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泉水等你》 作者：总攻大人 　　文案： 　　英雄联盟S3赛季，司念作为唯一的女选手和战队一起夺得冠军，得胜回国后却宣布退出战队，原因是她被绿了，被同战队的男友给绿了。 　　她这一走，在S7赛季才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摇身一变成了游戏女主播。 　　就在八卦人士无比期待她与前男友碰面时，热搜出现几行字—— 　　#司念直播被对面ADC打哭#！ 　　有人很快八出把她打哭的对手真身，竟是三月前回国的超强中单选手叶蜚声。 　　原以为两人会因此势不两立，却没想到他们从此拴在了一起…… 　　标签：爽文 欢喜冤家 御姐 楔子 　　英雄职业联赛s3赛季，司念作为lpl唯一一位女性辅助选手，和战队一起前往国外参加英雄联盟s3赛季全球总决赛，为国争光。 　　得胜回国后，比赛中大放光彩的司念却染了一头果绿色的头发，并便宣布退出战队，从此不再为任何人打辅助。 　　她跟人说：我听见雨滴落在我头上这片青青草地。 　　……原来她被绿了。 　　被同战队的男友兼ad选手给绿了。 　　她这么一走，便是三年多。 　　在s7赛季的时候，这位lpl中充满传奇色彩的女选手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却摇身一变成为时下火爆的游戏女主播，主打ad，意味不明。 　　就在一众八卦人士无比期待她与仍现役战队ad的前男友碰面会擦出怎样的火花时，热搜出现了这样的几行字—— 　　司念直播王者局排位赛被对面ad打哭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05司念被打哭 　　众人不由黑人问号脸。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很快八出了把司念打到心态爆炸嚎啕大哭的对手真身，竟然是三个月前加入了司念曾在战队的中单选手，大魔王叶蜚声。 　　——当前男友pk大魔王，当女选手遇见男选手，年龄、操作和智商，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会是什么？ 　　女性职业选手，到底是否能够重新登上国际赛事的舞台？ 　　让我们拭目以待。 　　注： 　　英雄联盟，简称lol，是一款和王者荣耀差不多的游戏，大家不会玩lol的可以套农药来看，我也会在文中做一些简单的游戏解释，不耽误的，当做网游文看也可以。 第一章 　　微博： 　　lol司念：下午1700分，好玩tv准时开播，各位观众老爷不见不散doge 　　发送。 　　微博发出去的第一时间，就有人点赞来要海景房。 　　司念一条条评论看下来，瞄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在五点钟的时候准时开启了直播。 　　一边调整摄像头，一边打开网页版直播页面，看到屏幕上出现自己的脸，一串串弹幕飘过去，里面无可避免地提到了两位三个字名字的男士，司念在心里骂了一句fuck，面上还是笑嘻嘻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盯着屏幕一边登陆游戏一边道：“今天我们不打王者局了，我们打白金局，稳一点。” 　　语毕，登录游戏完成，选择单双排，开始单排。 　　自从重新出现在英雄联盟玩家视野里，司念就一直是单排。 　　她曾是lpl赛史唯一的一位女选手，以cw战队辅助选手身份拿到过多次mvp，在当年可谓风靡撸圈，比现在那些刚火起来的游戏女主播不知道厉害多少。 　　可自从被当时的男友——同战队的ad选手陈星航给绿了之后，她便退出战队，从此销声匿迹。 　　到如今，已经三年多了。 　　她再次现身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好玩tv的主播，既在人意外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当下不少退役的职业选手在离开职业赛场之后选择进入主播行业，一来是这一行是热门，二来么，总要养家糊口，又不想放弃自己热爱的游戏，做主播是最完美的选择了。 　　司念这边排了两分钟左右，排到了一局，正在选英雄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弹幕，就发现带节奏的大军又聊了。 　　哦，仔细看看这次的节奏是什么，原来还一脸无所谓的司念突然面如菜色。 　　只见弹幕上一串又一串地跑过——叶家军到此一游。 　　除了这些，还有人在刷——叶蜚声来查房了。 　　叶家军，呵呵。 　　叶蜚声，呵呵。 　　司念控制了很长时间，才拦住了自己想要砸掉键盘的手。 　　她为什么这么讨厌叶蜚声？ 　　俩人见都没见过，这家伙怎么那么招她恨呢？ 　　事情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昨晚。 　　司念如时开播，用的是大号，王者局，当时在线观看的人数高达一百多万。 　　前几局她都打得非常顺利，每一局都是mvp，直到她遇见了此生噩梦。 　　谁能想到cw战队新加入的全球知名中单选手会闲的哼哼来打国服，还打adc位置呢？ 　　当时司念完全不知道自己对面那个ad是谁，非常认真在补兵，补着补着就发觉不太对劲，喃喃道：“这家伙打得有点凶哦，怕是没挨过打。” 　　话音刚落，她这边女警加风女的组合抢先到了二级，按理说该比对面前期对线比较弱势，等级还停留在一级的大嘴加璐璐要强一点，但她抢了二，上去准备消耗对方一拨，对方完全不虚，直接往她身上贴，好像巴不得死掉一样，司念一边说着“你头很铁啊”，一边在脚下放下夹子，后退一下，第四枪爆头打在对方身上，眼见着对方应该死了的，可是…… 　　大嘴在关键时刻升级了。 　　璐璐也升级了，蓝还刚好够放一个e。 　　只见大嘴身上套了一个盾，整个人直接开了w疯狂点她，司念急忙开治疗，嘴里忍不住不断地含着“风女e啊e啊e啊”，可风女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在盾套上之前，她就被……点死了。 　　司念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躺在屏幕上的尸体，弹幕上都在刷着“66666”，她嘴角狠狠一抽，故作淡定道：“刚才失误了，看我下一波操作，问题不大。” 　　弹幕继续刷：基地爆炸，问题不大。 　　问题是真的不大。 　　司念面不改色地复活，回到线上，继续和对方对线。 　　这回她没轻敌，对方大嘴整个一自杀性选手，仗着自己死后的被动，使劲朝她身上压，她玩个女警，居然被人家把线压到了塔下，真丢人。 　　“这下他完了，我塔下战斗力一万，呵呵。” 　　司念阴测测一笑，标记对方之后便开始反推。 　　一拨兵线清完，对面大嘴后退几步似乎想走，司念也有点失了智，想扳回一局，直接冲上去想留人，风女这次倒是跟上了，可是……对面的打野螳螂神从天降，直接将两人压在地上，让大嘴把人头收入囊中，双杀。 　　“……” 　　30的大嘴，起飞了。 　　司念的对线很快就陷入了被动。 　　她强撑着打到中期，一边被队友骂菜，一边面对弹幕的嘲笑，心态爆炸到极点，很快战绩就变成了05。 　　弹幕：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05。 　　司念捂住脸沉默了一会，在泉水复活之后直接开始打字。 　　all：对面的大嘴，我已经把b键（回城键）扣了，来决一死战吧！ 　　她目露凶光光，卖掉了攻速鞋出了一双护甲鞋，重回线上，此时对方已经拿走了一血塔。 　　她站在二塔下面摆满了夹子，就等大嘴来战，这时候那大嘴来了一句—— 　　所有人呵呵随便玩玩（深渊巨口）：你把b键扣了？那你怎么打的“把”这个字，要用b字母。 　　司念直接爆粗口：“去你大爷的。” 　　语毕，她杀了红了眼，推了兵线就往上走，一边走还抽空打字：有本事别叫辅助和打野。 　　对面大嘴：好，我还不用破败，不穿鞋。 　　司念一怔，翻开计分板一看，那家伙果然把攻速鞋给卖了。 　　“这是瞧不起我啊。” 　　司念杀心已定，直接跑到河道蟹的对方和对方约架，对方的四个队友好像也没见过这阵仗，全都站在河道对面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观，司念这边的队友也都聚集在了小龙坑的位置，盯着他们俩的单挑。 　　生死荣辱，就在这一战了。 　　司念放下鼠标，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盯着游戏界面上出现的深渊巨口，看着对方好像扑棱蛾子一样的皮肤，一边冷笑一边开始操作。 　　她刚要a对方一下，就看到对方又发言了。 　　所有人呵呵随便玩玩（深渊巨口）：你先摆满夹子，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走a。 　　司念：…… 　　绝对不能摆！摆了就丢死人了！他已经把鞋子卖了，是有多看不起她，现在还让她夹子，还要不要在圈子里混了！这要是输了，就删游戏吧！ 　　司念在心里怒吼，也不摆夹子，直接开始攻击对方，wqa接e再a治疗闪现拉开一个r收掉对方的人头——这是理想。 　　现实是…… 　　她的操作只进行了一半，就被对面的走a怪给点死了。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司念哀嚎道：“这游戏太难玩了！心态爆炸了！今天下播了！” 　　语毕，直接退出游戏，下直播。 　　当天晚上，她就苦练大嘴，想明天用虐她千百遍的英雄一雪前耻。 　　然而，她刚打开电脑，就看到了热搜。 　　司念直播王者局排位赛被对面ad打哭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015司念被打哭 　　…… 　　这就是司念今天开播之前的前情。 　　想到发生的一切，再看弹幕上的叶家军刷屏，还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着叶蜚声来查房了，司念信都不信，直接微笑说道：“我们的房管呢？把那些带节奏的封一封吧，证明你们价值的时间到了。”语毕，自己也直接切除游戏，开始禁言刷屏的人。 　　就在她目不转睛地进行着禁言活动的时候，系统又提示了。 　　【cw叶蜚声在本直播间赠送给主播宇宙飞船x10】 　　司念揉了揉眼睛，错愕地盯着屏幕上收到礼物的消息，这条消息还在重复。 　　叶蜚声直接给她刷了三十个宇宙飞船，一个一千块。 　　三十个是多少钱？ 　　司念掰着手指头算。 　　三万块。 　　司念顿时喜笑颜开：“原来真的是大魔王来了啊，我还以为是有人带节奏呢，大魔王您好，大魔王您在送我十个宇宙飞船呗？” 　　几秒钟后。 　　【cw叶蜚声在本直播间赠送给主播宇宙飞船x10】 　　司念用抱枕挡住脸，笑得不能自已。 　　钱钱！ 第二章 　　在直播业最火爆的今天，主播们的签约金都非常高，尤其是打游戏的主播，如果还有点名气和粉丝，签约金就更高了，更不要提司念这种在lol游戏中首屈一指的女玩家了。 　　她和好玩tv签约后直播的第一天，观看人数便高达两百多万，可以说是在开播第一天便荣升为好玩tv的一姐。 　　一姐的签约金自然不会低，拿着三年上千万的签约金，按理说她是不缺钱的，但看着屏幕上的礼物，只要是个正常人肯定都无法拒绝。 　　没人会嫌弃自己钱太多，司念也是。 　　从陈星航背板她，背叛了他们一直以来的梦想开始，她就知道钱永远比男人可靠。 　　所以她喜欢钱。 　　哪怕送礼物的人是当初把她气得大哭的叶蜚声也没关系。 　　甚至于，她对叶蜚声这个人都不那么讨厌了。 　　欢天喜地的下播，司念看着礼物列表的宇宙飞船，美滋滋地数了一下，决定明天去买一台好电脑，手头的电脑打lol是够了，吃鸡却还不够，现在很多主播都在吃鸡，她得跟上潮流，哪怕有点菜，也得混一混。 　　以前的司念是绝对不会考虑这些的，不因为别的什么，只因为她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她和陈星航的梦想。 　　那时陈星航一直说，他希望有一天不单单成为lpl最强adc，也能成为世界最强的adc，站在全球总决赛的赛场上，打败其他对手，为国也为自己的荣耀而战。 　　司念作为他的女朋友，两人有的不单单是比赛中的默契，也有着心灵上的契合，他们有同样一个梦想，陈星航想成为世界最强的adc，而她则希望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女人也可以站在国际性赛场上，职业选手不仅仅只能是男性。 　　可惜，在他们证明自己实现这一切的那一天，她遭到了背叛。 　　从领奖台上下来，司念就收到了匿名邮件，里面是陈星航和网红任烟雨的亲密照片，两人一起进入酒店，拥抱甚至是当众接吻，似乎丝毫没把她这个女朋友放在眼里。 　　任烟雨是谁？是个长得比司念好看的女人，是以颜值走红的女网红，有一票颜粉，前任男友也是lol职业选手，自从那位退役之后，便听说他们分手了，理由么……似乎是对方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带给她曝光度。 　　想到那些可笑的过往，司念就有点想笑，其实真的挺不值的，在她以为他们的梦想实现了，可以继续为了更高的使命而战的时候，却得知在她没日没夜训练时陈星航居然和别的女人在床上努力“训练”，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看着镜子里自己绿色的头发，很少有人可以驾驭这种发色，但三年多了，司念一直都没有换过发色，这个发色提醒着她自己曾遭遇过什么样的背叛，也告诉她，永远不要再相信男人。 　　坚守自己。 　　司念这样告诉自己。 　　几秒钟后，电话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看了看，是夏冰淇，她为数不多维持到今天的朋友，自从离开cw战队，和陈星航分手，她便再也不和过去那些朋友联络了，那些朋友都是建立在她还是cw的辅助选，还是陈星航的女朋友这个基础上的，想和过去彻底切断联系，那就得彻底切断人脉。 　　夏冰淇是cw战队的经理助理，也是她唯一不曾切断的人脉，她们之间曾经是竞争对手，在陈星航和任烟雨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之后，竟然成为了朋友。 　　很可笑不是吗？ 　　电话一接通，夏冰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小姐，你知道吗，现在圈子里大家已经传遍了，叶蜚声给你送了三万块的礼物。” 　　司念闻言一笑，不以为意道：“送就送了呗，那还不是把我虐了心里有愧才送的，我收着了，改天拿来请你吃好吃的。” 　　夏冰淇笑了一下说：“你是这样认为的？可有的人不这样认为。” 　　司念没说话，夏冰淇继续道：“叶蜚声给你送礼物的时候就在俱乐部训练室，你都不知道他做完这一切之后，陈星航的表情有多难看啊。” 　　听到陈星航的名字，司念的脸色就冷了下来，漠然道：“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三年多了，他和任烟雨孩子都快有了吧。” 　　夏冰淇笑着说：“是啊，我们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和任烟雨结婚，但他一直都不回应，就那么拖着。说起来你和叶蜚声的事情我也很好奇啊？你们俩的事怎么看都没那么简单，你们以前真不认识吗？” 　　司念无语道：“认识？认识个毛线！要是真认识，他也不会把我打得那么惨，让我在一百万人面前下不来台吧！” 　　夏冰淇觉得也是，但她又提到一点：“不过你们俩有一点很类似。” 　　司念不解：“哪一点？” 　　她说：“叶蜚声和陈星航也很不对付，自从加入cw以来，每天都在挤兑他，俩人几乎势不两立。但叶蜚声可是战队花高价钱签进来的，在国际上的名气比陈星航大多了，陈星航只能忍气吞声。” 　　司念缄默不语，显然不想谈陈星航，夏冰淇开玩笑道：“也许他是和你同仇敌忾，觉得你们合得来呢。” 　　“你没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挺晚了，很困。”司念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夏冰淇沉默了一会说：“好吧，那你早点休息，其实我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这次……不要再重复过去的悲剧。陈星航是一个前例，叶蜚声这些年一直在韩国队，现在才回国，我们对他都不了解，你小心点。” 　　司念无奈道：“你想太多了冰淇，我见都没见过叶蜚声，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好了，就这样，你也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了。” 　　语毕，直接挂断电话。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可惜，不单单是夏冰淇觉得他们有什么，连其他人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第二天司念一起来，打开微博就看到了评论里的提亲大军。 　　看着一个个叶家军来提亲，还制作了叶蜚声的表情包，男人苍白而不苟言笑的脸下面写着一行白字“我叶蜚声劝你赶紧嫁给我”，看得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喝下去的牛奶差点喷到手机屏幕上。 　　她一边笑一边自语道：“哈哈，估计叶蜚声也在苦恼吧，这粉丝节奏太差了，真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粉丝。” 　　这边，司念还在替叶蜚声苦恼，cw战队里，叶蜚声实际上是完全不苦恼的。 　　早餐时间。 　　俱乐部餐厅里，陈星航就坐在叶蜚声对面。 　　他看着手机里的微博热门，又看着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个个都在说“去和叶蜚声打一架吧航哥，这男人抢你前女友”。 　　其实这些都是带节奏的人罢了，可能还是黑粉，知道他三年前出轨的新闻，来磕碜他的。 　　他本来不该放在心上的，可到了嘴里的饭菜都没了味道，跟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抬头看见对面叶蜚声的脸，更郁闷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星航放下筷子压抑地问。 　　叶蜚声慢慢抬起头，他的五官虽然称不上是极为英俊的，却也十分清俊，虽不能和明星比，但在电竞选手中却是极为出色的。因为常常宅着训练，他的肤色十分苍白，身材也没什么肌肉，可坐在那吃饭的姿态却异常挺拔优雅，和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由于出生后大部分时间都在韩国，近几个月才正式回国发展，他的国语稍微还有些蹩脚。 　　“我想干什么有必要告诉你吗，手下败将。”叶蜚声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完，放下筷子直接走人，看看他碗里，倒是真的吃完了，一点都不委屈自己。 　　陈星航愤怒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人坐到他身边安慰他，是cw战队的打野选手谢源。 　　“好了，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你还放不下吗？”谢源低声道，“司念都和你分手那么久了，这期间战队里的人都换了一拨，叶蜚声和她怎么样你都没立场指责了，想想烟雨吧。” 　　陈星航深呼吸了一下，盯着桌子上的盘子道：“我也想不管，不去指责，可这些事情不断出现在我眼前，提醒着我一切，我很难不去关注。” 　　谢源这厢还没说话，那边叶蜚声突然折了回来。 　　“手下败将，不如我们再来打一局吧。” 　　他站在那，俯视着陈星航，虽然面无表情，可在陈星航眼里却充满挑衅。 　　“你想怎么打？”陈星航也希望有个机会可以一雪前耻，把“手下败将”这个名号洗掉，这是叶蜚声刚进战队的时候，两人暗地里一哥之争的solo赛，他输给了叶蜚声，所以这四个字便一直洗刷不掉了，在战队里也有点抬不起头，实在是……哎，不提也罢。 　　见他这么感兴趣，叶蜚声低下头，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我们这次不在游戏里面打。” 　　陈星航迷惑道：“那你要在哪里打？” 　　叶蜚声微笑，本就俊朗的五官笑起来更鲜活了：“我们来打个赌，看我能不能追到你的前女友，把她拉回战队，来替换我们现在菜的一b的辅助选手。” 　　谢源在一边听到不由惊呼道：“叶蜚声，你国语不是不好吗？还知道菜的一b？” 　　瞄了一眼愤怒地想和自己打架的辅助选手，叶蜚声淡淡地用标准国语道：“我的国语好坏，是分人的，面对渣男不需要太好的国语。” 　　谢源噎住，尴尬地看了看陈星航。 　　陈星航眯起眼：“你觉得司念愿意成为这个赌注吗？” 　　叶蜚声耸耸肩：“你怂了？” 　　陈星航成功被他激将到了。 　　“好。”他站起来和叶蜚声四目相对，“我就跟你赌。” 　　辅助选手，98年的年轻小伙子郑宇愤怒地说：“喂！你们问过我的意见没有啊！我到底哪里菜啊！” 　　谢源抬手摸了摸鼻子道：“你菜不菜你心里没点b数吗？” 　　郑宇差点掀桌。 　　一大早的，cw电子竞技俱乐部里面便弥漫着火药味，司念这边就完全相反了。 　　她下午五点才开始直播，白天有充足的时间休息和处理自己的事情。 　　她吃了早饭便出门购置电脑，并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cw战队里。 　　夏冰淇正在整理文件，叶蜚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是猫吗？”她无语地看着叶蜚声。 　　叶蜚声淡淡道：“我喜欢这个比喻，猫是很可爱的动物。能给我司念的联系方式吗，我知道你有。” 　　明明前半句还在讨论别的，后半句却把话题转到了司念身上，超级无敌自然，夏冰淇都惊呆了。 　　“你……想干什么？”她迟疑地问。 　　叶蜚声居然笑了一下，他笑起来要比不笑得时候迷人很多，丹凤眼微微弯起来，一点都不冷漠了，亲切极了。 　　“没什么啊，认识一下，给了三万块呢，总要请我喝杯咖啡吧。” 　　夏冰淇：“……” 　　电脑城。 　　司念正低着头认真挑选电脑配置，下意识之了一款询问道：“这个吃鸡没问题吧？是i7处理器？” 　　头顶上的人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说：“是的。但我觉得，你还是打好lol比较重要，你的技术退步了。” 　　是完全陌生的声音，说的却是很熟悉的话题。 　　司念倏地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不能称之为不认识的人。 　　至少，她在自己微博评论底下看到过对方的照片。 　　是……叶蜚声。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昨天给你刷了十个宇宙飞船，可以请我喝杯咖啡吗？我是，叶蜚声。” 　　男人朝她伸出手，白皙的手上几乎可以看清楚青蓝色的血管。 　　就是他啊……那位，世界知名的中单大魔王。 　　司念怔在了原地。 第三章 　　司念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景下见到叶蜚声。 　　她有考虑过两人迟早会碰到面，但那一定是在有关于游戏的活动上。 　　他们在同一个直播平台直播，也难免会在参加平台活动的时候碰到。 　　她根本没想过在电脑城买个电脑都能遇见叶蜚声。 　　不是说这位大魔王回国之后除了训练之外特别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儿也不去吗？ 　　原来这么好巧遇到他吗？ 　　真是汗颜。 　　见司念不和自己说话，叶蜚声一点都不着急，而是专注地开始研究她看中的电脑。 　　“你要买这台？” 　　他淡淡地问，眼睛不离机器配置表。 　　司念后知后觉道：“是啊，怎么了？” 　　叶蜚声这才抬眼瞧她，他其实不算是特别英俊的男人，不，确切地说他还是男生，电竞圈子里的现役队员大多都比较年轻，因为干这一行的年纪大了反应手速都会变慢，二十五岁以上就是老将了，司念这种完全合格了，像陈星航那种超过二十五岁还在打职业的的确不多。 　　“你要是按照这个价格买了这台电脑，那我的钱就算是浪费了。” 　　他这么一句话把司念拉回了现实，这家伙哪怕不算顶顶好看，可那种魔王的气场，不苟言笑的模样和干干净净的眼睛，白皙的肌肤，结合起来仿佛有魔力一样，让她移不开视线。 　　难怪人家都说叶蜚声是圈子里难得一见的帅哥，单独拿出来都这么引人注目，放在平平无奇的其他选手里面，的确可以称之为“难得一见”了。 　　司念回神，对于自己会盯着叶蜚声发呆这件事感到有些羞耻，但还是平静回答道：“怎么算是你的钱呢，你打赏给我了，那钱可就是我的了，法律只规定未满十四岁的孩子打赏的才可以在特定情况下追回，你明显已经超过十四岁了嘛。” 　　