自责,都怪自己太莽撞,才会吓着姐姐。   然而他也知道,如今为时已晚,要想扭转姐姐对自己的好印象,也只能先乖乖听话了。反正未来日子还长得很,他完全耗得起。   “姐姐教训得是,昊儿一定听话。”花泽昊收剑拱手作揖。   花蛮儿将手一扬:“那就退兵吧。以后有事,遣使来禀。”   “是——”花泽昊听得先退兵。   他们一走,花蛮儿立刻要离开厉慕寒的怀里,然而他的左手与她的右手五指交扣,右手与她的左手五指交扣,又以此为枷锁,紧紧箍住她的小蛮腰,她转来转去,竟无法移动半分。   她使劲抽手,小脸都涨红了,他就是不放手。   “放手!”花蛮儿不禁低声厉喝。   “不放,”厉慕寒的唇附在她的耳畔,因为挣扎,有几下都摩娑到她的耳垂了,“朕刚才说过了,从此以后,死也不放手!”   言毕,他不再啰嗦,一把将花蛮儿掮到肩膀上,扛了就走。   “放开我,厉慕寒!厉慕寒!”花蛮儿狂叫,四肢乱蹬。   夏子恺眨了眨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眼见花蛮儿被厉慕寒扛着,转眼不见,心里不禁发痒,低喃道:“娘的王八羔子,害的本王也想念寒烟翠,可惜,如今守城半点耽误不得!”   他捶着手,十分懊恼。   “叮——”   他突然睁大眼睛,不行,如今战乱,万一夷都守不住,那个花泽昊天天喊血洗,可别让寒烟翠吃亏,还是先取了回府吧。   夏子恺这么想着,就吩咐士兵守城,自己骑马到醉红楼,一把将寒烟翠也扛回王府里面……   彼时,厉慕寒直接把花蛮儿扛回宫,径自往双栖殿去。   届时,已经三更半夜,然而因为厉慕寒骤然夜探敌营,城楼下又杀伐声四起,因此,后宫妃嫔们及大臣们全都夜不能寐,齐刷刷地全在上阳宫前焦急侯着呢。   厉慕寒原本去双栖殿走近路是要经过上阳宫的,然而远远的一见这帮人,立刻就绕了远路往双栖殿去。   到了双栖殿后,才把花蛮儿放下,厉慕寒依旧抱着她,死也不放手。   怜馨一直死忠的守侯在双栖殿里,此时听到动静,就过来瞧瞧,一见花蛮儿回来,真是又惊又喜,连忙上前参拜。   花蛮儿急道:“正好,怜馨,你过来帮我。陛下疯了,你快点啊——”   厉慕寒却道:“你别理她。怜馨,去上阳宫传朕的旨意,就说朕已平安归来,今夜就在双栖殿休息,让他们各自回去安歇,不必担忧。”   怜馨本是鬼灵精,这会儿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自然心领神会。小嘴儿一抿,默默遵旨而行,悄然退下……        第119章 形影不离   厉慕寒见怜馨这么懂事儿,更加兴致勃发。   他毫不客气地搂紧花蛮儿的小蛮腰,紧紧依向自己,而后霸道的俯下头去,如鹰隼掠食般猛烈,狠狠擒住了她的小巧菱唇。   那狂风暴雨般的热烈,就像是奔腾的怒江决堤的刹那,狂放而恣意。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可以阻挡他。   “蛮儿,蛮儿——”无数遍的呢喃被吞噬在他自己的吻里。   “不——”花蛮儿几乎要沉溺窒息之际,用力推开他,“不许放肆,本公主并没有答允。你说过不强迫我的。这一路上,你一直安分守己,不要学花泽昊,否则,我会像逃离他一样,逃离你!”   厉慕寒原本还有些虎视眈眈,听到最后一句,再高涨的烈炽也骤然熄了几分。   他委屈道:“朕只说不打你,不骂你,可没有说不爱你啊。”   花蛮儿心念一动,爱——   她咬着唇|瓣低下头:“总之,我现在还不是你的皇后,也还没有想好是不是当你的皇后,所以,你别乱来。”   厉慕寒长叹:“朕说了很多次了,无论如何,朕死也不放手。朕要重新追回你,以后你休想甩掉朕。”   他睨了一眼花蛮儿的脸色,继续道:“朕之前在锦辽山对你规规矩矩,是因为你那时还是摩耶的皇后,怕你心里膈应。可后来在煌宁,亲眼见你休了摩耶,堂而皇之宣告天下,朕心里真是高兴极了。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不是摩耶的皇后了,也都知道了摩耶做过的丑事,你我之间难道还有顾忌么?”   花蛮儿站在榻前,抱着床柱,手指不停绞着鲛绡帐,低头咬唇不语。   厉慕寒试着缓缓进前一步。   “蛮儿,如今已知摩耶不可靠,唯一的弟弟也对你有了非份之想,万万不能再回去了,韩枫更是英年早逝,无法再关照你……”   他磁性冷冽的声音一旦柔情起来,特别容易钻到人的心里去。   花蛮儿心里不由自主酸涩,情不自禁搅痛,凤眸里渐渐盈满水莹莹的光。   “让朕来照顾你,蛮儿。除了朕,还有谁能照顾你,还有谁能让你倚靠?蛮儿——”厉慕寒已经近在咫尺,他骤然抓住她的一双小手,将它们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那心口的位置又健硕,又温暖,还带着生命的跳动,花蛮儿不禁心里一懔,想收手,却被他摁得更紧了。   而摁住她这双小手的,正是他那只断了小指的左手,看着那断处的疤痕,花蛮儿不禁有些发怔。   “别动!”他低沉的声音就在头顶轻柔的响起,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冷冽而又清新,“蛮儿,朕就是想让你明白,朕所说的话出自真心。朕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也希望你将你的未来托付给朕。朕一定待你好好的,若有食言,你可以用你的倚月剑把朕的心挖出来。”   花蛮儿凝神仰睇着厉慕寒,凤目滟潋中带着几分嘲讽:“到时侯真挖?”   “真挖!只要你舍得——”他模棱两可的语气不免显得暧|昧,才松手却一把揽住她的小蛮腰,再次抱住她。   花蛮儿恼怒道:“本公主说过了,不许胡来,否则一定走。”   “知道——”厉慕寒几乎整个人都倾轧她身上,将脸埋进她的玉颈处,无奈的呢喃,“朕答应你,不对你胡来。可是,你能够答应朕考虑一下么?朕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你不是说,朕与花泽昊,谁才是明君,你要拭目以待么?”   花蛮儿思忖片刻,方道:“好,本公主答应你,但你不可以再造次了。”   “哈哈哈——”厉慕寒居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而且是打心里发出来的那种一听就十分愉悦爽朗的大笑,他一把抱起花蛮儿,一连转了好几圈,花蛮儿撑着他宽阔的肩膀,翘起小腿,纱裙飞扬,整个人好像要飞起来似的。   花蛮儿终于“扑哧”一声也笑了。   从未听过厉慕寒这么笑过,却原来这样的大笑非常具有感染力,花蛮儿忍不住嗔道:“快放我下来,只是答应考虑。况且,我还没有祭拜过韩将军,就暂且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   “太好了,”厉慕寒虽然把她放下来,可身子就顺势依偎在她身上,耍赖道,“那么,朕累了,天都快亮了,就让朕在这里歇息,跟你说说话好么?”   花蛮儿将凤目一瞪:“不是刚才说过——”   “答应吧,”厉慕寒出其不意亲了她的唇一下,“朕除了抱你,亲你,别的地方都不碰,行么?”   他是以很认真的态度在谈判。对他来说,能让步到这田地,已经算是很有自制力了。要是搁从前,哪有这么多废话?   厉慕寒现在是深刻体会到了,得到一个人的身体很容易,但得到一个人的心太难。   “不行,亲,抱都不行。你能做到,就让你留下。”花蛮儿一脸严肃。   厉慕寒轻吁了口气,发愣了一秒,遂痛快答允了:“好吧,依你说的做。怜馨,过来给朕脱靴宽衣。”   花蛮儿闻言,轻轻咬着唇。   怜馨原本传完话,就在外面侯着,不敢进来,这会儿听厉慕寒喊话,心里感到奇快,却不得不遵旨进来。   厉慕寒伸开双臂,立于榻前,挺拔的身姿如松。   怜馨上前替他宽衣,厉慕寒自然得很,又在榻沿坐下,让怜馨替他脱靴。花蛮儿这时才想起来,怜馨原本就是厉慕寒的心腹爱婢,那时侯是因为要监视她,才派来侍侯花蛮儿的。   如此想来,早在花蛮儿出现之前,估计主仆关系不错哩。   花蛮儿心里一阵没意思。   她突然想起另一个贴身侍婢——水莲。不知道她在兰泽古城怎么样了?   那天她离开的时侯,原以为是要追随摩耶上战场,怕有危险,又怕水莲阻止,因此不告而别。   没想到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再要回到兰泽古城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那么,水莲怎么办?   想到这一层,柳眉轻蹙,愁色染眉。   之后,怜馨再侍侯她脱去战袍靴子,又为二人送上洗漱用品,她都眸色迷离,宛若游|走于幻境之中。   待怜馨退下后,厉慕寒将花蛮儿拉上榻,让她睡在里侧,怜馨为两人盖上被子,又放下鲛绡帐,又放下了二层珠帘,灭了烛灯,方静静退下。   厉慕寒双臂枕在脑后,瞪视着帐顶,眼见夜色由浓黑渐渐转为灰白,窗外一缕月色照过来,慢慢又凭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厉慕寒侧脸过去,已经能看清楚花蛮儿倾城的侧颜。   她的侧颜轮廓精致,线条柔美,肤如凝脂,长长的羽睫如蝴蝶的羽翼般扑闪着。看着看着,厉慕寒竟有一种砰然心动的感觉。   他很想亲过去,但他允下了诺言,就极力按捺着自己体内的躁动,老半天才哑着嗓子低问:“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你放心,朕绝不会碰你,你放心睡着。”   花蛮儿闻言,方宽下心来,微微叹道:“倒不全是为此,只是我看到怜馨,突然就想起水莲。当时只顾着追上摩耶,跑得匆忙,又不想连累她,没有想到这一别,就天下大乱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着她了。”   厉慕寒道:“你放心,朕会将这事记在心里,总有一天,会把摩耶赶回老家,届时,自会把她带回来。朕认为,摩耶也顾不上她。就算顾上了,打狗也要看主人,不会不给你几分薄面。”   花蛮儿苦笑:“就怕我在煌宁城那样对他,他恼羞成怒。”   “就算恼羞成怒,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对水莲下手的。”厉慕寒十分肯定。   花蛮儿明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为了让她心安,所以这么说。但此刻,她就需要他这样的霸气。肯定的,毫不迟疑的保证水莲的安全。   她不禁侧过脸去,冲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让厉慕寒心旌荡漾,差点把持不住。   他转过脸来,正面仰望帐顶,平复了下气息,方道:“提到煌宁,正想跟你说件事儿。幸好你有先见之明,在城门喂了药,又暗藏了弓弩手,释放毒箭,静修住持果真中毒逃匿而去,不知去向,想是躲起来养伤了。”   “哦,”花蛮儿不禁松了口气,“如此甚好!否则,我这心真是放不下。这静修非比寻常,真是哪儿都有他,我总算弄清楚为何昊儿会突然逃离兰泽古城,让那些武林高手扑了个空。”   “为什么?”厉慕寒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你快说!”   于是,花蛮儿就把在花泽昊那儿听到的事情经过全部描述了一遍。   厉慕寒无法淡定了,猛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盘膝坐在床榻上,暴怒:“原来如此!真是可恶!他以为他是谁?这天下,也能让他随手划分的么?”   花蛮儿也坐了起来,用手理了理云鬓,抱膝而坐。   她把尖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双凤目在月色里盈漾着莹莹细碎。   “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他以为他是谁?那他究竟是谁呢?我真的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是的,这的确是个谜!”花蛮儿叹息道,“照理一个隐世和尚说话怎么会有那么人听呢?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昊儿对我的特殊感情,那么实话告诉你也无所谓。那天,我突然从夷都出走,正是因为昊儿喝醉了对我无礼。我当时很惊诧,也很惶恐,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又不想进皇宫,只能一走了之,去夷都履践婚约。”   “可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被老和尚偷窥了去,竟有人因此知道昊儿对我的感情。我想在今晚昊儿当众表白之前,昊军里面应该还没有人知情。此事,只有他知,我知,如何老和尚就火速得知了这件事情,并由此作为谈判筹码,让昊儿答应与他合作,三分天下呢?”   厉慕寒森冷道:“这只能说明了一件事情,若非这件事是静修亲耳听到,那么在花泽昊身边就一定安插了他的眼线,因为看见了你和花泽昊的纠葛,及时告知他。而昊儿因为担心事情败露,处境难堪,又太急于得到你,故而才答应他,提前起兵。”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话,”花蛮儿也冷静分析道,“还有,昊儿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要说服他并不难,可为何连萨国国君摩耶,玄越小郡主萧睿、任袆都能对他言听计从呢?”   “嗯——”厉慕寒沉吟道,“这说明静修的身份并不简单。”   “对!不仅不简单,并且有一定的权威。不过,三分天下之策能够顺利说服萨军、昊军、越军三军合作,多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各自单打独斗没有赢你的把握。”   花蛮儿认真的分析着。   “这说明他们对你这个‘喋血战神’还是有着忌惮之心。如果只有一方单独攻你,一下子也打不到夷都来,等你缓过神,一定把他们又赶回去。”   “但如果不相互约定平分天下,到时乱打一气,也就是徒增伤亡,只怕得到了天下,也有人因为得到的地少而不服气,有人因为得到的地多而更加贪婪,希望唯我独尊也未可知。”   “所以,能够提出三分天下,这人的心思一定也很缜密。并且,若非本性贪婪,对你或者蛮夷就一定会有莫大的仇恨……”   花蛮儿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厉慕寒特别的安静。因此停下来,抬眸睨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了?”   厉慕寒唇畔似笑非笑,邪魅极了:“你这是在赞赏朕么?朕这个‘喋血战神’还有让人忌惮的时侯?也能成为三分天下的理由?”   花蛮儿瞪了他一眼,啐道:“去,想太多。”   厉慕寒却没有和她继续拌嘴,转眼就俊庞也阴沉下来,幽幽喟叹:“蛮儿,你知道么?若是朕战败了,朕死也不能接受三分天下。”   花蛮儿心里格登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习惯了他以前的嚣张,这些日子却频频听到他说战败。每当他说这两个字,都会让花蛮儿的心特别抽疼。   “为什么?”花蛮儿讷讷问道。   厉慕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昭原是中土最大的王朝,面积最大,人口最多,资源最丰富,经济最发达。蛮夷、玄越、萨国原是周围的三个小国。”   “假如三分天下,那么,就意味着玄越和萨国要一起吞掉大昭三分之二强的国土,这如何可以?”   “朕的身体里流着大昭的血,也流着蛮夷的血,朕与昊儿是同胞兄弟。他再恨朕,也是同胞亲兄弟。假若有一天,是他吞并了大昭,朕心里也没有遗撼。可若是被萨国和玄越夺去,那朕心里定然不服,将来死了,也难以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明白了——”花蛮儿不禁也激愤起来:“其实,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无论是你或者昊儿坐龙椅,我都不在意。只要你们能好好对待黎民百姓就行。可是,若是萨国和玄越侵犯,我也绝对不允许,一定要把他们赶回去。”   “正是这个理!”厉慕寒长叹,“可惜,昊儿毕竟年纪轻,虽然略有城府,终究不成气侯,容易受到盅惑,又或许是太急于想和你在一起,故而受人利用了。”   花蛮儿轻轻点了点头,轻蹙柳眉,幽幽喟叹:“如此各怀鬼胎,怕是三分天下之后,又有人权欲薰心,想要得到更大的天下。到时侯,只怕烽烟又起,天下不得安生,而昊儿身边,如果有内鬼,那一定得不了什么便宜。”   厉慕寒赞道:“蛮儿果真犀利,正说中朕所担忧之事。朕怕这静修住持画下的大饼不过就是一个圈套。这么有能耐的人,绝不可能坐视平分的结局。只是不知道这静修究竟向着哪一国,哪一派。而这潜伏在昊儿身边的内鬼又是谁?”   厉慕寒说着说着,突然冰眸一亮:“对了,朕想起来了,当日韩枫死时,根据身上的伤,断定是被人一前一后夹攻,出其不意这才着了道。如今想起来,这前面一人有可能就是静修住持,背后偷袭者应该就是他们安插在昊儿身边的内鬼。”   “不错!”花蛮儿附议,双眸陡然喷出怒火,“无论如何,韩枫的仇一定要报。这个内鬼也要揪出来。   厉慕寒道:“对!一定要报!可如今天下已经是这局势。若是昊儿还执迷不悟,要报仇谈何容易。如今,是他围困住朕。假若,因为这围困而让朕失了煌宁和淮嘉,那就只能孤守夷都,夷都要挡住这涛涛大军谈何容易?”   花蛮儿灼灼地盯着厉慕寒问道:“莫非陛下是要我去规劝昊儿,让他退兵么?”   “不!”厉慕寒冷冷道,“劝是要劝,但不要你去劝!朕说过,要与你形影不离,怎么可能再把你送入虎口?”   “那陛下是要派别人去?”花蛮儿问。   “是,不仅要派别人去,还不止是退兵这么简单,”厉慕寒唇角轻扬,“你以为你那个恨不得将朕生吞活剥,企图将朕赶下龙椅的弟弟,有那么容易被说服么?朕是想和他一起合作,合力将萨国与玄越赶回他们的国家去,然后再与他平分天下。”   花蛮儿点了点头:“攘外必先安内。这倒是正确的思路。陛下,蛮儿很高兴,你愿意让出半壁江山,与花泽昊共主天下,如此一来,他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厉慕寒道:“等我们将萨国与玄越都打败,届时,他要建立昊云国就随他去,朕愿意把东边的土地割让给他。如此一来,他若再加上原来蛮夷的国土,国土面积比朕还大,应该可以安慰一下他,让他心理平衡了吧。”   “如此一来,至少,蛮夷与大昭皆在你俩兄弟手中,不必落入异族之手。这倒是个好办法。从前,你的确亏待了昊儿,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补偿。我同意。”   花蛮儿想到可以顺利解决他们兄弟之间的纠纷,就觉得十分高兴。   “睡吧,蛮儿,天都快亮了。我们说了这么多,不困么?”厉慕寒很自然地把手搭过来,搂住她的肩就往床上躺。   花蛮儿立即警觉,拍掉他的手道:“你今天的话虽然说到本公主心坎里去了,不过挺多算是重新认识你了,连朋友也算不上,请你别越界了。”   “切——”厉慕寒冷笑一声,把手抽回,背过身去睡,条件这么严苛,分明就是有意刁难。   不过,他并没有把失望表现出来,反而对花蛮儿柔声道:“睡吧,明天去将军府看看赤焰公主,同她一起去祭拜韩枫。朕也去。选谁去昊军营中当说客的事儿,就等明天再说吧。”   花蛮儿闻言,黯然神伤。   她没有再说什么话,心里一想到韩枫就再也欢脱不起来。   老实说,以前从来没想过他会这么早离世。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渐渐的,也就各自睡沉了。   翌日醒来,花蛮儿发现自己又被厉慕寒搂在怀里,四肢像八爪鱼似的缠|绕着她,心里一恼,用力捏了他一下。   “嘶——”厉慕寒还在沉睡中,莫名其妙一阵剧痛传来,还不立即将鹰眸瞪得大大的,恼怒地寻找着敌人。   一俟发现是花蛮儿后,那一脸怒容立即转化为一片祥和,甚至还带着歉意,放开了对花蛮儿的“纠|缠”。   然后将脑袋转向窗外,看了看已经是中午时分,立刻从榻上坐了起来。   花蛮儿偷笑着,也跟着起来穿衣。   其实,厉慕寒能有这种反应,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在从前,根本不可想象。可见,他的确有在努力,努力改正自己的脾气。   怜馨进来,侍侯他们洗漱完毕之后,等怜馨一关上门,厉慕寒突然抱紧她,紧紧吻住了她。   “嗯——”花蛮儿恨道,“你又食言——”   余音再次被厉慕寒的嘴吃掉。   花蛮儿再也说不出话来,直至被厉慕寒魇足之后,厉慕寒略略放开她,她才有机会甩他一记大耳光。   然而,手腕被有力的大手握住了,男人坏笑着:“昨儿提了那么好的一个建议,难道不应该讨赏么?”        第120章 如此无赖   “无赖——”花蛮儿嗔怪着,然而,态度不知不觉已然失去了从前的强硬。   她随之抬腿踹了过去,他身子一避,松开手,反而攥住了她修长的腿,稍一用力,花蛮儿便站不稳。   “啊——”她尖叫了一声,用手去抓扶床柱,岂料没抓住,反倒撕扯下一大片纱帐。随着撕拉开来的帐布,她上身也跟着倒了下去。   厉慕寒嗤笑着,将腿一拉,顺势又抱了个满怀,深深的吻了下去。   花蛮儿吻住了自己的嘴,他只亲到了手背,花蛮儿忍不住嗤嗤一笑,捂着声音道:“别闹。你若是不闹,本公主就好好陪你吃一顿早膳,然后和你去大将军府。”   厉慕寒闻言,立刻放下她的腿,让她立定,还温柔的帮她整了整衣襟,理了理凤髻上晃乱的头饰。   花蛮儿心里缓缓淌过一条欢快的小溪流,凝视着他的凤眸里波澜起伏。   “启禀陛下,公主殿下,早膳已经备妥。”怜馨不敢随便进来,在殿外高声禀报。   “进来吧。”厉慕寒冷声令道。   怜馨进来时,后面跟着一串宫女,个个手里都端着菜肴。   一一放下后,花蛮儿一数,足足有二十多道。花蛮儿自幼在皇宫长大,知道这尚属于御膳里的小规模,但还是微微拧眉。   “怜馨,往后两个人用膳,就是两三碟小菜,一碗清粥即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十年休养生息才过了五年就食言,已经够对不起老百姓了,万万不可铺张浪费。节约下来的银两,不是用于购买制造兵器,就是等战争过后,用以赈灾,明白么?”   花蛮儿吩咐起事情来,依旧保留着皇后般的霸气和风范。   厉慕寒一边用膳,一边拿眼瞄她,眼角带着笑意。   怜馨为难道:“可是,陛下的食量公主殿下不知道,两三碟小菜根本不够多。”   “那菜就用大份,再让他多添几碗饭,不就饱了么?本公主不是要让陛下饿肚子,只是不需要山珍海味,不希望铺张浪费。”花蛮儿耐心的解释,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厉慕寒微微勾唇,对怜馨淡淡道:“公主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照办吧。”   “是,陛下。”怜馨屈膝领命。   “不,”厉慕寒又补充道,“是从今往后公主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必废话,明白么?”   花蛮儿闻言,眸光瞥去,神情诧异。   怜馨亦如是,愣了一下方道:“遵旨,陛下。”   怜馨侍立一旁时,还冲花蛮儿调皮的挤了下眼睛,似乎在说:瞧,现在陛下对你多好啊,还不……   花蛮儿避开这道眼色,只当没看见。   两人用完膳后,厉慕寒与花蛮儿换上一黑一白,更加素色的缟衣,又令怜馨和何公公去准备一些给伊娃和小韩羽吃穿用的东西,满满装了三大箱子,何公公领着一群小太监把东西装上马车,又准备了龙辇恭请厉慕寒与花蛮儿坐上去,这才一同出宫去,来到了大将军府。   花蛮儿在骠骑大将军府前看到那对白灯笼,以及巨大的“奠”字,已然一阵头晕,泪水扑簌簌掉下来,渐渐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怎么也按捺不住?   四肢一软,她差点跪了下去,厉慕寒赶紧扶住了她,把她搀进了大将军府。   一进府门,穿过院子,当中的正厅摆设着灵堂。   管家迎了上来,连忙拜见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一众侍侯的家丁也纷纷跪下拜见。   花蛮儿当然顾不上理这匝,快步走到灵堂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痛哭道:“韩大哥,你好狠心啊,就这么丢下小妹不管了么?你有儿子了呀,你怎么可以丢下你的儿子?丢下伊娃,就这么走了?你好狠的心啊——”   这一恸哭,引来伊娃,她把娃交给身边的婢女,就哭着跪地爬了过来,和花蛮儿抱在了一起。   两个人抱着痛哭,花蛮儿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失控,她的哭声令厉慕寒心底丝丝揪疼。他赶忙单膝跪地,拉着花蛮儿劝道:“不要哭了,蛮儿;公主殿下,也请节哀。千万不要伤了身子。”   何公公赶忙在一旁提醒:“陛下,这样不太合适,请陛下起身!”   然而,被劝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花蛮儿与公主殿下照哭,厉慕寒照跪。   厉慕寒无奈,只得就着花蛮儿的耳畔低低提醒:“赤焰公主还在月子里,不宜这样恸哭,你这样,会牵动她伤心处……”   厉慕寒话还未说完,花蛮儿立刻直起身子,“哐”一下,后脑勺撞在厉慕寒的嘴唇上,厉慕寒捂住口鼻,感觉鼻血都快喷出来了。   他默默地站起来,退后两步,忧怨的看着花蛮儿一边拭泪,一边非把赤焰公主拉起来不可。   “你快点去休息吧,都怪我,只顾着伤心,没想着这些。伊娃,你已经去坟头祭拜过了吧,那应该不要再去了,我去去就回来陪你,管家,你赶紧送她回房去,叫婢女们好生侍侯着。陛下——”   花蛮儿一边利落的吩咐着,一边转过头来看着厉慕寒。   厉慕寒赶紧放下捂着口鼻的手,冷肃着俊庞一本正经地看着花蛮儿。   “陛下,你一定要让沈太医过来,就住在这儿,好好的给伊娃坐月子。反正宫里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好好把伊娃的身体养好了,也是虎虎生风的一员女将啊!”   厉慕寒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吩咐一个小太监回去传旨意,把沈太医找来。   随后,花蛮儿把随身带来的三箱礼物全部奉上,并且一再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伊娃,若有照顾不周让她知道了,一定严惩不贷。   此时,伊娃心里流淌着深深的感动,不由自主说道:“你对我太好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   “别说这种话。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嫂子,可是你却是我嫂子了。我会替韩大哥好好照顾你和小韩羽的。韩大哥亏欠你的,我会帮他弥补。”   伊娃听了这话,泪中亦带着笑。   “其实在这乱世之中,伊娃死不足惜,我又是摩耶的亲妹妹,能得到你照顾,心里着实愧疚难当。我并不知道皇兄到了现在,还依旧那么野心勃勃。”   “一度,我以为他很疼我。他说过,我才是最重要的。从小到大,他一直比父皇都关爱我。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想要保住的却是他自己,他甚至能够令人追杀我。正如同他当年利用完宫绮梦之后,又亲手毁了她一样。”   伊娃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气。   “然后韩枫也死了,伊娃就心就跟着死了。公主殿下,”伊娃激动地抓住花蛮儿的双手,“公主殿下,伊娃很感动,感动你这么样的照顾,尽管我是摩耶的妹妹,你也没有任何憎恨。所以,你们放心,待伊娃把身子养好了,一定亲自去找皇兄,劝他退兵,回到萨国。”   花蛮儿听了,不禁与厉慕寒对视一眼。   两人眸色黯然,并没有因为这种保证而兴奋起来。   花蛮儿幽幽喟叹,柔声劝慰:“别想这事了,我想你皇兄定然也是不听劝的。倘若他听,又怎至于如此?所以,你就安心坐月子吧,想做什么,都得先把身子演好,对吧?去吧——”   伊娃施了一礼,转身离去,婢女扶着她,看样子,她的身子很虚弱。从前活泼生动的走路姿势已经消失了。   “唉,真希望能重新见到她的笑容啊。”花蛮儿感叹道,“那带着酒窝的笑容,好甜。”   厉慕寒道:“会的,只要照顾好小韩羽,她看见小韩羽笑了,她也会笑的。”   花蛮儿回过头来,诧异地盯着他看:“嗬,真是小看你了,这种人性你居然也懂得?”   厉慕寒一愣,怔怔道:“怎么?朕没有人性么?”   花蛮儿忍住笑,瞥了他一眼:“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她一抬下巴,傲娇的走了出去。   厉慕寒一怔,直觉被耍了,一阵尴尬,眼角瞥到何公公居然嗤嗤的笑,伸手使劲一拍他的脑袋,冷喝:“这是灵堂呢。”   何公公的脑袋立刻像乌龟一样缩回去了。   夷都城内西南角一座小山,名唤“灵山”。皇家陵墓就建在那儿,虽然少了建在郊外大山里的气派,不过倒是很近,凭悼方便,又在皇都之内,龙脉所在,离亲人也更近些。   花蛮儿上了灵山,在韩枫灵前又痛哭了一场,这才抽噎地停了下来。   两人亲自烧了纸钱,然后下山回到皇宫里。   彼时,已经是暮色时分。   上阳宫前的广场上,玉树临风的夏子恺立在暮色中,白袍显得特别惹眼。   他一见到厉慕寒和花蛮儿回宫,立刻上前禀告:“陛下,有一个好消息,一个消息,陛下想听哪个?”   厉慕寒道:“好的吧。”   说着一面行色匆匆的往上阳宫去:“正好要用晚膳,湘王就留下来,与朕和公主殿下一起用膳吧。有什么事,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说。”   听这话,夏子恺与花蛮儿只得跟在他后面,进了上阳宫。   花蛮儿反正正好肚子饿得咕咕叫,也就没有犹豫地跟着进了上阳宫。   太监们立刻忙碌起来,不一会儿晚膳已经布满桌,三人坐定后,厉慕寒道:“除非已经兵临城下了,否则,饭还是要吃的不是?”   “是啊。饭还是要吃的,酒还是要喝的,陛下英明无比,盖世英雄。”   夏子恺毕竟逍遥惯了,成天醉生梦死,若不是这场仗,他也不能如此清醒。见到厉慕寒这么说,感觉特别投契,连忙谄媚。   “快说吧,什么好消息?”厉慕寒开门见山问道。   夏子恺道:“就是葛雄一到那儿,二话不说,依你的计策,使用天灯计撒了药粉,直接把人都毒晕了,把城夺回来,萧睿和任祎如今正退守合泰去。”   “漂亮!痛快!”厉慕寒仰天哈哈大笑,“这么快的速度,朕倒是没有想到。看来,朕的这些勇猛爱将一点儿也不老,还老当益壮啊!值得痛饮三杯!”   于是,厉慕寒与夏子恺连敬了三杯,这才又问道:“可以说坏消息了吧。”   夏子恺放下酒盏,咬着唇,沉着脸色道:“看来,这场阴谋叛变已经筹划许久了,各地勤王来的零星兵马很少,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倒不是说没有人愿意效忠陛下,而是敌人已经潜伏在各地很久,一俟兵变,立刻把忠于陛下的将领都杀了,然后取而代之。”   花蛮儿叹道:“这真是可怕!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有萨国的,有玄越的,也有花泽昊的。当然花泽昊派去的大多数是武林高手,而玄越和萨国派去的多是士兵。这些人当中,有谍者,也有战士。”   “原来如此,”花蛮儿叹道,“一旦揭竿而起,一呼百应,再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可惜我们当时被困在锦辽山,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即使来得及回应,兴许还是一样的结果。韩廷派兵,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她垂下羽睫,黯然神伤:“要怪只能怪自己在那五年里大意了。以为在休养生息的国策下,百姓生活日渐富庶,就已经天下太平了。却不料,暗潮汹涌,比我们之前想象得都更加恐怖。”   “诶,要怪就怪朕,与你无关。是朕大意了!”   厉慕寒主动揽错,让花蛮儿心里蓦然一暖。   夏子恺道:“陛下,如今木已成舟,我们该怎么办呢?现在,我们只有夷都、淮嘉和煌宁三个地方了,百分之八十广袤的国土已失去,该如何是好?”   厉慕寒就把昨天和花蛮儿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夏子恺。   夏子恺和花蛮儿一样,同样震惊地盯着厉慕寒,确认道:“陛下真的要这么做么?你可要想清楚,这一半江山让出去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取回来了。因为,这是你的诺言。君无戏言,陛下难道忘了么?”   厉慕寒冷冽道:“没用。所以,朕是认真的!朕接受了这种结果,所以才会提出这种建议。”   “那么由谁去当说客呢?”夏子恺问。        第121章 罪己禅让   “朕。”厉慕寒的答话简短又平静。   夏子恺与花蛮儿都不淡定了,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厉慕寒扫了两个人一眼,问道:“还有更佳人选么?蛮儿被那小子掂记着,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那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有这么多高手帮他,气焰嚣张得很,别的人去他根本看不上。”   顿了一顿,又说:“再者,还有谁比朕更能拍板半壁江山的买卖。若非朕发话,他凭什么相信?”   诶——   夏子恺与花蛮儿闻听此言,情不自禁点头。   “可是,你是能拍板,但是你去了和我一样,也有可能回不来。陛下,他对你的恨,就跟他对我的爱一样多。本公主认为,你我都不合适。”花蛮儿劝道。   夏子恺思忖了一下,勇敢的发话了:“微臣去吧。好歹是个王爷,说的话自然有份量。”   “不!”厉慕寒道,“这话非得朕亲自跟他说。这是朕的江山,只能朕作主。”   花蛮儿再进一步出主意:“陛下,依我看,你先写封信给他,将意思说了,看他反应如何,再去,好么?你这样不顾一切去了,又要让大臣们和后宫都不得安宁。我也可以写一封信,说说我的看法,如何?”   厉慕寒还未回答,夏子恺就力表赞同:“不错,这办法可行。先派个使臣递信过去,等花泽昊要求与陛下亲自会面再说,到时侯心里有一个底。”   “好!就这么办。”这回,厉慕寒不再坚持了。   于是,三人用完膳后,厉慕寒与花蛮儿各自写了封信,将静修主持的种种险恶用心分析了一遍,又晓以民族大义,希望兄弟同心,先攘外而安内,事成之后,他想要得到的半壁江山一寸也不会少给他。   两人将信折好,派了一位小将军去送信。   过了一天,小将军带回来花泽昊的回信。   厉慕寒打开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着——   “陛下,姐姐,你们如此夫唱妇随,让昊儿怎么说好呢?你们分析得都很有道理,对于静修住持,朕也一直小心提妨。你们所想的,朕也想到了。的确,依你们所言,兄弟合作,可以避免让国土落入玄越和萨国手中。朕所得到的土地也不会减少,能比皇兄更多。可是,朕为什么要便宜皇兄呢?”   “朕得到这些国土已经比之前的蛮夷大多了,已经无愧于列祖列宗。至于另一半,与其便宜皇兄,不如给了外族。在朕眼里,居心叵测的外族人都比皇兄强。起码,朕对他们可以预防。而你,却在朕最无法防备,无法自卫的年纪,深深伤害了朕。”   “故而,朕宁可便宜了外族,也不会便宜你。朕恨你!厉慕寒!你夺走了朕的龙椅,夺走朕最心爱的女人,朕恨你!”   “然而,看在姐姐也极力促成这件事情,不希望天下生灵涂炭,想尽力减少伤亡的份上,朕同意给你这样的一个机会。只是,你必须对曾经给予朕的伤害作出某些补偿,让朕解了心头之恨,那朕才能考虑。”   厉慕寒与花蛮儿阅信完毕之后,面面相觑。   花蛮儿怒道:“真是白养了,居然说出‘宁可便宜外族’的话来。”   厉慕寒沉默着,冰眸深髓如海,半晌方道:“其实他并没有说错。对他来说,他的都城就是昊都,他的国就是旧蛮夷,现在能得到整个大昭东部,已经足以光宗耀祖了。这另一半落不落入异族手中,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他对朕有私怨,积怨已深,亦极难化解!”   花蛮儿没有想到厉慕寒居然想得这么透彻,突如其来的通情达理让她刮目相看。   “话说如此,但母后也是大昭人,岂能让大昭落入玄越与萨国手中。原本,蛮夷就不该吞并玄越,玄越又来觊觎大昭,将来,大昭的子民又怎么能服气?如此冤冤相报,何时才能了断?故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将玄越和萨国各自赶回去,不要有战争发生!”   一阵愁云染上了她的眉梢。   厉慕寒定定凝视了花蛮儿好一阵,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在他眼里,虽然花蛮儿冰雪聪明,但内心始终过于天真。   关于和平的善良愿望固然是好事,然而,在一些贪婪人面前,这些大道理早就被欲|望吞没了。他们不是看不到,而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然而,厉慕寒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道了句:“蛮儿,你回去休息吧,这事急不得。再说,有朕呢。真打,也未必就是输!”   花蛮儿摇了摇头:“不!湘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勤王之军寥寥,就算来了,也未必有大作为。虽说如今玄越军暂退至合泰,阵法也能将摩耶困在煌宁之外,然而,我心里总是有不祥的预感。不知道哪天就能被反攻。毕竟,以两城之力,要抵挡两国之兵,这力量悬殊太大了。”   “还有,那个静修住持,虽然说中了毒,中了箭,可是以他的本事,有办法从万军丛中脱逃,谁知道会不会没死,依旧还活着?一旦他活过来,不知道又会如何作怪?”   她的忧愁全写在俏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指点江山的镇定。   这或许是因为她太在意了,在意夷都的安危,在意某人的安危……   “蛮儿,”厉慕寒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轻轻佻眉道:“你这是关心朕了么?你怕朕的江山有事,你也怕朕有事,所以,你总是这么皱着眉头发愁,对么?”   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还出其不意伸手刮了下她的小俏鼻,花蛮儿惊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几步,争辩:“哪有?厉慕寒,你想太多了——”   厉慕寒却故意邪笑着,再近前一步,张开双臂作出拥抱的姿势。   花蛮儿立刻灵巧的躲开,往外飞奔而去。   刹那,厉慕寒敛去嘴边的笑意,深情目送着花蛮儿离去。   他微微喟叹,已入秋,空气之中飘来几分凉意。他呆怔地望着窗外飘零的梧桐落叶,思索片刻,果断的披上一件玄袍,系好,又摘下墙壁的剑,快步走到书案前,龙飞凤舞的写下一封诏书,将何公公唤了进来。   “这封诏书,请在明日早晨交给公主殿下、湘王以及傅文渊,让他们诏告天下吧。”   “是,”何公公接过圣旨,虽然不敢擅自作主去看这封诏书,不过也觉得奇怪,试探着问,“陛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还债!”厉慕寒言毕,头也不回地投身夜色之中……   彼时,花泽昊正在军营里挑灯夜读,这段时间,为了尽快成为人上人,他十分刻苦用功,不论是武功还是兵法,国策,都无所不用心。   花蛮儿越是拒绝他,越是冷若冰霜,拒人以千里之外,他越是要用尽一切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好重新吸引花蛮儿的关注。   读着读着,心里又忍不住忿忿然。   论出身,他哪里不如厉慕寒?论俊美,他哪里比厉慕寒逊色?论与花蛮儿的感情,他自信比厉慕寒深厚得多……   可为什么,为什么一旦表白,却让花蛮儿这么疏离?   为什么她宁可让曾经打她虐她的厉慕寒接近,也要像遇见鬼似的逃离他的身边?   他到底是哪里做错?   才十二岁的他根本就想不通。   正是这份想不通,让他更加恨厉慕寒。或许厉慕寒不存在,那花蛮儿才能把目光投放在他身上吧。   很显然,厉慕寒让步了!否则,他不会遣使送来那样一封信。   可是,那又怎么样?   凭什么什么都让他说了算?就因为他是皇兄?他说割让就割让,割让半璧江山给他,像莫大恩赐么?不!完全本末倒置!这江山原本就是他的!   还有,花蛮儿还帮他说话,那就是罪加一等,死有余辜。   就这么割让了半璧江山就算完事了么?不!他才不会让他那么好过!   “啪——”读着读着,他突然怒火难填,用力拍了下桌子。   这时侯,外面侍卫禀报:“启禀陛下,厉慕寒求见!”   花泽昊怔住了,这厉慕寒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亲自前来!   “不见!”花泽昊恨恨扬言。   厉慕寒听见了,站在帅帐外扬声道:“你不见,如何让你消气?”   花泽昊一听,噌一下把耳朵竖起来。这话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来请罪的吧?   这么一想,倒是有了几分想见的意思。   然而,终究忌惮厉慕寒武功比他高,万一厉慕寒耍狠,岂不是要吃亏?   于是,他冷哼一声,负手扬起下巴,高声令道:“既要朕消气,那就受缚来见!来人!把厉慕寒给朕绑了,押上来!”   那值卫的士兵都是花泽昊的心腹,自然明白花泽昊的意思。   对视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连忙跑去找苏凰羽和花裘、花豹,一时之间,整个军营的将士都震动了。   毕竟到访的可是蛮夷皇帝,号称“喋血战神”的厉慕寒。   厉慕寒静静等侯着,有些话,他正是要当众宣告的,因此,也不怕花泽昊喊人。再说,来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受虐的准备,甚至是……受死。   花泽昊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胆气壮了许多,厉喝:“厉慕寒既是要来请罪,就请受缚进来,否则,朕不予以相见!”   “得罪了!”花豹拿了根绳子,上前缚住了厉慕寒。   厉慕寒受绑,一行人正要推搡着厉慕寒进去。厉慕寒的两条大长腿就像是生了根的铁桩似的,硬是扎在地里不敢移动丝毫。   “你不是要见陛下么?”花豹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连他也推不动,不禁有些气恼。   厉慕寒道:“朕虽然要见他,却可以自己走!用不着你们推朕!朕愿意束手就缚,只是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心甘情愿受罚罢了,并不是真的胆小怕事。你们莫要强迫朕,否则,绝不轻饶!”   这下,众人被他的气势所感染,倒不敢以得胜者的姿态自倨了。   “放手!”厉慕寒陡然厉喝。   所有人心弦一颤,就连将手放在厉慕寒身上的花豹也猛然抽回手,被他凜冽的高贵气势所震慑。   厉慕寒两只手臂被缚在身后,不影响他大步流星地迈入帅帐。其余人也跟着鱼贯而入。   当厉慕寒在花泽昊面前立定时,花泽昊看见他这样子,立刻开心的跳到桌子上坐下:“嗬嗬,厉慕寒,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先是在信中说愿意割让半璧江山给朕,现在又愿意主动受缚,你这是低估朕的战斗力,还是低估朕整死你的决心和毅力呢。”   “不,”厉慕寒淡定道,“两样都不低估。若是低估了你的战斗力,朕就不会和解,也不会希冀与你联兵;若是低估了你对朕的憎恨,朕就不会抱着必死之心,前来弥补你的仇恨!”   “弥补?”花泽昊奇怪地问道。   “正是。”厉慕寒磊落道,“你在信里说,朕曾经在你幼时给过你伤害,若是能补偿予你,我们兄弟联手之事,是不是就可以重新考虑?”   花泽昊愣住,一向刚愎自用,冷傲不驯的厉慕寒,为何会突然这么伏低做小?   半璧江山都愿意让出来了,还愿意补偿自己,这里面难道没有什么阴谋?   “那得看是什么补偿了?”花泽昊把牙一咬,不管是什么样的阴谋,既然都已经送上门来了,不好好整整,实在对不起这难得的机会。   厉慕寒道:“朕愿意罪己禅让!”   “什么?这怎么可能?”花泽昊到底年幼,激动之下就脱口而出。   厉慕寒冷冷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不相信的话,等明天朕的罪己禅让诏书一张贴出来,天下百姓都会知道这个消息!到时侯,你我就再无退路了!那些原本与你合作的玄越和萨国,也自然会对你上心,敬重有加!”   “我呸——”花泽昊勃然大怒,一捶桌子,“你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不!”厉慕寒平静道,“那只是这件事情附带的效应罢了。朕真正的目的,就是补偿!昊儿,你为何不听听朕如何罪己,如何补偿呢?没准你听了,会改变你现在的态度和看法!”        第122章 受辱抵罪   “哦,”花泽昊扬了扬眉道,“那就随便听听吧。朕要是满意了,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一定叫你死得很难看!”   花泽昊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帐外,厉慕寒可以想见,帐外一定布满了弓弩手和骑兵,就等着花泽昊一声令下,全部向他扑过来,置之于死地。   “没有人可以让朕死得很难看,除了朕自己。朕独自来这里,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为这是朕欠父皇的!”厉慕寒凛冽如风,从容不迫。   “父皇?”一道精芒从花泽昊的狭长眼眸掠过。   “是,朕一生中杀人如麻,从未有过愧疚之心。然而,错杀生父花轶炀,却令朕无法释然。你说得对,这龙椅也许他并不需要朕坐。朕得知身世太晚,悔不当初。无法还他生命,却可以还他江山。如果他的选择是你,朕可以还父皇这个心愿。”   厉慕寒一步一步走到花泽昊面前,注视着他。   “朕虽然打你骂你,但自从认了你之后,确实是想爱护你的。当初你年幼,贸然坐上龙椅,怕难服从,如今你已快要弱冠了。若你愿意一同将玄越和萨国驱逐出境,朕愿意发这罪己诏,自贬为民,扶你上龙椅。”   厉慕寒此言让众人大感意外,能让厉慕寒让出半璧江山,已经够让人意想不到了,如何还能让他把整个江山都让出来?   花泽昊亦深感意外,然而微愣了片刻,一抹冷笑浮上了眸色:“皇兄若要搬出父皇,那你这么做也是应该。对于父皇的死,你的确应该自刎谢罪,仅仅让出江山,太便宜了。”   “不过,”花泽昊又邪笑道,“你也太会捡便宜了,皇兄,你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把一大片大好河山都给了我。可是朕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只剩下夷都、煌宁、淮嘉三座城了吧?还好意思和我谈判么?”   厉慕寒淡定道:“在前信里也跟你分析过了,若是你执迷不悟,只怕整个蛮夷都会失去。那时侯,落入的可不是朕的手中,而是那个什么静修和尚的手中。朕反复想过了,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在几个国家之间跑来跑去,难道只是为了看一场好戏么?听朕的话没错,他绝非善类,并且,一旦你灭了朕,他也非灭了你。如今他对你好,不过就是借刀杀人罢了!”   花泽昊哈哈大笑:“皇兄你也够了,你这是太高看自己了吧。切,他还要借刀杀人?依朕看,你也不过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打得只剩下三座城,有什么好怕的?如今不过是兵临城下,你就吓得出来讲和,连龙椅也不敢坐。可笑!”   到底年少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完全不知道潜在的危险在哪里?   这时侯,倒是花豹轻咳了一声,拱手道:“陛下,微臣倒是同意合作,因为这对陛下有利。”   “哦!”花泽昊一听对自己有利,倒生出几分耐心听他扯下去,“怎讲?”   “陛下想想,若是不跟你皇兄合作,将你皇兄灭了,顶多就是得到夷都以东的地方,若是与你皇兄合作,可以得到整个大昭和蛮夷,那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王朝,何乐而不为呢?”花豹劝道。   花泽昊一听,有理。这本是厉慕寒极力说明的事情。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花泽昊老认为他有阴谋。但是从花豹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花泽昊开始觉得,这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是啊,”花裘也表态,“老元帅说得对,这么大的王朝,才能慰告先皇的英灵。厉慕寒毕竟是先皇的亲生儿子,这么做,微臣想先皇一定会原谅他的。”   “是么?朕看未必,”花泽昊脸色骤变,怒视着厉慕寒,咬牙切齿道,“杀人者偿命。以一命还一命,自当自刎谢罪,才足以泄愤,才足以告慰。”   厉慕寒道:“那就恕难从命了,朕还要留着这条命杀敌,把那些兴风作浪的异族人赶出国境。”   花泽昊一听,眨了眨狐狸眼,眸色终于一沉,拍板道:“好!你若退位,父皇的命就当你偿还了。可是,朕小时侯所受的屈辱却不能不讨还!当时,我受了多少罪,你都要十倍偿还!”   厉慕寒问道:“你当时到底受什么罪了?朕可记得打过你姐姐,可没有打过你。哦,对了,在皇宫里曾经打得你皮开肉绽。所以,你想要打回来么?”   “是的!想要打回来!你打朕一百鞭,朕要打你一千鞭!”花泽昊咬牙切齿!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一千鞭?天啊,那不得活活打死么——”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厉慕寒也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他冷倔着脸道:“好!如果你我兄弟要如此了断恩怨的话,朕就受着。朕是该打,一并连你姐姐的也还了吧。不过,你最好放聪明点,不要把朕打死,留着朕帮你打天下!”   “好!一言为定,驷马难追!拿长板凳和鞭子来!朕要亲自好好的抽一抽!”花泽昊又愤怒,又兴奋,脸上的笑容那么诡异耸动。   厉慕寒暗暗蕴着真气,这一千鞭不好受,希望自己能挺下来吧。   转眼,长板凳和鞭子都拿上来了。   厉慕寒脱去玄袍,随意扔在地面,而后自动趴伏在了板凳上。   花泽昊拿着长鞭,使劲扯了扯,咬牙切齿地开始用力挥鞭。虎虎鞭声在秋夜里听起来,冷刹之中又带着森寒,令人心中发颤。每一下,都能听到皮肉绽开的声音,真要打完这一千下,岂不是要把皮肉都打烂了。   然而,眼看着一道道血流出来,透过绽裂开来的衣裳透了出来。花泽昊没有生出怜悯之心,想起从前所受的屈辱,他根本就没有停下手,反而一下比一下更重。   豆大的汗珠从厉慕寒的额际飚出来,他的脸色已经转为苍白,一百鞭过去了,衣袍被鞭烂了,就连皮肉也开始模糊了。   他咬着牙,满脑子想着花蛮儿,他想着那些让花蛮儿遭罪的日子,他打过花蛮儿多少下,踹过花蛮儿多少次,就全部都当做是他还给她的好了。   “蛮儿,蛮儿——”   他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她的名字,好像只有她的委屈才能给予他撑下去的力量。   一鞭又一鞭,渐渐的,两三百鞭过去了,厉慕寒皮开肉绽,慢慢失去了意识。   “哗”,一桶凉水从头淋了下来。   厉慕寒整个人打了个大机灵,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视线已经略微模糊。   “哈哈哈——”花泽昊仰天大笑,“装死!给朕醒过来!朕才不要鞭打一个昏死过去的人!你给朕醒着,朕要打你,每一下都要让你感觉到痛,那种痛彻心扉的痛苦,你明白么?”   花泽昊将手里的桶狠狠扔在地面上,喝令:“去,给朕装一桶马尿来,快去!”   一个士兵连忙出列,领命去了。   花泽昊转过身来,又开始扬鞭狠抽。这次,每一下,都能让厉慕寒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那样的场景,连花豹和花裘都不忍心盯着看,眼睑低垂,全都看着地面呢。   这时侯,花泽昊一边打一边还在气喘吁吁的骂:“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渣男人,姐姐那么帮你,那么护你,那么爱你,你却那么对她,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却这么对我,没有一个人比上你的施以柔么?是不是她死了,你才对姐姐那么好?因为,没有女人比姐姐漂亮了,也没有女人再比姐姐聪明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每打一下都要问一声“是不是”,倒像是刨根究底般的刑求了。   “不要再打了,陛下,这样会活活打死,到时侯,你姐姐可饶不了你。”花豹忍不住出声,到底是老江湖,他搬出的这个人果然有效。   花泽昊迟疑了一下,气喘吁吁道:“这才八百鞭子,还不够两百鞭呢。”   “等你打够了,命也尽了,还有什么意义?换作常人,不要说八百鞭子,早在两百鞭子时,已经一命呜呼了。”   花豹仗着自己资历够,是花蛮儿的师父,从小又有那么几年时光,是花豹照顾着花泽昊,把他拉扯大的,有点父亲的味道。   因此他敢这么直言相劝。   花泽昊在他面前,也不敢过分强硬,沉着声道:“好!就八百鞭子。但是这马尿一定要喝!”   “马尿?什么马尿?”花豹诧异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为什么要喝马尿?”   花泽昊脸色凝成铁青,气呼呼道:“都怪他把朕关在马厩里,那些人虐待朕,朕说口渴了,他们就喂朕喝马尿。厉慕寒不是想要补偿朕么?好,那朕受过什么罪,他也要受回来。朕喝了一碗马尿,他就得喝一桶。来人,给朕灌下去,灌饱之后,将他扔到马厩去,和马匹过一|夜,那样方能解朕心头大恨!”   立刻有两个士兵过来,一个揪起厉慕寒的头,一个撬开他的嘴,一个拿着桶灌。   然而,因为厉慕寒已经晕死过去,无法下咽,那桶马尿并未喝进去多少,几乎全倒在厉慕寒的脸上了。   霎时,整个头脸都散出一股马尿的臊味,令将士捏着鼻子后退数步。   “很好,把他丢到马厩去,任他自生自灭,如果他没有被马蹋死,没有被鞭伤整死,算他命大。快点,拖下去,臭死了!”花泽昊狠狠地下着命令。   花豹长叹一声,在一旁摇头。   其实他看得出来,依厉慕寒的性子,若非诚心诚意悔改,断不肯伏低作小到这个地步。   这要是让花蛮儿知道,该多心疼啊!   花蛮儿是花豹的徒儿,这么多年来,他虽然远在边关,然而,寥寥数次见面,他还是看得出来,花蛮儿其实爱的人正是厉慕寒,那看他的眉角眼梢,明显与看摩耶不同。   厉慕寒已经被带下了。此时已经闹到寅时,很快就会天亮的。   花泽昊已经有些困意,挥了八百鞭子,把他的手臂打得酸痛死了,因此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朕去睡觉了,谁也别吵朕!朕今天太高兴了!朕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朕终于报仇雪恨了!哈哈哈——”   花泽昊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而后一溜烟奔回营帐去了。   众将面面相觑,到底是个孩子。喜怒哀乐,那么明显一一写在脸上了。   闹了这么一场,谁也撑不住!很快,除了轮值人员,剩下的全部都回各自的营帐休息去了。   到了卯时,眼见天色灰白,马厩前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迅速挨近马厩,瞧着厉慕寒,蓦然扬起手里的长刺,就要朝他刺下。   “乒——”一把长弯刀架开了这柄剑,陡然会面的两人都感到诧异。   “是你——”   两个人都后退了一步,盯着彼此。   苏凰羽不假思索,提起剑又刺,花豹又再次拦住他。   “为什么?”两个人又异口同声问道。   “是啊,为什么?苏凰羽,你搅什么局?谁让你来杀厉慕寒的?”花豹低吼。   苏凰羽也低嚷:“你让开!让我杀了他,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让我杀了他,一了百了。没有他,那夷都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很快就会有攻破。”   花豹与过了一招,两人肩靠着肩,剑抵着剑,花豹反驳道:“不!夷都根本就不会成为一盘散沙。因为没有他,还有公主殿下在。有公主殿下,怎么可能成为一盘散沙?相反,公主殿下可是他的命门啊!”   苏凰羽依旧坚持己见:“可是没有他,就不必担心以后有人会来争夺帝位。然不成,你真的相信他的信口雌黄。兵不厌诈,你就不担心他会使苦肉计!”   “都打成这样了,还苦肉计,有没有命在还不知道呢!以厉慕寒这么高傲的心性儿,他会来使这种苦肉计么?先皇毕竟是他亲爹啊,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那是何等惨痛?反正我相信他是诚心忏悔,才会这么放下身段,前来领罪!”   花豹回头看了厉慕寒一眼,那样的旷世美男,如今窝在那儿,血肉模糊,臭气薰天,谁知道还有没有呼吸了。花豹竟然情不自禁眼眶一红。   “苏凰羽,别多事了。这事儿自有天意。如果老天爷不让他活着,就不会让我在这时侯憋尿憋醒,就不会让我发现你在这里,意图不轨,就不会让我这么及时阻止了你。明白么?如果要彻底把萨国和玄越的兵马赶出去,还需要厉慕寒这样的勇将相助。”   花豹苦口婆心劝说。   苏凰羽冷笑:“岂要他?我这边这么多武林高手帮忙,岂要他插手。他现在兵马又不多,能帮得了多少?杀了他,倒是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不会再有人来跟陛下争帝位。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是答应了,万一将来后悔了呢?”   “将来后悔了,将来再说。”花豹此时心里一直睥睨着苏凰羽,心想偿这么一心一意的要安排武林高手建功立业,是为了将来夺朝政么?   论若居心险恶,花豹倒是宁愿相信厉慕寒也不肯相信苏凰羽。   “你,你为何要帮着他?”苏凰羽恨恨地推开花豹。   花豹亦收手道:“很简单,本帅是不想让公主殿下伤心。如果他死了,公主殿下会伤心死的。也许不仅伤心,她还会恨陛下。我不想看见他们姐弟变成仇人。”   苏凰羽无奈,只得离去。   花豹却怎么也不敢再回去睡觉,害怕苏凰羽打个回马枪,于是心甘情愿就这么在马厩前守着,一边也看管着马儿,不让马蹄去践蹋到厉慕寒。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闲来无事观察了许久,发现马匹都站着睡着了,偶尔有几匹活动着的,眼看着要踏着对方了,也能马上避开。   渐渐东方迸射出一缕缕霞光,天地也渐渐光明起来了,花豹拄着木栏眼看着已经快要沉入深睡眠之中,突然耳畔似乎听到“答答”的马蹄声。   不,不止一匹马,是两匹马。   “花泽昊,你给我出来!”一道悦耳清灵的声音传来,花豹整个人格登一下,全都清醒了。   是徒儿!是他的爱徒花蛮儿。   花豹立刻奔跑着迎了上去,惊喜道:“公主殿下——”   “师父——”花蛮儿飞身下马,因为尚在悼忘韩枫,她依旧一身白裳白披风,腰际系着倚月剑。   “师父,厉慕寒呢?厉慕寒在哪儿?他可做了什么傻事么?”花蛮儿颤着声儿问,害怕得连手都在颤|抖,“昊,昊儿杀,杀了他么?”   随后也飞身下马的怜馨也赶忙上前问道:“是啊,花老元帅,你快点说吧,陛下在哪儿,公主殿下快要急疯了!”   花豹顿时慌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死没死,他根本就不知道。   “到底怎么样了?急死人,”看到花豹这种神情,聪明的花蛮儿也猜到了几分,她急着跺脚,厉声吼道,“到底在哪儿,直接带本公主去见人!”   花豹说不出口,直得把花蛮儿和怜馨带去马厩。   花蛮儿到了马厩,花豹先是遮挡在了她面前,对她说道:“公主殿下,你要有心理准备,不是太好看了。他受了陛下八百鞭子,又喝了马尿,全身臭味……”   他话音未落,花蛮儿粗暴野蛮的一把推开他,低吼:“走开!”   她跑到近前一看,愣了一下,捂着口鼻差点没吐出来。   眼泪情不自禁潸潸滚落。她扑了过去,顾不得脏,顾不得臭,一把抱住了厉慕寒,哭得昏天黑地:“厉慕寒,你不许死!你不许死!你怎么就这样死了呢?呜呜呜——我不要你死!我太傻了!我为什么不能在你死之前原谅你呢?厉慕寒,你为什么要死得这么惨啊?”   “陛下,你死得好惨啊,怜馨一定要为你报仇!”怜馨也扑了上去,哭个死去活来。   花豹霎时瞪大眼睛,赶紧上前纠正:“喂喂喂,谁说他死了啊。我没有说他死了呀。”   闻言,花蛮儿将伤心泪收霁,仰起盈盈泪眸问道:“你不是说——”   “诶,没死没死啦,他只是伤得好重。普通人两百鞭子已经死几百回了,他挨了八百鞭子还没死,真的还没死,我刚才探过他的气息。”花豹澄清着。   花蛮儿赶紧也把指头放在他的鼻下,静侯了一会儿,喜色浮于脸上:“果然没死,这太好了!只要没死,一切都有希望!师父,你快给我详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打成这样?”   花豹就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花蛮儿惊道:“原来如此。没有想到厉慕寒看似冷血,却对他父皇的死那么耿耿于怀。可见,他良心未泯啊。冲着这点,本公主就该帮他!”   “是啊,以他的心高气傲,能退让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容易!”花豹也感慨着。   花蛮儿果断吩咐道:“师父,麻烦你去找一辆马车,再给我们一支通关令牌,本公主必须马上把厉慕寒带回皇宫去找沈太医医治。”   “好,我马上去办!”花豹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支令牌给怜馨。   花豹离去后,花蛮儿立刻冲去帅营,从榻上一把揪起花泽昊,啐骂道:“花泽昊,你给我起来听着,如果厉慕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的!幼稚!”   花泽昊因为昨夜兴奋大仇得报,整了厉慕寒就像中了头彩似的,开心的整夜睡不着,索性把自己灌醉了,好昏睡过去。   赶巧这时侯正睡得深沉,花蛮儿就像搧他两记耳光,他也醒不过来。   于是花蛮儿放弃了,厉声警告完之后,把他扔回床上去,转身就跑了。   怜馨驾着马车,花蛮儿坐在车厢里,抱着厉慕寒,无惧伤臭。她心急如焚,一再催促怜馨快点儿。   一到夷都城门口,就见到心急如焚等侯在一旁的夏子恺,然而,她知道厉慕寒爱面子,故而并没有马上下车,只是冲着夏子恺喊:“快去请沈含笑,陛下受伤了。”   夏子恺闻言,连忙去了。   马车一直驾到了双栖殿门口,花蛮儿招呼了几个太监来把厉慕寒抬进去,一直抬到温泉池里,这才把厉慕寒放了进去。   花蛮儿招来了好几个太监帮忙,把厉慕寒的衣服脱了,细心的清洗着对发和身体。   一池又一池的温泉水就这么换着,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直到厉慕寒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清冽的梅香味儿,花蛮儿这才罢休。   然而这一过程,花蛮儿却是边哭边洗,因为他整个背部和腰臀,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在清洗的过程中,也只能冲洗,而没有下手的地儿。   因此也不敢浸泡太久,几个太监将他擦干,七手八脚地抬到榻上去,这时侯,沈含笑和夏子恺也赶了过来。   沈含笑一看伤情,也吓了好大一跳,眼泪差点掉下来。可是,他嘴里依旧安慰着花蛮儿:“没事的,蛮儿,只不过是皮外伤,能伤到哪里去,别想太多。就是害怕伤口感染,你放心,本太医有神药,既能尽快癒合伤口,又能够防止感染,很有效哦。”   花蛮儿哭笑不得:“这时侯你还有心情宣传你的药么?你快点上药吧。你只要把他尽快救活,我就帮你讨一个媳妇。”   “不要,不要,不要!”沈含笑连忙摆手,“一把年纪了,不掂念这事了。来,公主快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下的手,陛下怎么会伤成这样子的?”   夏子恺也问:“对,为什么会这样?去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蛮儿早就坐在榻沿,挨着他的头,盯着他的伤口,哽咽道:“让怜馨说吧,本公主没心情。”   于是,怜馨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众人恍然大悟,都为厉慕寒的决心而赞叹。   可是夏子恺不依了:“陛下真是愚孝。这都是在误会的情况下造成的,又是历栩庆的阴谋,他有必要这样赎罪么?为了求得自己一片心安,就把江山这样易主。他到底有没有问过我们这些臣民的感受啊?他有问过我们愿意么?真是的,还是和从前一样,刚愎自用,死不悔改!”   如今这些骂语听在花蛮儿耳朵里,倒是变成了赞美之辞,因此她淡淡道:“湘王爷,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如今这守卫夷都的重责大任都在你身上,你千万保重。至于我,就接下照顾陛下的重任吧,直到陛下康复,再来讨论这些事情吧。”   夏子恺道:“也罢。”   他又睨了花蛮儿一眼道:“本王看陛下受伤这事先瞒着吧,省得那些后宫妃嫔天天来这里烦你。你静心照顾陛下,本王就去城楼上看着。”   夏子恺告退了。   沈含笑敷好药之后,花蛮儿一边为厉慕寒拉上被子轻轻盖着,这才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要紧么?沈太医。本公主要听实话,千万不要怕本公主伤心,这伤到底怎么样了?”   沈太医盯着花蛮儿许久,许久,这才轻微叹了口气:“诶,伤得太重了。皮肉都打烂了,这样用药,恐怕还得两三个月才能恢复。还有一件事,那个……”   “有什么事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花蛮儿十分不耐的催促着。   沈太医看了看围了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面有难色。   花蛮儿会意,让怜馨带碰上一众太监宫女全都下去,关上了宫门,这才又催促道:“究竟什么事,快说。”   沈太医道:“诶,就是臀上的肉伤得太深了,怕以后影响男性的功能。这个,不得不提前说,否则,凭公主殿下花容月貌,很容易再找个如意郎君的。不一定就非得与陛下再在一起。”   花蛮儿怔了好半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之间,脸上泛起尴尬之色,这沈太医对自己也太好了吧,连这也告诉她。看来,等厉慕寒醒来之后,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别人家都是劝人跟主子好的,只有你这么劝的,你这不忠得太明显,等他醒来,告诉他,就是杀头大罪!”花蛮儿故意道。   沈太医呵呵一笑:“无妨!我就是待公主殿下比较好怎么了?谁还没有个好恶啊?”   沈太医退下后,花蛮儿心里的翡凉就再也掩饰不住,泪水再一次蜿蜒而下。   一双凤目早就肿成了核桃,此刻又泛着红丝。   幸好,今晨卯时,该是上朝的时间,满朝文武见不着厉慕寒,不禁议论纷纷。   身为百官之首的傅文渊和夏子恺两个人只好到后宫了解情况,何公公就过来喊花蛮儿,一同将厉慕寒留下来的罪己禅让诏书给看了。   这一看,大家都震惊不己!   谁也想不到厉慕寒会打算把整座江山都给弟弟。厉慕寒在诏书里说,此举一是谢罪于先皇,希冀弥补过失;二则是谢罪于黎民百姓,因为摩耶的诡计与皇弟掀起内乱,而将十年休养生息整整提前了五年,实在是有愧于心。为免百姓再次陷于战火之中,为了尽快平息内战,愿意自动禅位,甘当百姓,亲自体味百姓之苦。”   三人一看,立刻追问何进,厉慕寒去了哪里。   何进说他不知道,陛下没说。   花蛮儿思索了一会儿,就断言厉慕寒去了花泽昊那儿赎罪去了,因此带着怜馨亲自飞奔到敌营,果真来得及救出了厉慕寒。   