司念在狡辩，叶蜚声却一点都不生气，他凝视着她，过了一会眨眨眼，眼底浮现几分笑意。 　　这其实很难得。 　　真的很难得。 　　自从回国加入cw战队以来，叶蜚声从来都是棺材脸面对任何人，接受参访的时候回答也绝对不超过十个字，每个采访他的主持人都会忍不住在魔王的气压下瑟瑟发抖。 　　他能对司念产生略带笑意的眼神，真是让司念受宠若惊外加十分惶恐。 　　“我来帮你。” 　　他只说了这么四个字，便开始给她挑选电脑，司念整个过程都在状况外，看着电脑城的小哥对他前呼后拥，显然对方是他的粉丝，还用很八卦的眼神看着她，她很想解释自己和叶蜚声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可等他们坐在咖啡馆喝咖啡的时候，司念微博上已经收到了无数的，大家都在讨论她和叶蜚声的大八卦。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司念抬眼盯着叶蜚声道：“这下你完了。” 　　叶蜚声头也不抬地喝咖啡，皱着眉头似乎咖啡很难喝，随口问了句：“怎么。” 　　司念把手机递给他，他一怔，顺势接过去，麻利地在手机上存上了自己的电话，随后还给司念。 　　司念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以及通讯录上出现的“叶蜚声”其人，半晌才无语道：“我是让你看微博，不是跟你要电话。” 　　叶蜚声眨眨眼，再次朝她伸出手，司念无奈递过去，叶蜚声这次接过去，看了她的微博，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照着微博id搜索到，点了关注，这一关注发现是自己单向关注，还很不满意地用司念的手机回了粉。 　　做完这一切，他才再次把手机还给司念，平平淡淡道：“互关了。” 　　司念无语凝噎地望着对方，良久才道：“我也不是……要和你互相关注。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新闻……你和我出现在电脑城的照片被人家拍到发到微博上了。” 　　她头疼地扶额，叶蜚声却丝毫不为所动，特别无辜地继续喝了口咖啡，淡淡道：“哦，那你不说清楚，这怪不了我。” 　　司念：“……”qnmlgb！ 　　司念觉得叶蜚声肯定是故意的。 　　她可不认为一个在游戏里几乎以一敌五呼风唤雨的人会在三次元里这么呆。 　　果断猜到了叶蜚声有图谋，司念快速喝完了自己的咖啡，站起来说：“我会付账的，很谢谢你昨天的打赏和今天的帮助，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见面。”她微微点头，转身离开，留下叶蜚声一个人在作为上，叶蜚声目送她的背影，看着她穿着连帽衫戴着帽子的侧脸，仿佛看见了三年多之前在新闻上见到过的那个女孩。 　　她一定不知道当年她打比赛的时候，他也是观众之一。 　　那时候的叶蜚声还没有正式加入什么战队，还在选择阶段，虽然在韩国lol圈子里已经名气不小，但司念那时候只顾着实现自己和陈星航的梦想，哪儿有心思关注国外什么选手的八卦。 　　她是近几年叶蜚声开始逐渐崭露头角，才认识他的。 　　低下头，将味道很苦的咖啡喝完，叶蜚声也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他很快回了战队。 　　cw战队里，现在热闹的不行。 　　俱乐部训练室，大家都围坐在一起等一个人，等的就是叶蜚声。 　　叶蜚声进门的时候，就瞧见以陈星航为首的人围在一起等他。 　　叶蜚声看了他们一眼，直接转身开门要走，夏冰淇在一边瞄了一眼，掩唇轻笑。 　　陈星航先按捺不住了，直接起身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腕，叶蜚声好像被蛇咬了一样直接甩开了他的手，转回头眯眼瞧他：“抱歉，我对男人没兴趣，也没打算和网红脸抢男人。” 　　这是连带着陈星航和任烟雨一起讽刺了。 　　夏冰淇没忍住笑出了声，陈星航看过去，她赶紧敛起笑容道：“教练找我有事，我先过去一下。”语毕，赶紧溜了。 　　训练室里的其他成员见此也纷纷开溜，有的说要去吃饭，有的说要去直播，反正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了训练室，只留下叶蜚声和陈星航。 　　四目相对半晌，陈星航开口道：“你今天和司念见面了？” 　　叶蜚声早就知道他要说这个，直接道：“你问这些做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星航微怒道：“当然有关系了！我和司念有关系，这件事就跟我有关系，我怎么说也是她的前男友，不能看着她被你当作赌注来要挟我！” 　　叶蜚声微微勾起嘴角，却不是在笑，浑身透着冷意：“哦，那你不是很厉害，你这么有正义感的人，当初为什么会劈腿呢。” 　　陈星航噎住，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叶蜚声直接道：“擦干净你自己的屁股在跟我说话吧陈星航，你自己现在什么状态自己不清楚么？需要我提醒你么？夏季赛马上要开打了，之前的辅助已经走了，到时候可没人再替你这个无能的adc背锅。” 　　叶蜚声说完话就走了，留下陈星航一个人在训练室里，想起司念走后换上来的辅助，两人训练的时候就各种不默契，比赛的时候更是状况百出，后来还是辅助背了锅，主动退役，才保住了他曾经的知名adc选手的称号。 　　想起叶蜚声离开前那个讽刺的表情，陈星航握紧了拳，连手机上不断震动的电话都没接，手机屏幕上“任烟雨”三个字一出现，他脑子里就不自觉想到司念，三年多了，一点都改不掉。 　　这并不好。 　　是的，这的确不好。 　　司念也觉得不好。 　　自从和叶蜚声有了瓜葛之后，她的直播间人气大涨，可她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人气。 　　叶蜚声那家伙更可恶，动不动就来她的直播间查房，出去吃饭挂机的时候也要挂在她直播间，看到她打哪个区就自己也找个号跑过去，不断加她好友，非要和她双排。 　　眼见着弹幕上不断飘出“和他双排和他双排”的字，司念是忍耐，忍耐，再忍耐…… 　　可她没忍住。 　　心里一股子憋屈，感觉叶蜚声彻底入侵了自己所有的生活，几乎无处不在，司念决定给叶蜚声一个教训，让他明白姐姐的圈子不是这么好融入的。 　　下定决心之后，司念当着百万观众的面主动加了叶蜚声的好友，甚至还在直播间主动邀请他连麦，如今正坐在俱乐部训练室的叶蜚声很快点了接受，当两人的摄像头画面并排出现在直播画面上，叶蜚声身后站着正在和别人说话的陈星航时，直播间彻底炸锅了。 　　陈星航、司念和任烟雨的三角关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他们的八卦还挂在各个论坛顶端，而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叶蜚声…… 　　这四角关系，真是微妙到让人情绪爆炸。 　　偏偏，身为第四角的当事人叶蜚声似乎一点都没发觉。 　　就那么当着陈星航的面和司念连麦，懒洋洋地说道：“你好，司念，不是初次见面了，就不和你客气了——帮我打辅助吧，你愿意吗？” 　　陈星航就站在叶蜚声身后，本来正和别人说话，却被叶蜚声这么一句话直接抽走了心神。 　　他诧异地上前一步，微微弯腰看着叶蜚声的电脑，就看见直播软件上司念的脸，那张他朝思暮想难以忘记的脸。 　　那个说过再也不为任何人打辅助的女人的脸。 　　紧接着，他就看见电脑那边的司念看了他们这边的摄像头一眼，最后在两人双排时选择的征召位置是——次元是下路，首选是……辅助。 　　她居然同意了。 　　她居然给叶蜚声打辅助了。 　　！！！！！ 第四章 　　司念的直播间人气在和叶蜚声连麦双排之后，直接飙升到了三百多万。 　　在好玩tv，除了英雄联盟官方赛事热门战队比赛的时候，很少有这样的高人气主播。 　　看着直播间飙升的人气，司念非常淡定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摄像头微笑了一下，调整好摄像头对准自己的键盘和手，免得被人家说是代打，毕竟这个社会对女主播万分的不宽容啊，玩得不好要被喷菜，玩得太好要被喷代打，司念也是心累。 　　“虽然是在和叶大神双排，但我的房管们也该出来做点正事儿了，把这些带节奏喊着‘打起来打起来’的坏人都封二十四小时好吗？” 　　司念勾着嘴角笑，尽管摄像头没开美颜，却依旧不影响她的美丽。 　　她算不上顶尖美女，却胜在气质清纯安静，就是那种——所有直男心里白月光该有的长相。 　　叶蜚声将视线缓缓从游戏界面上移动到直播界面上，盯着司念的模样看了好一会，本来gif的动态画面忽然转变成了jpg的图片，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界面上的司念，别说是观众了，连司念本人都察觉到了。 　　“叶大神，游戏排到了，麻烦你点一下确定好吗？” 　　司念面不改色地提醒他，叶蜚声倏地回神，淡定地收回视线看着屏幕，进入游戏。 　　尽管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司念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害羞和紧张的。 　　她想着，还好自己活到今天大风大浪见多了，要不然刚才非得被叶蜚声看得面红耳赤心头发虚不可。 　　专注地看着游戏界面，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打辅助，回想起三年多以前发生的事情，仿佛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她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抿唇开始ban英雄。 　　英雄联盟排位赛阶段五个玩家需要ban掉一个自己不想对线的英雄，当然也可以是走其他线的英雄，只要是你不喜欢的，就可以ban掉，同理，对面的玩家也可以ban掉五个，加起来，每局游戏都会有十个英雄被ban掉。 　　ban完了这十个英雄之后，玩家就会按照进入游戏时系统自动分配的顺序来选择自己要用的英雄，叶蜚声被安排到了第一个，是首选，他在几个ad英雄里面扫了一遍，最后在大嘴（深渊巨口克格莫）和老鼠（瘟疫之源图奇）都被ban掉的情况下，选择了堪称英雄联盟中长得最帅的男英雄——探险家伊泽瑞尔。 　　司念看到他的选择不由挑挑眉，跟他说：“拿ez打滑板鞋？” 　　叶蜚声淡定道：“嗯，拿ez打滑板鞋。” 　　司念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选择了相对来说比较凶的复仇焰魂（火男）做辅助，这次轮到叶蜚声来质疑她了。 　　“拿火男打璐璐？” 　　司念淡定道：“嗯，拿火男打璐璐。” 　　弹幕：在一起在一起！ 　　叶蜚声面色淡淡，冷静地换了符文和天赋，和司念一起进入游戏。 　　三年多了，这是司念再一次打辅助英雄，时隔这么久，还有那样一段往事，往事的主角就坐在叶蜚声身后不远处，尽管已经走开了一些，视线却还是不自觉地往这边飘，等着看大八卦的吃瓜群众们已经快要炸锅了。 　　他们这么兴奋，有人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盯着手机上的直播画面，看到叶蜚声身后的陈星航不断往他的屏幕上看，必然是看那个几年前就分手的前女友，正在化妆准备录节目的任烟雨已经出离愤怒了。 　　“姐，你能闭一下眼睛吗？”化妆师小心翼翼地问。 　　任烟雨深呼吸了一下，扣下手机闭上了眼睛，耳边却还是叶蜚声和司念连麦的声音。 　　“司念你别怕，不要怂，怼他。” 　　“司念你真的该选个有护盾的英雄，这是香炉（一个装备，炙热香炉，加强护盾）的时代，你应该做个香炉怪，躲在我后面给我加护盾就可以了。” 　　叶蜚声的一句句话，也得来了司念的一句句回答。 　　“我没蓝了，拿什么怼他们啊？” 　　“我偏不要躲在你身后，我就要站在你前面和你抢人头。” 　　…… 　　司念。 　　司念。 　　司念每说一句话，叶蜚声每叫一次司念的名字，任烟雨都听在耳中。 　　忽然，她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得化妆师手里的眼影盘都掉了。 　　“姐？”化妆师吃惊地看着她。 　　任烟雨冷声道：“今天的节目我不参加了，麻烦跟节目组说声抱歉吧，我身体忽然特别不舒服，要马上去休息。” 　　语毕，她直接转身离开，撂挑子不干了。 　　节目组的人得知这个消息，迅速联系了为任烟雨博得本次节目机会的陈星航，陈星航正心烦意乱着，就收到了节目负责人的电话，对方劈头盖脸一顿埋怨：“我说星航，你女朋友到底搞什么啊！？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忽然跟我说不录了？傻逼吧？！” 　　都爆国骂了，可见负责人多愤怒，陈星航沉了脸，立刻道：“我马上联系她，你等我电话。” 　　负责人气得直接挂了电话，看着忙音的手机，陈星航起身离开了训练室，到外面给任烟雨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任烟雨也不说话，她就等着陈星航开口。 　　几秒钟后，陈星航问她：“为什么突然中断节目？” 　　任烟雨呵呵笑了一声道：“为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陈星航无语道：“我要清楚什么？” 　　任烟雨笑得冷漠刻骨：“你清楚什么？你还来问我？怎么，看司念看得太起兴致了，对待女朋友半分钟的耐心都没有了吗？陈星航，你他妈算个男人吗？” 　　陈星航沉默下来，许久许久没说话。 　　训练室里。 　　叶蜚声正和司念打得火热。 　　只是字面意思而已，是游戏里打得火热。 　　司念的技术，哪怕三年多了，也没有退步，不但可以很好地干扰对方adc补兵，火男的控制技能也用得6的飞起，几乎百发百中，搞得对方滑板鞋在所有人中问道：你特么的开脚本了吧？ 　　司念淡淡地回复—— 　　所有人：我觉得这个q百发百中的伊泽瑞尔才是真正开脚本的人。 　　画面上，叶蜚声看到司念描述的自己，平静说道：“我就全当你是在夸奖我，收下了。” 　　司念微微笑：“不客气，看你的id就知道你非常厉害了。” 　　叶蜚声今天用的账号id是什么？ 　　【冷静走位以一敌五】 　　弹幕：，66666666666666！ 　　是的。 　　真的很6。 　　电一大师局，十六分钟结束游戏，简直6的飞起。 　　要知道，正常的英雄联盟一开局，要推掉对方全部水晶攻破基地，怎么也得二三十分钟，逆风局的话就得四五十分钟，超过一小时的也不在少数。 　　这刚过主动投降时间十五分钟还没一分钟就上了高地开始虐泉了，真的很6。 　　打完这一局，出去之后叶蜚声下意识继续拉她一起双排，但这次司念选择了拒绝。 　　“我有点累了，今天先不打了，身体不太舒服。”司念对着摄像头抱歉道，“今天允许我早点下播吧，休息一会。为了弥补大家，抽一台手机送给你们怎么样？送免费礼物就可以参与抽奖了。” 　　司念淡淡地说着话，直接切断了和叶蜚声的连麦，叶蜚声看着屏幕上消失的女人的脸，以及自己空荡荡的耳机，看着弹幕上一堆带节奏的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司念突然下播，肯定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那只是借口罢了。 　　而其中真正的缘由，观众们是不会去深究的，大家更加关注她要送的手机。 　　有点悲哀不是吗？ 　　看上去有不少观众，似乎有很多粉丝，可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这个人的。 　　下了播，司念并没直接关电脑，而是换了账号，登陆了自己另外一个游戏号。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登陆这个账号了。 　　自从退出cw战队，她就再也没上过这个用于训练的账号。 　　看着账号的名字，好友列表里那个黑色的头像，想起直播画面上，叶蜚声身后出现的男人，尽管多年来一直尽量避免关注对方的新闻，可他总像是梦魇一样无处不在，哪怕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名字也总会出现在身边人的口中。 　　要说三年多的时间用来忘记一个人并不难。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那段感情。 　　可当她再次看见那个人，看到那个人对自己的关注，体会到自己选择了辅助位之后的心情，她才清清楚楚的明白——没有的。 　　她并没有完全放下，至少，她还恨那个人。 　　不知道是什么人说过，你对一个人还有恨，说明你还不甘心，说明你对他还有残存的感情。 　　她对陈星航还有感情吗？ 　　不知道。 　　至于不甘心…… 　　也许，剩下的也只有不甘心了吧。 　　下了账号，司念关闭电脑洗澡休息。 　　躺在床上，她下意识地服用了安眠药，很快进入睡眠。 　　然而，另一边的人并没这么好睡着。 　　叶蜚声夜里两点钟还在韩服训练，到达王者段位就只能单排，叶蜚声在单排的时候，碰上了同样在单排的陈星航。 　　两人的位置背对背，彼此都知道id是彼此，却谁都不吭声。 　　而且，他们还是敌对方。 　　叶蜚声排到了这边的中单位置，而陈星航则是敌方的ad位置。 　　游戏开始，对战一触即发，叶蜚声作为一个中单英雄，应该走在召唤师峡谷的中路，与对方的中路对线，可他却不顾自己的发育，多次跑到下路去抓位置在下路的adc陈星航，直接把陈星航开局打成04，崩得一塌糊涂。 　　他依旧不回头，不去看陈星航的脸，其他人看他们俩这么针锋相对谁也不说话，都有点害怕。 　　最后还是教练赶到，直接把他们分开，分别谈话才终止了这张无声的战争。 　　“你们是同一战队的战友，现在这样有意思吗？”教练易风冷着脸道，“你们再这样下去我只能跟老板说这件事了，我不可能让你们带着情绪上夏季赛战场，到时候cw出了问题，不是你们任何人可以承担的起的。” 　　这话说得非常严重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战队的利益是第一的，没人需要存在内部矛盾的战队，这只会让大家在参加比赛的时候越发没有信心，打出很差的成绩。 　　成绩不好，意味着会被黑，甚至会解散，会赔钱。 　　没人希望这样。 　　“是我的错。”最先开口的是陈星航，他一字一顿道，“一切都是因为我，我会很快调整好自己，不会再和蜚声有矛盾。” 　　叶蜚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觉得他是会把责任拉到自己身上的爷们。 　　陈星航直接转头看向他，朝他伸出手道：“你之前说的对，我不该把心思放在没用的人和事上，我该积极准备接下来的夏季赛，这是我最重要的一场比赛，我年纪已经不小了，打不了多久职业了，现在的状态是对自己和战队的不负责。你愿意原谅我之前的行为吗？” 　　叶蜚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陈星航。 　　战队其他人都和陈星航一样看着他。 　　他沉默了许久，才握住了陈星航的手。 　　“我想你也许有很多地方让我不喜欢。但你有一句话说的对。” 　　叶蜚声淡淡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夏季赛。” 　　次日。 　　司念起了个大早。 　　不是因为醒得早，而是因为敲门声。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开门，看到了物业的工作人员。 　　“有什么事吗？”她奇怪地问。 　　物业的人道：“司念小姐，您快下楼去看看吧。” 　　司念奇怪道：“怎么了？” 　　物业的人也没说，只是让她下去看，无奈之下司念只好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长外套，跟着物业下了楼。 　　这一下楼，走出楼道看见外面热闹的一幕，她可真是瞬间清醒。 　　只见，叶蜚声挺拔地站在她家楼下，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摆弄，而他身边，不知道从哪个次元钻出许多妹子，拿着cw战队的队服以及一切可以签名的东西在找他签名。 　　看到司念，叶蜚声直接收起手机走了过来，没有一丁点的不自在。 　　………… 　　司念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里？不对，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她住的地方可都是老年人，这是她特地挑选的小区，为的就是少一点年轻人少一点烦恼，做直播的大小也算是公众人物，她不喜欢惹麻烦，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住在老年人聚集区最好不过了，所以——这些年轻妹子们到底他妈的是从哪儿来的？ 　　叶蜚声很无辜又很认真地解释说：“我回国时间不长，还没买车，看百度地图你家离俱乐部不算远，我就走过来了。” 　　走过来了。 　　过来了。 　　来了。 　　了。 　　司念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静说道：“叶大神，我能不能请你——稍微注意一下你的知名度，以及，那么多人蹲在cw电子竞技俱乐部门口守着见你们这些队员，你是不知道吗？快把这些人赶走啦！！烦死人了！！！！” 　　叶蜚声回头看了一眼，摸摸下巴，露出为难的表情。 第五章 　　英雄联盟这个游戏，绝对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它靠的是团队五个人分别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出优势，并在适合的时间支援队友，靠着一套完美的战术取得比赛胜利。任何一条路上的成员打崩了，游戏都可能陷入僵局，但也不会绝对失败，也有可能翻盘，我们管这种局叫逆风局。 　　同理，特别顺的局就叫顺风局。 　　司念觉得自己如今的生活状态就像在打一场逆风局，尽管她心里对职业有着无上的热爱，对游戏与比赛仍然万分关注，可三年多了，她告诉自己她已经没有机会，不要再想那些了。 　　哪怕有战队愿意招募她，她恐怕也再也无法回到当初那个状态，心无旁骛地迎接每一场比赛。 　　她的心已经不纯粹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逐梦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完美的发挥。 　　坐在咖啡厅里，听着叶蜚声提到的重回战队的话，司念苦涩地笑了笑。 　　“不可能的。” 　　她语调十分轻微道，“你今天带了一大帮女粉丝来找我就是说这个？叶大神，lol不是三年前的lol，我也不再是三年多之前的司念，回不去的。” 　　叶蜚声没什么表情道：“你的技术没问题，我和你一起打过游戏，我了解。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不觉得三年多的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东西，至少在我看来，你从来没变过。” 　　司念意外地看着他，好笑道：“说得好像你见过三年前的我一样。” 　　她说这话完全是无语的吐槽，可没想到叶蜚声却十分认真地说：“我见过。” 　　司念惊讶地看着他，许久都没说话。 　　叶蜚声拿出了他的手机，找出一直存放在他手机里的视频，放到了司念面前。 　　司念慢慢拿起来，看到了令人怀念的过去。 　　“恭喜cw！！！cw牛逼！！！谁说我们lpl的队伍拿不到世界冠军！问过cw没有！！！” 　　——当解说这句话响起来的时候，司念的记忆仿佛被拉回了三年多之前。 　　那个时候，她就站在舞台上，和战队的其他四个战友一起接受着全世界人的瞩目。 　　那个时候，她以为她拥有了全世界，她甚至以为，自己可以和陈星航有一个圆满的结果了，因为陈星航一直说，等他们拿到世界冠军的那一天，就是他向她求婚的那一天。 　　可是…… 　　那一天，她收到的不是他的求婚，却是他出轨的消息。 　　任烟雨很漂亮。 　　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尽管只是网红，不是什么大明星，可任烟雨的模样却并不输给当红女明星。 　　而且比起司念，任烟雨要有女人味的多，司念每天泡在游戏和训练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外在形象，很少化妆，也不怎么打理头发，衣服总是那几件队服换着穿，这在周围满是男人的地方根本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可同年龄的女生是怎么生活的呢？ 　　漂亮的裙子，昂贵的彩妆和护肤品，每天出入各种专柜和精致的甜点店，活得精致优雅，女人味十足，不像她，不训练的时候就跟队友一起去吃麻辣烫，亦或是煮个泡面，在俱乐部看看别人比赛的实况打发时间。 　　现在想想，陈星航会看腻了她这张脸，选择和任烟雨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原因。 　　当时的她，的确有些不修边幅了，别说是任烟雨了，连他的女粉丝怕是都比不上。 　　司念突然笑了一下，倒让坐在她对面的叶蜚声有些意外，他靠到椅背上安静地看着她，她现在的笑让人感觉很陌生和不适，有一种宿命感在里面，仿佛她已经认命了一样。 　　“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 　　叶蜚声专注地看着她，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安静沉默，只是此刻看着她时，仿佛比以前多隔了一层坚冰。 　　他对她很失望。 　　司念不是傻子，她感觉得到。 　　莫名的，她有些紧张，双手放在桌上不断地搓着，可这种紧张她并表现在脸上，她面上甚至有些痞气地耸耸肩道：“真的不考虑，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叶大神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我这种不值得的人身上，是有谁希望我回去吗？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到值得你为我做这些。” 　　“的确。”叶蜚声回答的很快，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司念，冷淡道，“是我高看你了。” 　　语毕，叶蜚声直接结账离开，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想到他最后那句“是我高看你了”，司念不自觉握起了拳。 　　低头看看桌面，司念愣了一下，叶蜚声的手机还在这里，他忘记了拿。 　　手机上还在播放那场比赛的画面，她慢慢按下暂停键，看到了录下一切的人将手机转到了自己脸上的画面。 　　这个视频是有人在现场看比赛时录下来的，当时的全球总决赛在韩国举行，录下视频的人……是叶蜚声。 　　看着视频上叶蜚声的脸，那时候的他还稍显稚嫩，其实他现在的年纪也不大，电竞这个圈子，超过二十五就算老了，他正当红，怎么会老呢？ 　　视频上的叶蜚声并没有冷着一张脸，反而勾着嘴角笑得十分开心，司念情不自禁地再次按下播放键，视频继续放着，视频上的男人将画面一半对着自己的脸，一半对着舞台，舞台上这个角度，刚好是司念的身影。 　　叶蜚声抬起手，朝司念的位置指了指，用英文说了句“charminggirl” 　　charminggirl…… 　　这是夸她迷人呢。 　　司念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勾起了嘴角，可再细看看台上的自己，素面朝天满脸兴奋，虽然说不上丑，可也谈不上迷人，身材都不算特别好，长期坐着训练都有小肚子了，要不是队服比较遮肉，那就更丑了。 　　也许他说的是站在她后面的女主持吧。 　　司念这样不断说服自己，将视频关闭，锁住了手机。 　　看来他们的联络注定无法在此刻中断。 　　看着桌面上属于叶蜚声的手机，司念长叹一口气，心情复杂极了。 　　隔日。 　　傍晚五点钟，司念准时开播。 　　看着直播间的人数一点点多起来，瞄了一眼桌面上的手机，司念耐心地等待着。 　　等五点半左右，排到第一场游戏，开始选择英雄时，司念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机。 　　“我们也来查查房吧。”她挑眉笑道，“你们平常总看男主播查女主播的房，今天看女主播查男主播房间怎么样？” 　　弹幕：6666666666666！查叶蜚声！查叶蜚声！ 　　果然呢，大家都很上道。 　　司念满意地笑了笑，打开浏览器，找到好玩tv官网，在英雄联盟在播的列表里，一眼就看见了人气最高的叶蜚声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名字超级正式和官方：cw中单叶蜚声直播间。 　　叶蜚声啊，叶蜚声。 　　在心里默念这他的名字，司念用鼠标点了进去，然后，在几百万观众的注视下，给叶蜚声刷了五个宇宙飞船。 　　请原谅她比较小气，虽然心里因为自己让人失望了莫名其妙有点内疚，但也不舍得花太多钱，像是叶蜚声当初给自己砸了三万块那么大方。 　　叶蜚声这会刚开直播，正在吃外卖，游戏在排队。 　　他偶然抬头，就看见弹幕大军在刷什么，那些内容很杂乱，里里外外他只在意两个字。 　　司念。 　　她来了。 　　叶蜚声放下了筷子，在直播间里翻找了一下，很快就看见了司念的名字。 　　她送了他五个宇宙飞船。 　　叶蜚声在心里冷哼一声，这是打算用钱来道歉吗，他看起来是会因为钱而让步的人？ 　　面无表情地低头想要继续吃饭，可很奇怪的，仿佛心里有感应一样，他再次抬起了头，这次就看见了司念那在百万人中非常不明显的弹幕。 　　【lol司念：叶大神，你的手机在我这里，手机没有锁哦，要是不想被我把隐私看光，就快点拿回去吧！】 　　…………………… 　　其实叶蜚声知道自己落下了手机。 　　但他一向不喜欢玩手机，手机里除了必要的几个联系人和app之外，并无其他，更谈不上有什么隐私。 　　他又不是缺钱的人，手机忘了就忘了，再买一部就是了，只是可惜了那个视频，但想想司念那副死样子，也觉得视频以后没必要再看了，便说服自己无视了一切。 　　哪料到，这女人居然找上门了。 　　虽然弹幕跑得飞快，但眼尖的人还是看见了司念的弹幕，甚至截图保存，发上了微博。 　　一时间，叶蜚声和司念的名字再次并排出现在了热搜上，他们俩之间的猫腻在外人看来几乎是公开了，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承认男女朋友的关系。 　　司念以为，自己这样不会得到叶蜚声什么回应，顶多就是让人来拿回手机。 　　哪料到，叶蜚声竟然直接在直播间回复了她。 　　他当着庞大的观众人数的面，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手机无所谓，你该知道我并不在乎。你主动找我，我是不是可以当做你在慎重考虑回到cw战队。” 　　这一句话直接让所有人都炸了，尤其是cw战队俱乐部训练室里，就坐在他身后的陈星航。 　　他一直在忍耐。 　　不回应，尽量不去关注。 　　可当叶蜚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星航忍无可忍地起身走了过来，按住叶蜚声的椅子，隐忍着复杂的情绪道：“你说什么？！” 　　电脑这边，看着直播画面上出现的陈星航，司念神色一怔，一个字也没再说。 　　她快速关掉了直播。 　　坐在电脑前，没有了直播之后，周围一片安静。 　　司念注视着电脑屏幕，看着已经选择完英雄，正在读条的游戏。 　　她扪心自问——你真的不希望回到职业赛场吗？ 　　怎么能不希望？ 　　怎么能不想？ 　　这三年多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什么当初要为了一个男人而退出战队，她为此放弃不单单是一个男人，还有她的梦想。 　　证明自己，拿到冠军，不单单是陈星航的目标，也是她的啊。 　　她为什么那么傻，为了一个男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让自己再也无缘回到赛场上实现梦想。 　　闭上眼睛，眼睛似乎有些湿润，司念回想起这三年多以来每个赛事开始，她只能对着手机观看一切，无法再次亲临现场，体会那种竞技精神的时候，都会难受的想哭。 　　她是后悔的。 　　她也想重新回到赛场上。 　　可是，现在的她真的还可以吗？ 　　有人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吗？ 　　她真的能克服一切，再次尝试着去实现梦想吗？ 　　…… 第六章 　　教练办公室。 　　易风坐在椅子上盯着叶蜚声：“你玩真的？” 　　叶蜚声没有说话，但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陈星航眉头青筋直跳，冷声道：“我不认为司念会同意你的决定回来，你不要私自替别人做决定。” 　　叶蜚声看向他道：“怎么，你怕司念真的回来你自己把持不住吗？” 　　陈星航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但他没说话，甚至都没否认，还转开了头。 　　叶蜚声笑：“你这是默认了么。” 　　陈星航垂下眼眸，易风瞥了他一眼对叶蜚声道：“司念年纪不小了，三年多以来也没什么消息，最近才重新出现在大家视野中，cw战队不是酒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当初走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过让她考虑清楚，走了再想回来就很难了，蜚声，你是大家都非常欣赏的队员，可你也没资格和权利擅自请谁回到战队。” 　　这话说得十分直白，却是实话，叶蜚声并不介意易风的直白，甚至嘴角笑意都加深了。 　　“你不如让她跟我，还有陈星航和郑宇一起打一局，看看谁的技术更好？” 　　作为现役的cw战队辅助选手，技术并不差的郑宇也在现场，他十分激动道：“叶大神，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菜，可我也没菜到让你砸我饭碗的程度吧？” 　　叶蜚声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对易风道：“就算不能直接作为辅助选手回到战队，作为替补选手总是可以的吧。”略顿，他眯了眯眼道，“教练难道忘记了三年多以前你们是怎么并肩作战的吗？” 　　易风一怔，也想起与司念朝夕相处的时刻，他为难地看了一眼陈星航，他一直是沉默的，这会儿终于微微启唇，沙哑地说了一句话。 　　一句令叶蜚声稍显意外的话。 　　“……也好。”他说，“她如果真的愿意回来，或许是件好事。” 　　这倒真的挺让叶蜚声意外的，陈星航居然并不反对司念回来。 　　要知道，当初司念离开是因为他，如果他们再次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很难保证不会发生什么。 　　他好不容易才渐渐洗白了渣男的身份，也重新积攒了不少粉丝，要是再让他回到三年多以前那个人人指责，被黑料包围的时刻，他真能搞的定吗？ 　　cw战队也不会需要一个满身负面新闻的adc选手。 　　在一场游戏里，adc选手是最关键的所在，团战能不能胜出，都看adc选手是否可以选好输出位置，将伤害全部打出去。而作为敌对方，先秒敌方adc通常来说也是最有效果的战术，一旦adc阵亡，对方的伤害就会大大降低，想要打赢对手赢得团战会容易许多。 　　身处在这样重要的核心位置，总是作为四保一的那个一，陈星航曾经一段时间真的非常膨胀，也在那时候犯下了错，和任烟雨有了瓜葛，彻底失去了司念。 　　回想起过去的一切，陈星航抬起头，勾起嘴角自嘲道：“这是我早该承受的，战队不需要考虑我，我任何意见都没有，司念当年本就不该离开，如果不是我……或许她现在会更好。” 　　叶蜚声在一边凉凉地附和道：“难得我们意见一致呢，我也这样觉得。” 　　陈星航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可仔细算算他也没资格。他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叶蜚声的肩膀先行离开了。 　　叶蜚声沉默了一会，再次看向易风，易风合上手里的笔记本道：“这件事我会跟老板提，但我需要司念和我见面聊，而不是透过你来提这件事，老板也不会答应这样草率的提议。” 　　这是当然的。 　　如果真的想要回来，肯定要自己来说，叶蜚声哪怕在团队地位再高，也不是一口就能做人事决定的那个人。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了办公室，无辜的郑宇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欲哭无泪地抱住了易风的大腿：“可是教练，我也想打职业啊！” 　　易风嘴角狠狠一抽，扯回自己的大腿道：“那就好好去训练啊，笨蛋！” 　　隔天下午的时候。 　　cw战队即将进入晚间训练。 　　就在大家吃过晚饭往训练室的方向走时，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最先看见那个人的，是……陈星航。 　　陈星航和郑宇走在一起，旁边还有打野选手谢源，谢源看见陈星航愣在那不动了还一脸不解，拉了他一下道：“喂，怎么了这是，鬼上身了？” 　　陈星航没回复，郑宇也觉得奇怪，便和谢源一起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一看，两人都愣住了。 　　哪怕郑宇是后来加入战队的，也从各种社交软件或者直播软件上看到过司念了。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和这个“竞争对手”见面了。 　　“……喂，谢源，那个……是司念吧？”郑宇不确定地说道。 　　一直走在前面都快要进屋的叶蜚声听到“司念”两个字立刻停下了脚步，他抬眸望向不远处，看见了站在门口正走过来的司念。 　　她大约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所有人，然后便目不斜视地朝叶蜚声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陈星航的目光始终定在她身上没有移开，不夸张的说一句，三年多了，将近四年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再次看见活生生的司念。 　　不是画报，不是视频，不是什么图片，是活生生的人。 　　陈星航以为这几年的时候有任烟雨陪着他，他和她生活得一直幸福快乐，那么他肯定会忘记司念，再见到她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不是那样的。 　　仅仅是看见她会动的影像他已经难以自拔，如今直接看到她的人，他简直都要不能呼吸了。 　　然而，司念却一点视线都没给他，她直接走到了叶蜚声面前站定，从口袋取出手机双手递给他，微微笑了笑道：“既然你不来拿，那我只能来还给你了，手机也不便宜，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歪了歪头，她继续道，“其实我本来打算把手机给冰淇让她替我代给你的，但刚好我也有些事想来做，就亲自过来了。” 　　叶蜚声挑了挑眉，随手接过手里，手机上还带着她的温度，他食指摩挲了一下，放进口袋：“有事想做？什么事？” 　　司念朝他眨眨眼睛，简直堪称是抛媚眼了，看得围观群众无比震惊，连叶蜚声自己都愣住了。 　　“明知故问么？”司念继续微笑，直接越过他走进了门，直奔教练办公室。 　　叶蜚声看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突然笑了一下，这个笑可真是让跟上来的其他队员毛骨悚然。 　　“我说叶大神，司念来该不会是和易教练谈回战队的事情吧……”郑宇浑身发抖地看着叶蜚声，可怜兮兮道，“不要啊！我不要啊！我也想打职业啊！呜呜呜！” 　　他想趴到叶蜚声身上，叶蜚声眼疾手快地躲开了，甚至还抬手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尘，淡淡说道：“想打就去提升自己，让她哪怕回来了也是给你做替补，这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郑宇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好像突然醒悟了一下，推开众人第一个跑进了训练室。 　　陈星航由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叶蜚声进屋之前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玻璃镂空设计的走廊仰头就能看见天空，陈星航站在那抬头看啊看，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到身后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他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他慢慢转回头，看见了走出来的司念。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她竟然穿了高跟鞋，要知道三年多之前她对高跟鞋这种东西深恶痛绝，有次过生日他送了她一双名牌高跟鞋，被她骂了半天，质问他是不是存心给她穿小鞋，让她不舒服。 　　回想起那时候的两人，虽然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没什么刺激的事情，可那种细水长流的味道却沁入骨血，让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不能再失去。 　　“好看吗？”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司念淡淡道，“很意外我穿高跟鞋吗？”她拢了拢外套，“人都是会变的，你会变，我当然也会变，三年多不见了，你的模样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幸运的话，以后我们还可以成为并肩作战的队友，希望这一次我们还可以愉快相处。” 　　她安然地说完话，朝他点点头便离开了，陈星航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竟然湿润了眼眶。 　　……是啊，人人都会变，凭什么他变了，别人就不能改变呢？ 　　司念变了。 　　变得比以前美丽，比以前动人，比以前更让他难忘。 　　他的心乱了，他的整个脑子都乱了，他该怎么办才好呢？ 　　晚上。 　　宿舍里。 　　两点多才训练结束的叶蜚声回到了房间里，这才想起看看自己失而复得的手机。 　　一边擦着洗完澡半干的头发，任由水珠顺着发丝慢慢垂落在赤着的肩头，叶蜚声用空着的手解锁手机，一进去就发现，锁屏的壁纸虽然还是老样子，但进入之后的桌面壁纸却被换了。 　　只见一个女人毕恭毕敬地用手举着写有“对不起”三个字的白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只在纸张上方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尽管只是一双眼睛，却让他非常清楚这是谁。 　　是司念。 　　这女人真是…… 　　叶蜚声微微勾唇，笑得冷冷清清的，他干脆直接从通讯录找到司念的电话，顺手加了微信，原以为这么晚她肯定睡了，可没想到她居然很快就通过了。 　　通过了还不算，她甚至主动找他说话，发了一句：对不起啦，别失望了。 　　……事情已经达到目的，她可以及时改正，他倒是并不失望了。 　　只是他还在擦头发，打字回复实在不方便，干脆便直接一只手选择了视频聊天。 　　这个时候，司念正躺在床上，但还没打算睡觉。 　　她还在回味和易风谈话时的一切，激动得根本睡不着，衣服也穿得好好的，所以也没多想，就按下了视频请求的接受按钮。 　　只是，这一按下去，令人错愕震惊的一幕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只见手机对面晃了一下，便出现了一个男人，手机离男人的脸并不算近，他拿的应该还比较远，画面里可以看到他赤着的肩膀，以及湿润的头发。 　　他应该刚洗完澡吧，正在擦头发，雪白的毛巾和黑色的湿润发丝，衬着房间里暖色的灯光，她入目的一切都是澄净清澈的。 　　司念微微一怔，看着手机画面很久都没说话，叶蜚声大概完全不晓得这样的画面杀伤力有多大，他非常随意地擦着头发，视线甚至都没看手机，他从下巴到修长颈项的线条优美极了，她不由想，怎么会有人生的这么好？ 　　不对。 　　她不是第一次见他，竟是第一次觉得，他怎么生的那么让人动心。 第七章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 　　许久许久，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叶蜚声，他放下了擦头发的毛巾，头发还没完全干，湿润地垂在额侧，他微微低头望向手机屏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屏幕这一头的司念，司念明明是躺着的，却觉得好像真的被手机那面的人俯视着，心头不有一跳，脸莫名其妙就红了。 　　“我看你在忙，就没说话。”司念笑了一下，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尴尬，虽然效果不是很好。 　　叶蜚声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才“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司念正想再加把劲，维护一下自己矜持有度的形象，就听见叶蜚声再次开了口。 　　“易风跟你说了什么。” 　　称呼教练从来都直呼其名，也没叫过易哥这种亲切的称呼，叶蜚声在cw的意义简直像是个孤家寡人，和任何人都合不来。 　　司念眨了眨眼，低低柔柔道：“易哥说……我想回去也可以，但肯定还要看我自己的信念和水平，上次无故退队，给战队带来了很差的影响，老板那边当时很不高兴，他替我说了不少好话，老板才松了口。” 　　叶蜚声不着痕迹道：“他对你倒是不错。” 　　司念点头说：“是啊，易哥一直都对我很好，他在cw四年多了，圈子里很少有教练在一个战队这么久的吧？说明易哥是一个专一并且专业的人啊，当时我还在cw的时候，他对我也是很好的，队伍里就我一个女孩子，他……” 　　司念今天的话好像很多很多，尤其是提起易风就显得更多了，简直是滔滔不绝。 　　叶蜚声一直在这边耐着性子听着，直到挂钟的时针指向三的时候，两人的视频聊天依然没有结束。 　　司念眉头一跳，忽然意识到两人聊得有点久了，茫然道：“啊，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有多久没有这样自然舒服地和一个人聊这些往事了？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这些年除了夏冰淇，身边的人都不敢和她提起与过去有关的事情，生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让她不高兴，大家都那么小心翼翼，搞得她也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想提起那些。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其实那些往事真的都已经过去了，作为回忆，它之中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不美好，却也不算太差吧。 　　至少，在如今lpl（英雄联盟的职业比赛简称lplleagueoflegendsproleague，中国大陆最高级别的英雄联盟职业比赛，是中国大陆赛区通往每年季中邀请赛和全球总决赛的唯一渠道）每年都与冠亚季军无缘的今天，她也算是代表过中国参加了世界赛，还拿到了至今为止唯一的第一名。 　　那是多么难得的体验和辉煌时刻啊。 　　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站在总决赛赛场上的，永远都是韩国的队伍。 　　隔着屏幕都能看到司念陷入了回忆，叶蜚声也没打搅，安安静静地结束了通话，等司念低头去看的时候，就看见视频中断很久了。 　　糟糕了，他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聒噪的女人吧？ 　　或者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其实是在他面前努力想要表现？甚至已经对他起了某种不足为人道的小心思？ 　　他可千万不要那么想，要不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会很尴尬的。 　　再想想易风当时的话，司念心里又是一番沸腾。 　　三年多了，真的还有可能回去吗？闭上眼睛仿佛眼前就是在赛场的一幕幕，游戏的画面充斥着大脑，扫都扫不掉。想起过去，就很难避免地想起陈星航。 　　陈星航。 　　陈星航。 　　她倒是不怕面对他，她只希望，他不要不自在地面对她，搅得两人都难受。 　　司念即将回到战队的消息不知道通过谁传了出去，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任烟雨洗漱完毕坐在椅子上看手机，就看见这样的新闻，她看到司念的照片和陈星航放在一起，两人过去的种种被重新搬出来，而站在两人之间的不再是她，是另外一个比陈星航如今更具竞争力和影响力的男人。 　　