只是救出来又如何?   他半个身子烂了,还说昏迷不醒,对男人来说,更重要的是还有那方面的毛病。   这可就惨了。他要是醒来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不,这事儿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嗯,必须交待沈含笑,不可以告诉他这件事情。   花蛮儿一边流着眼泪看着他伤口,一边常给他清洗换药,直到快到天亮,这才支撑不住,倒在枕上呼呼大睡。   翌日,待她醒来时,迎面就对上一双如墨的俊眸,冰冷之中,似乎又盈漾着一丝柔情。   她吓了一跳,抖着声问:“你醒了?”   “嗯,你也醒了!”厉慕寒平静的打招呼。   花蛮儿盯着他,想到他那方面就这样不行了,神情自然而然颇有几分悲天悯人之色。   果然,厉慕寒微微拧眉,俊眸里的柔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犀利的警告:“别这么看着我。”        第123章 长姐发飚   男人都爱面子,让心爱的女人这么看他的狼狈样儿真心忍受不了。如果换作从前,他恨不得整天巴着她,可是现在他希望她离得越远越好。   “你受了重伤,八百鞭子,整个背部都打烂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你。”花蛮儿很认真地说道。   她没有提到马尿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一定更加难以忍受。   “用不着,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沈含笑一个人就够了。”厉慕寒板着俊脸,冷若冰霜,一付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   花蛮儿知道这么桀傲的男人一定是出于害羞,因此垂下羽睫,默默道了声:“嗯,那本公主就告退了。你好好养伤吧。我搬去住西厢房,你有什么事情就唤我吧。”   厉慕寒没有答话。也是,搬回上阳宫太麻烦,但他现在就是全身剧痛,丝毫也动弹不了。   花蛮儿快步离开时正好与匆匆进来的沈含笑错身而过。   沈含笑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打招呼,眼角瞥见厉慕寒醒了,立刻全部精神都贯注在他身上,一边快步走进去,一边揶揄道:“哈哈,你醒了,现在总算能见人了。昨天全身是马尿,臭烘烘的,连我闻见都想吐,亏得公主殿下还一直把你抱在怀里,亲自洗你的嘴|巴,洗你的身体,洗你的头发,差点连你的胃都要清洗一遍才罢休。这回香回来了吧……”   “什么?”   沈含笑屁|股刚要挨着榻沿,就被厉慕寒出其不意紧紧握住了手。   一听到厉慕寒震惊的低呼,花蛮儿抿住笑,加紧脚步走了出去,她穿过院子,来到怜馨的屋里,让她把隔壁屋打扫一下,这段时间她就住她隔壁。   怜馨觉得奇怪,花蛮儿手指指了指脸蛋,怜馨立即会意,亦抿着嘴微笑:“那我去打扫了。”   彼时,厉慕寒正抓着沈含笑刨根问底,沈含笑就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厉慕寒立刻顾不得疼痛,让一个太监拿个大脸盆来,再拿水来,非得又漱了一遍口不可。   沈含笑笑道:“陛下也不用如此,昨儿温泉池里,公主殿下早就把你反复洗过多遍了,现在干净得很。”   厉慕寒恼怒地追问:“那个小王八羔子还对我做过什么事,一并说来。”   “没啦,听说就是打了你八百鞭子,只剩一口气,灌了马尿,扔马厩过夜,如是而己……”沈含笑轻描淡写。   “对了,有一件事情或许你比较愿意听。”沈含笑的小眼睛迸射着八卦男神一般的光辉。   “什么事?”厉慕寒苦笑,丢脸丢到家了,还有什么愿意听的。   沈含笑凝视着他,意味深长道:“听怜馨说,当时花蛮儿知道这件事,不顾一切带着她去找你,见到你这样子,以为你死了,还抱着你痛哭了一阵。她还很懊悔为什么不能在你死之前原谅你,说了很多的话,哭得很伤心。”   厉慕寒闻言,心弦震颤,紧紧抓着沈含笑的手追问:“这可是真的?”   “真的。不信的话,你见着怜馨可以问她。这说明公主殿下心里是有你的,你们俩个复合的机率很大的,不过——”沈含笑想到了什么,随之长叹。   “不过什么?”厉慕寒心里的狂喜几乎压抑不住,嘴角还轻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过,你这伤太深了,不知道好了之后,这还不能重振雄风,你确定要追回公主殿下么?”沈含笑迟疑道。   厉慕寒的心像被钝器重重捶了一下,欲哭无泪,铁青着脸色问:“你确定?”   男人宁可失去性命,也不愿失去这方面功能。这样的晴天霹雳,怎堪忍受?如果真是这样,那恐怕是花轶炀在天之灵,要叫他断子绝孙,只让花泽昊替他延续香火了。   厉慕寒心里百转千回,不甘心之中渐渐又有点释然。   若如此,也就不再愧疚什么了?花轶炀,花泽昊的债都还了吧。   “虽然还不是十分确定,不过伤这么深,是十分有可能的,微臣这不是让你有点心理准备么?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勇敢,一定要相信自己一定能重振雄风的!”沈含笑斗志昂扬的鼓励着。   厉慕寒冷睨了他一眼,心里在判断着真假,然而,背和臀的疼痛盖过了一切,现在的他,的确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因而也无法验证好坏。   “沈含笑,快点把朕的伤治好。其他的不要瞎扯了。”厉慕木着脸,决心不再想这件事情。   “来人,传傅丞相进宫。”厉慕寒下旨。   一个太监立刻遵旨下去传令。   沈含笑开始脱去他身上的衣服,检查伤势并且换药:“刚开始的时侯,换药的频率要大些,等到确定伤口不化脓,开始收痂就好了。”   “朕不要这些虚的,具体告诉朕需要多少天!”厉慕寒冷肃的追问。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幸好没有伤筋动骨,所以普通大夫来看的话,大约要一个半月才能好,但本太医只需要半个多月就能站起来活动自如了。别误会,这并非本太医的医术好,而是本太医的药好。这瓶伤药,可是我集几十年的药材所精炼,一般人还真是不舍得用哦。”   沈含笑一本正经的献宝,拿着一瓶绿瓷瓶在脸上抹滚来去,眯着眼宝贝的婆娑,好像多么舍不得。   厉慕寒不理他的疯癫,只是催促他:“能早一天痊愈就早一天,要夺回失地,只能趁静修和尚还在养伤之期。朕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一旦他又再出现,这天下又不得安生了。”   沈含笑收起疯癫样儿,一边麻利的给厉慕寒上药,一边道:“陛下多虑了。那个和尚肯定死了,中了剧毒,又中了箭,怎么可能还活着?”   “就算他死了,玄越那么多兵马,还有摩耶,一旦杂稳脚步,调集更多兵力,以举国之力攻占我们两三座城池,我们如何抵挡?必要在他们全力进攻之前,将朕治好。朕一定要领兵先发制人!”厉慕寒心里发急,背上的疼痛似乎加剧了。   他眉头微皱,对沈含笑道:“轻点。”   此时,傅文渊进来了,少不得跪拜一番。   “免了,免了,”厉慕寒不耐烦的扬手,急着问道:“你把朕写的罪己禅让诏书张贴出去没有?”   “这——”傅文渊一时语塞,沉吟片刻,硬着头皮回道,“陛下,兹事体大,如何敢随随便便发出去呢。这事,众臣商量之后,一致同意等陛下见过花泽昊之后,看情况再张贴。所以……”   “放肆!”厉慕寒使劲一拍床榻,怒道,“你们竟敢抗旨!朕说张贴就张贴,还要等什么朕的消息。你们这么做,就是让朕陷入言而无信的境地。你们知道么?现在正是和花泽昊谈判的关键地步,不能有任何差池!”   “陛下息怒!息怒!微臣想傅丞相一定知错了,这就去,这就去张贴哦!”沈含笑安慰着厉慕寒,一面朝傅文渊死劲使眼色。   傅文渊却死倔着脾气,进一步死谏:“陛下,话再难听,微臣也一定要把百官的声音上达天听。陛下为了弥补对先皇的愧疚,就这样把龙椅交出去了,有没有想过花泽昊得到了龙椅之后,会如何对待你的妃嫔?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大臣?”   “这……”厉慕寒霎时陷入了愁思。   傅文渊激动地禀报:“陛下,经过这五年的努力,百官和百姓好不容易接受了你。可是,你却在这时侯当甩手掌柜,如何能成?再说,花泽昊对你这个亲兄弟尚且如此往死里整,对他的姐姐他也敢有非份之想,可想而知,他的骨子里有多么逆反,多么邪恶。这样的人当皇帝并不可靠!”   厉慕寒安慰:“他对朕是有仇,他对蛮儿是因为从小依赖转为依恋,这与他会不会当一个好皇帝并没有任何关系。放心吧,你们的性命和妃嫔的安危,朕自会再与他讲条件。但是现在,必须把这诏书贴出去,以示朕的诚意。如果朕连亲口答允的这点都做不到,那么朕也不配跟他谈判了。”   傅文渊老泪纵横:“可是,陛下,你真舍得把皇位让出去么?这可是你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啊。”   “朕错杀了亲父,犯下了天地不容之罪,午夜梦回,夜夜不得安宁。如今所遭受的罪,都是为了赎罪。按朕之罪,当诛。所以,比起性命失去,龙椅失去并不可怕。如今,朕已经看淡了一切,只要国土不落入异族手中,只要蛮儿能原谅朕,朕就足够了!你还是先把诏书贴出去吧,余下的一切我们再来商量。”   厉慕寒很坚持。   傅文渊只得遵旨而行。   他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出去,知道这一去,就是改朝换代,怎么能不令他忧心忡忡呢?   沈含笑道:“陛下,其实傅老丞相说得很对,的确不应该再相信花泽昊了。花泽昊原本是天真的孩子,不过从小受的罪比较多,这就难免让他心理偏激,真的让他那么容易坐上龙椅,指不定将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再则,微臣虽然是个太医,不过也略通紫微星宿,观花泽昊的相貌,俊美邪魅有余,然王者福份不够,不像是个能坐上龙椅的人。倘若强行坐上龙椅,只怕他朝福报会被削弱许多。”   厉慕寒道:“不管日后如何,朕只管眼前之事。朕既然答允,就该坐到。这龙椅原本就该他坐,这是命中注定。”   “不!”沈含笑道,“依微臣所见,正好相反。按理他早就是太子了,若是他命中注定要坐上龙椅,那当初如何帝位会被陛下夺来。反而从此中可见,他注定没有天子的命。”   厉慕寒冷笑:“何必如此迷信天宿?如今,朕只知道在天下分崩离析之前,这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是朕的亲弟弟,只有他坐在龙椅上,朕才觉得无愧于列祖列宗。”   “唉——”沈含笑道,“微臣也只能言尽于此,陛下作主吧。不过,这文武百官的性命和妃嫔性命却是要保的。花泽昊对你尚且如此发狠泄愤。当年,你曾攻破昊都,如今,一旦他接手夷都,恐怕也要血洗夷都,这可不能马虎大意。”   “嗯,你们说的都对,这件事情,朕会跟他们再谈。不会让他得逞,你们就放心吧。只有他也答应了朕这个条件,朕才能放心与之合作。只是,朕的伤还要半个多月才能痊愈,让谁去谈判才好?”   “我!我去!”   厉慕寒话音方落,花蛮儿就走了进来,毛遂自荐。   “你?”厉慕寒虽然诧异,但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不,他不会放你回来。”   “会的,他会放我回来的。他若不放我回来,我就死给他看,他吓都吓死了。再说,花豹会帮我的。他毕竟是我的师父。陛下,这次若不是我师父,你这命早就没有了。那苏凰羽趁着你昏迷的时侯,到马厩行刺你,幸好我师父发现了,及时救了你。你说,我这师父是不是在关键时刻很仗义。”   花蛮儿轻松的说服了厉慕寒。   厉慕寒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倒是最佳人选。好,就让你去。你必须谈好条件。保证他在接管这三座城池的时侯,能够做到秋毫无犯,不论百姓,百官,还是后妃,都能安全无虞。”   花蛮儿道:“当然,陛下,我知道如何说。不仅如此,我希望的是在我们合兵攻下其他地方之前,夷都、淮嘉、煌宁,还是维持原样。待合兵攻下江山之后,再扶他坐上夷都的龙椅。到时侯,我们可以全身而退。愿意跟我们走的就跟我们走。你看如何?”   厉慕寒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意味深长道:“你说的是。就按照你所说的话做吧。到时侯‘我们’可以全身而退,我们一起,对么?”   花蛮儿终于领悟到他为什么笑了,愣了一下,转身就走。   “到时侯是不是我们可不一定,但一定是你们,你和你的后妃们……”花蛮儿明显是在撂话。   “站住——”厉慕寒蓦然厉喝,“朕还有一句话要交待。”   花蛮儿顿住,回眸看着厉慕寒:“什么话?”   “关于你!”厉慕寒长叹,“若他就你的问题为难你,希望你对他回答一样的话。朕不强求你。到时侯,你愿意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花蛮儿闻言,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   这可和他从前的霸气两样,一直以来,他都在极力挽回她,说的话也是他不会让她再离开,他对她死不放手。   对!死不放手!   就在不久之前,才这么死缠烂打着。如今,态度两样,竟让花蛮儿生出几分失落感。   她抬眸看着厉慕寒,若有所思。他那颓丧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他的伤?因为沈含笑说他有可能不行的话……   “你走吧,蛮儿,这件事情就只有你才能搞定了。把怜馨带上,她会保护你的。让夏子恺接应你,去吧——”   厉慕寒似乎有点累,说的话也是那么有气无力的。说完之后,他将脸伏在枕头上,就再也不言语了。   花蛮儿眸底泛起泪花,心里纠结凄楚。   她猛然一转身,往外冲了出去。   “走,怜馨,备马,去见花泽昊!”花蛮儿回房穿了一身铠甲,背上箭囊,又系上倚月剑,手里还拿着一条马鞭。   怜馨备完马后,回来见她这身装束,吓了一跳:“你,公主殿下,你这是去谈判,还是去打仗呢?”   “谈判场上就如同战场,一场脑力和口才厮杀下来,本公主要保证自己能赢啊!走吧,怜馨!上战场!”   言毕,花蛮儿就往外走。   两个女子骑着马经过城门时,告知了夏子恺,随后经过那么围城的昊军时,花蛮儿出示了花豹的腰牌,也就顺利通行了。   事实上,花蛮儿在昊军中的威望极高,众将士也明白花蛮儿在花泽昊心里的位置,就算没有腰牌,也绝对不会跟他过意不去的。   很快,花蛮儿就到了花泽昊的军营中。   彼时,花泽昊正站在帅台上,亲自操练兵马。   晚秋凉风徐徐,风中的花泽昊俊美潇洒,邪肆风|流。   苏家兄妹也在校场,花豹和花裘也亲自操练,并且教导排兵布阵。当然,这些都是当初从花蛮儿手里学过去的。   两骑快马一直奔到帅台边,引起花泽昊的注意。   花泽昊看着一身红戎装的花蛮儿,不禁微微愣神。   “姐姐——”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花蛮儿却飞身下马,奔上帅台,一言不发,扬鞭就抽花泽昊!   “姐姐,你为什么打朕?为什么?”花泽昊猝不及防之下,被抽了好几鞭子。   然而,饶是如此,他也不敢辩解,更不敢夺回鞭子,只是举起手臂掩住脸面,缩着身子躲避着。嘴里虽然抗议,却并不曾恼火。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别打了——”众将士虽然开口求情,却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上来夺鞭子的。   花泽昊不喊人救他,大家就似乎就像是在观望似的。   原本,怜馨见状也有点吃惊,害怕将士们一拥而上,把她们打死。不过看到这种情境,才知道她低估了花蛮儿在昊军中的影响力,也低估了花蛮儿在花泽昊心里的位置。   花蛮儿一边鞭打,一边叱骂:“打你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小子!你被人利用犹不自知。你以为像摩耶、任袆、静修这样城府极深,又野心勃勃的人,利用完你三分天下,共同打败厉慕寒之后,就真的能和你三足鼎立,和平共处么?做姐姐的,绝对有责任提醒你,到时侯,和平未久,他们肯定会倚老卖老,欺负你这个小孩子,再联合吞掉你,再来个二分天下,到时侯你又如何奈何得了他们?”   她再狠狠地打,再狠狠地骂:“都说打虎不离亲兄弟。厉慕寒再怎么坏,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愿意放下过往的恩怨,与你携手合作,就冲这态度,也是值得称赞的。而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花蛮儿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姐姐知道你委屈,你小时侯受过种种罪。可是,在这乱世之中,受过罪的何尝只有你一个人。姐姐受过的罪也不比你少。可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报仇可以,别扯上民族大义,你明白么?厉慕寒从前对你再如何坏,在民族大义面前,他什么都愿意让给你了,连龙椅也不坐了,自甘被你糟践到这种地步,还不够么?你可知道他现在半死不活,受了多重的伤?如果他不是诚心诚意,大男人宁可杀不可辱,他何必受你这种屈辱?他是那样胆小怕事的人么?”   “花泽昊,你记住!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那是硬气。可是,如果在仇也报了,冤也伸了之后,又死死揪住不放的,那就是小气。花泽昊,你愿意做一个小气的男人么?你认为,一个小气的男人,可以当好皇帝么?配登上龙椅么?”   花蛮儿一阵劈头盖脸的鞭子,一阵劈头盖脸的骂,终于让花泽昊招架不住了。花泽昊回转过身来,扑通一下跪在花蛮儿面前,抓住她的鞭子道:“姐姐教训得是,姐姐说的话,昊儿都听,是昊儿错了!”   花蛮儿此时气犹未消,她收起马鞭指着花蛮儿继续训道:“你当然是错了!把那些什么“血洗夷都”之类的混帐话都收回去。是的,当年,厉慕寒的确曾经血洗昊都,以致于他夜夜恶梦,自己都饶不过自己。可是,你记住,这是他的罪孽。你为什么要以暴制暴?为什么要让自己也成为那样暴君?这样,你和你所痛恨的厉慕寒有什么差别?”   花泽昊落泪道:“姐姐,别打了,我错了,昊儿错了,你别打了!”   他仰头看见姐姐脸色发青,一口气像要顺不下来的样子,就非常害怕:“昊儿听话就是了,你莫要再生气了。姐姐,请你不要再生气了。昊儿一定乖,一定乖。”   花蛮儿终于垂下马鞭,亦落泪道:“昊儿,你是母后的心肝宝贝。母后将你托付给我,我是有责任的。你走了歪路,姐姐怎么可能不指正你?”   “知道了,姐姐,昊儿知错了。”一听花蛮儿搬出母后,花泽昊心里更加脆弱,泪水也就更加止不住。   花蛮儿亲自为他拭泪,柔声道:“知错就好。你若是知错。现在就当着将士们面前,你亲口允下诺言,在厉慕寒还你帝位,又受鞭打,喝马尿抵罪的前提下,你愿意和他合作,把摩耶和玄越都赶出去。你愿意么?”   “朕愿意。”花泽昊点头,站了起来,面对着将士们,扬声道,“将士们,让我们和我皇兄一起,把玄越和萨国兵驱逐出境,以后,我们就可以建立一个大昊王朝,你们说好么?”   “好!好!”将士们一同欢呼着。   大昊王朝?   花蛮儿也被这个新名词给震动了。   是啊,蛮夷,大昭,早已经血浓于水,无法分不清彼此了。如果能重新建立一个大昊王朝,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好,昊儿,若你有此志向,姐姐愿意陪你,一起建立这个大昊王朝。”花蛮儿破渧为笑。   “啊,是真的么?”花泽昊一把抱住了花蛮儿的肩膀。   花蛮儿道:“是,是真的,姐姐愿意同你一起建立这个大昊王朝。我相信,你的皇兄厉慕寒他也会愿意建立这个大昊王朝的。然而,你必须答应我们,在一起合力将玄越和萨国驱逐出境之前,给夷都、淮嘉、煌宁这三座城池以自由,除非他们被敌军攻破,否则,你不能进入。待收复之后,厉慕寒会亲自迎你入夷都,亲自立你为帝。姐姐亦如是!”   “好,”花泽昊痛快道,“昊儿答应就是。”   “还有,”花蛮儿继续道,“在你登上帝位之后,就放我和厉慕寒离去,我们将寻一处静幽之地,安静的生活,不问世事。他的那些文武百官和妃嫔,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愿意随我们离去就放他们随我们离去,不能有丝毫的刁难,你能做得到么?”   花泽昊瞬间脸色一沉,委屈道:“朕可以放皇兄离去,也可以放文武百官和妃嫔离去,唯独不能放你离去。姐姐,你当真只想和皇兄在一起么?你真的不想和昊儿在一起么?”   “唉,”花蛮儿道,“其实我谁也不想跟。昊儿,你知道么?姐姐心里好累,姐姐谁也不要,只想一个人静静的生活一段时间。自从父皇死后,姐姐就不曾安宁过。昊儿,不要吃你皇兄的醋。你皇兄受了你的鞭伤,沈太医说,说他有可能不能,不能传宗接代了。这样的男人,你有必要和他吃醋么?”   “啊?”花泽昊诧异地张大嘴|巴。   花蛮儿轻轻拍了拍花泽昊的脸:“想不到吧?小子?你这下终于彻底出了口怨气了吧?他是杀了父皇,但那也是受了我亲生父皇的算计。要说原凶,我亲生父皇才是元凶。如果你还想报仇,也可以冲着我来。”   花泽昊慌道:“姐姐,昊儿不敢。”   “不是不敢,而是应当不应当。昊儿,不要再怪你皇兄了,知道么?他做出的牺牲够大的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心怀天下,而不在于这些恩恩怨怨上面。将来,你是九五至尊,姐姐就看着你如何治理天下,如何把你的聪明才智发挥在这些上面。”   花蛮儿苦口婆心的教育着花泽昊。   花泽昊听了,终于感到羞愧了:“姐姐快别说了,昊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花蛮儿释然地长吁一口气,“今天,就当着众位将士的面,我们应该把这约定签了吧。我们把方才所说的话,一一记下来,画押为凭,将来,谁也不许反悔?再则,协定一成,你也不必害怕这是你皇兄的阴谋诡计了吧?”   花泽昊依言行事。   士兵搬上书案,两个就在帅台上,当着将士们的面签订了协议。   花蛮儿道:“既然协商已成,姐姐这就回去制定作战路线,再拿过来与你商讨。盟军出发可以订在一个月后,待你皇兄伤势痊愈,自当整军待发。还有,你围困在夷都的军队也该撤了吧。”   花泽昊拱手禀道:“诸事都听姐姐的,唯有此事不可。既然离进攻之日尚有一个月,为怕走露风声,让敌军知晓,早做准备,何不暂且就维持现状呢,反正就是作作样子。”   花蛮儿一听,嘴角露出浅笑,频频点头:“昊儿果真长大了,说得有理,就听昊儿的吧。”   随即,花蛮儿取了协议,就同怜馨回到了夷都。   回到夷都之后,花蛮儿连夜火速将协议拿给厉慕寒看。   厉慕寒一看,上面果真写得清清楚楚,当他看到最后一条,花蛮儿要与他隐归之时,厉慕寒喜不自胜,全部的关注点都在这上面了。   “蛮儿,你愿意与我一同隐归么?这太好了!”   花蛮儿从未见过厉慕寒笑得这般灿烂过,即使在面对施以柔的时侯,也未曾有过,不禁心弦震颤。   然而,她低下头,极力回避着他魅|惑的笑容。   “厉慕寒,别想太多了,这不过就是有个伴罢了。本公主可不想与你再有什么感情纠葛,你要明白……”   “明白明白,”厉慕寒唇角勾起一抹掫揄,“其实我并没有说要与你有所纠葛,只是说你愿意与我归隐在同一个地方真是太好了。不就是有个伴的意思么?”   这话说得花蛮儿脸色一红。   “哼,”她迅速反击,“那现在可未必了,你的伴那么多,有文武百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还用得我么?”   厉慕寒自嘲道:“原本也是这么想。可是,你也知道,我极有可能不再是个男人了,她们肯定也不会再跟着我了。咦,索性将这事儿说出去,趁着花泽昊还未接手之前,把她们遣散回娘家,这样,她们还有再出嫁的机会,对于她们来说,倒是好事一桩。”   花蛮儿愣住了。   遣散嫔妃的话之前厉慕寒就有说过了,但那时,他说是因为她花蛮儿的缘故,故花蛮儿死也不让。可是,如今,如果说是为了她们的“幸福”着想,那倒是不拦着了。        第124章 携手拼杀   于是,接下来这一个月里,沈含笑和花蛮儿几乎天天就在厉慕寒房间里待着。   沈含笑细心为厉慕寒疗伤,积极为他换药。花蛮儿与厉慕寒讨论盟军的作战路线。花蛮儿亲自绘制了一幅大地图,这幅地图比她以前所绘制的任何图都大。包括了大昭、蛮夷、玄越、萨国地界。   以致于,花蛮儿必须把宣纸平铺在地毯上,赤足趴伏在地面上才能画。   厉慕寒无所事事,就成天趴在榻上看她画地图。   花蛮儿聚精会神在地图上,厉慕寒却全神贯注在花蛮儿脸上。   那张精致小巧的侧颜,配上摇曳生姿的精美耳坠,让厉慕寒目不转睛,心驰神往。   而这幅凝望图却被沈含笑摄入脑海里,好看的唇角勾着一抹戏谑,但笑不语。   怜馨在一旁端茶递水侍侯着,也被这幅和蔼温馨的画面感染着。   最好的氛围就是一屋子默然不语,而又不会觉得尴尬。   待花蛮儿将地图画好之后,已经过去了五六天,厉慕寒已经能勉强下榻走动。于是就和花蛮儿趴在地毯上,开始在地图上排兵布阵。   针对玄越兵马和萨国兵马的不同强项,厉慕寒与花蛮儿分别派了相应的兵马,使用不同的攻打方式。   也就是说,摩耶所率领的萨国骑兵擅长骑射,骁勇异常,但是不会阵法,更不会使毒。那么,就由厉慕寒领兵去煌宁,与蒋钦、鲁峥会合,与萨军作战,主动出击,夺回犹曲等地,将摩耶一路赶回萨国境内。   其中,作战路线和方法也一一作了详尽的安排。   另一路,就是由花泽昊带领着他那些猛将以及武林高手,在淮嘉与葛雄会合,然后合击合泰,由合泰一路南下,直到攻取玄都。   花蛮儿将随同这一路军出发,一则是可以就近监督花泽昊,以防他中途变卦,二则在得胜之后,可以与郡主和任袆谈判,将玄越还给他们,以和为贵,一劳永逸,不再冤冤相报。   玄越军擅长阵法,却不擅长使毒,而花泽昊懂毒,能够以毒制伏他们。而花蛮儿懂阵法,能够随时化解对方的阵法攻势。因此,这个组合最合适对付玄越军队。   厉慕寒初定作战方针,觉得大致这样也就足够了。剩下的就是临场发挥,靠的就是勇气、武力、和兵法的娴熟度与灵活度。   然而,花蛮儿却不依不饶,觉得这样安排还不够。   她说:“我既然把最初的这四个国土地形全部画出来,为的就是详尽布署。如果只是如此而己,还费那个劲制图作什么呢?我们必须依据地形先做出作战布署。当然,这并非纸上谈兵,也并非生搬硬套,不可变更。只是让我军心里有个底,并且相应的准备好进攻的武器和药品,然后,在面对敌人的时侯,可以依照环境而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且可以做出相应的调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她眨着桃花眼看厉慕寒,厉慕寒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发髻,|宠|溺一笑,微微凳首:“洗耳恭听。”   于是,花蛮儿就指着每个州县,一关一关,滔滔不绝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那些计策虽然在兵法上常见,但是,当花蛮儿灵活运用,信手拈来时,还是让在场的人颇为吃惊。   不知不觉中,沈含笑和怜馨也伸长了脖子,仔细聆听。   好不容易等花蛮儿一一说完,沈含笑和怜馨不禁为她鼓掌。怜馨连忙狗腿的把茶水递上去。   “公主殿下,怜馨好佩服你,能够一口气说这么多。你说你这脑子里到底是装什么的呢?真是太好用了。”怜馨俨然已经成为了花蛮儿的忠犬。   花蛮儿却一点儿得意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十分专注地盯着厉慕寒,忧心忡忡问道:“我所说的这些,都可行么?”   厉慕寒注视着她,深邃的冰眸似海,莫测却平静,看不出褒贬:“可行!然而,做好万般准备,我却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少了什么?”花蛮儿追问。   厉慕寒神情陡然凝重,冰眸一鸷,显得更加深沉:“不知道。自从韩枫死后,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韩枫武功高强,纵然不是那秃驴子的对手,逃脱本领也是有的。以他的灵巧,也不致于恋战。”   他将手指轻轻叩在宣纸上,而那指下的地方,正是夷都的朱雀大街。   韩枫惨死的一幕从眼前划过,当日,他抱着韩枫哭得昏天暗地。   “那个时侯,是有人从背后袭击了他,猝不及防之下,他来不及应对。韩枫用他的死告诉我们,这个人就隐匿在我们中间。并且,他的武功极高……”   厉慕寒若有所思,眸色悠远。   花蛮儿抱膝而坐,将手垫着下巴,亦陷入了沉思,跟着轻轻附和:“所以,你的不安在于我们这支盟军的队伍里有内鬼。”   “不错。”厉慕寒语气十分笃定。   “所以,如果把所有作战路线都制定好了,必不能够公开,必须事先隐藏,到时侯再指挥军队行事。”花蛮儿明确而清晰地指出来。   “不错!”厉慕寒道,“这正是我心里想说的,蛮儿,你替我说出来了。可以将这幅地图告诉昊儿和你师父,其余的人就暂且瞒着吧。”   花蛮儿盯着厉慕寒,眸底漾起潋滟的光:“你如何信得过昊儿和我师父?昊儿这么对你。”   厉慕寒自嘲地勾起一抹轻笑:“凭直觉,他不会。最重要的是,韩枫对你极好,他会爱屋及乌。”   “你这个当皇兄的倒是很理解他。那为何相信我师父呢?”花蛮儿问道。   “因为他救了我。”厉慕寒答得很干脆。   “你心中可有怀疑人选?”花蛮儿直接问道。   “有。”   “谁?”   “苏凰羽!”厉慕寒直截了当。   “哦,”花蛮儿顿了一下,细细思忖,确实,除了他,似乎也没有别人。花裘她还是信得过的。而别人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没有人的武功有苏凰羽那么高,可以偷袭韩枫而不被他察觉。   再说,那夜,也是他迫不及待跑到马厩行刺厉慕寒。如此行事,很难不令人怀疑。   “我也有同感。那我就去提醒昊儿,小心留意他便是。”花蛮儿道。   厉慕寒道:“是,必须提醒。你去见他,没有人会怀疑什么。今后任何作战计划,你都只跟花老元帅以及昊儿说。”   “嗯,明天就去。”花蛮儿道。   “不急,”厉慕寒道,“越早去,越让人掂记着,索性就让他们多观望一些时侯,提前五天来得及备武器和药品,来得及调兵遣将就好。”   “明白了。”花蛮儿也同意这种看法。   “到时侯,你把这图拿去给昊儿看……”   “不!”花蛮儿摇头,“既是有内鬼,就不拿去了。这张图已经在我的脑子里,里,我随口可言,没有问题的。。”   “如此甚好!”厉慕寒道,“蛮儿,你让昊儿小心身边的人,遇事稳重一些。”   花蛮儿点头,亲自把厉慕寒扶起来,送他回榻上休息。   怜馨自去准备吃的东西。   沈含笑眼眶竟然有点润意。回想从前,真不敢相信厉慕寒和花蛮儿可以这样心平气和的商量事情。   作战计划确定之后,由于厉慕寒行动尚不便,故由花蛮儿代为写信,分别先寄去给煌宁蒋钦以及淮嘉葛雄得知,让他们做好接应准备。   蒋钦和葛雄接信后,自然精神重振,斗志昂扬。   而花蛮儿就在皇城的校场里,每天操练兵马,挥旗练习阵法,并且,准备武器和药品。这样又过了几日,厉慕寒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他迫不及待地离开卧榻,亲自到校场练兵。   厉慕寒非让花蛮儿休息,花蛮儿也就去休息了几日。   夏子恺见了,打趣道:“哈哈,如今你们小两口可真是恩恩爱爱啊,叫人看了真是高兴!”   厉慕寒锐利的扫了他一眼,厉声吩咐:“夏子恺,你只管守好夷都就行。其他的没有你的事,少管!”   夏子恺哈哈一笑,骤然闭嘴。   待厉慕寒伤势痊愈,花蛮儿就要去昊军军营里见花泽昊了,厉慕寒便依依不舍,难分难离。   “这一去,你就要留在那儿随花泽昊一同出征了。你只需要答允我一件事情,战场刀箭无眼,请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无论天大的事情,都没有你的小命重要,蛮儿,答应我。”   厉慕寒陡然莫名心悸,紧张得呼吸透不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削肩,就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花蛮儿呆怔住,但这次,她却没有将他推开。   他任她揽着她的小蛮腰,任他紧紧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任他的呼吸温灼在耳畔。   “厉慕寒——”花蛮儿的手僵了僵,这才缓缓地将手臂环住他的狼腰,将头埋在他怀里,喉间艰涩的吐出一道低哑而温柔的声音,“你也一样,刀箭无眼,好好活着。”   厉慕寒没有答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更紧。   继而,大手移上来,捧住她的小脸深深吻了下去。花蛮儿却骤然移开,他的薄唇就她的菱唇上滑过。   厉慕寒眸底划过一道失落。   “别……”花蛮儿推开了他,后退了两步,她的小手渐渐脱离他的大手,两个人伸出手臂,然后指尖却越离越远。   花蛮儿深深呼吸,锁骨就现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真心?”厉慕寒沮丧极了,他的声音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   “不!”花蛮儿轻轻摇了摇头,她垂下羽睫道,“这个吻,就留待胜利的那天吧。事实在这个希望好好打仗,保住你的小命。待到那天,蛮儿绝对不会推辞!”   厉慕寒霎时笑逐颜开,他的心如此欣慰,他抿着嘴含笑点头,自信满满,神采飞扬:“好!花蛮儿,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不许你反悔!”   “绝不反悔。”花蛮儿说着,陡然一抹红晕飞上了粉颊,转身就往外跑。   厉慕寒顿时愣在当场。   他这一生阅美无数,可是这一刹那的花蛮儿却是他认为他所见过最好看的。   这一刻,他全身充满了力量,一种想立刻飞奔上马,血战沙场的冲动油然而生。那一|夜,他在跑马场足足奔了五十圈,这才停下来。   夏子恺在城楼巡夜时见了,一直喃喃地说道:“疯了,真是疯了。”   翌日,花蛮儿一身戎装,骑在马上出发,怜馨亦随伴左右。   厉慕寒对怜馨吩咐道:“如果蛮儿小命顾丢了,你也要拿小命来见。”   “是!”怜馨英气十足的领命。   花蛮儿与厉慕寒没有再说过多的情话。两个人都是豪气云天的人,许多关怀都留在了心底,无须赘述。   花蛮儿离去后,厉慕寒立刻召集文武百官上了早朝。   金銮殿上,厉慕寒宣旨:“何公公,传后宫所有妃嫔上殿觐见。”   何公公立刻宣旨,一柱香工夫后,淑妃带领着各位娘娘上殿觐见。盈盈参拜之后,退到一旁听命。   于是,厉慕寒就当殿将与花泽昊所签定的协议详述了一遍。霎时,整座金銮殿闹翻了天。   “不,陛下,你怎么可以做这种决定?为什么要把帝位拱手让人?为什么?”丞相傅文渊真是气不过,“老臣,老臣绝对不给那个喜欢上自己姐姐的小屁孩当臣子。”   厉慕寒淡淡噙笑:“这事已定,勿须多言。朕只有这么做,才能无愧于朕的父皇。这是朕的命。龙椅本该属于昊儿,就还回去吧。朕今日上朝,只是将这前因后果亲自告诉你们,好叫你们心里有个准备。”   “朕马上就要带兵出征,亲自把摩耶赶回老家去。在这段时间内,请你们考虑一下,做好准备去当花泽昊的臣子吧。但是,倘若愿意回乡的,就回乡去;愿意随朕去栖霞山隐居的,也可以同去;愿意继续贡献朝廷的,朕也没有意见,更不会因此有看法。事先支会,以免届时你们心慌意乱,思虑不周,只凭一时意气行事,将来又要后悔。”   “同理,朕的妃嫔们也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愿回娘家再嫁的,朕绝不拦着;愿留在后宫的,朕当嘱咐昊儿以太妃之礼相待,但是……”   厉慕寒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说真话:“但是,你们尚如此年轻,又没必要为朕守身如玉,再则,朕的心里只有花蛮儿一人,故而,你们最好是能够回娘家去,再择佳婿而嫁,不要老死于宫中,朕是为你们好!”   众妃嫔听了,心下都不胜欷歔。   “不,陛下,”傅语淑第一个当殿跪下,“语淑已经嫁与陛下,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不论陛下是不是皇帝了,不论陛下心里有没有臣妾,臣妾心里是有陛下的。臣妾绝对不会离开陛下。将来,若是陛下要隐退栖霞山,语淑愿意一同前去。”   傅语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厉慕寒吻她的样子。自从那一吻之后,她的脑海里就再也甩不掉他。她认定了他!   厉慕寒闻言一怔,赶紧朝沈含笑使眼色。   沈含笑心领神会,立即上前,紧挨着贵妃身边,低语劝说:“别傻了,你知道么?上次陛下去敌营找虐,被花泽昊打得半死不活,回来疗伤疗了许久,总算好多了,不过,以后怕是不能人道。你要是选择守活寡,那就傻透了。”   傅语淑立即变了脸色:“竟有这事?”   “那还有假?”沈含笑继续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再度劝说,“何况,他还有一个花蛮儿。根本不可能好好疼你。你是丞相千金,才貌双全,多少年轻将军抢着要你,你何必死抱着陛下不放呢?还是陛下英明,愿意放了你们。换作别人,早就不交待一句,任你们在后宫老死。陛下还是有良心的人啊!你们就快点见好就收吧,别犯傻了。”   傅语淑黯然神伤,陷入左右为难之中。   如此一来,这可如何是好?   沈含笑代答道:“陛下,贵妃娘娘方才说了,愿意再考虑一下,待陛下凯旋之日,再做决定。”   厉慕寒道:“也好。丞相,各位爱卿,你们也劝劝各自的女儿吧,也可以与她们商量一下,最好领回家,再行嫁娶。”   “另外,张大人,着户部尽快备妥粮草,朕三日后就出征煌宁,不得有误!”   “遵旨,只是这夷都被困,粮草有限。”户部张继仁也很为难。困城多时,粮草早就捉襟见肘。   厉慕寒道:“放心吧,只要一出征,战事一起,夷都之困同时也解除了。解除之后,你们几位大人要同心协力,尽全力去筹措粮草。”   “是,陛下。”众位大人都领旨谢恩。   三日后,厉慕寒率兵出征煌宁;同时花蛮儿与花泽昊也举兵与葛雄合兵一处,攻打合泰。   一时之间,盟军檄文张贴了各州各县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都知道因何而战,但都不想知道是因何而战。对他们来说,战争就是战争,一样残酷,一样血腥。   合泰在花蛮儿和花泽昊的齐心协力下,很快就被攻破了。任袆率兵连夜退守汝阳。可是待花蛮儿和花泽昊攻入合泰后,却发现小郡主萧睿并没有跟着任袆退守。   她待在城里,见着花泽昊之后,立刻飞奔过来,跪倒在花泽昊面前,崩溃大哭:“陛下,萧睿不愿意当玄越的女皇,可是他们非逼着我当,我真的不愿意。可是,谁让我是玄越人呢?谁让这皇室一脉只剩下我姓萧呢?我这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啊。”   “陛下,请你原谅我吧。”萧睿继续抱着花泽昊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我真的是爱你的,我宁愿不要当这女皇,也要和你在一起。当初,我好不容易才能去夷都和你在一起块儿,现在却让我这么与你分开,我不甘心。”   花泽昊冷冷的推开她:“你我如此牵扯也没有用,敌我双方,不宜在一起,你还是请回吧。”   “不!陛下,萧睿宁可死,也绝不离开。萧睿已经和任袆说好了,这个皇帝由他来当,我愿意放下一切,只要跟随在你身边。”   萧睿哭着,一边抽出了腰间宝剑,横在脖子上道:“陛下,如果你不答应,萧睿也没有脸面再回去了,这就自刎在你面前。”   说着,真的闭上眼睛,狠心拉动剑柄。   说时迟,那时快,花泽昊已经一把夺去了她的剑,无奈道:“算了,何苦如此?你要留下就留下。不过,你可要想清楚,朕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朕心里……心里……”   他抬眸瞥了花蛮儿那张冷倔而精致的小脸,终于没有勇气说下去。   “反正,朕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要是受不了,还可以回去你们玄越。”   萧睿一双杏眸痴痴地盯着花泽昊,问道:“不!我不反悔,坚决不!”   花蛮儿警惕地问道:“你为何宁可背叛你的国家,也要跟着昊儿?难道在你的心里,真的是昊儿比较重要么?还是你根本另有目的?”   萧睿浅浅勾笑:“公主殿下,你太紧张了。本郡主能有什么目的呢?本郡主的确宁死也要跟着陛下,那是因为本郡主喜欢陛下。太喜欢了!”   “可是,本郡主也没有要背叛玄越。那是因为你们的盟军檄文里不是说清楚了吗?你们只是要我们驱逐出境,并没有要入侵我们的玄越,故而,也不不成其为‘背叛’。”   “相反,本郡主觉得这样很好。当初,本郡主就反对打仗,反对三分天下。这都是被任袆欺骗回去,硬留下来的呀。”   “现如今,我把什么女皇之位让给他做,他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让我走呢?公主殿下,我真的是因为不愿意与陛下在沙场对决,这才舍命奔来投靠,难道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么?”   萧睿质问着,语气隐隐有些忿然。   花蛮儿淡淡一笑道:“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所有的疑问,你已经解释清楚了。”   花泽昊冷叱道:“萧睿郡主,你若是要跟在朕身边,请你记住,不可以对姐姐这么说话,听见没有?”   萧睿死命咬着唇,半晌答道:“好!”   于是,这事就这么订下了。   萧睿不愿意与玄越人作战,因此就专门负责花泽昊的饮食起居。   花蛮儿的确是怀疑萧睿回来的目的,如今贴身侍侯,也让花蛮儿不放心。可是,仔细想想,花泽昊是蛮夷人,天生抗毒,就算下毒,也百毒不侵,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然而,暗地里,她还是偷偷地让花豹和花裘暗中留意萧睿与苏家兄妹。这三个外来人员,都有可能是细作,得万分当心。   可是,接下来的战争中,出乎意料之外,这三个人都表现正常,没有任何出卖行为。甚至,就连上沙场打战,都是拼命在厮杀。   这让花蛮儿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人家根本就没有事。   过了两个月的战斗,终于打到玄越边境,花蛮儿与花泽昊都不打了,遣使带信给任袆,同意他来坐龙椅,并且愿意把玄越的国土还给玄越百姓,让玄越百姓重新找到归属感。   信里还说,若是同意的,可以就在边境签署停战协议,以后玄越依旧是一个小国,与大昊永远结为友邦。   任袆很快就同意了。   于是他就地黄袍加身,坐上了龙椅。   之后,玄越与大昊就在边境签了协议。   萧睿笑着对花蛮儿道:“如今,你可以放心了吧。本郡主绝对不会对陛下不利的,本郡主真心爱着陛下,也真心祟拜着公主殿下,请你放心吧。”   花蛮儿这才放下心来,留下边境驻军之后,班师回夷都。   彼时,厉慕寒也进展顺利。   他先是事先通知了蒋钦和鲁峥,然后在约定之日,蒋钦和鲁峥主动开城门迎战,杀至正酣时,厉慕寒从背后突袭,两面夹攻,立刻将摩耶杀了个落花流水。   此时,摩耶只得率领残余将士退守犹曲,谁知道厉慕寒又早在犹曲另外埋了一支兵马,厉慕寒又趁胜追击,两军在犹曲相遇,又打了个地动山摇,山河变色。   这一次,摩耶彻底丧失了元气,赶紧率军逃至锦辽关。双方在锦辽关又大战了一场。   这一役,是几次交手中最惨烈的一场战斗。   因为锦辽关原本就驻守了大量的萨国骑马,此时,摩耶逃到锦辽关,又得到了这大量骑兵,刹那恢复元气,立刻带着满脸愤恨,与厉慕寒进行了一场殊死博斗。   这场战役一直打了半个月才分出胜负。   厉慕寒最终获得了胜利,把摩耶赶回了萨国。   厉慕寒盘踞锦辽关之后,立刻派使者到摩耶营中讲和,保证双方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摩耶左右思虑,权衡再三,终于答应了下来。   他们在锦辽关上签定协议,从此两国井水不犯河水。   厉慕寒心里一直掂记着那天花蛮儿无意中提起一个人,就向摩耶要了:“公主殿下的侍女水莲请君上归还,公主殿下甚是思念。”   提到公主殿下,就像是在摩耶受创未癒的伤口上撒了盐,再加上一锤子,把伤口都捣烂了。   摩耶生气道:“若要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不过,用水莲一个丫头的命,抵消之前答应给你们的铁矿、珠宝和国土,你可愿意?”   厉慕寒定定地盯着摩耶,唇角勾起冷冷一笑:“为了公主殿下,朕连整个蛮夷都不要了,还会在乎你那些小礼物么?朕相信,新建的大昊王朝即使没有你的这些小礼物,依旧可以繁荣昌盛!”   摩耶被抢白了一下,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好,一言为定,驷马难追!”摩耶硬着头皮说道,“本君回去,就放了那个丫头!”   摩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厉慕寒补了一句:“摩耶,你最好说话算数,不要再自毁协定,否则,朕一定要让你死得很难看!”   摩耶顿了一下,脸色沉得像锅底似的,继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二十多天后,,水莲果然回来了。她见了厉慕寒之后,开口就问公主殿下的下落。   “她很好。具体详情,以后你问她吧,朕就带你回夷都去。到那儿,你就会见到她的。如今,她应该也是班师回朝了吧。”   果真,一个月之后,整座夷都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所有人都回来了,聚在了一起。   厉慕寒令人大开城门,正正式式迎花泽昊进城,然后穿过朱雀大街,经过朝阳门,进了皇宫。   当花泽昊重新踏上白玉桥时,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他在厉慕寒和花蛮儿的亲迎下,坐上了龙椅。   花泽昊一身黄袍,端坐在龙椅上宣告天下:“即日起,改国号为‘大昊’,夷都为‘昊都’,原来的昊都就更名为‘蛮都’。始为天昊元年,大赦天下,以作庆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高呼着,黑压压跪了一地。   新朝建立,免不了一番论功行赏。   全部人都赏了,惟有厉慕寒与花蛮儿什么都不要,只要求将栖霞山赏赐给他们,让他们遁隐。   花泽昊因为之前也答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赏了些银两布匹,请求他们务必留下来。花蛮儿推辞不过,只得要了。   至于文武百官和后妃,只有傅文渊及其女傅语淑,蒋钦及其女蒋婉姝,葛雄及其女葛逸琪,死也要跟随厉慕寒和花蛮儿走。至于鲁峥,已经被厉慕寒留在了锦辽关守护边关了。   其余不吭声的,厉慕寒就默认他们已经以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厉慕寒倒没有因此而不高兴,反而他也不希望任何人跟随,那样反而破坏了他和花蛮儿的二人世界。   然而,他们死命跟,厉慕寒也不好拒绝。   于是,只得答应了。   花泽昊婉留,新朝建立,大宴三天,留下来热闹三天,就当饯别。   三天之后,这一去,也许很久都不能见面了。   听花泽昊说得伤感,厉慕寒与花蛮儿只得答应了。   那天饮宴之后,回到双栖殿,厉慕寒就拉着花蛮儿的手,要讨那一个吻的债了。        第125章 甜蜜的债   厉慕寒那双深邃的俊眸,森冷的时侯像冰潭,深情的时侯又像星光般璀璨,柔波恰似春日里温暖的小溪流,缓缓淌进花蛮儿的心里。   花蛮儿曾经以为,这样的柔情他只会给施以柔。曾经在见识到这样的眼神后,她心里感到无比酸涩。   可是,现在这种眼神只专注凝视于她时,她心跳霎时加速,却又甘甜似蜜,小脸热热的,像是一团火烧云在脸上燃烧。   “蛮儿,你说过,只要得胜归来,你就要把那个吻还给我,我可讨债来了。”厉慕寒低哑的声音因为内心的沸腾而燃灼着,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声音,让花蛮儿也心旌荡漾。   “蛮儿——”看着花蛮儿娇羞可人的模样,虽然未置可否,但傻子也懂得她的意思。   厉慕寒哪里再有客气的余地,猛的俯冲而下,深深吮住她的蜜唇。   那狠劲就如觅食的饿鹰,而那吸力就像是磁铁一股,吮合了就再也不肯松开。   厉慕寒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小蛮腰,将她固定不动,自己却是灵巧勾勒,从各个角度抒发如浪潮般澎湃的思念。   渐渐的,两人的心跳都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低促,嘤咛声不觉溢出唇边。   厉慕寒再也按捺不住,微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寝殿内,抱着她滚落暖榻……   鲛绡帐轻轻落下,深冬的寒风徐徐吹送,纱帐撩拨着凝脂玉肌,带来彻骨的寒意。   然而,帐内的两个人根本就想不起来这是何故。他们忘了关窗又如何,这股冬夜的凄寒根本抵不过两个人的炙热。   炽吻,抵死缠磨,疯狂挺动……   没完没了……   窗户洞开着,寒风呼啸,远远的窗外立着一位身穿龙袍的美少年,他撑着一把泼墨写意纸伞,冬雪飘零,倏忽飘落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美仑美奂。   可是,那眉梢眼角轻笼的忧郁,却比这雪更加深浓,化也化不开。   “姐姐,为什么?为什么朕得到了天下,却得不到你?为什么朕已经高高在上,有能力保护你了,你却要离朕而去?姐姐,难道你不爱昊儿了么?”   花泽昊黯然神伤,呢喃自语。   已经腊月了,战争一结束,转眼又过了一年,再过几天又是他生辰。   还记得去年他的生辰是在玄都过的,当时小郡主还送了他一匹乌云踏雪,而皇兄厉慕寒把他的随身宝剑龙吟剑赠给了他。   都说:得龙吟者,得天下。看来,事实正是如此。   他得到了龙吟剑,果真得到了天下。这在从前,简直不敢想象。可是,那又如何,他却失去了美人。   今年他满十三岁了,已及小弱冠,可以娶妻立后了。   他多想在他的生辰之日同时娶了花蛮儿。可现在,这个梦想显然已经幻灭了。   她和厉慕寒又和好了。   她居然和厉慕寒又和好了!   该死的!   原本厉慕寒受了那些罪,他的心中已经放下了对皇兄的仇恨。可现在,因为花蛮儿,又莫名其妙燃起了几分嫉恨。   他想不通,厉慕寒到底有什么好,花蛮儿就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   他对花蛮儿的付出,到底值不值得?   花泽昊越想越气,嫉妒得要发狂,他不要皇兄碰她,他不要!   一股火焰腾地冲到脑海里,他突然扔掉伞,发足往双栖殿内奔去,他要去阻止,阻止他们……   蓦然,一双手奋力揪住了他,紧接着,一个小小人影挡在他面前。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小郡主萧睿。   萧睿拉起他的手就走:“别冲动了,陛下,心情不好,就跟我去喝酒吧。你这样贸然进去,公主殿下恼羞成怒,肯定不会原谅你的莽撞。再说,你是九五至尊,总要顾及自己的体面。你拦得了一时,也拦不了一世啊!”   花泽昊的心像被钝器击中似的,又碎又痛。是啊,拦不了一世。   他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也不能把他们绑起来,协议在那儿,昭告了天下的,不能让世人耻笑自己过河拆桥。   花泽昊一咬牙,郁闷道:“走!陪朕喝酒去。朕不喝个酩酊大醉,绝不罢休。”   先是萧睿拼命拉走他,现在倒成了他拉萧睿,两个如玉琢般的少男少女携手往上阳宫飞奔。   一回到宫里,花泽昊就厉吼:“给朕拿酒来,朕要和小郡主喝个三天三夜,快!”   这——   侍侯着的李公公为难了。原本就是庆贺新皇登甚,大宴三天,这已经是下半夜了,欢宴刚结束不久,百官刚散场,花泽昊已经喝得五分醉,再要喝,恐怕要伤了龙体。   李公公因此多嘴道:“陛下,今日已经喝太多了,是否明日再饮,早点休息,以免伤了龙体,误了早朝。”   “滚。”花泽昊一脚踹在李公公的腿上。   李公公腿崴了一下,痛呼连连,什么话都不敢多嘴了,连声称“遵旨”就下去准备了。   不一会儿,酒菜都上了桌。   小郡主替花泽昊斟酒,频频劝酒,花泽昊妒火难消,也不在意,一杯接着一杯,只希望能够消除心中的愁绪。   可是,怎么消除得了呢?   方才,他亲眼看见厉慕寒吻着花蛮儿,一个狂热爆烈,一个娇弱迎合,似乎都沉溺在其中。   “说谎!说谎!”花泽昊突然狂燥起来,一把扫掉了桌子上的杯盏碟碗,一桌子的丰盛,被他扫掉了一大半。   幸好地面铺着朱红地毯,声音不算响亮,倒是花泽昊的叫嚣声更大。   “姐姐,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你说过不会再原谅他的?你说过不会再在一起的?可为什么,你要说谎?他到底哪点比我强?姐姐,你告诉我……”   花泽昊一边灌酒,一边狂喊着,醉意昏沉的脑子里只有花蛮儿在那里飘来飘去。   萧睿又急又气,娇嗔地去夺他的酒盏:“别喝了,陛下。你不要再喝了。没有公主殿下,还有小郡主我啊。陛下,我来陪你饮酒,陪着你,陪着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酒盏重重掷在桌面上,双手圈住了花泽昊的脖子。   花泽昊的视线渐渐迷离,眼前娇俏的面孔也渐渐幻化成了花蛮儿的样子。   “啊,姐姐——”他长臂一勾,立即将萧睿整个人抱了过来,萧睿跌倒在他的腿上,只得更加紧密地揽住他的脖颈。   “姐姐,陪朕,来陪朕,不要去陪他——”花泽昊一边说,一边将嘴往萧睿脸上拱去,萧睿惊吓了一跳,转瞬却娇羞地低下了头,略一回头,四片嘴唇就碰在了一起。   软暖的感觉让他们没法再分离。   花泽昊像是沙漠中的人陡然见着了一汪甘泉,霎时精神大振,迫不及待地汲取。   仿若那个令人害羞的梦境重现,花泽昊周身热血沸腾。他不顾一切地把萧睿抱到榻上去,猴急地压下去,好似要印证梦境里的一切。   这个身子那么暖,那么香,他恨不得捏个遍,恨不得与之融化在一起……   彼时,厉慕寒依旧一遍一遍的索要,不知疲倦,直到鸡鸣三遍,才缱绻不舍地离开了花蛮儿。   两个人躺回枕上,仰望着帐顶,都在微微喘着气息。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淫||靡的气息。花蛮儿回味着方才一切,不知不觉羞红了脸。直到这时,她方才明白身体的渴望是什么。   厉慕寒从前待她只有狠劲,只有勇猛,却不懂得如何取悦她,总是将她身上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直到今夜,花蛮儿才明白,并非厉慕寒不懂,只是从前的他不屑于去做罢了。   花蛮儿正陷于满足的酣意中,耳畔突然传来厉慕寒的一道低咒。   “该死的沈含笑,胡说八道。蛮儿,你说我到底行不行?”   他突然一翻身,两只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居高临下俯瞰着她,眼睛里盛满疑问。   花蛮儿忍住笑意,轻轻摇了摇头,故作冷漠状:“不知道——”   厉慕寒心里一个格登,眨了眨眼睛,立刻追问:“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蛮儿,你不可以说谎。”   “我没有说谎,”花蛮儿噘着小|嘴委屈道,“确实不知道么?又无从比较,怎么知道你是行,还是不行呢?”   厉慕寒骤然一喜,趴在她身上,捧着她的小脸追问:“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摩耶没有碰过你么?你,你们成亲了,怎么会?他算来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在你这样的绝色面前不动心?”   “不是他不动心,”花蛮儿趁机解释道,“而是韩大哥三番两次破坏了。新婚之时,韩枫接了你的信后,有意前来打挠;却没有想到,他的逝世,也让我找到了拒绝摩耶的借口。我以正在悼念韩大哥为由,拖延了此事。所以,你这个兄弟,是不是没亏待你?即使身为萨国驸马,心却是在你这边的。”   厉慕寒闻言,神色黯然。他回到自己的枕上躺下,神色悲凉。   国事已定,待去栖霞山安定完毕后,他决定私下去找摩耶报仇。   韩枫的仇不能不报。可是,他又不想因为杀了摩耶,而又牵动两国之间的战争。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在花泽昊登基之后,他以私仇去找摩耶算帐。   然而,这个打算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底暗暗盘旋。   他不愿意花蛮儿替他担心。   “对不起,慕寒……”花蛮儿忍不住将小手移过去,轻轻牵住了他的大手,“你不要难过。我不是故意提起韩枫。逝者已矣,如今你什么都不要想了。我明天去将军府见赤焰公主,向她辞行。若是她愿意带着孩子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就带上他们,好不好?”   “当然好。”厉慕寒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温柔似水道,“这事你做主就好了。我巴不得你们能够互相照应。蛮儿……”   他突然又不安分地起身,冰眸深情地俯瞰着她,指腹温柔地抚摩着她像樱花般娇美小巧的菱唇,磁性的声音那么好听,他不停地用这种声音催促着。   “蛮儿,再叫我一声‘慕寒’,你叫我的名字,真好听。你再喊一声吧。”   花蛮儿愣了一下,突然被他的孩子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慕寒……”她还是顺从了他的心意。   厉慕寒唇角立即勾起一抹笑意,随即再次吻住了花蛮儿。   花蛮儿心里砰砰直跳。她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厉慕寒再次将她带到了一个颠峰,那儿繁华盛开,春和日丽。   翌日,实在累极的他们因为无所事事,几乎睡了整整一天。   同样的,花泽昊错过了早朝。   无论李公公在殿外如何提醒,他没有听见就是没有听见。   等到酒劲过时,已经到了下午,因为西边的窗户被斜阳照射进来,过于刺眼,他揉了揉,然后突然顿住了,他看到了一张脸。   小郡主?   瞬间,狭长的狐狸眼睛也快瞪圆了。   花泽昊微微掀起被子一角,瞥见自己和小郡主都不着一缕,瞬间吓坏了,喉间有点艰涩的滑动了两下,才使劲推了推萧睿。   在这期间,他也渐渐忆起了昨夜的事,一对剑眉也就越敛越紧,眸色也越来越深沉。   萧睿醒了过来,也想起昨夜的事,她不惧花泽昊的脸色,像水蛇似的缠上了花泽昊的腰。   “陛下,这不是很好么?难道你不觉得你心理平衡了些么?公主殿下有了厉慕寒,也有过摩耶。如果陛下守身如玉,不是很吃亏么?况且,陛下是真龙天子,本来就应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厉慕寒不也是有么?公主殿下不是也原谅了他么?”   萧睿抬眸仰望,观察着花泽昊的脸色,见他并没有明显的反对,这才又接下去劝慰道:“陛下原本是天子,萧睿并不求成为陛下的皇后,但求有一个妃位,能够朝夕侍侯在陛下身边,也就心满意足了。”   花泽昊听着听着,心里果然好受了许多。   是啊,他才十三岁,姐姐已经二十六岁了,又曾经流掉一个孩子,往后能不能生育不知道,多纳几名妃子,似乎也无可厚非。   “陛下——”萧睿热情似火的攀缠上来,突然封住了花泽昊的嘴,似乎不想再让他再思考太多。        第126章 乖顺如猫   花泽昊初识情事,萧睿虽然年纪与他相当,然而姑娘家总比男孩早熟些,加上萧睿   性格原本就热情,当初又是主动追的花泽昊,如今有幸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就有心想把这个位置霸占得更加牢固些。   而花泽昊却是血气方刚。就像一个刚刚开启了蜜罐的孩子,怎么能浅尝辄止呢?自然是贪婪的吃了一颗又一颗糖,直到魇足……   那夜,花泽昊自与萧睿在上阳宫对饮,享用美食。窗外依旧浓雪飘飘,花泽昊的目光凝望得极远,似乎穿透浓浓雪花,直抵双栖殿深处那一张颠鸾倒凤榻。   文武百官的欢宴在花萼楼举行,然而花泽昊并没有兴趣前去一观,问过李公公,知道厉慕寒与花蛮儿同样没有出现。   他淡漠地让李公公传旨,令大臣们自己喝个痛快,还搪塞道怕自己出现会让大臣们拘束,其实不过就是身子乏了,心情蔫了。   小郡主是个豪爽的酒伴,要喝就一起喝个痛快。她不像苏小凤,只浅尝一点儿就一直念叼着“保重龙体”之类的话。   花泽昊酒过三巡,指着萧睿道:“还是你上道。反正你已经是朕的人了。这样吧,过几天就是朕十三岁的生辰。朕弱冠可不是小事啊,到时侯可是普天同庆的万寿节。朕会把姐姐留下来,一同庆生辰。届时……”   那双狐狸眼突然掠过一丝狡狯,花泽昊一把揽过萧睿的削肩,将嘴唇附在她耳畔低语:“届时你只需要帮朕做一件事情,朕就在那天封你为‘睿贵妃’,绝不食言!”   萧睿一听,喜出望外,连忙答允:“但凡陛下吩咐的事情,萧睿定当尽力完成。”   于是花泽昊就附在萧睿的耳畔,耳语了一番。   翌日,花泽昊上早朝时,果然就有礼部尚书李志儒上奏此事。并且将万寿节礼制禀明。其实仪式与上回厉慕寒过万寿节时差不多。花泽昊一一应允。   他又特意宣旨,传召厉慕寒和花蛮儿上朝。   厉慕寒与花蛮儿携手出现在殿外的刹那,仿佛所有的气场都跑到他们身上去了,文武百官包括花泽昊的目光都无法从他们身上移开。   他们缷下帝后的穿戴,衣着简单素朴,但那一黑一白的素净中,王者气息与高贵冷艳,依旧令人目眩神迷。   “皇兄、姐姐,”花泽昊含笑开口相邀,“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想请你们多留两日,眼看着万寿节就要到了,身为兄姐,难道不应该留下来陪朕过么?待过了生辰,你们再走也不迟啊!”   厉慕寒与花蛮儿对视一眼,两人略作沉吟,花蛮儿看着花泽昊笑里藏刀的样子,突然觉得很陌生。   她幽幽喟叹,平静地说道:“原来过两天陛下就满十三岁了,可喜可贺。那万寿节就留下吧。不过,这年就不在这里过了。万寿节翌日,我们就离开。”   “好!”花泽昊又问道,“那皇兄的意思呢?”   厉慕寒亦平静地答道:“你姐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万寿节翌日,我们就离开。只是时间仓促,没有准备礼物,请陛下恕罪!”   “哈哈哈——”花泽昊夸张的笑道,“犹记得那年万寿节,皇兄何等威风,还把当时身为皇后的姐姐打入冷宫,像只猛虎一样胡乱咬人。没想到今年的万寿节,皇兄却像只猫似的,乖乖听姐姐的话,姐姐说东不敢往西,皇兄的男子尊严在哪儿呢?”   “至于礼物嘛。不用!皇兄给的太多了!去年送了龙吟剑给朕,今年果真送了整座江山给朕。朕不贪心,已经心满意足了,哈哈哈哈——”   花泽昊冷酸热讽,仰天长笑。   “够了!”花蛮儿陡然厉喝。   花泽昊倏忽闭嘴,一双狐狸眼睛幽怨地凝视着姐姐。   花蛮儿厉声叱责:“昊儿,此一时彼一时,如何能揪着旧帐不放?既然坐上了龙椅,就要有天子的样子,胸怀宽广,喜怒不形于色,才能坐稳江山社稷。就这几年,换过多少天子,难道你还不明白越是身居高位,越要如履薄冰的道理么?”   花泽昊闻言,眸色由幽怨转为阴沉,他咬了下薄唇,赌气道:“知道了,反正现在说什么,姐姐都向着他。不过,姐姐的教训昊儿会听,昊儿毕竟还是一个孩子,需要姐姐的提点。不如姐姐就留下来,不要去归隐可好?”   花蛮儿轻轻摇了摇头:“姐姐已经累了,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大起大落的生活。姐姐前半世,已经享受过荣华富贵,也熬过了苦难悲痛,这下半辈子,只希望过粗茶淡饭的田园生活,希望弟弟能成全姐姐的心愿。”   花泽昊道:“若是姐姐喜欢田园生活,喜欢粗茶淡饭,朕可以在皇宫中为你开僻一个大院子,为你建造农舍,开恳田地,打造果园。皇宫这么大,这点地方还是有的。朕可以令人不去打挠你,不问朝政大事,不论俗世纷争,只教昊儿读书习字,可好?”   “不好。身在其中,看着这朱墙黄瓦,很难独善其身。”   花蛮儿的微笑如百合般淡雅,语气却十分坚定。   “姐姐——”   “不要再说了,”花泽昊还想再劝,花蛮儿却截住他的话,转身就走,“姐姐主意已定,除非你杀了我。”   花蛮儿不顾花泽昊愕然的神情,快步走了出去。   厉慕寒紧随其后,也跟着出来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太监们立刻上来,一人为他们打了一把大伞。   两人漫步于雪地,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已经回来的水莲和怜馨也快步跟上前,侍侯着。   六个人的脚印在雪地里像梅花似的绽放。   花蛮儿柔声道:“方才昊儿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还是个孩子,少年血气方刚,就爱意气之争。”   厉慕寒淡定地自嘲:“他没有说错,从前我是一只虎,现在我就是一只猫。蛮儿,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扑哧——”   这话说得怜馨、水仙和其他两个小太监嗤嗤地偷笑。   花蛮儿脸色一红,冰天雪里,耳根子滚烫滚烫。   没有想到,刚愎自用,自大嚣张的厉慕寒现在居然温柔到这种地步,花蛮儿感觉仿若做梦。   “厉慕寒,你这么乖顺,可是别有居心?”花蛮儿勾起娇俏的唇|瓣。   “有。”厉慕寒顿了一下,声音更加磁性温柔了,“我就是希望居住到你心里去。不再抗拒我,不再排斥我,接受我再次成为你的夫君。”   花蛮儿心里格登一下,直接掉到蜜罐去了。   怜馨忍不住笑道:“咯咯,公主殿下,你就答应吧,连我们都忍不住要替陛下说话了呢。水莲,你说是么?”   水莲也微微笑道:“是的,公主殿下,答应吧。这次他连江山都不要了,相信他是诚心悔过了。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   厉慕寒笑了:“两位妹妹真是菩萨心肠,我厉慕寒感激不尽。”   花蛮儿但笑不语。   那夜,四下无人,两人抵死缠|绵过后,花蛮儿依旧伏在厉慕寒怀里平定气息时,厉慕寒情到浓时,情不自禁又追问:“嫁给我好么?蛮儿。”   花蛮儿的泪珠刹那潸然,熨烫着厉慕寒的胸膛。   她幽幽哽咽:“慕寒,原谅我,我一时不能答应你。原谅我,经历了两次成亲,都不是太愉快的经历,我真的不想再成亲了。你不要逼我,好么?”   厉慕寒闻言,心疼地将花蛮儿搂得更紧了。   想想也是,第一次成亲,自己带给她的只有伤害,无论身体或者心灵,从来没有怜惜过她;第二次成亲,骤然发现摩耶的真面目,又是一次无情的打击。   厉慕寒心疼地搂紧她,他的唇在她的鬓边摩娑着,偶尔轻轻擦过她的耳朵,一对浓眉紧蹙。也罢,他心里想,若去暗杀摩耶遭受意外,也不致于让花蛮儿成为寡|妇。   “好,不会逼你了,放心,蛮儿,不会再逼你了。”他扳过她的小脸,深深的吻住了她,深情而缱绻。   他决定好好疼她,再去兰泽古城之前,倾尽所有,好好疼她千百回。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勾得他心痒难耐。   翌日,花蛮儿去了大将军府看望赤焰公主和小韩羽。   已经出了月子的赤焰公主看起来气色红润,活泼明艳,似乎已经恢复了过去的光采。她抱着小韩羽,逗着他玩,骄傲地给花蛮儿看,说小韩枫长得和韩枫有多么多么像,除了眼睛有点琥珀色之外,五官和韩枫如出一辙。   花蛮儿微微笑着,想起了厉慕寒说过的话,心里不胜欣慰。的确,有了小韩羽,赤焰公主迟早会走出伤痛,坚强的面对生活。   她把自己与厉慕寒归隐的打算告诉了赤焰公主,说蒋钦、葛雄、傅文渊及他们的女儿都要跟着去,当然侍女怜馨和水莲,以及太监何公公也会一同去。   或是就此别过,或是留守大将军府,都随赤焰公主的意思。   伊娃急忙拉着花蛮儿的手道:“我去我去,当然跟着你们去。虽然说大将军府是韩枫的家,我应该寡居在此。可是,这里毕竟不是韩枫真正的祖屋,在这里,空荡荡的,只有小韩羽陪我,并没有韩枫的任何一个亲人在。所以,留不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再说,小韩羽要跟着你们,才能学习到本事。我可不期望当今陛下会对我们多么照顾有加。我要跟着你们,希望小韩羽以后文可以从师于公主殿下你,武可以从师于靖王爷,那就好了。”   花蛮儿微微笑道:“都说伊娃聪慧,果真不假,这么早就把小韩羽的前程想好了,还把本公主和靖王爷也算计进去,你可真行!”   伊娃苦笑道:“哪是我行呢?分明是你们看重与韩枫的情义,所以特别照顾我们母子,所以连要走都来跟我说一声。我若不近水楼台先得月,那韩枫在九泉之下也不放过我。”   花蛮儿点了点头,会心的微笑。提及韩枫,她还是忍不住长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你们的,只是你真的没有想过回萨国去么?如果你回萨国当公主,我们也不拦着。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美丽,若是再嫁,我们也不会怪你。如果你觉得带着韩羽不方便,也可以把韩羽给我,由我来抚养……”   “公主殿下——”伊娃噘起嘴,把花蛮儿的手一推,佯怒道,“再这么说,我可真要生气了。我发誓,我绝不回去,绝不改嫁,我要一辈子守着小韩羽,一辈子想着他。”   “……”   花蛮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是心疼地揽过伊娃的肩,拍了拍她,伊娃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花蛮儿瞬间也哽咽了。   两个女人又莫名悲悼了韩枫一回。   很快,万寿节到了。   这一天,普天同庆。昊都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百姓身着吉服。   然而花蛮儿还是注意到了,老百姓眉梢眼角的愁容和怨气。可不是,战乱时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出征的男儿,也隔三差五能得到战死的讣告,谁笑得出来?   况且,坐在皇宫里龙椅上欢天喜地过万寿节的这位少年天子,不正是前一段时间围困着都城杀人如麻的敌人么?一晃眼,他成了天子,并且还要为他贺生辰,谁愿意?   花蛮儿回宫后在双栖殿里与厉慕寒提起此事,便道:“假若你当皇帝,便从此废了万寿节。天子的生辰,也可以如百姓一样,同家人吃个长寿面,只收家人的贺礼,放放烟花,唱唱戏也就算了,何必排场那么大?听那么言不由衷的赞颂,真的很快乐么?”   厉慕寒剑眉一挑,似笑非笑:“蛮儿,这是属于天子的威仪,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权力的展示。无关快不快乐,也无关有没有必要。若是从前,我会回答你必须要过。但是现在,我会说,蛮儿说不过,那就不过了吧。”   花蛮儿撇了撇小|嘴,一付快哭的样子:“感动死了。可是,为什么你这么听话,我会觉得很不习惯呢?厉慕寒,你都不像你自己了。”   厉慕寒闻言,忍不住放声一笑。他猝不及防出手,把花蛮儿捞到腿上坐着。   花蛮儿不由自主一紧,慌道:“你又要做什么?”   “你说呢?”厉慕寒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啃啮,语气暧昧至极,“你不是说,不习惯我这么听话么?那我就不听话给你看……”   璃璃 说:   感谢各位亲们的支持,这本书才能经常在网站订阅榜上高居第一的位置。希望你们继续看下去,故事已经写了一半多了。老实说璃璃也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让我们一起期待吧……        第127章 情烬生辰   这时期的厉慕寒,倒是什么话都听花蛮儿,唯有似这般逞雄风的的时侯,还是像从前一样霸道。   因地制宜,就在椅子上耍了一回,顶得花枝乱颤,魂魄全丢到九霄云外了……   万寿节那天,文武百官朝贺完毕,都一一奉献贺礼。   之后,就是到花萼楼摆降诞宴,大宴群臣。   花蛮儿与厉慕寒被花泽昊招呼着,落座于离他最近的位置。   席间,花泽昊一直搂着小郡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给花蛮儿看的,两个人的互动,就像是刻意的亲近。   花蛮儿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却将目光停留在苏小凤身上。   苏小凤不时的咬着唇,神色黯然,偶尔自己豪爽的饮下一杯酒,原本白晳胜雪的颊因为憋闷而透出一丝青。   然而,她的眼眸还是清澈的,神情也没有怨怼,依旧那么清纯。   花蛮儿瞥了傻弟弟一眼,皱眉。他什么时侯才能发现苏小凤的好呢?苏小凤才是真正喜欢花泽昊的女人,这点花蛮儿是看得出来的。   可是,如何帮?   正寻思着,小郡主萧睿就拿着酒壶来到了花蛮儿身边坐着,很热情地对花蛮儿说道:“公主殿下,明天你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时侯不过来和你喝一杯,就不知道什么时侯再有机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与你对饮三杯,感谢公主殿下,也感谢靖王爷。”   说着,她给花蛮儿倒了盏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盏,然后端起酒盏敬道:“这第一杯酒,敬公主殿下与靖王,若非你二人,我不可能来到陛下身边,来到昊都。”   言毕,她先干为敬。花蛮儿与厉慕寒对视了一眼,也只得端起酒盏饮尽。   萧睿顿时兴奋起来,加紧给他们斟酒:“谢谢你们看得起我。这第二杯酒,再次感谢你们让我重新回到陛下身边,愿意相信我。”   她再度饮尽,花蛮儿与厉慕寒也只得饮下。   萧睿又倒了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是为玄越人而饮。你们都是言而有信,以德报怨之人,令人钦佩。按理盟军可以直驱玄都和兰泽古城,可你们却偏偏放过了我们两国,这等胸襟并非一般人做得到。所以,这杯酒,二位更该喝。”   “郡主客气了。这也是为大局着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希望郡主今后也能为维持两国和平尽心尽力。”花蛮儿微笑道。   “一定的,公主殿下,你放心。”萧睿放下酒杯,踌蹰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很想敬您第四杯,祝愿公主殿下与靖王和好如初,天长地久,子孙满堂。可是,我又怕陛下责怪我……”   她垂下羽睫,神色黯然。   花蛮儿连忙安慰她:“不用了,小傻瓜,你的心意本公主明白。你的为难之处本公主也明白。”   萧睿骤然想到了什么,慌不迭地抬眸摇手道:“公主殿下,你千万不要告诉陛下我说过这些话啊,他会责怪我的。在陛下的心里,谁都没有公主殿下重要。对了,有一件事情偷偷告诉你们……”   萧睿压低了声音,一付神秘兮兮的神情。花蛮儿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昨夜和陛下喝酒谈心,陛下说今夜宴毕,要在上阳宫备一个小宴请姐姐共饮。还说到时侯要在酒里下点东西,然后征服公主殿下,不让公主殿下离开。”萧睿道。   “放肆!”花蛮儿几乎要拍案而起,却被萧睿一把拉住了。   “求求你了,公主殿下,”萧睿可怜兮兮求道,“你这样子,我很难做的。陛下刚答应要封我为贵妃。公主殿下要是嚷开了,他不会饶过我的。这贵妃之位也就别想得到了,公主殿下只装作不知道就了。陛下若召你去上阳宫,你不去倒显得薄情,你若去了,我,我自会想办法救你!”   “救我?”   “是的,我发誓。我喜欢陛下,自然不愿意他心里也别人,也不愿意他再去碰任何女人。公主殿下,我,我真该死。陛下是天子,自然该有别的女人,也容不得妒妇。可是,可我就是……”萧睿觉得自己是在越描越黑,一着急,更加语无伦次了。   “没关系,本公主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尽管退下吧。”花蛮儿淡定地说道。   萧睿也感到花泽昊一双眼睛正盯着她,故而不敢再多加逗留,点了点头,就起身离去,回到花泽昊身边落座。   花蛮儿若有所思……   “蛮儿——”厉慕寒轻唤,“怎么了?”   她倏忽一惊,似如梦初醒般,从桌子底下悄悄伸过手去,轻轻握住厉慕寒的手,将掌心里握着的一只药瓶塞给他,不动声色道:“别动,就这么说话。”   原本有些讶异的厉慕寒果真不动了,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投射在她身上,而是凝视着搂着小郡主喝酒的花泽昊。   但这并不防碍他说话:“莫非蛮儿怀疑这酒里有毒?”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花蛮儿假意醉酒,将头轻轻偎在他肩上,方便近距离说话,“不过,这毒并不会马上发作,也并非致命,必须与另一种香味混合才可以产生效应。即便这样,你还是解了吧。”   厉慕寒点了点头,接过,轻轻搂着她。   花蛮儿低语:“我想那香气就藏在上阳宫里。”   “花泽昊意图对你不轨。”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很难不作为。”   “他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如今他是天子了,不是么?”花蛮儿淡淡勾唇。   “我们走,马上。”厉慕寒简短而干脆。   花蛮儿凝视着花泽昊,目光清澈而坚定:“对!马上走!不过,除了我。”   “什么意思?你不走,我也不走。”厉慕寒马上表态。   花蛮儿解释道:“他这么做很明显是不想让我们走。如果我们现在都走,动静太大,一旦他有所察觉,谁也走不了。散宴后,我就假装不知道,还去上阳宫。趁这时侯,你带上所有人,到大将军府接赤焰公主和小韩羽,然后远走栖霞山。”   “你呢?没有你,我不愿意走。”厉慕寒一门心思在花蛮儿身上。   “你放心,昊儿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花蛮儿安慰他。   “我说的是脱身,你如何脱身?”厉慕寒对这个从小心灵受到伤害,而有点扭曲的弟弟也拿不稳他的心思。万一他临时发疯,伤害了花蛮儿,那他一定会疯掉。   “我就光明正大的走,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花蛮儿见厉慕寒还在犹豫,不耐烦道,“别婆妈了,就这么决定,否则,谁也走不成。”   厉慕寒不再说话了。   散宴后,果然花泽昊过来相请花蛮儿,很是说了一段即将别离,万般不舍,特备小宴,专为饯别之类的话。   花蛮儿假意推辞了一下,最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允。   厉慕寒眼睁睁看着花蛮儿离去,对怜馨耳语:“你留下来保护公主,到时侯护送公主离开,等下去找沈含笑帮忙,本王会让夏子恺护送你们。”   怜馨领命,直接去找了沈含笑,说明情况,随后两个人就去上阳宫外盯着。   厉慕寒一方面令何公公速速通知每个要走的人马上收拾包袱,于朱雀大街茶楼相见,另一方面速去寻找夏子恺,说明了情况之后,夏子恺不高兴了。   “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么?好意思?”   厉慕寒苦笑:“你不一样,身居要位。掌管着十万神机营,这一离开,牵扯太大,花泽昊定然不肯。况且,我实在不放心昊儿,你先在这里帮我看着,将就一段时间,待他把这江山坐稳了,到时侯想去找我就去吧。”   厉慕寒所言顾然全是道理,然而,在他的心里,还深藏着一个理由。那就是摩耶未死,自己也不知生死如何,不想夏子恺为了跟随自己,丢了京城安逸的生活和似锦的前程。   他明白夏子恺是怎样的人,一个喜欢繁华热闹,夜夜笙歌的人,怎么可能在深山里面隐居得住?   夏子恺一听,也有道理,顿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于是说道:“好!我就暂且留下,替你看着,见事不妙我随时到栖霞山找你。”   “这就对了。还有,蛮儿尚未离开。你得留下来,帮我平安将蛮儿送出来,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办砸了,一辈子也不用来找我。”厉慕寒慎重交待着。   夏子恺叹了口气,答允了下来。   子时刚过,夏子恺派了一个亲信将军去西城门换了岗哨,让厉慕寒带着赤焰公主、韩羽和蒋钦等一帮人离开。   出城三里左右,厉慕寒就不走了,让蒋钦、葛雄保护着一干人等先行去栖霞山,自己留下来接应花蛮儿。   葛雄道:“王爷你还是先走吧,就让末将留下来接应公主殿下。”   “是的,”蒋钦道,“王爷先行一步,就让末将们代劳吧。”   “不!”厉慕寒很坚持,“没有亲眼见到她,本王不放心。”   同坐一辆马车里的傅语淑、蒋婉姝和葛逸琪听见了,心里都十分黯然。跟着逃出来,不离厉慕寒左右,其实多少还有点心存盼望的。这会听了这些话,都觉得剩下的一点指望也被挖走了。   葛雄和蒋钦还在犹豫,厉慕寒果断下令:“别磨磳了,就这样,你们立刻走!”   “是,王爷!”葛雄和蒋钦都是厉慕寒的老部将了,熟知他的脾气,也就不再争辩什么,微转马头,领着三辆马车接着上路了。   彼时,花蛮儿已经在上阳宫与花泽昊周旋多时。   花泽昊将好话说尽,花蛮儿依旧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而他心里也不知不觉焦躁起来,都已经在香烛里动了手脚,如何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他时不时拿着剪子去剪烛芯,倒把花蛮儿逗乐了。   究竟才十三岁,还不成气侯。   她亦有心拖延时间,也不想这么快就直接戳破,因此,很有耐心地说了一番体己话。   “昊儿,你也别再把心思花在姐姐身上了。你明知道姐姐配不过你,姐姐大你那么多岁,又不知能不能生育,当时沈太医是说希望渺茫的。如今你贵为天子,如何无后?故而,你该把心思花在别的女子身上。”   “今夜欢宴时,见陛下与小郡主卿卿我我,想来好事将近。若能与玄越联姻,倒可助你稳固江山,也是一桩良缘。只是姐姐要替一个人说话,那便是苏小凤。她虽也大你几岁,可是打从姐姐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觉得这女子清澈轻灵,是个侠骨柔肠的好女孩,你可不要辜负她。”   “姐姐,除了你,别的女子对朕来说都是将就,”花泽昊激动了,突然一把握住了花蛮儿的手,“她们若是非要跟着朕,可以只负责开枝散叶。生孩子太痛了,让别的女人生去,怎么能让姐姐受苦?姐姐尽可安心当朕的皇后。   花蛮儿连忙缩回手,唇角上扬:“昊儿再说下去,就要把你给姐姐仅存的一点好印象也磨灭了。昊儿真愿意这样么?”   花泽昊俊脸一沉,邪眸掠过一丝阴鸷:“姐姐对朕,难道仅存了一点好印象么?为什么?姐姐以前可喜欢朕了,难道是为了厉慕寒?”   “不,不是!”花蛮儿立刻反驳,“厉慕寒若是伤了姐姐的心,姐姐也可以离开他。不是为此嫁给了摩耶一回么?所以,千万不要再把任何事情都往他身上扯,跟他没有关系。”   “那是跟谁有关系?”花泽昊问道。   “和你自己。”花蛮儿眼见时间差不多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像你今夜为了留住我,不惜对我下毒一样。昊儿,你已经忘记了初衷。你已经不是真正为姐姐好了。”   花泽昊脸色倏忽一红:“你知道了?”   花蛮儿轻叹:“我虽然不是真正的蛮夷人,可是在制毒用毒方面,却是蛮夷境内公认最有天份的人。你使的这些把戏,有多少不是我教的?诚然,在没有防备心之下,我不一定能想到你会对我用毒,可是,你偏偏派了小郡主过来多此一举。”   花泽昊自嘲地苦笑:“姐姐果然聪慧过人。”        第128章 别离尽欢   “我可以不来,但我却来了,就是想看看你可以胆大妄为到什么程度,”花蛮儿冷笑,“难道你会像之前那样,强要了我么?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我会恨你一辈子,这辈子再也不会对你笑了。”   花泽昊沮丧道:“昊儿知错了。可是昊儿真是害怕,害怕你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花蛮儿道:“你真是个傻孩子。你越是这么做,姐姐才越不敢回来。否则,姐姐永远是你姐姐,厉慕寒也永远是你皇兄,待日后安稳了,自然回来看你。”   花泽昊恨道:“可是你不知道,一想到你和他在一起恩恩爱爱,我心里就有无名火。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也许是喝醉了,他突然落了泪,神情十分痛苦。   花蛮儿硬着心肠冷冷道:“身为天子,在一定程度上,就要克制身为人的七情六欲。你要把心思放在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上,否则,就不配为君。”   花泽昊点了点头:“我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你们都不想坐在这龙椅了?”   花蛮儿看着花泽昊微微笑道:“其实,坐在龙椅上不见得全是痛苦。若是你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得到百姓爱戴,也能成为一代明君。到那时侯,你会有更大的成就感,那种幸福却是旁人无法体会的。陛下,你很聪明,相信你能做到。如果你能做得让百姓满意,我自然会回来看你。”   “姐姐,当真非走不可么?”花泽昊依依难舍。   花蛮儿点头:“这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这样吧。姐姐走了。”   说着,花蛮儿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谁知道才刚打开门,迎面就是一记出其不意的手刀,正好砍在她的脖颈处,花蛮儿霎时晕了过去,倒在了那人怀里。   这个人,正是武林盟主苏凰羽。   苏凰羽唇角一挑,邪笑地看着花泽昊:“陛下对付女人就不该废话那么多,直接打倒了事。她若成了你的女人,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了。女人都是如此犯贱的。”   苏凰羽把怀里的花蛮儿交到了花泽昊手里,花泽昊似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师父说得对,还是要谢谢师父出手啊。”   “陛下,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武林中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明日一早我就回到凤凰山庄去,不过,你放心,很快我就会再次回来的。”苏凰羽道。   “好,既然如此,师父你快去快回。”花泽昊同意了,苏凰羽便转身离去。   这一幕恰巧让沈含笑和怜馨看见了。   原本他们就守侯在殿外,守护着花蛮儿,也为着接应花蛮儿。见到了这一幕,待苏凰羽走后,沈含笑立即附在怜馨耳边耳语了一番。   怜馨点了点头,连忙跑去找夏子恺。   夏子恺立即急匆匆地闯入宫禀报要事。   彼时,花泽昊把花蛮儿抱上了暖榻,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既有着即将得到的兴奋,也有着害怕花蛮儿一醒来就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恐惧。   他就躺在她身边,好久好久都不敢动。   可是,月色氲着花蛮儿倾城的小脸,娇美得如暗夜里的樱花,花泽昊再也忍不住,将嘴唇悄悄地凑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亲到的时侯,突然殿外传来一阵爽朗好听的声音。   “启禀陛下,厉慕寒连夜跑了,这下可怎么办?他不仅自个跑了,还把赤焰公主母子,以及一位丞相大人,两位大将军拐跑了。”   “嗬——”   花泽昊陡然从床上蹦起来,居然有这种事情,连夜逃跑。   他连忙滚下榻,穿上龙靴就快步走去开门,来到外面,厉声问夏子恺:“怎么回事?都让他们跑了?湘王你这是怎么办事的?你这城门守得可真够牢固啊?不是号称‘固若金汤’么?这么多人怎么出得了城,又跑多久了?”   夏子恺禀道:“敢是这降诞宴结束后就开始跑了吧?他们是利用换岗哨的时间,又使了毒,这才出的城。陛下,微臣正犹豫不决,故而星夜进宫,请示陛下。”   “何事犹豫,快说。”花泽昊不耐烦道。   夏子恺连忙禀道:“原本陛下答应靖王明日离开,并且可以带走他想要带走的人,故而出了这事,微臣也认为正常,早走晚走都一样,也没有耽误到陛下的事儿。可是,若是这其中并没有缘故,又怎么会星夜离去?就像方才所说,早走晚走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事了,为何他这么等不得?故而前来请陛下圣裁。”   “那还用说,快追!”花泽昊心急如焚,一声令下。   “遵旨。”夏子恺毫不犹豫的领旨而去。   “站住!”花泽昊往殿内瞟了一眼,突然又厉声喊道,“算了,就让他走吧。他不顾她,自己跑了,倒是一件好事。你下去吧,别再来烦朕!”   “是,陛下。”夏子恺领命,不慌不忙地转身离开,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   花泽昊转身进殿内,浑身燃烧着热情,他迫不及待地走向暖榻。   咦——   他心跳漏了半拍。   人呢?   怎么不见了?   他脑子刹那变成了空白。   “来人!来人!”他气急败坏的高声喊着,脸色已经骤然变铁青色。   “来了,来了,陛下——”李公公和几个小太监急匆匆赶来,几个大内侍卫也冲了过来。   花泽昊指着暖榻迭声问道:“姐姐呢?姐姐怎么不见了?姐姐怎么不见了?”   “这?公主殿下?老,老奴不知道啊,这不刚才还好好的在房间里么?”李公公两只手都在颤|抖,也跟着花泽昊焦急起来,“老奴立刻带人去找!”   “启禀陛下,”一名侍卫统领查看了四周,禀道,“这窗户是开着的,一定是从窗户逃走的。看,这窗台虽然没有脚印,但是窗下的雪地里却是有脚印的,并且不止一对,显然,是被两个人救走的。”   花泽昊飞速跑到窗边,趴着窗台俯瞰,而后颤着声音儿下令:“快!给朕追!马上去!一定要给朕追回来!”   他一边嘴里下着命令,一边已经从墙上摘了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比谁跑得都快。   花泽昊惊动了花裘,令花裘、花荣跟着一起追出城去,追了很远的一段路,根本看不见人影,直至天亮,才气急败坏的回到昊都。   一清点,竟然是少了沈含笑和怜馨。可想而知,花蛮儿定是趁他和夏子恺说话的空当被这两个人救走的。   并且,管理马厩的太监匆匆跑来禀报:“陛下的乌云踏雪不见了,奴才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花泽昊一听,怒气冲天的上前将他踹倒,骂道:“蠢货,给我拉下去打三十大板,连只马都看不住!”   小太监被拖下去了。   花裘劝道:“陛下息怒。看来这是早有预谋。陛下就算这次勉强把公主殿下留下来了,依公主殿下的智慧,只怕也会寻机跑了。倒不如顺水推舟,博个美名,也不致于与公主殿下闹翻。这一辈子还长得很。陛下若是长情,将来总是会有转机的时侯。迟早,公主殿下会意识到,你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   花泽昊一听,此言有理。自己尚年少,那就做个姐姐希冀的好皇帝,没准姐姐就能看上自己了。   “是啊,陛下,”花荣也帮腔,“我觉得公主殿下就喜欢成熟的男人。过几年,陛下再成熟点,公主殿下就能发现陛下的魅力了。”   花泽昊闻言,心里更加释然。   或许,症结就在于此啊。   这对父子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罢罢了,这事就暂且搁置吧。哼,就不相信厉慕寒那厮,装斯文能装多久。   “此时正是卯时三刻,文武百官都在金銮殿上侯着,不如陛下先上早朝吧。”李公公提醒道。   花泽昊本来也没有心情上早朝,经不住花裘和花荣一再劝说,李公公亦在一旁帮腔。想想也是,心若不在,强留也没有用。倒不如勤勉于政事,做出一番成绩给花蛮儿看。   于是,他就带着花裘、花荣干脆上了早朝,坐在龙椅上,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道:“皇兄靖王与皇姐花蛮儿已经携傅文渊、葛雄、蒋钦、沈含笑以及赤焰公主等人前往栖霞山归隐。朕念亲情,故而即刻赏赐锦缎千匹,黄金万两,特派罗昑将军前去送礼,以表朕抚慰之心。并带旨意一道,封皇姐花蛮儿为‘太平长公主’。有太平长公主在,天下就能永远太平。”   “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皆叩头而拜。   彼时,花蛮儿正是被沈含笑与怜馨送出了城,才到城外,就碰到赶回来的厉慕寒的接应。   花蛮儿与怜馨共骑乌云踏雪,沈含笑单骑一匹快马。   厉慕寒骤然一见花蛮儿,立刻绽开笑容,策马奔了过去,轻舒猿臂,一把将花蛮儿捞了过来,跨坐在前面,牢牢箍住她的小蛮腰。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策马狂奔,一接触到她冰寒的身体,马上意识到因为仓惶潜逃,花蛮儿还穿着室内薄薄的裙裳,连件披风都没有。   厉慕寒马上将身上厚暖的玄袍解下来,给花蛮儿披上,系好带子,才继续上路。   花蛮儿心里瞬间暖和许多。   这是一个银装束裹的世界,虽然雪已收霁,然而尚未融化,银白的光在清晨逐渐透亮起来。   沈含笑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对厉慕寒喊道:“还好你让怜馨找我了,否则,我一定会恨死王爷的。反正,以后你们不要想甩掉我。我这样悄无声息的走掉,还拐带了公主殿下,一回去花泽昊肯定会宰了我。”   “咯咯咯,”花蛮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放心吧。都到这份上了,想甩你也要费时间,费精力,怎么都不划算。你就安心跟我们上栖霞山吧。”   “好嘞,上栖霞山喽——”沈含笑开心地狂呼了一声。   紧接着,怜馨也呼了一声:“上栖霞山喽——”   “咯咯咯——”   花蛮儿负责笑。可是这笑声极具感染力,这一笑,似乎也把朝霞引出来了,刹那万道霞光迎面迸射,雪仿佛也在同时瞬间融化。   这一路,果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白天策马狂奔,夜晚投宿客栈,厉慕寒就搂着花蛮儿,极尽缠|绵之事。   对于他如海潮怒滔般的热情,花蛮儿几乎难以消受。仿佛每一次,厉慕寒都当成了最后一回,抵死交融,以致于到了第二天上路时,见到沈含笑等人,花蛮儿都觉得害臊。   她总担心夜里弄出的声响叫隔壁房间的人听见,而跨坐马背时,两腿的软弱无力与疼痛感也让她无奈。她被厉慕寒抱在怀里,策马狂奔时,一直都处于恍惚的状态。   他们的坐骑正是萧睿送给花泽昊那匹乌云踏雪。   原本是怜馨骑着,住了一宿客栈后,翌日,怜馨无论如何不肯再骑着了,一定要还给厉慕寒和花蛮儿。   她说就算有追兵,也一定要让主子们逃命,她会留下来誓死保护。   有这样的侍女,花蛮儿还有何求呢?一直以来,对于怜馨,她都有点芥蒂,有些防备。可是,正如同现在她心眼里接受了厉慕寒一样,她也开始接受怜馨了。   花蛮儿的乌云踏雪在绥漠时已经走丢了,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兰泽古城,或者已经在战争的时侯被射死了。总之,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情。   但是有了这匹乌云踏雪,加上人数少,他们的脚程很快,很快就在半途中与葛雄等人会合了。   一俟会合之后,花蛮儿就再也不肯同厉慕寒共乘一骑了。   厉慕寒总是不老实,一直搂着她的腰也就算了。骑马难免一颠一颤的,花蛮儿那两团丰盈要是不小心颠到他粗壮的手臂,他就会心痒难耐的往上偷捏一把。   有时侯,趁人不备,还会紧攥着不放,着实把|玩一番。   这让花蛮儿情何以堪?   溪边走多了,总会湿鞋的。让人发现,脸面都不要了。   厉慕寒实在太胆妄为了,有时侯他抗议,他却冷漠着脸,一本正经地盯着前方,好似不知道她在扭捏些什么。然而手里的动作却是一刻也不停止。   所以,一跟前波人马会合,花蛮儿就毫不犹豫地想要换到伊娃的马车里面去了。        第129章 此仇必报   厉慕寒拗不过,只得随她去。   伊娃这辆马车里还有小韩羽、水莲、如今加上怜馨和花蛮儿,就是四个女人一个孩子;第二辆马车里坐着傅语淑、蒋婉姝、葛逸琪三个女人及她们的侍女;第三辆马车里坐着丞相傅文渊,由何公公何大总管亲自驾着马车。   其他男人们:厉慕寒、沈含笑、蒋钦、葛雄四位则骑马。   女人们在马车里家长里短,男人们在马背上偶尔也会交头接耳。   厉慕寒就冲着沈含笑怒叱:“沈含笑,等到了栖霞山就找你算帐,说什么本王不行,本王看你才不行!”   沈含笑痞痞一笑:“我是说‘可能’呀,又没说‘一定’。再说,我这是在帮你的忙,王爷不感激我,反而怪我,是何道理?”   “你帮本王什么?”厉慕寒冷剔他。   沈含笑道:“可不是么?若非我说你有病,那公主殿下怎么可能放下戒心和你在一起?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和公主殿下和好如初,是不是就在我说你有病之后?也惟有如此,才能探出你们的真爱。我用心良苦,跟王爷讨赏才对,反而责怪我。”   厉慕寒想想也是,的确是这个理。   他微微勾唇,邪肆一笑:“那你说说,公主殿下‘有可能’不能再生育这事儿是不是也是你胡诌的。假若你能够把蛮儿的不育症也治好,那本王就一併赏你,否则,就一併问你欺瞒之罪!”   厉慕寒话音方落,沈含笑就“哇哇”大叫:“这天下的理儿怎么都占你这边了?王爷你太霸道了。这我可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办法——”   “不!你会有办法的!沈含笑,你必须有办法!驾——”厉慕寒陡然一甩缰绳,乌云踏雪的四蹄撒得更欢了,像滚动的雪球似的。   “花蛮儿,如果刺杀成功,本王顺利归来,一定要跟你生一打的孩子!”厉慕寒心里狂呼着。   他不要信命!再也不信!这江山可以打出来,而未来的命运也一样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   故而,从此时此刻开始,厉慕寒就一直在盘算着缜密的刺杀计划。   这一回,他不允许自己失败。   待回到栖霞山之后,众人于栖霞村安顿好。   栖霞村的村民早就迁徙回蛮夷旧地去了,花蛮儿想一定是回各自祖籍所在地去了,落叶归根,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因此,栖霞村空落落的,徒留了许多空屋子。   然而,依旧不够住。   沈含笑和傅文渊以及女眷们惊喜的发现这里竟有三万囤兵,这是那时侯厉慕寒让花蛮儿从煌宁带出来的兵,战争时未用上,如今倒是成了保护栖霞山的护山队。   因此,他们再次动手,又建造了许多屋子,直到够住为止。   待他们回到栖霞山时,已经过了大年,可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却并未过去,因此,他们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元宵节。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元宵、烤肉和瓜果,厉慕寒就意气风发的宣布:“你们等着瞧吧,本王要把这不知打哪来的三万个兵,再度训练成一支骁勇善战的厉家军。”   “可是,王爷,你不是说要‘不问世事’的么?你这样训练兵马做什么?莫非你还想当皇帝?再说,这么多人要吃饭,这耕田种地的事情谁做?你别告诉我,要我们这帮老弱妇孺去做呀。”花蛮儿第一个直言不讳。   厉慕寒睨她一眼,神情既冷凜又磊落:“好。本王就来解释一下,为何要训练兵马?这次从昊都潜逃出走,难道不能证明,有时侯,不是你想隐居就可以隐居的么?本王训练兵马,就是为了保护栖霞山不被外人侵挠,纵然对方是天皇老子也不行。”   “嗯,”花蛮儿微微笑着点头,“这条理由算说得通。”   “还有第二个理由,那就是这山里的日子太闲散了,总得找件事情来打发,可你们也不能叫我们几个大男人拈针刺绣来打发时间吧?”   “噗——”   厉慕寒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反倒令一众人等全忍俊不住。   花蛮儿好像故意和他过不去的似的,笑着追问:“可谁来种地呢?总要吃饭呀?总不能真叫我们几个老弱妇孺种地吧?”   厉慕寒道:“一个月三十天,这三万人马每天轮流给你一千个人帮忙种地,够了么?”   花蛮儿微一挑眉,戏谑地盯着厉慕寒:“嗯,够了。看来你这个主意盘算许久了吧,顾虑得这么周全?”   厉慕寒亦一挑眉,未置一辞,只是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眉梢眼角尽是挑|逗的痕迹。   傅文渊拱手道:“启禀王爷,这耕田种地之事,就交给我吧。丞相无非就是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虽然已经不是丞相了,不过做起这些还是得心应手的。”   厉慕寒道:“原本你不说,本王还真是要拜托你了。现在你主动提起,那就更难能可贵了。”   傅文渊道:“我肩不能抬,手不能提,也就是脑子还能使,会帮王爷当好这个大管家的。”   厉慕寒赞许道:“有老丞相出马,本王岂有不放心之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葛雄、蒋钦负责同本王一起操练兵马,傅文渊负责耕种,而女眷们就负责织布洗衣吧。至于做饭,同种地一样,由士兵们担任。如此安排,你们觉得可妥。”   众人一致赞同。   元宵节过后,栖霞村的“村民们”就分工协作,热火朝天的“生活”了。   此时,那罗昑带着花泽昊的圣旨和千匹锦缎,万两黄金到达栖霞山。   接过圣旨后,花蛮儿道:“罗将军,你回去告诉陛下,这圣旨本公主收下了。从此以后,我是‘太平长公主’,那也就是他的亲姐姐,再也不得更改了。可是,这锦缎和黄金我们不要,还望将军带回去。”   “这,”罗昑为难了,“公主殿下还是收下吧。若是不收下,让末将回去如何交差?”   花蛮儿道:“无妨,你只需要说是本公主让你带回去的就是。如今战争刚结束,将这么多黄金赏赐给本公主,不如拿去抚恤战死的将士家属,以平息他们心中的哀痛。我们在这里粗茶淡饭,自给自足,已经足够了。”   花蛮儿说完,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厉慕寒。厉慕寒点了点头,算是是答允。   花蛮儿于是用更加坚定的语气道:“罗将军,带回去吧,就这么处理,陛下会同意的。”   罗昑无奈,只得带回。   回到昊都,就如此这般禀明花泽昊。   花泽昊听了,也只得作罢,按照花蛮儿所说的处理了。   花泽昊的心里非常难过,倒并非是因为花蛮儿拒绝了礼物,而是因为花蛮儿说的那些话。是啊,一封“太平长公主”,就承认了长姐的身份,将来若立为皇后,天下不容。   天下不容还是小事,为了花蛮儿,花泽昊有敢与天下抗争的勇气。   但是……花蛮儿却那样高兴……   这至少说明,花蛮儿是打从心底不乐意嫁给他的。   这一来,花泽昊就闷闷不乐的,除了上朝,其余时间就把自己关在上阳宫里,和萧睿放肆吃喝,纵奢骄逸,天天一醉方休,甚为颓废……   转眼正月过去了,冬雪初融,厉慕寒决心出发了。   那个夜晚,厉慕寒在被子里使劲。   良久,也未曾停止。   平日虽然也勇猛,但这次更是不同,他像是故意研磨着,肆意攫取,不知不觉,花蛮儿都几次攀上了天堂。   她终于承受不住的讨饶。厉慕寒却不放过,却轻柔了许多,那些细致仿佛在眷恋着什么。   直至东方拂晓,他才饶过她,花蛮儿招架不住,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下午。   待她醒来后,洗漱完毕,见屋里都没有人,看看天色,知道都是下地干活去了,纵使未曾去田地里干活的女眷,肯定也都跑到桑房里喂蚕了。   这些天,她们养了好多蚕宝宝,只是为了让它们吐丝,而后织布,过起真正的农家生活。这种放长线的做法,就好像他们真的打算在栖霞山世世代代繁衍下去一样。   桌上有怜馨和水莲备好的饭菜,她吃过之后,也去找她们一起劳动。   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有人会去取笑她。傅语淑、葛逸琪、蒋婉姝心里虽然不舒服,却都是有教养的名媛小姐,所以,她们也只是礼貌性的一笑,没有说什么。彼此交谈的都是关于养蚕种桑的“大事”。   直至吃晚饭时,大家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用餐,花蛮儿才发现厉慕寒不见了。   “葛雄,蒋钦,王爷呢?没跟你们在一起么?”花蛮儿问道。   葛雄和蒋钦面面相觑:“没有啊,这不是跟公主殿下你在一起么?”   花蛮儿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四处寻找。   结果回来的都禀告不见靖王爷,其中一个更禀告乌云踏雪也不见了。   花蛮儿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忙奔出去看,果然乌云踏雪不见了。   “王爷这是去哪里了?”   “是啊,真是急死人——”   ……   一时之间,大家都议论纷纷。   傅语淑上前问道:“姐姐昨夜和王爷在一起,难道就没有听王爷提起过或者见王爷有什么异常么?”   花蛮儿推开众人,奔进房内,她到处搜找,想看看这个男人有没有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谁知道一样什么都找不到。   “该死的厉慕寒,走了就不要回来,否则我杀了你!”花蛮儿突然暴吼,一拳捶在床柱上。   的确太气人了,可恶的厉慕寒,说好的一起归隐呢?结果,一稳定下来,人倒是跑了,太不靠谱了。   彼时,在萨国皇宫的幽兰古堡里,一条高大的人影正站在花蛮儿从前住过的房里,抱着花蛮儿以前睡过的枕头,愣怔出神。   摩耶脸上明媚的邪笑早已消失不见,自从战败之后,他的俊庞都是阴郁一片。   无数次,他想冲去找花蛮儿,可是他知道,花蛮儿已经不可能原谅他了。   或许应该说,花蛮儿也不会多么恨他。因为在她心里,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他。   没有爱,何来恨?   所以,无数次,他可以名正言顺亲近她的时侯,她都找借口脱逃了。   而自己,却傻得一塌糊涂。   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动情,不料却栽在这个小|妞手里。   花蛮儿,厉慕寒,还有伊娃……   该死的伊娃,那次派使臣送水莲回去,顺道要请伊娃回来,伊娃却死也不肯。   摩耶油然而生众叛亲离的凄苦感……   “不,本君不会就这么认输的!厉慕寒,花泽昊,你们等着,待静修伤好之后,本君一定要讨还这个公道!花蛮儿,这一次,本君不会再客气了,无论如何本君都要得到你!”   摩耶陡然用力一捶,“哐啷”,一面铜镜都碎成片片,血从摩耶指间流下来,然而摩耶却没有任何反应。   蓦地,眼角余梢突然瞄到了什么?   一抹红?   摩耶心里格登一下,那不是花蛮儿的斗篷披风么?   他心中一懔,骤然像离弦的箭似的往外射了出去。才刚奔到古堡门口,就见到一道红色的人影跃过了宫墙。   那一眼,只瞥见了那袭被夜风吹起的红色披风。   “蛮儿,花蛮儿——”摩耶陡然大呼。   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摩耶凌空飞跃,闪电般的追逐而去。   那人影跃过了宫墙,跃过了街道,一直往城外飞掠。   直到郊外的树林里,那人影骑上了乌云踏雪,就纵马往前狂奔。   摩耶的轻功再厉害,能追上乌云踏雪的速度,却没有那样的持|久力,当真力耗尽,少不得要停下一歇,没办法像乌云踏雪那般不停驰骋。   然而,就在摩耶要落下一程时,突然一道飞镖“嗖”的射过摩耶的耳畔,直接钉入身后的树干。   摩耶一个愣神,连人带马已经不见了。   摩耶索性停下来,拔出树干上的飞镖,看那插着的字条写的什么。   展开一阅,只见上面写着“绥漠一见,有些事,要当面了断”。   摩耶一阵心悸,的确,该来的还是要来,该了断的还是要了断。只要能见到花蛮儿的面,何必胆寒。   摩耶立即于附近村寨买了一匹快马,火速奔向绥漠。        第130章 以命抵命   摩耶很笃定那就是花蛮儿,只有花蛮儿才有乌云踏雪。按理,他的确亏欠花蛮儿一个解释,所以,她来找他讨个说法也很正常。   摩耶心里很激动,他就怕她不来。现在来了,他总有办法降服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斯文了。   也不知道奔跑了几天,终于来到了绥漠。   可绥漠这么大,整片整片的沙漠,花蛮儿能在哪里呢?   蓦然,摩耶眼睛一亮,那不正是花蛮儿么?一身红袍的她,骑在乌云踏雪上,那么飒爽英姿。   他连忙纵马狂奔,追了上去。然而花蛮儿驾马跑得更快了。   “蛮儿,蛮儿——”   摩耶着急叫着,奋力追逐,骏马四只前蹄却扑了个空,连人带马摔进一个深洞里面去。   乌云踏雪骤然停住,策转回头,厉慕寒伸手摘掉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旷世俊颜。这个洞,正是当时他和花蛮儿掉进的洞,深度够,倚赖轻功也无法飞跃出去。   厉慕寒探出头去,冷笑。   摩耶仰头望去,乍见是厉慕寒,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是你使得诡计!厉慕寒,你太狡诈!”   “哼,”厉慕寒淡漠道,“论狡诈,谁比得过你?当日在战场上,你不正是用蛮儿的样子引我掉入陷阱么?如今本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就变成狡诈了?”   “你——”摩耶瞬间语塞。   厉慕寒没耐性跟他磨,陡然厉喝:“说!韩枫是不是你派人所害?你派人杀了他,却把凶手之事推到我身上,是不是?”   摩耶傲然昂首:“本君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本王,本王自有办法让你说。”厉慕寒早有准备,随手打开拎在手里的一只大麻袋,解开绳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下去。   “啊啊——”就连摩耶都忍不住惊骇地叫出声。   那从天而降的是一条又一条的毒蛇,冷滑扭曲的长身子,又尖又长的蛇信子,都令人胆寒。其中有几条恰巧落在摩耶身上,摩耶连忙伸手扫开。他跳转着身子,躲都没地方躲。   “厉慕寒,你好狠毒,竟然用毒蛇害本君。”摩耶高声叱问,“亏你还自诩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让本君上去,我们痛痛快快打一架。”   “若是从前,也许本王会受不住你的挑衅,让你上来。可现在,本王不会了。跟你实在没有必要义气。摩耶,要上来可以,只要你肯说出你派何人杀韩枫,本王就让你上来,死得轰轰烈烈一些。”   厉慕寒淡漠地提出条件,冷眼看着摩耶作困兽之斗,不断挥剑砍伤毒蛇。他的脸上和身上已经溅上毒蛇的血液,看起来十分惨烈。   可是,厉慕寒知道摩耶还没有被咬伤,他的武功极高,暂时还能应付。不过再拖延一些时侯,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摩耶冷哼:“你越想知道,本君就越不会告诉你!”   厉慕寒道:“你还是说了吧,否则等下被毒蛇吞噬的滋味绝对不会好受。说,是静修住持?还有另一个人,究竟是谁?静修究竟是什么身份?”   “哈哈哈——”摩耶大笑,“你倒是聪明,这么快猜到是静修。可是,本君若是告诉你,我也不知道静修的身份,你会认为本君是欺骗你的么?并且,本君也不知道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   厉慕寒闻言,心里格登一下。   他直觉,摩耶并没有撒谎。   “你信么?厉慕寒,你会相信本君说的话么?”摩耶一再追问,一偏头,又避过一条舌信子,回手一剑把那条毒蛇砍成两截。   “本王信!”厉慕寒简洁说道。   他果断抛下一条绳索,摩耶眼明手快,立即抓住绳索,厉慕寒一使劲,摩耶又施展轻功,两相助力下,眨眼摩耶就上来了。   厉慕寒抽出剑来,直指摩耶:“来吧,像个男子汉的决斗。今天,无论如何,本王要为韩枫报仇!”   摩耶定定地盯着厉慕寒:“要报仇可以让本君被毒蛇咬死,何必这么君子?这里又没有人看见!”   厉慕寒冷嗤:“本王不像你,老是伪装成君子。本王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的确,刚才可以让你被毒蛇咬死。甚至,本王可以向洞里面撒毒。让你死的方法千百种,你一定防不备防。”   “可是……”厉慕寒的语气里已经凭添了几分恨意,“本王不会这么做。因为本王要用你们刺杀韩枫的方式来杀掉你。敢欺负本王的兄弟,本王一定以牙还牙,绝不手软!”   摩耶眸色猛然一鸷,沉声道:“好,那本君就与你一决生死!”   厉慕寒直指的剑纹丝不动,冷冷道:“这就对了!特意将你引出来,才能安安静静,不受干扰的和你打一场。”   话音方落,厉慕寒以凌厉如鹰的骁勇向对方袭去,摩耶应战,转眼两个人缠斗在了一起。   剑锋挑起黄沙,漫天洒落,两个人很快都沾染成沙人。可是,谁也没有在意。彼此的专注力都在每一个杀招上。   高手过招,命悬一线,稍微不慎就可能去见阎王。   厉慕寒见摩耶,活脱脱一个杀人凶手。摩耶见厉慕寒,活脱脱就是一个强大情敌。因此彼此杀红了眼,都拼尽全力,招招犀利,没有半分留情。   两个人武功本在伯仲间,打斗久了,彼此身上也都受了点小伤。“唰唰”的剑声像呼啸的风声,让人不及探究,只知道见招拆招,凌厉进攻,不得半点松缷。   也就是在这样杀气腾腾的过招里,厉慕寒决定退让一步,故意败退,落了个空当,摩耶正攻得犀利无比,来不及刹住,见有空当,马上就使足十成力气往前刺,哪知厉慕寒腾空跃起,以他这辈子能做到的极致速度飞跃到摩耶背后,未落地时,那一剑已经刺透了摩耶的身体。   摩耶整个人一滞,瞳孔瞬间放大,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下意识微微扭头去看,而就在他这个下意识动作的同时,厉慕寒松开了剑柄,足尖只是轻微点了地,不稍作任何停留,立刻就反弹回去。   在摩耶微扭头的时侯,厉慕寒已经又出现在他面前,手里同时有了另一柄长剑,再度以十成功力刺出一剑。   这次,凌厉到闪着森寒的光的剑锋从前面穿透摩耶的腹部。   “嗯——”摩耶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俊脸涨大,眼睛瞪圆,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穿透身体里平行的两柄剑。   “这,就是韩枫的死法!摩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厉慕寒森寒的声音比剑锋还要冷。   摩耶没办法再答出一个字,嘴角流着汩汩鲜血,头微一点,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厉慕寒上前一步,伸手去探他鼻息,确认摩耶已经死时,这才重新跨上乌云踏雪,回到兰泽古城,于摩耶的御书房内留下了一封信。   而后,厉慕寒悄然离去,骑着乌云踏雪上路,回栖霞山。   他的心情已经失去了方才刺杀摩耶时的冷静,内心渐渐沸腾起来。好像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刺杀已经成功,而他还活着,可以再度回到花蛮儿身边去。   “蛮儿,你等我,等我——”厉慕寒心里狂呼着。   奔着,跑着,蓦然,渐渐的,厉慕寒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答答”的马蹄声,令他觉得追兵已至。   他的耳朵竖起,一颗心拎到嗓子眼里。他腕里的飞镖已经握在手里,将上半身往前伏得更深,一手握着缰绳,一边回头,将手里的飞镖射了出去。   “嘤——”一道马嘶声令他情不自禁回头望去,一见之下,又惊又悔。   原来,这是一匹乌云踏雪。   同胯|下这匹一模一样,只是这匹更加俊逸罢了。   可是没有人骑在马上,那只飞镖也落了空。厉慕寒是拿准了骑行人的高度射出飞镖的,否则,岂不误伤了这匹宝马良驹?   此时,那匹乌云踏雪俊美的眼睛湿润了,像是流了泪,居然流露出款款深情。   而厉慕寒这骑怎么也拍不走了?它停了下来,甚至掉回了头,来到那匹乌云踏雪面前。   厉慕寒心里格登一下,莫非这匹乌云踏雪就是花蛮儿之前在绥漠丢失的那匹。它一直徘徊在绥漠没有离去,是在寻找女主人么?   如今,是因为见到了“故友”所以才一直跟来的么?   啊,是了。自己所骑的这匹乌云踏雪正是萧睿郡主送给花泽昊的。但其实,究根结底,却是萨国赠于玄越的礼物,见证着两国的友谊。   所以,这两匹马都同样出自于萨国。   如果照此推论,这两匹马应该是旧识,且已经多年没有相见了。   厉慕寒十分了解,多年不见,骤然相见的情怀。   因此也不再催促前行,默默的任由两匹马交颈而谈,似乎在诉说彼此的别后之情。   等侯良久,厉慕寒方道:“走吧,回去吧。跟我们一起来,本王带你去见你的女主人,你一定会喜欢上她的。她见到你,也一定会高兴得发疯。走吧,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过了几天,他终于回到栖霞山。   那夜,月凉如水,可是冬雪已经融化,草木凝露,翠绿剔透,在春天的盎然生机里勃发出新的绿芽。   厉慕寒行走于草露之间,沾湿了靴子与玄袍。   经过伊娃所住的房间,他稍作停顿,而后咬了咬唇,再度往前去。   他把两匹乌云踏雪拴在他和花蛮儿所住的院子里,而后大步流星的奔入屋内。   此时,还未到寅时,厉慕寒就带着一身寒气,钻进了花蛮儿的被窝。   花蛮儿陡然被一阵冰凉的气息所侵袭,倏忽从梦境中惊醒,待要惊呼是谁时,小|嘴已经被死死堵住。   他的唇舌温热中带着沁凉,沁凉中又带着温热,冷冽的清香是那么好闻。他的体质仿佛是一座挖在花园里的冰窖,永远都自带这样一种冷洌清香的气息,魅|惑得人愿意为他生,为他死。   彼时,花蛮儿已经清醒。然而,也就在这清醒的刹那,她已然知晓这个人是谁。她不得起,被他堵得死死。   她的小粉拳落在他宽阔的背上,好不容易挪开小|嘴,她喘着气儿骂:“你这大坏蛋,都跑哪儿去了?说好的一起隐居,结果你倒独自神隐了,你索性不要回来。给本公主滚得远远的,本公主不要你了……”   话还未骂完,小|嘴又被堵了。   她的舌像要被搅断似的,他吻得那样狠,让她于疼痛之中又不由自主旋晕不已。   他一边吻着,一边熟练的扯掉所有的障碍。   微微分开,猛然贯穿。   她身子陡然僵滞,然而很快就被他带动起来了,满眼的星星在顶撞中闪烁,很快化为星星之火燎原起来……   “咴儿,咴儿——”   马鸣萧萧。   花蛮儿和厉慕寒被一阵马鸣声和嘈杂的议论声惊醒。   花蛮儿微微拄肘抬眸,全身传来一阵疼痛。   她情不自禁嗔怪地瞥了厉慕寒一眼。厉慕寒却抱以她一阵亲|吻和邪魅的笑意。   “那是什么?”花蛮儿抗拒着,她可不想一大早又来惹火上身,惹人笑柄。   “来,我们去看看。”厉慕寒话音未落,已经松开手臂,果断利落的下榻穿衣套靴。   男人果然比较绝决,说起来就起来,毫不啰嗦。   花蛮儿还有点眷恋温暖的被窝,毕竟早春的气侯多少还是有点寒凉的。   可是这会儿见厉慕寒起来,她也紧接着爬起来,穿衣的时侯,无奈的看着自己一身青紫,微微娇嗔着:“以后你能温柔点么?”   厉慕寒瞥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边系上腰带,一边将脸凑过去,附在她耳畔暧|昧低语:“可以。喜欢轻点,重点,都随你。你开心就好。”   花蛮儿一听,羞得脸红得耳根子底下。   厉慕寒瞧见了,看着欢喜,又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小耳垂。   花蛮儿赶紧转身离开,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梳髻。   这会儿,她不想麻烦水莲和怜馨,只是自己动手挽了个简单的圆髻在头顶上,一根木簪插上,素净之中,竟有几分脱俗的仙气。   厉慕寒双手抱臂,手里还拿着一把剑,斜倚在墙边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花蛮儿,等着她。   花蛮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小跑过去打开门。那开门的手却被快步过来的厉慕寒压住,花蛮儿扭头诧异地看着他。   他把她的小手摘下来,握进手里,十指紧扣,然后用另一只手打开门,牵着她的手把她带了出去。   一走出房门,就见到院子里围满了人。艳羡不已的将军们纷纷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最响亮:“唉呀,还亲嘴了,看看,这两匹马儿像不像咱们的靖王爷和公主殿下?哈哈哈——”   花蛮儿一听,脸色越发红了。这可不正是为老不尊的沈含笑么?   哪天非得给他介绍个女人,去堵他的嘴。   花蛮儿不自觉地将手缩回去,却被厉慕寒死死箍住。花蛮儿只能任由他拨开人群,把她带了进去。   一见花蛮儿和厉慕寒出现,嘈杂的声响果然小了许多。   “沈太医,你不知道,他们在萨国的时侯原本就是一对儿。其中一匹被送到了玄越,谁知道几经波折,还能遇见,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这话正是赤焰公主说的。她的怀里还抱着小韩羽。别人不认得这两匹马,自家的东西,赤焰公主能不识得?   “乖乖,”沈含笑道,“一匹乌云踏雪已经价值连城,如今又是一雄一雌两匹马,可想而知多么贵重。”   花蛮儿听着这些话,心跳都加速了,再陡然亲眼见到马儿,眼睛都亮了。   “真是我的马,真回来了,厉慕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来的?”这会儿,花蛮儿倒不顾一切甩开厉慕寒的手,一把扑上去,紧紧抱住乌云踏雪。   厉慕寒平静道:“是本王去萨国带回来的。”   “你去萨国了。”花蛮儿笑着问道。   原本只是没心没肺随口一问,没想到厉慕寒的答话把在场之人全都震慑住了。   “是的,本王去把摩耶杀了!”   “什么?”   花蛮儿和赤焰公主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然后,四周围就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人说话,再也没有人说话。   “是的!”厉慕寒像是早有准备,趁众人都在时,把这事儿说清楚,他神情淡定从容,却又坦率得让人无法责备他。   “摩耶杀了本王的好兄弟韩枫,我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只能杀了他复仇。本王已经留下书信,告知是本王所为。并且让他们来把韩羽和赤焰公主接回去。摩耶一死,韩羽作为皇裔唯一的继承人,理当由他继承皇位。”   厉慕寒淡定地说着,与花蛮儿震惊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赤焰公主同样震惊,刚才明艳的笑容已然消失无踪,眉头全拧在了一起。   “这什么情况?这玩笑也开大了吧,杀了萨国的国君,这是又要打仗的节奏么?”沈含笑眨了眨眼睛,长叹一声。   厉慕寒“唰”一下抽出了长剑,把众人唬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要做什么?”花蛮儿连忙喝止,不自觉地挡在了伊娃面前,好像生怕他伤害伊娃母子一样。   厉慕寒苦笑:“蛮儿,你到底还是不了解本王。”   他从喉间发出的这句艰涩的话令花蛮儿蓦然将心扯了一下,疼疼的,痛痛的。   厉慕寒将剑横过来,捧在掌心,献给赤焰公主。   “公主殿下,你的皇兄杀了你的夫君。本王身为你夫君的好兄弟,替他报仇,是不是应该?他把此罪嫁祸在本王身上,帮他那么多,却毁约,不履行两国协定的合约,是不是应该要找他讨个公道?”   “如今,他已死,你夫仇已报,也了了本王一桩心事。利剑在此,你若要为你皇兄报仇,本王在此侯着,绝不避让,也不还手!”   厉慕寒再次将剑往赤焰公主面前一递,伊娃立刻面呈为难之色。   花蛮儿回头睇她,也只晓她心中为难,故而有心再推波助澜。   “公主殿下,王爷说得没错。论理,你皇兄死有余辜。他不仅杀了你夫君,就连你也不放过,可见六亲不认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王爷以报私仇为名,估计也是不想挑起两国战端。本公主支持他的做法。”   一听花蛮儿支持他,厉慕寒盯着她瞧的冰眸闪光熠熠。   花蛮儿全神贯注盯着伊娃继续表态:“但是,如果公主殿下真的要为你的皇兄报仇,你可以杀了他。杀死他之后,也顺便杀了我。因为你若是不杀我,很难阻止我|日后再找你报仇!”   伊娃愣在那儿,这样一来,她可什么都听明白了。   “诶,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傅文渊劝道,“公主殿下,你皇兄都不管你死活,你就不要再为她赌上一命。你若杀了公主殿下和王爷,那我们也只好为他们报仇了。如此一来,你这小儿子怎么办?”   “公主殿下,还是以韩羽的前程为要。”沈含笑亦说道,“王爷杀了摩耶,却留信要他们迎回小韩羽继位,这是为你们母子想好了退路,为小韩羽想好了前程。他并不趁人之危,这个胸襟沈某佩服。想当年,我也是因为王爷如此才会誓死跟随的啊。公主殿下,你表个态吧。”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伊娃身上,伊娃长叹一声:“你们都这么说了,本公主有什么好说的。特别是太平长公主殿下,千万不可如此,我怎么可能要了你的命呢?我们母子有这条命,也是你捡回来。罢罢罢,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个仇,本公主就不追究了。”   花蛮儿松了口气,拉着伊娃的手道:“伊娃果真深明大义,难怪韩枫喜欢你。我素来知道韩将军为人,若不是也对你动心,断断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们真是天生一对,只是英年早逝,令人扼腕。不过,幸好你们还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肩挑重担,登上帝位,也能安慰韩枫英灵了。”        第131章 婴帝即位   “唉,”伊娃叹道,“其实,我本不想让这孩子为官为将,我想韩大哥也是这个意思,他本就淡薄名利,不会计较儿子是不是当皇帝。我愿跟你们归隐山林,正是因为视你们为亲人,想和你们开心的生活在一起。”   “对我来说,有美食,有亲人,有孩子,就很满足了。公主我当腻了,并不想多么高高在上。我愿意住在这里,每天开开心心,让韩羽跟着公主殿下和王爷学习。可是现在……”   她垂下眼睑,一抹阴翳投影在下眼睑,就像覆上一小朵乌云,令花蛮儿也感染到了那份伤感。   她情不自禁伸过另一只手,把伊娃揽在怀里。   “公主殿下,皇兄死了。如果本公主不回去,那萨国就会变成一盘散沙。所以,我不得不回去。可是,我真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离开你们啊!”   伊娃哽咽了,眼圈儿红红的:“你们放心,我不会为皇兄报仇的,因为他罪有应得。我夫君的死,我本来就要找他报,可是碍于亲情却不能不报。我还要感激王爷帮我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公主殿下,我伊娃并非是非不分的人,你们对我们母子的恩情,够抵上皇兄十条命了。但是,我虽然恼恨我皇兄。但他毕竟是我皇兄。小时侯,他也十分疼爱我。不管他是不是一个伪君子,我都觉得他那时侯对我的关爱是真的。所以……”   “我……也必须去为他收尸,风风光光大葬!”   言至此处,伊娃终于泪崩。晶莹的泪珠潸潸滚落,热热的熨在脸上。   花蛮儿不再说什么了,这种时侯,再说什么都成了多余的。她默默地替她抱过了小韩羽,轻轻摇着。   她吩咐怜馨扶着伊娃下去,看着侍侯着,让她喝点水,盯着不让她过于悲恸;一边把小韩羽交给水莲,让她抱去喂粥。   小韩羽也半岁多了,长得又可爱又俊气,十分爱笑,一笑两个笑涡,就像伊娃一样。他真是集结了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长得健壮结实,已经能喝粥了。   他们都下去后,花蛮儿就死死盯着厉慕寒,半天不讲话,美眸里尽是恼怒。   厉慕寒被她盯得心虚,粗大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踱了两三步,隐到沈含笑背后去。   “厉、慕、寒,你好大的主意啊!刺杀这件事情吭也不吭一声,连留个字条都没有。万一死的那个是你,我们上哪收尸去?”   花蛮儿厉声叱问,小脸儿都涨红了。   厉慕寒默然不语,微微咬唇,眼睛看向别处,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似笑非笑。   沈含笑连忙打圆场:“呵呵,这个事情啊,我想王爷是不想让公主殿下担心啊。这正说明王爷在乎公主殿下的,是不是?公主殿下,你应该感到很甜蜜才对啊,就不要再生气了。况且,不是把乌云踏雪给您找回来了么?”   “哈哈——”他好像想起什么,比花蛮儿还兴奋,“以后这对乌云踏雪成双成对,你们俩也成双成对,这样好不好啊?不如给马儿成亲,你们也成亲吧。”   花蛮儿睨了他一眼,啐道:“老不正经——”   刹那,沈含笑脸都灰了,长眉往下塌成“八”字,一付快要哭了的样子:“公主殿下,你也开始不正经了,所以才会这么骂我这个老人家,我说得不对么?王爷,你评评理!”   厉慕寒很想说,他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给你评理。   花蛮儿横向厉慕寒,厉声叱道:“看在你把乌云踏雪找回来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敢不告而别,马鞭侍侯!”   说着,抓过马伕手里的马鞭,狠狠甩在树干上。   厉慕寒瞪大了鹰眸瞧她,这日月乾坤真是颠倒了。从前,他对她想打就打,想踹就踹,想骂就骂,现在倒反过来了,这小娘们都敢对他挥鞭子了,真是找……   “找死么?公主殿下,”沈含笑莫名其妙说出了厉慕寒的心声,倒让厉慕寒一愣,“你打得过王爷么?你甩王爷一鞭,别让王爷反过来甩你一百鞭子。”   “哼,他敢么?”花蛮儿冷笑着剔了厉慕寒一眼,“他要是敢,我立马下山去昊都找我弟弟,永远不回来,并且让他替本公主出气!”   这句话差点没把厉慕寒噎死。   “哈哈哈——”沈含笑仰天大笑,捋着长须扬长而去,“懂了!你赢了啊,太平长公主殿下!”   厉慕寒也苦笑:“是,你赢了,太平长公主殿下。往后,本王再也不敢了。”   这话从喋血战神嘴里说出来,真是令人啧舌。围观者个个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珠子看,花蛮儿一甩鞭子,把他们全赶走了。   “如今,这事怎么办?”花蛮儿柳眉微蹙,说起正经事,“好歹摩耶是伊娃的皇兄。伊娃那么伤心,肯定很想立刻回去祭拜,现在问题是,要等着费嵇派人来接,还是我们自己去。如果去晚了,在这非常时期,会不会有人企图从中篡位?”   “嗯,这正是本王所担心的事情。”厉慕寒表情凝重起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由我们主动护送赤焰公主和小韩羽回兰泽古城。”   “你不怕死?”花蛮儿试探着问。   “怕!”厉慕寒很诚恳地盯着花蛮儿,“因为舍不得你,所以很怕死。正因为怕死,才要化被动为主动,护送赤焰公主回去主持大局。如果小韩羽顺利登基,赤焰公主成为太后,他们自然可以赦免我的罪。”   花蛮儿微微颌首:“嗯,这话有理。那就由我和你一起护送吧。”   “不!”厉慕寒立刻反对,“谁也不知道萨国现在情况怎么样,不可以让你去冒险。本王带一万兵马去,万一事情有变,我就护送赤焰公主母子回来。”   花蛮儿很坚定地说道:“不,我不要。我一定要跟你去。你说过,以后你不会对我放手,你要跟我形影不离。如今,你怎么可以自食其言?”   情急之下,花蛮儿不免真情流露。   厉慕寒惊喜万状地盯着花蛮儿,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双肩,豪爽道:“好!生同衾,死同穴,我们就一起上路!”   “嗯,”花蛮儿点头,“事不宜迟。我去安慰伊娃,帮她收拾行李,你去召集兵马,令栖霞山严防死守,必须加紧熟练阵法,不得轻易放人进山。”   “好,”厉慕寒眼看就要走了,眼梢瞥见那两匹乌云踏雪,突然又停下来,“那个,蛮儿,咱们给这两匹马取个名字吧。”   “啊?”花蛮儿挺震惊的,愣愣的看着他。这个冷血硬汉怎么突然也会在意起这些芝麻小事呢?   “取名字?”   “是啊,取名字。一匹你的,一匹我的。又长得这般相像,要有了名字,就好叫唤。”厉慕寒突然变得很孩子气。   “也行,那取什么名字呢?”花蛮儿问。   “你那匹就叫‘咴儿’,我那匹就叫‘嘬儿’。”厉慕寒思忖了一会儿。   花蛮儿笑道:“好有意思的名字。可是,为什么要叫‘嘬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因为这样啊!”厉慕寒说着,出其不意的在花蛮儿脸颊上“嘬”了一口。   “唉呀,你这无赖——”花蛮儿哭笑着打他,却扑了个空,厉慕寒已经远远跑开了。   花蛮儿看着厉慕寒远去的高大伟岸的背影,突然脸上红云浮现。   翌日,一万兵马陆续下山,厉慕寒和花蛮儿全身戎装,骑在乌云踏雪上,护送着赤焰公主所坐的马车向萨国出发。   一万兵马浩浩荡荡。   蒋钦和葛雄曾经要求跟随保护,都被厉慕寒回绝了。其实,一万兵马只是装装排场,真要有事,死也就是死了,多一两个将军来也没用。   谁曾想,才出发没多久,就与禇卫的兵马半路相逢。   禇卫身穿白色战袍,头戴白缨,余者皆然,明显是在为摩耶举国丧。然而他一路奔波,风|尘仆仆,刚毅的面容未见丝毫哀容。   两队兵马狭道相逢。   禇卫一见花蛮儿与厉慕寒,立刻执枪拍马,向厉慕寒刺来。   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反应。   可是,厉慕寒到底还是招架住了,侧身避过锋芒的同时,反手挑了禇卫一枪。有心相让之下,并没有频繁还击,只是从容不迫地架开了不死心的禇卫几枪。   “纳命来,厉慕寒。我要为我朝君上报仇!”诸卫大喊。   “禇将军,住手!”赤焰公主厉声喝道,同时迅速挑帘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住手!”她再次高声喝止。   禇卫猛然听到公主的声音,这才刹住手里的枪,回头呆看着赤焰公主。   突然,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拍马奔到马车前:“公主,原来你在这里,末将正是要去接你啊!”   赤焰公主道:“本公主和小郡马韩羽在此,谁敢放肆?”   禇卫看了襁褓中的婴儿一眼,眼神里流露出欣慰的神色,嘴里连忙解释道:“公主殿下息怒,是那厉慕寒杀了先皇,难道不该报仇么?”   璃璃 说:   各位小天使,不好意思,因为今天写了一篇大论文,N累,只能先更这些了,明天璃璃一定多更些,晚安,么么哒。        第132章 妇唱夫随   赤焰公主站在马车上,凛然正色道:“不该!敢问大将军,先皇杀了我的驸马,这笔帐又该如何清算?本公主就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禇卫霎时语塞,神情间顿失之前的杀气腾腾。   伊娃紧迫盯人,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公主的高贵与威仪尽显脸上:“本公主不愿意再追究大将军的罪责,也不愿意再去记恨皇兄,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让这一切恩怨随着皇兄的入陵安寝而烟消云散呢?”   禇卫思忖片刻,只得点头:“公主殿下说的对,就一笔勾销了吧。只是,这厉慕寒却是外族人,无论他是不是寻仇,萨国臣民们也难以诚服。尤其是费嵇那帮老臣,非叫嚣着替先皇报仇。此时前皇长子摩弋的余党又蠢蠢欲动,摩弋无后,摩弋从前的死士穆勒拼命怂恿费嵇登基,自立为帝。于是,本将军不服,就出来找公主殿下了。”   伊娃恍然大悟,才知道兰泽古城出了这等大事,于是追问:“禇大将军,你可是见了靖王留下的字条,这才前来寻找的么?”   “正是如此。”诸卫答道。   伊娃冷笑:“若是如此,本公主就要问问禇大将军的想法了。禇大将军素来对先皇忠心耿耿,被先皇视为左膀右臂。如今先皇走了,你找本公主是要赶尽杀绝,还是要接婴帝回去即位呢。”   禇卫立即正色答道:“自然是接婴帝回去即位。靖王留下字条,告知婴帝情况,末将只有感到庆幸。