是叶蜚声。 　　而她任烟雨的名字，只是在标题底下一行不起眼的地方。 　　“阴魂不散！！”任烟雨生气地摔了手机，陈星航出来的时候正瞧见这一幕。 　　他蹙眉走过去，把手机捡起来仔细查看，确定没摔坏之后重新放到了她手边，不解道：“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大火气？” 　　任烟雨横眉立目道：“你问我？你自己难道不是该很清楚吗？” 　　陈星航没说话。 　　任烟雨愤怒道：“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等司念那个贱女人正式回到cw的时候吗？！陈星航，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跟了你三年多，不比司念和你在一起的时间短，这种事情你难道就要让我成为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吗！？”她拿去手机，声嘶力竭道，“我现在只能通过互联网知道你的消息了是吗？！是这样吗？！” 　　看着几乎处在崩溃边缘的任烟雨，陈星航低下头将她揽入怀中安抚道：“我猜到你会这样激动才一直没说，战队的安排不是我可以干预的，我只是个选手而已。” 　　任烟雨挣脱了他的怀抱，红着眼睛道：“我不许司念回去，我就不信如果你反对的话，战队里的人会一意孤行地让她回去，她有什么后台值得战队这么看重？！她都一把年纪了，还想回去打职业？！” 　　任烟雨的话让陈星航笑了一下，他慢慢说道：“在职业联赛的选手中，我不也算一把年纪了么？你不是一直都不让我退役么？说实话烟雨，这些年来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就退役了，我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做这一行了。”他坐到椅子上，按了按额角，无限疲惫。 　　任烟雨一怔，很快紧张说道：“你不可以退役，你为什么要退役，cw现在这么多粉丝，热度这么高，你千万不能退役！” 　　陈星航没抬头，只是勾了勾嘴角道：“你是担心我退役之后不红了，没热度了，你失去那种被人羡慕，万众瞩目的身份么。” 　　这话简直戳到了人的心尖，任烟雨一下子有点慌乱，半晌没言语，这场无谓的争吵也算暂时结束。 　　陈星航安静地看了任烟雨一眼，眼底有着她看不见的悲哀。 　　几天之后。 　　司念一身白色连衣裙出现在cw战队俱乐部，这时候还是早上，队员们都刚刚起来没多久，正准备去找教练然后一起训练，司念的出现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唯一不在俱乐部住的陈星航此刻也到了，当他在众人的尽头看到司念时，下意识偏开了头，逃似的进了训练室。 　　司念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转开身朝教练办公室走去。 　　不多时，易风带着司念到了训练室，训练室里寂静得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神色各异地看着站在易风身边的女孩。 　　“这是司念，我想不用给大家介绍了吧。”易风身材高挑，作为战队的教练，他其实也才三十岁出头，年纪并不大，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的长裤，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五官平平，修长的丹凤眼却十分秀丽漂亮，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斯文儒雅，“经过领导层的讨论，已经决定了重新聘请司念回到战队，以后大家就是队友了。” 　　这一大早的，就直接来宣布这种超级爆炸的消息，还真是把大家骇了一下，尤其是如今处于辅助位置的郑宇。 　　郑宇着急地上前说道：“都不用比赛一下的吗？这么草率地就决定聘用了？”他看着易风，“教练，我想和司念打三场，三局两胜，我不要就这样被换下去，这不公平！” 　　易风看向郑宇淡淡道：“谁说司念回来是要打辅助的？” 　　这次不仅仅是郑宇，连一直坐在电脑前置身事外的叶蜚声也回头看了过来，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司念身上，司念下意识看了他一眼，眼前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他赤着上身的画面，顿时耳根发热，略显慌张地转开了视线。 　　陈星航注意到他们的互动，双手摆弄手指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易风作为教练，并不过于关注选手的私人感情生活，这会儿也没那些心思去管他们的小九九，他直接宣布道：“司念这次回来，主攻的是adc位置，换言之，这次有危机的，是星航。” 　　陈星航愕然抬头，惊讶地看着司念，易风适当地让出位置，把话语权交给司念，司念微笑地注视大家，扫过众人质疑和惊讶的视线，她丝毫不怠道：“我想大家一定很难接受这个消息，一个这个年纪的选手，回来打职业已经有些勉强了，还要打adc，还是个女选手，这怎么听都是无稽之谈吧。”她微微笑笑，淡淡道，“但这不是玩笑，是事实。虽然s3世界赛的时候我是以辅助选手身份跟战队一起拿到冠军的，可当时退队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我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打辅助。这几年我一直在练习adc，虽然可能比不上陈选手目前的kda（kda指的是killdeathassist（杀人率，死亡率，支援率），平常以kdratio（kdr）表示杀人率和死亡率的对比）和世界排名，但我还是想挑战一下。” 　　她自信地望向陈星航，微微抬手道：“不知道陈选手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吗？” 　　陈星航震惊地看着朝自己伸出手的女孩，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有着长长的睫毛和美丽的眼睛，如今的她懂得化妆和打扮，身材高挑站在他们面前仿佛只是一个美丽的花瓶，似乎不如三年多之前那个不修边幅好像男人一样的辅助选手看起来可靠，但是…… 　　这一刻，陈星航眼前的她却仿佛和三年多之前重合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第八章 　　陈星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握住司念的手的。 　　三年多了啊，两个人形同陌路，见到了也躲得远远的，根本没机会近距离接触，更不要说是像现在这样握手言和，表面上仿佛已经和解了一样。 　　他眼神复杂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司念弯弯的眸子上，她是在笑的，但他感觉不到亲切。 　　他心里咯噔一下，迅速转开视线，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浮现出任烟雨最近一段时间暴躁的神情，她是在不安吧，担心司念的回归打乱他们平静的生活。 　　他一开始觉得她的担心没有必要。 　　可现在……用余光悄悄地注视着已经转开视线的人，陈星航慢慢低下头握住了拳。 　　现在，他也开始不安了。 　　得知自己的位置没有威胁之后，郑宇开心得几乎跳了起来，相当亲密地跑到司念面前三鞠躬，兴奋道：“感谢司念姐不杀之恩，您真是太仁慈了，以后我就是您的狗腿子，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司念愣了一下，勾唇笑道：“郑宇对吗？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的，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优秀，不要老想着自己会被取代，那样你会很难进步。” 　　郑宇闻言有点脸红，摸着鼻子道：“可是……叶大神老说我很菜。” 　　叶蜚声一直都坐在电脑前带着耳机把自己放在一个置身事外的境地里，但其实他的耳机里根本没有任何声音，既没播放音乐也没打开游戏，所以郑宇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眉头轻不可见地一跳，很快就听到司念语重心长地对郑宇说：“小宇，你根本不用介意叶大神的话啊，在他眼里，我们这些人都很菜。” 　　看着司念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郑宇慌张的心情也安定了许多，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打野选手谢源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旁若无人地拦揽住了身边上单选手纪野的肩膀，揽了还不到三秒钟，就被纪野无情地给打了下来。 　　“离我远点。”纪野面无表情地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戴上耳机开游戏。 　　谢源尴尬地望望大家，耸耸肩对司念说：“那是纪野，他人就那样，嘿嘿，他不是不喜欢我他是谁都不喜欢。” 　　看着他解释的样子，司念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纪野的背影，低声说道：“纪野，我听说过，比叶大神气压还低，跟队友说的每句话都不超过五个字，久仰大名。” 　　我气压很低么。叶蜚声透过电脑屏幕的反光瞥了一眼亭亭而立司念，她好像真的很高兴，也很放松，再看看她身边不远处的陈星航，他似乎一直在凝神想着什么，倒也不是那么失态。 　　这样就好。 　　没有什么难看的纠缠不清，只有专业的技术较量，这样才是一个可以走向成功的战队。 　　虽然他加入cw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在加入之前就确定了必将和cw一起重新走上世界赛冠军的位置，这是某个人一直希望他做的事情，回到国内，带领自己国家的队伍走向成功，过去他不以为意，不曾放在心上，可如今他放在心上，真的去做了，那个人，也回不来了。 　　“你在想什么？”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叶蜚声倏地回头看去，摘掉耳机，注视着说话的人。 　　“我脸上有东西吗？”司念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干嘛只看着我不说话？生气我突然拍你肩膀？”她解释道，“我喊你了好几声，你一直不回应我才这么做的，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回忆起刚才脑海中的一切，叶蜚声微微皱了一下眉，没有回答司念，只是摇了摇头便转回身重新戴上耳机，果断地开始了游戏。 　　司念沉默地看了一会，就被赶回来的夏冰淇拉走了。 　　训练室外面，夏冰淇拉着司念的手惊讶道：“到底是什么让你决定重新回到战队的？你知道我在外地出差的时候听到人家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不可思议吗？” 　　司念歪了歪脑袋道：“真的那么吓人吗？” 　　夏冰淇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当然了，你都不知道，我出差恰好遇见了任烟雨，她整个人状态都差得不得了，做什么都拉着一张脸，人家私下都骂她矫情又作。” 　　她的话说完，司念还来不及回答，就见她忽然肃了脸，一本正经道：“易教练。” 　　司念立刻回头看去，只见来的人不仅仅是易风，还有陈星航。 　　夏冰淇的目光在司念和陈星航的脸上转来转去，发现两人都很淡定地朝对方微笑了一下，好像没有过曾经那样水深火热的矛盾一样，不由惊讶咋舌。 　　易风直接把夏冰淇拉到一边，站在夏冰淇的位置对陈星航和司念道：“那么正式开始吧，你们之间的比赛。跟我来。” 　　话里提到的两个人很自觉地跟在他背后离开，倒是夏冰淇吃惊地拉住了易风的衣袖：“易教练，你没搞错吧，他们俩比赛？辅助和adc有什么好比的？” 　　易风瞄了一眼夏冰淇的手，夏冰淇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 　　易风看了她一会，淡淡说道：“这次司念回来不是打辅助的。” 　　夏冰淇愣住，半晌才道：“你不会要告诉我，她是回来打adc吧？” 　　当她看见易风点头的时候，那种表情可以说是和圈内所有人一模一样的。 　　当司念可能会取代陈星航成为cw的主力adc，亦或是成为陈星航的adc替补选手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后，整个圈子都炸了锅，不少知名主播都在直播时谈到这个事情，纷纷表示事情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们虽然没有否认司念的实力，却也不觉得她能强过陈星航，在微博上对于两人谁会胜出的投票里，也是陈星航的得票遥遥领先。 　　电脑面前，叶蜚声将手里的易拉罐啤酒喝完，将空了的啤酒瓶子扔到垃圾桶里，手放到鼠标上给司念投了一票。 　　路过的纪野刚好瞧见这一幕，冷冷淡淡道：“不是偷看。”他先给了个先决条件，随后才道，“你支持司念？” 　　叶蜚声也没看他，继续盯着屏幕淡定地操作电脑：“我的票数又不能决定谁胜出，所以支持谁都无所谓。” 　　纪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问他：“你希望陈星航走？” 　　难得他说了超过五个字，叶蜚声很给面子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只是希望战队更好。如果陈星航一直保持上个赛季的水平，这个赛季cw别说是冲击总决赛冠军，进八强都难。” 　　纪野的五官很清秀，但嘴唇很薄，再加上总是板着一张脸从来不笑，所以五官自内而外地透着一股子冷意，他看着叶蜚声平声说：“我以为你喜欢她。” 　　他这句话让周围所有一直在悄悄偷听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包括郑宇和谢源，谢源尤其，都恨不得把椅子拉到他们身边，听听叶蜚声到底会怎么回答。 　　纪野瞟了他们一眼，原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叶蜚声不会回答这种私密问题，都已经准备离开了，但叶蜚声竟然开口了。 　　“这样算是喜欢一个人吗？严格来讲，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猜测我喜欢谁的话，那个人也该是老板。为了战队可以在这个赛季拿到冠军，我可以付出一切。这样是不是代表我深爱着老板？” 　　易风进门的时候正听见叶蜚声的回答，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会告诉老板你的话的。” 　　叶蜚声冷冷地睨着他，眼含威胁。 　　易风推推眼镜：“告诉他你愿意为了战队拿到本赛季冠军而付出一切。他一定会给你涨薪水。” 　　叶蜚声表情缓和了一些。 　　纪野轻嗤一声，抬脚离开。 　　谢源收回自己的耳朵，在心里琢磨着事情是否有什么内涵是他没想明白的。 　　他原本以为叶蜚声为了司念回战队的事做了那么多努力，还和陈星航针锋相对，根本就是对情敌的态度，是看上了司念，想和对方发展，毕竟在微博上大家都这么说。 　　可现在看叶蜚声的态度，他好像真的只是觉得陈星航状态不好，想找个更好的adc选手，亦或让司念回到队伍中，刺激陈星航一下。 　　她这样的选择真是对的吗？ 　　司念真的能不辜负他的期望，成为一个优秀的adc选手吗？ 　　这个圈子连女性选手都独此一家，女性之中还要打adc的……司念她真的ok吗？ 　　办公室里。 　　司念摘掉耳机，拿开鼠标，看着对面的陈星航道：“承让了。” 　　陈星航慢慢摘下耳机，安静地看了她一会说：“你变得更强了。” 　　司念微笑道：“是吗？谢谢你的夸奖，有职业选手这么说，我的信心更加多了一些。” 　　陈星航轻声说：“你不必这样说，我知道你根本不需要我的赞美，你甚至都不希望面对我。” 　　司念没说话，似乎不置可否，陈星航站起来，等了很短的时间，易风便推门进来了，为了两人的比赛不受到干扰，他是在训练室通过观战系统来看比赛的，由于观战系统会延迟三分钟结束战斗，所以他来的迟了一些。 　　“星航，你的表现不太好。”易风直言道，“我原来是看好你的，但如果你一直是今天的状态，司念完全可以取代你。” 　　陈星航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随后便抬脚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司念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记忆里似乎还有那个模糊的少年的脸，他说我们一定可以拿到世界冠军，我们一定可以为lpl拿到第一个世界冠军，告诉所有人我们也是可以的。他说……他说过很多。他说电子竞技是他的梦，他说他会一辈子打职业，会一辈子在热血的舞台上走下去。 　　可是如今，他的表现甚至不足以击败她。 　　司念垂下眸子，眼神一暗。 　　“你看，一个人身边的人是谁，真的可以决定他未来的高度，是不是？” 　　易风忽然的话语搅扰了司念的回忆，他是在说任烟雨限制了陈星航的高度么？ 　　她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易风的眸子透过眼镜片定定地看着她说：“司念，我并不偏心，只要你可以一直保持今天这样的状态，在日常训练里变得更优秀，我会公正地选择上场比赛的adc到底是谁。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不要心怀怨恨地训练和比赛，你和星航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现在你们重新成为队友，这也是一种缘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怀着战友的心情和他相处，也给他一点激励，你能做到吗？” 　　她能做到吗？ 　　司念沉默了许久许久，没有很快回答，易风似乎也不需要她那么快回答，说完了话没多久便转身离开。她站在原地，一个人想了半晌才出去，等她进入训练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进入了训练，叶蜚声正准备开始排位赛，司念的位置被安排在他隔壁，她落座下来，看到他转过头盯着她，她不适地闪躲了一下，他转开视线看她的电脑，几秒钟后道：“加我好友。” 　　说实话起初被他那么看着，司念心里是有点紧张的，可当他说出“加我好友”这四个简单的字之后，她简直想翻个白眼。 　　那么严肃地看着别人，还以为要说什么重要的话呢，原来只是这样而已！！ 　　司念心里有点憋气，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你id多少？” 　　“我的id？”叶蜚声不苟言笑：“——想赢就闭上嘴。” 　　司念：“……”叶大神你霸气侧漏了啊喂！！！作者的话：预热三万字到这里就暂时告一段落啦等到23号《我和他的小秘密》完结就开始日更啦谢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比心！ 第九章 　　专业的战队都会有陪练的队伍。 　　cw自然也有。 　　司念加上叶蜚声的好友之后，就被拉进韩服一个上了锁的自定义房间里。 　　看着己方这边已经就位的四个人，单单是id就能分出谁是谁，陈星航就在她上面，应该也是刚刚进来，叶蜚声是第一个，是创建房间的人。 　　再看看敌方队伍，段位全都在韩服大师王者，英雄联盟这个游戏，国服的技术水平如今多少还是稍逊于韩服，所以职业选手在训练的时候大多是打韩服的。 　　司念看看自己的韩服账号钻石一的段位，比一众大师王者差了些许，微妙地有些脸红。 　　她心虚地转眼看看身边的男人，叶蜚声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等人齐全之后很快开始了游戏，一点都没有分神，大约也没发现她那可疑的心虚。 　　是的，稍微有点心虚。 　　这一局比赛纪野没来，叶蜚声是三路万能选手，所以替代了纪野去打上单，中单的位置交给了陈星航，adc的位置则给了司念。 　　“这一局先看看你和团队配合的默契度，不用紧张，发挥出你的正常水平就可以。” 　　易琛突然冒了出来，站在司念背后说话，语调里带着安抚意味。 　　他应该是发觉了司念的心虚，司念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时不可避免地瞥见叶蜚声，发现叶蜚声依旧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似乎自从她回到了战队之后，他和她之间就突然疏离了许多，以前人们还都猜测叶蜚声喜欢她呢，每天在她微博和直播间带节奏的不要太多，看得多了，连她自己都有点怀疑了，但如今细瞧瞧叶蜚声的模样，她忽然意识到，其实那真的只是无知的人在带节奏而已，事情的当事人对此并没有半点的认同。 　　司念眨了眨眼，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天赋和召唤师技能，确定没错之后，使用暗夜猎手薇恩进入了游戏。 　　暗夜猎手这个英雄有着非常明显的前后期，她是一个伤害十分恐怖的偏中后期adc射手，拥有着整个游戏中最强大的伤害方式——百分比真实伤害，这就决定了薇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前排杀手，不管敌方队伍的坦克英雄有多少血量和多少护甲，在薇恩面前都无法支撑。 　　只是，有利当然就有弊，薇恩这个英雄的前期对线非常弱势，很吃辅助和队友的gank，如何能安稳地度过一个对线期发育起来，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也十分考验操作玩家的手法技术，是一个需要大量时间才可以玩好的英雄。 　　简言之就是——薇恩的前期是谁都打不过，后期是谁也打不过。 　　司念深呼吸了一下，升级了q技能，这个技能可以向任意方向翻滚一小段距离，接着在七秒钟内的下一次普通攻击会造成额外的伤害，既可以用翻滚躲避敌方的技能，也能打出输出，是一级时升级的不二选择。 　　游戏还没开始，已经到达野怪区准备帮谢源打野怪的司念手心就出了汗，她瞄了一眼屏幕上方的叶蜚声，他这次打上单位置，选了非常具有支援性的加里奥，加里奥这个英雄可以在超远距离使用大招飞到同伴身边，然后击飞一定范围内正在袭击该同伴的英雄，并且这个英雄肉非常的厚，很难打动，是后期用来保后排的强力英雄。 　　有他在，司念操作的薇恩只要找好输出位置，将会有非常可怕的伤害。 　　是的，她会很安全的，她非常相信叶蜚声的水平，所以不需要紧张。 　　真的不需要紧张。 　　司念抽了张卫生纸，擦干净手心的汗，比赛在这个时候正式开始。 　　给司念辅助的是郑宇，他选择了保护性很强的英雄风暴之怒——也就是风女。 　　站在司念身边，郑宇跃跃欲试地在连麦里说：“司念姐，让我们来猎杀那些陷入黑暗中的人吧！” 　　让我们来猎杀那些陷入黑暗中的人吧。 　　这句台词是司念操作的暗夜猎手的台词。 　　司念本来都不紧张了，可郑宇这么在连麦里把自己抬到风口浪尖上，她只能无奈苦笑。 　　好久没接触职业赛场和职业选手了。 　　司念告诉自己不能丢脸，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那触手可及的梦想。 　　小兵们走到了第三座防御塔前，比赛正式开始，司念开始稳定地补兵，从最开始的紧张到正式进入状态，司念的速度相当快，她发现好的对手和队友不但恐怖，还有着让人沉浸其中的力量，她很快就顾不上紧张了，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比赛当中，自在地使用麦克风和队友沟通，仿佛他们已经一起战斗过许多次一样。 　　“郑宇，我马上升六级了，对面血量不多了，这是个机会，你注意我的动向，我标记对面奶妈的话你就马上跟上。”司念十分认真说道。 　　郑宇毫不犹豫道：“没问题，你标记了就直接开，我一定跟得上。” 　　司念应下来，在她到达六级的一瞬间，她瞬间升级了自己的r技能大招终极时刻，该技能不但增加额外的攻击力，还可以让薇恩在每一次q的闪避突袭技能时隐身1秒钟，简直是团战大杀器，司念快速地将身位往前抬，逼近敌方奶妈，奶妈这个英雄超级赖皮，不先杀了奶妈的话想动对方的adc简直是天方夜谭，不一会就给奶起来了，最后死的只能是自己。 　　所以，此时此刻，一定必须先秒掉奶妈！ 　　司念瞅准机会，在对方奶妈一个走位失误的时候使用e技能恶魔审判将对方推到墙壁上定住，接着开启大招疯狂qa对方奶妈，郑宇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快速跟上，两人尽管只是第一次合作，却有着无法形容的默契，在对方打野和中单都来不及支援的情况下迅速秒掉了奶妈，拿到了本场比赛的第一滴血。 　　firstblood！ 　　通告员的宣告声令人血脉膨胀，司念心中燃起熊熊烈火，感觉自己可以一个打五个！ 　　就在她打算乘胜追击击杀对方adc的时候，对方打野终于赶到了，司念一个不留神就被对方打野虚空遁地兽雷克赛给顶了起来，她下意识轻呼一声，说了句：“打扰了！！！” 　　坐在她身边的叶蜚声瞄了一眼身边的女人，直接交出了自己的召唤师技能传送来到下路，瞬间切入战场，将只剩下十几点血的司念救了下来。 　　司念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当发现自己存活下来之后，那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几乎让她热泪盈眶。 　　她按下回城键，下意识看向身边座位的叶蜚声，他依旧不苟言笑地注视着电脑屏幕，对刚才的极限救援完美操作没有一丁点的骄傲和得意，司念抿了抿嘴角，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勾唇笑了。 　　陈星航操作的中单发条魔灵奥利安娜这个时候其实也已经快走到下路了，可他站在河道中发现，他去不去的意义已经不大了，下路的战斗已经结束，该走的都走了，他去了只是孤零零一个人，不但有损自己的发育，也透着一股子尴尬。 　　思索了几秒钟，陈星航操作奥利安娜往回走，眼睑垂了垂，掩去眸中黯然。 　　接下来这场比赛的后半场，司念在叶蜚声的周密保护下完美地输出对方前排，将已经叠到了几千血的虚空恐惧科加斯，花名为大虫子的英雄迅速击杀，最终一鼓作气拿到大龙，推掉敌方水晶，取得了比赛的胜利。 　　易琛微微抿唇，推了推眼镜看着摘掉耳机的众人，望向司念说：“想不到第一场比赛你和大家的配合就不错。”略顿，他对本场比赛里几乎一直在梦游的中单陈星航说，“你先休息一下吧，纪野回来了，他打上单，蜚声打中单，按照比赛的位置再来一局。” 　　按照比赛的位置……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归位，除了他。 　　他的位置，由司念来打。 　　陈星航望向司念，司念瞥了他一眼，他没说话，笑了一下起身道：“那我去上个洗手间，刚才大概没睡醒，状态不是很好，抱歉了琛哥。” 　　易琛对此不置可否，直接侧开身让出位置给他离开，陈星航不曾回头地起身离开，司念注视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记忆就倒退回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都刚刚毕业，在准备找工作的阶段，陈星航属于那种学习一般的，不算学霸，也压根没想过真的做什么朝九晚五的固定工作，所以做什么都懵懵懂懂没个主意。不过他打游戏是真的厉害，年轻的时候学什么英雄都非常快，他可以通宵研究一个英雄的特性和玩法到白天都不觉得累，司念那时候也挺喜欢打游戏，就问他一些英雄的玩法他是怎么研究出来的，具体有什么套路吗？ 　　陈星航每次都是傻了一下然后说，其实也没什么套路，就是……我的脑子告诉我，这样打就可以了。 　　真的，有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任何事情都需要天赋，在游戏这方面，陈星航是真的有天赋，这也是他们后来一起走上电竞道路的起因。她一直记得他们刚刚加入cw战队，被易琛认可时陈星航的神情，开心里带着些害羞，还有一些对未来的憧憬，那时候的他多腼腆啊，说几句话就脸红了，模模糊糊的要人很努力才能听清楚。 　　然而……在他成熟之后，第一次用清晰自主的语气跟所有人说话时，说的却是——“我的确喜欢上了别人”这句话。 　　司念垂下眼眸，继续接下来的训练，尽管她一直想要保持完美状态，却越发力不从心。 　　最后，还是易琛让大家一起休息一下，司念也趁着这个机会出去透气。 　　等她透气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陈星航回到了训练室，已经和其他人一起开始训练。 　　这次，他的表现无可挑剔，非常完美。 　　他还是有天赋的。 　　她需要日夜努力很久才可以达到的水平，他轻易就可以达到。 　　她真的可以打败他吗？ 　　也许只凭着一口气，是不可能的。 　　时日匆匆过。 　　在cw的训练时光飞速流逝，夏季赛的脚步靠近，在开始之前，也有一些活动需要参加。 　　作为cw的替补adc选手，司念跟队伍一起参加了英雄联盟官方举办的赛事活动。 　　她作为当事人，一开始是不知道这次活动任烟雨也会出席的，等她到了现场，看到等着他们的女人时，才如梦初醒地想起夏冰淇旁敲侧击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你可千万要淡定一点啊，是战队一起参加活动，有不少媒体在，别让人抓到什么把柄，影响夏季赛的安排。” 　　当时夏冰淇说这句话的时候，司念以为她担心自己很久没参加官方活动会怯场，完全没想到会是提醒她不要在这种外人看来堪称“修罗场”的情况下发飙。 　　任烟雨直直地朝他们走来，目光落在司念身上许久才移动到陈星航身上，陈星航穿着队服，高高的个子立在任烟雨面前，在她蹙眉看过去的时候担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那种关怀担忧的语气听在司念耳中，简直像是在用刀子一下一下割她的心。 　　其实，倒不是还喜欢谁，时间已经过去三年多，哪怕是再深刻的感情也会变淡，可不甘心和怨恨却一直存在于内心里，那种感觉比真的存在的感情更让人难受。 　　她会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陈星航是怎么用这样的语气关心自己的。 　　亦或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陈星航有像现在对任烟雨这样对待过自己吗？ 　　他们也在一起了四年啊，从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就陪伴着彼此，难道这样的感情就不深刻吗？ 　　她深呼吸了一下，转眼看向一边，想借此来掩饰一下自己有些不太好的心态，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迟到的叶蜚声。 　　不得不说，叶蜚声的相貌在一众电竞选手中真是不可多得的优秀，说他是圈子里难得的美男子没人会否认，哪怕是在这种充满了俊男美女的活动场合，他的出现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穿着黑蓝色的cw战队队服，简单地处理了头发，面无表情地走向司念他们所在的位置，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那是握着鼠标的右手，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他右手食指上的纹身，是一条纹得相当精致的蛇。 　　几乎所有人都在他的辉煌时刻中看到过他握着鼠标的那只手上的纹身，人们一直在猜测他纹那条蛇的意义何在，有闲来无事的还写了许多长篇大论的分析，结果呢？ 　　叶大神只在一次采访上惜字如金地说：“蛇的意义？面上的意思而已。” 　　采访的记者一脸雾水：“面上的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蛇皮走位，蛇皮操作——这种意思。” 　　记者和所有人：…… 　　想到那些好笑的事情，司念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这让一直用余光关注着这边的任烟雨面露冷色，当她注意到与司念有眼神交汇的叶蜚声时，再看看大家对叶蜚声和司念的关注明显对自己和陈星航多，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愤怒席卷了她，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惹来陈星航痛呼一声。 　　“你怎么了？”陈星航收回自己的手，看着被任烟雨手上戒指膈到的印子蹙眉道。 　　任烟雨隐忍怒气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你真没用”就负气走了。 　　陈星航立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再转头看向任烟雨一直关注的那边，瞧见叶蜚声身边的媒体时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晃了晃手，低头苦涩地勾起了嘴角。 　　司念和叶蜚声站在一起。 　　这也就是代表着，那些媒体在拍摄叶蜚声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拍摄到她。 　　她有点想闪躲，但有人不给她机会。 　　那人她也认识，是圈内有名的女解说，解说过数次世界级赛事，除了国内的知名选手与主播，她和一些国外选手关系也很好，且除了英文说得特别溜以外，韩语也很棒，对游戏的理解也很好，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业内人士女神无疑。 　　她慢慢走到她和叶蜚声面前，目光在叶蜚声身上停留许久，叶蜚声不知为何将视线闪开了，这很不像是他的风格，司念还来不及观察一下原因，就听见那女孩开口了。 　　“你好司念小姐，久仰大名，我是方青子，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认识你。”方青子朝司念伸出手，司念看向她细长白皙的手指，两人无冤无仇，哪怕是普通交际，也是该握住手的，可是…… 　　莫名其妙的，司念就是可以感觉到叶蜚声的不对劲。 　　而且很快，这种不对劲就发展成了实体。 　　叶蜚声突兀地转身离开了这里，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媒体，好像在躲避什么。 　　司念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再看向面前的方青子，她的眸子自从叶蜚声离开就一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底有黯然，有矛盾，司念眨眨眼，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握住方青子的手，微笑道：“你好，我是司念，很高兴认识你——叶大神已经走了，你还想认识我吗？” 第十章 　　司念的话对于方青子来说，犀利又直接。 　　方青子微微一怔，随即低声道：“抱歉。” 　　司念嘴角笑意加深，轻声道：“不用的。”语毕，她微微欠身，随后便准备离开，却也就在这时，方青子再次喊住了她。 　　“司小姐！” 　　司念疑惑回眸。 　　方青子注视着她的眼睛，许久许久才说：“活动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其实司念不觉得她们有什么可聊的。 　　但几分钟后，两人还是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面对面坐了下来。 　　方青子很漂亮，留着齐肩短发，穿着时下流行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容，虽然看上去是个时尚女郎，却不是任烟雨那种会给人低级感的时尚。 　　怎么说呢，或许该说是长相和气质问题，方青子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显得异常青恬亲切，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被她吸引，毫无侵略性。 　　原来叶蜚声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孩吗？ 　　司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她可真是跟叶蜚声彻底不可能了，司念怎么看都不是那种温柔甜美挂的女神，她的性格注定了她除了做不修边幅的“专业感”选手外，就只能做执着傲气的御姐，比如说她此刻穿着cw队服的模样，与方青子一比较，简直像是工作多年的姐姐在问放学回家的妹妹考试考得怎么样。 　　脑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司念都对自己有点无语了，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方青子瞧见，也跟着笑道：“看来你是知道什么了。” 　　司念抬眼瞧她：“你不愿意提起的话，我是不会摆出一副我知道了什么的模样的。” 　　方青子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了许久才说：“……其实一开始，我的确是抱着别的想法跟司小姐搭话的，但是现在，我是真心想结交你这个朋友。”她朝司念伸出手，认真地说，“我可以认识你吗，司念姐。”略顿，她解释说，“我看过你的资料，我是比你小几岁的，直接叫姐姐没有别的意思。” 　　看着她急于解释的样子，就知道她只是单纯想示好，司念这次没有迟疑地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都笑了。 　　“你是想问我和叶大神的关系吧。”松开手后，司念看了看手表，开门见山道，“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既然我们是朋友了，我就不兜圈子了。我和叶大神就是队友的关系，网上那些人乱带节奏你不要误会，要不然叶大神知道了该怪我了。” 　　想到叶蜚声那家伙要是知道因为自己方青子要对他放弃啊或者有反感的话，她必然会死很惨，搞不好训练的时候他都不会来自己线上帮忙，司念就不自觉抖了一下，方青子瞧见她这样，倒是放松地笑了笑说：“哎，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司念姐还是不要说得好像我和蜚声有什么似的，我们……早就分开了。” 　　这次轮到司念惊讶了。 　　“你们在一起过？” 　　她还以为那小子单恋或者他们俩双向暗恋呢！ 　　方青子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 　　cw战队的位置上，司念姗姗来迟地坐下。 　　叶蜚声的位置就在她旁边，司念落座后就情不自禁地用余光打量他。 　　她一直以为叶蜚声这样闷又傲慢幼稚的男人应该是母胎单身的，因为交过女朋友的男人对待异性的话不该是叶蜚声那种方式。 　　现在得知他真的交往过女朋友，时间还不算短，司念真的有点吃惊。 　　……看来是在一起的时候方青子太迁就他对他太好了，才养成了他现在这种臭屁的性格。 　　说句话实在话，这个世界上除了方青子，受得了他的女人真的不多，不理智的脑残粉除外。 　　“我脸上有花吗。” 　　突兀冷漠的语调响起，司念倏地收回视线目视前方，但余光还是不肯放过叶蜚声，也清楚地看见他转过了头。 　　既然他看过来了，司念也大方地看了过去，歪了歪头说：“没有花，只是有点好奇。” 　　叶蜚声眼皮都不抬道：“好奇什么。” 　　司念摇摇头没说话，叶蜚声也懒得问，她不看他了，他就始终保持沉默，还算配合地做活动。 　　司念偶尔还会偷瞄他一眼，但很快就收回去，叶蜚声抓不到，也就没法怪罪。 　　官方活动接近尾声的时候，会有一场全明星赛，所谓全明星赛，当然都是玩家们票选出来的明星选手一起比赛，叶蜚声作为业内最当红的选手，自然是高票当选，陈星航作为老牌adc，人气也居高不下，作为第二名入选。 　　其他入选的，是别的战队的选手，最后一个名额报上去的，是cw的上单选手纪野。 　　纪野冷着一张脸上台，底下的粉丝不但不会因为他的冷脸失望，还热情地应援，看得司念一愣一愣的。 　　现在的小姑娘喜欢这样的类型啊？司念是真的不懂，喜欢陈星航可以理解，喜欢叶蜚声也可以理解，喜欢纪野……大概是喜欢他的禁欲吧？司念黑人问号脸。 　　等两队明星选手落座，打开电脑之后，全明星赛算是正式开始了。 　　司念坐下台下，仰头看着台上闪亮的灯光和对战的气氛，身后全都是观众们热情的呼声，好像她的心也被感染了，又回到了三年多之前一样。 　　她勾勾嘴角，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听着游戏开场熟悉的音乐，望着台上闪烁灯光中坐着的少年们，她内心滋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理解电竞的人，可能会觉得这些其貌不扬的少年青年一无是处，还是成熟的男人靠得住。可在司念看来，成熟的男人很好，可也并不是只有成熟的男人好。 　　成熟男人固然愿意为你花钱，也更懂得赚钱和理财，他们了解一切，可以跟你聊到天南海北，让你开心，对你好，懂你，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你，可她不想要这些。 　　她不想要一个能给她父爱般无所不能爱意的男人，她喜欢的是那种也许有些幼稚，还有点别扭，但只要坐在台上，戴上耳机，台下数万人的欢呼便都不能让他变一点脸色的男人——这是司念喜欢的男人。她追逐过那样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还坐在那里，只是他变了，不再像过去那样羞涩又毫无顾忌。他背叛了她，已经不可能再是司念的选择。 　　目光不自觉移动，最终落在叶蜚声的身上，司念心神一动。 　　叶蜚声比赛里的热血，生活中的独立以及缺点，似乎都符合她所有爱慕的准则。 　　可是这个男人，好像也不能是她的选择。 　　司念沉默下来，低下头不再关注台上，接下来直到比赛结束，一切都很顺利，作为热场cos的任烟雨虽然也在活动现场，但距离司念这边比较远，所以来之前夏冰淇担心的情况也没出现，司念很安全地度过了正常活动，最后也自自在在地离开了现场。 　　踏上商务车，准备坐车回俱乐部，司念扫视车内一周，所有人身边的位置都被占了，除了正闭目假寐的叶蜚声身边。 　　司念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她拢紧了身上的外套，透过车窗外上海的夜景，当活动散场，观众陆续离开后，这里的一切都寂静下来，仿佛曾经的喧嚣只是人们的一场幻觉。 　　司念缓缓呼吸了一下，又慢慢吐出气，刚想转回头，肩膀忽然一重。 　　她怔住，惊讶地转头望去，看见叶蜚声闭着眼睛，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平稳，正睡着。 　　司念心头一跳，耳根慢慢热起来，她张张嘴，想提醒他，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知道，叶蜚声最近一直睡得不好，因为她在俱乐部的房间就在他隔壁，到阳台上可以看到他那边亮着的灯光。 　　这次活动之前，他一直都睡不好，晚上房间的灯整夜都亮着，偶尔还可以看见他在阳台抽烟。 　　他在苦恼什么呢？ 　　司念垂眸睨着他睡着的俊颜，稍稍思索便明白，他在苦恼方青子吧。 　　记忆倒退回活动之前，方青子告诉司念，他们的确曾在一起过，但后来分手了。 　　他们分手的过程不比她和陈星航，他们是和平分手，分手的原因也很简单，性格不合。 　　提出分手的是方青子，直到现在司念还记得方青子说起这个的时候眼角的湿润，其实她是舍不得的吧，她不想分手的，但又有别的因素促使她选择了分手…… 　　也许在外人看来，叶蜚声和她是般配的一对，但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他们在一起时有哪些不合适。 　　摇摇头，也不再替别人苦恼，司念收回视线转头望向窗外，安静地在发动的车子上等待目的地到达。 　　在她看窗外的时候，也有人在看着她，是陈星航。 　　从她上了车，坐在叶蜚声身边开始，陈星航的视线就一直定在她身上。 　　他的位置就在司念斜后方，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将司念这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紧盯着叶蜚声，看着他枕在司念肩上的头，看着他们的亲密，慢慢握住了拳。 　　他和司念曾经在一起四年，算上分手的三年多，他们认识了近乎八年。 　　这么长的时间，他也从来没有像叶蜚声现在这样，把头枕在她肩上。 　　她也没容许过他做这种“肉麻”的事情。 　　陈星航深呼吸了一下，闭上眼睛。 　　他需要冷静。 　　他和司念早就分手了，她做什么，与谁亲密，都和他无关。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车子缓缓停在俱乐部车库，为了让叶蜚声睡得稳当，司念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她简直不要太难受，整个人都僵硬了。 　　其他队员眼神暧昧地落在两人身上，她淡定地回了个微笑，接着抬手推了推叶蜚声，轻声道：“到了，该醒醒了。” 　　叶蜚声并没有很快给什么反应，司念又耐着性子喊了一声，这次叶蜚声才缓缓抬起了头。 　　他眯着眸子，皱着眉，睁开眼睛后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又看看周围，最后视线落在她正在揉肩膀的手上。 　　“看什么看，还不都是因为你，睡了这么一道，你倒是能睡。”司念嘀嘀咕咕道，“算了，就当是还你的人情吧，要不是你，我也不能下决心回来。” 　　语毕，司念就起身打算离开，叶蜚声可能刚睡醒，反应有些慢半拍，过了一会才让开位置，跟在她身后下了车。 　　往宿舍走的时候，司念就在叶蜚声前面，她能听见身后那人稳定的步伐，轻轻的，却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在活动现场那种悸动的心情又出现了，司念按住酸痛的肩膀告诉自己清醒点，别胡思乱想，好好准备比赛。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叶蜚声加快脚步跟上了她，两人并肩走着。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的肩膀，司念沉默了一会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是队友不是么，再不济还是朋友呢，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 　　叶蜚声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今天做活动的时候他就有点沉默寡言，也不接主持人的话，搞得主持人很尴尬，但大家都知道他什么性格，也就见怪不怪了。 　　也许到目前为止，只有司念能猜到他这状态是为什么。 　　想到他一个人年纪轻轻自己呆在国内，在这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有心事也没人可说，憋着憋着还不得憋出病来？说不好是因为什么，大概是母爱泛滥吧，司念开口说了一些不理智的话。 　　她对叶蜚声说：“让我猜猜吧，你最近状态一直不太好是因为今天会见到方青子吧。” 　　叶蜚声脚步顿住，其他队友都陆续回了房间，如今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停下来，司念也就停了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司念注视他，许久许久，她似乎有点无奈，慢慢抬起手放在他肩膀上说：“叶大神，你要是把打lol的本事拿出一丁点来放在感情上，也不用被人抛弃了。”她走了几步靠近叶蜚声，盯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一会，仿佛下定决心道，“这样吧。算是为了报答你激励我回到战队，也算是为了搞好我们的队友关系，我来帮你把方青子追回来——好不好？” 　　叶蜚声从下了车到现在就没说过话，只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似乎发现自己真的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再沉默下去搞不好就要出事了。 　　所以，他在司念说完话不久，便半挑长眉，双眸紧盯着她说：“你，发什么神经。” 　　那语气仿佛是在说——女人，你在玩火？ 