幸好皇室之中尚有这条血脉,否则,萨国只怕要被费嵇篡位了。”   伊娃欣慰道:“很好!禇大将军,你既明白事理,也忠心耿耿。若你能顺利保婴帝即位,隐定萨国局势,本公主就封你为“摄政王”,辅助婴帝主持朝中事务。”   诸卫连忙下马,单膝跪地道:“谢皇太后隆恩。微臣率众将士参见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众将士也跟着下马跪地,口中称颂。   厉慕寒与花蛮儿对视一眼,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们把目光投向赤焰公主,赤焰公主也正惊喜地看着他们,杏眸盈盈闪光。他们朝伊娃微微点了下头,花蛮儿更是朝他竖起大拇指。赤焰公主得意之中略带羞涩。   “平身吧,摄政王。”伊娃不由自主地端出了大气高贵的姿态,扬声道,“各位将士们,你们既然尊称本公主一声‘皇太后’,又愿意扶婴帝即位。那么,对于靖王,一个对你们的皇太后和君上有恩的人,只能加以保护而不能问其罪。若不是他和公主殿下,我们母子无法平安回来即位;若不是他和公主殿下,萨国人不可能吃上大米,也不可能有饮用不尽的水源,就冲着这些,你们就应该感激他们,明白么?”   “明白!”禇卫和众将士都朗声音答道。   禇卫走到厉慕寒和花蛮儿面前,行着萨国礼节道:“靖王、长公主殿下,禇卫收回刚才的无礼,请你们见谅!”   厉慕寒道:“禇大将军明大义,辨是非,忠心耿耿,十分难得!赤焰公主和小韩羽有你辅佐,必能顺利登基。如果禇大将军觉得这是你们萨国内政,我们不方便干预,这就把他们母子交托给你,本王和长公主殿下就回栖霞山去了。”   此时的厉慕寒已经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了。   禇卫马上说道:“不,不是这个意思。请靖王爷和长公主殿下留步。如今萨国朝政风雨飘摇,我们也不知道接下去会怎么样?费嵇若有心叛变,如今,我迎婴帝回去,势必会有一场恶战。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把带出了十万兵马,然而,若要回去与费嵇与穆勒对抗,恐怕还是不够。兰泽古城至少集结了三十万兵马。这也是我忧心所在,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故而,恳请靖王爷和长公主殿下不要推辞,既然是护送婴帝即位,看在驸马爷的份上,就帮太后和君上这对孤儿寡母到底,待他们平安进入兰泽古城,顺利即位之后,再行离去吧。”   “这——”厉慕寒和花蛮儿对视一眼,陷入踌蹰之中。   伊娃请求道:“王爷,长公主殿下,禇大将军说的不错,如果你们肯帮忙的话,我感激不尽。其实,若是皇兄有后裔或者皇族之中尚有旁人可继承皇位,我情愿就此离去,和你们过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可是,偏偏就没有亲人可即位。”   “万一让费嵇即位,有穆勒这样野心勃勃的人辅佐,怕不久的将来,又将以先皇之名,再行侵挠大昊王朝。故而,伊娃和小韩羽不得不回去。”   “这无疑是件危险的事情,若真的像禇大将军所言,他们有谋反之意,只怕这一场血战我们讨不了便宜,我死不足惜,正好可以去九泉之下陪伴韩枫。但我不忍心小韩羽死,不忍心……”   “别说了,”花蛮儿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脱口而出,“我们绝对护送到底,不会让韩羽有事的。”   厉慕寒深深盯着花蛮儿,不动声色的附和:“公主殿下,你放心,蛮儿决定留下来,那我也就留下来吧。纵使千军万马,誓死保护!”   “如此太好了,多谢靖王爷、长公主殿下!”伊娃立即躬下身子,深深拜谢。   “快别如此,”花蛮儿连忙催促道,“外面风大,你快进去歇息吧。事不宜迟,禇大将军,你前方带路就是。”   “是!”   禇大将军立即策马往前,厉慕寒与花蛮儿以及赤焰公主这辆马车紧随而上。其带来的一万兵马和禇卫的十万兵马已经融汇一处,浩浩荡荡向兰泽古城进发。   过了半个多月,来到兰泽古城下,禇卫抬头,惊见城楼上的旗帜已经撤换,清一色的黑旗,上书“穆”字。   禇卫大惊!   花蛮儿和厉慕寒也看出端倪了,不觉皱起双眉。   “莫非这萨国已经易主了!可是为什么是穆?”花蛮儿呢喃着的同时,心里其实已经亮堂堂了。   “开城门,费嵇,穆勒,婴帝在此,还不出来接驾!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城楼上插着的究竟是什么旗帜?给本大将军出来说清楚!”禇卫大声怒吼叫骂。   “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趾高气扬的笑声,城楼上出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男子高大威猛,一对飞扬的眉锋,看起来相当拔扈,眼睛凌厉有神,薄唇如刀裁,盛气凌人的睥睨着城楼下的兵马。   “禇卫,你太天真了!也不看看旗帜上书的是谁的名号?这会儿还有什么费嵇?你要见费嵇么?好,给你!”   话音刚落,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就抛下城楼。   头颅在沙地里滚了几滚,鲜血沾上了沙土。   众人定睛一看,那不是费嵇还有谁?   “穆勒,你这个狗东西!”禇卫指着他破口大骂,“原来你怂恿费嵇篡位是为了你自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才是那个真正想要想当皇帝的人!”   “哈哈哈,不错,现在知道也不算晚。禇卫,如今皇室凋敝,你何必抱着死脑袋,固执己见呢?看你是个人才,骁勇善战,不如你就效忠于本君,本君不会亏待你的!”穆勒扬着眉,得意忘形的劝说着。   禇卫冷笑,指着他厉叱:“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先皇在世,就应该斩草除根,不应该留着你!可笑当年,你投降时,就跟一条哈巴狗似的,本将军看不起你!什么皇室凋敝!赤焰公主之子韩羽在此,谁敢放肆?”   禇卫环视城上守卫的将士,高声号召:“各位将士们,你们不要被穆勒给骗了。他就是一个没有原则没有立场的卑鄙小人。当初他为了活命,可以背叛摩弋,向先皇卑躬屈膝,求得苟活。现在又为了登上帝位,在费嵇面前虚情假意,转眼又杀了他。可见这人不足以倚靠,你们不要再为他卖命了!婴帝在此,不想死话,就迎接新帝进城吧!”   “禇卫,你给本君闭嘴!”穆勒狂吼,同时将手一扬,一声令下,“打开城门,给本君杀,杀!”   城门开了,如潮般的将士涌了出来,向他们狂杀过来。   瞬间,战鼓如雷,喊杀声四起,鲜血漫天。   每个人都在厮杀着,杀红了眼。禇卫已经吞没在分群里。花蛮儿死死护在伊娃身边,杀得手臂都麻了。   伊娃手里亦执着剑,也在保护着自己,或是用剑挡开射过来的利箭,或是杀掉几个欺身很近的家伙……   马车很快被打得稀巴烂,花蛮儿抓着伊娃的手臂,果断令道:“上马——”   手下一攥,就把伊娃攥上了马背。   伊娃抱着小韩羽坐在花蛮儿的身后,趁着花蛮儿为他们母子厮杀的时侯,扯过一条白布,将小韩羽紧紧系在胸|前,而后也夺了一柄长|枪在手,厮杀着。   “不错啊,赤焰公主,我小看你了!”花蛮儿喊着,神情间颇为振奋。   的确,她是小瞧了赤焰公主,原来她的武功也不弱。只不过生性天真烂漫了些,不太理会国事,只知道吃喝玩乐。   如今为了儿子,所有的母性迸发出来,足以让她成为一个骁勇擅战的女将。   花蛮儿眼看着兰泽古城里越来越多的兵马涌出来,大声向厉慕寒喊着:“擒贼先擒王,厉慕寒,我们不能有更多伤亡,不能冒这个险了。”   厉慕寒闻言,没有答腔,但已经快马加鞭向城墙靠近,而后凌身一跃,借助云梯,很快就上了城楼,向穆勒刺云。   穆勒大吃一惊!   他曾经跟随摩耶在战场上见过厉慕寒,之前,厉慕寒到皇宫里破坏亲事的时侯,他也在人群中见过,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只是,他方才只顾着得意,只顾着盯着发话的禇卫,竟然忽略了他,直至他如天神般降临眼前!   不!穆勒大骇,才感觉虎口发麻,那一刀劈下来,已削去了他半只手掌。   “啊——”穆勒发出惨烈的叫声。   这时侯,厉慕寒并没有就此停止,反而接二连三如雷霆万钧般向他进攻。穆勒勉强招架了十几招,立刻被厉慕寒一剑刺穿身体。   穆勒死时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和不甘心。   是的,才当了短短十几天的皇帝,任谁都不会甘心啊。   厉慕寒抽出剑,转眼又削去他的脑袋,将那脑袋用长|枪一挑,就挂在城楼上。   “将士们,穆勒已死,你们还要替这反贼卖命么?正儿八经的公主殿下在此,反而去替一个没骨气的反贼卖命,你们傻不傻啊?还不住手!”   厉慕寒拿出从前的气势,喊杀声震天的战场居然也能硝烟渐散,将士们停下了打斗,仰望着那颗刚才还趾高气昂现在却血淋淋的头颅。   “将士们,”花蛮儿也扬声喊道,“赤焰公主在此,尔等焉敢放肆?你们难道还要做垂死挣扎,放着正经八百的主子不要,反而去追随一个已经掉了脑袋的野汉么?你们还要再继续愚忠下去,让大昊和玄越看笑话么?”   此话一出,全场肃然。   “放下武器,才是正道!”禇卫扬手高喊着,“你们当中,有那么多本将军带过的兵,难道你们真愿意同本将军作对么?”   终于,有人放下了武器。   接着,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武器。   直到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   此时禇卫率先下马,向着赤焰公主和小韩羽跪下:“微臣迎接皇太后和君上进都城。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个战场响起了震彻云霄的欢呼。   花蛮儿朝城楼上的厉慕寒眺去,发现她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视线里,彼此无声的微笑着。   虽然两个人的身上都被鲜血溅到了,但在这夕阳里,所以一切都蒙上了凄美的色彩。厉慕寒与花蛮儿也不例外……        第133章 男耕女织   兰泽古城,艳阳高炽。   城楼刚涤去血腥,立刻就被五颜六色的彩旗装饰成一座美丽的都城。   明艳,活泼,一直都是伊娃的本色。   当她成为萨国最高的掌权者时,骨子里的强势和能干就不知不觉显现出来了。她喜欢鲜艳,所以萨国的新旗帜以七彩为主。中间画着一枚红枫叶,以此来缅怀逝去的“韩枫”。   以此相呼应,新王朝的国号就是“风和”。   既有缅怀韩枫,取其名字谐音之义,亦有取“风和日丽”,祝愿风调雨顺之意。   小韩羽出世十个月登基,彼年正是萨国风和元年。   伊娃垂帘听政,尊号为“伊太后”,追缢太上皇韩枫为“义君”。   隆重而热闹的登基典礼上,伊太后替新君颁诏,大赦天下。一併饶恕穆勒和费嵇的家人和族人。其家人和族人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欢宴三天之后,气氛陡然转为凝重。   伊太后带着新君,以及厉慕寒、花蛮儿及一众文武百官到皇陵祭奠先皇。   于祭奠之中,伊娃大声朗颂祭文。   祭文中,历数摩耶功过,表示绝不追究靖王和长公主殿下的过失,愿与大昊永世交好。   萨国新政于是初定。文有费仲定国,武有禇卫安邦。   厉慕寒与花蛮儿便向伊娃告辞,打算回栖霞山去。   伊娃百般舍不得,饯行宴席摆了一次又一次,直至不能推拖。   “长公主殿下、王爷,你们别看我现在镇定,好像凡事都能独挡一面,没有问题。可是,只有我心里知道,那是因为有你们在这里坐镇,我心里才有底气。要是你们走了,我带着幼帝,便是要如履薄冰一般,诚惶诚恐了!”   言下之意,不胜感伤。   花蛮儿微笑着安慰道:“伊太后言重了,你的处境并不会如你所想的那么凄凉,反而只会越来越好。你相信我,纵使我们没有在你身边陪伴,韩枫的英灵,也会一直守护在你们母子身边。你只要心里想着他,就会勇气倍增。”   “况且,有什么事情你也有费仲和禇卫倚靠。伊太后,临别之际,一句话送你:无论执政或者领军,当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诸卫在敌众我寡之下,不肯与穆勒同流合污,也要出走迎婴帝回兰泽,可见其忠心。费仲虽是费嵇亲弟,然而大义当前,纵是亲哥哥也不盲从,十分难得。既然是可靠之人,自当倚重。你越是倚重,他们越是愿意鞍前马后的效劳。明白么?”   伊娃点头,感激道:“明白了。多谢长公主殿下教诲。伊娃一定照办!”   花蛮儿道:“你放心,待栖霞山一切稳定下来,得空时,我也会来看你的,也看看小君上。”   “是呢,”伊娃紧紧抓住花蛮儿的手,“我正是要请求这件事情。待小韩羽大点了,能学习了,你们能否隔三差五来兰泽古城住一阵子,教导他呢?拜托了。”   花蛮儿“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是硬要我们接收这个徒儿的意思。”   伊娃也笑道:“正是正是,希望二位师父不要嫌弃小儿资质愚钝,一定多多教导,可打得,可骂得,一切悉听尊便!”   花蛮儿与厉慕寒对视一眼,皆含笑点头应允。   二十几天后,花蛮儿与厉慕寒终于带着一万兵马回到了栖霞山。   “从此以后,我们就在这里隐居,再也不问外面俗世,管他外面再打斗得天翻地覆,我们也不再管,好不好?”   夜里缠|绵时,厉慕寒在被子里低语。   花蛮儿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么简短的“嗯”“唔”,就好比一丝丝令人酥麻的电力,让厉慕寒连骨头都融化了。于是,更加拼命耕耘是最佳解决方式。   每次都要在拂晓时分才能停止闹腾。花蛮儿倦极,眼睛微微翕合,连睁眼都没有力气。四肢稍一动弹,就传来酸痛的感觉。   “蛮儿,这种男耕女织的生活真好啊,明天我们就来研究一个严密的阵法,管他外面千军万马,也不得攻入栖霞山的阵法,好不好?然后,我们就可以真正躲在这里男耕女织,生一大堆孩子,世世代代繁衍下去。”   厉慕寒磁性的声音蕴藏着几分向往。   花蛮儿意识到以前少言寡语的厉慕寒话变得多起来了,然而,她却听不懂了。   “男耕女织是什么鬼?我倒是每天织布,可你操练兵马,什么时侯下地去耕田了?”   “有啊,”厉慕寒侧过身来,搂紧她,很认真地盯着她的雾霭弥漫的水眸,“不耕哪来的孩子?”   蓦地,她突然领悟他的意思了。   “扑哧”一声娇笑,握紧小粉拳就往他身上招呼:“大坏蛋,从明儿开始,你给我拿锄头耕地去,还有,我们分房睡。在我们成亲之前,我不要再和你这个大坏蛋住在一起,也不要和你生孩子!”   “为什么?”厉慕寒一听慌了,那比判他死刑更加难以接受。   花蛮儿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太任性。你看,都到这时侯了,还睡什么呢?总不能在天天下午才起床,那得让人笑话成什么样子啊?”   厉慕寒一瞧窗外的天色,立即羞惭道:“罢了,以后就不任性了,克制一点就是了。”   “不仅如此,”花蛮儿轻叹一声,索性一次性探讨个彻底,“其实你不觉得这样不妥么?你我并未成亲,这样会惹人笑柄。明天开始……”   “我不要……”他抱紧她,堵住她的嘴,紧张兮兮。   花蛮儿害怕灸烈的反应,猛然推开她,不顾一切的下榻,敏捷的穿衣穿靴。   “蛮儿——”厉慕寒懊恼的追下榻,向她扑来,花蛮儿从他腋下灵敏的钻过,挑了冷眉倔强以对。   厉慕寒冷森着俊开庞,心里臭骂了一声,抿着唇按捺着快要脱缰的脾气。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开始我们分房睡。可以同一院子,就是不能同房。还有,你别忘了,你还有三个妃子,别冷落了人家。”花蛮儿一打开门,就踏入清新的晨色。   好久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了,花蛮儿面露惬意。   厉慕寒好不甘心,飞快穿好衣袍,跑出来拉住她的手臂:“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答允和我同房?”   花蛮儿抿着嘴儿,有意作弄:“嗯,等到成亲喽,名正言顺的时侯。”   “那什么时侯成亲?”厉慕寒追问。   “那……要看你的表现喽。”花蛮儿拉长音调逗他。   “表现?”厉慕寒整颗心提拎起来,脑袋开足马力拼命思考,左顾右盼了一下,见四下无人,骤然单膝下跪。   这猛然一跪,唬得花蛮儿吓退了好几步。   “你快起来,怎能如此?”花蛮儿确实没有想到,厉慕寒现在乖顺如绵羊,言听计从,已经够让花蛮儿吃惊的了,不料连下跪这件事情他也做得出来。   “你不答应嫁给本王,本王就不起来!”厉慕寒却有点赌气了。   之前不是没求过,可花蛮儿却坚定如磐石。现在出此下策,花蛮儿若还不答允,他真要强抢了。   “快答应他吧,长公主殿下,哈哈,属下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了,还未见王爷跪过天子以外的人啊!”蒋钦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撺掇着。   “是啊,快答应吧,长公主殿下,咱们王爷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跪天跪地跪父皇,可不跪女人。可见,王爷心里有多么在乎你。我要是一个女人,也感动了。”葛雄也劝道。   紧接着,沈含笑、傅文渊、傅语淑、葛逸琪,蒋婉姝、怜馨、水莲等都出现了。大家的耳朵伸得可长了,一听有热闹可瞧,马上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了,众口一辞帮忙着厉慕寒劝说花蛮儿。   厉慕寒立刻羞红了脸,马上站了起来,走开躲到一旁去。   花蛮儿也有点愕然,这些人是打哪来的,怎么这么齐?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么早?”花蛮儿愣愣的。   傅文渊笑道:“长公主殿下和王爷刚从萨国风|尘仆仆回来,大约也顾不上这事儿。今儿是七月初七,正是王爷的生辰。往年是要过万寿节的。今年,没有普天同庆的万寿节,也应该要小朝见,小庆贺一下。”   “原来如此。”花蛮儿心下郝然,大家都记住了厉慕寒的生辰,偏只有她没有记住。   眼角余梢瞥见厉慕寒的冰眸略显幽怨。   “王爷,你且坐下,我们给你奉茶,献上礼物!”傅语淑过来,温柔地拉着厉慕寒的手坐在桌边的长椅上。   院子里放着这样几张八仙桌,周围摆着长板椅,原本就是为了聚餐用。   花蛮儿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她拉走,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她也很羞愧,别人都记得住他的生辰,只有她记不住。那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在乎他呢?   大家一一奉茶,一一献礼,厉慕寒静静接受着,不喜不怒,回话有礼而平淡。   可是,那眼角余梢还是可劲儿盯着花蛮儿。   怜馨和水仙都护着花蛮儿,为了打破这份尴尬,连忙说道:“大家都请坐吧,我们下去把早膳端上来。这份早膳可不同以往,加了寿面,寿桃,而这寿桃,可是我们长公主殿下亲手做的呢。”   正当花蛮儿也感到愕然之际,怜馨和水仙已经一左一右上来,架走了花蛮儿。   “诶诶诶……”   一到厨房,两人才把满脸疑问的花蛮儿放下。   “诶,我说长公主殿下,你就不能不这么绝情么?你杵在那儿,半点礼物都没有,说得过去么?”怜馨和水仙都絮叨着,“我们给你台阶下了,你也该配合一下吧。来,寿桃在这里,你做个样子吧,反正我们早就做好了。等下帮忙着亲自把这盘寿桃送上,算你赢了。”   花蛮儿瞅了一眼案板上做了一半的寿桃,以及蒸笼里已经飘出香味的寿桃,哭笑不得。   “唉,你们啊!说你们什么好呢?”花蛮儿长叹,“厉慕寒给你们吃了迷魂药么?你们一个个这么向着他?难道你们都忘了他以前怎么对我的?不过这生辰还好,一过这生辰,本公主就想起那年万寿节他那么冤枉我,为什么今年本公主要给他过?就因为他甜言蜜语了几句么?就因为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么?”   怜馨略微沉吟,便道:“长公主殿下若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当时他的确可恨。不过,人总是会变的。”   “你怎知道他变了?”花蛮儿噘着嘴儿。   “长公主殿下,若是你的皇弟,当今陛下犯了错,但又诚心改过,做了许多好事,愿意为你舍弃江山,你会不会原谅他呢?如果会的话,那王爷是你最心爱的人,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他呢?”怜馨锲而不舍地劝说。   “谁是我最心爱的人呐?别自以为是了。”花蛮儿嘟囔着。   “对啊对啊,长公主殿下,你还是原谅他吧。我们都看不过去了。也许对别人来说,这么为你牺牲没什么。可是我们都太清楚王爷从前是什么样的,现在真是为你改变太多了。我们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悔过的。不如你原谅他吧。”水仙也着急了。   “就是。你不原谅他,那三个娘娘可都是虎视眈眈呢!”怜馨伶牙利齿的吓唬花蛮儿,“你再这么矫情下去,王爷肯定没耐性了。跪都给你跪下了,你要是再死不松口,那没准一回头,人家恼羞成怒,就去找那三个娘娘了,到时侯,你哭都没地方哭去,还挑不出人家的刺儿。”   “就是就是,”水仙也跟着吓唬,“公主殿下,你现在嘴硬,尽怼我们,可是你要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跟王爷在一起了?如果真的不想,那我们无法可说。但你若是真心爱王爷,真的不要等到他走了,你再后悔啊。那样,我们真的会替你扼腕的。”   怜馨再次苦口婆心劝道:“是啊,公主殿下,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人家都给你跪下了,你不如就开诚布公把这事儿解决了吧。到底有没有希望?他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说清楚,才是你这位巾帼英雄的作风不是么?”   花蛮儿听着听着,渐渐听到心里去了。   是啊,人家该做的都做了,还要怎么样呢?可是,为什么每次想起从前,自己的心里就这么不安?   她慢慢的走到案板上,缓缓伸出手揉面团,开始动手做寿桃,心里突然萌发了一个主意。        第134章 三年之约   彼时,厉慕寒在院子里坐着,脸色沉得像锅底,傅语淑、蒋婉姝、葛逸琪不时为他夹菜,劝他吃喝,他都冷漠以对。   收到大家的礼物,也就是点一下头,以示知晓。那魂魄显然已经被某人勾走了。   傅语淑、蒋婉姝、葛逸琪面面相觑,不免脸色微愠,心里泛起几分悲凉。精心准备的礼物人家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反而是没有丝毫上心的人却能得到|宠|爱,难道男人都是犯贱的么?   经过这么久,厉慕寒从一个天子沦为一个没有任何实权,打算孤守青山的王爷,她们都不离不弃,没有任何动摇过。厉慕寒却未见任何珍惜。   这三个小女子,哪个不是聪颖过人?哪个不是才貌双全?哪个不是冰清玉洁?可是,竟没有人能比过花蛮儿在厉慕寒心里的位置么?   花蛮儿好是好,可是,她跟摩耶、韩枫、甚至是自己的弟弟花泽昊都有道不清的关系,能得上她们一清二白么?   而最根本的过失就是不领她们的心上人的情!这点犹为令人痛恨!   傅语淑、蒋婉姝、葛逸琪都算是心胸开阔的女子,起初她们也诚心诚意希望厉慕寒能与花蛮儿在一起,尊花蛮儿为大。然而到了此时,也难免心生怨怼。   或许,她们也曾经有片刻懊悔。早知如此,就该像其他的姐妹,比如静妃张绣绣等人那样,干脆回到各自的娘家,再行出嫁,重获幸福。   这三位女子的心情很矛盾。   傅语淑坚持跟着来,绝对是有一吻倾心的成分,所以与本有告老还乡之意的傅文渊不谋而合,都愿意过上隐居的生活,只要能守在厉慕寒身边,看着他,就会感到幸福。   傅语淑倒是痴心绝对,只是当她发现厉慕寒夜夜与花蛮儿睡在一起的时侯,心里就有点儿不淡定了。如果这样,当初沈含笑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蒋婉姝和葛逸琪倒是巾帼英雄,性情豪爽,知道厉慕寒不喜欢自己,当初在都城面临选择时,倒有放下一切回娘家的想法。可惜两人的父亲都是誓死要保护厉慕寒的大将军,她们担心爹娘的安危,只得随父跟从。   虽有护父之意,可是每天见厉慕寒在眼前晃,难免不能忘情。若能因此感动厉慕寒,被厉慕寒接纳,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见厉慕寒与花蛮儿如胶似膝在一起,对自己却连正眼都未瞧上一眼,难免又心生悲凉。时日一久,不由自主产生了与傅语淑一样的疑问,为何厉慕寒不像沈含笑所预估的一样不行了呢?   要知道,当时这可是厉慕寒说服她们的重要理由。   难道,沈含笑和厉慕寒勾结,欺骗她们。为的就是不使后宫妃嫔们缠住厉慕寒不放。   愠色浮于脸容,渐渐的三人都不淡定了。   此时,花蛮儿端着寿桃从厨房出来了,后面跟着水仙和怜馨。   水仙和怜馨手里端着的是美味可口的小菜和清粥。她们一一摆放在两张八仙桌上,随后又下去几趟端菜上来。   花蛮儿则径自走到厉慕寒面前,厉慕寒定定地盯着她,看着她手里的寿桃,眸色冰冷。   花蛮儿凝神正色在厉慕寒面前站定:“王爷,你不是要答案么?答案就在这寿桃里。这十个寿桃是本公主亲手所做,里面都藏着一张小纸条。请王爷随便挑选一个寿桃吃。吃到什么就是什么。而这个答案,就是本公主送给王爷的生辰贺礼。”   厉慕寒冰眸里泛起狐疑之色:“这字条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年限。”花蛮儿一挑柳眉,轻描淡写。   “年限?”厉慕寒皱眉,“什么年限?”   “这十个寿桃里面有一到十十个数字,那就是本公主考验你的年限。”花蛮儿清晰如铃的解释,“目前为止,你对本公主尚属上心。可是,你舍弃江山,也不尽然全是为了我。这里面既有你对父皇的赎罪之意,也有因战局不利而不得不做的妥协。故而,并不能纯粹解读为是对本公主所作的牺牲。”   “本公主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暂时得不到而倍加讨好,得到之后就翻脸无情。若你有心,自然能持之以恒,若你不能为我等侯几年,那也悉听尊便,各走自路。”花蛮儿神情冷倔果决。   在座之人都把目光聚焦在厉慕寒身上,那惊天动地一跪只换来这样的答案,大家都生怕厉慕寒恼羞成怒,彻底爆发。   然而厉慕寒盯着花蛮儿的眸底却渐渐充盈着寒光,熠熠若星辰,璀璨却没有任何忿恨。   “你行,亏你想得出来。”厉慕寒大咧咧地问道,“那么,也就是说,在这抽到的年限里,本王也不能碰你么?”   花蛮儿霎时红了脸,闷声答道:“是!”   厉慕寒无奈喟叹:“好吧,不过你要答允本王,考验期限一到,就跟本王成亲。当本王的王妃。”   “好!我答允你。”花蛮儿倒也爽快。   厉慕寒点了点头,伸手过去,随意取了一只寿桃就咬。   果然,寿桃中间包着一张字条。厉慕寒放下寿桃,拿着纸条,慢慢卷开。所有人都基于好奇心理,个个伸长脖子探看。   厉慕寒心里也忐忑难安。这种纯粹看运气的选择,只能暗自祈祷老天庇护了。   “三!”   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   看到这个数字,厉慕寒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在前五之内,要是不幸抽到十,那可得等到中年了。   三年,不长也不短,倒是值得期待。   “哈哈,‘三’字好,若等三年,再成亲同房,一定开花结果,儿孙满堂!”沈含笑拈须大笑,兀自下了批语。   厉慕寒冷睨了他一眼,沈含笑立刻闭嘴。   他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三年其实真的很漫长。   花蛮儿吁了口气,给自己三年的时间,应该能把什么心结都想清楚了吧。   可是,这时侯葛逸琪不乐意了,心直口快的抓住沈含笑问:“沈太医,你说什么开花结果,儿孙满堂?当初王爷被花泽昊打得下不了床,你不是说,有可能王爷都要变成太监了么?如何又能儿孙满堂了?难道是说王爷的伤好了?还是根本就是你在哄骗我们,自己远离王爷?”   沈含笑立即掩住嘴|巴,不敢多言。   可是,为时已晚。   那蒋婉姝也开始追问了:“是啊,沈太医,你得说清楚,可不能欺骗我们啊。如今,我们还是王爷的妃子,有权知道的呀。”   傅语淑也道:“沈太医,请说实话吧。”   沈含笑求救的看向厉慕寒。厉慕寒一时竟有些无语。   傅语淑的目光掠过厉慕寒,偏不问他,只盯在花蛮儿脸上:“姐姐,可否告知实情?臣妾想这方面,姐姐应该最清楚。”   这种问题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原是极为不好意思的。偏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傅语淑却牢牢抓住,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花蛮儿坦率道:“王爷的伤好了,如今正常得很。”   一时之间,场面竟有点尴尬   傅语淑等三人本也不是什么会撒泼的人,平日里也算通情达理,故而只是幽怨的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爹娘。   傅文渊于是清了清嗓子,替女儿说话了:“恭喜王爷伤势痊愈,安康泰然。如今,小女不畏险阻,誓死跟随,一片痴心,望王爷体谅。既然与长公主殿下有三年之约,届时长公主殿下自然为正妃。然而在这三年之内,王爷也可以给三个侧妃机会,既不使王爷日子难熬,又能为王爷开枝散叶,岂不是两全齐美?”   傅文渊的话引起葛雄和蒋钦的附议。   三个老臣一同劝说,又都是占着理儿的老丈人,让厉慕寒也好生为难。   他的目光瞥向花蛮儿,像是要求救。然而,一见花蛮儿那样子,立刻把所有萌动的心思全掐灭了。   花蛮儿那张倾城小脸只可以用冷若冰霜形容,那不言而喻的愠色,微皱的眉宇,都令厉慕寒疼惜,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自己居然会在意她的情绪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三年约定又衍变成遥遥无期。   厉慕寒只得推辞:“抱歉,如今本王只能有蛮儿一个正妃,本王说过的,愿意与三位侧妃和离。若是不愿意的话,本王可以替她们另择佳婿。”   “什么?”三个老丈人都大惊,没有想到厉慕寒居然拒绝得这样不留情面。   葛雄那爆脾气马上就发作了:“王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爷若还是拒绝,就有点不近情理了。历来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理,王爷又何必耿耿于怀,拒不接受。我们都愿意成为侧妃了,王爷还不满意么?”   厉慕寒的语气骤然强硬起来:“葛雄,若要强迫本王接受,那本王可就是真的不满意了。你们若是不能接受和离,那只能离开栖霞山,回昊都去。就放本王与蛮儿在此共渡一生。”   “王爷,你——”葛雄又气又急,脸一下子涨成猪肝色,“枉费对你忠心耿耿,一言不合就要撵我们走。好!走就走!蒋钦、傅丞相,我们还有脸面待在这里么?”        第135章 再献贺礼   “葛雄,”厉慕寒陡然拍桌而起,桌上的碗碟乒乒乓乓全撞一块儿了,全部人都惊吓了一跳,跟着站了起来,“你放肆!敢这样对本王说话?”   葛雄沉着脸闷闷道:“不敢。只是替小女不值!”   “糊涂!”厉慕寒厉声叱道,“本王只爱花蛮儿,也没有碰过你们的女儿,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又不是休了她们,只是与她们平等和离,倘若能为她们觅得一心人,岂不是比与本王在一起时独守空房强。什么是值得,你们还不明白么?和本王在一起,才是不值得!会耽误她们的幸福!”   蒋钦无奈道:“王爷,你说的的确是个理。不过,小女对你情根深种,就是不愿意嫁给别人。她们宁可安分守己,甘为侧妃,也不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对王爷来说,多纳三房就那么难么?我相信,长公主殿下也不会介意的。”   “不!”蒋婉姝立刻站起来,俏脸陡然一脸英气,“长公主殿下不介意,我介意。爹爹,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为难王爷和长公主殿下了。我愿意退出。王爷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怎么好意思死缠着不放。所以,爹爹,请你不要为了我和王爷失和,我愿意接受正式和离。”   “可是——”蒋钦依旧有些迟疑。   “放心吧,”明白爹爹心情的蒋婉姝莞尔一笑,“爹爹不用担心。相信凭女儿的才貌,一定会再觅得如意郎君的。女儿本是心宽之人,可是再在这种关系里纠|缠下去,恐怕也难免沦为妒妇。那,却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也不是我所欣赏的自己。所以,再喜欢王爷,我也打算放下了。”   蒋钦闻言,脸色由愁转晴,渐渐释然,又渐渐呈现骄傲之色。   “不愧是我蒋钦之女,果然心胸气度非凡,为父自叹不如!不错,我蒋钦之女的确配得独房专|宠|!”   葛逸琪亦朗声道:“正是此话,婉姝姐姐的话也是我心中所想。我也不想沦为妒妇!王爷把话说得这么明白,那就正式接受和离,另觅佳婿吧。退出,并非成全,而是为了自由。我也相信自己能配得上更好的夫君。”   葛雄长叹:“好吧,好吧,一个个都比男子豪气。你们既然自己选择如此,为父又有什么可说的。王爷,请恕末将方才无理!”   厉慕寒淡漠道:“罢了,都是爱女心切,本王可以理解。蒋婉姝、葛逸琪,谢谢你们的理解。你们二位才貌双全,知书达礼,却又飒爽英姿,一定能找到更加如意的郎君。那么傅语淑,你呢?想要放下了么?”   傅语淑美眸里透出两难之色,踌蹰良久,方才嗫嚅道:“愿意,我……也不愿意爹爹与王爷闹翻。且和离吧。”   “如此甚好!”   厉慕寒精神大振,令怜馨去取笔墨来,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份和离书!   彼此摁下手印,就此正式生效。   收到和离书的三个女子,情绪霎时低落万分。   她们万万没想到,兴高采烈的为厉慕寒庆生辰,送出精心准备的礼物,却收到“和离书”这样的回礼。   然而,为了面子,似乎也只能接受了。   洒脱的接受比奴颜卑膝好。   厉慕寒如释重负,回心一想,又甚觉愧疚。毕竟当日选秀也是自己的主意。于是便道:“就当是我厉慕寒欠你们一个情,他日定当奉还!”   “不!”一直不怎么高谈阔论的傅语淑温婉道,“王爷若这么说,倒觉得是我们遭王爷嫌弃,王爷不要我们了。既然是和离,就是双方自愿。没有谁休了谁。这样倒好,从此与王爷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各自嫁娶,倒也豁然。”   傅文渊立即附和:“小女说的是,王爷不必介怀。”   葛雄和蒋钦亦拱手道:“王爷海涵,方才是末将等鲁莽了。”   “不!各位的千金都是才貌双全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定然是许多将军们的爱慕对象。本王有意举行一次比武招亲,在将领之中,为葛小姐和蒋小姐择优挑选如意郎君。以不负你们将门之后的美名。”   厉慕寒不知打哪冒出的主意,倒是令花蛮儿眼睛一亮,隐居生活多少有些无趣,有场比武招亲,那也不错哩。   “至于傅小姐,虽然不会武功,却是才高八斗,因此可以文试择婿,由你自己出题,让长公主殿下主持,如此可好?”   傅语淑连忙推辞:“王爷请见谅。终身大事不可急躁。不如就让蒋妹妹和葛妹妹的比武招亲先来,我的文试就等等再说。”   傅语淑眼神闪躲,却求救似的瞟一眼傅文渊。   傅文渊也点头道:“是啊,可缓一缓。王爷不必多操心了,这不是才刚和离么?就让小女多多平缓一下心情吧。”   花蛮儿自始至终默不作声,只是一直饶有兴味的盯着厉慕寒。   心里不可能不感动,她没有想到厉慕寒能做到这份上。不要的人坚持不要。就算不是完全为了她,只是基于他爱恨分明的真性情,这份情有独钟,也让花蛮儿十分欣赏。   这个行为,当真是做到她心里去了。   花蛮儿面对此情此景,明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三个女子受了委屈,却不愿上前阻止。因为她不愿意矫情,不乐意伪善。她打心眼里就希望厉慕寒独善其身,经受得住这三年的考验。   所以,她毫不掩饰的轻扬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只当旁观着一样,看着各人不违背内心的选择。   然而,只有一个人她看出是违背内心的。那就是傅语淑。   她答允得太不爽快,拖延的借口简单而坚决。从她盯着厉慕寒的眼神里,花蛮儿知道她并没有忘情。这令花蛮儿心生恻隐之心。   所以,直到此时,她才启唇道:“嗯,就这样吧,傅家小姐的事情先放下,明天就来一场比武招亲,本公主亲自指挥搭擂台,亲自通知各将领。蒋小姐和葛小姐今天负责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备战,就看你们的风采了。”   “明天?这么快?果然沉不住气了,这才是公主殿下的真心话吧?”葛逸琪笑道,“你这是迫不及待了,把我们早嫁走了,就没有人缠着王爷了。那王爷等个五年,也保证不变心啊!”   花蛮儿不慌不忙微笑以对:“不!没有你们,也会有别人,本公主何必操那个闲心?会不会变心,要问王爷,不是本公主担心就有用的。况且,原本就没有期待,何来的担心?反而是某人担心本公主介意,这才迫不及待的和离吧。”   这番话很骄傲!但花蛮儿偏要说!过去厉慕寒给自己的屈辱够多了,不一次性要回来不能够。纵使把他吓跑了,也好过再次嫁错了。   葛逸琪被噎住了,无言以对。   厉慕寒横眼扫去,被她怼得够呛,却是无法生气。   “好了,大家快点吃饭吧。别顾着说话了。”花蛮儿连忙转换话题,“本公主今天心情高兴,除了敬献寿桃之后,多给你们吹奏几曲,当是庆贺王爷生辰,也给你们解解闷儿。”   那夜走得匆忙,根本就是从昊都逃出来的,因此这些琴棋书画皆通的小姐们并没有来得及带上琴、棋。   正当大家认为花蛮儿所要吹奏的是她随身所携带的短笛时,花蛮儿却如凌波仙子一样,摇身一跃,翩跹而上,随手拈取一瓣树叶,伶立于林梢枝头。   她将树叶搁在唇边,悠扬婉转的曲子从唇边逸出。   乐曲婉啭,宛若天籁。一曲欢快如林间禽鸟欢聚,再一曲若雨弦惆怅丝丝缠|绵……   本是听曲吃饭的人儿,却因为这些生动的曲子而停箸聆听,直致目瞪口呆,浑然忘我。   不仅如此,那林间小鸟在花蛮儿的叶曲下,都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欢歌啼啭。   五颜六色的羽毛把这林间茅屋装点得鲜艳漂亮。   许久不见的追风不知道打哪里又转出来了,它倒吊在离花蛮儿最近的树梢,明亮乌黑又机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蛮儿。   花蛮儿越吹越欢喜,身子随着乐曲不由自主的婀娜摇曳。如此千娇百媚,就算不听乐曲,光看那张倾城小脸,光看那袅娜体态,都赏心悦目。   这时侯,花蛮儿才知道追风为什么消失那么久了。林间树梢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只调皮的小猴子,它们大规模的骤然出现,惊飞了一群鸟儿。五颜六色的鸟儿飞扑在花蛮儿的周围,就像是众星捧月般的围绕。   大家都没有想到,一小片树叶能演绎出那么精彩的表演。   不知打哪飞来了一只七彩凤凰,就在花蛮儿头顶的天空下,翩翩起舞。   “看,七彩凤凰?”   “我的天啊,真的是一只七彩凤凰啊!”   “好漂亮啊,看那羽毛——”   “它舞得真好看呐——”   厉慕寒屏息以观,纵然再镇定,也被这奇观给震撼得不要不要的。   沈含笑惊诧得站起来,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又隐忍住了。        第136章 热心红娘   那追风看见七彩凤凰来了,也不甘示弱,就在花蛮儿周围,开始了各种跳跃,翻筋斗,攀树,吊尾等杂技表演……   这幕情景,把每个人都斗乐了,似乎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   傅语淑被撩得性起,待花蛮儿表演完毕之后,也站起来对厉慕寒道:“王爷,小女子不才,愿为王爷舞上一曲。”   厉慕寒来不及推辞,傅语淑已经随着花蛮儿的乐曲翩翩舞动。   果然舞姿婀娜,翩若惊鸿。   紧接着,葛逸琪和蒋婉姝也跟着翩翩起舞,乐曲越来越欢快,她们也拉着怜馨和水莲加入……   花蛮儿此时微微莞尔,纤纤手指轻轻一弹,树叶飞走,她迅速换了一支短笛,笛声更加悠扬,更加轻快活泼,令闻者忍不住要跳起舞来。   沈含笑拈须微晃,似乎也沉浸在音乐之中,葛逸琪突然上前,大胆的攥了他一把:“沈太医也跳吧,你给各位将军们起带头作用。”   沈含笑略略吃惊,往后一缩,笑辞:“咦,别开玩笑了,哪有这种事情?太强人所难了。我这老道士,舞拂尘还差不多。”   葛逸琪“扑哧”一笑,不依不饶攥着他的衣袖:“那也行,你舞拂尘吧,我爹舞剑,一起来跳吧。”   蒋婉姝闻言,也过来拉扯着沈含笑,撺掇道:“就是,沈太医,看你都快舞起来了,就不要憋着吧,舞拂尘就舞拂尘,让我爹也舞剑……”   果然,到最后的情景,就是跳舞的跳舞,舞拂尘的舞拂尘,舞剑的舞剑……但这一切热闹,又怎及山里禽鸟野兽的狂欢?   一大堆将士蜂拥而至,围观着这等热闹的场面。   只有厉慕寒依旧稳如泰山的坐在那儿,他专心致志欣赏花蛮儿伶立枝头吹笛的样子,也没有人敢上前打挠他,拉着他下来跳舞舞剑的。   这种要求多半只有被拒绝的尴尬份儿。   因此,所有的人,所有的小动物们都狂欢起来了,只有厉慕寒如一座冰山似的杵在那儿。他抿着的薄唇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冰眸底流动着一丝柔情,惟独脸色依旧森寒着。   这个生辰,真是悲喜交加。   三年之约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漫长;可是,能够成功解除与傅语淑等三人的尴尬关系,倒也让他如释重负。   那天夜里,生辰宴各色人等皆散。   四下无人,万籁俱静。月色如水,倾泄在花蛮儿如羊脂般的肌肤上。   厉慕寒忍不住走近她,花蛮儿防备似的往后退。   “别过来,”她急|促道,“夜已深,你我各自安歇吧。我说到做到,绝不惹人笑话。”   厉慕寒无奈道:“何必再考验?本王连和离书都写了,你还想坚持什么?”   花蛮儿柔柔地注视着厉慕寒:“为了我值得么?其实他们说得对,你我之间三年之约,并不妨碍你有妾室。若你想要她们,我也挑不出你的刺来,你又何苦为本公主清心寡欲三年?”   厉慕寒的冰眸闪烁着洞悉世情的敏锐寒芒:“确实挑不出本王的刺,但你自己心中会有刺。”   花蛮儿瞬间一滞,连呼吸都不顺畅。   过度的||宠||溺,会让习惯了被亏待的花蛮儿十分不习惯。她没想到,他会为她着想到这地步。   唇畔浮现轻笑,花蛮儿微微点头:“嗯,算你懂得女人心思。不过,这三年,你确实不能再碰我了。我不会因为你为我和离而心生恻隐之心。你要明白,这是一个真正考验的开始,过去的伤害太深,没有足够安全感,我不会再让自己投入进去,你能发自内心的接受么?若不能,就此永远分开,绝不强求!”   神情转瞬冷漠,这一刻,她的心冷凝如铁。   厉慕寒深深地盯着她:“本王可以。为了施以柔,本王可以坚守五年,为你坚守三年,如何不行?只不过……”   他近前一步,在超过安全距离的亲昵感中,猛然出手握住她的削肩,将她擒到鼻翼下来,沙哑着嗓子开口:“只不过为她坚守的五年,本王心里燃烧着的只有对蛮夷的怒火,而为你坚守的三年,本王燃烧着的是对你的渴望。明明你就在身边,你却要这么折磨本王么?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花蛮儿心里砰砰直跳。   第一次听他提起施以柔,而她心里没有难过。   “再磨人也要受着,”花蛮儿严防死守,将小脸别到一边去,“否则,我不可能从心底真正接纳你。”   厉慕寒手底的力道加重几分,捏得花蛮儿手臂生疼,柳眉微微皱起:“真想把你捏碎搓圆,花蛮儿,你给本王的惩罚太重了——”   花蛮儿用手去掰他的手指,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虽然掰不脱,他却难免感到疼痛:“该死!你这倔强的小东西!”   他松开了手。嘴里尽管低骂着,却还是用实际行动履践了承诺。他快速转身离去。   玄袍在夜风里轻轻翻飞了一角,就像花蛮儿的心,被轻轻折了一个褶子。   她发誓,曾经受过的屈辱,他必须以他的足够珍视来还。尽管这对她来说,也很难熬,但这种坚持,已经成为一种爱情的信仰,在她心里扎了根。   翌日,花蛮儿果然忙于搭比武招亲的擂台,贴告示,在三万将士之中,为葛逸琪与蒋婉姝挑选佳婿。   葛逸琪和蒋婉姝始终笑脸迎人。花蛮儿心底不禁也钦佩万分。果真是虎门将女,心胸宽大坦荡,该放下就放下,果断利落得很。   她们未必就不爱厉慕寒,但在明知不可能在一起的情形下,能够快刀斩乱麻,祝福别人,成全自己,实在不容易。   而傅语淑相对而言,高深莫测许多。依旧清雅温婉,淡笑如莲,却不知道她心中作何感想。一双水眸七分笑意之中含着三分幽怨,六分磊落之中又隐着四分惆怅。   或许,她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调适吧。花蛮儿如是想。   沈含笑兴奋得很,似乎终于逮到事情做了,一大早就起来帮忙。看他奔前跑后的样子,看他亲自把葛雄和蒋钦这两个老丈人请上擂台端坐的样子,花蛮儿突然觉得像个成道仙人的半老儿就是他们的女婿。   真心的,沈含笑怎么看都不难看。清瘦颀长的身材挺拔,透着仙风道骨的劲儿,剑眉飞扬,星目清澈,璀璨着柔碎的莹光。   挺直的鼻梁,白晳的皮囊,身兼十八般武功,懂医,通晓易经八卦,天文地理,是个标准的杂学家。   因为这些,那山羊须看起来也变得十分可爱。总之,三十六岁的年纪,成熟却不老迈,还是有成家立业,儿孙满堂的希望!   想到昨天葛逸琪和蒋婉姝邀他跳舞的情景,心里就打定主意,跑到沈含笑身边,低语道:“下午比武招亲,你也上去。不管怎么样,本公主十分操心你的终身大事。论性情,论品貌,你都跟她们匹配极了。你挑一个上去比武如何?一定一定上去,听见没有?”   沈含笑愣了一下,继而翻了记白眼:“只听过贩卖东西强买强卖,没听说姻缘这东西也强买强卖。长公主殿下,我都这把年纪了,饶了老朽吧。”   他一拈起自己的胡须,瘪屈的睨着花蛮儿。   花蛮儿岂能饶他,软语劝说:“怎么能是强买强卖呢?这叫‘各取所需’。你需要一个夫人,她们需要一个夫君,品貌家世性格都契合,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沈含笑瞪了花蛮儿一眼:“长公主殿下,我沈含笑可是一直都对你极好的啊,你可不能够乱点鸳鸯谱,不能为了替你消除障碍,就把她们胡塞给我,你想找喜欢的人,我也要找自己喜欢的啊。不!不对!我根本就不打算找。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多好啊,多自由啊!”   花蛮儿挑眉一笑,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她沉浸在当红娘的兴奋感中。   “以后,你就会知道有夫人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呢,你会感激本公主的。”   她像小鸟似的飞走了,特意来到葛逸琪和蒋姝婉身边,把她们拉到一边去,低语协商。   “你们听本公主说,咱们这里未成亲的将领大约有三十人,据早上怜馨所统计的报名情况,几乎全部报了。可是,虽然有这么多选择,我必须说一句老实话,我一点儿也不认识他们,也不了解。人品如何,性格如何,都不得而知。一旦选中成亲,恐怕要冒一点险。”   “可是,眼下有一个人,还未成亲,又知根知底的,那就是非沈含笑沈太医不可了。他长相清奇,仙风道骨,性格豪爽侠义,不拘小节,神医一枚不算,又是文武全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你们可千万不要错过。”   花蛮儿极尽推介之能事,非要把这两个其中一个配给沈含笑不可。   事先说破,就是想让彼此心里有个底。不然等下硬把沈含笑踢上去,彼此不开窍,也不是个事儿啊。   虽然那些将领的终身大事都重要,不过眼下需大于供,只能先解决年纪大的。   蒋婉姝和葛逸琪闻言,都不约而同的向沈含笑瞥去一眼。   这一眼,被沈含笑接收到了,霎时如电流击过似的,浑身抖索了一下,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第137章 血人求救   葛逸琪噘起嘴道:“按理沈含笑条件是不错,看起来也不讨厌。可是,他毕竟那么老了,我才不想找那么老的男人呢。要嫁就让婉姝姐嫁吧,要是比武招亲没有合适的,我就不嫁!”   花蛮儿苦笑:“比武招亲的规则是胜者为婿,到时侯,一旦冠军胜出,还有什么合不合适,嫁不嫁的呢?”   “到时侯再说,没准第一名长得比他好呢!”葛逸琪笑道。   蒋婉姝在一旁红着脸插嘴:“为什么要我嫁?你不要的,才给我,逸琪妹妹真是过份。”   她和葛逸琪两家原本是世家,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熟络,这般嗔怪丝毫没有杀伤力,反而惹得葛逸琪又一番攻击:“你比我年长两岁啊,嫁给他正好,天生一对!”   “你……葛逸琪……”蒋婉姝恼红了脸,挥着粉拳就要打她。   葛逸琪一躲,两个人就追逐起来,嬉闹成一团。   花蛮儿淡淡一笑,反正她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姻缘的确不可强求,然而若非一番闹,她又怎么甘心?说不定误打误撞了呢。   所以,她就撂下这两个嬉闹的女人,快步走到厉慕寒身边,低声禀报了一番。作为最重要的主婚人,厉慕寒对花蛮儿微微颌首,表示心里有底了。   当他眼神瞟向沈含笑时,不禁说道:“亏你想的出来,不过如果这事能成,倒是美事一件。嗯,不如就效仿娥皇女英,让她们都嫁给沈含笑好了。”   花蛮儿“丁灵”一下把眼睛睁得老大。这可是她没有想过的。她不过想把其中一个匹配沈含笑,看她们之中谁看沈含笑更顺眼些。谁知道,厉慕寒比她更疯狂!   这样一来,倒一次性推销出去两个,让沈含笑坐拥齐人之福,哈哈,想想都兴奋。   花蛮儿拼命点头。从来没有一刻,这两个人的意见那么统一过。   午时三刻,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厉慕寒端坐擂台正中央,蒋钦和葛雄这两个老丈人一左一右端坐,他们的下首都坐着各自的女儿。葛逸琪和蒋婉姝身着惹眼红色劲装,三千青丝挽着流云髻,干练之中又不失娇俏,令台下的三十位将领蠢蠢欲动。   厉慕寒宣布比武招亲开始,然后让何公公把比赛规则讲述了一遍。   其实很简单,为了节省时间,就让这三十万将领分别抽签。   抽中“葛”字就排在葛逸琪这边,抽中“蒋”字就排在蒋婉姝这边。于是,三十位将领就分别排了十五位。   葛逸琪就与她这边的十五位一一分别比武,败者落选,赢了葛逸琪的就互相再比武,决出第一名,就是葛逸琪的夫婿。   蒋婉姝这边亦如是。   一番激烈打斗之后,到了傍晚,油灯点燃之后,终于决出了两名冠军。   葛逸琪这位叫做“杜斌”。   蒋婉姝那位叫做“牛嵩”。   只是,两个美女一看全部傻眼了。葛逸琪和蒋婉姝齐喊:“不要,我不要嫁!”   众人一看,也都倒吸一口气,难道她们齐齐拒绝。   话说杜斌,虽然武功不弱,身材挺拔,可惜满脸麻子,一对眼睛小的只能看见一道缝,一说话,还结巴,葛逸琪拼命翻白眼。   而牛嵩呢,力大如牛,长得也像牛,还是一头黑牛。那肤色黑得像墨鱼,眼大如铜铃,声若宏钟,怎么叫他小声也小声不了。倘若成亲之后,与这样的男人同榻,不是被压扁,也不得与之说任何悄悄话,憋也憋死了。   葛逸琪跑到葛雄身边,死攥着袖子撒娇:“爹,人家不嫁,重新选过嘛。”   蒋婉姝亦如是,蒋钦的袖子也要被她扯断了:“爹,你跟王爷说说,把规则改改,这相貌一定要经过初选。初选通过,明日再来重新比过一场,可好?”   “这——”蒋钦把目光投向葛雄。   葛雄也正在懊恼,对这样的女婿怎么能满意?   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就向厉慕寒求情,重新改一下规则。   但牛嵩和杜斌也都是耿直汉子,论武功纯属第一,为何老丈人不认帐?心里失望之余,也产生了愤怒,认为这是对他们的歧视。   葛雄和蒋钦无言以对。   花蛮儿在一旁使劲对厉慕寒眨眼睛,正好与厉慕寒询问的眼神对接,她就将手往沈含笑的方向指了指,提醒着他。   厉慕寒会意,遂对着葛雄、蒋钦、杜斌、牛嵩道:“你们四位都是本王的爱将,不要因为这等事情闹得不愉快。本王刚才想起来,还忘记了一个参赛者,那个人就是沈含笑!”   沈含笑远远听见叫他的名字,吃惊的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眨眼间会意过来,立刻哇哇大叫,想要抗议,不料一只小手伸过来,毫不留情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解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原本就是你的责任。更何况,这两个都是美丽女子,你救了她们,她们日后必对你感激涕零,有何不好?”花蛮儿晓以利害。   沈含笑苦笑:“你别诓我了,长公主殿下,哪里是什么感激涕零啊?要是救了她们,她们可就要黏上我了。”   “那也未必,”花蛮儿撇了撇小|嘴,“你以为你是倾国倾城的潘安貌么?用得着黏你。就算是黏你,凭她们两位的美貌,能让你吃亏么?但现在也不说这么多,先救人要紧,行么?难道你真的眼睁睁看着两朵鲜花插在牛份上么?”   “这……”沈含笑长叹,甩掉花蛮儿的手,“长公主殿下,你这是强人所难嘛!”   “哪有强人所难?分明就是救人于危难么?你这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你知道么?快,快点上台,若是不上台,本公主就把你这脸上的胡须全都拔掉。”   花蛮儿挑起不羁的眉,瞪着珠子吓唬他。   沈含笑愣了一会儿,随即哈哈大笑:“好!要我去也可以,不过你必须答允我,只是救她们,并不是真要娶她们!”   花蛮儿笑而不语,她才不会给自己下套呢。   “少废话!都等着你呢!”花蛮儿话音方落,就一把将沈含笑推了出去。   她大声喊道:“沈太医,沈太医,加油啊——”   一时之间,看客们都为沈太医加油呐喊。   “我不是……”沈含笑的话还没解释完,就听见厉慕寒用力拍了下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嚯,沈含笑。你终于来了!”厉慕寒夸张的演戏,“既然来了,那就罚你连比两场,分别和杜斌、牛嵩打。你要是有本事,本王就作主把这两个女子都许配给你了!”   沈含笑一听更晕,一个他都嫌聒躁了,要是来两个,他会疯掉。   “不!不可以!”   沈含笑话还没说完,那气不过的杜斌已经冲上来,手里握着一柄剑就刺。沈含笑连忙避过,挥舞着拂尘自卫。   杜斌却越打越冲动,越打越有力气。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原本只是沈含笑四两拨千金的伎俩。   杜斌被拂尘转晕,恼羞成怒,大声叱责:“牛鼻子老道人,你不是说一辈子不娶妻的么?如何自食其言?你说话不算数,还破坏别人的姻缘,你要不要脸啊?都几十岁的人了,可以做人家‘爹爹’了,还好意思娶。”   这杜斌也是胆大妄为了。以往,他从来没有这种胆量对一个长辈大吼大叫。但这次,可真是唯一的意外了。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那沈含笑也是调皮,杜斌越这么说,他越是愿意沉下心来比武招亲了,总不能让人看扁了嘛。   于是,就像玩耍一场游戏,或是一场竞争,沈含笑下了必胜的心。那真功夫也就用上了十成,没几招,不再耍“猴”,猛的一甩,就把杜斌带倒在地。   待杜斌要爬起来,抓剑刺向沈含笑时,不知为何,剑已经到了沈含笑手中,顺势一脚又把他给踢倒,剑锋直指杜斌的心脏。   杜斌此时也讨饶了,心甘情愿拜下风。   接着,牛嵩神采奕奕地上场了。   “沈含笑,有本事连本将军也拿下。”牛嵩牛逼轰轰。   沈含笑淡定笑道:“好,说到做到。”   随即化被动为主动,拂尘如莲花般,一层一层,一瓣一瓣,铺展开来。   很快,牛嵩就被转得晕头转向,败下阵来。   “哈哈哈——”厉慕寒难得大笑,“蒋将军,葛将军,沈含笑这样的女婿你可满意么?”   “这……”蒋钦和葛雄面面相觑。   他们和沈含笑太熟了,以致于一下子要转变这种关系显得过于生硬,很不习惯。   “末将没有意见!”   “末将也没有意见!”   两人相继答道。   “可是,我有意见啊,爹……”葛逸琪率先喊道。   “那正好,我也有意见,那我走了!”沈含笑嘴底抹油,打算一走了之。   “报……”突然一道雄厚响亮的声音乍然响起。   紧接着,一个传令士兵拿着令旗风风火火跑上擂台,单膝跪倒在厉慕寒面前:“启禀王爷,山脚下,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求见。”   “浑身是血的士兵?”厉慕寒诧异的问道,“打哪里来的士兵?不,不管是打哪来的,都打回去。哪里来的,哪里回去。”   厉慕寒转瞬又变得非常严肃,自己定下的规矩哪里能须臾改变。   传令兵道:“那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身穿着的是大昊的兵服,应该是一名大昊的兵。他说要面见王爷,有要事相告,似乎是昊都出事了。”   “什么?昊都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厉慕寒和花蛮儿几乎异口同声。   传令兵道:“今日是比武招亲,将军们都上山顶来了,所以,山下关卡没有将军坐镇,那人也就不敢多说。虽有盘问,却坚持要面见王爷,才肯说出详情!”   花蛮儿道:“那快让他上山来。我们想听听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传令官得令,立即下山去拎人了。   厉慕寒于是对各位将领道:“今日比武招亲就到这里结束了。你们各自回自己的岗位工作吧。沈含笑就是两位姑娘的夫君了,都散吧。以后本王会为你们一一娶上媳妇的,放心吧。”   于是,围观者皆散了。   过了一个时辰,才见到传令官带了一个士兵上来。   定睛一看,果真如传令官所描绘的那样,身穿大昊兵服,浑身是血。   “本王正是靖王,长公主殿下也在此,你可以如实招来了,昊都到底出了什么事?”厉慕寒厉声问道。   那士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道:“王爷,长公主殿下,你们救救陛下吧。陛下被人给抓走了,昊都被攻破了。”   众人大吃一惊。   “怎么会被攻破了?现在还有谁会攻打昊都?不是各自安好了么?”厉慕寒确实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干的?”   “是玄越!”那士兵哭道:“是玄越打过来了。”   “玄越由任袆率领,不好好偏安一隅,如何过来兴风作浪?况且,以他小小一个弹丸之国,怎么会有本事,一路杀到昊都去了。”花蛮儿追问。   那士兵道:“是啊,谁都没想到这么快。如果能想到,也就不会这么狼狈了。我只知道在攻打昊都的同时,各地都爆发了战争。据说,各地的城池同时被夺,是因为苏凰羽在那儿指挥,许多武林高手在为玄越卖命。”   “居然是苏凰羽,”厉慕寒拧起剑眉,“原来如此,苏凰羽早就是玄越的人了,为了筹划这场战争,他或许已经预谋了许久。在我们离开昊都之时,他也正离去没多久。”   “是的,”花蛮儿也恍然大悟,“如果他就是内鬼。那么,我们就能知道当初暗杀韩枫的除了静修,应该就是苏凰羽。苏凰羽正是那背后之人。”   厉慕寒用力一捶桌子,站了起来:“不错!都怪本王大意,没有早点赶走那些武林高手。也正是有静修和苏凰羽这样的高手联合,韩枫才会死得这么惨!”   花蛮儿叹气,又问传令官:“昊都有湘王守护,如何能够这么快就被攻破,这才过了多久啊!”   那传令官道:“是贵妃娘娘萧睿亲自打开了城门。”   “什么?萧睿?”花蛮儿一听又惊又淡定。   原来,真是出现在萧睿身上,还真是小瞧她了。   “难道说从当年在玄都时开始,萧睿就在策划这个局么?难道说她爱上昊儿是假的,目的就只是跟在他身边,博取信任,直至掌权,然后翻天覆地做了一个巨大的改变。”花蛮儿揣测着。   厉慕寒道:“绝对有这个可能。你先平身吧。你看你还知道什么,事无巨细的给我们讲讲。”   传令官平身后,又说了许多,拼凑的结果,大概就知道了大昊现在的局势。   昊都已经攻破,不,不仅昊都,全国各地都同时被攻破了。然后,湘王带着花泽昊和他的女人寒烟翠一起逃走了。   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既不知道是驾崩了,还是成功脱逃了。   这让花蛮儿和厉慕寒都非常着急。   “我要去找昊儿,马上去找他。”花蛮儿心急如焚,就想往山下跑。   厉慕寒一把拉住了她,她挣扎,他就紧紧抱住。   “不要这么任性!蛮儿,如果全国已经燃起烽烟,国土尽落入任袆之手,那么,你现在再跑出去有什么用呢?我们只有三万兵马,杯水车薪啊!”厉慕寒苦劝。   其他几位将军也纷纷劝说。   “是啊,”沈含笑道,“长公主殿下,你不必过于着急。你看,连一个小兵都懂得上栖霞山报信,难道像湘王这样聪明的人想不到么?还有花泽昊,他出事,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你。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待在栖霞山里面,等着他们找来,等着他们上门求助。”   厉慕寒道:“沈太医说得有理。我们只需守株待兔,等他们到了,再一同商量对策。”   “是的,”葛雄也劝道,“长公主殿下,现在出去,就是找死而己。反而现在栖霞山的阵法,能够抵挡一阵子,还是静观其变吧。”   花蛮儿长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再派些士兵出去打探些情况吧,否则,我真是不放心。对了,还有一个人,苏小凤,她究竟如何了?我可不认为本公主当初会看错人。难道她不是真心爱着昊儿么?她也是细作么?你说说,她是跟着哥哥跑了,还是跟着昊儿跑了。”   那士兵老老实实作答:“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是一个小兵,真的没有办法注意那么多,请长公主殿下见谅!外面的情形,卑职愿意再请命出去打探!”   “不必了,你受伤了,另外派人去吧。”花蛮儿道。   这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一发生,再也没有人去理会这场比武招亲的结局了。大家忐忑不安的等了好几天,都没有湘王和花泽昊的消息。   可是,一个月后,萨国却传来了消息。   另一个血人在山脚下出现了,他也是来向厉慕寒与花蛮儿求救的。   而这个人,居然就是摄政王禇卫。   哨兵来报,厉慕寒与花蛮儿大吃一惊。   这一次,他们火速亲迎下山,站在岗楼上,看清楚来人真的是禇卫之后,这才令人放行。        第138章 临别依依   厉慕寒和花蛮儿大吃一惊。除非是大变故,否则,禇卫身为摄政王,大将军,怎么可能一身狼狈的跑到这里来?   “你没事吧?禇将军,发生什么事了?”花蛮儿慌里慌张问着。   厉慕寒已经上前一把扶起禇卫,仔细察看之下,发现他胸口附近中了一柄刀,刀还插在心口上,血还在涌,他的脸色苍白,却一个人骑马奔跑了这么远的路。   是的,他是骑马来的。那匹乌云踏雪虽然没有咴儿和嘬儿那么飚悍,却也是一匹千里马。一俟到了这里,主人摔下马后,它并没有走远,而是低着头,不停地轻哧着鼻气,似乎也在为主人着急。   “我,我……”也许是过于激动,也许是伤势过重,再也无力支撑,奄奄一息的禇卫头一顿,眼一闭,人事不知了。   厉慕寒急忙伸手去探,发现尚有鼻息,连忙吩咐:“快点叫沈含笑过来。”   杜斌连忙跑去喊沈含笑,沈含笑背着药箱,一路以轻功飞奔,到了山下,赶紧拔刀进行抢救。一番忙乱之后,总算替禇卫包扎好了。   “怎么样,沈含笑?”花蛮儿急问。   沈含笑道:“放心,小心护理之下,伤势不感染,就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暂时还在昏迷中,只能等他醒了,之后好好调养,毕竟失血太多,还要一段时间调理才能恢复。”   “好的,有劳沈太医了。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会……不会像昊都那样吧?可是,不至于啊,一个小小玄越真有那么大能耐么?王爷,我真是担心伊太后和小韩羽,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花蛮儿心急如焚。   厉慕寒安抚道:“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只能等禇卫醒来再问问。牛嵩,你找个担架来,令人把他抬上山去休养。”   “是。”牛嵩立即领命去行事。   刚刚比武招亲落选的牛嵩和杜斌其实早已看出了葛逸琪和蒋婉姝对自己没有意思,因此,沈含笑胜出,他们也有了一个台阶下,就不再计较什么了。   军人本身的豪爽性子,让他们心无介蒂。   原本,龙配龙,凤配凤,他们也明白自己根本配不上葛逸琪和蒋婉姝。像她们这样的出身,若非厉慕寒的弃妃,又怎会到比武招亲的地步?   禇卫在山上茅屋内昏迷了一日,终于幽幽醒转。   “你醒了,终于醒了,禇将军,你感觉如何?”花蛮儿一脸焦切。   禇卫嘴唇都干裂了,喑哑的嗓子努力了半天,才溢出一个字:“水,水……”   花蛮儿闻言,连忙示意水莲去倒水。   待喂过水,滋润了嗓子之后,禇卫脸色骤然涨红,含恨道:“太可怕了,没有想到就是一|夜的事情。那一|夜,那个静修住持出现了,他带着一帮人马,血洗了皇宫。”   “什么?”这下连厉慕寒也不淡定了,几乎和花蛮儿异口同声惊呼。   “血洗皇宫?那伊娃和韩羽呢?他们,他们……”花蛮儿的嘴唇在抖动着,不敢说出心里的揣测。   禇卫道:“不知道。他们血洗了皇宫,每个人都放过,尸横遍野,血洗成河。费仲也被杀了。放眼望去,也许只有三个人没死。一个是本将军,另两个人就是伊太后和小君上。他们被静修住持掳走了,生死未卜!”   “原来又是静修!他果然没有死!煌宁的毒没有毒死他!”厉慕寒不无遗撼。   花蛮儿道:“看来,这段时间他是躲起来疗伤了,所以没有出现。可这一出现,动静太大了以,一下子就灭掉了一个萨国。禇将军,你们萨国和他是有深仇大恨么?不过,也不对啊,若有深仇大恨,当初摩耶怎么会派他去杀韩枫?”   禇卫懊恼地苦笑几声,陡然泪流满面,他挣扎着起床,却被沈含笑按住了。   沈含笑拉扯着被子盖在禇卫身上:“别动,躺着一样也能说。”   禇卫大哭:“这事都怪我,我要是早就跟你们说实话就好了,或许,可以防患于未然。”   “怎么回事?禇将军,你不要太悲伤,说说实话吧。”厉慕寒道。   禇卫拭泪道:“先皇在世时,经常让我和静修住持联系。据我所知,最早是静修来惹先皇,说愿意为他效劳,得到长公主殿下。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再后来,静修煌宁受了重伤,差点没命。”   “谁都没有想到,狡猾的他会返回兰泽古泽,潜伏在皇宫里面养伤。然而,他只能抑制毒发作,没有办法解毒。是再到后来,先皇被王爷驱赶回萨国时,发现了静修,这才为他解了毒。而这解毒的药,据说是当年长公主殿下送给静修的。”   言至此处,厉慕寒忍不住回眸深深看了花蛮儿一眼。花蛮儿连忙扭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他毒伤好之后,为何没有马上行动?如果他是志在萨国,那么在王爷刺杀先皇成功,朝政动荡之际,为何没有马上出现,夺取皇位呢?”花蛮儿细思之下,甚为疑惑。   禇卫眸色一沉,摇了摇头:“诶,长公主殿下,你太不了解静修了。本将军与他打交道那么久,多少了解一点。他这人诡谲莫测,心机之深沉,实在世所罕见。想来,当初他时机并未成熟。那时,他的伤刚好,若是没有与他的人马联络好,派兵于各处潜伏妥当,又怎么能够一举事就成功呢?”   “嗯,”厉慕寒沉着脸色道,“不错!静修的确可怕。他懂得舍小利而取大利,目光深远,务求一击即中。他,到底是谁?”   花蛮儿也感慨:“是啊,他到底是谁?”   厉慕寒思忖了片刻道:“本王突然有一个念头。这个静修的来历绝对不简单。并且,他的目标也绝对不会只是萨国。否则,不会这么巧,玄越同时起事,昊都也是在一|夜之间被夺。这些事情都太巧合了。”   “再加上韩枫的死,更加让本王确定,这个静修纵然与玄越没有关系,也一定与苏凰羽有关系。韩枫正是他二人合作的结果。”   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   花蛮儿道:“不错。说不定他们是同谋,只不过分头行动,打大昊和摩耶一个措手不及而己。现在最忧心的就是伊娃、韩羽、昊儿、湘王的下落。他们会不会都落入静修手中?静修和尚到底抓他们做什么?会不会已经,已经……”   她趔趄了一步,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须臾之间,山河破碎。以为与厉慕寒携隐江湖,三国俱定,就可以安享和平,谁知道会出现这种翻天覆地的事情。而一旦出事,他们率先想到的也是来栖霞山求情,看来,这   厉慕寒上前一步,轻轻搂着花蛮儿的肩安慰:“蛮儿,不要焦急。有福之人当有福报。他们都不会有事的。本王立刻下山,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不,不要去。外面已经是任袆和静修的天下了,你一出去,肯定就是死。不!我不要让你去!”花蛮儿急着攥住了厉慕寒。   这个刹那,厉慕寒心里一片柔|软。花蛮儿的焦急,居然给了自己无限的温暖。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他握住她的柔荑,温柔地安抚,“纵然打不过,救不出人来,本王也会保护自己,安全回来见你。至少,我们要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先知道他们的下落,再来收拾旧山河。蛮儿,本王发誓,人和江山,本王都要保护,失去的,慢慢得讨回来。”   “哈哈哈——”沈含笑突然仰天大笑。   众人“唰”一下将目光狠狠投向他。这时刻大笑,似乎并不怎么得宜。   “你笑什么?得了失心疯么?”葛逸琪没好气地瞥了沈含笑一眼。   沈含笑立刻忍住笑,转身正对着花蛮儿和厉慕寒,正儿八经地盯着他们瞧,把他们瞧得莫名其妙。   花蛮儿忍不住道:“沈含笑,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别人落难了你还笑?要知道,这可不是这几个落难,而是天下百姓全都落难了。这天下就是一盘散沙。整个江山都被人夺走了,而且这些人都是心狠心辣的卑劣小人,能不忧心么?你这不羁的性子也得看时侯啊,这么不分场合,如何行呢?”   花蛮儿一通数落,并没有把沈含笑骂醒,沈含笑反而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拈着须“嘿嘿嘿——”   花蛮儿生气道:“你再嘿嘿嘿,本公主就在这山规里加一条随便乱笑者,死罪!”   沈含笑立即捂住嘴,把那些笑全都咽了回去。   “诶,其实我也不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你不知道这是有天意的。比武招亲那会儿,你们不都说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么?所以,关于面相,我还是懂得儿的。长公主殿下,自从七夕,王爷生辰那晚出现了七彩凤凰,我就知道,你生来就是母仪天下的命。这座栖霞山是困不住你的。”   众人一听这话,都有点儿愣神。   “什么意思?”花蛮儿讷讷的,“我们都这样儿了,还母仪天下。”   “不母仪天下,这天下如何为你而乱呢?”沈含笑一针见血。   花蛮儿马上训道:“快别乱说。沈含笑,你就是医术高明!可那什么天文地理,不过就是多介绍点儿,让人开心些罢了。你还真拿你自己当神算子啊。”   “哈哈哈,”沈含笑又笑,“信不信随便你。长公主殿下,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吹吹树叶,吹吹短笛,就能召来禽鸟欢舞的么?你以为七彩凤凰能够随便出世的么?若不是你生来不同凡响,又怎么能够做到?如果这天下不破碎,王爷如何能说出‘收拾旧山河’的话来?如果王爷不为你收拾旧山河,你又如何母仪天下?”   沈含笑的话落下许久之后,一时之间都没有人接匝。   花蛮儿冷笑:“沈含笑,以后就叫你‘沈疯癫’还差不多。不管以后的结局如何?现在,本公主什么都不想,就想把那些失踪的人都找回来。厉慕寒,我要亲自去找,一定要亲自去找。”   “不,让本王去,你在这深山里给本王好好待着。已经失去那么多人,不能连你也失去。已经失去了两个国家,更不能够连栖霞山也失去。花蛮儿,这栖霞山是硕果仅存的地方,如果那个静修有心的话,他迟早会对栖霞山动手。所以,在他缓过神思动手之前,你务必要想出一个复杂的,有别于之前所学的阵法,把栖霞山守护住。”   厉慕寒紧握着她的双肩,很认真地注视着她,就像要把千斤重担放在她肩膀上似的。   “蛮儿,这个任务同样很重要。因为,你不仅仅是要守护这栖霞山里的几万生命,还要在本王找到人之后,让他们有个可以栖身的安全的地方,明白么?”   花蛮儿深深的凝睇着厉慕寒,心里亮堂堂的,她完全明白了厉慕寒所说的话。   是的,他说的没错。从长远和大局上来说,的确应该这样。他们已经不能失去了,否则,连一处栖身之所都没有。   “好,我答应你。可是,厉慕寒,你也要答应我,平安回来。你,你把葛雄带上吧,还有蒋钦,让他们护送你,好不好?”花蛮儿的担忧不加掩饰。   厉慕寒点头,冰眸里柔情万千:“好,本王也答应你。有他们在,找人可以多个帮手。而你,就在这里,运用你的智慧,好好想个阵法吧。”   花蛮儿点头道:“我会的。对了,这个送给你。”   花蛮儿从腰际掏出一只短笛,将它递给厉慕寒。   厉慕寒惊讶极了,花蛮儿还从未送过他实质的礼物,而这一支短笛,却是她随身之物,这该何其珍贵啊!   厉慕寒心里激动极了,他把它捏在手里抚摩着,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倍感珍惜。   “我用几个时辰的时间教你一支曲子,只要你吹响这支曲子,栖霞山的山门就会为你打开。”花蛮儿道。   “可是,你把这支笛子送给本王,你自己呢?”厉慕寒柔情地问道。   “你放心,我自己可以再造一支,在这深山里,取材是相当容易的。”花蛮儿傲娇的抬起下巴,凤目熠熠流采。   厉慕寒不禁赞赏道:“蛮儿果然多才多艺,连笛子也会造,真是厉害!”   花蛮儿敛了那机灵劲儿,正色道:“事不宜迟,我们出去,我教你吧。”   于是,两个人出去,花蛮儿把一笛《凤还巢》教给了厉慕寒。厉慕寒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学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已经能吹得悠扬自在。   分别在即,这一去,但不知生死。   深山外面的世界硝烟未散,全是对手的天下。   “你出去后,一定要注意安全,活着回来见我。”花蛮儿居然语带哽咽,也许察觉出眼眶红了,所以将头别过一边去,不敢让厉慕寒看见。   但这个小神情怎么能躲过厉慕寒如鹰隼般锐利的冰眸呢?   他暗自发笑,伸手轻轻捏住花蛮儿的下巴,将小脸勾回来。   花蛮儿不由自主转回小脸,眼前一黑,被某人袭吻了。   一张小|嘴被堵得死死的,厉慕寒用舌勾着她,撩着她,紧紧的搂住了她的小蛮腰。花蛮儿心跳加速,想要推开他,他却在唇齿间痴迷的呢喃着:“别躲,蛮儿,万一我死在外头,你会后悔的。”   花蛮儿一听这话,手软,心软,全身都软化了。   她柔柔依恋着他,他紧紧揉住她,忽而狂风暴雨,忽而细雨缠|绵,就是窒息了,也舍不得放开。   他的心跳亦加速了,恨不得就此要了她。   可是,傅语淑也出来了,她一声惊呼:“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走了,你们继续,不打挠了!”   说不打挠,其实已经打挠了。   花蛮儿猛然睁开眼睛,透过厉慕寒的宽肩,正好对上傅语淑惊惶如小兔的倩影。   她轻轻推开厉慕寒,唤住:“没关系,傅姐姐,你去帮王爷整理行李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傅语淑面带微笑,赶紧退下。   花蛮儿凝视着厉慕寒,娇嗔道:“往后不许这么放肆了。这让傅姐姐看见了,多不好意思,还以为我花蛮儿是个说话不算数的矫情的女人呢。三年之约,必须严格执行。”   厉慕寒微扬嘴角,不羁的神采熠熠如星:“本王很守约啊,本王只是吻你,并没有要了你,还不算守约么?”   “你——哼——”花蛮儿无奈之下轻哼了一声,就不理他了。   “蛮儿,本王真的担心你,”厉慕寒从背后环抱住她,“你一定要想出新奇的阵法保护自己,否则,我也走得不安心。蛮儿,你答应我,答应我,一定要做到。”   “好,会的,我答应你。”花蛮儿此时此刻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她多想告诉他,她爱他,她真的爱他。她爱死他身上的一切,爱死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有这气息里永远透出的一丝似有若无的梅花香味。   可是,她不能说。至少目前,还是不能说。她不能让厉慕寒翘尾巴,也不能让自己在甜言蜜语里迷失。她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她相信他一定会用三年的时间证明他的真爱。   “等着我,蛮儿,一定要等着我回来和你生一堆孩子。”厉慕寒呢喃着,将头埋在她温暖而馨香的颈窝里。   “你确定我还能生出一堆孩子么?”想起沈含笑所断过的诊,花蛮儿心里就盛满悲伤。   “确定,你一定行的。没有花蛮儿做不到的事情,我很确定。”厉慕寒摩娑着她的脸颊,再次袭向她的唇,深深吮住。   缠绵悱恻的吻过之后,花蛮儿喟叹了。   “厉慕寒,你跟我说话,终于不再自称‘本王’了。知道么?以前你这么对施以柔说话的时侯,我有多么羡慕施以柔。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会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以前对我,不是暴吼,就是……”   厉慕寒又吻住了她,然而这回,却是不断的嘬她,不伸舌,不狂暴,只是怜惜的连亲了好几下。   “放心,以后不会了。不提以前好么?”厉慕寒哄着,亲着,不带一丝杂念似的,仿佛一个爹爹对掌上明珠的天然|宠|。   “好,不提以前……不提。”花蛮儿求饶似的,后退了一步。   厉慕寒却又紧前了一步,直到把她抵在朱柱上,再次猛吻了她,这次如怒涛狂涌,像要吞噬她似的狂放。   “行李准备好了。”   又是傅语淑跑了出来,她见到这一幕,抓捏得行李袋都快揪起来了。   从她进去整理行李到她出来,也有一柱香的时间了吧,结果,眼前的两个人居然还吻在一起,这不能让傅语淑恼怒。   那夜,厉慕寒也曾经亲过她。她深知那是多么美好的滋味。而今,这些都不再属于她,而是专属于花蛮儿。   专属?   哈哈哈——   傅语淑心里苦笑着。实在是太好笑,专属。   她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妃子们,全都被逼着去比武招亲,被逼着和离。而花蛮儿,一个被离弃的弃后,却得到了万般|宠|爱。这个世界未免太不公平。   傅语淑还陷在种种负面情绪中,花蛮儿已经走过来,从傅语淑手里取过行李,放在了厉慕寒手里。   “记住,就算你死了,鬼魂也要记得回来找我。”花蛮儿很认真的吩咐厉慕寒。   厉慕寒轻笑:“记住了!”   厉慕寒、蒋钦、葛雄下山之后,花蛮儿收拾起悲伤的心情,连忙设计阵法。   这一次,她用了十足的功夫,根据山势而设计。为了这个阵法,她亲自下山勘测了好多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阵法设计好。   然而,一个阵法是不够的。这一次,她还设计了九道关卡,从山脚下沿着设计到山顶。   九道关卡,每一道关卡都设置了一个阵法。   每道关卡安排了两位将军日夜轮值。她把阵法都教给了将军们,由他们负责指挥演练。   两个月过去了,阵法完全娴熟。   可正在这时,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千算万算,只算得到静修会来强攻,却算不到静修会直接修书给花蛮儿,要求会面。   这一天,驻守在第一道防线的牛嵩派兵送上来一封信。   花蛮儿打开一看,惊讶的发现是静修的信。   “长公主殿下如晤,我知道厉慕寒下山寻找花泽昊他们的下落了,也知道他们也正在找伊太后和韩羽的下落。可是,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他是找不到的。因为,所有这些人,都在我的手里。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死的话,就自动下山,走到一里外的树林内,我在那儿等你。以你的命,来交换他们很划算。”   花蛮儿大吃一惊,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了,让花蛮儿情何以堪。   怎么办?怎么办?该不该去?   她脸色大变,让沈含笑觉得奇怪,“嗖”一下,信就被他抽走了。   沈含笑看过之后,立刻表示反对。   “没理由要长公主殿下的命去换。如果这么说的话,多半是换不回来,肯定你的命要,他们的命也要。这样吧,我来回,就说我们不让你下山,你的命在我们眼里,比他们的命重要的多。”沈含笑这么说着,也就命人拿来纸笔,大手一挥,把这意思说明白了。   花蛮儿没有阻止,因为她也正想借此机会,探探对方的底。   很快,来使把信拿去回复。   过了半天,回信又来了。   这一次,静修表示只要花蛮儿肯单枪匹马前去,一定不会要她的命,一定会好好待她,只要她肯去,一定让那些人平安回来。   这一来,更加令人狐疑了。花蛮儿亲自回信问道:“如何证明他们就在你的手里?”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稍微久了点,待到回复时,附信却加了一截血淋淋的手掌,那手掌心中的痣,代表着那就是花荣的手。   花荣出生的时侯,花蛮儿也抱过的,她知道他的掌心里是有一颗痣。   静修居然,居然把花荣的手掌砍下来了,这实在是太……   花蛮儿气忿道:“本公主一定要去,去会会这个牛鬼蛇神。去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本公主一定要替韩枫报仇。”   “不,公主不要去,这是他的激将法啊!”众人劝道。   “是激将法我知道,可明知是激将法我也一定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难道任由他把每个人的手掌一一送来么?”   花蛮儿坚持着。   她飞快取下倚月剑,带上咴儿,就往山下跑,谁去拦都拦不住。   沈含笑心急如焚,待要跟上去,却是不能够。   因为花蛮儿使了烟雾弹,将自己连人带马一同消失在烟雾之中。   花蛮儿知道自己是任性了,可是没有办法,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静修真正的身份。   当她准时出现在山下一里外的树林里时,于烟雾之中,她看见了一个身着道袍的人影。   她策马奔了过去,打算就此撞死他算了,替韩枫报仇,谁知道静修一个旋身,就此反过来,似乎穿透了她和马的身子,陡然出现在了身后。   待她反策马头回奔时,静修身形一晃,又穿过他们,来到他身后。   花蛮儿终于明白,他的武功实在高她太多。于是,她放弃了。   她勒住马,坐在马上,傲娇地问道:“静修,你到底何许人?别再告诉我你是什么悬空寺的住持之类的废话。本公主知道那只是你掩人耳目时所用的身份。你到底是谁,请你有本事,不要做缩头乌龟,明明白告诉我。”   静修嘿嘿地笑起来,那笑声,就像鬼哭狼嚎似的恐怖。   花蛮儿冷静的睥睨着他,待他笑完,又说道:“你不必再隐瞒,你的野心,已经曝露,从你怂恿花泽昊三分天下那时侯开始,就知道你没有这么简单。你这个老和尚,究竟是什么人?快点说!你为什么要杀韩枫?为什么要取天下?本公主不信,一个出身平凡的人会有这么不平凡的志向。”   “你想知道么?好,我会告诉你的。可是,必须等到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再告诉你。”静修终于说道。   “可我为什么要去?你让他们出来见我,我不会去。”花蛮儿坚持。   “哼,”静修冷笑,“由得了你选择么?”   话音方落,花蛮儿立刻眼前一黑,鼻翼吸入一种怪味。花蛮儿心知不妙,急忙闭气,却根本来不及。眨眼间,她已经晕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待她幽幽醒转之际,花蛮儿缓缓睁开羽睫,却发现,这是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   可是,究竟是哪里呢?花蛮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闭着眼,循着记忆的海洋搜索,突然脑门一个灵光闪现,发现原来这里竟然是玄都。六七年前,她曾经在这里住过两三个月。   她缓缓的坐起来,吃惊的发现,身上穿着的正是那时侯穿的衣裙。所以……   她的脸变得红通通,这是有人替自己换了裙裳的缘故。   会是谁呢?   她缓缓下榻,走到圆桌旁坐下,一双凤目扫视着四周的情形。   这里的窗纱,屏风,桌巾,都跟以前一模一样,而在圆桌上面,赫然放着一张地图。   蓦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幕画面。   她正坐在这张桌边执笔画地图,而某位翩翩贵公子就在身边为自己磨墨。   萧、锦、琰!   一个名字像一支利箭般从心田穿过。   花蛮儿突然恍然大悟!   如果真是她,那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玄越,在这三国中力量最薄弱。若是他未死,他肯定要挑起萨国与蛮夷的战争,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而花泽昊,则是他的意外收获。   大概当时,正是他的表妹——小郡主萧睿发现了花泽昊对姐姐的爱慕之情,因此,暗地里告密,这才使得萧锦琰又加以利用,使得天下更乱,更加难以收拾。   只是,他当时可能也没有想到,厉慕寒愿意放下一切,反过来要求和花泽昊联合,这才使得他差点命丧黄泉,差点功亏一篑。        第139章 伊人归兮   “萧锦琰,你出来吧!”花蛮儿厉声冷喝。   果然,大门外,闪出一条颀长的身影。   依旧是丑陋的面容,半掩脸面的披散的头发,一身灰色道袍。   与从前见过的那面不同的是,他的身子不再佝偻着,道袍虽然旧皱,却很干净,头发虽然披散,却松净发亮。果然,他是伪装的。   “哼,好个冰雪聪明的长公主殿下,来到这里,你果然一眼看透!”萧锦琰的声音依旧嘶哑,像是曾经受过重创。   然而,当他站在她面前,默视了一会儿,陡然伸手,抓住下巴的一角,用力揭开,乍现一张妖孽般的旷世美颜。   没错,这正是她曾经的未婚夫,订过亲的未婚夫,玄越太子萧锦琰。   “果然是你……”花蛮儿感到喉间有点发涩。   萧锦琰近前一步,抿着的薄唇那般感性。   “是的,是我——”他的声音依旧沙哑,然而,因为这张旷世俊颜,倒显得别有味道,不像之前所听到的那般诡谲恐怖。   花蛮儿不由自主跟着后退一步,手指轻轻扶着桌沿。   “别过来……”   她的声音在发颤。   “为什么不过来?我偏要!花蛮儿,是你在关键时刻,无情抛弃了我。事实证明,你对厉慕寒是有爱的。你爱他。你始终都爱他。而你却利用了我。你知不知道被人利用的滋味?为了你,我那么快失去了玄越,而你,你嫁给厉慕寒,嫁给摩耶,却独独抛弃了我……”   萧锦琰步步逼近,闪电般出手,陡然抓住了花蛮儿的细胳膊。一阵彻骨的疼痛传来,萧锦琰排山倒海般的内力真是今非昔比,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嘴唇都紫了。   “放开我!”花蛮儿似乎豁出了生死,高声冷叱,“你好意思指责本公主?说什么本公主抛弃了你?那你呢?在关键时刻,你只想着玄越,又何曾管过我的生死么?你利用我,利用昊儿,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卑鄙?”   萧锦琰视线如钢索,牢牢锁住了她。   “哼!朕是卑鄙!那又如何?如今朕已自立为玄帝,定国都在“玄都”,天下又尽皆归朕所有,谁人奈我何?花蛮儿,你注定是朕的皇后,你注定是朕的——”   言至此处,萧锦琰猛然压迫下来,狠狠覆住她的菱唇,并努力钻研进去。   这股冲力太大,她一时不察,被猝不及防的占领了檀口。然而一俟反应过来,花蛮儿猛然张口就咬,同时也抬脚用力向下跺去。   “嘶——”   嘴里和脚同时传来剧痛,饶是萧锦琰再如何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也架不住作出反应。   在萧锦琰放手的刹那,花蛮儿远远逃离,她躲在壁角,倚月剑下落不明,她只能拈着裙角,同时手里暗暗握着准备好的药粉,伪作惶恐道:“你不要过来。萧锦琰,你不要乱来!再如何强人所难,我也不会喜欢你,你又何必?”   萧锦琰果然立定,然而,嘴角的讥讽又冷又酷:“花蛮儿,你最好主动过来,好好和朕说话。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你的弟弟花泽昊、花豹、花裘、花荣,还有伊娃、韩羽都在朕手里,这些人的命你都不要了么?”   花蛮儿心里一个格登,浑身无力:“你,你把他们怎么样了?萧锦琰,你最好对他们好好的,否则本公主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哼,你以为朕会害怕么?你站在朕面前,朕都不怕了,作了鬼,阴阳两隔,朕更加不怕了。花蛮儿,花荣已经失去了手掌,你是不是要等着一只只手掌摆在你面前,你才会后悔没有乖乖听话?”萧锦琰冷酷的声音再也难寻过去的温柔多情。   花蛮儿猛烈的摇头:“不!不要!萧锦琰,你不可以这么做。让本公主见见他们,否则,空口无凭,本公主凭什么相信你?”   “好!我们走!”萧锦琰上来,猛的将她一攥,就往外拖走。   花蛮儿随他走过一道又一道长廊,拐了好几道弯,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座宫殿,他们进入宫殿,往地下室去。这里铜墙铁壁,开门装置又是机关,进去也有强弩暗箭,花蛮儿只一眼就看清,要营救并非易事。   “这里就是皇宫里的地牢,被关在这里,插翅也难飞。”萧锦琰低哑的声音不无得意。   花蛮儿没吭声,地牢里阴森的气息彻入骨髓,她感到了寒意。   萧锦琰把她带到一个厚重的铁门前,令身边的狱卒拉开一个十公分不到的小窗,花蛮儿贴进一看,心里一阵抽搐,果然是伊娃母女,伊娃一直抱着韩羽,不停抚着,可能是太冷的缘故。   花蛮儿刚要喊话,“啪”,小窗关闭,不留余地。   她的人也被萧锦琰一攥,不由自主往下一个小窗望去,这间地牢里关押着的正是花泽昊、花裘、花荣、花豹。   骤然见到花泽昊,惊觉他瘦了这么多。   “昊儿——”她才刚喊出话,小窗又“啪”的关上了。   这时侯,她听见里面传来惊喜的喊声:“姐姐,是你么?姐姐,你来了么?”   紧接着,里面的人扑到铁门后面,用力摇撼着铁门。   “姐姐,是你么?”   “长公主殿下——”   ……   这边的呼声也惊动了另一间,伊娃似乎也起来,在门后试探着问:“是你么?长公主殿下,你,你是被抓来的,还是……”   “是!是我!你们放心吧,一定把你们救出去!”花蛮儿是用嚷的,还没嚷完,人已经被拖走了。   地牢里的人却叫得更欢了,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   花蛮儿被拖回房间后,萧锦琰将房门紧闭,恶狠狠地将她搡到榻上去。   “现在你都看见了,他们的确在朕手里。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没对他们用刑。可是,如果你的表现让朕失望的话,那朕绝对会叫他们好看!先是冷鞭伺侯,再是三餐吃馊饭!再来各种大刑伺侯,然后断手掌,断手臂,断腿……总之,怎么折磨痛苦怎么来。你要试试么?”   萧锦琰低低的哑哑的老烟嗓特别沉静,特别缓慢,但又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在榻边坐下,定定地凝视着花蛮儿。   那一刻,花蛮儿像是被一桶大凉水从头浇下,彻底清醒了。   以她的智慧和镇定,不会再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女生一样手足无措。所以,她开始开动脑筋了。   “不试!”她冷静的回答,“从你杀了韩枫开始,本公主就知道,你对本公主亲近的人不会手下留情、心慈手软!”   “嗬——嗬——”他的笑声变得异常恐怖,比乌鸦难听,低低的,断断续续的,像是地狱里的回声。   笑声戛然而止。   “有自知之明就好。一个从地狱归来的人,绝不会再轻易动情,也不会再心慈手软!”那双俊眸微敛,阴鸷无比。   “所以,你承认是你和苏凰羽杀了韩枫,是么?”花蛮儿问道。   “不!当时苏凰羽正陪花泽昊在兰泽古城,被拘禁在那儿,如何能够与朕合作?”萧锦琰否认。   “那么是谁?”花蛮儿也想起来了,“对了,苏家兄妹和小郡主都陪在花泽昊身边,不可能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那么是谁?”   萧锦琰冷笑:“任祎!”   花蛮儿恍然大悟,点头苦笑:“是的,也只能是他了。无论是小郡主还是任祎,其实都是你的傀儡。就连任祎登基,也是你的授意吧?时机一到,他就禅让于你!”   “不错,正是如此!”萧锦琰志得意满。   花蛮儿犀利地注视着他,感叹:“萧锦琰,尽管对你这个人不认同,可是心里也不得不佩服你的隐忍。足足有七年之久,你一直蛰伏在暗处,看江山风云变幻,却硬是没有出手,直到这个时机,你到处安排好了内线,这才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果然不容易啊!”   萧锦琰自嘲道:“算你说的对。原本朕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当年,虽然知道厉栩庆的野心,但是如果你没有出现,朕断然不会那么快起兵。朕原本就是个谨言慎行,凡事顾虑周全才会行动的人。这点要做到并不难。”   “况且,最初几年,朕摔落悬崖,侥幸被悬崖上的几根突枝绊住,阻缓了速度,这才没有丢掉性命。然而,受伤之重,足以让朕休养了三年才痊愈。在那之后,苏凰羽百折不挠地找到了朕,这才把朕送到了悬空寺。之后就在那里易容,以隐身份,图谋复仇!”   “苏凰羽为何要替你卖命?”花蛮儿问道,“堂堂武林盟主,为何听命于你?”   萧锦琰抿住唇,没有立即回答。脸色阴翳一片,好半晌才道:“你何必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反正,朕在悬空寺苦学武艺,静待时机复仇复国。这段时间,苏凰羽在外面替朕传递消息。萧睿和任祎也配合作戏。”   “他们第一次举兵也是你的主意?”花蛮儿问道。   “对!”萧锦琰坦率道,“是朕。朕要他们起兵,试探你们的反应和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当时,以为是个契机,你和厉慕寒全部都在萨国。没有想到,花泽昊一求救,你们会来得那么快。”   “所以,你看见时机并不成熟,索性假意求亲,让小郡主成功的跟在昊儿身边,以便随时为你通风报信,对么?”花蛮儿推测,“当年,昊儿任性,对本公主无礼,也是小郡主看见了,报消息给你,所以,你就埋伏在半路,阻止厉慕寒抓我回去。因为只有本公主顺利嫁给摩耶,才能再度掀起两国的纷争,对么?”   “对!”萧锦琰笑道,“嗬,嗬,嗬,花蛮儿,你果然聪明。所揣测的分毫不差。若不是你下狠手,在煌宁城门下毒布阵,朕怎么会受重伤,延误时机,让厉慕寒和花泽昊这对兄弟重新联手。”   “不过,幸好,幸好因为你们三个之间的恩怨,厉慕寒决定隐退栖霞山,你也一起走。所以,才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那花泽昊只知道天天喝酒,沉溺于萧睿的美色中,如何能够理朝政?花蛮儿,你原以为花泽昊坐上龙椅会比厉慕寒更好,却原来事与愿违啊。”   萧锦琰极尽嘲讽,花蛮儿淡淡一笑,并不反驳,这一切,原本天定,身处当中的凡人,竟是没有办法改变分毫,那就只能坦然接受了。   “萧锦琰,你的确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是,如今底牌已经揭开,你不怕厉慕寒找你报仇么?还有我,你亲手杀了韩枫,毁我家园,我不会饶过你。”花蛮儿咬牙怒道。   萧锦琰却又发出一阵鸭嗓笑声:“不会给你们这样的机会。就像你现在,落入我的手中,也不会给你逃出生天的机会一样。如今,朕是玄帝。玄越、蛮夷、大昭、萨国的国土都落入朕的掌握,朕的权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花蛮儿,当朕的皇后是无比荣耀的事情,难道你还不满足么?”   花蛮儿冷笑:“这不是满不满足的事情,而是你,并不是本公主想要的。你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不是本公主想要的人。”   萧锦琰霎时缄默,但那脸色已经黯淡下来,沉得如同锅底似的,那迸射出来的目光,就像一把利箭,分分钟要射死花蛮儿。   “嗯——”他突然扑、倒花蛮儿,将她摁在床上,猛俯冲下去,精准无比的捕捉住她的小|嘴儿。   “唔——”花蛮儿拼命挣扎,两条腿不管不顾地朝萧锦琰随便乱踢。   萧锦琰怒了,锁住了她的两只手,剪在她的头顶上。   “放开我!”花蛮儿用力朝他下腹踢去。   萧锦琰眼疾手快,用腿硌开,转眼点住了花蛮儿的穴道。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花蛮儿见已经到了四处求救无门的地步,不禁发出央求,“萧锦琰,不要碰我——”   “为什么不碰?”萧锦琰像是猎到了猎物的猎人,侧卧着,左手支颐,光采熠熠的欣赏着自己的猎物。   “你是我的未婚妻,直到现在,我们并没有解除婚约,不是么?你只是以为我死了,可其实我没有死。我回来了。所以,我还是你已经定亲的未婚夫,不是么?”   他的声音虽然难听,但此刻也夹杂着一丝暧|昧,一丝魅惑。他缓缓地伸手,怡然自得的轻轻抽掉花蛮儿的腰带。轻轻的,轻轻的拉扯着……   花蛮儿的心好像也正在被扯动着,她急了:“停!给我停!萧锦琰,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已经嫁过两任夫君,你何苦还要我?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小郡主应该是对你情有独钟的吧?她根本就不爱昊儿,完全是听命于你,为了你才那么做。所以,你可以选择她。她比我年轻得多,也比我漂亮,你何苦死缠着我。”   “萧锦琰,你如果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请你面对自己的情场失败。你再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花蛮儿大声喊叫。   萧锦琰却淡定道:“乖乖的,别喊。只要你成为我的,就会知道,我有多么好了。花蛮儿,我比厉慕寒好多了。”   萧锦琰手下的动作突然粗暴起来,他扯掉了花蛮儿的外裳,露出里面藕色的亵|衣。花蛮儿惊叫了一声,萧锦琰见着那高|耸的地方,目光一直,直接握住,尔后俯下头去,再次吻住她……   正在十万火急之际,突然“砰”一声,门突然被撞开了。   小郡主萧睿飞奔过来,一把撩开萧锦琰,生气的哭道:“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说过你只要报仇,并没有说过要把花蛮儿抢回来的。你答应我,要立我为后的呀,表哥,你不可以这样……”   花蛮儿松了一口气,赶紧煽风点火:“小郡主,你快点阻止他。他刚才还说,要立我为后。这么多年,他对我念念不忘。可是,我的心里就只有厉慕寒一个。小郡主,你为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去辜负昊儿,你觉得值得么?”   “花泽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萧睿生气地暴吼,“他的心里也只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都嫁过两次的老女人了,还那么多男人跟疯狗似的抢着要!”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萧睿的脸上,萧睿捂着脸,被搧倒在地上。   萧锦琰指着萧睿怒叱:“不许你污辱花蛮儿。还有,朕只答应让你跟朕,可没有说过立后的话。充其量,你也只能是朕的一个妃子。而皇后,只能是花蛮儿。”   “你——表哥,不要欺人太甚,过河拆桥!”萧睿生气得从地上爬起来。   萧锦琰冷笑:“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要是再胡搅蛮缠,连这个妃位也没有。聪明的话,帮朕劝劝花蛮儿。如果她能答允嫁给朕,朕还会好好奖赏你一番。”   萧睿也是个聪明人,此时真的不再就这件事情计较下去了,只是禀道:“表哥,我并非有意坏你好事。只是地牢里传出的吵闹太大了,都要找长公主殿下,不得己,只好来禀告。表哥,你还是去看看吧。”   萧锦琰整了整衣袍,道:“好,朕就去看看,你留在这里劝劝花蛮儿,如果她愿意嫁给朕,朕立即封你为‘贵妃’,否则,你就好自为之吧。”   说着,萧锦琰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花蛮儿急着在后面喊道:“萧锦琰,你不许伤害他们,否则,我宁死也不会饶过你。你总不希望我们成为一对怨偶吧。”   萧锦琰没有答腔,背影很快就消失了。   花蛮儿只得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萧睿。   谁知道萧睿却抽出了腰间的宝剑,一步一步逼近花蛮儿,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目光毒辣,与之前花蛮儿所见过的清澈娇俏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要做傻事。”花蛮儿现在被点着穴,动弹不得。真动起手来,保证是她吃亏。所以,她只能是靠嘴皮子了。   “小郡主,你杀了我,萧锦琰会恨你的。”花蛮儿突然想起以前她劝说夏芊芊的那一套,搬到萧睿身上,似乎也适用得很。   萧睿已经挨到榻边了,闻此言,果然顿了一下,犹豫起来。   花蛮儿赶紧展开三寸不烂之舌:“你不如放了我。反正,你也不想让我嫁给萧锦琰,我也正好不想嫁。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你放了我,就说是我自己逃走了。这样可好?”   萧睿咬住嘴唇,似乎还下不了决心。   花蛮儿又道:“小郡主,请你放了我,也放了昊儿吧。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你们的视野中。”   萧睿苦笑:“你没看见他刚才怎么对我的么?我的能力有限,怎么能做到呢?放你出去已经非常困难,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如何有本事再放了伊娃和花泽昊他们。表哥现在武功已臻化境你也知道,怎么斗得过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花蛮儿闻言,心想也是。于是沉吟片刻,心里打定一个主意,这才对萧睿道:“小郡主,只要你答应帮我们就行。如果你能够帮助我们逃走,我也能帮助你嫁给萧锦琰。就算只是贵妃之位,日后只要你对他好,后位空缺,相信也能很快坐上皇后的位置。”   萧睿道:“好!我答应!”   花蛮儿道:“附耳过来。”   萧睿附耳过去,花蛮儿就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这样行么?”萧睿孤疑道。   花蛮儿苦笑:“行不行,试过便知。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一点儿也不想他碰我。对了,小郡主,我想问一个人。”   “谁?”萧睿道。   “苏小凤。”   “苏小凤?”   “对,她在不在这玄都皇宫里?”花蛮儿急道,“如果她在,一定也会帮助昊儿的。”   萧睿冷笑:“你这点倒是猜对了。苏小凤根本就一直在帮花泽昊。正因为她一直让她哥哥放走花泽昊,她哥哥才把她关禁闭的。”   “苏小凤被关禁闭了?”花蛮儿颇为失望。   “是的,不过,还有一个人或许也愿意放了你。”萧睿想了一下,突然说道。   花蛮儿奇怪的问道:“谁?”   除了苏小凤,她想不起别人。   “苏小凤的哥哥苏凰羽。”萧睿说这个名字的时侯神色非常怪异。   “啊?”花蛮儿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因为苏小凤要放走昊儿他们关了她禁闭么?如此一来,怎么可能帮助我,这太不可能了。”花蛮儿淡然一笑。   “不!”萧睿却笃定道,“你不懂得他和表哥之间的关系。他的确不会放了花泽昊,因为害怕表哥生气。可是,他也许会放了你,因为害怕你抢走表哥。”   “我抢走你表哥,跟他有什么关系?”花蛮儿依旧一脸懵懂。   “怎么没有关系呢?他……喜欢表哥。”萧睿此言一出,花蛮儿彻底愣住。   “怎,怎么可能?”良久之后再开口,她还是打了结巴。   萧睿不禁笑道:“这让你很震惊吧。事实上,若不是因为我从小就耳闻,我也觉得震惊无比。这个事情,在萨国其实并不算秘密。”   “怪不得,怪不得苏凰羽这样的人品武功,在这样的年纪,身边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原来,竟是有这种癖好。”花蛮儿感叹了。   “那会儿在王府,还想过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妻子?怎么会心甘情愿替昊儿卖命?原来,他真正卖命的主子是萧锦琰,听命于昊儿,只是萧锦琰的主意或者说是命令。唉,一切都明白了。”花蛮儿不胜感慨。   萧睿道:“是啊,起初我也很不能够接受。原来,他们两个在一起很多年了。直到你的出现。那年,公主殿下你出现在表哥面前,表哥惊为天人,这才知道自己也会为女人动心。当时,表哥又是皇室惟一继承人,自然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如果他继续和苏凰羽在一起,自然没有办法生孩子。所以,在那个时侯,表哥就决定离开苏凰羽,娶了你,过正常人的生活。”   “那一年,正好是苏凰羽在凤凰山庄闭关练功的一年,所以,这个婚讯一出,他并不知情。表哥也想瞒着,等到娶了你,生米煮成熟饭,他也无可奈何。”   “谁知道后来发生了一系列变故,表哥掉下悬崖,国破家亡。那个时侯,苏凰羽出关了,一听这些事情,发了疯。他发誓要替表哥报仇。”   “但是在替表哥报仇之前,他一定要先找到表哥。幸好表哥没有死,这才让他找到,带去悬空寺躲藏。在悬空寺躲藏养伤期间,表哥发现了一本剑谱。里面记载了高妙的武功。于是,表哥养好伤之后,修练了上面的武功,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厉害了。”   花蛮儿听了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虽然这事有点耸人听闻,但是花蛮儿最终还是接受了。   小郡主说得没错。如今萧锦琰执意娶自己,苏凰羽一定不同意,就算为了不惹恼苏锦琰,为了江山社稷,传宗接代着想,一定心里也不会舒服。没错。他是一个帮手。   花蛮儿想定之后,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   她对小郡主道:“帮我解开穴位吧,你放心,我不会走。一切就依我跟你说的办。”   萧睿点了点头,伸手解开了花蛮儿的穴道。   花蛮儿赶紧起来,整了裙裳,走到桌边坐下,亲手倒了茶水,喝水压惊。   这时侯,萧锦琰从外面赶回来了,见到花蛮儿怡然自得地坐在桌边喝茶,倒有些意外。   “怎么?萧睿,你劝服公主殿下了么?怎么就解开她的穴道了?”萧锦琰粉面含着几分薄怒。   萧睿连忙解释道:“表哥,我不敢居功,这可不是我劝服的,而是她害怕,害怕你会对小韩羽和花泽昊下手,这才答应了你的亲事。我见她说的在理,又答应了亲事,这才应她的要求解开穴道。果然,她乖得很,并没有想要逃跑。”   “对,我没有想要逃跑。”花蛮儿冷睨着萧锦琰,“明知道逃不过,为何要逃?况且,我自己一个人逃了,有什么意思?我把他们丢下了,让他们送死么?”   “嗬,嗬,嗬——”萧锦琰低哑地笑道,“想通就好!刚才,我过去,让人鞭了他们几下,如果你不答应,朕就单鞭那小韩羽,看他能不能承受得住。小韩羽果真是韩枫亲生的,越大长得越像韩枫了。”   花蛮儿怒道:“你好残忍,萧锦琰!”   “哼,朕残忍!居然说朕残忍!”萧锦琰暴怒,“厉慕寒毁我家园,杀我父王,你怎么不说他残忍?朕从悬崖掉下去时,面目全非,全身痛得要命,是忍受了多少痛苦,才能把伤养好,你可知道?你试过整整躺在床上三年无法动弹的滋味么?你没有!所以,你凭什么说朕残忍?”   花蛮儿知道,站在他的立场,他所说的话也有十分道理。于是,她不愿意再和他争辩下去,只说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本公主答允嫁给你,做这个皇后,你愿意放过他们吗?”   “朕只能答应不杀他们,没有理由放虎归山!”萧锦琰头脑倒是十分清醒。   花蛮儿咬牙道:“如果你不放人,本公主就不嫁!萧锦琰,你现在已经胆小如鼠了么?他们虽然一个是大昊的皇帝,一个是萨国的君主。可是现在,这两国已经都落入你的手中,你害怕什么?他们就算想再推翻你,也没有兵马啊!”   萧锦琰沉着眸色,略微思忖片刻,方道:“好!朕答应你,可以放他下山。可是必须是在你我成亲之后,否则,免谈!”   花蛮儿暗自盘算着,坚持己见:“依本公主看,就在你我成亲那天,只要我们一拜完堂,你就立刻放出他们,让他们也来喝我们的喜酒,你觉得如何?”   萧锦琰一听,得意的大笑:“这倒是可行!那就这么办吧!那么,十天之后,我们就大婚!”   “还有一件事情。你我成亲之日,你必须同时纳小郡主为贵妃,双喜临门!”花蛮儿请求道。        第140章 以爱为饵   萧锦琰不疑有他,心里只想着一定要尽快娶了花蛮儿。既然花蛮儿都不介意他纳贵妃,他又怎么会有意见?   何况,刚才他也对萧睿撂过话了,既然立了后,当然就可以考虑她了。   “好,朕答应了。大婚之日,同时立后纳妃。”萧锦琰嘴角勾笑,目光轻柔。   单看相貌,依旧是一位俊美无双的翩翩公子。   又有谁知道他的内心那么复杂。   苏凰羽……   他居然是和萧锦琰在一起的中年美男子。   在花蛮儿的请求下,大婚之前,萧锦琰没有再碰她。事实上,他也很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花蛮儿无心管他,只知道这正好给了她一个去见苏凰羽的机会。   她是打着见苏小凤的旗帜,和苏凰羽联系上的。苏凰羽怎么也不肯让她见苏小凤,并且对他充满了敌意。   花蛮儿就笑道:“本公主知道你为何不待见我,但是我不会生气,也不会难受。因为我和你立场相同,我并不想嫁给萧锦琰。我爱的人是厉慕寒,如果你能帮助我们逃走,那么,至少从此以后,你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   苏凰羽定定地凝视着花蛮儿,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深沉:“谁告诉你的?这个秘密,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让它永远只是一个秘密么?你甘心么?或许你不在乎名份,可现实的情况是,当一个人不给你名份的时侯,证明他的心已经给了别人。我想,即使你不在乎名份,不想公开你们的关系,但这一点你是在乎的,对么?”花蛮儿直接戳他痛处。   不痛不恼,不恼不恨,不恨不反。   她就是要他反萧锦琰。   “你救了他的命,为他打下江山,可到头来,皇后是由我来当,你愿意么?”一双凤眸咄咄逼人。   “不愿意!我当然不愿意!”苏凰羽终于吼开来,用力一拳,击碎了小几案。   “那就让我走!我需要你的帮助!”花蛮儿直言不讳,“现在你们已经取得了天下,拥有百万雄兵,我们却只有一座小小的栖霞山可以安身立命。你还怕我们回去会有所作为么?再说,你也是疼爱你妹妹的吧。她那么喜欢昊儿,如果她知道你放走昊儿,她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在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比亲情更加重要!”   苏凰羽眸色阴沉,但若有所思的神情证明他已经把花蛮儿的话听进去了。   花蛮儿见他已经心有所动,立刻接下去劝说:“大婚那天,我们行过大婚之礼后,我会请萧锦琰放他们出来喝喜酒。在那之后,我再进一步劝说,让他能把他们先行放出城外。希望你也把苏小凤放出来,一同饮宴,帮忙劝说。在那之后,你要放走我一人,简直易如反掌。再说,你妹妹和小郡主萧睿也会帮你的忙。”   苏凰羽冷着脸色道:“既然有她们帮忙,又何必求我?”   “因为你手握重兵,有了你的符令,要出玄越易如反掌。”花蛮儿解释道。   苏凰羽挑唇冷笑:“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现在不仅是玄越,整个天下都是萧锦琰的了,除非你逃回栖霞山,否则难免被追杀。但是,就算你逃回了栖霞山,他若是不放过你,下令追杀,小小一座栖霞山,又怎么抵抗百万雄兵?下场一样是死路一条。”   “那不管,”花蛮儿态度坚决,“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厉慕寒的身边。我不能和萧锦琰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能。”   苏凰羽沉吟片刻,负手踱了个来回。   眼下,若是不帮花蛮儿,让她逃走,等她成为皇后,怕自己再也难以见到萧锦琰的面了。花蛮儿说的对,什么都可以隐忍,但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他也说不准,到时侯,妒火与悲伤夹击之下,他会做出什么惊天骇地的事情来。   所以,不如索性放走花蛮儿和花泽昊,反正他们已经不足为惧。到时侯,就算围攻栖霞山,也能把他们活活困死。   依花蛮儿的烈性,不是投降,就是赴死。   嗯,到时侯,再要花蛮儿的命,就名正言顺得很,怎么着萧锦琰也不会怪他了。   主意打定,苏凰羽就应允了。   花蛮儿很高兴,咬了下唇,急訇訇问道:“你打算怎么做?是不是先要把什么通行令牌给我呢?”   苏凰羽瞟了花蛮儿一眼,道:“到时侯,我自会安排,把陛下灌醉,你自然可以方便行事。但在那之前,我不可以给你令牌,以使你心急,反而坏了大事。”   “本公主明白,逃跑是要讲究时机的。希望苏大元帅能够在这几天里安排好一切。方便我们逃走。还有,我希望能见见你妹妹。”花蛮儿请求道。   “你想做什么?”苏凰羽警惕的问道。   花蛮儿淡然勾笑:“能做什么呢?叙叙旧罢了。她那么关心昊儿,我自然感念在心。在这乱世之中,今宵离别,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再相见,又或许竟是永别,此时不见,更待何时。”   她盯着他依旧有点狐疑的眼眸,嫣然一笑:“苏元帅,难道你就这么不疼爱你的妹妹么?你已经答应放走昊儿了,还有必要关着你妹妹么?她知道这件事情,只会感激你。”   “好!”苏凰羽很简洁的答应,随即吩咐一个婢女前来,将花蛮儿带去见苏小凤。   苏小凤肯定不会关在地牢里,无非就是锁在她自己房间里。   不过,鉴于苏小凤武功不弱,因此这房间的门窗都加上了铁栏,并且派兵把守,并不容易逃跑。   如今,婢女带花蛮儿去,传苏凰羽的口令让把守的士兵开门,这才把花蛮儿带进去。   那婢女随后就出来,令士兵们把铁栏和锁都撬走,不许再关押小姐了。   花蛮儿走到屏风后的里间,一直走到榻边,才发现苏小凤虚弱的躲在榻里,瘦削的脸颊上,两团红云格外明显。   花蛮儿连忙伸手试探,天啊,这么烫!   很明显,她是发了高烧。她的嘴里一直在呢喃着一个名字。   花蛮儿侧耳倾听,那不正是昊儿的名字么?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赶紧去倒了杯水给苏小凤喝。   “小凤、小凤……”待喝完水后,她轻轻摇晃着喊她。   苏小凤半睁杏眸,迷离地往上睨了花蛮儿一眼,唇畔浮现一抹浅笑。   “是……是长公主殿下么?”她的声音很虚弱。   “是,”花蛮儿清晰的答道,“你发烧了知道么?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你这么样,如何能再见到昊儿?你还想不想和昊儿在一起了?”   “长,长公主殿下……”苏小凤一听这话,立刻就激动了。   她死命爬起来倚靠在床头,拉着花蛮儿的手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救出花泽昊了么?你把他救出来了么?”   “别激动,小凤,容我慢慢道来。”花蛮儿于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她说了一遍。   苏小凤一听,双眸焕发出光采,原本已经虚弱的身子似乎像打了气似的,振奋不己:“这么说,陛下答应放泽昊他们出来了。”   “是的,至于走不走得成,就看你哥哥的了。你哥哥说要派人把萧锦琰灌醉。一来可以让我们逃走,二来也省却了洞房花烛夜那尴尬的一幕。你可明白?”   “明白。你放心,长公主殿下,小凤一定会尽力帮忙的。到时侯,谁敢拦着,小凤就要他好看!”   “本公主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花蛮儿闻言霎时来了精神,抓住苏小凤的肩膀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心爱着昊儿。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愿意留在玄都皇宫享受荣华富贵,还是愿意跟着昊儿逃走,从此亡命天涯,有可能最终逃不过一个‘死’字!”   苏小凤咬了咬牙,坚定道:“愿意走!只要花泽昊愿意接受我,我死也要跟他死一块儿。”   花蛮儿欣慰的笑了:“本公主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比那萧睿强太多了。”   苏小凤幽幽一叹:“有些事情,我也稀里糊涂的,直到后来才知道。”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如果你愿意跟着走,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到时侯,萧锦琰醉酒之后,你找你哥要了通行令牌,跟你哥说,由你护送我们走出玄越。然而,走出玄越之后,你可以再继续跟随昊儿,不再回去。到时侯,你哥若是因此和你过不去,你就说是被逼的,我们想以你为人质,所以顺道把你带走了。”   花蛮儿这话,听来看似教苏小凤的一番漂亮说辞。其实说的根本就是大实话。花蛮儿的确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苏小凤拐带去当人质。   毕竟,从这里逃走之后,栖霞山也有可能根本保不住了。   苏小凤却紧紧攀着花蛮儿手腕,紧得让她生疼:“长公主殿下,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带我走。若是能和花泽昊在一起,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你是他的姐姐,也是我的亲姐!”        第141章 巧舌游说   “噗——”花蛮儿立即喷笑,“本公主还年轻得很,用不着‘孝敬’。听上去,像我是什么老人家似的。”   苏小凤也莞尔:“好的。不说不说。”   花蛮儿正视着苏小凤,敛笑认真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多过于萧睿么?那是因为,我早就看穿了萧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太过狡狯,太过主动,太过热情,其实反而令人生疑。而你,脚踏实地,默默无闻,却对昊儿最忠心耿耿。你对他好,就是对我这个做姐姐的‘孝敬’了,明白么?”   “嗯嗯,知道了。”苏小凤连忙点头,更加笃定了眼前这位,是个好姐姐。   花蛮儿随后坐了起来:“我去找太医来帮你看病,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然后暗中筹划一下,把逃遁的路线想一想,看有没有捷径可以直接到达栖霞山。还有,最好把令兄的令牌提前拿到手,以防事情有变。”   “好!你放心,长公主殿下。”苏小凤似乎也感到身上的重担有千斤重,脸色凝重几许。   一切联系好,花蛮儿又过来几次,了解玄都到边境的路线图,以及从边境到达栖霞山最快的路途。   正当花蛮儿积极为出逃做准备时,那边却传来萧锦琰将大婚之期诏告天下的消息。   彼时,花蛮儿正与苏小凤商量出逃细节,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格登一下,不由自主幽幽叹息。   “怎么了,长公主殿下?”苏小凤关心询问。   花蛮儿凤目微黯:“我小看了萧锦琰。看来,他没有马上逼我与他成亲是因为要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做什么?”苏小凤不解。   “放长线,钓大鱼。他是要引厉慕寒自投罗网啊!”花蛮儿微微颤|抖。   苏小凤似乎略有所悟:“哦,是了,靖王听到你居然不在栖霞山,反而要与陛下大婚,一定会来的。到时侯,就是瓮中捉鳖了。”   花蛮儿闭了闭凤眸,无奈道:“我们精心策划了那么久,千万不要因为他的到来而乱了阵脚。小凤,如果双方打起来,你还会坚定不移的站在我们这边么?即使,即使不得不与你哥哥为敌。”   苏小凤微垂水眸,轻柔的“嗯”了一声。   “哥哥其实也是一个痴情|人,为了情,方才如此。只要你们不伤害哥哥,我愿意帮你们。”   “好!”花蛮儿紧紧抓住苏小凤的手,苦求:“好。小凤,本公主相信你。我们除非自卫,否则绝不会伤害苏凰羽的性命。可是,你要答应我,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管我,你要救小韩羽。你一定要救羽儿和昊儿。你能够带他们走,就直接带他们远离。倘若他们有什么事,九泉之下,我难以面对韩大哥和母后。”   苏小凤凝视着花蛮儿,微微感慨:“公主殿下果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啊。”   “答应么?”情急之下的追问那么迫切。   “我答应你就是了。至少,我的命是与花泽昊捆绑在一起了。”苏小凤微微笑着。   花蛮儿若有所思的点头。   再过两天,就要大婚了。如今再着急也没有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令牌你拿到手?”花蛮儿不放心的问。   “嗯,半偷半抢的。”苏小凤眉眼间藏着几分调皮。   “还有两样东西,也需要你半偷半抢,那就是我的倚月剑和咴儿。”花蛮儿紧接着请求。   苏小凤立即答允:“嗯,这的确很重要。你放心,当你需要时,咴儿和剑会及时到位的。”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如果要事情顺利进展的话,你最好派你的心腹在玄都城外守株待兔。如果遇到厉慕寒来找我,立刻阻止他,劝他等待时机,待你哥哥灌醉萧锦琰之后,我们一行人得以逃跑,他在城外接应最好。”   花蛮儿殚精竭虑,每个细节都思虑周全。   苏小凤握住花蛮儿的心:“你放心,把这些事情都交待给我做吧。我会做好的。”   “我知道,”花蛮儿美眸里盈漾着点点星光,“我一直都相信你。当年,你就凭着对昊儿的承诺,誓死保护过我,和厉慕寒厮杀过,为此,还受了很重的伤,养了好久。这份恩情,本公主一直记在心里。”   “今天,你又是这么帮助我。我,还能不相信你么?若不相信你,我怎么会来找你?我相信,你对昊儿的真情;但我更加相信,昊儿也是喜欢你的,只是他现在不知道罢了。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你们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苏小凤脸倏忽红了,微微抿着唇,将头一低:“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事不宜迟,我去忙了。”   花蛮儿看着她匆匆离去的倩影,微微莞尔。   幸好还有个苏小凤,比那个萧睿可靠多了。萧睿得以顺利嫁给萧锦琰。嫁之前,固然可以收为己用;可是嫁之后,肯定是巴不得自己死。故而,再不可用了。不仅不可用,反而是敌人了。   两天后,到了大婚之日,皇宫内外张灯结彩,鼓乐欢腾。   一身吉服的萧锦琰俊美如玉,凤冠霞帔的花蛮儿则倾城绝色,二人怎么看怎么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二人按礼制举行了仪式,拜过了天地,祭过了太庙。萧锦琰当场封萧睿为贵妃,萧睿喜不自胜,笑语盈盈,娇俏动人。   接下去就是热热闹闹的欢宴。   此时,花蛮儿在一片觥筹交错中,请求萧锦琰如之前所承诺的,放了花泽昊他们。   萧锦琰唇角挑着一抹冷笑,趾高气昂地吩咐:“把他们带上来。”   立刻就有一个太监去带人。   不到一盏茶工夫,花泽昊等人都被带了上来。他们的脚链虽然被打开了,但是依旧一身褴褛,伤痕累累,又脏又臭。   花泽昊一见花蛮儿的装扮,愣了一下,随即爆怒,快步上前叱问:“姐姐,你不要告诉我,你,你已经和萧锦琰拜堂成亲了?不!你不可以这样!姐姐,你不可以这样!”   花蛮儿没有回答,只是朝他使了个眼色。   萧锦琰倒是接过茬来,志得意满的朗声道:“今日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就饶了你们。你们各自入座,好好的喝下这杯喜酒。否则,岂不是拂了皇后的意?”   但是,谁会理他呢?   伊娃抱着小韩羽上前来到花泽昊身边,不可思议地紧盯着花蛮儿,怒气熊熊燃烧着:“长公主殿下,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怎么能嫁给他?他可是害死韩枫的大仇人。不!你不会嫁给他,是不是?我们宁死也不屈服,你怎么可以屈服了呢?”   伊娃激动得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着。   花蛮儿抿着嘴唇不答,现在这种情况,她能解释什么呢?   “住口!”萧锦琰勃然大怒,指着伊娃怒叱,“朕的皇后,岂容你指责?你再这么不懂事,朕立刻令人搧你耳光!来人,把他们都带回自己座位去!”   萧锦琰一声令下,数十名侍卫立刻上来拉人。   此时,花蛮儿狠狠的朝花泽昊递了个眼神,花泽昊若有所悟,不再抗争,任由侍卫攥去座位。   姐弟相处二十几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况且,面对花泽昊的指责,花蛮儿越是不辩解,反倒让花泽昊觉得事出有因。于是,决定静观其变。   伊娃倒是剧烈反抗的,却因为手里抱着婴儿,不敢过份放肆,而被五六个侍卫拖了下去。   花泽昊一直在跟花蛮儿眼神交流。   花蛮儿一直抿着唇莞尔,却不动声色以唇语将计划告诉花泽昊。这是蛮夷人的另一项技能,通常并非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而是人与鸟儿。不过,似乎此时此刻,花蛮儿除了这样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别的办法。   幸好,花泽昊半看半猜,算是猜了个九分,于是按捺着伊娃,静观其变。   此时,萧锦琰春风满面,招呼着大家饮酒。   百官也纷纷向萧锦琰敬酒。萧锦琰连喝了几杯,就停下了,招呼大家用餐,不必再敬。   萧锦琰刚坐定,亲昵地搂住花蛮儿,正要依在耳畔说些什么,坐在下首的苏凰羽立即举杯敬道:“陛下,别人敬酒你可以不喝,但微臣的恭贺,你不可不收了吧?微臣一定要敬到痛快,请陛下赏脸!”   话音方落,一大杯酒已经仰喉而尽。   萧锦琰愣在那儿,苏凰羽幽怨的语气犹在耳畔回响。   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神色黯然。苏凰羽有功,他知道。苏凰羽最爱他,他也知道。可是,敬重与感激并不能代替爱情。他的爱,已经给了花蛮儿。   然而,亏欠是有的。今后,要依赖苏凰羽的地方还很多。所以,萧锦琰什么都不说了,直接拿起酒盏,也仰喉而尽。   可是,苏凰羽并没有那么容易罢休,他说道:“别人是连罚三杯,但陛下,一定要连罚三十杯。只要你喝了这三十杯,微臣就原谅陛下!陛下当知微臣所指何意!”   苏凰羽的俊眸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有些狰狞。   不知道他是出于嫉妒而悲中从来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几天心力憔悴,夜夜失眠。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没有萧锦琰喝得多,醉得也没有他厉害。   “好!”萧锦琰思忖片刻,勉强从齿缝中迸出一句话,“朕喝就是了!”        第142章 奔逃生波   萧锦琰不能不喝,他们的关系虽然没有公开,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他知道自己亏欠了苏凰羽,不能不安抚着他。   萧锦琰轻轻喟叹着,过去的情感已经过去了,当他发现女人的美好,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感情里最大的遗撼就是一个已经往前走老远了,一个还停留在原地。   萧锦琰结结实实喝了十杯后,已经醉意醺然,他抓着酒壶,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后,抓过苏凰羽的衣襟,凑近他的耳畔,沙哑着低语。   “苏爱卿,朕的确是辜负了你。可是,你没有错么?你不能生育,你不是真正的女人,朕生为天子,若不开枝散叶,这江山如何千秋万代?所以,你不该怪朕,要怪只能怪老天爷,让你是个男子。”   萧锦琰的脸色已呈铁青,眉眼尽染拔扈,提起手里的那壶酒又道:“再喝下这壶,就当是还你了。朕不能再喝了,等下说不定厉慕寒会赶到,如果他赶到了,朕醉了,如何能杀了他?”   苏凰羽嘴角轻勾:“那何妨?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微臣自会为陛下分忧,效犬马之劳。这么多雄兵,还怕杀不了他么?”   萧锦琰醉眼迷离地盯着苏凰羽:“你,会帮朕?”   “是!”苏凰羽把自己的酒壶与萧锦琰的酒壶碰了碰,力邀:“喝吧,喝吧,陛下。这里有我,有萧贵妃,我们都会帮你。我们已经帮你打下江山,有什么理由不帮你赶尽杀绝,巩固江山?”   萧锦琰略微沉吟,苏凰羽已经托着萧锦琰的酒壶底,将它推至萧锦琰的唇边,萧锦琰不能推拖,只能眼儿一闭,将整壶酒喝到了底。   再一壶酒下去,萧锦琰也忍不住打出一个轻微的酒嗝。视线略微迷离,人影双重,就连走路也轻微摇晃着。   苏凰羽待要再劝酒,萧锦琰回头轻轻朝他晃动手指。   “不,不能再喝了——”他回座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在花蛮儿身上。   花蛮儿就趁势扶住他,娇嗔一句:“看你,酒量那么差,还是一国之君呢,连我都比不上。”   萧锦琰坐下来,扭头不服气的瞪着花蛮儿。   两张如花似玉的笑脸在眼前重迭着,他看不清楚花蛮儿的样子,但话却听得清清楚楚楚的。   他不服气的嚷道:“谁说的?谁说朕比不过你?”   花蛮儿不失时机的将一壶酒塞到萧锦琰手里,附在他耳畔暧|昧哄着:“既然如此,咱俩比比看,看你先醉,还是我先醉,如果我先醉,那倒是可以任你为所欲为了,岂不正中你下怀?”   这语气,这态度,说得萧锦琰心里如小猫抓挠似的,那双盯着花蛮儿的俊眸迸出血红的光,像要把花蛮儿吃掉。   “那就喝吧——”花蛮儿挑着柳眉,凤目媚媚地瞟了他一眼,自己先就着酒壶啜了一口,以示诚意。   萧锦琰被她勾得魂儿都快没了,已经忘了刚才说不能再喝的话了,举起酒壶就要往嘴里灌。   可是猛然间他突然想起什么,那唇沾着壶口,却止住不饮。   他“嘿嘿嘿”的笑了两下,坏坏的瞅着花蛮儿道:“你想哄朕喝酒,你这是想害朕吧?”   花蛮儿心里格登了一下,以为他不会再想了。   “说什么呢?都已经和你拜堂成亲了,怎么会害你?”   “哼,你们蛮夷人擅用毒,你更是其中侥侥者。想要给朕下毒,然后逃跑,是不是?没门。来人,换壶酒来——”   萧锦琰带着醉意大喊。   花蛮儿一听这最后一句,倒是安下心来。原来,他并非不喝,只是怕她下毒,不要她经手过的酒壶。   于是,这壶酒上来,花蛮儿没有去碰。   她淡然笑着,举起酒壶示意,自己仰喉而饮,带起了这个头。   果然,萧锦琰也跟着喝起来,转眼,又一壶酒喝光了。   这壶酒一喝光,萧锦琰将头一点,脑袋搁在几案上,显然已经醉倒了。   花蛮儿大喜,将目光投向苏凰羽,此时,苏凰羽也朝她点了下头。   花蛮儿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花泽昊和伊娃面前,言简意骇地说道:“本公主若是不与他成亲,他怎么可能放你们出来?地牢铜墙铁壁一样,怎么进去救你们?如今,已经把他灌醉了,我们快逃走吧。”   伊娃和花泽昊等人大喜。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姐姐不可能背叛我们的,姐姐,我们马上就走!不,等等,走之前,我要杀了萧睿这个贱人!”   花泽昊突然怒视着萧贵妃,向她奔去。   “不要去,大局为重!”花裘和花荣死死的抱住他,“长公主殿下好不容易争来的这次逃走机会,不要白白浪费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算帐以后有的是机会!”   花泽昊还在挣扎,花蛮儿随手甩了他一个耳光,怒叱:“闹什么?你好意思闹!好好的一个龙椅给你坐,你不好好治理天下,只会沉迷酒色,如今,江山都没有了,还好意思闹!你要找萧睿算帐我不反对,但你觉得你今天拿这贱人的命来换这么多人的性命,你觉得值得么?”   花泽昊立即噤若寒蝉,面露羞愧之色。   “是的,”伊娃道,“哀家也恨萧锦琰,恨不得立刻一手撕碎了他。可是,如今,怎么都要顾及小韩羽和长公主殿下的安全,我们还是快走吧……”   “走!有这么容易么?”突然,一道清脆利落的声音传来,众人扭头去看,原来,正是贵妃萧睿。   “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本宫拿下,违抗者,格杀勿论!”萧贵妃一声令下,场面立刻剑拔弩张。   “谁敢拦着?”   此时,苏小凤带着好些将士急匆匆赶来,另有相应匹配的马给大家骑。其中,就有花蛮儿的咴儿。   花蛮儿一见大喜,连忙跑过去,一把攥住咴儿的缰绳。   苏小凤将她手里的倚月剑扔还给花蛮儿,花蛮儿准确无误的接住。   “拿稳了,别再丢了。”苏小凤叮咛着,莞尔一笑。   随即,她去到花泽昊面前,双手捧着龙吟剑低头奉上:“陛下,龙吟剑在此,请陛下保重。”   “小凤——”花泽昊心里泛起一丝感动,接过龙吟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马虽然比不上乌云踏雪,但也是品种优良的红鬃烈马,正可匹配陛下的烈性。”苏小凤倒不介意花泽昊说什么,转身又去牵了一匹马过来。   花泽昊这时总算憋出话来了:“谢谢。小凤,你也一同走吧,你这么做,萧锦琰不会放过你的。”   苏小凤闻言心中一喜,抬眸亮晶晶地看着花泽昊,毫不掩饰的点了下头:“嗯!”   此时,她手下的将士也把剑和马匹分配给了其余的人。   萧睿怒喝:“苏小凤,你反了你!你敢这么做,等陛下醒来,第一个将你五马分尸。别以为你哥哥了不起。你犯下滔天大罪,私通外敌,就连你哥哥也保不了你。”   “我没有想让他保!”苏小凤冷笑,“有本事,你冲着我来。反正,我死也要跟着花泽昊走。”   花泽昊闻言,扭头深深的看了苏小凤一眼。   萧睿冷笑:“跟着他走!你走得了么?跟着他你只有死路一条!苏小凤,你别犯傻了,花泽昊根本就没有爱过你,他爱的人是他的姐姐。你我都只是他的肉体寄托。不!你更可怜!你连他的寄托都不是!他宁可要我,都不要你!看在你是苏元帅的妹妹份上,最后奉劝你一句,你何必为他卖命?倘若你现在愿意拿下他的人头,待陛下酒醒后,你这段忤逆不道我们可以当作没见过!”   “是的,妹妹。”苏凰羽也假意劝说,“你不要执迷不悟!花泽昊不值得你这么做!你还是回头是岸吧!”   苏小凤果决地摇了摇头:“为心爱的人死都愿意,何求回报?你们不必再说了。其实,放花蛮儿走,对你们两个更好,难道你们两个愿意有个女人和你们争|宠|么?好好想想吧,陛下,长公主殿下,我们走!”   “好!”花蛮儿翻身上马,余者皆然。   “硬闯吧——”花泽昊厉喝。   “拦着,给本宫拦着!杀!杀!”萧睿疯狂嚣叫。   须臾间,一边要往外冲,一边要阻止,两边人马顿时厮杀在一起了。   由于苏凰羽曾经吩咐过,因此,有一部将士是明着冲杀,其实并未用尽全力。因此,很快的,花蛮儿、花泽昊、伊娃、花裘、花荣都全部策马奔出了皇宫。   追兵在后面疯狂追杀,可是,花蛮儿等人骑着的快马也非常快,到了城门,苏小凤出示令牌,那守城的都司真的为他们打开了城门。   花蛮儿等人冲出兰泽古城,也不敢怠慢,依旧快步往前奔跑。   “花蛮儿,你给朕停下!”突然,背后传来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   花蛮儿等人大骇。她回身扭看,竟然是萧锦琰?   萧锦琰不是喝得烂醉如泥了么?怎么会?   “哼,你们好大的胆子?”萧锦琰从马上施展轻功,快如闪电的从空中掠过,伸出手,一把擒向花蛮儿。   花泽昊大骇,急忙一剑刺去……        第143章 暗下杀招   萧锦琰的动作比他更迅捷,猛的回身踢开了花泽昊的手,又接连往他胸口猛踹了几下,直至把他从马背上踹飞出去,倒在地面喷血。   在这当下,花蛮儿连忙拍马逃脱,奔到伊娃面前,喊道:“把韩羽给我!”   伊娃会意,连忙解下胸|前的小韩羽,递了过去。   花蛮儿接过,将小韩羽系在胸|前,紧紧护住。   她们都心知肚明,一旦萧锦琰出现,那他们就全完了,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可是,假若小韩羽跟着花蛮儿,还有那么一丝丝生的希望。   “走,大家跟着我走,不要恋战!”花蛮儿狠狠打上最后一个死结,不顾一切高嚷着。   如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拼命逃了。   “想跑,有那么容易么?”萧锦琰沙哑低沉的声音响在半空中,犹如地狱里的阎王似的,“花蛮儿,你敢假意与朕成亲,骗取朕的信任,再把朕灌醉,好逃跑。你以为朕有那么容易上当么?假意被灌醉,只不过想看看谁才是对朕忠心耿耿的人?苏小凤,你死定了!”   他一边怒叱着,一边舍弃了花泽昊,径直向苏小凤攻去。   苏小凤也不再费舌解释,立刻拔剑应战。花泽昊忍着剧痛,飞身上马,朝苏小凤那地方奔去,想要保护苏小凤。   花裘和花荣正在苏小凤身边,此时一左一右,双双飞身上前,挡在苏小凤面前。然而,不到三五招,在花泽昊赶到之前,在花蛮儿来得及往这边瞧之前,花荣已经被萧锦琰的利剑刺中。   萧锦琰的拂尘是个宝物,当拂尘用时,卷、捆、绑、鞭、甩,都应用自如;可是,没料到它也会有陡化为利剑的时刻,就算翻脸无情时一样迅猛,一剑刺中花荣的心脏。   “啊——”已经断了手掌的花荣一声惨叫,被刺落马匹,瞬间殒命。   “花荣——”   “荣儿——”   花裘和花泽昊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两个人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血液腾向脑门,一古脑儿腾空跃起,向萧锦琰进攻。   花裘就在萧锦琰面前。离得越近,死得越快。   “噗——”   花泽昊赶到时,只看见花裘喷出来的漫天血花。视线刹那间模糊了。   “花裘——”花蛮儿先是凄喊了一声,可是她很快意识到光顾着喊是没用的,连忙又孰促了一句,“你们快到我身边来,不要恋战,我们走。”   花泽昊似乎没听到花蛮儿的喊叫,依旧持剑往萧锦琰攻去。   岂料半途中被苏小凤劫持,她飞身过来,紧紧搂住花泽昊的腰身,就往花蛮儿方向飞去,同时用口哨吹了一声。   那匹红鬃烈马似乎十分听话,听到哨音立刻也奔往花蛮儿身边。   此时,萧锦琰哪里肯放过花泽昊?一剑就向花泽昊袭去,说时迟那时快,“乒”一声,花豹从中拦阻,架开了萧锦琰,转眼与萧锦琰过了几招。   这时红鬃烈马已经跑到花蛮儿身边,苏小凤搂挟着花泽昊准确无误的落于马背上。当苏小凤握缰,而他反而坐在后面紧搂住她的纤腰以防摔落时,花泽昊的喉结不禁滑动了一下。   苏小凤凝神认真的模样,以及耳侧至脖颈处优雅的弧线,都让花泽昊心里格登了一下。   “花豹,莫要恋战,我们先行一步了。”花蛮儿冲着师父喊完,立刻撒了隐身药粉,遁走十里开外。   花豹明白,花蛮儿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他用隐身药粉遁走。做为蛮夷人,做为花蛮儿的师父,他怎么会不懂得这小伎俩?   可是,为了多拖着萧锦琰一会儿,为了让花蛮儿他们多跑远一点,花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选择继续留下来和萧锦琰死战。   哪怕萧锦琰发现花蛮儿等人消失后,想要追上去,也被花豹死死拦住。   萧锦琰因此勃然大怒,面目狰狞的大吼:“好!花豹,估念你是花蛮儿的师父,本想饶了你。你竟然这么喜欢找死,那就不要怪朕无情!”   萧锦琰即刻赤红了双目,手上的利剑如暴风雨般刺向花豹。   花豹但觉眼前一阵眼花瞭乱,还没有看清楚剑的方向,“唰”“唰”“唰”“唰”身子已经被刺了好几个窟窿。   花豹陡然出手,向萧锦琰撒了药粉,但萧锦琰似乎经过花蛮儿逃跑之后,已经有所准备,在他出手的同时,往后疾速滑了好几十步,同时掀起袍子掩住了口鼻。   药粉未散,萧锦琰随手撒出漫天针雨回敬。   花豹猝不及防,身上中了好几枚毒针,他霍然倒下了。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花豹,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萧锦琰的老烟嗓子像地狱阎王似的下了判辞后,立刻凌空而起,俯冲而下,一剑刺透花豹的心脏。   花豹的铜环豹眼瞬间瞪得更大更圆了,然而瞳孔亦在同时涣散。   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瞳孔里只能映出蓝天白云,以及绿绿的树梢。   可是,那眸光里依旧透着一股刚毅和不甘心。   是的,他不甘心,不甘心戎马一生,最后这天下,竟然是被势力最小的玄越得了去。好不甘心啊!   萧锦琰,你不得好死!蛮儿,你要争气,把这天下再拿回来!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在他心里呐喊,嘴里却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萧锦琰冷冷的抽出剑来,嗤之以鼻:“花豹,是你自找的。眼睛那么大做什么?该死!”   他没有合上死者的眼眸,反而闪电般的出手两下,顿时从花豹的眼眶里迸出两颗眼珠子。   此时,苏凰羽带着兵马赶到,见到地面上躺着花豹、花裘、花荣三具死尸,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苏凰羽,你果然没有令朕失望,可是,要追捕的人是你的妹妹,你舍得下手么?”萧锦琰淡淡的问。   “不舍得!”苏凰羽毫不犹豫的回答,“属下见到她,断然动不了手。可是,微臣会把她擒拿回来,让陛下处置。是生是死,悉听尊便。”   “好!”萧锦琰冷冷勾起唇角,“那就一起追赶,务必将苏小凤和花蛮儿生擒回来处置,其余人格杀勿论!”   “是!”苏凰羽躬身领命。   于是,萧锦琰也骑上马,和苏凰羽一起,领兵向往追赶。   彼时,苏小凤骑马领头,带着花蛮儿和伊娃向前狂奔。   这三个女子,骑在马上都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苏小凤带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她迎着风,对花蛮儿喊道:“长公主殿下,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到了玄越边境,过了沧沂关,自有厉慕寒在那儿接应了。”   “什么?慕寒到了么?”花蛮儿喜出望外,竟叫出了他的名字。   “是的,他到了,我的人拦下了他,他正在等着我们,只要我们按期而至,就有逃脱的可能。”苏小凤迎风喊道。   “太好了,”花蛮儿精神陡然振奋,“那我们快点奔跑吧。只是,师父为什么不不赶来呢?”   花蛮儿皱起眉,心里已经泛起不祥的预感。   这么久没追来,恐怕凶多吉少。然而,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往回探个究竟了。   三匹快马日夜兼程,由苏小凤带领着往捷径跑,终于跑到了沧沂关,一路往苏小凤给厉慕寒通报的曲饶道奔走。   不幸的是,还没到曲饶道,萧锦琰和苏凰羽已经追杀上来了。   五千侍卫蜂拥而上,萧锦琰和苏凰羽二人凌空而起,一个攻向花蛮儿,一个攻向花泽昊与苏小凤。   萧锦琰因为记得对苏凰羽的承诺,因此只对花泽昊痛下杀招。   可是,苏凰羽却把对萧锦琰的允诺丢到爪哇国去,对花蛮儿痛下杀手。只不过,这个痛下杀手的人并非他本来,而是经他授意之下的武林高手夺命书生唐玉群。   原本,他愿意与花蛮儿合作,放走花蛮儿,不过是不想公开拂萧锦琰的意。   放走花蛮儿,再对花蛮儿暗中下手,就是他心里设定的计划。   如今,一片混战中,他明着只是擒拿,暗中却示意唐玉群对花蛮儿痛下杀手。   以后,萧锦琰若是追究起来,只说误杀,想必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意算盘打得挺响,花蛮儿原本懵懂,但见一个明攻,一个暗杀,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这个苏凰羽并非真心要放她走。   比起让她远离,让她死,更可以一劳永逸,杜绝后患。   花蛮儿的倚月剑果然是柄宝剑,这让她与苏凰羽打斗起来,得心应手。可是高手过招,聚精会神已经略感吃力,如何再有余力应付夺命书生。   因此,当唐玉群甩开纸扇,向她发出暗器时,花蛮儿大骇,只能架开苏凰羽,企图凌空避过。   这阵针雨速度不亚于萧锦琰,花蛮儿避得再快,也因为苏凰羽的缠斗而没有办法完全避开。   眼看就要被射中,此时,突然之间,一道黑色人影蓦然飞来,凭空揽住花蛮儿的腰际,玄袍一甩,将那些针雨尽数化开,挡了回去。   花蛮儿被搂在宽阔温暖的怀抱,回头见到那张熟悉的刚毅而英俊的脸庞,心里依旧能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厉慕寒,你终于赶到了……”        第144章 布阵断后   厉慕寒不仅一个人,他的身后有栖霞山带来的两万人马,浩浩荡荡,一拥而上。   于是,他把花蛮儿接回咴儿身上,附在她耳边低语:“蛮儿,带着小韩羽和伊娃回栖霞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本王来断后。”   花蛮儿一直摇头,她断然不愿意丢下他们不管:“可是……”   “不要担心本王,皇弟我自会救,你放心——”厉慕寒立刻打断她的话,“不要让本王分心照顾你,好么?想想你怀里的小韩羽吧。”   言毕,他朝咴儿扬了一鞭,咴儿立刻载着花蛮儿和小韩羽朝前狂奔。   花蛮儿只得呼唤伊娃一同跟上。   两万兵马为她们让出一条道,随后,又淹没成一片兵海,恰恰掩护着她们隐遁。   彼时,萧锦琰一追上来,已从马背后袭击了花泽昊,纵使花泽昊紧接回身与之交手,也难脱被重伤的命运。   萧锦琰自空中将花泽昊踹到地面后,苏小凤大叫了一声:“陛下——”   刹那,她持剑飞身攻向萧锦琰。   萧锦琰回身与之周旋,厉喝:“再要是非不分,可别怪朕伤你。”   苏小凤道:“你剑下留情,放我们走,自然不与你纠|缠。”   萧锦琰蔑笑一声,嘴角噙一抹冷酷,陡然利剑频袭。   苏凰羽的话早已丢到九霄云外,他没有打算要放苏小凤一条生路。这丫头不吃里扒外,花蛮儿跑得成么?   “小凤——”花泽昊虽然中了一剑,不过不在要害,他坚强爬起来,帮着苏小凤合攻萧锦琰。   萧锦琰更加恼怒:“既然你们想求死,朕就成全你们,到地下结成夫妻去吧。”   他的眼角余梢未偿没有瞟见花蛮儿已经带着伊娃和韩羽走了,心里也十二万分着急,只想要速战速决,因此转动腕花,蓦然一刺中苏小凤的胳膊,苏小凤发出一声痛呼。   苏凰羽循声望去,想要收手相救却来不及了。蒋钦带着将士将他围困在一处,另一边,葛雄也带着将士把那夺命书生唐玉群团团围住。   “陛下,不要食言,不可杀我妹妹!”苏凰羽只能扯着脖子扬声高喊。   萧锦琰哪里肯听?一招紧似一招,一剑厉似一剑,眼看就要封喉取命,厉慕寒飞身过往,以气拔山河兮的盖世神力震歪了萧锦琰的剑。   萧锦琰回眸一看厉慕寒,霎时恨意陡生,铁青着脸,扯着沙哑的嗓子怒吼:“厉慕寒,你终于还是来了。朕不杀你,何以安坐龙椅?你纳命来!”   萧锦琰霎时弃了重伤的花泽昊和苏小凤,回身就扑向厉慕寒。   厉慕寒不敢怠慢,全神贯注与之过招,一边却不忘大声提醒:“昊儿,苏小凤,你们快点走。本王断后!”   花泽昊才不愿意就这样当龟孙子跑掉,他勉强拄着剑爬起来,也要扑向萧锦琰拼命。   “厉慕寒,朕不要领你的情!朕失去的江山,要自己夺回来!哪怕因此搭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厉慕寒气得脸色铁青,暴吼:“你这个小兔嵬子,能不能别在这时侯任性?逃命要紧,去追你姐姐,保护她去,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惟你是问!丢了江山尚可饶恕,丢了你姐姐本王就劈了你!”   花泽昊闻言心中震颤,再也不敢言语,他连忙爬起来哆哆嗦嗦翻身上马,就要去找花蛮儿。   “别丢下我,别丢……”地面传来苏小凤虚弱的求救声。   花泽昊猛然回头,见到那张苍白的小脸,这才惊觉道:“好,走,走——”   他猛的俯身捞起苏小凤,身上的伤让他出了一身虚汗。   苏小凤口里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这次,由花泽昊策马扬鞭,苏小凤坐在后面,紧紧搂住他的腰,将头伏在他的背上,杏眸已经泛起了迷离之色。   花泽昊一边砍掉几个玄越兵,一边策马狂逃。   幸好,这次厉慕寒带的将士足够多,否则,要逃走也没有那么容易。然而,再不抓紧时间,恐怕玄越援军一到,那可就插翅也难飞了。   厉慕寒看着花泽昊和苏小凤也走了,放下心来,全神贯注对付萧锦琰。   他自忖并非锦琰的对手,但是很能拖延一阵子。因此,缠斗了近百招,险象环生,电光石火,令人眼花缭乱之后,突然抽身离去,袭向那玉面书生唐玉群。   唐玉群正与葛雄苦斗,未料到后面有人偷袭,惊骇之下,脑袋已然搬家。   葛雄和蒋钦顿时精神大振,喋血战神终于又回来了。利落、果决,霹雳手段绝不拖泥带水。   此时,按照事先商定的作战布署,几千个士兵蜂拥而上,将萧锦琰团团困住。不管萧锦琰再怎么飞跃,都像蜂群叮住甜食,成片哄围,不屈不挠,困得萧锦琰气得哇哇大叫。   同时,厉慕寒与葛雄、蒋钦只管围着苏凰羽打斗,坚决避开萧锦琰,萧锦琰三番两次欲突破重围,却被突然变幻的阵法困住了。   这阵法如同滔滔江水,层层叠叠,看似软绵,却蕴藏无穷无尽的力量,回回冲阵,回回看似要突击成功,却突然被阻隔回来,好似猛虎落于软网里,既爬不起来,也用不了劲,徒惹烦燥。   厉慕寒冷笑:“萧锦琰,阵法虽然是由你传授给蛮儿的,但今时今日,你醉心武学,并不钻研阵法,本王新近编排的‘星罗漩轴阵’,可困你七七四十几天不打诳语,问你服或不服?”   “厉慕寒,你别得意,早晚朕自会破除此阵,到时要你好看!”   萧锦琰是玄越人,更是玄越中的阵法奇才,当下静下心来,凝神观望阵法变化,研究破绽。   厉慕寒不理会他,只是专心对付苏凰羽。   一番恶战之后,苏凰羽败落,厉慕寒先是刺了他右胸口一剑,又连击了他两掌,苏凰羽趴伏于地,口溢鲜血,半天起不来。   厉慕寒待要痛下杀招时,苏凰羽拼尽全力飞身上马逃走,再也不敢恋战。途中见到星罗漩轴阵,苏凰羽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入,与萧锦琰并肩战斗。   暮色渐临,玄越兵也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厉慕寒料想花蛮儿等人已经跑远,再也追赶不上了。   于是取出短笛,吹奏了一句只有蛮夷兵才听得懂的乐句。   大家便开始有计划的撤离。   彼时,萧锦琰方才对这个星罗漩轴阵有了些微概念,正要找到破阵的绝窍,突然之间,阵撤退了,全部将士一窝蜂全部退散。   而在这退散之中,空中漫撒了一阵隐身药粉,待萧锦琰和苏凰羽驱散迷雾放眼望去,但见野草萋萋,哪里再有蛮夷兵的下落?   萧锦琰的脸色极为难看,本以来胜券在握,谁知道竟让他们成功逃脱?   “哼,都是你妹妹做的好事!”萧锦琰气不打一处来,又咒起苏小凤,“她死一千次也不足惜!你不要再替她求情了!否则,你也可以走!”   苏凰羽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   此时,萧睿带了几万援兵赶到,一见尸横遍野,花蛮儿等人全数消失,一时不知道是全部被杀死,还是逃了。只得问出口。   “逃了!”苏凰羽也很郁闷,他并不想弄巧成挫,让花蛮儿真正逃走。   “什么?”萧睿蹙起一对小柳眉,明亮的眸子迸出一股狠劲,“陛下,容臣妾率兵去追吧!就算丢了这条性命,臣妾也要把他们追回来!”   萧锦琰回眸,睨着萧睿冷冷一笑,圈住她的纤腰一把揽了过来,低哑着赞赏道:“说到底,还是朕的睿儿忠心耿耿,即使花泽昊都不能动摇你的忠心,这个功,朕记下了。”   萧睿喜盈盈地瞅着萧锦琰,一向英气爽朗的她碰到萧锦琰,偏漾出万种风|情:“是啊,陛下,臣妾不仅是你的女人,还是你的表妹,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不信任我,信任谁呢?”   萧锦琰闻言频频点头:“对了,正是这个意思。睿贵妃,随朕回宫吧。”   他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顺道邪邪的勾起萧睿的下巴,轻轻摩娑着。苏凰羽在一旁沉着俊脸,感到肺部要炸裂了。   萧睿偏还娇嗔道:“陛下真的不追么?就这么放走了他们。”   萧锦琰蓦然沉下眸色,冷面抽搐了下:“苏凰羽,我们回去,好好谋划谋划,对栖霞山务必进行一次大扫荡,将它连根拔除,杀得他寸草不留!”   “是!”苏凰羽很高兴,在这种时侯,萧锦琰想到的人,毕竟也就只有自己,因此得意的抬眼挑衅的瞥了萧睿一眼。   萧睿毕竟年纪尚幼,不服气的冲他做了个鬼脸。   当下,萧锦琰率领兵马回玄都,稍作憩整。   他必须好好回忆一下那个什么星罗漩轴阵,如果要强攻栖霞山,必须要破除这些阵法才行。可以想象,如弹丸之地的栖霞山必定也只能倚靠阵法抵御外敌了。   不错,此时厉慕寒率领将士们追到了栖霞山下,问过驻守第一道防线的牛嵩,得知花蛮儿等人已经顺利逃到山上,不禁松了口气。   他当下也不再着急,就在山脚上,依着山势,把星罗漩轴阵布好,又把这阵法的奥妙交待给牛嵩。   牛嵩五大三粗,比较笨,厉慕寒急了,马上派人把杜斌换到第一道岗楼。   杜斌很快学会了。   在那之后,葛雄自愿请求跟杜斌驻守第一道岗楼,厉慕寒大喜,拍着葛雄的背道:“果然是忠肝义胆的老将军啊!有劳老将军了!”   葛雄拍着胸|脯保证:“是不是老当益壮啊,王爷?”   厉慕寒微微勾笑,当胸给他一拳,赞道:“不错!还十分硬朗!你且守在此处,待本王上山后就让人给你送好酒好肉来。不过,不许喝醉!照子必须放亮点,盯紧些!”   “放心吧!王爷!”葛雄道。   于是,厉慕寒带着蒋钦上了栖霞村。   将士们各自散去营房吃饭。   厉慕寒一进花蛮儿所住的院落,立刻吸引了院子里几个女人的目光。   花蛮儿、伊娃、水莲、怜馨、葛逸琪、蒋婉姝、傅语淑、傅文渊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他。   花蛮儿立刻站了起来,向他飞奔过去:“王爷——”   清脆的声音含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厉慕寒也很激动,健步上前,一把将花蛮儿拥入怀里,紧紧的不肯撒手。   “蛮儿,蛮儿,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他低头,唇|瓣擦过她的脸颊,落在耳畔低语,灼热的气息令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让相爱的两个人莫名相互吸引,无论多么熟悉了,只要彼此靠近,就有电流在发挥效应,心跳加速是必然的后果。   花蛮儿已经不再拒绝这种后果,也不再掩藏内心的情绪,她亦喃喃答道:“是的,王爷,你平安就好!你,你没受伤吧?”   想到萧锦琰的可怕,她将他推开些许,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没受伤,你放心!”厉慕寒安慰着她,再次揽紧她,在她青丝上落下一吻。   “咳——”伊娃轻咳了一声,抿住笑意道,“这卿卿我我的事情可以容后私下再议,我倒是饿了,能不能先让水莲和怜馨先去准备吃的,等沈太医出来好用餐呢?”   花蛮儿连忙推开厉慕寒,回身走向伊娃,小脸儿红彤彤的:“当然可以,水莲,怜馨,你们去吧。快去快回。我也饿了。”   她坐在桌边,一边用手指百无聊赖的敲着桌面,一边探着屋里。   厉慕寒和蒋钦走过来,蒋婉姝立刻奔过来拉住蒋钦的手,欢喜的喊道:“爹爹,你回来了,太好了——”   “平平安安的,丫头,不必担心!”蒋钦|宠|溺的拍拍女儿的脑袋。   葛逸琪奔过来问自己的爹是否平安,厉慕寒答了她,让她放心,而后径直往前走,那傅语淑却也迎上来,情绪波动之下,毫不避嫌的拉住厉慕寒的手道:“太好了,王爷平安回来了,我担心得不得了。”   厉慕寒愣了一下,尴尬的抽回手。   “嗯,放心,没事儿。”   他避开她,往桌边走去。   刚在桌边坐下,只见沈含笑从一间屋里出来了。多日不见,沈含笑依旧是一付逍遥自在,与世无争的洒脱样子。   “怎么样?沈太医,”花蛮儿连忙问道,“昊儿和小凤伤势如何?”   沈含笑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喝下,才答道:“有我出马,能不好么?重伤都是重伤,不过幸好没有伤在要害,都没有生命危险,你们放心吧。”   花蛮儿松了一口气,轻叹:“那就好,那就好。该炖什么药喝,你快点开个药方吧。”   沈含笑点头:“这就开来。”   药方开好,傅语淑为了化解尴尬,主动请求拿药方去厨房,帮忙水莲和怜馨做饭。傅语淑一去,她的婢女烟儿也跟着去了。   大家围坐成一团等饭吃。花蛮儿按捺不住,进去看了花泽昊和苏小凤一回。   对苏小凤,自然是各种安慰,关心倍至;对于花泽昊,倒是心情复杂许多,既有心疼,也有责怪,忍不住还是把他骂了一通。   花泽昊羞愧道:“姐姐,昊儿知道错了,你别动怒了,小心伤了身子。”   花蛮儿瞪他:“如今你可知道究竟是小凤待你真心,还是那小郡主待你真心了吧?小凤这么拼了命也要救你回来,不惜违背她的哥哥,这份深情,你可不许违背。”   花泽昊幽叹:“嗯,昊儿知道了。我,我会试着接近她,了解她……”   “直至接受她。”花蛮儿果断的说道,“姐姐知道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可是,昊儿,姐姐太了解你了。你跟别人不同,你把自己禁锢在自己的认知里,你根本不了解你自己。旁观者清,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幸福就是苏小凤。”   花泽昊抿唇不语,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姐姐说得对,但那种可能的实现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他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知道到目前为止,有感觉的人依旧是花蛮儿。   花蛮儿一见他这模样,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了。从小带大的弟弟,她怎么能不洞悉他的心里。可是,现在他重伤在身,她还是收敛了,替他掖了掖被子,也不再说什么,就退出来了。   一柱香工夫之后,香喷喷的饭菜陆陆续续上桌了。厮杀过的人总是比较饿,前一段时间,几乎都在填饱肚子,待肚子填饱得差不多了,花蛮儿扫视了周围一眼就开始感慨了。   “我们这些人聚在栖霞山,倒是齐全,只可惜少了湘王。王爷,你这趟下山,就没有湘王的下落么?”   厉慕寒也放下饭碗,简短的答道:“没有!”   “好生奇怪!你说你们怎么会找到玄都去?一定是听了我要和萧锦琰大婚的消息吧?可是,如果湘王还活着,怎么可能不去?难道他会存心躲着么?”花蛮儿的疑问也正是厉慕寒心里的疑问。   “是啊,如果他也在就好了。”他不禁感叹。   沈含笑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紧接着,他突然哈哈大笑,问道:“敢问长公主殿下,敢问王爷,你们希望湘王在这里,是因为多一个人聚餐比较热闹呢?还是因为想要多一位良将帮你们打江山呢?”   他笑完之后,很认真的看着花蛮儿和厉慕寒。   花蛮儿和厉慕寒面面相觑,心里自然一片透亮,明白沈含笑是什么意思了。可是,彼此交错的眼神却是犹豫的。   “怎么?你们直到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么?”沈含笑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长公主殿下回来,把什么都告诉我了。那我就想问问,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们想要偏安一隅,可能么?尤其是现在,长公主殿下已经和萧锦琰拜过堂,算起来名义上是玄越的皇后,萧锦琰怎么有可能放过长公主殿下?苏小凤背叛了他,他也不可能放过苏小凤。还有,最重要的是,若不除掉你们,攻下栖霞山,萧锦琰的帝位能坐得安心么?”   沈含笑咄咄逼人的问话引人深思。   大家都频频点头说“是”,个个面露忧色。   可是,厉慕寒与花蛮儿依旧保持沉默。   沈含笑看着他们,清流透亮的眼眸有着一份不可置信:“喂,不会吧?王爷,长公主殿下,你们是我心里认为的最有勇气的人,如今怎么会退缩?如今还有退缩的路么?说不定明天,那萧锦琰就带兵马攻打栖霞山了。”   厉慕寒冷冷瞟了他一眼:“行了,这不是还没来么?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他低头迅速扒完饭,就站了起来,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径自回房去了。   花蛮儿也快速吃完,说了声:“逃命是件挺累的活,先睡个觉,恢复体力,再来探讨这个问题好么?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吧。诚如沈太医所言,说不定转眼萧锦琰就来了哦。”   她挑了下眉,像一阵风似的跑了。   剩下一桌的人塞着饭菜,默然不语。   沈含笑失望的长叹:“诶,完了完了,长公主殿下和靖王爷完全失去了斗志,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说栖霞山会坐以待毙么?可是,不能啊。那七彩凤凰明明落在了长公主殿下的头顶,我夜观星象,王爷明明就是九五至尊的命,长公主殿下明明就是母仪天下的命,没道理会就此窝在栖霞山啊!”   众人也跟着一阵惋叹。   惟有傅语淑微微莞尔,轻声细语道:“沈太医不必着急。我想我知道王爷和长公主殿下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哦,你知道?”沈含笑立即盯住傅语淑,急切问道,“快,说来听听,我们大家看有没有道理。”   傅语淑嫣然巧笑:“这原因只有六个字‘名不正,言不顺’!”   “名不正,言不顺!”沈含笑和傅文渊异口同声的重复道。   他们沉吟片刻,突然都恍然大悟:“是啦,正是这个道理!名不正言不顺,太对了!”   伊娃不解地问道:“什么名不正言不顺?我没有听懂,傅姑娘,你可否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因就在于你和花泽昊啊!”傅语淑一语点破。        第145章 天下共主   “我?”伊娃指着自己,浑然不解,眸色一片迷茫,神情讷闷。   “嗯,”傅语淑微蹙蛾眉,神态端庄,眉眼聪慧,“你是萨国的太后,小韩羽是萨国的天子,还有一个受伤未愈的摄政王禇卫。你们萨国战败,国土尽被萧锦琰抢夺去,若没有你们亲自请王爷和长公主殿下出山,他们如何去为你们拼命?难道仅仅因为他们念及与韩枫的旧情,非要舍去性命为韩枫报仇还不够,还要再为你们夺回国家么?”   这一番话,铿锵有力,把所有人都震傻了。   傅文渊喜出望外,摇头晃脑道:“妙啊!语淑,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这番见解的确正确,只是你先我们一步想到了。”   “诶,是啊,怪不得以王爷和长公主殿下的勇气,怎么可能退缩呢?我这榆木脑袋,竟没有想到这层。”沈含笑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丧道。   刹那,众人议论纷纷,皆言有理。   伊娃亦满面羞愧:“确实如此。我们是亡国之君,凭什么要他们舍命帮忙?他们又非我们的臣子。”   “正是此话!”傅语淑道,“他们并非你们的臣子,故而,若非你们诚意相请,他们怎么肯去?再说,就算他们帮了忙,以什么身份统率三军呢?难道是以王爷和长公主殿下的身份么?如果他们以王爷和长公主殿下的身份,那是不是有权利到你们萨国境内兴兵呢?功成之后,让你们稳坐帝位,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到那时侯,必定已经深得民心,战功彪炳,怕只怕,落一个功高震主,脑袋搬家的下场!”   “不不不,如何会?”伊娃连忙摇头,“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下旨伤了王爷和长公主殿下。别人伤他们尚且不许,如何自己会动手呢?”   傅语淑冷挑眉角,秋波横向:“说得轻巧,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们现在当然不会,将来大权在握,翻脸无情,谁奈何得了你们?”   “这……”伊娃怀抱着小韩羽,陷入了沉思。   傅语淑叹道:“萨国如此,大昊亦是如此。大昊天子花泽昊自己|宠|信贵妃,让萧贵妃里应外合,把都城丢了,国毁了,又凭什么让王爷和长公主殿下卖命?”   傅语淑越说越气愤,俏脸不知不觉涨红了:“要知道当初,王爷和长公主殿下可是被他踩在脚下,甚至不惜想要追杀、囚禁的啊。他们愿意不弃前嫌前去玄都营救,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凭什么他失去的,他们要去替他拿回来?有本事,他自己领兵去夺回来呀!”   “好,朕自己领兵就讨回来!”突然一道声音传来,把全部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   原来,花泽昊强忍身体的伤痛,想要起来去看望一下苏小凤。毕竟,这次真是因她得救,得好好感谢她,谁知道才跨出房门,就听见这些话。   他心里又羞又愧,但俊脸上只看见怒气冲冲,一片愠色。   傅语淑自知失言,连忙抚住了嘴,默然不语。毕竟该说的已经说了,若是说多了,因此让花蛮儿和厉慕寒怪罪她,那可就划不来了。   花泽昊咬牙道:“等朕,等朕将伤养好之后,就自己带兵去讨伐萧锦琰。”   他抚着因怒火上升有感觉略微迸裂扯痛的伤口,往苏小凤房间里去。   沈含笑挑眉冷笑:“真是不自量力。他去打,有兵么?有将么?自己又能打得过萧锦琰么?”   在苏小凤的房间里,苏小凤听完花泽昊气忿的说起刚才听到傅语淑讲的那些气人的话,低下头沉吟良久。   “你说,是不是可气?这是萧睿和萧锦琰耍的诡计,谁知道他没有死?不是只有朕上了当,根本就是他瞒过了所有人,就连姐姐和皇兄都未必想得到,朕怎么能够想到呢?”花泽昊气呼呼的。   苏小凤心里百转千回,方才抬眸注视着花泽昊,躺在榻上虚弱的问道:“陛下,有几句掏心掏肺的心里话,小凤想对你说。可是自古忠言逆耳,若是责备你的话,你听了,会因此生我的气,不再理我么?”   花泽昊俯视着苏小凤,静默了一会儿方道:“不会。朕还不至于那么无理取闹。只要你是真心为朕好,朕能感受到,不会责怪你。”   “那就好。小凤如果说得不对,就请海涵。若觉得小凤说的有点儿道理,你就慢慢考虑一下,再作决定不迟。”苏小凤将心一横,果决道。   花泽昊一听这话里有话,故而竖起耳朵:“嗯,但说无妨。”   苏小凤的声音温柔里透着一股虚弱,可眉宇间又凝着几分江湖侠女固有的豪气:“想当初,这蛮夷原本就是陛下的。可后来,半中间杀出来一个亲皇兄。我想这太子之位陛下原本也没有多么看在眼里,只是因为后来这个皇兄太过份,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你才不甘心龙椅被他夺去,对么?”   “嗯。”花泽昊思及过往,心里也百转千回,的确是这么回事。他在意的当然不是龙椅,比起龙椅,当时的自己更愿意与姐姐永远在一起。   苏小凤得到承认后,接下去说道:“因为你不服输,你总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比厉慕寒强,一定能够坐稳天下。后来呢,为了抵御外敌,王爷和长公主殿下愿意放下一切赎罪,让你当天子。可是,你这个天子却当成什么样了?”   花泽昊沉默了,脸色极为不好看,但是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   苏小凤既然得到了允诺,就想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不管不顾继续往下劝:“你沉迷酒色,终日不理朝政,民怨沸腾。不要说是着了萧贵妃的道,让萧锦琰把你的帝位抢去。就是没有萧锦琰出现,长久以往,你能把大昊治理好么?”   花泽昊渐渐面有愠色,苏小凤目不转睛盯着他,他的脸色稍有变化,她自然察觉到,于是,她转换了语气,不再那么犀利,柔柔的说道:“当然,这并非是你的能力问题,也不是你不想把大昊治理好,之所以这样,恰恰证明其实你对龙椅根本不在意。”   花泽昊闻言,面色又缓和了许多,似乎还幽幽叹息。   苏小凤微微抿唇,接着往下说道:“你若是在意,志在天下,必定勤勤勉勉,励精图治,但是你却是一个把感情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的人,所以,你不能失去长公主殿下。一旦失去她,见不着她的人,你就像个丢了魂的稻草人一样,没有办法专心做事,更别提纷繁复杂的国事了。”   花泽昊听到此处,情不自禁也微微点头,似乎也赞同了苏小凤的话。   “所以,王爷,坐不坐龙椅对你来说,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重要。你之前渴望坐丰龙椅,为此谋划多年,不过就是为了赢过厉慕寒,为了争一口气,寻他报仇。更重要的是,你想变成一个强者,一个能保护你姐姐的强者,对么?”   花泽昊陡然眼睛一亮,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小凤许久,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诶,小凤啊小凤,没有想到你是最了解朕的人,比朕本人还了解朕。你的一席话,如醍糊灌顶,细细思来,真是有道理!的确,朕所做的一切,追根究底,都是为了姐姐。”   “是啊,你是为了长公主殿下!”苏小凤见花泽昊并不因此恼怒,反而赞扬她,不禁放下心来,索性剖析个痛快。   “所以,请你有时间想一想,你会有兴趣重新夺回大昊,登上龙椅么?如果你再次登上龙椅,你打算怎么做一个好皇帝?你打算如何对待你的姐姐和皇兄?如果他们帮你打回江山,你会厚待他们,做到不吃醋,不使性儿么?你会喜欢过那种坐在皇宫里,每天|日理万机的生活么?小的时侯,你已经颠沛流离过一次了,如今你还会希望再过那种战战兢兢的生活么?还是愿意过单纯的,只有喜欢的人陪伴在身边的生活?”   苏小凤滔滔不绝的问话把花泽昊问倒了。   花泽昊沉浸在自我审视里,半晌都没有答腔。   苏小凤微微莞尔,决定见好就收,他的反应已经比她所预料的要好上千倍了。   “其实,你并不需要马上回答我,这段时间,请陛下好好养伤。养伤期间,也可以自己再好好考虑一下,等你想通了之后,今天你所遇到的难题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苏小凤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花泽昊。   花泽昊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   苏小凤索性再挑得明朗些:“若你无心政事,不想过那种生活,那谁是最合适坐龙椅的人呢?你适不适合坐龙椅,你已经印证过了,不是么?”   花泽昊闭上双眸,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承受。   他默默的站起来,抚着伤口,慢慢的挪移步子,走出了苏小凤的房间。   是的,他该好好想一想了。   他刚才的确赌气说过,他可以自己把江山夺回来,可是意气用事之后,理智告诉他,小凤是对的,傅语淑也是对的。没有兵马,重新号召,会有多少人响应呢?如果他的号召没有厉慕寒的多,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栖霞山的兵马原本也应该是大昊的将士,应该听从他这个天子的指挥。他指挥,他们想必也不敢不从,然而,必定也只是应付了事,怎么能及得上对厉慕寒的忠心耿耿?   从这点来说,还没开战,他已经输了。   再说,就是他本人,也打不过萧锦琰啊。   最重要的是,历尽千辛万苦,证明了自己可以高高在上,位列九五至尊又如何,他终究是不能赢得花蛮儿的芳心。   花泽昊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房间,完全无视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   翌日,沈含笑去找伊娃,开门见山问道:“不知伊太后打算如何处理这样棘手的问题。”   伊娃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微微一笑,请沈含笑坐下,明快的说道:“昨夜我也一|夜未眠。我知道你所指的是什么。事到如今,我想就顺应天命吧。或许,我的小韩羽并没有做皇帝的命。”   沈含笑道:“太后不会觉得这样太委屈了么?”   “不会!”伊娃苦笑,“原来也是无可奈何,才会回国即位。本来就抱定了在此隐居的心。如今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可见天意如此!我终究不是太后的命,而小韩羽也不会是天子的命。他和他爹一样,充其量只是一个忠勇的将军。”   沈含笑长叹一声,很真挚的看着伊娃:“伊太后,请你相信我,据我夜观星象,也正是如你所言,王爷注定是九五至尊,而长公主殿下注定母仪天下,小韩羽嘛……的确是一颗将星。不过这颗将星非比寻常,将来功业卓越,非同凡响。”   伊娃点头:“我相信。沈太医平日虽然玩世不恭,行事却光明磊落。对于我们母子来说,或许这反而是最好的归宿,能够轻松自在的活着,小韩羽平安长大,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现在这种局势,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乱世出枭雄,王爷怎么都逃不开统帅三军的命运。所以,伊太后,望你仔细考虑。你不一定要马上答复,可以多考虑几天,或者你有更好的允诺可以请王爷和长公主殿下心无持碍的打天下,也可以不退其位,这一切,只能由你自己做决定。”   沈含笑泰然自若的摇了摇扇子,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不要怀疑,这可不是王爷和长公主殿下的意思,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我们自己私下的见解。所以,你尚有回转的余地,仔细考虑,要再反悔亦无不可。”   伊娃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不会因此对王爷和长公主殿下有心结的。只不过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萨国全族人的利益和民族气节,也不是我们母子说了就算的,所以,容我与禇大将军商量商量,看如何,再行答复吧。”   沈含笑连忙道:“那是一定的。谢太后通情达理,那在下就不打挠了。”   沈含笑告退之后,伊娃想了许久,这才把小韩羽交给奶妈,自个晃去找禇卫了。   禇卫的伤虽然没有完全痊愈,也已经好了七分,能坐在桌边同伊娃说话了。   伊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大家的意见都告诉了禇卫。   禇卫闻言,先是不答应,把民族气节搬了出来,誓死效忠了一番。   伊娃忍不住泼了冷水:“但是没有他们,我们萨国不是已经属于玄越的了么?还有什么民族气节的存在么?我们现在,等于就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国家,你觉得我们有复国的希望么?我们拿什么跟萧锦琰斗?在萧锦琰手里,我们萨国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么?只怕会被当成下等贱民对待,苦日子无穷无尽吧。”   禇卫情不自禁长叹了一声。伊娃说的是实情,的确如此。现在的萨国将领,已经差不多死绝了,萧锦琰太狠,毁得太彻底,攻破兰泽古城时,屠城三日,多少将领都死绝了,否则,自己也不会狼狈出逃。   狼狈出逃只是想找到太后和君上,保他们复国再起。可现实情况是,仅凭他们三个,如何能完成这样的壮举。   伊娃道:“禇大将军,这全是沈太医和傅小姐的见解,王爷和长公主殿下并不知情,请你不要因此对他们心存介蒂。而哀家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至少,将来如果是王爷和长公主殿下治理萨国,对萨国百姓一定会很好,会让萨国重新繁荣富强。再说,长公主殿下原本在兰泽古城居住久矣,深得民心。萨国百姓如果知道是她来治理,或许并没有那么难接受。”   禇卫听着听着,不由转变了神情,态度似乎不再像起初那么强硬了。   “嗯——”良久,他点了下头,“伊太后,容我再想想吧。我想想用什么措词同老百姓讲。毕竟,主动让江山易主,实在是……”   “不必羞愧,禇大将军,也不要有如此狭獈的思想,只要是真正为老百姓着想,我想他们一定会感受到的。”伊娃说道。   “嗯,明白了,确实如此。”禇卫嘴里这么说,心里却终究下不了决心。毕竟这事太大了。   伊娃也不强迫他立刻答复,正如沈含笑不强逼他立刻答应一样。   禇卫因此思考了几天,待伤势完全痊愈之后,这才主动找了伊娃。   “禇大将军身体痊愈了么?这太好了。”伊娃喜出望外。   “是的,完全好了,谢伊太后关心。”禇卫说道。   伊娃请他坐下,问道:“禇大将军思考多日,是不是有什么结果了?”   禇卫点了点头:“不错。”   “洗耳恭听!”伊娃请他说。   禇卫行礼道:“微臣同意将来由靖王来治理萨国,成为萨国之主。可是,萨国的国家可以失去,民族却不能失去。建议更改‘萨国’为‘萨族’,到时侯,封小陛下为王,分辖萨族,让萨族自治,允许保留萨族的民族特色和风土人情,定期向朝廷纳贡,定期朝见汇报。”   伊娃不禁笑逐颜开,频频点头:“这主意真好!禇大将军不愧是有智慧的人,果决又有担当。”   禇卫道:“伊太后过奖。除了这个建议之外,微臣尚有另一个建议。那就是除了萨国外,大昊也面临同样的情况。靖王和花泽昊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也有所闻,不再重提也罢。故而他们之间,比我们更加难办。”   “大将军的意思是……”伊娃似乎也猜到了禇卫的用意,不禁急于知道答案,以印证自己心中所想。   禇卫道:“微臣的意思是花泽昊是不是也能退让,如果他也能禅让给靖王,让靖王成为天下共主。”   “天下共主?”   “是的,那样萨国的臣服就显得更加顺理成章。危难时刻,乱世之中,一统天下,也是大势所驱。当然,这里还有另一层意思。”   “什么意思?”   “如果花泽昊也愿意臣服于靖王,那靖王统起兵来会更加没有挂碍,到时侯,重建厉家军,重建大昊王朝,自然就更加威风,凝聚力更强,与玄越对抗,也更有胜算。否则,我们这边臣服了,靖王却打了败仗,这不是很难看么?我们所代表的毕竟是萨国的脸面啊。”禇卫分析得十分兴致。   伊娃频频点头,对禇卫大加赞赏:“大将军所言甚是。的确如此。唉,若非有大将军在,我断然不会想这么多。在这时侯,必须把花泽昊也拉下龙椅,让靖王成为天下共主,那样大家同仇敌忾,一定会更有气势,更有胜算。”   “是的,但这件事情,要如何劝说花泽昊呢?他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太后,你有信心么?我想这会儿,只有你和苏小凤才是恰当的人选。”诸卫问道。   伊娃道:“我是可以去和他说说,相信,同是天涯沦落人,处于同病相怜的心理,他一定不会过多为难我。可是,如果能说动长公主殿下一起去说服,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花泽昊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却是最听姐姐的话。”   “嗯,太后说的是,那就这么办。”禇卫下了结论。   之后,伊娃瞅了个良机去找花蛮儿,将所有人的意见都告诉了花蛮儿。所有的原因,所有的处境,所有的不得己,所有的为难,都说了……   花蛮儿听了,暗暗吃了一惊。   她吃惊的倒不是大家商讨之下做出的这个决定,而是这个看法的最初提起者居然是傅语淑。   从选秀的时侯开始,花蛮儿就觉得她聪慧,见解不一般。可是,没有想到她能不一般到这个地步,居然能够看穿她和厉慕寒的心思。   这实在太可怕了。   这个对厉慕寒念念不忘的女人居然有这等本事。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你,是不同意我们的看法么?”伊娃看见花蛮儿发呆,不禁出言催促。   “哦,不是!”花蛮儿总算缓过神思。        第146章 众望所归   伊娃面露愧色:“难道长公主殿下是因为我们妄自猜测你们的心思而不悦么?真是对不起,也许你们并没有这个心思。不过,经过我们几个再三考量,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花蛮儿瞅着伊娃,凤目半眯,弯弯如月牙儿,她豁达道:“不,傅语淑说得很对。我不知道厉慕寒怎么想,但我的确是有这种顾虑。伊娃,厉慕寒身为大昊王爷,替你们收复失地,将来百姓们会如何议论。等小韩羽长大之后,他又会怎么想呢?人大了,心也会跟着大了,到时侯,他能容得下厉慕寒么?”   花蛮儿垂下眼睫,轻声叹息:“莫怪我会这么想。我最亲爱的皇弟花泽昊不是长大后也变了么?曾经在我眼里,他是那么单纯,那么天真,就是一个急需我这个长姐保护的小孩。可转眼间,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就再也管控不了他了。小韩羽也一样,等他长大了,未必就事事听你这个当娘的了。”   “伊娃,莫怪我小肚鸡肠,一个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就多了些顾虑。或许韩羽长大后也能乖巧孝顺,仅仅是我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罢了。”花蛮儿自嘲的勾起淡漠轻笑。   “不不不,长公主殿下顾虑得有理,我们绝对没有半点硌应,”伊娃连忙摆手,解释道,“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韩羽怎么小,等他长大,还要十几年时间,这十几年,我如何能为萨国复仇?况且,这么颠沛流离,韩羽不能得到好的教育,长大后指不定如何?倒不如辅佐靖王为天下共主,我们萨族一脉背靠大树好乘凉,岂不更好?”   花蛮儿赞叹道:“不错,你们倒是想得通透,你和禇大将军所提的两个条件都很好。禇大将军为了你们萨族,真是思虑缜密。昊儿那边,我来负责说服。到时侯,你和禇大将军以及昊儿一起去找王爷,向他们表明你们的决心。可是……”   “怎么?还有什么不妥么?”伊娃不安地问道。   花蛮儿脸色凝重:“话虽如此,但这战事难讲,毕竟,我们只有两万多兵马,而萧锦琰有百万雄兵。虽然我们将阵法演练醇熟,可是,如果他们倾百万雄兵压境,漫山遍野上山,单那脚步,都能踏平整座栖霞山,小小阵法岂能困得住?所以,说什么天下共主都为时过早了,这仗不一定打赢,若输了,只怕我们每个人都在劫难逃,所以……”   “所以什么?”伊娃蹙眉问道。   “所以,你们可以考虑亡命天涯。你,还有小韩羽、禇卫、昊儿、小凤,你们都可以离开。你们隐身于江湖,苏小凤是江湖人,苏凰羽看在妹妹的份上,不致于赶尽杀绝。因此,纵然这全天下都是萧锦琰的,他也未必找得到你们。如此一来,尚可留下一命。”花蛮儿很认真的看着伊娃,唇边挂着的淡笑却如百合似的。   伊娃立即摇头,猛的一把抓住花蛮儿的手:“不!不许说这种话!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和你们同生共死。”   “有必要么?小韩羽还这么小,你总要抚养他长大。”花蛮儿劝道,“我是逃不过去的,萧锦琰没找到我誓不罢休。厉慕寒也一样,他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致命的威胁。所以我们两个就是他心里的刺,非拔除而后快。你们跟着我们在一起,会倒霉,趁现在,赶紧走吧。”   伊娃摇头摇得更加猛烈了:“不!不行!长公主殿下,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有这件事情不行。我相信,禇卫和花泽昊他们也不会同意的。现在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走。”   花蛮儿却没有再回答什么,站起来就往外走,伊娃懵懵地问道:“公主,你要去哪儿?”   花蛮儿没答腔,她就抱着孩子一边问一边往外追。   两个人到了花泽昊房间里。花泽昊此时伤势已经好得六七分,正倚着床头和苏小凤说话。此时,突然见花蛮儿进来,苏小凤连忙站起来,同时花泽昊连忙坐起来齐声打招呼。   “姐姐。”   “长公主殿下。”   花蛮儿坐在榻沿,劈头盖脸直接对他说道:“等你伤势好了之后,立即卷起铺盖,带着苏小凤和伊太后、小韩羽一起走,有多远滚多远去,最好永远隐匿在江湖中,不要再回来了。”   “为什么?”花泽昊和苏小凤都反应不过来,眨着眼睛问。   伊娃替花蛮儿解释:“还不是怕萧锦琰全面围剿栖霞山,我们有危险么?可是,我们怎么能丢下公主和王爷,自顾自逃命呢?是不是?”   “是!”花泽昊激动的抓住花蛮儿的手:“姐姐,不许你再有这种念头。我们姐弟生死与共,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绝不愿意自己逃生。姐姐,你说这话就是看扁了皇弟,皇弟要生气了!”   花泽昊果然气呼呼,满脸怒容。   “朕丢失的江山,原本就应该朕自己要回来。就算朕没有能力要回,也断没有丢下你们自己逃命的理。总之,这事情没有再参详的余地。办不到就是办不到,姐姐也不要再劝了。”   “是啊,”苏小凤也道,“我虽然与你们不是一家人,不过我原本也是大昭人。若非哥哥偏爱萧锦琰,我们也不会帮助玄越的。再说,江湖儿女,义气当先。朋友有难,拔刀相助。特别是在患难时刻,怎么会自顾自逃走呢?长公主殿下,除非你把我打晕了抬下山,否则我也不会走。”   花蛮儿感动道:“诶,有你们这帮忠肝义胆的亲朋好友,是本公主的幸运。好吧,此事就作罢,暂且不提,且容我与王爷商量出更加妥贴的办法。”   众人一听,都舒了口气。   伊娃坦诚的对花泽昊和苏小凤说起之前和禇卫商量过的事情。花泽昊没料到伊娃居然会让小韩羽主动让位,苏小凤也同样感到吃惊。   可是,听完伊娃一番分析后,他沉默了。   “所以,陛下,我也希望你能像我一样看开些。现在这局面,要嘛就一起死,若是侥幸不死,也是九死一生,想要与萧锦琰对抗,简直是以卵击石。两万多兵马对抗百万,就连长公主殿下和王爷都没有逆袭的把握。因此,越是在这种时侯,越需要一个有号召力的人来团聚起一盘散沙,让老百姓有信心的,有权威的人来统率三军,才有可能打赢胜仗。”   伊娃滔滔不绝的同时一瞬不瞬盯着花泽昊,她对于劝服花泽昊似乎志在必得。   “陛下,现在就需要你表态。你,和我,同时退位。”   伊娃挑眉的样子,略带挑衅,好像是说我都能做到这样,你还做不到么?花泽昊不知道是被激到了还是因为这些日子在苏小凤不停的洗脑之下已经想通了,居然脱口而出:“好!”   一时间,空气有些安静。   伊娃小心翼翼的求证:“你确定么?陛下。”   花泽昊顿了一下,终于长叹一声:“诶,不要再叫我‘陛下’了。还是叫我‘小王爷’吧。他日若能东山再起,复国成功,我只愿意还当我的逍遥小王爷。不过这回,就是真正的逍遥,而不是假逍遥了。”   花蛮儿喜出望外:“你真的愿意如此么?昊儿,你真的想通了么?”   花泽昊看着花蛮儿,神情略显忧郁,但眸色倒算坚定:“嗯。姐姐,你亲自过来,恐怕不止是要把我们赶走吧。看来,让皇兄重新登位也是你的意思。”   花蛮儿不闪不避,坦率道:“对!也是我的意思!可是,这样的安排,不仅是为了厉慕寒好,也是为了你好。龙椅,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命坐的。没有天生的霸气,怎么镇得住那个位置。再说,你的性子也不合适,难道你真的敢说,你对每天|日理万机的生活是打心眼里感兴趣,觉得做好有成就的事情么?”   花泽昊咬住唇,心里承认,嘴里不甘心承认。   “哼,”花蛮儿微微勾唇,那双犀利的凤眸似乎能戳透他的内心,却不忍心再说,转而温柔的安慰,“更重要的是,不做皇帝,萧锦琰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相对来说,你也能安全点。说到底,他最痛恨就是我和厉慕寒。”   “姐姐——”花泽昊连忙反过来安抚花蛮儿,“只要有我在,我就算拼出这条小命,也不要让他伤害姐姐分毫。”   花蛮儿莞尔:“有弟弟爱护就是不一样,我觉得我很幸福。但是我想去找厉慕寒商讨一下,或许我们会找到方法,不会处于被动挨打的份儿。弟弟,你好好养伤,再过五六天,应该就能痊愈了吧。”   说着,她站了起来,正如她来时不预期一般,走时,她也果断的转身就走。   “小凤,你快去送送姐姐。”花泽昊连忙说道。   苏小凤连忙跟着出来送送,伊娃也向花泽昊告辞,匆匆追出来。   三个人走到院子里,花蛮儿止住脚步。   她蓦然转身,略略沉吟,一双凤眸亮晶晶的盯着她们道:“罢了,我现在就去找厉慕寒商量,你们就跟着我来吧。”   两个女人都点了头。三个人就匆匆来到厉慕寒的房间里。   厉慕寒先是惊讶花蛮儿会主动到他房间里来,随后,看见了伊娃和苏小凤,眸色就黯淡了。   花蛮儿倒是不等他招呼,就在桌边坐下,让苏小凤去随意吩咐个小兵把各位将领和沈含笑一起找来开会。   苏小凤去吩咐了就转回来,也在桌边坐着。   厉慕寒似笑非笑问道:“这么隆重?长公主殿下,可是要进行作战布署了?”   花蛮儿邪睨了他一眼,眸光潋滟:“王爷真是本公主肚子里的蛔虫,这么了解我?”   “专心致志,将你当作兵法研究,岂有不通透之理?”厉慕寒的声音里没有情绪,但大家都听出来已经有几分玩笑的意味了。   花蛮儿抿笑不语,亲自动手沏水泡茶。苏小凤见状,连忙接过活儿去做。   花蛮儿十分满意。如果这个少女就是未来的弟媳妇儿,她真的对这样一位懂得体贴的弟媳女儿很满意。   不一会儿,人全部到齐坐定之后,花蛮儿就让伊娃把她要表达的意思全部告诉厉慕寒和众人。   厉慕寒听后,甚为惊讶。   “虽然本王的确有所顾虑,但这层顾虑,倒并非是要重新坐上天子之位。本王的顾虑更多的在于带兵打仗时,以什么身份去率领三军将士。统帅三军,士气最重要。若没有士气,军队就会没有军魂。一支没有军魂的军队,是不可能打胜仗的。最起码,将士们必须知道是为何而战。”   “所以,伊太后,请收回你的决定。只要伊太后能下诏给本王一个身份,并且允诺本王战后安排,本王即可为萨国百姓效劳。”   “好一个为天下百姓效劳,”一道雄厚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扭头望去,但见房门口赫然站立着禇卫,他大步流星进来,对着厉慕寒拱手道,“王爷,就凭这句话,我禇卫心悦诚服。伊太后说得对,萨国只有让王爷治理,才能带来安定以及和平。”   “是的,”伊娃也说道,“所以,这已经不是萧锦琰的问题,而是小韩羽还小,实在不适合当天子的问题。我想韩枫要是泉下有知,也愿意这么做的。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小韩羽平安长大,快快乐乐过完这辈子。所以,请王爷不要再推辞了。”   这样的真挚,倒不知道叫厉慕寒说些什么了。   禇卫突然跪下道:“王爷不必为难。这里面还有两个要求,请王爷答允。”   于是,诸卫就将那两个请求说了。   厉慕寒愣住,半晌方道:“允许萨族封王自治,保留风土人情,只要每年纳贡和上禀,这个本王当然可以接受。萨族人也是本王的子民,本王当然爱惜。可是,这昊儿的事情,你们如何替他作主?这第二个条件,恐怕就不是本王可以答允的了。”   “那么,就让我来说吧。”   花泽昊突然出现了。        第147章 绘图点将   原本,刚才苏小凤出现叫人请将军们时,也顺便去请了花泽昊。这种阵仗,一看就知道是议事的时刻,怎么能少得了花泽昊呢?   “昊儿,适才的话你可以当作没听见。你依然是大昊的天子,而本王身为大昊人,自然要替大昊尽力。”厉慕寒主动说道。   “不,皇兄,是我想通了。”花泽昊缓缓走到厉慕寒面前站定。   第一次,亲兄弟的互望,没有硝烟弥漫。   “昊儿……”   “皇兄,我当皇帝纯粹是为了姐姐。我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有肩膀的男人,为了证明自己能够保护姐姐。可是,刚才姐姐却告诉我,让我们离开,就留下你和她一起同生共死,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无论我是不是天子,姐姐都不可能爱我……”   ……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谁都没想到花泽昊竟然会突然当众剖白自己的心事,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厉慕寒和花蛮儿更是鬓边布满黑线。   尴尬的气流令人窒息,花泽昊自嘲的勾了下嘴角,自己打破了这个僵局。   “你们不必个个那么诧异,我只是实话实话。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打算放弃帝位,也放弃姐姐。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复国,不要给父皇丢脸,不要给祖宗丢脸就可以了。”   花泽昊看上去一脸沮丧。   可是最后这几句话令花蛮儿莞尔。   厉慕寒唇角亦勾勒出似有若无的一抹欣慰:“昊儿,你能这么想最好。本王登不登帝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放下我们之间的仇怨,真正释然,那就能兄弟齐心,共同复国。”   “对!兄弟齐心。皇兄,你放心,就算我不坐这个帝位,我也甘当先锋,为复国效犬马之劳。”花泽昊狭长的狐狸眼迸射出精睿勇猛的光芒。   花蛮儿与苏小凤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这一定是你的功劳人,你这段时间都在给他洗脑,对么?”花蛮儿轻轻的附在苏小凤耳畔低语。   苏小凤瞬间脸红了一下,娇羞道:“哪有?他是多么固执的人,我岂能说动他?能影响他的,从来只有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没听见他说,是因为见你愿与王爷生死与共,这才死了心。”   花蛮儿笑了笑,不再多言。其实心里明白,多方因素才会让花泽昊改变想法。不过,他能这么想,她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好!太好了!”傅文渊被傅语淑暗中往前一推,立即心领神会的朗声叫‘好’。   他快步走到厉慕寒跟前,迎头拜倒:“陛下再登龙位,实在是社稷之幸,百姓之语。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葛雄、沈含笑、葛逸琪、蒋婉姝、杜斌、罗昑等人听了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朗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伊娃也抱着小韩羽领先下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禇卫也跟着下跪。   花泽昊、花蛮儿、苏小凤对视了一眼,也跪下了,口颂:“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怜馨和水莲两个丫头也跟着跪下了。   如此一来,转眼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你们——”厉慕寒眸色微敛,潋成一汪深沉的冰潭,临危受命,他比谁都明白,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诶,在这种情形之下,没准就是几天的短命天子。纵使如此,你们也愿意相信本王,跟随本王么?”   “当然,”花蛮儿陡然抬眸,一双凤目蕴着无穷的镇定,“作为蛮夷子民,愿誓死跟随,号令天下,聚义复国!”   “好!如此甚好!”厉慕寒大喜,弯下腰,亲自扶起花蛮儿,紧紧握住花蛮儿的手道,“蛮儿,从前我们虽然也打过两次大仗,不过都是兵分两路,如今,要你与我真正的并肩作战一回,你可愿意?”   花蛮儿沉吟片刻,噙着淡笑仰视着厉慕寒:“若陛下愿意重登龙位,蛮儿愿意与君携手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太好了!”厉慕寒用力点了下头,冰眸泛起喜悦的波澜,“蛮儿,只要有你与朕并肩作战,朕就有无穷的信心。朕相信,只要你我真正联手,这天下一定还会是我们的。”   “哈哈哈,陛下,你这是‘有你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啊。陛下既然自称‘朕’,那就是我们可以平身了么?”沈含笑不忘开玩笑。   厉慕寒龙心大悦,爽快道:“平身吧。”   于是,大家都站了起来。   傅语淑上前一步,施礼恭贺:“贺喜陛下。只是既然是重登大宝,择日登基,并诏告天下,召集良将散兵,共谋复国大业。再行封妃封王,应卯点将,为战事准备才是!”   花蛮儿立即附和:“小姐所言极为有理。是该郑重其事告知天下,也让天下百姓有信心,知道该往哪里投靠。只有凝聚更大的力量,才有战胜的可能。这样吧,下个月十六是好日子,不如就定在下个月十六登基,号令天下。届时,昊儿和禇大将军的伤势也差不多痊愈了,陛下以为如何?”   “好!”厉慕寒道,“就依你们所言,下个月十六登基。”   花蛮儿幽叹道:“只是有一件事,却不得不妨。一旦号令天下,必定会激怒萧锦琰,到时侯,他或许会倾巢而出,全力攻歼栖霞山。”   葛雄拱手禀道:“长公主殿下,担心无用。事实上,末将刚接到蒋钦的情报。他派出去的探子言,萧锦琰已经在召集大军,秣兵厉马,想要攻打我们栖霞山。所以,这一仗,只是早晚的事情。号不号令天下,公不公开登基,激不激怒萧锦琰,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是啊,”花蛮儿道,“本公主也知道担心无用,不拔除本公主和陛下两枚眼中钉,那萧锦琰岂能善罢干休。只不过,这么一来,他必定孤注一掷,倾其全力,挥军南下,而我们必定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是积极备战,二是若有万一,事先找好退路。”   “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葛雄问道。   花蛮儿凝神正色道:“当初敌人攻山,我们曾经从后山逃逸。如今,这条路还在,只是经过了几年,少不得还得再探探路,拾掇拾掇,并且,到了山脚下,再走哪条道,还得商榷。所以,我的意思是,不管有没有得胜的把握,也不管萧锦琰几时过来围歼栖霞山,该做的准备现在就要做了。”   大伙儿听了,频频点头。   葛雄不禁钦佩道:“长公主殿下果然顾虑周全。”   厉慕寒趁机夸赞:“若非如此,朕怎么敢以两万将士,与萧锦琰的百万雄兵对抗呢?长公主殿下就是朕的底气!”   花蛮儿闻言,情不自禁嫣然一笑。   凡是人,都喜欢被赞美,花蛮儿也不例外。况且,这句赞美是出自厉慕寒之口,这简直是过去不可想象的事情。以前,他不当众侮蔑她就不错了。   “对!”沈含笑立即道,“不仅是陛下的底气,也是我们大家的底气。”   花蛮儿莞尔:“你们别再夸我了,我又没做什么,其实现在应该请苏姑娘帮忙。”   她扭头转向苏小凤,拉起苏小凤的手,推心置腹道:“你来自江湖,可知江湖上有什么藏匿地点适合藏兵么?如果有的话,我们提早做好准备。能据守栖霞山就据守,这里易守难攻,地方也大,适合囤兵。可是,万一不行,要逃走,事先想好,也有个去处啊。”   “这……容我想想。”苏小凤立刻低头陷入沉思。   静默了会儿,她忽然抬眸,一双水眸闪着清澈的莹光,嘴角噙着淡笑:“我想起一个地方了。长公主殿下,你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我原本很为难,因为江湖上的确朋友不少。不过,我的朋友也是哥哥的朋友,我知道的地方他也知道,所以,真的不知道带你们躲到哪里去。可是,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花蛮儿突然挑眉笑道:“那么,让本公主猜猜,这个地方,是不是悬空寺?”   苏小凤愣住,旋即莞尔:“不错,长公主殿下果然聪明。那个地方,是萧锦琰落难养伤的地方。如今他志得意满,位列九五至尊,断然不愿意再去老地方回顾。更加不会想到,我们有胆量在那儿藏兵。所以,那应该是最佳人选。”   “哦——”众人恍悟。   厉慕寒道:“的确会令萧锦琰想不到。不过悬空寺朕去过,地方并不大,怎么能囤兵?况且进入悬空寺并无途径,非良好轻功不可。”   苏小凤摇了摇头:“不!你们有所不知。这悬空寺里名堂可大着呢。小小的悬空寺只是一个外壳,从悬空寺厨房灶台里进去,确是别有洞天。”   “什么?厨房灶台?”厉慕寒一愣,自嘲,“怪不得,朕和湘王没有找到蹊跷的地方,却原来这么隐蔽,使人万万想不到。”   苏小凤道:“是啊。你们更加想不到的是从灶台进去,还有两条道,往右边的道下去,会有一座地下客栈。别小看这座地下客栈,里面可有一百多个房间,贮存了大量的粮食和兵器。从左边的道下去,通过狭长弯曲的甬道,会到一座县城,那座县城叫玳瑁县。玳瑁县依着玳瑁山,玳瑁山也是极佳的贮兵地点,又有玳瑁县可以得到物资供应,所以是一块天然宝地。”   “非常好。那我们就把这里当做备选之地,你们觉得如何?”花蛮儿是在问大家的意见。   大部份都点头赞叹,没有异议,只有傅语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可是,不久诏书一下,也许有无数兵马投靠而来,小小的一座玳瑁山,真的够么?”   厉慕寒冷笑:“足够了。因为我们志不在玳瑁山,而在天下。不管是栖霞山,还是玳瑁山,我们都不会久待。因为,我们要做的是主动进攻,而不是被动挨打!”   “对!”花蛮儿立刻附议,她主动牵起厉慕寒的手,高高举起,用振奋人心的声音呼吁,“志在天下,打游击也要把江山夺回来!”   厉慕寒扭头俯瞰着花蛮儿,情不自禁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知朕者,蛮儿也!”   这话让傅语淑眸色一黯,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花蛮儿倒没有听进这话,此刻,她的内心激|情澎湃。满脑子都在想着复国蓝图。她激动道:“水莲,去拿纸笔来。”   水莲立即遵命前去拿来。宣纸铺在桌上,怜馨帮忙研墨。花蛮儿信笔泼墨挥洒,将整座栖霞山的地形全部画出来。   大家都赞叹她画得这般细致,感觉每座山谷,每座高峰,甚至每棵树,每块岩石,都无一遗漏似的。   