第十一章 　　“我是不是在发神经，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司念当时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挥挥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叶蜚声站在她的房间门口，看着房门上被装饰了美少女战士周边的门牌号，竟有些无法挪动脚步。 　　其实司念这个人在叶蜚声心里的形象很矛盾。 　　她有时候巨爷们，打起游戏来满口骚话，不差男选手和男主播什么。 　　可有的时候她又很有少女心，比方说刚搬进宿舍，就把里面和门上装饰得满是粉红。 　　更多的时候，她坚强得不像是个女人，好像无论是背叛了自己的前男友，还是前男友的小三出现在她面前，都不能把她打倒。 　　他们曾经给予她的伤害，都只会让她变得更强。 　　叶蜚声很难将她归列于任何一个固定的范畴里，这也造成了如今他面对她时不能像面对其他人那样冷静。 　　夜里两三点钟，他依然没有睡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今天活动现场见到的方青子的脸。 　　回国近半年，这是第一次见到她，想起一年多之前两人在韩国最后一次见面，想起她说出分手时的神情，叶蜚声就无论如何无法进入睡眠。 　　他辗转反侧，烦躁至极，最后直接掀开被子起身，扯开黑色衬衣的纽扣，拿着烟盒上了阳台。 　　站在阳台边，上海夏日里的夜风拂过面颊，倒是让人清醒了一些。 　　叶蜚声慢慢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按下打火机点上，深深呼吸，吐出烟圈。 　　他漫不经心地扫视夜晚的上海，周围一片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一个叹息声。 　　叶蜚声抽烟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一边，看到了隔壁阳台上半趴着看他的司念。 　　“我在这二十几分钟了，你光顾着抽烟思考，居然都没发现我，这根本不像你的反应。” 　　司念慢慢直起身，因为是晚上，她换上了睡衣，白色的轻纱睡裙在夜风的拂动下飘飘荡荡，月光透射下来那么一照，也不知是眼花了还是真的，竟好似可以看见她白色纱裙下窈窕的曲线。 　　叶蜚声喉结微微一动，掐了烟转开视线淡淡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这也不像你的作息。” 　　司念微笑，他说的没错，除了必要的训练时刻，她一直都保持着三好学生的作息时间，这也是受到了曾经昼伏夜出地搞电竞事业的教训，刚和陈星航分手那段时间她掉头发特别多，几乎都秃头了，脸色也不好，激素水平一塌糊涂，大姨妈都不来了，还是这三年精心调养，身体状态才好了许多，皮肤状态也好了一些，最起码看起来算是这个年龄的人了。 　　想想那些，司念就无限感慨，她坐到自己阳台的椅子上，远远地望着叶蜚声说：“我的确是想睡觉的，可是一想到你这事儿，我就不放心。” 　　叶蜚声淡漠地看着她：“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司念耸耸肩道：“的确是没什么关系，可你怎么说也算是我的恩人，要不是你，我现在还稀里糊涂地为了躲避一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人而远离我喜欢的事业。让我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苦恼，我真的做不到。” 　　叶蜚声半挑长眉，不疾不徐：“这么说你倒是好心了？” 　　司念目光灼灼：“你知道我是不是。” 　　叶蜚声薄唇轻抿，收回视线望着楼下，不言语。 　　司念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两人阳台交接的地方，低头看着两个阳台之间很短的缝隙，果断地撑着手翻身跳了过去，饶是对面站着的叶蜚声，也被她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 　　“你……”他惊讶的眸子凝视在她身上，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我是真心想帮你。”她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你不用隐瞒，我和青子已经是朋友了，我能看得出来她还喜欢你，只要你听我的，我保准你能把她追回来。” 　　叶蜚声沉默地注视她许久，夜幕下她好像皎洁的月亮落了地一样，整个人都在着温润的韵光，给人一种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的舒适感。 　　叶蜚声淡淡地看着这样的她，眼皮都不抬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司念瞧他一副别扭的样子就笑了：“行了，你傲娇个什么劲啊，有人主动帮你，有人可以吐露心事，你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吧？” 　　叶蜚声好似纪野附体了一般，惜字如金：“想太多。” 　　司念一点都不介意，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方青子的电话道：“我就全当你答应了，那我们就先来第一步吧，这是青子国内的电话，你没有吧？我发到你手机上，记得存起来！” 　　叶蜚声垂眸睨了一眼那电话号码，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他的身体真的很诚实，他本身就对数字敏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司念手机上那么一串简单的数字要记在脑海中当然不是难事，所以他扫了一眼便拒绝了司念。 　　“不用发了。” 　　司念眯眼看他，叶蜚声这次的语调倒是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他说：“一眼就记住了。” 　　司念：“……”闷骚怪。 　　达到初步目的，司念的困意就席卷而来，她灵活地转身又翻回来了自己那边，正转过来要最后提醒叶蜚声一下，就看见叶蜚声拿起电话按着按键，她一笑，觉得这家伙还挺上道，弯着眸子说：“存电话呢？” 　　叶蜚声看都不看她一眼道：“不是。” 　　司念好奇：“那你在干嘛？” 　　叶蜚声：“给易琛发短息。建议更换俱乐部选址，哪怕只是队员和俱乐部工作人员居住的地方，阳台设置太近也不安全。” 　　司念愣了半晌才明白这家伙含沙射影地在说什么，顿时满心怒火道：“你这是怕我半夜爬到你那边把你办了不成？” 　　叶蜚声的眼睛一直都盯着手机，也就这会儿才飘到了司念身上，他那么上下一瞧，两三眼之间，司念就觉得自己被当做了女色狼，大恶魔。 　　司念：“……去死吧你！谁帮你谁傻！” 　　将阳台桌子上的马克杯直接扔到对方那边，原以为会听见咣当的响声，却没想到叶蜚声身手敏捷地接住了。 　　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着马克杯，目光慢悠悠地落在她身上，司念简直被他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气到吐血，可又没办法把他真的怎么样，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回房间睡觉了。 　　看着恢复安静地阳台，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夜已经很深了。 　　视线缓缓移动手里属于司念的马克杯上，这杯子很可爱，是英雄联盟官方定制的提莫马克杯，提莫的头像印在白色的杯子上，仔细看一下的话，还能看到杯子边的口红印。 　　估计司念从活动现场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卸妆吧。 　　她是一直在思考怎么帮他把方青子追回来吗？ 　　真没想到这女人还挺有情有义，谁帮过她就一直想着报答回来。 　　叶蜚声的拇指慢慢擦过水杯边沿红唇留下的口红印，印子一点点被他的拇指擦拭得无影无踪，仿佛他的手就印在司念的唇上一样，那种旖旎的画面在脑子里飞快闪过，叶蜚声倏地回过神来，蹙眉盯着手里的水杯，仿佛看着洪水猛兽一般。 　　次日。 　　lpl夏季赛举办在即，为了博得本次比赛的冠军，cw战队马上要开始严格的训练，有在平台开直播的选手也被明确勒令停止直播时间，司念也不例外。 　　眼瞅着就要繁忙起来了，俱乐部也很人性化，给了选手们两天时间处理私事，不要等进入状态之后再请假耽误进度和默契。 　　司念没什么私事可处理的，她个人从来都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拖泥带水，她的家人……她也没几个家人了，剩下那一个，不提也罢。 　　左右无事可做，司念便决定和同样也没什么事要做的叶蜚声一起进行他们的计划。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站在花店门口，穿着宽大连帽卫衣的叶蜚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念，仿佛司念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会把她拉到巷子口打一顿一样。 　　司念笑笑说：“进去买束花呀，青子喜欢什么花你应该知道吧？我约了她今天见面，你要装作偶遇到我们那样走过来，然后把花送给她。” 　　叶蜚声无情地嘲笑她：“你是傻子吗，偶遇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她喜欢的花，做得那么刻意，让我想要勉强自己陪着你犯傻都很难。” 　　“……” 　　司念半晌才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道：“你到底明不明这代表什么，其实你根本不必在意到底是不是偶遇，就是要青子看出来你是故意制造偶遇才好，她才会知道你用了心思想和她复合，你真是不开窍。”恨铁不成钢地说完，她直接道，“快点告诉我她喜欢什么花，一会该迟到了。” 　　叶蜚声皱皱眉，双手抄兜靠在门口不说话，也不看她。 　　司念沉默许久，绕到他面前拉下他的帽子逼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吧。” 　　叶蜚声目光一顿，没有言语。 　　司念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又试探性问道：“你该不会，从来没有送过她花吧？” 　　叶蜚声直接想走，司念超级强势地将他壁咚到墙上，两人一高一矮，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彼此都是一身黑色装扮，路人瞧着他们，竟好似穿着情侣装的恩爱情侣一样。 　　“喂，你看那两个人，好般配啊！” 　　不知道是哪个路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一高一矮四目相对的两个人之间气氛忽然变了，司念表情莫名地睨着叶蜚声，叶蜚声靠在墙上，旁边是花店的美丽鲜花，面前是站在阳光里的司念，她一头果绿色的长发扎了马尾，相当非主流的发色竟然十分衬她，一点都不滑稽，反倒挺有气质，会这样觉得，他真是疯了。 　　“请问你们……是想要买花吗？” 　　花店老板的话让两人瞬间分开，彼此撤得老远，好像不这样做的话他们都说不出话来。 　　分开之后，司念才深呼吸了一下，勉强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 　　她面向花店老板，不去看一旁的叶蜚声，强忍着脸上热热的感觉道：“既然你不知道青子喜欢什么，那就买我喜欢的花吧。”她前半句是对叶蜚声说的，后半句才是对花店老板说的，“老板，帮我包一束小雏菊，包得漂亮点。” 　　花店老板笑着应下来，转身就去包了，司念说完话，踌躇很久才转过身去看她一直刻意避开的人，当两人目光再次对上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胶着暧昧了一样，他们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喜欢小雏菊？”叶蜚声打破沉默，问了这么一句。 　　司念瞥了一眼他又藏进卫衣帽子的脸，这样不必看着他的整张脸她还冷静一些，她点点头说：“对啊。”少顷，微笑问他，“你知道小雏菊的花语吗？” 　　叶蜚声摇摇头，顺势坐在花店门口的小板凳上。 　　司念跟着坐到他身边，望着花店角落几支小雏菊道：“小雏菊的花语是……隐藏在心中的爱。” 　　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男人玩过浪漫，在车子后备箱塞满了小雏菊，拼成了她名字的首字母拼写。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没多久，她就彻底从破裂的美梦中醒了过来。 　　人家都说，真正难过的人，是一滴眼泪都没有的。 　　和陈星航分开那一天，司念一滴眼泪都没有掉。那之后很久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哭过，她一直冷静的处理一切事情，例如退出战队，例如家里的丧事…… 　　除了她自己，至今为止，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在失去陈星航的那段时间里，她也失去了从小到大最爱她的母亲。 　　母亲去世在陈星航背叛司念的第三天，那时她刚刚回国没多久，生活一团乱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这些年她靠着努力还清了父亲的赌债，重修了母亲的坟墓，回到了热爱的游戏里，哪怕曾经多艰难，她全都挺过来了，这样就好。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就好，可眼底还是一片潮湿。 　　一束小雏菊忽然出现在眼前，司念愣住，抬眼望去，是叶蜚声。 　　他握着老板包好的花，蹲在她面前，清隽的眸子略带困惑意味道：“不是喜欢小雏菊吗，为什么会哭。” 　　司念抿紧唇瓣，没有言语，她的视线落在那束花上，无限感慨。 　　叶蜚声二话不说直接把花塞给了她，司念忙道：“这是给青子的，不能……” 　　“给你就拿着，你喜欢的花不代表她就喜欢。” 　　叶蜚声一句话打断了司念接下来的所有，她看着他匆匆出门的背影，这个年纪小她不少的青年笔直地朝前走着，从不屑为任何人回头，他是张狂又高傲的，是英俊而强大的、有力量改变世界的年轻人。 　　他身体里蕴藏的澎湃热血，性感又迷人。 　　司念快速甩了甩头。 　　发什么疯，就算想跟风玩姐弟恋，也不该选择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 　　三角恋这种东西她深恶其害，她绝对不想第二次站在天平上被抛弃的那一边。 第十二章 　　女人约会的地方无非就两种，商场和环境优美的网红店。 　　方青子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司念还没到，但她也没迟到多少时间，方青子刚坐下没几分钟，她就推门进来了。 　　司念一眼就瞧见了方青子，其实想要忽略她这样的女孩很难，连她这么个女人都做不到，足可见为什么连叶蜚声那种好像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的大魔王也会喜欢她了。 　　司念快步走过去坐下，笑着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方青子柔声说：“没有，是我提前到了，我怕堵车，早出来了一会，没想到路上很顺利。” 　　两人客套了一下，倒不觉得尴尬，很快服务生过来询问她们想喝点什么，司念拿了菜单给方青子看，方青子仔细地看了一会，点了一杯最简单的荔枝汁。 　　“不喝点别的吗？”司念问道，“这家店还蛮火的，听说他们这里的奶茶很好喝，你不试一试？” 　　方青子摇摇头说：“我比较喜欢喝荔枝汁。” 　　司念也不勉强，点了杯奶茶和甜点就让服务生离开了。 　　她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有点担心叶蜚声会不会照她安排的那样出现。 　　很难想象叶蜚声那种人会谨慎遵守跟谁的约定，也很难自信到踏踏实实地相信他可以跟上她的计划，毕竟她每次说点什么，他都不屑一顾。 　　奶茶和荔枝汁上来的时候，司念还是没见到叶蜚声来，她心里凉了半截，只觉得这次和方青子见面的机会怕是要浪费了。 　　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着正和她侃侃而谈的方青子，这女孩真的很好啊，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永远可以找到和你聊的话题，不让气氛冷下来，并且一点都不显得刻意，司念是完全做不到这样的，跟不太熟悉的，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她很难聊得起来，就算努力和对方互动，也只会达到尬聊的程度，搞得双方都不自在。 　　这样想着想着，司念看着方青子的眼神就略带了些羡慕，方青子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是觉得我肤色好才露出这种表情吗？”她大大方方地从背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气垫cc，神秘道，“这是我的秘密武器，别看不是什么大牌子，但真的超级好用，我当时还怕有什么不好的成分，拿去给朋友检查了一下，得到的结果也很安全，要试试吗？” 　　女孩子在一起，除了吃喝逛街，就是美妆和服饰，司念虽然爱好爷们了一点，更喜欢打游戏和看攻略，但她已经不是三年多以前的她了，哪怕是并不怎么喜好美妆，和别人聊起来，她也能像是很喜欢一样，当一个内行人。 　　叶蜚声就是在两个女孩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出现的。 　　他一身黑色，在装修少女心的网红店里十分扎眼，一出现就引起不少人注意。 　　司念是背对门口坐着的，所以她比方青子晚一步发现他进来。 　　瞧见方青子惊讶复杂的眼神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因为叶蜚声真的按照她说的出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上升在胸腔内的，反而是无限的压抑和矛盾。 　　“你怎么会来这？” 　　方青子并不傻，叶蜚声根本不是会来这种地方的男人，她和他在一起过那么长时间，她最清楚不过。 　　转眼看看坐在自己对方的司念，方青子复杂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感激和紧张，司念终于露出了微笑，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和奶茶，站起身说：“我忽然想起俱乐部里还有事，先走一步啦。你们慢慢聊。” 　　转过身，这才算是真的面对了进来的叶蜚声，他笔直地站在她身后，视线落在转过来的她身上，两人视线交汇，司念故作轻松地朝他眨眨眼，仿佛鼓励他加油干一般，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好似一阵风，急急忙忙刮走了。 　　叶蜚声没有回头去看她的背影。 　　在她离开后，他就一直看着方青子，从头到尾没有移开视线。 　　站在店铺门口，透过玻璃门看着店内凝视对方的两人，司念慢慢吸了口气，大口喝了奶茶，握紧了手机离开。 　　在店铺门口，司念扫了共享单车，将背包放进单车车筐，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拿着奶茶，一边喝，一边漫不经心地骑着单车在上海繁华忙碌的街道上转悠。 　　她回了一趟花店，拿走了那束小雏菊，然后继续骑着单车闲逛。 　　这样的生活听起来很怯意，路人看着她，也会觉得放松和舒适。 　　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朝前走着，司念的心情就越差劲。 　　到后来奶茶喝完了，人也不知不觉回到了俱乐部，跨坐在单车上，看着俱乐部顶端cw两个惹人注目的字母，司念的脸终于沉了下去。 　　“一脸落寞地呆在门口做什么，为什么不进去？” 　　易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念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易教练一手拎着水果袋子，另一手夹着书，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地立在那。 　　司念忽然就勾唇笑了，盯着易琛道：“琛哥，谁以后要是嫁给你真是幸福到家了，真的是居家好男人啊，虽然你拎的是水果袋子，但我好像都闻到你烧菜的香味儿了。” 　　提起易琛的厨艺，那真是三千字都说不完，想当初还在cw的时候，司念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荣幸吃易琛亲自烧的菜，因为当时打比赛，在国外时间长，选手们有水土不服的，不爱吃国外菜的，又大多不会做饭，司念虽然是女孩子，可也真是对厨艺没什么研究，易琛当时就二话不说系上围裙下厨了，连请个厨子的想法都没有，自己捣鼓出了一大桌子菜，让原本很不相信他做饭好吃的一众人士享了口福。 　　从那之后，吃易琛做的饭就成了一种奖励，每次打赢比赛回去，易琛都会下厨给大家做顿饭，回想起那时候大家在一个桌子上高兴地举着易拉罐啤酒的画面，司念不由长叹一声——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那些，真的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 　　“想吃也不是没机会，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易琛淡淡道，“把单车停回去，呆在门口也不怕被谁的粉丝给拍到，进去再说。” 　　司念自然不会拒绝，把单车停好便尾随易琛进了俱乐部，两人一前一后，易琛直接把她带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你拿了桃子再走。”他打开门，转头对身后的司念说。 　　司念瞄了一眼水果袋子道：“你也没买很多啊，给我不会不够吃吗？” 　　易琛挑眉道：“这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一人一个，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后天就要开始封闭训练了，吃了我的桃子就得好好表现。” 　　司念闻言转身就跑，却被易琛眼疾手快地揪住了衣领，她哭丧着脸转回来：“这桃子代表的意义太重了，吃了很有压力啊。” 　　易琛直接把小桃子塞进她嘴巴里：“那也得给我吃。” 　　司念嘴里有桃子，说不出清楚的话，只能不断的：“呜呜呜！” 　　最后，俱乐部几乎所有人都分到了易琛买的小桃子，说几乎是因为……有一个还没拿到。 　　看着塑料袋里剩下的一个孤零零的小油桃，司念站在自己房门口，再转眼看看叶蜚声的房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他还是没回来。 　　想到易琛把桃子交给她让她给叶蜚声的时候，她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就不拒绝呢？虽然他们俩的房间紧挨着，可那也不是交给她的理由啊！ 　　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司念打开门回了房间，这是她第三次出来看叶蜚声回来了没，她原想着叶蜚声会晚一点回来，但总归是会回来的，所以一直等着，熬到三四点钟还没睡觉。 　　可是…… 　　司念失望了。 　　她算计错了。 　　叶蜚声没回来。 　　一整晚都没有。 　　凌晨五点钟，司念收起手机，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睡觉了。 　　她等不下去了。 　　早上八点左右。 　　司念从睡梦中醒来，起身的时候，手里还捏着塑料袋。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白痴。 　　摇摇头，她放开袋子下床，袋子里的桃子慢悠悠滚了出来，安安稳稳地重新进入她的视线。 　　司念本想挪动的脚步因为那颗桃子停住了，她站在那看了那颗桃子许久许久，还是弯腰拿了起来。 　　