花蛮儿画完图后,紧接着沾着朱墨在上面标出驻兵地点,以及所使用的阵法。   那条从后山逃遁的路也画得特别清晰,山脚下的地点,从山脚下最快到达栖鹰崖悬空寺的捷径,全部画出来标明。   待她画完后,后退一步道:“陛下、各位将军,献丑了。请你们仔细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和补充的么?”   大家仔细看完之后,都没有人发出异议。   厉慕寒看得最认真,花蛮儿盯着他的俊庞,说道:“若是陛下也没有异议,那就请陛下调兵遣将,在各个关隘安排好人选吧。这个你最在行!”   葛逸琪和蒋婉姝对视一眼,立即上前道:“陛下,请把我们这两个女将也算在内吧。如今敌众我寡,生死关头,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倒不如给编派个差事,我等愿听从调令,誓死战斗到底!”   怜馨和苏小凤闻言,也立刻上前道:“我等也愿意听从调令,尽绵薄之力!望陛下不要小看女子的本事!”   水莲羞愧道:“我不会武功,也只能做好后勤的事情了。”   傅语淑也道:“我更不懂得做什么了,实在惭愧,就怕到时侯,还会成为大家的累赘。”   花蛮儿道:“不,傅小姐,你有聪慧的头脑,可以和你父亲一样,充当军师的角色。”   “对!”厉慕寒果断的声音具有天然震慑力,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由衷说道:“看到你们这样齐心协力,朕心里实在感动。你们的心意朕都领了。有你们这样团结一致,两万人已经足以当成两百万人使用了。这仗不管有多么难打,最终我们一定会赢!相信朕,也相信你们自己!”   “陛下英明!”众人答道。   厉慕寒接着往下说:“言归正传。很快,萧锦琰就会挥军而来,所以,一切的筹备都要尽快。粮草至关重要。所以,运粮官就由苏小凤和罗昑将军共同担任。这估时间,你们要立刻组织士兵收集粮草,备好马车,时刻准备着随时可以运走。”   “遵旨!”两个人领命。   厉慕寒又道:“怜馨、水莲、傅语淑,你们三个负责军营伙食管理。也就是把膳房的事情交给你们了。需要的人手,你们自行安排。”   “遵旨。”怜馨和水莲因为有了正事做而喜出望外。而傅语淑却眸色一黯,满脸失落,她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方才花蛮儿的话,以为能在中帐听令,担当女军师一职呢。   “先锋将军冲锋陷阵,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由最勇猛的将领去做,那么,朕把这件事情交给小王爷花泽昊,昊儿可愿意?”   厉慕寒冰眸睨向弟弟。   花泽昊立刻精神振奋,拱手领旨:“自然愿意!谢陛下!再也没有这样的差事更适合臣弟了。臣弟恨不得一马当先,摘了萧锦琰的人头!”   “不!”厉慕寒立刻答道,“你虽为先锋,但是看到萧锦琰,你即刻给朕避走,把他留给朕!”   “什么意思?”花泽昊立马变了脸色,不服气的嘟囔,“皇兄这还是看扁了我。为什么要避走?我要的就是他的脑袋!”   “诶,你要得了么?”厉慕寒冷冷怼他。   “我——”   “朕也要不了!”在花泽昊怒火中烧之际,厉慕寒赶紧不露声色的消火,“这不是害怕或者逃避,而是我们兄弟俩的战略。往后拼杀沙场,朕与你并肩作战。朕负责绊住萧锦琰,你负责攻城,你率先进城,就给你记功一次,这等威风事,你不要么?”   花泽昊沉下心,细细一想,似乎真的挺威风。   花蛮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厉慕寒看,心里觉得他越来越像个温暖的大哥哥了。他已经会不显山不露水的保护弟弟了,这真是令花蛮儿暖心。   这份暖心,比亲口对她说一千遍甜言蜜语还管用。   厉慕寒将冰眸横向她,她立刻收回目光,嘴里劝着花泽昊:“是啊,昊儿,这可威风了。以后龙椅是你皇兄坐,这战功可都是你的。”   花泽昊微微勾笑:“好,我服从皇兄的调遣就是了,这道旨意,臣弟领了。”   厉慕寒微微颌首:“很好。那么接下去就是兵分五路了。每路兵马四千,正好两万士兵。东路就由蒋钦和蒋婉姝领军;西路由葛雄和葛逸琪领军;北路由沈含笑和杜斌领军;南路由禇卫和牛嵩领军;中路由朕和长公主殿下以及小王爷亲自领军。中路为先锋军,其余四路分左右两翼,灵活策应!”   “是!”众将气势如虹。        第148章 公然宣战   “那我呢?”一道委屈却好听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伊娃。   伊娃撇着嘴道:“难道说,我不能打么?”   厉慕寒道:“不是。一切都没有韩羽重要。他是萨族未来的王,你的职责就是保护他的安全。这比什么都重要。”   “是的,”花蛮儿也道,“伊娃,你的本事我岂有不知?可是,陛下说得对,没有任何事情比小韩羽重要。你且安下心来,好好保护他吧。”   伊娃释然,面带愧色,一抹感动盈在眸底:“对不起。陛下,长公主殿下,你们把什么都想到了,反观自己,倒显得鲁莽了。”   花蛮儿但笑不语。   于是众人皆散,各自按指派的任务忙去。   心里明白各自的职责,做起事来就有条理,且效率提高了许多。   看着回房养伤的回房养伤,下地忙碌的下地忙碌,整军操练的整军操练,花蛮儿嘴角的淡笑饱含欣慰的意味。缜密的思虑是为了减少伤亡,虽不能免除战争的残酷,但求   尽人事,听天命了。   大伙儿都散尽了,花蛮儿也想离开,突然腰身一紧,后面一付伟岸的身躯压过来,整个人似乎是瘫在她背上了。   可是,只有花蛮儿知道,他并没有用力压她,不过就是把她用力紧搂在怀里,而她的身子未免过于娇|小,一条粗壮的手臂似乎就能把她覆盖住。   幸而,不该小的地方没小,反而让他一伸手揽紧就感受到了。他正受不住想要偷|腥一把时,手背被花蛮儿的捏起,而后,毫不留情的一拧。   “嘶——”   饶是厉慕寒,也忍不住发出痛呼,双眉拧紧,委屈的横向花蛮儿:“继母啊!你这招像个十足的泼妇!”   花蛮儿憋住笑,趁机挣脱他的怀抱,瞪他:“再不遵守三年约定,本公主连揪头发抓脸咬人都会,让你见识一下泼妇十八式。”   “噗——”厉慕寒居然撑不住笑了。   花蛮儿呆了一呆。   如果厉慕寒是个小女子,她真想用倾城一笑百媚生来形容。那邪魅至极的轻佻样儿原来也可以赶超夏子恺,秒杀花泽昊啊。   花蛮儿好不容易缓过神思,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怕有口水流下来,见没有明显的失态,就眯着眼儿如月牙般温柔一笑,转身又要离去。   “站住!”厉慕寒这回没有动手,只动了嘴皮子,威慑力却比行动更招待见,花蛮儿立刻并住脚步。   她转身邪睨他:“怎么?真想试一下泼妇十八式啊?”   厉慕寒无奈的摇头:“当然不是!朕是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她远远站着,带着困惑瞅她。   他倒吸一口气,苦笑,语气淡淡的:“罢了,不说了,你可以走了。”   花蛮儿追问:“有事就说,陛下,你怎么也婆妈起来了?”   “没事,你走吧。蛮儿,谢谢你肯和朕并肩作战。”厉慕寒磁沉的声音突然显得那么感性。   “啊——”花蛮儿怔了怔,凤目眯起,无邪的说道,“不,不客气。”   转瞬,她已经被厉慕寒推了出去,房门被他重重关闭。   厉慕寒贮立窗前凝视着花蛮儿远去的背影,心底沉甸着一抹悲伤。   其实,他想说的是,在下个月十六登基日,他重新登基为帝,她可愿意同时重机关报封后?   可是,她那种态度,让厉慕寒觉得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然而,他已经学会不再暴怒,不再气恼,在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花蛮儿最终还是和他站在一起,风雨同路。   因为这样,厉慕寒已经很感恩了,甚至感谢有这种机遇,让他有机会和她真正的并肩作战一回。   农历九月十六,秋高气爽,厉慕寒在栖霞村小小的议事厅里,重登大宝。   在这一天,他封了两个王。一个是靖王花泽昊,一个是萨王韩羽。   厉慕寒成了天子,将自己曾经用过的封号赏给花泽昊,是一种具有深意的疼爱。花泽昊亦十分欢喜这个新封号。因为这便有了好采头。作为先锋将军,他必定靖国安邦。   伊娃成了王太后,倒是众望所归。   各路将军也都一一受封,就连葛逸琪、蒋婉姝、沈太医也受封将军。傅语淑倒显得倍受冷落。   花蛮儿暗中揪了揪厉慕寒的袍角,示意傅语淑处。   厉慕寒远远望去,傅语淑一张小脸紧绷,冷若冰霜,清高而孤傲,唇角眸底确有忿忿难平之意。   于是微勾唇角,他蓦然喊了傅语淑的名字:“傅语淑听封。”   傅语淑心弦一颤,抬眸望向厉慕寒,又惊又喜的起身,离座跪在当中听封:“陛下——”   厉慕寒道:“此番再登龙位,小姐见解超群,聪慧绝顶,有乃父之风。若将来有何良策,可随时告知汝父,随时为国效力。”   “陛下过奖,语淑不敢当。”傅语淑温柔又谦逊。   傅文渊倒是为此女自豪,此时捋须含笑,慈祥的盯着女儿。   厉慕寒又道:“本是如此。你的才能亦堪当将军。只是一来你不会武功,二来前线危险,让你在伙营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明白么?”   傅语淑心里一暖,柔声道:“明白。”   她的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期待,这么说,他似乎又是在乎她的。   “所以,依你的功劳、智慧,朕要封你为郡主,以表达朕的歉意和谢意。傅语淑听封,即日起,封你为‘安宁郡主’,希冀天下一统,安宁和平。”   厉慕寒话音一落,傅语淑的脸色就僵了。   花蛮儿闭了闭眼睛,无力回天。这一封,倒比不封,更让傅语淑难受。   然而,花蛮儿再度看向厉慕寒时,从他饶有深意的冰眸里,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厉慕寒显然也知道在傅语淑、葛逸琪、蒋姝婉这三个妃子里面,傅语淑是唯一一个最放不下的女人。她对他还有奢望。所以,他就是用这个“安宁郡主”的封号扼杀她的念想。   对傅语淑来说,这很残忍。   可是,对于花蛮儿来说,未偿不是另一种深情的告白。   花蛮儿想到这层,迅速避开他的目光,害怕陷进去!   傅语淑愣在那儿老半天不接旨。   知女莫若父,傅文渊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也觉得傅语淑傻,连休离书都写了,那是打定了主意,无力乏天了,怎么葛逸琪和蒋婉姝能看开,偏偏自己的女儿看不开?   能封为郡主,并且允许再嫁,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历朝历代,后宫妃子孤凄一生,实在比傅语淑悲惨多了,也应该知足了。   傅文渊想着回头好好说说女儿,嘴里一边轻咳着暗示。   傅语淑总算缓过神思,不咸不淡,面无表情的施礼:“谢主隆恩。”   她低垂羽睫,默默退回去,神情哀婉,花蛮儿都不忍直视。   紧接着,厉慕寒颁布了两道诏书。   第一道诏书是自己的即位诏书,号令天下所有有之士聚义复国。   第二道诏书就是韩羽和花泽昊的退位诏书。   两道诏书颁布出去之后,萧锦琰闻听奏报,果然气疯了。   “找死!找死!”即使暴吼,他的声音也没有办法高亢,依旧喑哑难听!然而这样的声音让人感觉比真正的暴吼都更加诡谲。   萧锦琰骤然甩掉奏折,发狂的踹椅,砸东西:“这是在公然宣战!厉慕寒、花蛮儿,你们这是在向朕公然宣战!好!好!本来想让你们多活一个月的,活得这么不耐烦那就如你们的意吧。苏凰羽,你速速去整军待发,三天后,我们就向栖霞山进军。”   “三天?”萧睿立刻扑了上来,从背后紧紧抱住萧锦琰,“陛下,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要跟你一起杀敌。我要亲手杀了,杀了……”   “杀了谁?”萧锦琰陡然转过身,狠狠的握住她的手,手骨硌瘩一声,都快碎了。   萧睿痛得蹙紧五官,情不自禁收回手,但萧锦琰死抓着不放,一张俊脸扭曲了,狰狞地在他面前放大:“你要是敢杀了花蛮儿,朕就杀了你。她是朕的,这辈子就算她不爱朕,朕也要禁锢住她,不让任何人抢走,朕要把她绑起来,谁也不能夺走!谁也不能……”   他的整双手都在激烈颤|抖着,握得萧睿发痛,拼命往后缩,往后抽,却抽不走。这时,萧睿心里真的有点害怕了。   她求救的看向苏凰羽。   苏凰羽立刻上前拉开,安抚着萧锦琰:“放心,你放心,陛下。没有人会杀花蛮儿的,她是你的,是你的。你安静,安静了,本帅这就去召集兵马,三天后出发。一定把花蛮儿带回来。”   “好,嚯——嚯——嚯——,”萧锦琰终于放开了萧睿,怪异的笑道,“这就好。那朕允许你去。你若是杀了她,朕就杀了你。苏凰羽,栖霞山上现在剩下几万兵马?”   “两万五左右吧。”苏凰羽道,“陛下,咱们有百万雄兵,就算只发个五十万大军,管他摆以什么阵法,都能轻而易举踏平栖霞山。”   萧锦琰瞪着苏凰羽。一步一步逼近他,俊眸发着猩红的光:“不!朕才不要叫厉慕寒看扁。朕武功比他高,将士比他多,国土比他大。他与朕相比,根本就是沧海一栗。消灭区区两万五兵马,朕要用比他多二十倍的力量去消灭他,岂不是任世人耻笑?”   苏凰羽立即恭身拱手道:“是。微臣疏忽了。如今厉慕寒诏告天下重新登基。他小小弹丸之地,想要跟陛下抗衡。陛下兴师动众,不仅亲自出征,还发动太多兵马,的确会让世人比较,显得胜之不武!”   “没错!”萧锦琰佻着轻笑,赞道,“你果然脑袋开窍,不愧为武林盟主出身。此次前去,率领十万军队,已经足以将栖霞山踏为平地了。你速去准备吧。”   苏凰羽领旨而去。   萧睿眼珠子转了转,将一只玉臂环上萧锦琰的脖子,柔柔谏言:“陛下,我军虽众,对方阵法却厉害,不知道陛下破解出那什么星罗漩轴阵没有?”   “哼,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萧锦琰一脸蔑视,“论阵法,他根本就是朕的徒孙。万变不离其宗,沉下心来稍微想一下当能破解。”   萧睿嗤笑着拿自己的青丝去撩萧锦琰脖子上的喉结:“是啊。花蛮儿师从于你,厉慕寒又师从于花蛮儿,的确是你的徒孙了。不足为惧,不足为惧!不过……”   “有话快说,别欲言又止!”萧锦琰轻声喝叱,烦燥的用手去拨开萧睿的手。   “不过,臣妾和花蛮儿、厉慕寒都打过交道,他们没有那么好对付。这几个月,想必也是料定陛下会率兵攻打。也因此必定做好准备,断不可大意。别忘了,蛮夷人善使毒计的。”   “嗯——”   萧锦琰闻言不禁暗自沉吟。   “陛下方才说的固然有道理。可是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老百姓只在乎最后到底是谁统一了江山,是谁坐拥天下,哪里去计较用兵多寡呢?以少胜多,以多胜寡,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所谓兵不厌诈,要这么较真的话,那阵法和使毒又是怎么算呢?”   萧睿继续说服着:“所以皇帝哥哥,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依我看,就发兵五十万,全军压境,用最快的速度消灭,永除后患。否则,一旦让他们逃脱的话,再要打就比较麻烦了,你说呢?况且师出有名。姐姐已经与你大婚了,陛下去讨回自己的皇后,名正言顺,有什么不对?”   也许是因为这问题比较严肃,为了缓合气氛,萧睿伸出纤纤素手,从桌子上摘了一颗葡萄,剥了皮,就徐徐往萧锦琰嘴里塞。   萧锦琰被动的吃着葡萄,刚咽下,萧睿就主动将嘴唇也递上去,密贴着他的薄唇,挑|逗般的细细亲着。   萧锦琰在彼此的唇齿间呢喃:“嗯,那就听你的,发兵五十万。一举取下江山美人!”   “嗯,陛下一定会一举取下江山和美人的。待姐姐归来,臣妾定当待姐姐如亲姐妹,事事遵从她,与她和睦相处,陛下你就放心吧。”萧睿一边亲着他,一边甜言蜜语着。   萧锦琰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反过来压倒,狠狠的吻她。        第149章 逐一驱逐   那股狠劲,就像在与厉慕寒争夺什么,攻城掠地般,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萧睿从起初的主动挑|逗,到了现在,只有软绵绵的顺从。   怀里软玉温香,战事在即,萧锦琰觉得也没有必要再按捺住什么,索性用力一把将她抱起,快步走向床榻,和她滚在了一起。   萧锦琰是带着愤怒冲进去的,与其说他是恨花蛮儿当年令他亡了国,令他经历了好几年痛苦的时光,倒不如说是他恨自己,恨玄越的命运。   因为玄越的弱小,其实早就注定了战败的结局。所以,他要当强者!   他要当强者,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战场上,他都希望自己成为强者。   萧锦琰拼命战斗着,他已经不把身下的女人当女人了,只是一件发泄工具一样尽情发泄。萧睿终于发出痛苦的喊声,她开始顾不得什么,想要挣扎着推开萧锦琰,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推开。   纱帘被秋风缓缓吹拂着,起起落落间,隐约可见一张阴鸷的俊庞。   苏凰羽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颠鸾倒凤的一幕,心里澎湃起伏。他的薄唇抿紧如刀,视线如利箭,恨不得向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射去。   萧贵妃,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城府之深却宛若四五十岁。她能够轻而易举背叛花泽昊,将来肯定也会背叛萧锦琰。   特别是他的锦琰已经疯了,这样扭曲的锦琰恐怕也只有自己能接受,又有谁会死心塌地跟他一辈子呢?   “不要啊,陛下!不要啊,表哥!求求你,不要!”   房间里,萧睿的呻|吟已经渐渐转变为痛苦而凄厉的惨叫!   苏凰羽眸底掠过一丝残酷。   他既不发怒,也不上前阻止,嘴角抽搐了一下,苏凰羽扭头果断走掉。   三天后,萧锦琰召集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发。   其实在出发前,苏凰羽是反对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萧锦琰要临时变卦,但很显然这样是不对的。   “陛下,”苏凰羽痛心疾首道,“如今玄越虽然有百万雄兵,可是国土辽阔,各地都需要驻兵,真正都城驻兵也就只有这五十万。陛下把这五十万兵都带走,有没有想过玄都将唱空城计。这时侯,万一敌人偷袭玄都怎么办?陛下要如何回救?”   “哈哈哈——”萧锦琰仰天长笑,“有可能么?苏凰羽,你胆子怎么变小了?厉慕寒就两万五将士,全部驻守栖霞山还铺不满,怎么可能出现在玄都?不要说拨兵乏术,这么远的距离如何能办到?苏凰羽,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陛下,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苏凰羽不死心的再度劝道,“这五十万大军全部出动,粮草就是个问题。陛下,这有必要么?这么多军队,其实反而不够灵活。”   萧锦琰静静的瞅着苏凰羽,心里的不满却越堆积越多。   在他心里,总觉得苏凰羽不把自己只当成一个元帅,一个臣子看待,而依然妄想充当他的保护伞,控制他,凌架他。   可是,他已经不需要了。他是天子,高高在上的天子。谁能奈他何呢?   他说一就不能是二,他指东就不能往西。而苏凰羽正是忘记了萧锦琰这种敏|感的心理,一心一意只是为了他好,却不知道这种好已经变成了萧锦琰脖子上的一道枷索,令他窒息。   萧锦琰渴望扯掉这道枷索,正如渴望扯掉过往的记忆一样。那些羞耻的,不可言说的,都让萧锦琰发狂。   “你闭嘴!”他终于大吼,“你是天子,还是我是天子,朕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你怎么不想想,这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你如果想着玄都会被偷袭,那就麻烦你到了栖霞山后,请你务必要把厉慕寒的脑袋摘掉。他的脑袋一掉,再怎么被偷袭也没有关系,不过一盘散沙罢了,懂么?”   苏凰羽闭嘴,深沉而无奈的盯着萧锦琰。   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也深知萧锦琰骨子里的偏激和固执。   苏凰羽惟有长叹一声,亲自跑去准备粮草。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打仗,而是一种炫耀。炫耀如今的他比厉慕寒厉害许多,而厉慕寒,不再是以前那个让他闻风丧胆的喋血战神。   五十万大军倾巢而出,黑压压的像蝗虫过境,途经的老百姓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惶恐不安。如今正是农历九月底十月初的金秋时节,田野、果园硕果累累。   尽管萧锦琰下过不许侵扰百姓的军令,但五十万大军,逶迤几十里,前头将领哪管得了后头的事情。   就算某些小将领有所察觉,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根本就没有严格执行。   军纪严明原本是正当的。可是这才刚结束全国混战不久,四处的硝烟经过几个月洗礼,纵使已经消散,可要重新耕种,要收获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的。   所以,大军出发,军粮根本就有限,偶尔见到田野里新鲜的瓜果,能够忍住不去采摘的实在不多。   虽然不致于打扰老百姓,但这种顺手牵羊的行径实在让原本被战争打劫得很贫瘠的老百姓心生不满,怨声载道。   大军压境,探子们早就把这消息报告到花蛮儿和厉慕寒那边去了。   纵然早有准备,厉慕寒和花蛮儿还是大吃一惊,规模之大,速度之快,都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厉慕寒令探子再探,即刻开始召集众人开会。   厉慕寒道:“趁萧锦琰大军还未到来之际,只留下我中军抵敌,其余几路都先撤退,速去悬空寺隐匿。朕能抵挡多久就多久,为你们撤退赢取时间。随后便去找你们。”   “不!陛下,你是九五至尊,让我们来抵挡,你先走才对!”各个将领都嚷嚷着,谁都不愿意当逃兵。   “不,你们全部都走,”厉慕寒有点烦躁了,“拿两万五军队与五十万正面交锋,那是傻瓜才做的事情。只有朕守在山脚下,与萧锦琰正面对峙,他才不会认为我们暗中撤退了。昊儿,蛮儿,你们也走。”   “不!”花泽昊和花蛮儿异口同声。   彼此对视一眼,情绪都有些激动。   花蛮儿道:“我留下,昊儿走。你们都走。”   花泽昊却不服气的嚷道:“凭什么我走?我不是先锋将军么?怎么可以走?难道皇兄以为我就是那种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鼠辈么?”   “不!皇弟误会了!”厉慕寒注视着自己的亲弟弟,“你还年轻,倘若朕有什么意外,这江山还得靠你来继承。我们不可以同时有事,明白么?”   “对!昊儿你必须走!”花蛮儿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留下。也许……也许看在我的份上,萧锦琰不会太丧心病狂!”   “你太天真了,蛮儿!”厉慕寒睥睨着花蛮儿,“看到你和朕在一起,并且这么关心朕,只会让他更加丧心病狂。”   “可是……”花蛮儿儿并不想放弃。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们都走!”厉慕寒猛然一把抓住花蛮儿的双肩,俯睨着她,那股冰寒的威摄力又在击垮她的意志。   “蛮儿,过去的你,让朕最欣赏的一点就是你的冷静。特别是在战斗中,你不感情用事,以大局着想,坚定果敢又充满智慧,让我觉得你就是与众不同。如今我们并肩作战,一起打天下,朕希望你也不要感情用事,因为于事无补。”   厉慕寒字字铿锵有力,目光坚定凌利:“在五十万大军面前,多一个你或者多一个昊儿,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能改变什么吗?我想要你们所做的事情就是逃走,逃得越远越好,让他没有察觉到你们逃向何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批走,并且分道走,然后在悬空寺汇合。你们放心,越是只有朕一个人,朕要逃走就越顺利。你们明白么?”   花蛮儿桃花眼里闪着莹莹水光,她何曾不明白?可是,明知道他有危险,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好!那你要保证活着到悬空寺见我。说好的一起并肩作战不可以失约!听见没有?”花蛮儿有点懊恼的蹙紧柳眉,但这付神情看在厉慕寒眼里却是倍加疼惜。   厉慕寒温柔道:“你放心,我会的。”   此时的他,似乎锋芒毕除,眼里心里只有花蛮儿一个。这样曾经让她搅痛肝肠的眼神,花蛮儿又见到了。   慕寒,慕寒,只要你活着逃过这一劫。我保证我们一定有美好的未来。   花蛮儿心里在狂呼。   然而,她咬着唇,并没有说出什么话,只是回头冷静的对花泽昊道:“昊儿,你皇兄说得对,我们马上走吧。保存实力也很重要。除了中军外,其余的就按照四路兵马分头行动,在悬空寺集合。”   蒋钦和葛雄两员老将立刻站出来,向厉慕寒请求:“其余人都走,让我们留下吧。我们两个从小就一直保护着陛下,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次,也让我们留下来保护。况且,只有陛下一个人留下,萧锦琰一定也会起疑。陛下身边不可能没有将军护从,做样子也得像样是不是?”   “这——”厉慕寒倒是沉吟起来。确实需要做做样子,可是他又不情愿两个老将军冒险。   蒋钦道:“让我们留下吧,我们保证不拖后腿。”   葛雄也如是说。蒋婉姝和葛逸琪听说自己的爹爹要留下,也请求留下。   厉慕寒霎时不耐烦起来,大手一挥道:“不要再啰嗦了,要等到太阳下山,敌军来了才走吗?马上撤退。葛雄和蒋钦留下,朕有事吩咐你们去做,其余人都滚!”   “陛下——”   葛逸琪和蒋婉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葛雄和蒋钦一把推了出去。紧接着,花蛮儿过去,一手拉一个,把她们拉走了。   尽管花蛮儿心里有千百个不舍,但她也明白现在实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侯。   于是,两万军队皆从后山小路撤退了。山里只留下了四千兵马。   花蛮儿等人一走。   厉慕寒立刻吩咐葛雄和蒋钦做事。   “你们两个听着,葛雄负责烧山,蒋钦在前面布阵御敌。”   “烧山?”葛雄惊讶道。   “是,仅仅撤退是不够的。尽管我们只有四千兵马,可是摇旗呐喊造势,非打造出有四十万兵马的样子。之后烧了山,让他以为我们全部人都葬身火海,才会对我们放松警惕,让我们有齐聚兵马,东山再起的机会。”厉慕寒条理很清晰。   葛雄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就是陛下的策略啊。所以,陛下非得留下来,与萧锦琰正面交锋不可,而不是提前去隐遁起来。”   “嗯,最好的隐遁无非就是死亡。从今以后,恐怕这座栖霞山要寸草不生了。”厉慕寒说道。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取出花蛮儿送给他的短笛,来到屋外,吹起花蛮儿教给他的短曲。   不一会儿,追风带着成群小猴子出现了,七彩凤凰也出现了,鸟儿也出现了。草丛里,隐隐还能见到一些猛兽探头探脑。   厉慕寒收起笛子,将双臂伸出去,追风立刻跳进他怀里。   厉慕寒抱着追风,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追风,你到山林里通知大家,这里要烧山了,带着所有的动物们走吧,去玳瑁山隐匿,长公主殿下会在那里等你们。朕不愿意毁掉栖霞山,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不是朕下手毁掉,也会被萧锦琰的铁骑踏平。故而,你们赶紧走吧。今天就离开吧!”   追风眨着清澈的眼睛看着厉慕寒,“吱吱”叫了两声。   厉慕寒长叹:“去吧,追风,去吧!这里马上就要掀起血雨腥风了。你们快走吧!”   他一撒手,追风立刻跃到了树上,用尾巴倒吊着,它“吱吱吱——”一阵乱叫,也不知道对它的猴子猴孙们说了什么,一会儿,所有禽鸟野兽都散了。   厉慕寒见它们都散了,也就放下心来。烧山毕竟有违正道,若能散尽生灵,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厉慕寒随后又吩咐葛雄:“你去准备火箭。到时侯就用火箭射他们。没有火箭惹火烧身,突然烧山也很令人起疑。”        第150章 枭雄对阵   葛雄立刻领命而去。   厉慕寒又对蒋钦道:“你命人多准备几面大鼓,不仅要摆在山门城楼上,并且每一道关卡都要摆设,到时侯,依次擂鼓,此起彼落,地动山摇,造成千军万马的假象。”   “是!陛下果然思虑周全!”葛雄恭身领命。   “还有人数虽然少了些,但阵法不能乱,沿山脚至山顶,五道关卡各五百人。设阵分别为:星罗漩轴阵、狂澜倒海阵、七杀惊毒阵、流萤天火阵。将火箭藏于最后一个阵法中,为最后的烧山逃遁做准备。不过,假如逃不出,你我君臣就做好葬身火海的准备吧!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多杀几个仇敌就多杀几个。”   厉慕寒头脑无比清晰,冷静。   “是!末将这就去准备!”葛雄立刻领命,加紧时间去准备。   随后,厉慕寒也亲自去帮忙,也不过就是三天的工夫,萧锦琰已经率领大军赶到。   大军压境,方圆百里内,已吓得老百姓全都纷纷逃往煌宁躲避。   厉慕寒站在山门岗楼上俯瞰着黑压压的玄越军队,一眼竟是望不到头。为首的萧锦琰,黄袍红|唇,明艳得如同一朵盛放的木棉花。一双俊眸闪着荧荧红光,就像刚吸完人精元的狐狸。嘴角挑着冷酷的笑意,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厉慕寒。   “厉慕寒,今天你再也逃不掉了,快下来受死!”萧锦琰手里的拂尘直指厉慕寒,嚣张地暴吼。   厉慕寒冷笑:“朕在这栖霞山里只有区区两万多马,你却率领五十万大军压境。这还不算,到了这里,不敢攻上山来,倒叫朕下去受死!看来,你萧锦琰实在胆小如鼠之辈,不配与朕争天下,还是速速离去,省得丢人现眼!”   “厉慕寒,你——”萧锦琰气急失语,指着厉慕寒的拂尘不停抖动着,“你找死——”   萧锦琰二话不说,凌空飞起,直取岗楼上的厉慕寒,谁知到了半途,突然鼓声大震,星罗漩轴阵已经启动,将萧锦琰团团包围其中。   “陛下——”苏凰羽一时情急,也凌空飞入阵中。   “陛下——”他跑到萧锦琰身边,想要保护萧锦琰,却被萧锦琰狠狠抽了一个耳光,“笨蛋,你也跑进来做什么?”   “陛下,微臣不能让你有事,必须寸步不离跟着你不可。你再打我一百个耳光,我也要跟着你。”苏凰羽情真意切急急吼着。   萧锦琰一把抓过苏凰羽的衣领,强抑着怒火,在他耳边叮咛:“你放心,朕早就破了这个阵法。朕不过是为了迷惑厉慕寒。现在朕助你出去,你令几名将领,从后方,偷偷率领二十万大军,将这座山团团围困,这座山一定有什么小路,否则,前几次战役又怎么会取胜得那么离奇。这一点,朕有耳闻,你也应该有。必要时,可火攻,区区两万人,区区一座栖雁山,直接一把火烧了也省事。”   “原来如此,微臣领旨。陛下请放心,五十大军的包围加上火攻,绝不会让这里飞出一只禽鸟!”苏凰羽领旨,誓死保证。   “出去吧——”萧锦琰抓紧苏凰羽的腰带,助他飞出阵外。   苏凰羽稳稳落在马上,将手一扬,高声喊道:“前排十万大军,前面进攻!”   十万大军蜂拥而上,根本用不着破阵,很快就把阵法破坏了。   苏凰羽并不冲锋陷阵,反而后退了好一段路,这才吩咐身边的将领,让他和其他几位将领率二十万大军将整座栖霞山团团围困,让他们必要时用火攻。备好火箭听命行事。   那几个将领立刻率了二十万大军领命而去。   而这一切,厉慕寒完全看不真切。十里外的情景极目远眺,也无法眺得到啊。   再说,厉慕寒眼前,早就混战成一片。厉慕寒动手杀了几个敌军将领之后,并不恋战。他心里暗忖萧锦琰肯定私下里研究过这个阵法,星罗漩轴阵肯定困不住他。而他自己武功并不在萧锦琰之上,因此只能见好就收,退至第二阵。   厉慕寒喊了一声:“蒋钦走——”   正在奋勇杀敌将的蒋钦闻言立刻纵身飞回岗楼上。   萧锦琰察觉,马上凌空飞向蒋钦,打算半途劫杀。   厉慕寒也有所准备,他飞快抓起穿云箭,搭弓上弦,一连射了好几箭过去。每一支箭,都迅如闪电,力量之大,破风穿雷,铜墙铁壁也不在话下。   纵是萧锦琰,也不得不在半空中避其锋芒。   而在这一避之间,厉慕寒已经带着蒋钦消失了。   “厉、慕、寒!朕非亲手杀了你不可!”萧锦琰恨毒了厉慕寒!   是他灭了玄越;是他砍了父皇的头颅;是他害得他受了那么多苦,还把嗓子变成这样;是他夺走了花蛮儿的心,这一切都是他!他是罪魁祸首!他绝不会放过他!   萧锦琰立刻领军冲杀过去,而星罗阵的五百将士早就死得一个都不剩了。   栖霞山脚下也血流成河,至少有几千具尸体横陈。   将士们杀红了眼时,只顾往前冲,那些尸体不论敌我两方的,都被践踏成泥。很快,他们来到第二关。   这一回,厉慕寒站在岗楼上吹起《潮生曲》,萧锦琰才刚要冲上去杀他,突然神色大骇。前面哪里有什么路,分明就是一片汪洋大海,生生将他和厉慕寒之间的路拦断了。   此时,不断有将士扑到“海”里,发出惨叫声,并且于瞬间被浪潮吞没了。   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在师父教过的阵法中,也有许多阵法是由幻觉构建而成的。难道这潮水就是幻觉?否则,在这深山里,去哪里找这么多的水?   萧锦琰赶往前面,一股浪潮“哗”一下全扑在他身上。   他气得脸色铁青,这,真的是水!厉慕寒靠一支笛子,居然有办法掀起狂潮巨浪,这是什么仙法?   又一排巨浪劈头盖脸掀来,萧锦琰施展轻功,往后飘移,很快退后了数百米。然而,那些只顾往前冲的将领却躲闪不及,全被巨浪吞没了。   萧锦琰大吼:“蠢货,不要再往前冲了!”   可是,那些将士就好像中了盅,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往前冲。   萧锦琰突然明白了,是那笛音,这支曲子本身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再仔细聆听,除了这种魔力之外,那就是厉慕寒强大的内力驱使。或许这附近真的有什么大湖,或者溪水,能够依靠这股强大的内力驱来。   而那五百将士就躲藏在巨浪之后,有玄越兵被卷入巨浪中时,就会立刻射出利箭,保证毙命。不一会儿,玄越军死了将近一万。   苏凰羽连忙问道:“怎么办,陛下?”   萧锦琰狂吼:“让那些蠢货都不要再往前冲了,厉慕寒由朕来对付,只有赢了这支曲子,就能破解这个阵法。”   苏凰羽闻言,连忙下达军令,让众将士退后,不要再盲目往前冲了。   萧锦琰随即发动内力,全力压制奔腾的怒涛。   厉慕寒见萧锦琰似乎抓到绝窍了,更加使力吹笛。   这是一场内力与内力的比拼!长久僵持之下,内力明显略胜一筹的萧锦琰终于压过了厉慕寒。那汹涌的怒涛渐渐在后退却。   厉慕寒眼见玄越兵也不再往前冲了,知道并没有办法杀掉更多玄越兵,于是就向蒋钦使眼色,趁萧锦琰在压抑那些浪潮时,急忙退过第三关。   这一关就是七杀惊毒阵。   待萧锦琰驱退浪涛,率军杀到第三关时,突然之间军中发出了一阵一阵的惨叫声。原来是毒蝎等七种毒虫漫天洒下,玄越兵猝不及防,被咬中的居多。   “啊啊啊——”将士们一边发出惊恐的叫声,一边跳着脚,一边扫掉身上的毒虫。   萧锦琰大吃一惊,因为他身上也被这些毒虫攻击着。   苏凰羽不顾自己,连忙脱下袍子加盖在萧锦琰身上。   萧锦琰大怒:“卑鄙小人,厉慕寒!你什么时侯也变得这么无耻?你不是最喜欢正面交锋的么?你不是最喜欢手起刀落,快意恩仇的么?什么时侯也学会花蛮儿那婆婆妈妈的一套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厉慕寒冷笑:“在你面前,谁都当不起‘卑鄙’二字?当你暗杀朕的好兄弟韩枫时,当你派萧睿使用美人计时,当你四面游说,引起天下大乱,好坐收渔翁之利时,你可曾想过‘卑鄙’二字。”   萧锦琰无言以对,再说已经没心情和他斗嘴了,再待一秒,一定会被毒虫咬死!   “撤退!赶紧撤退!用火攻!用火烧掉这些毒虫!”萧锦琰大吼。   的确,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于是,苏凰羽护着萧锦琰,率领大军赶紧撤掉,离开这个毒阵的区域。然而,在这撤退之中,毒发身亡者不在少数。   这一阵,是玄越军伤亡人数最多的,多达三万人。   几乎所有挤在前面的将士都无一生还。   萧锦琰被苏凰羽护着,还好,但苏凰羽却也中了毒蝎的毒,撤退后,萧锦琰立刻拿出身上的药让苏凰羽服下。   苏凰羽服下后,毒却是解了。萧锦琰苦笑:“这是当初花蛮儿所赠之药,数量相当有限,也只能救你了。苏凰羽,令他们搭起火箭,攻山,再让他们传令,让那些围山的将领同时行动,未必将所有的蛮夷兵全部烧死在这栖霞山里。”        第151章 火烧栖霞   “是!”苏凰羽领命冷笑,“如此一来,不要说什么蛮夷兵,什么毒虫,就连山里的鸟兽只怕也会无所遁形。微臣立刻去办!”   萧锦琰微微颌首,一双俊眸燃灼着愤怒的火焰,凝注着厉慕寒的方向,就像要立刻把整座栖霞山焚毁似的。   苏凰羽都已经要退下了,迟顿了一下,忍不住叮咛:“请陛下保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放心吧,婆婆妈妈的,速去!”萧锦琰显得有点恼火。   苏凰羽不敢再说些什么,赶紧下去传令。   萧锦琰等待着,等待着苏凰羽下去传令,等待着火箭备好,就大开杀戒。他的心里暗自盘算着,等下一定直奔厉慕寒,务必亲手杀了他,为父皇报仇。   彼时,厉慕寒在第四关那儿重新清点人数,大约只剩一万六千人。厉慕寒与蒋钦各带八千兵马,蒋钦那队负责放箭,厉慕寒这队负责攻打。   厉慕寒听闻萧锦琰要用火攻,浓眉皱起,这倒令逃遁更加有理由,可为什么听着还是不妙,要知道对方依旧有四十几万之多。   厉慕寒对蒋钦及众将士道:“兄弟们,待火势大起,我们无须恋战,只管逃往后山小径,一路下山,沿着原定的路途奔逃,到悬空寺集合。”   “遵旨。”众人皆拱手领命。   厉慕寒又冷冽而威肃的交待:“朕只要你们记住一句话:你们每一条性命对朕来说都极为宝贵。朕要你们不能只想着保护朕,而要你们保护自己。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给朕好好活着。我们这一万六千人,都要活着出去,一个不落,听明白么?”   “是!”众将士遵旨,眼眶里却都含着热泪。这些将士或许跟过很多将军,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将军会这么跟他们说话。   厉慕寒下令:“快速行动吧。各自将蘸了药水的湿斗篷穿上吧。”   这是之前几天就准备好的。一件件蘸了药水的湿斗篷由花蛮儿设计,药水由花蛮儿提供,至少,在大火烧山的时侯,不会被火烧到。这些湿斗篷特定缝了绑带,可以在拼杀的同时,全身依旧被斗篷裹住。   另外,射出去的利箭也都淬了毒,用强弩发射,威力比一般的弓强百倍。   两军准备充分,交锋于酉时开始。   双方的射杀刹那让整座栖霞山沸腾起来,且漫天红光,红火火的烧亮了整片天空。火光,让山里的鸟兽开始窜出来了。   厉慕寒惊讶的发现追风出现了,它没有跑。   不止没有跑,全部鸟兽都没有跑,且在萧锦琰攻击厉慕寒的时侯,全部扑出来攻向萧锦琰。厉慕寒原本已经处于下风。可是这漫天鸟兽乍然飞出来的时侯,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乍然间,把厉慕寒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走?你们为什么不走?走啊!”他陡然暴吼。   萧锦琰的俊脸却在刹那间被追风抓了两下,身上也同时被无数禽鸟挠着,他陡然血流满面,爆发出一阵大吼。   “啊——”萧锦琰掩着脸面,发出一声惨叫。   他陡然爆发出一阵内力,身边的禽鸟霎时被他震杀无数。   厉慕寒在那短暂瞬间,只来得及把追风抱走,飞出半里之外。   再回头看时,火光之间血腥漫天,分不清是血,还是火。   不仅仅是禽鸟,虎豹豺狼全部都跑出来了。它们与数万个玄越兵撕咬在一起,彼此伤亡无数。萧锦琰不愿与那些纠|缠,一心只向厉慕寒扑来,要为父皇报仇。   他催尽十分内力,凌空而起,拂尘向厉慕寒鞭去。玄越兵数量太庞大了,厉慕寒正在与玄越兵困斗,未曾想萧锦琰突然从一群猛兽中腾空跃起,向他袭来。   他本能抽出宝剑去架开,却几乎在同时,萧锦琰一条大长腿当中踹来,正中他的胸口,把他踹飞好远,像抛物线似的从一个小山谷坠|落。   萧锦琰再要向前追,却被冲天的火光挡住去路,瞬间又有上百支毒箭向他射来,他只有暂时挥着拂尘躲避那些毒箭。   “陛下——”此时,蒋钦大声喊叫着,同时指挥着将士们飞速撤走。   萧锦琰被毒箭绊住后,又被禽鸟猛兽包围成一圈,他一时不得脱困。然而此时,突然之间,另一侧的山脚下传来惊天动地的进攻的声音。   原来,苏凰羽已经带领玄越兵从四面八方围涌上山,其中,就包含着后山的那条小径。蒋钦所率领的玄越军就那一万六千人,怎么会抵挡得了二三十万将士的包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都穿着涂了药水的斗篷,蒋钦这边的蛮夷兵都不致于惹火烧身。而攻上山来的玄越兵可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一上山被烧死者不计其数。   因此,也就是地动山摇冲杀了一阵之后,玄越兵赶紧都退到山下去。   这个时侯,萧锦琰等人也受不住火光,也纷纷往山下撤退。   他一边撤退一边“嗬嗬嗬”怪笑着,暴吼:“烧吧!烧死你们好了!厉慕寒、蒋钦,把你们统统烧死,还有这些凶禽猛兽,有本事再让你们咬啊,再让你们咬。苏凰羽,传朕的命令,把整座栖霞山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包围住,让他们插翅也难飞。”   “是!”苏凰羽立刻领旨,然后护着萧锦琰快速飞下山。   此刻,整座山都像一座巨大火炉,根本就没有办法呆着,不要说被火焰烧着,就算没烧着,只是被火光熨着就要脱层皮毛。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在赶着往山下冲。不仅是玄越兵,还有蛮夷兵。   厉慕寒已经从山谷里爬上来了,他不能够被真的烧死,只能飞渡而上。可是蛮夷将士们的斗篷已经快要抵挡不住越来越灸烈的焰火了。   他们飞快的往山下冲,却遇到密密麻麻的玄越兵在那儿抵挡,朝他们射箭,把他们拼命往山上赶。   这个时侯,厉慕寒、蒋钦等人就像在火里煎炸的红薯,已经快要烤熟了。   萧锦琰居然令人围山是他之前没有想到过的,也因此,使得厉慕寒的计划失败。厉慕寒此时只能令大家冲下山,突破重围,战死总比被火烧死强。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拼一拼。   此刻,突然之间,包围住后山小路的道路口玄越军后面突然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一道雄浑而磁性的声音传来:“厉慕寒,本王来救你了,别慌啊,给本王杀,冲开一条血路,让大家出来。”   璃璃 说:   不好意思,这章内容重新更过了,请重新阅读。        第152章 凤凰于飞   厉慕寒惊喜的朝前望去,原来正是湘王夏子恺带兵前来救援。   “湘王——”将士们都在欢呼。   是啊,谁也没有想到过湘王会在这时侯赶来。夏子恺这都失踪多久了,谁也不曾想他还活着,这会儿就像是突然从天下掉下来的及时雨,可以浇灭这栖霞山的火焰。   夏子恺带来的兵马至少有数万,庞大的一群,很快冲散了苏凰羽率领的小方阵。   “兄弟们,冲啊!”厉慕寒挥剑高呼,率先向外冲去。   很快,栖霞山里原本这一万多将士几乎都能逃出来,陷入夏子恺军队的温暖怀抱里。   厉慕寒马上就告诉夏子恺,让他们立刻赶往悬空寺与花蛮儿他们汇合,他来断后。   夏子恺当然知道悬空寺在哪里,也没多想,趁着围兵刚被冲散,其他的援兵还没有扑上来的时侯,赶紧率领军队往大道上狂奔,很快又隐沉入羊肠小道之中。   厉慕寒原本也夺了匹马要走,正准备上马之际,突然之间,发现蒋钦不见,再往山脚下望去,原来是被苏凰羽死缠着斗在一起。   眼见大火越来越大,将他整个人燃着了,厉慕寒大吃一惊,连忙飞身过去,踩踏着众将士的脑袋,以雷霆万钧之势,冷不丁刺中了苏凰羽的后背,然而等到他落脚要再救蒋钦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蒋钦虽然有斗篷护身,不过刚才在打斗之时,被苏凰羽掀掉了,于是整个人着了火,想扑灭已经不可能,他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这惨叫和着别人的惨叫,听着怪瘆人的!   加上漫山遍野都发出了烤野猪猛兽的烤肉味儿,那种情景,真像人间炼狱,令人不忍目睹,空气也令人窒息,恨不得立刻逃离。   厉慕寒不顾一切冲上去,想要把蒋钦抱走,空中突然传来羽翅扑腾的声音。   “陛下,不要碰他,来不及了,先走吧。”   听到这声音,厉慕寒全身猛然一颤,蓦地抬眸,却原来是花蛮儿。   她正骑着七彩凤凰上,在火光中盘桓中的七彩凤凰宛若浴火凤凰,看起来那么美|艳高贵,简直是天外神禽。   “蛮儿——”   花蛮儿向他伸出了手,厉慕寒将手搭在她小手里,依旧一脸不敢置信:“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   “厉慕寒也开始废话了么?快走吧。”花蛮儿用力一抓,他立刻跨上了凤皇的背,坐在她身后,紧紧环住她的小蛮腰。   玄越兵还没有反应时,那七彩凤凰已经叫了两声,以极快的速度飞走了。   那些向天空射的箭于半空中无力的落下,连凤爪都没碰到。   很快,他们就飞离了玄越军的视线内。   彼时,萧锦琰脸和身体因为被飞禽猛兽抓伤,苏凰羽因为背部受了厉慕寒一剑,都不约而同没有追赶。   他们一停下来,才知道全身辣痛辣痛的,不经意之间,已经被烧伤了身体的大面积肌肤而不自知。待停止下来,才越来越感到全身灼痛得不得了。   士兵们连忙去寻找水源,跳下去浸泡了一会儿,这才感到全身的灼热感微微消退,但随及而来的灼痛却并没有减少。将军们连忙唤御医来给他们用药。   “可恨!要是朕毁容了,朕一定要把厉慕寒凌迟处死,以泄心头之恨。”萧锦琰最爱自己那张俊美的脸,此时情不自禁咬牙切齿的咒骂。   御医给他们上了药,交待要尽快回玄都去,用玄都皇宫内的冷凝泉可以尽快消退红肿,再配以宫廷御药,可以降低留疤的概率。   “什么降低?应该是杜绝!必须杜绝!否则,你就死定了!”萧锦琰一脚将军医踹倒,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是是是,杜绝,杜绝!”御医点头如捣蒜,全身抖得像筛米似的。   因此,为了伤势,更重要的是为了容貌,萧锦琰只能暂且放过厉慕寒那些漏网之鱼,先回玄都养伤。   “哼,若非引火烧山,肯定能亲手打死厉慕寒,还有这些什么鸟禽走兽,实在讨厌!来人,立刻加大一把火,务必将整座栖霞山和里面的生灵全部都烧成灰烬,方解朕心头之恨!”   萧锦琰捂着脸站起来,气急败坏的下命令。   随即令将军们把苏凰羽抬上担架,带上马车,往玄都方向进发。   剩下的残兵残将,总共加起来尚有三十余万,只不过,被烧伤或被毒箭所伤居多。因此行军缓慢,且于沿途之中,不断有人死亡。   彼时,厉慕寒与花蛮儿,正坐在七彩凤凰的背上,飞向悬空寺,于路途中,见到湘王夏子恺的人马,霎时又惊又喜:“是湘王么?太好了,你没有死!”   湘王夏子恺哈哈一笑:“是啊,没有死!本王命长着呢!沈含笑看相,说本王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   “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湘王定然高寿,我们先行一步了!”   花蛮儿在大声喊叫的时侯,厉慕寒坐在背后,暗中紧了紧她的小蛮腰,将下巴搁在她的香肩上,温灼的气息扑在她细长的脖颈上,低声呢喃:“你怎么来了?蛮儿,是担心朕么?”   花蛮儿没说话。   她的确是担心,想到火攻之策,难免有疏漏,并且水火无情,谁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正好想起了七彩凤凰,用树叶吹曲,引它出现,没有想到当真就出现了。   “说,是担心朕么?”耳畔的厉慕寒犹在追问,见花蛮儿沉吟不响,顺势啃啮了下她的耳垂,她整个人惊了一跳,心头像爬过好几只蚂蚁。   “才不是!我是为了蒋大将军,他女儿蒋婉姝不停的拜托我。我才肯来的。只是可惜,蒋大将军死得好惨,那么浓烈的火,只怕连骨头都烧酥了,那么多人,上哪找骸骨去,待见了蒋小姐,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花蛮儿黯然神伤。   一提起蒋钦,厉慕寒眸色也黯淡下来,不再戏谑花蛮儿了。   “蒋钦之死,犹断左膀,韩枫之痛,犹折右臂。这都是拜萧锦琰所赐,有朝一日,朕一定要讨回来!”厉慕寒发誓。   花蛮儿道:“是的,会讨回来的!如今湘王齐聚了那么多兵马来,倒是给我们增加了许多力量!有了这支军队,有了湘王的帮忙,何愁大事不成?”   “正是!”厉慕寒言道,“待湘王到了,一定好好拷问他,如何躲了这么久。”   果然,待齐聚悬空寺之后,在众人盘问下,夏子恺就说自己是躲到萨国边界锦辽山躲起来的。萨国比较偏僻,萧锦琰还想不到那里去。在那儿,可以齐聚各地散兵游勇,待日后寻个逃靠之处。   齐聚到六万兵马之后,原本就要到栖霞山投靠花蛮儿和厉慕寒,不料探知要打仗,只好躲起来随机应变,幸好,来得及。   “现在一共是六万兵马么?”厉慕寒问道。   夏子恺答道:“是的。六万。不过如果要多些也可以,把消息散布出去,让他们直接来这里就行了。对了,我们最好建立一支影子哨卫,用来探听情报事宜。”   厉慕寒立即道:“好!正合朕意!这支影子哨卫就由你来挑选率领,平时也由你来进行训练。”   “遵旨!”夏子恺立即躬身听命。   厉慕寒又道:“如今数量及人员都有变化,四路兵马要重新分配和编制。花泽昊,这个交给你来办!”   “臣弟么?”花泽昊真是相当意外,他没有想到厉慕寒会委托他重任。他一直想证明自己,也以为自己在厉慕寒眼里,就是一个废物。   厉慕寒点头:“对!是你!朕相信你会做好的!”   花蛮儿看着花泽昊,伸出一个小粉拳替他加油。   “嗯,你放心,皇兄,臣弟一定会的,臣弟会安排他们加紧训练!”花泽昊连忙领命。   厉慕寒道:“现在,首要事情是要祭奠蒋大将军以及栖霞山死去的众将士以及山里的良禽走兽们。拿酒来!”   于是,几个人下去拿酒过来,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大碗,随后就大家一起举着酒碗祭奠。   蒋婉姝早就哭晕过去了。   花蛮儿将她扶回房,好不容易才安慰过来。   等到她情绪平复,夜已深,花蛮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途经厉慕寒的房间,突然一只手臂伸出来,将她拉了进去。   房门“砰”一声关上了。   花蛮儿瞪大眼睛,正要叫喊,厉慕寒的嘴已经封住了她的口。   “嗯——”花蛮儿在他的痴缠下迷醉得无法说话了。   理智是在抗拒,可现实感受却……   他的吻依旧那么狂|野,狂|野之中又不失细腻,仿佛能搅动起你每一根细敏的神经。   等到他魇足,想再进一步时,花蛮儿可不肯了,死死攥住自己的裙子,不愿让步。   “说过三年的,你再不依约而行,小心我翻脸。”花蛮儿严厉警告,小脸气得铁青。   厉慕寒微微喘着气,抵住她的额问:“如今兵荒马乱,说不准明天就战死了,到时侯,你会不会后悔没有答允朕,多欢腾几次?”   花蛮儿闻言,脸倏忽红到耳根子底下,这该如何答呢?   璃璃 说:   不好意思,这几天璃璃有点事,更的有点少,时间也不固定,给你们一个红包道个歉吧。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也包容了璃璃更新上面的任性。不过,你们放心,绝对不会断更和弃坑的,请继续支持。希望你们抢到红包吧。        第153章 幻情剑谱   “龌龊,就只会想着这事么?”花蛮儿咬了下唇,凤目潋滟,虽然拒绝,却不似以前那般顽抗。   其实厉慕寒的话糙理不糙。她也真实感受到了这样的惊慌。不正是因为怕厉慕寒战死,这才偷偷召唤七彩凤凰赶到栖霞山去么?   “诶,生命无常,朕说的是真心话,你却当龌龊事,到底好不好?”他更紧一步挨着她,感受到胸口位置的压力,忍不住就把爪子提上去。   半途却被花蛮儿截住了。   花蛮儿含笑往他心口的位置捶了一记粉拳,厉慕寒立即皱眉,轻轻“嘶”了一声,自行捂住,忍不住退了半步。   花蛮儿轻扬娇唇,嗤笑于他:“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着那种事,真不知道你打哪来的兴致!”   “一见你,就有兴致了呗!”厉慕寒似笑非笑的样子最邪气。   花蛮儿瞪了他一眼:“别痞,你回自己房间洗个澡,待会儿我过去给你涂一下药,然后和你说件正经事儿。”   “什么事?”厉慕寒敛笑问道。   “等下再说,你先去洗个澡,我也得洗一下。”花蛮儿道。   厉慕寒低头看看自己,的确,刚从战场回来,全身是伤和烟灰,是该去洗洗,于是应了声,转身大步流星走了。   花蛮儿沐了浴,换上新衣裳。她拿上药和耳坠,就去了厉慕寒的房间。   厉慕寒也已经洗好了澡,正穿着白色里衣懒懒的躺在床上,一见花蛮儿进来,冰眸一闪,立刻向她伸出手。   那神情极致邪魅。   花蛮儿才不受他诱|惑,她取出药瓶,绷着一张小脸,伸手扯开他的里衣,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肌肉。八块腹肌完美呈现,花蛮儿却视若无睹,神情专注的替他擦药。   厉慕寒将脑袋掂高,眯着眼,看着花蛮儿移动的手指,沉浸在那指下的温柔。   到底曾经是夫妻,花蛮儿做这一切都相当自然。   可是,厉慕寒脑海里却是各种活色生香的场面,花蛮儿瞄到他那深邃似海的冰眸底泛起猩红的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重重掐了他一把。   “嘶——”厉慕寒终于缓过神思。   他皱眉道:“你这是在医治朕,还是在伤害朕?”   花蛮儿瞪他:“那就看你心里想什么了?”   “想什么,还不是你么?”厉慕寒在她面前终于可以直率说话了。   花蛮儿微微叹息,摇了摇头道:“你现在还有心思想我。以前该想的时侯不想,现在什么时侯了,尽想这些。难道你不觉得为蒋钦和韩枫报仇的事情更加重要么?”   厉慕寒正色道:“这是自然。”   “那你打得过萧锦琰么?”花蛮儿直接问。   厉慕寒脸色霎时沉了下来,直接坐起来,将手搁在膝上,沉默不语:“明知故问!”   男人的自尊彻底受伤了。   花蛮儿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按理,你的武功是从小我那死去的父皇一直苦苦训练你的结果,如今为什么萧锦琰就消失了几年就习得那么高的一身武功?他到底是遇到什么高人,还是有什么奇遇呢?诶,当时在玄都太紧张,忘了问他这么关键的问题。”   厉慕寒沉下眸色,现出深思的神情:“对啊,他到底有什么奇遇?要不,召苏小凤前来问问。”   “嗯,可以。”花蛮儿点了点头,“不过,我想秘密就在这悬空寺里,这里毕竟是他隐身几年的地方。如果他不是在这里习武,又是在哪里习武。所以,苏小凤说来这里,我心里真是一百个愿意。或许,这里有什么秘密,或者有什么神奇的武功秘笈也未可知。”   “嗯,有可能。不过,希望不大,就算有,想必他离开这里时也带走了。”厉慕寒揣测着。   花蛮儿道:“嗯,也有可能。但不检查一遍看看,如何甘心?还有,我又想起这对耳坠。”   花蛮儿拿起耳坠,放在厉慕寒的掌心里:“还记得这对耳坠么?当时,几乎可以说韩枫是因为这对耳坠而被杀的。”   “这就是宫绮梦的那对耳坠?”厉慕寒想起来了。   花蛮儿点了点头:“摩耶为了逼问剑神宫斓的幻情剑谱而囚禁了宫绮梦,刑求了多年而不可得。宫绮梦临死前把这对耳坠交给韩枫,说幻情剑谱的秘密就在这对耳坠中。故而这对耳坠实在大有来头。况且,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据说当年宫斓也是在这里隐居,莫非萧锦琰所学的武功和这幻情剑谱有什么关系?”   “没错,一定有关系!”厉慕寒眸色陡然一亮,“蛮儿,我们立刻来研究一下这对耳坠,如果能找到幻情剑谱,说不定朕练一练,就能够打败萧锦琰了。”   “嗯,这正是我想说的。”花蛮儿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把这对耳坠凑到油灯下细细观察着。   厉慕寒系上里衣,也走到桌边坐下。   他凑在花蛮儿身边,也拿着另一只耳坠仔细端详着。   “上面只有一些简单的花纹,并没有字样啊……”花蛮儿将那只小球样的耳坠在眼前转了数圈,突然讶异了一声,“呀,不对,是有字的。很小很小。简直肉眼不可见啊!”   “哪儿呢?”厉慕寒还在转着,他并没有看到。   花蛮儿道:“这叫‘微雕’。你这么看着,肯定看不到。”   “那你如何能见?”厉慕寒问道。   花蛮儿答道:“自然能见到一点。小时侯在皇宫里,父皇常召民间一些奇人异士来表演取乐。其中就有一个奇人异士表演了这种微雕。据说要放大数百倍才能见到。而我,凑这么近看,也只能见到一点影子,根本不知道写什么。必须有一种叫做放大镜的东西来看。”   “放大镜?”厉慕寒道,“那传沈含笑和苏小凤来,他们或许能知道一些。”   “嗯,传唤吧。”花蛮儿同意。   厉慕寒立即命人将沈含笑和苏小凤传来。   沈含笑和苏小凤听了事情原诿之后,对视一眼。   苏小凤道:“没错。据说武功秘笈就是在此所得,也与剑神宫斓有关。这么说来,想必学的正是幻情剑谱,我记得哥哥说过,是刻在墙壁上的。等明天白天,我带你们到地下客栈里面找找,没准就刻在里面。”   “那太好了,明天一早你就带路。”花蛮儿一听来了精神,“那沈太医你可有放大镜。”   “没有。不过,我知道哪里有。大不了明天我快马加鞭出谷去买喽。”沈含笑扬了扬眉,说道,“这并不是难事。”   “嗯,对,”苏小凤道,“刚才探子来报,说萧锦琰和苏凰羽都回去养伤了,大军受损过半,烧伤者极多。看来,他们非休整大半年不可,有的是时间练功。”   “对!栖霞山一役,虽然死伤无数,不过,也正好给我们一个重整旗鼓的机会。”花蛮儿道,“那我们都各自回房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各自行动。”   “是!”苏小凤和沈含笑领命。   于是,众人皆散,一|夜无话。   翌日,沈含笑快马加鞭,速去买放大镜。   苏小凤则执着油灯,带领花蛮儿和厉慕寒进入地下客栈。   此时,地下客栈里住满了隐藏着的这六七万人马。不过,这会儿全部被花泽昊和葛雄拉出去操练了。于是,房间都空下来了。   这时侯,苏小凤带着他们一间一间查看,一间一间找寻,沿着楼层,逐层往下搜查。数千个房间,一日看不完,看两日,两日看不完,看三日,直到最后,全部看完为止。   可是,他们深深失望了,直到最下层的最后一间,还是没有任何雕刻的武功招式。   “莫非,不是刻在这里,或者,是被毁灭了。”苏小凤懊恼道,“诶,可惜当时不知道这事日后变得这么重要,早知道这么重要,当时就该问清楚了。”   “是啊,”花蛮儿呢喃着重复,“早知道这么重要,当时就该问清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死心的到处翻翻找找。   当她搜寻床榻时,突然“咔嚓”一声,手像是触碰到一个小凸物,整个床板突然“哗哗”移动,现出了一个大洞。   众人大吃一惊,往前探看,发现底下郝然现出一道石梯。   大家面面相觑,厉慕寒点了下头:“我们下去看看。”   他取过苏小凤手里的油灯,率先走在前头,其余两个女子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花蛮儿举起手里的倚月剑,随时防备着有什么机关暗箭。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下了九九八十一道石梯后,大家发现这是一间很空旷的大山洞。然而,一站在这间大山洞的中间,个个都面露惊喜之色。果然,墙壁上都刻着一个个练武的招式。   这些招式,真的很像是萧锦琰所使出来的招式,只不过这画像上的人使的是剑,而萧锦琰使的是拂尘。不过他那拂尘也可以当剑使,还是一样的。   厉慕寒立即抽出腰际的剑跟着使着玩,耍着耍着,越耍越像是萧锦炎所使的招式。   厉慕寒大喜:“你们先上去吧,朕就留在这里学学了。不学到手,朕就不上去了。”   花蛮儿和苏小凤互望一眼,都会心一笑。        第154章 双剑合一   她们没有勉强厉慕寒,一是理解他求学若渴的心,二是战事吃紧,没有时间拖宕了,能够抓紧时间学好,就抓紧时间学吧。   所以,她们就留厉慕寒一个人在那儿练剑,三餐就由花蛮儿亲自送饭下来。   如此练了三四日,厉慕寒对花蛮儿道:“好生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花蛮儿问道。   厉慕寒道:“这剑法越练越觉得精妙无穷,但也越练越觉得似乎少了一点儿什么。”   “少了点儿什么?”   “说不上来,就是好像还需要一个人。对!就是好像还需要一个人共练!”厉慕寒沉吟着,慢慢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花蛮儿脑门一个闪光,想起了什么:“有可能就是一套鸳鸯剑谱。记得说当年剑神宫斓是个痴情种,因爱妻亡故这才郁郁而终。也许,这本是一套剑法。你这边所习得的是宫斓所使的剑法,而耳坠上面的剑谱则是他爱妻所使的剑法。”   厉慕寒微微颌首:“嗯,有这个可能。待沈含笑回来,看看剑谱是不是一样就知道了。如果真是鸳鸯剑谱,那耳坠上面的剑谱定然是宫夫人所有。得到剑谱之后,就由你来练吧。”   “谁要跟你练什么鸳鸯剑谱?”花蛮儿横睨了他一眼,“我们这里的女将这么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练,凭什么是本公主?”   厉慕寒微扬唇角:“女将虽多,但只有你的武功底子最好,练起来最快得心应手,舍你其谁?再说,若真是鸳鸯剑谱,修练起来必定讲究情意绵绵,心意相通,如何能让一般人练得?”   “切,才不听!”花蛮儿捂着耳朵跑了。   其实,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方才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又过了三四日,沈含笑快马加鞭赶回来,带回了放大镜,   花蛮儿连忙拿来一照,果真现出了招式和图谱。那小小的两只耳坠,居然齐集了一百零八式,包括招式讲解和图式。而那些图案里舞动着的人,显然是一名女子。   再看那剑谱上的名称,果真刻着“幻情剑谱”四个字。简介里面也说明,这本剑谱正是宫斓所创。并且,这正是他与他夫人所共同习练的剑法。   这种剑法,若是单独使来,自然也威力无穷。可是,若是双剑合璧,兼之以情意绵绵,心意相通的默契,自然更加发挥功效。   花蛮儿一见大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沈含笑也哈哈一笑:“太好了对吧。这下你能够与陛下情意绵绵的耍花剑,情意绵绵的对看,练就鸳鸯剑,多好啊。”   说着,他还娘娘腔的比划了好几下,把周围人都给逗乐了。   花蛮儿走过去,不动声色的抬起脚,狠狠跺了下去。   “噢哦——”   沈含笑立刻抱着脚转了好几个圈,五官痛苦的全蹙在一起了。   “公主殿下,你太狠了,我的脚……看在我去找放大镜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对我?”他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   花蛮儿冷笑:“谁让你说错话?谁说本公主喜欢跟他情意绵绵的?”   “那你说说,这剑你不练还有谁练?这儿除了你俩是一对,还有谁是一对的?哦,倒是有湘王和寒烟翠姑娘。不过,寒烟翠一点儿武功也不会,你让她这短时间怎么练。我相信,这双剑合一的幻情剑法,一定能治得了萧锦琰。”沈含笑笃定道。   “对!”苏小凤道,“肯定能治得了。那萧锦琰不过就是练了洞里的剑法,就变得这么厉害,要是这双剑合一,肯定就是天下第一。”   花蛮儿笑道:“那就等本公主练了再说。以后,我就在这谷底练剑了。你们别来打扰我。昊儿,你和各位将军负责操练兵法,并且编排阵法,把这悬空寺上上下下,全部安防妥当。”   “是,姐姐,你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们,你安心练剑。”花泽昊允应。   花蛮儿接着对沈含笑道:“沈太医,如果让你和诸卫到各地再去招募兵马,你可愿意?”   “我?”沈含笑道,“为何又是我?我才刚回来。嗯,不要不要——”   他连连摆手:“我可不要,我要休息。”   “唉呀,你就去吧,你能言善道,灵巧机变,不找你去,找谁去啊。”葛逸琪立刻跳上来推了沈含笑一下,“为陛下尽点力怎么了?亏陛下还当你兄弟。这时侯,还能休息?怎么休息嘛?”   “诶,关你什么事啊?”沈含笑差点跌倒,眨了眨清亮的眼睛,瞪着葛逸琪。   花蛮儿扑哧一声笑道:“看来,你这是没有美女陪伴,觉得旅途孤单吧?不如这样,葛逸琪,你也去,有一个女孩子,一路给你们两个大男人作个伴,这不就是正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么?”   “咯咯,这是个好主意!”傅语淑笑道,“原本就是比武招亲在前,这跟的也正好顺理成章,说不定就能成就出一段姻缘来。”   葛逸琪脸一红:“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但凡有那种心思,天打五雷轰。”   “诶呦,葛小姐,你何必发这种毒誓,这良缘万一成了呢?”伊娃连忙打岔。   “就是,”花蛮儿也笑道,“万一成了呢?要不,蒋小姐也一起去吧,正好去散散心。”   花蛮儿突然看向一脸哀容的蒋婉姝。   她料定要葛逸琪一个人跟去也不方便,正好蒋婉姝作伴,也许能发展出不一样的故事来。再说,蒋钦刚亡故,蒋婉姝正好心里很悲伤,这时侯可以去透透气,挺好的。   于是,花蛮儿这一说,大家都纷纷附和。   蒋婉姝也想出去透透气,就应允了。葛逸琪见蒋婉姝可以和她作伴,就同意了。   于是,各自分头行动。备粮的备粮,操练兵马的操练兵马,建立影子哨卫的建立影子哨卫,前去招募兵马的招募兵马。   地洞毕竟空气不好,故而练了几天后,厉慕寒就让花蛮儿动笔,把地洞里所有的招式都画下来,然后拿到谷底和花蛮儿一同练剑。   这剑法原本就鸳鸯剑谱,本要同修同练,这样正好。   两个人练得很快,也很快就能领略到这剑法的威力,武功皆大为长进。        第155章 映日倚月   两个月后,厉慕寒与花蛮儿差不多把整套幻情剑谱都学会了。他们舞剑的时侯,整个山谷轰然作响。剑气指向哪儿,毁灭就跟到哪里。   一时之间,多了好多看客。   “看他们练剑,煞是好看。威力极大又养眼。”苏小凤羡慕道,“这下,终于有可以治萧锦琰的办法了。虽然萧锦琰武功奇高,但陛下与公主殿下双剑和壁,定能出奇致胜。”   “是啊,只可惜少了一把好剑!”伊娃道,“长公主殿下的倚月剑尚是一把宝剑,可是陛下的剑显然不行。若是陛下的剑换成原来的龙吟剑,肯定威力更加强大。”   “那就把本王的龙吟剑还给皇兄。”花泽昊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不,昊儿,你还是留着吧。朕说送你就送你,岂有回收之理?”   此时,厉慕寒与花蛮儿已经练完剑,收了剑正准备休息一下,喝口茶休息歇歇。听到花泽昊这么说,厉慕寒立即拒绝了。   一众人等坐在悬空寺的亭台喝茶,花泽昊道:“这有什么?如今是战事需要嘛。等你以后把这江山重新坐稳了,到时侯想要赐多少宝剑给臣弟就赐多少宝剑给臣弟,也为时不晚啊。”   花蛮儿笑道:“昊儿真是长大了,也懂事了。”   “不过,朕还是不能要。”厉慕寒道,“战事你也正在经历着,你这个先锋将军怎么能够没有一把宝剑傍身呢?”   “不,还是还给皇兄吧。皇兄是要对付萧锦琰的人。没有宝剑怎么行?只要能杀得了锦琰,臣弟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花泽昊下定决心。   厉慕寒却依旧拒不接受,正在僵持不下之际,天空乍然现出七彩亮光,众人抬眸望去,原来是七彩凤凰出现了。   它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此时,它盘桓了几圈之后,突然往崖壁间的某个绿荫处攻去。它用爪子拼命刨着土。   大家伸长了脖子,期待着什么。猛然间,一柄宝剑出现了。   七彩凤凰的爪子间握着那柄宝剑,然后,飞到厉慕寒身边,将爪子一松,宝剑掉了下来。厉慕寒连忙伸手接住。   七彩凤凰叫了两声,立刻飞走了。   厉慕寒抽出那剑,但见剑身上刻着“映日剑”三个字。   “映日剑?