小小的油桃个头不大，女孩子的手也可以完全包裹住，她就那么把桃子握在手里，上面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 　　司念扭头望向梳妆台的镜子，镜子倒映出她疲惫又茫然的模样，傻得不行。 　　早餐时间，食堂里挺热闹，也只有这个时间食堂里才热闹，因为选手们都在。换作其他时间，他们可能会选择出去吃，又或者叫外卖，他们这种性格的人，要么争分夺秒到食堂都懒得去，要么就闲散到不想去太近的食堂。也只有早上最能摸到他们的人了。 　　司念到的时候，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出于某种心理，司念在食堂里环视一周，寻找着叶蜚声的人影，结果如她所预料的一般，这里不见他的人影。 　　郑宇那家伙也的确招人恨，最喜欢在哪壶不开的时候提哪壶，司念路过他身边，就听见他在和谢源说：“诶？怎么没见叶大神啊，他不吃早饭了吗？” 　　谢源道：“我昨天一天都没见到他，今早也没有，应该是没回来吧。” 　　纪野坐在他们俩旁边，抬了抬眼皮正好瞧见愣住的司念，随后白了郑宇和谢源一眼道：“话多。” 　　司念视线落在他身上几秒钟，淡淡收回，找了个空桌子自己一个人吃饭。 　　cw的食堂其实很好吃的，厨子们手艺多不错，菜色也很丰富，可看着这些菜，司念却有点食不下咽。 　　她正磨磨蹭蹭地吃着，就看见有人在对面坐下了，她慢慢抬头，见到了陈星航的脸。 　　在他落座的一瞬间，食堂里的其他人也全都紧张起来，周围的气氛从轻松瞬变为沉重，他们似乎都担心他俩打起来，或者不给彼此面子一样。 　　司念瞥了一眼众人，大家都装作并没关注这边，转开眼低声耳语，但其实全部注意力仍然留在他们这一桌。 　　司念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被人看笑话，自尊心很强，哪怕不是为了这些，她也不会让陈星航和自己都下不来台，易琛有句话说的对，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分开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如今再次成为队友，再提那些，只能让自己显得小家子气，仿佛没放下似的。 　　“我可以坐在这吗？” 　　陈星航还算有礼貌，知道询问一句，可能他自己也觉得司念不会愿意他在这和她一起吃早餐。 　　但意外就发生在他满心的以为之中。 　　“当然可以啊。”司念淡淡笑道，“食堂那么大，这么多张桌子，就是给人吃饭的，你愿意坐在哪里都可以。”她将目光移动到自己的餐盘里，十分自然地继续吃东西，只是吃东西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似乎赶着离开。 　　陈星航虽然没被拒绝，但看到她这样，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他根本没心思吃饭，所有时间都用在注视她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真的变化太大太大了，大到他仿佛从没认识过她。 　　叶蜚声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他们面对面坐着吃饭这一幕。 　　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戴着卫衣的帽子，双手抄兜斜靠在食堂边，靠近的人能闻到他满身的酒气。 　　司念在人群骚动中抬起头望过去，就看见叶蜚声两眼一闭，靠着墙慢慢倒下去了。 　　“？？？” 　　司念黑人问号脸。 第十三章 　　叶蜚声倒下去了，是易琛和纪野上去把他扶了起来。 　　叶蜚声靠在易琛肩头，被他架走了。 　　听那边议论的人声，似乎是他喝多了酒，回来醉倒在了食堂门口。 　　易琛在离开之前，还喊人让食堂帮着熬醒酒汤。 　　司念手里的筷子慢慢放下，起身离开了饭桌，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陈星航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背影，虽然已经三年多没有近距离接触了，可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久，认识了那么久，她的心思是什么，只要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动他就能明白。 　　陈星航的心凉了半截，再美味的饭菜都食之无味，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抬手按住了额角。 　　控制不住自己。 　　想靠近，想触碰。 　　可这不对。 　　身份不对，感情也不对。 　　怎么办呢。 　　…… 　　宿舍房间里。 　　叶蜚声醉醺醺地躺在床上，烦躁地推开了想把他弄好的人。 　　易琛满头大汗地立在一边，他的身材本来就不如叶蜚声高挑，从食堂把他折腾回来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这还是在纪野有帮忙的情况下。 　　如今叶蜚声躺在床上还不配合，他是真的扛不住了。 　　“要不我来吧，照顾人还是得女孩子。” 　　司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简直如天籁一般，易琛不疑有他，赶紧让开位置道：“那就麻烦你了，这家伙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喝这么多酒。”他蹙眉道，“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白忙活的，等他醒了我会替你邀功，虽然以他的人品大概不会给什么实质性的感谢，但在训练的时候多去下路帮你是绝对的。” 　　司念忍俊不禁地看着还有心思谈笑风生的易琛，走上先帮叶蜚声脱了鞋，然后拉起被子给他盖住，这家伙居然半分钟不到就给拉开了，一身的酒气飘来，味儿得床边俩人都嫌弃地撇开了头。 　　“教练，外面有人找你。” 　　夏冰淇忽然出现，站在门口喊人，易琛推了推眼镜，为难地看着司念和叶蜚声。 　　司念赶紧说：“没事，我一个人ok的，琛哥你先去忙吧。” 　　易琛微微颔首，先一步离开，夏冰淇立在门口瞧着里面，犹犹豫豫道：“要不我在这给你帮帮忙？” 　　司念挑眉看着她说：“可以啊，那你就留下吧。” 　　夏冰淇一脸惊奇：“明明看得出来我是在客气还留下我，你真是坏啊。” 　　司念弯唇一笑，没言语，夏冰淇赶紧说：“我还有事儿呢，先走啦，你自己加油！” 　　语毕，她便快步溜走了，司念立在原地半叉着腰盯着床上紧蹙眉头的醉鬼，心说这可能就是天意吧？来了一个又一个人，可留在这里的只有她，这代表什么？ 　　有缘分么？ 　　弯下腰，凑近某人的脸，某人呼吸沉重，一股子酒味飘来，司念微微作呕得别开头。 　　……去特么的缘分。 　　叶蜚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明天是正式开始夏季赛赛前训练的日子，一切日程都会紧张起来，再不会有这几天的松散了。 　　他慢慢直起身，靠在床头，按了按额角，头疼欲裂地眯眼扫视周围，屋子里光线很暗，窗帘没拉，窗外夕阳已经落下，天色一点点黑下去，好像他的心一样。 　　收回视线低头看看身上，衣服已经换了，简单系住的松散睡袍，裤子也被人脱了，洗手间里洗衣机正在响着，把衣服丢进去洗的人应该不一会就会回来晒衣服了。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没多久宿舍房门便被人打开了，司念走进来，旁若无人地进了洗手间，洗衣机的声音慢慢消失，里面的人叮叮当当地忙活了一会，就提着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出来了。 　　要去阳台晒衣服，就肯定会路过床，这就不得不去注意床上躺着的人，和从外面进来不一样。 　　司念这会儿才算看见叶蜚声醒了。 　　好像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样，黑暗中，叶蜚声轻轻咳了一声。 　　司念眸色顿了顿，故作镇定地继续去挂了衣服，挂完了才转身回到床边压低声音道：“保洁阿姨收衣服的时间还没到，你这一身又太味儿了，为了大家都可以活命，我就帮你洗了。”她语重心长道，“道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改天请我喝奶茶就可以了。” 　　提到奶茶，司念的记忆就回到了昨天网红店里那一幕，余光瞧叶蜚声，脸色也是不太好看，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司念不由在心里痛骂自己一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司念找了个借口便想开溜，可人走到门口，还没拉开门就被拦住了。 　　当然，叶蜚声还是躺在床上的，拦住她的是叶蜚声的话。 　　“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他笃定的语气让司念连否认的勇气都没有。 　　司念背对着床沉默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见叶蜚声没后续，司念烦恼地转过头说：“你以为我愿意啊？臭死了，我要不给你换，你醒了别人告诉你是我照顾你的，你该把让你浑身脏兮兮的罪名怪到我头上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打击报复？”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不知好坏喜怒无常的大混蛋一样。而且那是什么语气，仿佛给他换衣服是很令人嫌弃的事情，他还没怪她把他看光了呢。 　　低气压大魔王再现江湖，叶蜚声在昏暗的光线下紧紧盯着司念，司念只觉得仿佛一条毒蛇爬到了自己身上，正在她耳根吐着信子，危险极了。 　　“哈哈哈，那个，刚才说了，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了，拜拜！” 　　求生欲让司念以最快的速度开门就跑，可叶蜚声到底是男人，个子又高，腿那么长，步子迈得比她大多了，她刚出门没几步就被拉了回去，对方还不容置喙地反手关了门。 　　“你！” 　　司念整个人都被叶蜚声桎梏着压在门上，两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司念额头缓缓渗出汗珠，呼吸都因为紧张而变得不稳了。 　　“你想干什么！” 　　注视着只穿着睡袍的叶蜚声，司念面红耳赤，不断挣扎，可她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叶蜚声匹敌，别说是挣脱开了，连一丢丢的松动都没有。 　　“干什么？” 　　叶蜚声冷冷的声音响起来，“你说我要干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吧？” 　　嘴里说着让人误会的话，身体上的行为更让人误会，司念忍无可忍道：“不是要对我做什么你这副样子是要干嘛？！快点松手，不然我喊人了！” 　　叶蜚声年纪真的不大，比司念小好几岁，虽然他本身比同龄人都要成熟，可毕竟年纪摆在那，再成熟有时也会有些幼稚。 　　比方说现在，孩子心性上来，就偏偏不照司念说的做，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扣得她死死的，司念最后挣扎的满身是汗，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擦枪走火一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非出事儿不可！ 　　司念脑子里蹿出火苗，用尽了所有力气去推叶蜚声，这次终于有了点效果，终于把这小子给推开了。 　　她喘息着靠在门上，迅速抬手按下门口的灯光开关，屋子里唰一下子明亮起来，这让司念顿时有了许多安全感。 　　可当她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幕时，却恨不得刚才自己没有开灯！ 　　叶蜚声就站在司念对面。 　　因为司念刚才手脚并用的挣扎，他身上本来就系得不紧的睡袍全都开了，睡袍底下白皙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司念瞬间憋住气，脸上通红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几秒钟之后，她尖叫一声，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指着叶蜚声道：“叶蜚声你混蛋！你要是有点良心明天就带我去医院看看眼睛！” 　　她语气崩溃地说完，迅速转身跑了，叶蜚声留在原地淡定地拉上了睡袍，长睫下的眸子眨了几下，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他有些懊恼地捶了一下墙壁，烦躁地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睡袍太不安全了，以后还是得穿睡衣，换衣服的时候，叶蜚声郁闷地想。 　　想了又想，忍不住拉开睡袍垂眼看向下方，抿唇思索，长得有那么丑吗？至于吓成那样？ 　　司念房间里。 　　回到屋里，眼前还是刚才那记忆深刻的一幕，久久无法散去。 　　司念跑到洗手间里，用冷水往脸上浇，想让烧红的脸颊降降温，可一点效果都没有。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把年纪了还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有没有搞错啊？ 　　再想想叶蜚声那家伙…… 　　虽然是个每天坐在俱乐部里打游戏的家伙，但身材意外的不错，没有多余的赘肉，肌肉虽然不算发达，但可以看出线条，还有小腹下方…… 　　“够了！真是疯了！” 　　司念哀嚎一声，继续冷水洗脸。 　　这一夜注定许多人无法安然入眠。 　　懵懂而不易察觉的感情在他们的主人根本无法意识到的时候，在夜里翻越了围墙，悄悄地落在彼此的心里。 　　那里原本空荡冷清，它的出现让那里渐渐复苏温暖起来。 　　次日。 　　cw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部夏季赛的赛前特训正式开始了。 　　所有参赛选手，包括替补选手，全都进入赛前封闭训练。 　　易琛手里拿着笔记本，坐在俱乐部训练室中间，和选手们一起讨论着战术和英雄ban选。 　　在正式比赛中，ban选英雄、英雄的阵容选择可能直接决定比赛的胜负，连选择红蓝方阵都很有讲究，因为那直接关注着谁可以第一个选择英雄、ban掉英雄，是否能直接拿到自己拿手的英雄，除掉对手擅长的英雄。 　　司念作为adc替补，在训练中出场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时间她都在围观，除了在陈星航状态不好的时候上去打几局之外，很少有机会进入正式对局中。 　　易琛站在她身边低声问她：“我这么安排你会不会生气？” 　　司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在问什么，立刻说道：“不会。” 　　易琛凝眸：“真的？” 　　司念认真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我已经三年多没有上过职业赛场，上去之后状态如何还不知道，所以当然不能作为主力队员。而且……我现在的水平发挥还是很跳，不如陈星航稳定，我理解琛哥的安排。夏季赛，如果有机会上场我会很努力表现，但没有的话我也不会有意见。” 　　听到司念可以那么顾大局，易琛相当欣慰，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放心，哪怕夏季赛你不能上场，全球总决赛的时候你也有机会的。” 　　司念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挑眉道：“我当然知道了，还用你说？一个夏季赛足够我熟悉起职业联赛的氛围了，也足够我和大家配合默契。夏季赛之后你要是还不给我机会，那我才要晚上套个麻袋把你打一顿。” 　　易琛失笑，抬手揉了揉她一头绿色的长发，说起来她的头发有段时间没处理，发根黑发已经长起来了，颜色也不如一开始那么绿了，她是不是得去补一补？ 　　司念自己抬手摸了摸头，正琢磨着这件事，就忽然见到一只背对着这边训练的叶蜚声突然转过了头。 　　司念顿时浑身一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正紧张着，叶蜚声那边就开口说：“易琛，我显示器有问题，暂停一下。” 　　司念：“……”嘁！白紧张了！ 　　她下意识抬眼看叶蜚声，白眼还处于半翻的状态，正好被叶蜚声全都瞧见。 　　在设备管路员去查看他电脑屏幕的时候，叶蜚声摘掉耳机，眼神轻飘飘地朝司念这边转过来，外人看着根本没什么异常，可司念就好像有心电感应一样，完全能体会到他眼神里的含义。 　　手机好像救命般响了起来，司念立刻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拿着手机迅速离开，易琛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露出疑惑的眼神。 　　训练室门口。 　　司念慢慢吐了口气，拿起手机一看，手机屏幕上“方青子”三个字又让她提起了心。 　　…… 　　要接吗？ 第十四章 　　电话响个不停，手机的主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听。 　　其实司念也很好奇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叶蜚声彻夜未归，隔日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俱乐部。 　　这很不符合他一直以来冷血冷清冷脸的外在形象，很多人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都觉得叶蜚声在大家心目中的人设几近崩塌。 　　方青子作为另一个当事人，肯定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司念怀着复杂地心情接了电话，轻手轻脚地走到角落，低声说道：“青子。”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好一会才传来对方有些疲惫的声音：“对不起司念姐，我知道cw俱乐部开始夏季赛封闭训练了，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你很不合适，但是我……” 　　司念赶紧道：“没关系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这回方青子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等了好一会时间，大约是怕耽误司念太久，她才终于仿佛下了决心一般道：“我想问一下……蜚声最近好吗？那天你走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我想他有些误会。” 　　司念愣住，话题说到关键处了，她却有点想捂住耳朵，她莫名觉得如果自己知道了关键，听到了太多的秘密，之后会很难自处。 　　明明她是个局外人，不该有这种感觉的，可是…… 　　一切还是无法阻挡的。 　　方青子应该也压抑很久了，如今终于有了可以诉说的人，她的声音几乎哽咽：“司念姐，是我不好，和蜚声分开这段时间，有个男生对我很好，我没有果断拒绝对方，给了他希望，所以那天在饮料店，他们……” 　　司念惊讶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他们碰到了吧？！” 　　方青子满是哭腔道：“对……从我出门他就跟着我，我根本没察觉，你走了没多久他就出现和蜚声吵起来了，我……司念姐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司念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叶蜚声该是鼓起了多大勇气才顺从她的安排到了饮料店，他也是希望可以跟方青子重新在一起的吧，可到头来却是那种结果，发现自己一直喜欢的人并没有完全忠于他们的过去，他应该会很伤心吧。 　　“司念姐，我喜欢的一直都是蜚声啊，我只是……只是觉得他肯定不会再回国了，不会再来挽回我了，这一年来我过得很孤单，我也需要被人关怀啊，所以我……这都是我的错，我心里的人从来都只有蜚声，我已经跟那个人说清楚了，司念姐你能不能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 　　怎么办？ 　　鬼知道该怎么办！ 　　她又不是爱情大师，哪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感情问题，她要是懂的话当年也不会被人家抛弃了！ 　　“……叶大神那天回来喝了很多酒。”司念吸了口气慢慢道，“他现在应该情绪不太好，你先平静一下吧，万事都等夏季赛结束再说，现在大家都在训练，我想如果比赛拿到好成绩，他会有更好的心情面对你们的问题，到时候你们再谈，这样好吗？” 　　方青子“嗯”了一声道：“那我听你的，等夏季赛结束之后再和他谈，你还会帮我约他的对吗？” 　　“……”这可怎么办才好，司念靠在墙上为难地按了按额角，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当初就不应该过问这些的，如今可算是把自己撂进去了。 　　等司念回到训练室里面的时候，大家已经在暂时休息了。 　　叶蜚声坐在他的位置上，目光落在桌上的奶茶杯子上，郑宇正从他身后走过分发奶茶，司念也有一份，还是一大份。 　　“司念姐，这是你的。” 　　郑宇十分狗腿地递过来说，“我特地给你加了双份珍珠！我对你好吧？” 　　司念闷闷的心情好了不少，笑着说：“你小子挺有灵性啊，回头给你加个鸡腿。” 　　郑宇摸摸脸，高高兴兴地继续发奶茶，看样子是他请大家喝的。 　　司念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还没稳当一分钟，叶蜚声就一转椅子到了她身边，把他的奶茶往她桌上一放，也没说什么话，很快便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 　　司念愣愣地看着自己桌上的奶茶，余光可以感受到其他队友的注视，就数陈星航那边投过来的火辣。她正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易琛也把奶茶放到了她桌上。 　　“你们女孩子应该都爱喝奶茶吧，我是喝不了这甜东西，给你吧。” 　　易琛朝她眨眨眼，镜片后的眸子充满智慧，显然是在为她解围，司念不由一笑，放松许多。 　　也就在易琛之后，纪野不知道从哪个次元冒了出来，也把奶茶放到了她桌上。随着他的动作，司念桌上的奶茶慢慢堆积成小山，除了陈星航之外，所有人的几乎都到了她手中。 　　司念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虽说她很爱喝奶茶没错，可奶茶喝多了也会失眠多梦无福消受啊……司念在心里哀嚎一声，心说真是甜蜜的负担呢。 　　忽然，司念眼前一晃，一杯奶茶又稳稳落在她桌上。 　　她慢慢抬眼望去，陈星航站在那里，手刚刚拿开。 　　“……我知道你爱喝奶茶，给你喝吧。” 　　他似乎也知道不该这样，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那么做，做完之后便像怕被拒绝一样迅速转身离开。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似乎又看见了几年前那个羞涩的男孩，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是那样，动不动就害羞，明明是对她好，却羞得好像被她调戏了一样，面红耳赤地逃避。 　　司念眨眨眼，甩甩头不让自己陷入回忆，等大家休息够了，便继续开始训练。 　　赛前特训和真正的比赛差不多，陪练的战队水平也非常出色，虽然不及他们这次的劲敌lc战队，但也不差多少。 　　说起lc战队，司念心里就咯噔一下，她还记得跟方青子通话的最后，她告知她的那个男生的名字，好巧不巧就是lc战队的人，也不知道到了赛场上叶蜚声会不会和对方打起来。 　　想到这些，司念便悄悄瞄了一眼叶大神那边，叶大神打起比赛是真的全神贯注六亲不认，饶是你跪在旁边哭爹喊娘希望他能看你一眼都很难，更别说是这种鬼鬼祟祟的偷看了。 　　“司念。”