咦,映日,倚月,岂不是正好一对?哈哈,看来,这正是天意啊,皇兄。”花泽昊哈哈大笑,“这是凤凰送来的剑,就该是你的。”   “是啊,”傅文渊道,“可喜可贺啊!”   一片祝贺声此起彼落。   厉慕寒抽出映日剑,就地舞动起来,但见剑气四射,如灼灼炎日炽光。那太阳光投射在剑身上,再反射出去,道道强烈的光芒都能射杀死人。   运足内力挥剑,那剑气更是能在崖壁上击出一个大洞。   花蛮儿看得兴起,也抽出倚月剑,飞身出去,与厉慕寒于空中聚首,共舞幻情剑法,但见招招玄妙,步步生莲,看得人眼花缭乱,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谁鼓起掌来,于是,一片掌声大作。   待收剑入鞘,两人互看一眼,一同牵手飞回亭台内,真的宛若神仙眷属,美仑美奂。   “太好了!”夏子恺道,“如今剑法已经练成,再也不用怕那萧锦琰。待募兵一到,当可准备攻打事宜,攻城掠地了。”   “对!等沈含笑带兵回来,就开始着手准备,这次,绝不能让萧锦琰采取主动。必须主动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最好,在他伤势未愈之前!”厉慕寒道。   “陛下,”苏小凤突然跪了下来,请求道,“小凤有一事恳求,望陛下恩准!”   “小凤姑娘快请起,有话好好说就是了!”厉慕寒连忙道。   苏小凤道:“家兄苏凰羽并非有什么雄心壮志,完全是因为喜欢萧锦琰的缘故。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们放过家兄一命。”   花蛮儿与厉慕寒对视一眼,上前扶起苏小凤:“你放心吧。如果不是他要杀我们,我们不与他正面起冲突就是,只取萧锦琰的命。不过,他们两个是一体,很难只取一个人的性命。”   苏小凤道:“我知道,只要陛下与长公主殿下答允不亲自取他性命就行。对了,还有小王爷。毕竟他是我的兄长。如果你们亲自取他性命,将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请你们体谅。若是因为战争无情而失去他,我尚可自处。”   厉慕寒道:“明白了,朕答允你们就是了。”   苏小凤躬身拱手谢道:“多谢陛下,长公主殿下。”   “兄妹情深,情有可原。”花蛮儿道。   正说着,一只信鸽飞进了亭子。   夏子恺接住,从小爪子间抽出一封信,展开阅读之后,交给了厉慕寒。   厉慕寒龙颜大悦:“太好了,今日真是双喜临门。既得了映日剑,又得了这五万兵马,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聚集了十三万兵马。”   “十三万啊!”花蛮儿也惊喜道,“那真是好啊,这样的话,肯定很快就能起兵了。”   夏子恺道:“是的。说是不日就带兵过来。不过,本王倒是有些看法,想要禀报陛下与长公主殿下,请陛下和长公主殿下听一听如何?”   厉慕寒道:“湘王请说!”   夏子恺禀道:“陛下,长公主殿下,如今,沈含笑和禇卫招募到的兵马大多是在萨国地界,因此,藏兵于锦辽关。萨国地处偏僻。萧锦琰其实也顾不上管,驻兵并不严谨。因此,微臣想就让禇卫和沈含笑,蒋婉姝、葛逸琪就地带着那五万人马收复萨国。待萨国收复之后,兵马也就壮大了,到时侯,从犹曲到煌宁,淮嘉,一路攻取昊都。”   厉募寒道:“此法可行。你可以飞鸽传书给沈含笑,就这么办。沈含笑这次可是要担当重任了。想必心里一定会骂死朕了。”   夏子恺笑道:“只要陛下下令,他不敢不从。”   “好!”厉募寒道,“那就这样吧,由原来的五路,现在重新编整为三路兵马。北路就是沈含笑、葛雄这路;中路由湘王夏子恺、花泽昊领军沿着汝阳进发;至于南路,就由朕和蛮儿领军,直接攻取玄越,亲自取萧锦琰的项上人头祭奠亡灵。”   花蛮儿道:“嗯,对!就这么办!不过,虽然有十三万人马,可这分三路下来,一路也就是四五万左右,这沿途还是必须招兵买马,否则,以卵击石,如何能够攻下玄都?”   厉募寒道:“是的,当战火一起,就要同时诏告天下,让蛮夷和萨国的将士随时前来投奔。每到一地,必先贴出募兵诏书。而这募兵诏书,就要仰仗傅丞相的妙笔生花了。”   傅文渊拱手道:“微臣领旨!”   厉募寒道:“苏姑娘,罗将军,你们的粮草准备得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三天后开始打这硬仗了。”   苏小凤道:“差不多了。沿途我们还可以开城池里的粮仓应急。”   “那就好,”厉募寒道,“三天后应卯点将,正式兴兵。”   “是!”众人领命。   大军起兵之时,厉募寒率领众将领祭天祭地祭了军旗,这才兵分两路。   花泽昊和夏子恺一路先行,厉慕寒与花蛮儿一路后行。于岔道分路而走。   血腥的攻城夺地就这样开始了。   而这战事的消息传到萧锦琰耳朵里的时侯,萧锦琰脸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气急败坏,摔掉了酒杯,吼道:“好啊,厉慕寒,有胆子放马过来,朕这次一定把你们打个稀巴烂。”   “陛下,让微臣去。”苏凰羽伤势刚好,立刻就请命!   “能不去么?”萧锦琰吼道,“萨国那边也掀起战事,汝阳那边也有,厉慕寒这是兵分三路,同时攻取。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咱们这还是分开去迎击吧。苏凰羽,你带兵去攻花泽昊那路,还有你,萧睿,你给朕带兵,守住这玄都。”   “是!”萧睿立即应道。   她一脸惊恐,早就失去当初的英姿勃发。如今,只要不让她跟萧锦琰上|床,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萧锦琰简直就是个变|态,总在床第间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想到花泽昊的温柔,她就觉得愿意立刻为花泽昊去死。   她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胆量,突然向萧锦琰请求道:“苏元帅想必是离不开陛下,不如让苏元帅留在玄都,保护陛下,那阻止花泽昊的事情就让臣妾去吧。臣妾与花泽昊旧识,深知其短处,派臣妾去与花泽昊、湘王正面应敌,自然可以十拿九稳。”   萧锦琰将脸凑上前来,可怕的盯着萧睿,眼睛里充满狐疑。萧睿心里七上八下,深怕他看出不妥之处,谁知道半晌之后,萧锦琰居然“嗯”了一声音,算是应允了。   “谢陛下!”萧睿喜出望外,“陛下,臣妾一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不会让那花泽昊得了什么便宜去。”   苏凰羽自然也没有反对,诚然,如萧睿所说,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待在玄都,与萧锦琰作伴。        第156章 使美男计      萧睿和任祎率军队赶到的时侯,夏子恺和花泽昊已经取下合泰。   他们足足有二十万兵马,是花泽昊兵马的三倍。原本以为这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因此,气定神闲,气焰嚣张。只想等灭掉花泽昊这支军队后,就往西去,打击沈含笑和禇卫这支北路军。   待兵临城下,任祎仗着人多势重,就要立刻攻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合泰拿下。然而萧贵妃因心中另有盘算,就阻止了。   “先派兵劝降。若是不肯,再攻打不迟。况且,探子来报,这合泰余粮不多,必待援粮到来,我们若围而不攻,不出半个月,待他们饿得头晕眼花,再攻打也不迟。”萧贵妃舌璨莲花。   任祎一听,多少有点道理,也就同意了。   军队驻扎之后,萧睿亲自动笔写了一封劝降信,派人送去给花泽昊。   花泽昊接信之后,打开一看,发现这封劝降信里面其实暗藏着一封忏悔信。   萧睿在里面哭诉自己的遭遇,说萧锦琰对她如何折磨,说自己有多么后悔,说自己愿意反戈相向,只要花泽昊原谅自己,重新接纳她。   她一定会尽一切力量,让大昊复国。只要花泽昊愿意原谅。   花泽昊脸色凝成猪肝色,骤然将这信紧紧握在手里,又咬牙切齿的将它撕成碎片。   “哼,一个男人所受的耻辱莫大于此,自己的女人联合情|夫打开城门,让本王丢失了一整个国家,现在受了报应,就要回过头来找我,天底下有这种便宜事么?”   花泽昊快步走到桌边,恨恨的提起笔,亲自写下了一封信,将萧睿痛骂了一遍,表示此事断无可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夏子恺看过之后,一直摇头,对花泽昊道:“你太单纯,太耿直,为何就不能将计就计呢?”   “将计就计?”花泽昊问道。   “是,萧睿既然余情未了,那就暂且答允她,看她如何反戈相向,没准对战事有帮助。所谓兵不厌诈,不知道那个萧睿过来,会怎么说。”夏子恺邪邪的笑着,建议道。   此时,花泽昊恍然大悟,嘴角抽出一丝狠狠的笑意:“对!这个办法好!当年是她使计骗了本王,今天本王也要骗骗她,让她为本王,为大昊军卖命。”   “对!”夏子恺道,“这才叫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昊都被血洗,多少生灵涂炭,岂能放过她?再说,如今外面是二十万大军,我们只有区区五六万兵马,怎么拼得过?正好她写了这封信来,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契机,不加以利用,就太说不过去了。”   “嗯,还是湘王比小王有经验。只是,待她来了,如何说辞?”花泽昊问道。   夏子恺道:“你且与她独处,听她如何说。不过,你也要小心,说不定她这封信本身就是一个计。”   “嗯,也有这种可能。这样吧,到时怕什么,本王与她独处,你派人暗中监视着,看她如何再说,必要时,可以痛下杀手!”花泽昊咬牙道。   “好!”夏子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花泽昊则走过去,将原来的撕了,改写成了另一张。然后派人送去给萧睿。   萧睿接信后大喜,去找任祎说道:“花泽昊因为对厉慕寒重新称帝不满,故而愿意与我们配合。让本宫进城与之详谈条件,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待谈好条件之后,本宫就来与你参祥便是!”   “是!属下遵命。只是一定要让几个将军跟着,好保护贵妃娘娘。”任祎不放心。   萧睿道:“不必了,王爷不让跟从,只要本宫独自一人。”   “那必有诈,去不得啊,贵妃娘娘,想必花泽昊是记恨于过去娘娘的过错,有心报复,才攥娘娘进城,娘娘不要去。”任祎急了。   “不,本宫要去!本宫谅他也不敢!”萧睿很坚持,“你若是不放心,就派人在城外守着,若是里面不对劲,本宫就放出烟哨,你们立即攻城就是了。要是不见烟哨,就等本宫回来再说。”   任祎只得任萧睿前去。   萧睿见到花泽昊时,显得十分激动,上前一把就抱住他。   夏子恺扬了扬眉,示意属下们全都退下。   房间里只余萧睿与花泽昊,萧睿抱住花泽昊不肯撒手,嘤嘤哭道:“小王爷,都是我不好,你能原谅我么?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己,我毕竟是玄越人,岂能不听从表哥的命令?我自小喜欢表哥,一时情迷心窍。可是,我现在醒悟了,他根本就不是人,哪有小王爷的温柔体贴?你看,你看……”   她突然松开花泽昊,捋起袖子,撕开衣襟,花泽昊吃了一惊。   那雪白的皮肤上,不仅有掐痕、鞭痕、咬痕,甚至还有蜡油滴下来的烫伤,一处处,令人触目惊心。从伤痕看来,旧伤未癒,又添新伤,斑斑驳驳,令人神伤。   花泽昊霎时明白了,若非萧锦琰把她折磨的这么惨,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吃回头草?只是,她醒悟得太晚了。   花泽昊冷笑:“果然够凄惨,那萧锦琰的确不是人!贵妃娘娘,你是让本王替你报仇么?”   “是!”萧睿又扑进花泽昊的怀抱,“的确如此。你可以帮我报仇么?帮我报了仇之后,还能重新接纳我么?泽昊,只要你的保证,我,我立刻提供给你破敌之策。”   “可以,”花泽昊淡淡道,“如果你能提供破敌之策,或者愿意为内应,为我们打开玄都之门,就算当年你打开昊都之门一样,本王可以考虑重新纳你为妃!”   “此话当真?”萧睿破渧为笑,“王爷果然没有忘记当年的情份,愿意重新开始么?”   萧睿突然将小|嘴亲上花泽昊的唇,花泽昊厌恶的往旁边一避,萧睿扑了空,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看来,王爷这是骗我的,你并没有诚意想要重新接纳我。”萧睿咬牙恨道,“你,你嫌弃我么?”   “不,不是!”花泽昊突然醒悟过来,就算演戏也不能把事情办砸,将士们的性命都在他一人身上,立刻说道,“怎么会。我这是看你满身是伤,不忍再让你伤上加伤而己。”   萧睿闻言莞尔,飞睨了花泽昊一眼,娇声道:“怎么会呢?王爷的温柔,妾身又不是没有领教过。那些日子,王爷与我|日日欢宴,日日缠|绵,那一幕幕,又怎么能忘记?王爷,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才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花泽昊默不作声,心里一直低啐:“若果真是最快乐的日子,又怎么能弃我而去。”   表面上,他却轻佻唇角,邪邪一笑:“当然也是本王最快乐的日子。你可是本王第一个女人。”   “那么,王爷可要重温旧梦?否则,我又怎么能够相信王爷的诚意?”萧睿媚眼如丝,一边挑着柳叶眉,一边已经伸出手去宽解花泽昊的腰封。   这个女人,果然还是狡猾的。   花泽昊冷笑一声,不再说什么,俯下头去狠狠覆住她的嘴。看来,这美男计要演就得演全套了。   萧睿显然很兴奋,一俟四唇相贴,立刻主动探进来,像快渴死的沙漠旅人一样拼命汲取着。   花泽昊心里轻轻喟叹着,忍着满腹的恶心,也用手挑开了她的衣襟。   此时,那些被夏子恺派来潜伏着的弓箭手,个个羞红脸,都不知说些什么。   随着房间内的温度渐次白热化,绵绵娇喘层层回荡,而衣裳又一件件剥下……外面的弓箭手一个,又一个悄悄退去了。   此时,突然窗棂外突然嵌出一张泪流满面的俏脸。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间内的一切,抚着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那不正是刚刚运送援粮而来的苏小凤?   她迫不及待进来找花泽昊,没有想到却见到了这一幕。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够接受。以前在皇宫里面,多少次见花泽昊与萧睿亲昵,当时的她无可奈何,但还是接受了,谁叫花泽昊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呢?   可是,现在明明萧睿背叛了花泽昊,还害死了那么多人,丢了国,为什么就是可以得到原谅,还,还做出这种事情。那花泽昊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直隐忍,一直大度的苏小凤终于忍无可忍,来到门边,一脚就踹门而入。花泽昊与萧睿正在激|情中,吓了一大跳,霎时停了下来。   苏小凤将剑指着花泽昊,一只手不停的抖着:“花泽昊,你这么做,对得起大昊么?对得起长公主殿下么?对得起陛下么?对,对得起我么?”   她泪如雨下。   花泽昊心里一阵搅痛,但还是沉下脸色道:“你走吧。滚!不关你的事儿。”   苏小凤一听,整个身子一僵,手里的剑差点没掉下去。   “滚!”花泽昊再度厉喝。   苏小凤死命咬着唇,用力之猛,把嘴唇都咬破了血。   “滚!”   苏小凤终于哭着跑了出去。   紧追过来的夏子恺连忙追苏小凤去了,而房间里一切依旧在继续着。这一个小小插曲倒是令萧睿更加相信了花泽昊的诚意,心里暗自窃喜着。        第157章 毒妇使计   室内依旧一片旖旎。   夏子恺一直追到了前院,才追到了苏小凤,他将她拉到僻静处,悄悄的告诉了他和花泽昊的打算。   原本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的苏小凤听着,听着,忍不住停止了哭泣。但是那一双柳眉却拧结在了一起。   “就算是用计,有必要假戏真做么?你看,你看,那简直是……能看么?”   苏小凤整颗心纠结在一起,拼命跺脚。   “哈哈哈——”夏子恺哈哈大笑,“这个嘛,的确过了,原本不在计划之内。可是谁曾想这萧睿比那醉红楼的姑娘还风|情万种,偏不让他好过,还得以身相许才相信。戏演到一半,总不好不继续下去吧。”   苏小凤咬着牙,狠狠的瞪了夏子恺一眼:“你们男人都一样,可趁机偷|腥的还不趁机么?”   她气呼呼的拔腿就跑回房间。   翌日清晨,花泽昊醒来后,就把夏子恺找来,与萧睿约定如何克敌。   萧睿爽快道:“我立即回去,就跟任祎说,小王爷愿意开城投降,然后一同攻打萨国的蛮夷北路军。不过,你们内部起了内讧,小王爷必须先解决掉持反对意见的湘王,然后才能够开城门迎接我们。”   “嗯,”夏子恺道,“这倒是合情合理。以免他觉得我们答应得太爽快了,反而起疑。”   “是的,”萧睿微敛杏眸,那眼里透出一丝狠辣,“这段时间,正好我开始下毒药,让全军覆没,反正,药你们多的是。蛮夷人擅用毒药,人尽皆知。”   “不错,再然后呢?”夏子恺轻佻的问道。   萧睿道:“然后,然后,你们划伤我,我负伤逃回玄都,待长公主殿下攻到玄都时,我再为他们打开城门。”   “好!”花泽昊丹凤眼闪出琉璃的光芒,“就这么办。你马上就去。事成之后,自然有你好果子吃。”   他的眉眼流转之间,极尽挑|逗暧|昧,薄唇风|流,轻佻巧笑。看得夏子恺直想笑。   萧睿显然很吃这套,娇笑得偎入花泽昊怀抱:“嗯,好的。那我走了……”   她不顾忌夏子恺,踮足亲了花泽昊一下,就飘飘然离去。   夏子恺凝望着她的背影,斜睨着花泽昊道:“看来,你昨天让她很满意啊。”   “哼,那还用说,简直就是使尽浑身解数。”花泽昊自嘲道。   “哈哈,”夏子恺笑道,“你倒是为了我们将士们而献身,可惜却气恼了一位姑娘。”   “哦,对了,”花泽昊终于想起来,“小凤呢?小凤去哪里了?”   “在西厢房,还不去安慰一下。”夏子恺道。   花泽昊立刻跑了。   然而他站在苏小凤房门前敲了半天门,苏小凤都不开,连“哼”半句都没有。   起初,花泽昊以为她还在生他的气,所以并不想开门。   后来,听房间里一片寂静,心里就发慌了   做错了事情,好歹招骂两句,连骂都不骂,不是心寒到底,就是做了什么傻事。   忐忑不安之下,花泽昊抬腿猛的一下将门踹开,冲了进去。   冲到榻前,发现苏小凤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眼角还有残留的泪痕。   花泽昊上前一步坐在榻沿,晃了两下肩膀,喊了一两声都没有回应,慌得他连忙伸出手指触鼻息,发现还是活着的时侯,心里陡然松了口气,再抚额际,竟烫手得很。   原来,是发烧了。   这烧,似乎还不低。烧得她双颊酡红,整个人晕乎乎的,连花泽昊来到她身边都不知道。   他连忙喊了军医过来诊治。   用过药之后,花泽昊一直守在苏小凤身边,为她敷热毛巾,直到苏小凤烧掉之后,慢慢醒来。   在这期间,萧睿已经回到玄越军营中,对任祎如此那番说了一遍。任祎深信不疑,坐等着花泽昊把夏子恺给杀了。   那天夜里,营中兄弟防范亦松缷不少。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多么得意的事儿啊。所以,萧睿和任祎请军中兄弟喝酒,而这也就成了萧睿下毒的最佳时机。   萧睿下起毒来毫不手软。   一|夜之间,军中二十万人无一幸免。   夏子恺就带兵出城,伤了萧睿并且放她逃走。又将那二十万尸首逐一检查个遍,以免遗漏了什么。   而做这一切,夏子恺都没让花泽昊帮忙。   知道苏小凤发了高烧,也就不想让花泽昊分心了。   苏小凤一醒来,见到花泽昊却是霍然坐起,并且毫不犹豫的挥了他一巴掌。   “你走,你走,我不要再看见你,也不要再爱你。你给我走。”苏小凤气得小脸铁青,“你太肮脏。以前我可以忍。可是,如果你再对她那样的女人这样,你就是眼睛瞎了,我不要再爱这样的你。”   花泽昊被打,却没有生气,反手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你误会了,小凤,这只是一场戏。我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这么做她才会相信。现在,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我爱的是你。我爱你,小凤。”   这是花泽昊第一次对苏小凤说出心中的爱意。苏小凤其实已经期待这句话很久了,陡然听见,难免还是怔了一下。   而在这愣怔的工夫,花泽昊猛然凑上前去,封住了她愣怔的微张的小|嘴,霸道的吻着她。花泽昊在这方面的霸道倒是有点他兄长的风范。   从来没被人吻过的苏小凤立即感到天眩地转,彻底晕乎,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原来,吻是这样的,让人心跳加速,全身血液沸腾,不由自主的回应。   苏小凤想要推开他,他却不离开,依旧死死的封住……   渐渐的,她投降了。   她没有力气勇气再推开。   她期盼了那么久的男人,终于有一天,他对她说爱她,她怎么也没有勇气拒绝。万一他把这话收回去怎么办?万一他恼了,不再提起怎么办?   可是万一已经没有万一了,在他一连串的动作中,她开始在心底暗自说服自己,花泽昊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将士们的性命。他是对的,他是对的,他是对……   他轻轻扯开她的腰带,整个身子轻轻覆了上去……        第158章 娥皇女英   合泰城外玄越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就传扬开了。   北路军里,沈含笑和禇卫听见了,都兴奋极了,原来陷入恶战的他们很快就相继接收到不少投靠的将士。有萨族原本的将士,也有原大昊的将士。   那六万兵马,很快就壮大到了十五万兵马,瞬间扭转了战局。   一路势竹破竹,打到了兰泽古城。   如果说在这期间,有什么困难的话,那就只是在绥漠遇到了大风暴。当大风暴来临之际,沈含笑第一时间,就是把葛逸琪和蒋婉姝都护到了身下,大大的披风撑起,全方位无死角的保护两个女人。   等到大风暴过去后,葛逸琪和蒋婉姝惊讶的发现沈含笑已经成为一个大沙人。全身上下,就连耳鼻口都塞满了沙,而两个女人则秋毫无犯。   大家一看沈含笑的样子,都哈哈大笑。   可是,这样的沈含笑在行军的路上并不少见。因为葛逸琪和蒋婉姝是女将,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战役,让沈含笑对这两上女子刮目相看。   尽管一个性格活泼爽快,一个性格温婉柔和,可是,毕竟都是将门虎女,那骨子里的英气果敢却是不让须眉。该冲锋陷阵的时侯一点儿也不磨叽,义无反顾的向前冲,不怕流血,更不怕流汗。   可是,沈含笑毕竟是太医,不像禇卫就纯粹的男子汉。   他知道女人的身子到底是女人的身子。每个月月事来的时侯,通过察言观色,沈含笑都能早早知道,早早的为她们准备好该用的东西。   第一个月是雪中送炭,两个女子都很不好意思。但到了下个月,事先收到用品时,两个女子就觉得特别暖心。在那时期,沈含笑还会特意交待士兵为她们煮红枣姜茶奉上。   不仅如此,平时的生活也会有诸多照顾。比如烤上好猎物,一定第一个让她们享用;比如在沙漠里有了水源,一个第一个让她们喝,第一个让她们洗澡。   长久以往,没仗打的时侯,葛逸琪和蒋婉姝在营帐里闲聊时,蒋婉姝就劝葛逸琪考虑一下沈含笑。   “反正在比武招亲上,你已经算是他的人了。如今,再好好考虑,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嫁。虽然长得像瘦皮猴儿,不过倒挺英俊,双目精亮,体格清奇出尘。论性情,天天笑哈哈,开开心心,即使面对生死也像是没有什么大不了似的。对女人又体贴又温柔。医术也高明,往后你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连大夫都不用找了,他直接将你治好。这样的男人在身边,比跟在陛下身边实在多了,你一定会幸福的。”   蒋婉姝温言细语的劝说着。   葛逸琪睨了她一眼,直率的性子把话说得掷地有声:“你啊,想要自己嫁人也不必拉我下水啊。是你自己春心萌动了吧。你要考虑,你考虑去。”   蒋婉姝扬唇苦笑:“何曾没有想过呢?妹妹就不必否认了,想必你也是想过的。只不过爹爹刚刚去世,我要为他守孝三年,不得成亲罢了。这些日子,沈太医天天都在我身边,安慰我,我心里实在感动极了。说不动心是假的。”   葛逸琪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温婉如玉的蒋婉姝其实比她更加勇敢,竟然能够这么正视心里的想法。   她白了蒋婉姝一眼,噘着小|嘴道:“那只是暂且成不了亲嘛,你若是动心,可以先表白嘛,姐姐这么漂亮,沈太医肯定也会答应的。”   说着,长长的羽睫垂下,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蒋婉姝伸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小傻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小时侯,我们的爹爹总是出门打仗,我们总是腻在一起,一起盼着他们回来,一起练武功,对彼此,是再熟悉不过了。后来,一同嫁给陛下,实诚望,共侍一夫,此生静好。没有想到,陛下会与我们休离。但那又如何。正如陛下所言,离开他,未必对我们就不好。我们若是一同嫁给沈含笑,效法娥皇女英,倒是不错的选择。”   “娥皇女英?”葛逸琪震惊了,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蒋婉姝。   是的,这才是她从小认识的蒋婉姝,温柔的性情下,其实掩藏着一颗无比刚强的心。   “是的,我们这样天天睡在一起,连月事都要同一天了。再一次共侍一夫又如何?你同意么?只有我们两姐妹,不用跟其他妃子争,是不是比当妃子简单多了?”蒋婉姝的语气,流淌着一种看破世事的淡然。   “嗯嗯,我愿意。”葛逸琪原本性情豪爽,听这么建议,也不反对。   “那好,我们就这么办!明天一同去找沈含笑表白。”蒋婉姝浅浅笑道,“自家姐妹,不跟你计较,我不反对你先嫁给他,我三年后再与他成亲,甘愿为小。”   葛逸琪猛烈的摇头:“不!要嫁一同嫁。你三年后成亲,我也三年后成亲,绝不比你早嫁就是了。我理当尊你为大,再不济,也是平起平坐,绝不在你之上。”   蒋婉姝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自嘲道:“瞧我们这两个女子,以为穿了军衣,就可以像个男子一样不害臊了,在这里谈得热火朝天,谁知道沈含笑究竟同不同意呢?也许,人家根本就对我们两个没意思。听说,沈含笑孤身一人这么久,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我们算计这么久,怕是要落空了。”   “哦,他不喜欢女人?”葛逸琪扬了扬眉。   “可不是,都这么说,否则怎么能这么老了还不成亲呢?”蒋婉姝突然柳眉一皱,“我都没有想到这一层,难道他,他不行?”   她的脸蓦然飞上了红云。   葛逸琪眼睛也直了,愣了半晌,突然一咬牙:“姐姐,让我去试试吧。这可是关系我们俩的终身大事,我们可不能就这么样把自己给坑了呀。”   蒋婉姝更愣了:“怎么试?莫非妹妹根子直接,直接……”   她说不出口。   葛逸琪道:“这次我们驻扎的林子里不是有一汪清泉么?我们不是想去那儿洗浴么?只不过忌惮军营里全是男子,不好意思去,这才又打了水回来洗的么?”   “是啊,那你打算怎么办?”蒋婉姝问道。   葛逸琪深吸了口气,红着脸道:“明天你想办法让他去那儿洗个澡,然后,然后我也会在那里出现。到时侯,就看他有没有反应了?如果他是个真正的男人,那肯定不会无动于衷,你说是不是?”   “嗯,”蒋婉姝抿嘴微微笑着,“这倒是个主意。只是,为难妹妹了。”   “诶,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谁让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到了三十六岁还不娶亲,闹得满城风雨呢。”葛逸琪长叹。   翌日傍晚,吃完饭,天气热的人直冒汗。   沈含笑远远的走开,在两棵树间打个吊床,躺在里面晃悠,一边晃,一边吃着沙漠蜜瓜,似乎惬意得很。   葛逸琪悄悄先行一步了。蒋婉姝就慢悠悠的走到沈含笑身旁。   沈含笑意识到一片阴影,忙抬眸,看见蒋婉姝,立即笑道:“是蒋姑娘,有事么?”   蒋婉姝微微笑道:“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沈含笑道:“什么问题?请说。”   “你今年贵庚?你为何不娶妻?你是不是对女人没有兴趣?如果我将逸琪妹子介绍给你,你觉得怎么样?”蒋婉姝故意咄咄逼人。   这可把沈含笑吓坏了,他立即扔掉了手里的蜜瓜皮,坐了起来:“别开这种玩笑!”   “之前比武招亲过了,可不许不认帐!”沈含笑的反应让蒋婉姝眸里的笑意更加促狭。   “这……这,你们不会是,是对我……”沈含笑顿时结结巴巴,老脸红了一半。   蒋婉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了,你吃这个降暑没用,瞧你汗流了一身,去溪里泡个澡吧……”   “哦哦,好,马上去。”沈含笑倒不是非洗不可,不过是想尽速逃离蒋婉姝的盘问罢了。   看着沈含笑立即飞身而下,仓惶逃脱的模样,蒋婉姝抚嘴而笑。   她悄悄跟过去,打算躲在灌木丛后偷偷看看。   但见沈含笑到了溪边,果然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脱衫下溪。   他这一脱,倒把蒋婉姝看愣了。   原以为是个精皮瘦猴儿,没曾想,光着上身的沈含笑居然也有结实的六块腹肌,身材挺拔颀长,煞是好看。   蒋婉姝居然悄悄羞红了脸。   沈含笑痛痛快快洗着,一边还愉快的哼起了小曲儿,蓦然,小曲儿停住了。在他面前,如水月色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美丽妖娆的背影。   那女人半身浸在水中,|裸|着后背,伸出如藕般修长的玉臂,缓缓的拨弄着如瀑布般的青丝,在水中涤荡中,清洗着。   沈含笑瞬间眼睛直了,喉结上下滑动着,光看||裸||背已经快要洗鼻血了,没有想到那女人竟然缓缓转过身来。眼看着,就要知道正面的样子,那女子突然“啊”一声大喊:“蛇——”   花容失色之下,跳起了脚,身子一滑,往后仰倒。   “啊——”   她喊得更加惊慌了。        第159章 应有此报   电光石火之间,沈含笑抢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葛逸琪。   月色下,两人对视着,看清对方的脸,都僵住了。   葛逸琪那张明艳的面孔上面布满晶莹的水珠,锁骨随着快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水珠下的肌肤如羊脂般细腻,让他的手指打滑。   “啊——,你怎么在这里?”沈含笑陡然大叫,不管不顾撒开了手。   “嘭”,葛逸琪瞬间整个人仰倒在水里,溅起好大的水花。   失去重心,葛逸琪在水底下扑棱,一大朵一大朵水花溅在沈含笑脸上,把他的视线都模糊了。葛逸琪还在水里费劲的想要站起来,两只手乱抓乱挠……   “嗯——”沈含笑猛的一僵,整个身子往前一躬,浑身打了个抖索。   这时侯的葛逸琪也分明感到抓到什么不该抓的东西了,她人没有站起来,但是某物却陡然站立,将她吓了一跳。   她惊叫了一声,乍然放开,然而她又不愿意再次倒下,于是顺着手臂往上抓住他的肩膀,随即另一条胳膊也圈了上去,然后紧紧圈住脖子不撒手。   “哈哈,沈含笑,这就是正常的你么?原来,你对女人还是有反应的,对吧?”葛逸琪爽朗的笑着呢。   沈含笑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打了个寒颤,死命掰开那双圈得紧紧的玉臂,转身护着重要部位,趔趔趄趄往岸边淌去。   看着沈含笑狼狈而逃的样子,葛逸琪哈哈大笑。   蒋婉姝等沈含笑逃了,这才跑到溪边,问道:“怎么样?什么反应?”   葛逸琪长叹一声:“等我穿衣服上去了再说吧。”   “来,来——”蒋婉姝把手伸给葛逸琪,拉她上岸,取笑,“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牺牲色相,打探军情。”   两个人回到营帐之后,蒋婉姝替葛逸琪擦着头发,问道:“怎么样?”   葛逸琪的双颊浮现一片红云:“很正常的男人,没有问题。可是,生理正常是一回事,肯不肯娶我们又是另一回事。难道说,他一直不娶妻是因为心理有问题么?”   蒋婉姝想了一下,道:“那就无从得知了。不过,也不必想太多,不如我们明明白白去问吧。”   “好!”葛逸琪道,“我们明天就问禇大人,让他帮我们转达吧。”   “嗯嗯,好主意。”蒋婉姝道,“这事女人家自己提起来确实多少有点难为情。要是被拒绝,更是难堪。”   翌日,两个人就去找禇卫。禇卫听了,很乐意效劳,就去把这意思转达给沈含笑。沈含笑听了,半晌答不出话来。   “你这老小子有福气。这么一把年纪居然同时两个美人送上门来。她们心甘情愿效仿娥皇女英,你真的不打算动凡心么?”禇卫打趣的问道。   沈含笑为难道:“我是没有想过她们真的会有心想跟我过日子。但我这种人逍遥自在惯了,我受不了有女人在旁边唠唠叨叨。那样的日子肯定生不如死。我不要被人束缚。一道绳索已经很可怕了,还一下子绑了两道绳子,这真是我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儿。你去跟她们说,与其日后因为这些琐事争争吵吵,过得不痛快再分开,不如现在就想明白了。”   蒋婉姝和葛逸琪听了这话,着实思考了一阵子。   那夜,沈含笑下了军令,明天一早就拔营,对兰泽古城发起总攻。   至子时,蒋婉姝和葛逸琪躺在被窝里。葛逸琪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蒋婉姝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了?快睡吧,明天就要攻取兰泽古城了,养好体力吧。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葛逸琪终于从被窝里伸出胳膊道,“不,越是明天就要发起总攻了,越是不能够就这么放过他。一个大男人,磨磨叽叽。他明明反应那么大,怎么可能不需要女人呢?明天的战争最惨烈,说什么这事要今天决定。万一死了,也不枉此生。”   蒋婉姝瞪大眼睛:“你想做什么?”   “霸王硬上弓啊。我就不信,他真能忍住。”葛逸琪说着就从被窝里爬出来,英气勃勃的跳下床,就往营帐外冲出去。   “喂,你做什么呀?”蒋婉姝不可置信的低喊着。   葛逸琪没有回头,也没能停止脚步,撒开了步子穿过空地,一古脑儿冲进了沈含笑的营帐。   “嗯嗯嗯,你怎么这样啊?你谁呀?你,唔——”   追出去的蒋婉姝听到这些话,立即害羞的退了回来。   葛逸琪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已经嫁人这么久了,却依旧冰清玉洁,要是明天就战死了,那可就要扼腕叹惜了。   所以,她没脸没皮的一钻进被窝,就去堵沈含笑的嘴。然后,腿一跨,整个身子覆在上面,牢牢占据,无论沈含笑怎么翻滚,都死趴着不放,死死缠住。   她企图用自己年轻的温软身子攻破这个老男人的防线……   第二天清晨,都应卯点将了,蒋婉姝和禇卫还没有看见另外两个人。他们连忙跑过去,一进营帐,就看见沈含笑头发凌乱,哀哀的坐在那里,欲哭无泪的样子。   葛逸琪倒是红缨铠甲,穿戴整齐,抱着双臂睥睨着沈含笑,一脸无奈,一脸鄙夷。   “怎么了?”禇卫一见这种情景立即明白了,嘴里问着,一边却笑开了,他上前一把搀起沈含笑,“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快点,将士们等着呢。”   沈含笑撇了下嘴,站起来去架子上拿铠甲穿,经过葛逸琪身边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等打赢仗,再跟你算帐!”沈含笑横一脸,“别想我会负责任,是你自己主动的啊!到时可别怪我!”   “咦,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不负责谁负责。”蒋婉姝忍不住替葛逸琪说话。   沈含笑沉着脸,什么都不说,就大步流星往外冲。   蒋婉姝和葛逸琪互看一眼,也跟着追了出去。   兰泽古城的最后这场战役打得十分激烈,尸横遍野,堆积如山。   “冲啊,冲啊!快冲啊!不许往后退!”沈含笑在马上拼命呐喊着。   蒋婉姝和葛逸琪紧随其后,再也不舍得离开他身边。   三个人都受了伤,可是,他们依旧在浴血奋战着……   彼时,厉慕寒和花蛮儿的南路军也攻入了玄越境内,一路势如破竹,直取玄都。   花泽昊和夏子恺那儿毒死二十万大军的事儿早已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后来,又听说只有萧睿逃走,花蛮儿当时就冷笑:“这一定是计。整整二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说毒死就毒死?萧睿不可能没有半分防备之心。恐怕这是里应外合的杰作。”   厉慕寒点了点头:“嗯,用毒,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那么,你说萧睿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花蛮儿轻描淡写道:“那还用说么?一定是在萧锦琰那儿过得不好。一个爱情至上的女子,突然发现以前所爱的男人面目全非,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一定非常绝望,她一定想回到昊儿身边。可惜……”   “怎么?”   “昊儿一定也是利用了她。否则,二十万大军都死了,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走?并且,没有中毒,受的是剑伤。这怎么可能?只怕这次回去玄都,她会死得比我们还快!”   花蛮儿果真一语成殱。   萧睿回到玄都,还没有跟萧锦琰报告,萧锦琰已经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打得她晕头转向,还没等她倒在地板上,横空一腿扫来,萧睿被踢飞了出去,大殿上赫然响起肋骨断裂的声音。   “啊——”萧睿一声惨叫,坠|落地面,好半天没有办法起来。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萧睿痛得又哭又叫,“陛下饶命!蛮夷兵太狡猾,他们使毒防不胜防。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请陛下饶命!”   “饶命?”萧锦琰蹲下身来,伸出手,狠狠的捏住萧睿的下巴,使劲用力,恨不得一下子将她捏碎。   “你怎么不说你是个细作?你跑回来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死在那儿?二十万大军,就剩下你一个,你好意思回来?”萧锦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那双眼眸里尽是迸射阴鸷的光,手下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陛、下,我……”萧睿想解释,却怎么也张不大嘴。   此时,萧锦琰发狠道:“想解释么?你想解释什么?想解释不是这样的?想解释你不是想回到花泽昊身边去么?哼,各诉你,萧睿,今天不管你要不要解释,朕都不会给你机会解释,也不管你解释什么,朕都不要听。因为朕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来人!”   他突然扬声音高喊,立刻就有几个侍卫上来领旨。   “把萧贵妃拖下去,杖责而死!”萧锦琰冷酷的下了命令,然后恨恨的撒开手。   “不要啊,不要啊——”萧睿拼命喊着,“陛下,你误会了。睿儿从小就爱着陛下,不惜背叛花泽昊来到陛下身边,如今陛下已经是九五至尊,我怎么可能背叛陛下去找昊儿。我没有那么蠢啊。陛下,饶了我,听我解释啊。臣妾愿意戴罪立功,好不好?”        第160章 重夺江山   萧锦琰冷笑:“真以为朕是傻子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岂能饶恕?立即拖下去,五马分尸!”   “不要啊!表哥,不要啊!你这么做,九泉之下的姑母也会责怪你的啊!不是我,你哪有今天?表哥,不要这么残忍!”萧睿哭喊着。   这道悲怆的声音随着身子被拖得渐行渐远,渐渐的,再也听不见了……   苏凰羽的唇角挑起一丝冷酷的笑意。算起来,萧睿也算他的情敌,能灭一个算一个。   “她死了,你很开心?”萧锦琰眸底一道寒光射向苏凰羽。苏凰羽每个细微的动作神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苏凰羽连忙拱手作揖答道:“她要断送陛下的江山,杀了她就是解气,这算不得开心。她应有此报!”   萧锦琰阴沉嘶哑的嗓音像阎罗王的刀,轻轻划开了苏凰羽的脑波:“若你背叛,一样下场!”   苏凰羽心里一懔,一片寒霜罩住了俊庞。   彼时,厉慕寒与花蛮儿已经攻到了玄都城下,就驻扎在五里之外。   萧锦琰倒是气定神闲,苏凰羽却已是惶惑不安。   “陛下,各地不容乐观。事实上,兰泽古城已经被沈含笑和禇卫攻取;昊都已经被花泽昊和夏子恺攻取;如今,厉慕寒与花蛮儿已经攻到了玄都,陛下,这个局势真是不容乐观。”   萧锦琰一脸傲娇:“什么不容乐观?即使整个王朝都被他们夺回去了,那又如何?只要厉慕寒和花蛮儿死了,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很快就会再夺回来的。”   “陛下的意思是?”苏凰羽似有所悟。   “如今朕的伤已经全好了,怎么可能让厉慕寒那厮再活得好好的呢?他根本就不是朕的对手!擒贼先擒王,他一死,朕还怕谁呢?这失去的,很快就能夺回来。”   “嗯,陛下,我对你有信心!”苏凰羽微微勾唇。   十月金秋,秋高气爽,猎猎战旗,飘扬在城楼下的广袤战场上。   浩浩荡荡的军队面前,嘬儿和咴儿并列而立,他们上面,分别骑着英姿飒爽的花蛮儿和冷冽伟岸的厉慕寒。   厉慕寒面无表情的下令:“擂战鼓吧!”   瞬间,鼓声大震,响彻云霄。   不到一柱香工夫,萧锦琰和苏凰羽全身铠甲出现在城楼上。   萧锦琰盛气凌人道:“厉慕寒,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手下败将,纳命来吧。”   厉慕寒冷冷道:“这话说的应该是你吧。你的好日子才是到头了。萧锦琰,你杀了我的好兄弟,杀了我的爱将,是时侯该算总帐了!”   “好大的口气,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萧锦琰道,“找死!”   话音方落,他张开双臂,内力全开,旗帜和战袍全部鼓扬起来,甚至连沙尘都飞扬起来,迷了将士们的眼睛,将士们一个个闭上了眼睛。   此时,城门大开,十万大军冲出了城门,与厉家军对峙。   萧锦琰从城楼上直接凌空而下,跨坐马上,扬手一挥,大吼一声:“杀!”   瞬间,两军交战在一起,厮杀声震天动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   萧锦琰驱马过去,向厉慕寒杀来。   厉慕寒与花蛮儿淡定的对视一眼,各自抽出手里的剑,在萧锦琰策马向他们生奔过来的时侯,双双凌空而起一左一右刺向萧锦琰。   那速度,竟比闪电还要快。至少,在那些奋战着的将士们眼中,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萧锦琰已经被厉慕寒和花蛮儿的剑锋逼得落下了地。   映日倚天剑在秋阳下合壁,发出的剑气居然割伤了附近的将士的肌肤,反射出的剑光闪瞎了将士们的眼睛。   萧锦琰不能说不震惊。不要说这剑法的精妙,堪堪在自己之上,就是这两柄宝剑,本身也威力无穷。短短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萧锦琰怎么也想不到,厉慕寒和花蛮儿的武功竟会有这般长进。   然而,已经容不得他发出疑问,厉慕寒与花蛮儿并没有因为萧锦琰被迫下马而停止进攻。他们频频发出剑招,攻得萧锦琰毫无招架之力。   厉慕寒与花蛮儿虽然在山谷里练习时已经知道双剑合壁的威力,可是终究没有实践过,现在一经实战,这才知道威力这么厉害。   同时,也印证了萧锦琰的剑法果真是从幻情剑谱来的,虽然萧锦琰的威力比不过双剑合一,但依旧一如以往一样惊天动地。   因此三个人的打斗,肃煞祸害的范围波及半里地,周围将士们瞬间忘了打斗,全都退避三舍目瞪口呆地观看这场打斗。   “嘭嘭嘭”,四处像埋了火油似的炸裂开来。   萧锦琰的身上,被剑尖刺中的窟窿也渐次呈现,直到厉慕寒与花蛮儿停止下来时,苏凰羽才发现萧锦琰已经被变成了一个血人。   “锦琰——”苏凰羽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同时双眸迸出猩红的光芒,举起手里的剑,立即飞奔向厉慕寒与花蛮儿。   厉慕寒与花蛮儿对视一眼,分别避开了去。   他们都记得对苏小凤的承诺,不愿意亲手取苏凰羽的性命。苏凰羽却看不通透,以为他们是害怕了他,进而招呼了一大群江湖人士再度围攻厉慕寒与花蛮儿。   花蛮儿往后一避,对罗昑使了眼色,罗昑立即带人上去,摆了一个阵法把苏凰羽团团困住,不让他出去。   紧接着,厉慕寒与花蛮儿再度合联手攻向萧锦琰。   此时,萧锦琰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尽管已经是个血人了,但心中尚有十足的血性,他怎么可能承认失败?   “为什么?厉慕寒,花蛮儿,你们这套幻情剑谱究竟从何而来?你怎么可能会有这套幻情剑谱?难道说,你们去了悬空寺?对了,一定是!你们一定去了悬空寺,一定是苏小凤那个贱人告的密!”   萧锦琰咬牙切齿,口里却因为一直说着话而一直流着血。   “哼,萧锦琰,”花蛮儿冷笑,“的确是苏小凤说的,不过,打败你的,并不是因为苏小凤所告的密,真正杀死你的凶手是你自己。”   “我自己,怎么会?”萧锦琰问道。   花蛮儿嘴角的嘲讽更加浓烈了:“怎么不是你?若不是你杀了韩枫,韩枫又怎么会把耳坠交给我们,那幻情剑谱的另外半卷正是藏在耳坠里面。你是不是觉得加上这半卷,威力大了许多呢?”   萧锦琰扣住心口,腿一软,以剑撑住。   厉慕寒冷酷的笑道:“萧锦琰,这正是韩枫显灵,找你报仇来了。你纳命来吧。”   厉慕寒和花蛮儿对视一眼,两个立即凌空而起,花蛮儿正面袭击,厉慕寒越过萧锦琰头顶,从背后一剑,同时与花蛮儿的那一剑刺透萧锦琰的身体。   这一上一下两柄剑,并排而列。   萧锦琰的身子像被固定住,怎么也倒不了。   此时,苏凰羽看见了,发出大吼,同时积极冲阵,试图破阵而出。   可是罗昑一声令下,早已经准备好的弓弩立即向苏凰羽射去。   不到一柱香工夫,苏凰羽整个人都成了箭垛子了。   至此,萧锦琰和苏凰羽都死了,厉慕寒立即高喊:“将士们,你们的天子都死了,你们还要拼死顽抗么?事实证明,在过去几年里,由朕统治下的玄越百姓生活更好过,还是归还萧锦琰治理后的玄越更好过,你们自己心里想想。你们对萧锦琰忠心耿耿,可他回来后,除了战争和暴虐,还有什么?真的比我厉慕寒好么?他已经死了,还值得你们为他拼命么?”   霎时,全部将士都停下了手里的剑,再也没有力气再斗下去了。   “放下武器吧!我们应该拥戴我们的新天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侯,罗昑大声喊着。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然,大家纷纷放下了武器。   不知道谁打开了玄都的城门,军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此时的影子哨卫把消息传遍了天下。各处都取得了胜利。   于是择定日期,大家一同班师回到昊都。   两个月后,众人都回到了昊都,昊都四处张灯结彩,花蛮儿和厉慕寒住进了皇宫。   于是,大家择定了日期,厉慕寒重新登基,封赏文武百官,大赦天下。   自此,江山重新夺回。   皇宫内大宴三天。   宴席上,葛逸琪和蒋嫔姝联手,鼓足勇气向厉慕寒请求赐婚。   “陛下,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做媒么?要让我们找到更好的婆家么?你不是帮我们比武招亲选定了人选么?如今,这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就是沈含笑。我们姐妹愿意仿效娥皇女英嫁给她请陛下恩准。”   沈含笑慌了:“不,陛下,你不要答应,这可是没有的事情,我可不要娶妻。”   “哼,人都让你睡了,你还打算不认帐么?”蒋婉姝毫不客气的指出来。   “啊?”大殿上,文武百官全都惊呆了,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沈以为你看他太多。   “那个禇卫可以作证呢?”葛逸琪道。   大家又都看向了禇卫。        第161章 剪须良配   花蛮儿立即问道:“禇大人,你可以做证?”   沈含笑拼命给禇卫使眼色,禇卫却微微含笑,无视他,只是对着花蛮儿拱手禀道:“回禀长公主殿下,这事微臣可以作证,的确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唉呦,你这老家伙,跟你喝过那么多次酒,并肩作战多少场了,有这么出卖兄弟的么?”沈含笑翻了记白眼。   禇卫大大方方,浓眉一扬,双手一摊:“我这是为老兄弟好,有什么不对!建功立业之后,定然要成家啊。难道你真的希望一辈子就这么孤孤单单过么?”   “诶,你真是的,我要不要娶我自己知道嘛。谁说没娶就一定孤单了?娶了才很吵闹呢。”沈含笑一脸无奈。   葛逸琪还跪在地面,此刻扬起脸委屈的看着沈含笑:“谁吵谁闹啦?我和蒋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感情比亲姐妹还亲。我们都说好了,以后平起平坐,效仿娥皇女英,让你享尽齐人之福有什么不好。我们一定不会吵架的,你放心吧。”   厉慕寒这才绷着脸假装龙颜大怒:“沈含笑,跪下听旨!”   他的声音果断之中慢着怒气和威仪,沈含笑赶紧跪下听旨。   “沈含笑,你今年已经三十有八,岁数不小了,亏得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喜欢你。她们慧质兰心,文武双全,才貌无双,又曾经是朕的妃嫔,到底是哪点配不上你?但凡你能娶到其中一个,都要偷笑了。还敢拒绝?”   “不敢,不敢!”沈含笑一脸郝然。厉慕寒这么一说,倒像沈含笑多么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   “还有,比武招亲的事儿不能这么算了,有朕当主婚人,你敢抗旨,朕就摘了你的脑袋!”厉慕寒声色俱厉。   花蛮儿连忙给厉慕寒使眼色,偏生厉慕寒就是看不见。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摘脑袋的话可不好随便说,万一沈含笑犟起来,坚持不同意,难道厉慕寒真的能摘了他的脑袋?   厉慕寒没接收到花蛮儿的眼波,也不屑接收,他根本有十足的信心说服沈含笑。   “再说,你与葛逸琪还生米煮成熟饭,你现在想撤,你的丈人会同意么?”   听到厉慕寒这么说,沈含笑回过头去,看到葛雄那张黑得像锅底的脸,霎时吓了一跳。   葛雄瞪着他,眼睛里已经快要迸出火来了。一双铁拳握得紧紧的,就像要招呼上去的。   “沈含笑,你要是敢始乱终弃,不负责任。今天我们就在这里解决。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葛雄暴吼。   沈含笑眉头一皱,头皮开始发麻,眼睛里闪现着一丝犹豫。   花蛮儿走到沈含笑面前,缓缓的蹲了下去,附在他耳边低语:“好兄弟,你是一个聪明人,也劝过我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大道理。如今,我把这个道理告诉你。你好好想清楚。抗旨是摘脑袋,不负责任会被砍头,你现在如果拒绝,横竖都没有办法活了。”   “可是相反,如果你答允了这门亲事,有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可以娶进门,然后天天侍侯你。有人做饭给你吃,有人给你按背捶腿,有人给你暖被窝,生病了还有人侍侯你,这样不好么?你可敢给我保证,你从来没有过一丝感慨,要是有个妻子儿女该有多好。好好想想吧,该出手时就出手,别太矫情了,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   花蛮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凝注了他一眼,就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去。   沈含笑沉吟片刻,长叹:“好!我答应。可以了吧。”   大殿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面露笑容。   厉慕寒看了花蛮儿一眼,笑道:“好,那沈含笑听旨,朕就赐婚,把葛逸琪和蒋婉姝赐给你为妻,从今以后,要好好善待她们,听明白了么?”   “领旨。”沈含笑施了礼。   葛逸琪和蒋婉姝面面相觑,傻愣在那儿,花蛮儿低声提醒:“还不快谢主隆恩。”   她们两个幡然醒悟,连忙跪地叩谢。   葛雄一听,那沉着的面色终于疏缓许多。   “葛逸琪、蒋婉姝,你们两个攻打萨国有功,朕就封你们为明霞郡主和紫薇郡主,以郡主身份下嫁给一个宫廷太医,相信他不会亏待你们的。”厉慕寒又追封。   这下,不仅是葛逸琪和蒋婉姝喜出望外,就连葛雄也觉得惊喜。   葛雄也拜谢了厉慕寒。   沈含笑则一脸死定了的样子。   葛雄道:“既然如此,我这个老丈人可要说说话了。既然小女与沈太医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直接成亲了。万一小女肚子大起来,还没有成亲,那多丢人。还是要把这种可能考虑到。陛下,您觉得微臣说得对不对?”   葛雄话糙理不糙,厉慕寒当场应允了。   当下,大家都沸腾起来了。   蒋婉姝原本说要带孝三年,花蛮儿死命拉着她,一阵疯跑,跑到蒋钦牌位前,让她掷筊,问问亡灵,看这亲事能不能成。   蒋婉姝只得问了,结果没有想到,一连掷了三次,全允了。   “看吧,蒋大将军是英明的,怎么可能那么死脑筋么?你们既然同时赐婚,就该同时成亲。本公主这是为了你好,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可没有那个店了。看看沈含笑那个死性子,不把亲结了,随时还想逃跑。到时侯没有蒋大将军给你作主,你就等着哭鼻子吧。”花蛮儿快人快语。   蒋婉姝感激地拉着花蛮儿的手道:“谢谢长公主殿下,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我想说,我更想你也好。长公主殿下,如果我不用守着这三年的孝期,那你又何必守着三年的约定呢?”   花蛮儿一听愣住了。   是啊,说别人会,但问题搁自己身上,却是分分钟没有办法投降。   “说得好!”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冷冽磁性的声音。   花蛮儿的心立即突突跳动。   厉慕寒大步流星进来,后面跟进一大帮人,除了随侍太监,还有沈含笑、葛逸琪、夏子恺、花泽昊、苏小凤等人也跟进来了。   厉慕寒对蒋婉姝说道:“郡主这提议简直太妙了。朕正有此意。这三年之约,本来就是死的,都不必遵守了吧。蛮儿,朕今天当着这些多人的面,在这沙场战死的众多兄弟的亡灵前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朕。你对朕的恨意放下了么?你喜欢朕么?”   花蛮儿扫视着那些牌位,不得不说实话:“老实说,喜欢。”   “啊,蛮儿——”厉慕寒第一次失态,跨前一步紧紧抱住花蛮儿的双臂。   “可是,那不代表什么。”花蛮儿用力挣开厉慕寒的钳制,走了开去,“没有恨,却不能没有担忧。你现在毕竟是天子了,现在是求而不得,若是让你得到了又如何?所以,不要把我们的事混为一谈。先办沈含笑的喜事吧。”   花蛮儿快步走了出去,不容厉慕寒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厉慕寒俊脸罩霜。   然而,这一段小插曲却丝毫阻挡不了沈含笑的喜事的欢乐气氛。   似乎整个皇宫都在为这件喜事欢庆。   沈含笑在迎亲之前,还被一帮宫女太监强行摁住,剪掉了留了许多年的飘逸胡须。   他一直大声抗议着:“为什么要剪?这可是我的宝贝!我不要剪!不要剪——”   他奋力挣脱,又被抓了回来。   “救命啊——”   “别喊了,沈太医,这是两位郡主的吩咐,我们也没有办法。她们说你这胡须太扎人,又显老气,非得剪了才配得上她们。你且忍一忍,这都是宫里的良匠,很快就可以成功的。你放心吧。”   “我怎么放心啊?”沈含笑气得抓狂,大叫大骂,“这都剔了。骗子,这两个女骗子,还说不会干涉我的自由,我的生活。结果呢?还没有成亲,就这么对付我,我以后有好日子过么?这亲我不结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亲事,还真是容不得他不成了。   “唉呦,好一位美男子啊!”那些太监们都叫起来,“沈太医,没有想到你剔须之后,这么英俊啊。而且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这下就好了,可以般配了。”   果然,拜堂之时,所有人看见了沈含笑的新面目,都惊讶极了。   洞房花烛夜,葛逸琪圈住了沈含笑的脖子,抚着他那光滑的下巴,满意的点着:“嗯,不错,他们做得很漂亮,明天本郡主大大有赏。”   “哼,果然是你们叫人做的,太不像样了,还没成亲就管起老子来了。”沈含笑生气的想要掰开她的双臂。   但是,无论如何用力,却怎么样也掰不开了。   不仅掰不开,唐逸琪反客为主,顺势主动赖在他身上,蓦然用嘴封住了沈含笑的嘴。沈含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却被她的热情感染了,瞬间也沦陷了,反过来紧紧吮住。   唐逸琪娇喘着,慢慢的离开了他的唇:“你知道为什么我非要让人剔掉你的胡须么?就是因为上次你的胡须太扎人了呀。我就想不要这么扎人的胡须,这样子的话,可以更加亲密无间,你说对不对啊……”   没等沈含笑回答,唐逸琪又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沈含笑心服口服了。的确,这样子,更能亲密无间了……        第162章 母仪天下(全书完)   蒋婉姝虽然同时嫁给了沈含笑。但是因为身上戴着孝,暂时不能圆房。然而,她的心里没有半点委屈。因为三个人相敬如宾,打打闹闹的生活着实比当皇妃的日子幸福多了。   没多久,靖王花泽昊与苏小凤也成亲了。苏小凤成了王妃,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当然是花蛮儿,然而知道花泽昊心底的真爱是花蛮儿,对花蛮儿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毫无芥蒂。   可是,一年半载之后,在苏小凤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花泽昊的想法却变了。   特别是在苏小凤有了身孕之后。   有一回,厉慕寒、花蛮儿、花泽昊、苏小凤一同游湖泛舟,突降暴雨,花泽昊第一个反应就是提起披风遮在苏小凤头顶上,为她遮风挡雨。   从那时起,苏小凤就知道,花泽昊已经放下了花蛮儿。她没有再去问花泽昊什么,可是一丝甜淌在心底,弥散不去。她对花蛮儿的心结随之消散。   至于那个玩世不恭的夏子恺,他和寒烟翠的亲事,也在花蛮儿的作主下成了。   寒烟翠虽然出身青|楼,可是,一直是被夏子恺梳笼的,从初|夜就是被夏子恺买了去,算起来,夏子恺也不亏。   但是因为担着这种名声,夏子恺始终不肯娶她。   寒烟翠一气之下告到花蛮儿那里,花蛮儿就作主,让夏子恺纳她为王妃。   起初跟沈含笑一样,都是不情不愿的。但是有了王妃之后,似乎感觉也不错。寒烟翠并不像其他女人一样唠叨,倒是给足了他想要的自由。   就连他再去醉红楼这事儿,她也能睁只眼闭只眼。花蛮儿替她打抱不平,寒烟翠却嫣然一笑,反劝花蛮儿:“且勿打草惊蛇。就让他在那儿吧。无非就是喝喝酒,搂搂抱抱,听曲儿看戏,真的做不了什么坏事的。那里的旧姐妹都懂得分寸。若是穷追猛打,以后醉红楼他倒是不去了,可去了其他什么别的地方,更加没有办法掌握了,你说是吗?”   花蛮儿笑道:“果然识大体,是一个智慧的女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不去想着改变湘王,算是你的见识高了。寒烟翠,你是个有厚福的人。”   果不其然,之后,在寒烟翠连续为夏子恺生下两个儿子以后,夏子恺就不再往外跑了,连醉红楼都不去了。   至于伊娃,早就带着小韩羽回兰泽古城居住了,韩羽成为萨王,在禇卫的辅佐下,治理萨族。但是每一年秋成之后,伊娃都会带着韩羽和丰富的贡品到昊都来谒见厉慕寒与花蛮儿,欢聚一个月再回去。   在那时侯,韩羽会和厉慕寒与花蛮儿的长公主晴儿玩得十分欢乐。   是的,厉慕寒与花蛮儿和好了,并且有了一位粉雕玉琢的公主。   他们之间有守着三年约么?很明显,并没有。   原本花蛮儿坚持着的,可是,自从花蛮儿住进了双栖殿,那就再也由不得她坚持了。   那个夜晚,厉慕寒到花蛮儿房里找她,带着一柄短刃,把断了指的左掌摊在她面前。   灼灼的眸光注视着花蛮儿,语气却又是平静的:“蛮儿,你记得这只断指么?朕说过,断了这只手指,算是还给你了。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扯平!”   花蛮儿惶恐的盯着厉慕寒,情绪剧烈起伏着,厉慕寒不会无的放矢,这么说一定想做什么。   果然,厉慕寒收回了那只手,把右手掌摊在桌上,五指张开,左手执着短刃,作势要往下切。   “蛮儿,如果你觉得这样的补偿还不够,朕可以再切下左手的小指,要是再不够,朕还可以再切,无名指、中指、食指、拇指,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握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觉得够了,肯和朕在一起了,肯当朕的皇后了,朕怎么补偿都可以!”   说着,厉慕寒将心一横,果断的往下切。   “不要——”   撕心裂肺的发出呼喊,花蛮儿往前一扑,果断的握住了那支短刃。   瞬间,手掌心传来刺痛,腥红的血顺着指缝不停的留下来。   厉慕寒愣住。   尽管这是他腹诽过多次的结果,但是没有想到,花蛮儿会直接握住短刃的剑身。   他心里一阵抽疼,有片刻不知道再怎么把这出苦肉计演下去。   “不要,慕寒,不要这么做。”花蛮儿急起来的时侯,脑子里一片空白,“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不要你拿不起剑,不要!”   “那么,够了么?”厉慕寒终于平静的问道,“这样的补偿够么?你答允朕了么?当朕的皇后?”   “好好好,我答应。够了,够了,慕寒,不要再演这出苦肉计了。”花蛮儿娇嗔的睨了他一眼。   “哈哈哈——”冰砣子厉慕寒终于仰头笑道,“蛮儿真是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是,你既然知道这是一出苦肉计,为什么还要配合演出,还不惜以手握剑?”   花蛮儿无奈的淡笑:“那是因为假戏真情。如果我不出手,你会真的切下么?”   “会!”厉慕寒毫不犹豫的答道。   “这正是我会毫不犹豫出手的原因。纵然知道你演戏,还是舍不得!”花蛮儿幽幽说道。   厉慕寒心里一阵感动,再也按捺不住心里激动的情感,放下了短刃,轻舒猿臂,将花蛮儿取过来,牢牢抱在怀里。   “痛么?蛮儿,来人,快宣太医!”厉慕寒急惶惶的下令,同时,疼惜的亲|吻着花蛮儿的脸颊。   一柱香工夫之后,沈含笑进来了。   花蛮儿挣扎着,从厉慕寒的腿上下来,但是厉慕寒却紧紧抱着不放。   沈含笑抿着嘴,似笑非笑,若无其事的帮花蛮儿清洗包扎。   “沈含笑,蛮儿同意当朕的皇后了。”厉慕寒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对沈含笑说道。   沈含笑仰天一笑:“哈哈,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其实,这根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早晚而己。看来,陛下是用了苦肉计了。”   沈含笑包扎完毕,开始收拾药箱,脸上的神情笃定而淡然。他璨然一笑,背了药箱就告退了。   他一走,厉慕寒就迫不及待的扳过花蛮儿的小脸,深深的吮住了她的唇|瓣,再也不想分离。   无论唇舌如何痴缠,厉慕寒纵然窒息也要继续,不能有片刻分离。他压抑许久的爱潮汹涌澎湃,决堤而出,爱到忘了呼吸,全身的热情就像太阳一般,可以将人融化得粉身碎骨。   他将她抱起,快步走到床榻,迅速与之交缠在一起……   从那天开始,花蛮儿觉得全身没有停止过酸痛。好像对于厉慕寒来说,立后的事情变得微不足道了,履行皇后的义务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除了早朝之外,厉慕寒与花蛮儿就再也没出过房间,甚至没有下过榻。   在这年的秋季,待伊娃带着韩羽来到昊都欢聚时,厉慕寒才与花蛮儿行了大婚。   花蛮儿正式立后,从此母仪天下。   这一年,天气特别冷,还是深秋,却下起了零星的雪花。   伊娃看着一片银装束裹的世界,不禁赞叹道:“都说瑞血兆丰年,恭喜陛下,看来,战争之后的大昊要迎来丰收之年了。”   厉慕寒道:“是啊,百姓经过连年战乱,是应该安享太平,迎来丰收之年了。当年十年休养生息朕食言了,可是如今再也不会食言了。大昭、蛮夷、玄越、萨族,从此都将合为一家,不分你我。”   夏子恺盯着已经四岁的小韩羽,突然粲然一笑:“陛下,要想四族百姓永远合为一家,不分你我,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   “联姻?”厉慕寒和花蛮儿异口同声问道。   “是的,”夏子恺道,“微臣看这萨王年纪虽小,却长得英俊极了,眉宇之间霸气天成,倘若陛下与皇后生下公主,倒可以定下娃娃亲。这样长大之后,这两族就越发成为一家了。”   “啊,对,这是个好办法。”伊娃道,“但不知是否高攀了?陛下与皇后可愿同意?”   花蛮儿笑道:“这说的是哪里话?若是本宫有公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惜,现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她的话音方落,却突觉一阵反胃,恶心想吐。   “怎么了?蛮儿。”厉慕寒关切的扶住了她。   沈含笑连忙上前为花蛮儿把脉,这一把脉,立即面露喜色,禀道:“陛下,皇后娘娘,这喜事说到就到,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呢。”   “啊,是真的?”厉慕寒喜出望外。   众人都高呼:“恭喜陛下,贺喜皇后娘娘!”   伊娃连忙离座,施施然走到厉慕寒与花蛮儿面前:“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斗胆请求,若皇后娘娘诞下皇子,就与羽儿结为兄弟;若皇后娘娘诞下公主,就与羽儿成亲。不知道陛下与皇后娘娘肯否?”   厉慕寒与花蛮儿对视一眼,皆笑答:“这还用说么?快快请起,答允就是了!来,让我们为天下和平,四族一家干杯!”   众人皆举起酒盏同贺。   雪花飘飘如精灵,战火炎炎终平熄,瑞雪兆丰年,百姓绽笑厣……   ——全书完——   璃璃 说:   各位亲亲,写到今天,完整落幕了。感谢各位一路以来的支持,你们的追读就是璃璃码字莫大的动力。一本书的完成,回头望去,多少有点遗撼,自己感到了许多不足之处,包括更新速度,只能等待下本书来修正与完善了。八月份璃璃要休息了。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出发。如果你们喜欢璃璃的作品,就请在九月份,最迟十月份回来若夏文学网搜一搜璃璃的作品,一定会发现一个更加成熟,更加精彩的故事。感恩,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