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司念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道：“琛哥？什么事啊？” 　　看她的模样，易琛淡淡道：“吓到你了？”随他也不需要回答，很快说道，“下一场你来打，准备一下。” 　　司念立刻聚集精神，准备迎战，力求随时可以拿出最好的状态。 　　训练的日子过得飞快，没多久夏季赛的日程便正式开始了，本次参加夏季赛的队伍一共十二个，分为ab两组，cw在a组，可谓是a组的第一把交椅，而cw的劲敌lc战队则分到了b组，这样一来，两个战队在前期的对战上是碰不到面的，唯有最终的冠军之争会遇见，作为了解很多八卦内情的司念看到这样的安排，也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作为adc替补选手，司念在比赛开始时会和其他队员一起上台跟现场观众问好，随后再回到替补席上等待。 　　这是司念时隔将近四年重回职业赛场，不仅仅是她自己，其他各方包括媒体和看热闹的玩家都很期待她露面。 　　她会怎么面对大家呢？像几年前一样酷？又或者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到最后一刻，这永远都是个谜。 　　司念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保持沉默。 　　理发师坐在她旁边都快打瞌睡了，还是司念下定决心之后自己把他叫醒的。 　　“喂，醒醒了。”她低声唤道。 　　理发师倏地醒过来，瞧见她老大不高兴道：“你花这么多钱请我就是来陪你睡的吗？” 　　司念觉得这话很有歧义，但又挑不出什么错来，最后只是摸摸脸笑道：“那个啥，我想好了，可以开始了。” 　　理发师无奈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弄这一头绿毛？补一补？” 　　看理发师笃定的样子，好像不相信她会换颜色，司念不由勾勾嘴角，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这次我们不补了。” 　　理发师一怔：“什么？” 　　司念淡淡道：“染回黑色吧，我想黑色和我的队服颜色更配，你说呢？” 　　理发师：“……” 　　六月八号。 　　lpl夏季赛第一场比赛开始的日期。 　　这一天，cw将迎战sy战队，两个战队实力相差不少，cw这边可以说是毫无悬念会取胜的。 　　虽然话是这样讲，大家心里也很有信心，可夏季赛毕竟是通往全球总决赛的敲门砖，为了拿到这张门票，cw战队的每个人都还是很严格要求自己。 　　当主持人报幕结束，轮到战队队员上场和观众见面的时候，司念走在一众男生后面，一步步在大众面前露了脸。 　　她的出现，她的变化，都让大家吃了一惊。 　　司念变了。 　　变化非常非常大。 　　她身上穿着cw黑蓝相间的队服，虽然称不上精致，却别有一番美丽的五官被淡妆妆点的更加夺人眼球。但这都不是她身上最惹人注目的地方。 　　犹记得三年多以前在全球总决赛之后，司念染了一头果绿色的头发，一染就是三年多，仿佛一直在提醒自己曾经遭遇的不齿和背叛。 　　可是如今，当她再次站在英雄联盟职业联赛的赛场上，司念的头发染回了黑色。 　　聚光灯之下，司念站在队伍的最左边，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无论是外在形象还是脸上的笑容，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她无疑是美丽的。 　　这个姑娘曾经在这里成功过，被背叛过，但她再次回到了这个赛场上。 　　她像一节全新长出来的竹子，骄傲，笔直，勇敢，让人移不开目光。 　　舞台下方，作为比赛活动嘉宾的任烟雨和方青子坐在一起，两人的位置很近。 　　方青子下意识看向任烟雨，后者的视线始终定在司念身上，好像看着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那般狠毒。 　　方青子浑身一凛，悄悄往一边挪动了一些，这个举动引来任烟雨注意，似乎也惹怒了她，她盯着她看了好久，要不是活动现场已经不允许乱走动，她怕是会扭头就走。 　　等任烟雨好不容易转开了视线，方青子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要为台上的司念划个十字祷告。 　　遇上这么一个前情敌，司念姐你就……自求多福吧。 第十五章 　　站在赛场舞台上那一刻，司念的心情是复杂的。 　　走下来的时候，她的心情更复杂。 　　眼前似乎还停留着方才的画面，无数的灯光照亮整个会场，上海赛区的观众们热情激动地呼喊着战队的名字，cw、cw……这两个字母与她的人生捆绑在一起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她竟然又回到了出发的原点。 　　坐在替补席上，转头看着sy战队今天的替补选手，是位非常年轻的小伙子，正紧张地看着比赛实况转播，司念歪了歪头，瞄向舞台上，易琛已经和战队的队员一起完成了ban选英雄，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迈开长腿走到舞台中央，和sy战队的教练握了握手，随后两人各自转身走向不同的后台。 　　司念微微松了口气，知道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尽管赛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尽管今天的比赛并不艰难，但她还是紧张的手心出满了汗。 　　在国际赛场上，lpl赛区的比赛一直都被人说是没什么悬念，不好看，但司念并不这么认为。 　　她坐在替补席上，看着实况转播上战队天衣无缝的配合，比赛中的细节与技巧丝毫不如最强的韩国赛区差，她回想起大家一起训练的日日夜夜，内心的紧张渐渐被激动和期待所取代。 　　解说接连不断的爆发出精彩的串词，第一次比赛很快决出胜负，第二次比赛开始。司念看到实况上切换到了叶蜚声的画面，他专注地盯着屏幕，薄唇轻抿未发一言，但游戏画面里他所操作的英雄发条魔灵奥利安娜却使用一个r终极技能拉住了四名敌人，打出成吨的伤害，给作为adc的陈星航提供了极为舒适的输出环境。 　　陈星航一顿爆炸输出，第二场比赛的胜利特被cw毫无疑问地拿下来。 　　20，bo3的比赛，三局两胜，余下的一场比赛已经无需再打，cw已经取得比赛的胜利，尽管是桀骜不驯的叶蜚声，在摘下耳机时也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再看看赛场右侧，输掉比赛的sy战队也没气馁，虽然表情有些难过，但他们还是红着眼睛互相打气，互相拥抱，一起走下了赛场。 　　司念耳边全都是赛场观众们高喊的声音，cw的名字混合着叶蜚声的名字传递到耳边，让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大家高声喊了起来。 　　赛场上，叶蜚声正漫不经心地拿起椅子上的队服外套，慢慢穿上身。摄像机再次照在他身上，他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屏幕上，手指上的纹身像是最刺激的宣言一样，惹得大家高喊声一浪接过一浪。 　　这一刻，这五名取得比赛胜利的队员们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他们穿好队服，并肩走到舞台上，朝着舞台下的观众鞠躬。 　　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画面，司念便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 　　电子竞技中的那些少年们，他们也许并不英俊，也不高大，有时还很幼稚，但他们的热血和努力，以及他们在游戏竞技中蕴藏着的强大力量，却相当迷人。 　　想来，男人哪怕只拥有一个闪光点都会魅力无限，更不要说，他们身上不仅仅这一个闪光点。 　　鞠躬致谢完毕，队员们转身离开舞台，去比赛区收起了自己的键盘鼠标，一起朝后台走去。 　　司念的目光再次移到屏幕上，经过一段时间的计算，本场比赛的mvp已经出现，毫无疑问，叶蜚声操作的中单发条魔灵取以50的完美战绩取得了本次比赛的mvp——本场游戏中最具有价值的游戏者。 　　司念由衷地高兴，她起身前往后台，透过忙碌的人群，回到了cw战队所在的休息室。 　　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里面正在高兴对话的人们，大家都对本次比赛的发挥很满意，最跳的就是郑宇，拉着陈星航在说：“航哥，我的锤石是不是强的一匹？你看见我的q了吗？百发百中对不对？国产怪物锤石，你值得拥有！” 　　陈星航今天的心情和状态都不错，一边喝咖啡一边道：“我这不是拥有了吗？你轻点，再捏下去我肩膀得被你捏碎了，你小子个头不大力气倒是不小啊。” 　　郑宇讪讪地收回手，余光瞥见司念进来，激动地上前求表扬：“司念姐你看见了吗？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司念鼓掌：“666，表现得好极了，结果出来之前我还以为mvp非你莫属了呢。” 　　听见话题似乎和自己有关，一直在一边淡定休息的叶蜚声不轻不重地看了过来，司念与他对视几秒，两人都有些莫名地转开了视线。 　　陈星航赢了比赛，发挥也好，本来心情不错的，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却慢慢垂下了嘴角。 　　不多时，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个意外的人。 　　“你怎么来了？”易琛皱眉看着门口，“这里是战队休息室，你找星航的话一会外面见吧。”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任烟雨，对于这个撬走自己队员，害得他最近几年一直黑料缠身发挥失常的女人，易琛是一点好脾气都没有。 　　再加上司念现在回来了，他又护犊子，所以对任烟雨的态度更差了。 　　任烟雨被易琛冷淡对待不是第一次，可这么直接地不给面子却是头一回。 　　她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司念，很快把视线转到陈星航身上，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便摔门离开，休息室的门被摔的砰的一声，惊动了闭目养神的叶蜚声。 　　队员们窃窃私语地对此发表着自己的意见，陈星航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朝易琛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开。 　　“看样子今晚的庆功宴航哥又来不了了。”郑宇叹息道，“哎，年年庆功宴航哥都不来，有对象的就是和我们这些单身狗不一样啊。” 　　提到单身狗三个字，叶蜚声眸色一沉，他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道：“今晚我有事，庆功宴你们吃。”语毕，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司念停留在原地，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明明一开始很好的气氛，却因为几个人的变故闹得压抑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厌恶走掉的三个人，还是该庆幸令她尴尬的人都走了，庆功宴上她可以很自在。 　　“我也不去了。”纪野忽然开口说话，简单说完自己的目的便不苟言笑地离开。 　　他一走，气氛更加微妙了，易琛扫视周围淡淡道：“也没几个人了，随便吃点算了，还有不打算来的吗？” 　　司念思索了一下，弱弱举手道：“那我也不去了，你们几个去喝几杯吧，我回去休息一下，今天也没我什么事。” 　　易琛迟疑几秒道：“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上场。” 　　司念笑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肯定不怪你，只要你以后给我机会上场就好啦。”她上前拍拍易琛的肩膀，跟大家告辞离开，休息室里一片寂静。 　　外面。 　　司念独自出门，绕了一个圈，比赛结束了，赛场的观众走的走散的散，一片寥落，她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找个路边小饭馆简单吃点东西，然后回宿舍去休息。 　　走了没几步，在会场附近的小广场角落里，她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念眨眨眼，悄悄靠近过去，定睛注视，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她走上前，轻拍对方肩膀，喊他名字：“叶蜚声。” 　　哪怕警惕如叶蜚声，也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朝她翻了白眼，冷淡道：“你神经病吗？走路没声音？” 　　司念顺势坐到他身边：“我有声音啊，是你自己太专注了没听见而已。”她低头看看台阶旁边的一打啤酒，毫不客气地拿了一瓶，拉开易拉罐道，“自己躲在这里喝酒，不和大家一起去，你这是在躲谁呢？”她歪歪脑袋，“躲着方青子？担心走晚了会遇见她？” 　　叶蜚声直接在司念脑袋上敲了一下，看人的眼睛眼白多余眼黑，十分漠然道：“要留就闭上嘴，再说就马上走。” 　　司念很识相地捂住嘴巴示意，随后笑笑说：“好好好，我不说，你自己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就行。” 　　“你……” 　　叶蜚声瞪她，片刻后又觉得拿她无赖的样子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松了松已经被捏变形的啤酒易拉罐，一口喝掉里面剩下的所有啤酒，将易拉罐放到一边，又开了一罐。 　　他喝了很多酒。 　　一打啤酒有三分之二都被他喝了。 　　司念只分到了一点点。 　　看着他酗酒，司念迟疑许久还是问：“你不高兴吗，今天赢了比赛。” 　　叶蜚声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靠到身后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空道：“重要吗。” 　　司念不解：“怎么不重要？今天的比赛你很关键，你是mvp啊，你很棒。” 　　叶蜚声自嘲地笑了笑，抬手往嘴里灌酒，司念实在看不去了，直接把他手里的酒夺过来道：“你不能再喝了，上次的事情你忘了？这次可没人伺候你了啊。” 　　想起那天喝醉后的事情，叶蜚声的情绪稍稍变化了一些，总算是停止了喝酒。 　　但显然，他已经喝了不少，现在想要节制都晚了，醉意涌上来，他就有点脑子不清楚。 　　“mvp又怎么样？从一开始参加比赛就是不出自我的本心。” 　　他双手撑在身后，靠在那盯着天空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该高兴，这本不是我的愿望，比赛赢了或者输了，也该和我没关系。”他眯眼轻笑，长睫微颤，像是陷入回忆，“我不知道自己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一年的时间，一切都就变了。” 　　……听起来，似乎他参加比赛并不是因为真的想打职业，以此为梦想，而是为了什么人一样。 　　司念很快联想到了方青子，接着他后半句话就可以理解了。 　　她忽然就有点生气，倏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带着旁边的叶蜚声差点摔倒。 　　他望着她，睁开眼盯着她：“你又发什么疯？” 　　司念弯下腰，逼近坐着的他：“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为了什么人才打职业的？” 　　叶蜚声没说话，微微眯了眯眸子，躲开了目光。 　　司念抬手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叶蜚声，如果你只是初衷是这样，真正开始比赛之后就不再那么想了，我就不生你的气。但如果到今天，你还只是把比赛当做弥补谁或者挽回谁的工具，那我可真要看不起你了。”她使劲松开手，因为惯性原因，叶蜚声直接朝后倒去，喝多了的他没反应过来，直接摔倒在那，眸色晦暗不清地盯着她。 　　“让我猜猜，是不是方青子说过希望你可以回来打lpl比赛，让lpl可以重新站在国际赛场上拿到冠军？” 　　她的话完全戳中了叶蜚声的心事，一字不差地说出了他曾经的想法，叶蜚声撑着身子靠在那，一言不发，唇瓣紧抿。 　　“sonofabitch！”司念气得骂脏话，“你该不会现在还抱着这样的想法吧？！之前在饮料店看到方青子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你就觉得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话说到这里，叶蜚声终于看向了她，他慢慢站起来，到底是男人，身高比司念高，站起来之后两人就调换了位置，换做他俯视她。 　　尽管如此，司念也毫不在意，她换做仰头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回答我！是不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我现在干脆就再买几打啤酒，让你喝死算了！” 　　她弯腰拿起剩下的半罐啤酒，直接朝叶蜚声的脸泼过去，咒骂道，“你真他妈侮辱电子竞技！你忘了你自己当初是怎么激励我回战队的？你该不会只是希望我回来让陈星航和郑宇有危机感，好好发挥，好让你早早实现你前女友的期望吧？！” 　　一切都被摆在台面上来讲，好像彼此之间都没有了遮羞布，他们都变得很不堪，叶蜚声满身都是酒气，他抬手抹掉脸上的啤酒，看着司念愤怒掉泪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心虚。 　　司念瞪着他，生气地紧握双拳，呼吸急促。 　　她就那么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就开始大哭起来，毫无预兆的，看得叶蜚声怔住了。 　　“都他妈是混蛋！” 　　司念踢飞了身边的所有易拉罐，转身就要离开，没走几步就被人拉住了。 　　司念冷漠回头，语气刻薄道：“麻烦叶大神赶紧松手，再磨蹭下去我就要打断您操作犀利的神之右手了，到时候您可就很难完成你的计划了。” 　　叶蜚声没言语，夜幕里他安静地看了她一会，直接手上一用力，把她拉到了面前。 　　司念赶紧用手撑在他胸口上，这才避免了直接扑进他怀里，她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两人四目相对许久，叶蜚声才再次开口。 　　“最开始，就和你说的没什么区别。” 　　他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丁点感情，也没有了最初的茫然，剩下的皆是坦诚。 　　“可就在刚才拿到胜利之后，看着台下的人，看着身边的人，我忽然就不想考虑那些了。我想的，只是安安稳稳，竭尽所能，打赢每一场比赛。” 　　他微微凝眸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自己出来坐在这里喝酒？” 　　这次轮到他逼近她，“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你还挺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事情的原委了，你要是把用在我身上的智慧分一点用在陈星航身上，当初就不会被他甩了吧？” 　　被戳到痛处，司念使劲挣扎：“你他妈放开我！” 　　叶蜚声不屑道：“放？放是不可能放的，永远不可能放的，想跑你就自己想办法。” 　　司念真生气了，直接上牙去咬他，牙齿狠狠陷进他胳膊的肉里，可他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桎梏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动。 　　“不行啊，你就这点本事？再咬得用力点，咬出血我也不会松开的，大男人会怕痛么？” 　　叶蜚声阴阳怪气地挑衅她，司念已经出离愤怒，这直接导致她最后冲动地做了一件事。 　　她放弃了咬他的胳膊，松开嘴时他胳膊上牙印已经很深了，都渗出血了。 　　她瞥了一眼，看着他招人恨的模样，直接踮起脚，重重地吻住了他的唇。 　　叶蜚声愣住，身子僵硬了一秒钟，瞬间松开了控制她的手。 　　司念立刻得以解脱，后撤几步，嗤笑地看着他。 　　“大男人？不怕痛？我没本事？” 　　她语调不屑地看着抬手捂住嘴唇的叶蜚声，“呵，男人！” 　　说完，扭头就走。 　　叶蜚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浑身气血上涌。 　　这辈子令他最悸动，最讨厌，感情最复杂的女人，今后恐怕非司念莫属了。 第十六章 　　cw在lpl夏季赛第一周的第二场比赛在六月十号，是第一场比赛的两天后。 　　他们有两天时间研究敌方战队的队员和阵容，进行赛前的紧急训练。 　　自从那天晚上和叶蜚声不欢而散之后，司念就有点刻意躲着他。 　　只有两天的时间便要迎来第二场比赛，虽然她有点刻意躲避，别人也很难察觉到什么。 　　大家心里现在想的全都是两天后的比赛。 　　唯一察觉到什么的，好像只有易琛。 　　晚上七点多，训练室还在进行训练，司念作为替补是后去吃饭的，这会儿正从食堂往回走。 　　她看见易琛的时候，他就站在半路等着她。 　　“琛哥？”司念看着他说，“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换做别人，她会以为是出来抽烟的，但易琛可不会，因为他烟酒不沾。 　　“猜对了。”易琛推推眼镜说，“有些话跟你聊，过来。” 　　司念有些疑惑，比赛当前，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和易琛私下交谈占用训练时间的事情，等两人一块儿上了天台，她还是想不清楚易琛要说什么。 　　“琛哥，你找我什么事？”想不通就直接问，司念的习惯很好，从不让自己被迷惑困扰。 　　易琛也没兜圈子，盯着她看了一会说：“你和蜚声在谈恋爱？” 　　司念差点没把刚吃下去的饭给吐出来，扶着天台的围栏无语道：“谁给你扯的这些皮？外人乱带节奏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这么说？” 　　易琛转开头看着顶楼之下道：“我从来不关注乱带节奏的人，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念：“那你就不该问我这个问题了。” 　　易琛直接道：“就是相信自己的眼睛才要问。其实这次比赛之前我还没朝那边想，但现在联系起来过去的一切迹象，还有那次他喝醉你照顾他，我忽然就意识到，自己似乎错过什么了。” 　　司念诧异地看着他，仿佛无限费解他为什么会误会，她这样的坦白的神情让本来十分肯定的易琛忽然又犹豫了，他与她对视许久，压低声音道：“你们真没谈恋爱？” 　　司念抬手按了按额角：“你见过这样谈恋爱的？除非必要一天不说几句话？这要算是谈恋爱，那我和纪野也在谈恋爱吧！” 　　“关我什么事？” 　　一个男声忽然响起，惊得正在说话的两个人猛地回过头。 　　只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慢慢站起一个人，不是纪野是谁？ 　　“你什么时候来的？”易琛奇怪地看着他。 　　纪野面无表情道：“是我先来的。” 　　司念顺着他身后看去，那有一把小椅子，地上有点烟头，看起来他来这时间不短了。 　　易琛：“不对啊，你不是该在训练吗？” 　　纪野冷哼一声道：“任烟雨来了。” 　　易琛是从半路和司念一起上天台的，他还在半路等了司念一会，任烟雨应该就是在他出来之后来的。 　　听到任烟雨三个字易琛就浑身竖起了无形的触角，警惕道：“她又来惹事了？” 　　纪野冷笑，一言不发，将惜字如金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但这种时候他的表情可以说明一切了，说不说话都是其次。 　　“真他妈烦。” 　　饶是易琛这样好素养的人都撑不住了，爆了句粗口就快步离开，作为教练，他暂时离开一会没关系，可队员的训练被外人打扰他就接受不了了。 　　想一想任烟雨会被易琛怎么说，司念就缩了缩肩膀，她是很想看热闹的，但想想自己和那个人的关系，还是算了。 　　“你还不走？” 　　纪野再次开口，点了根烟不耐烦地看她。 　　司念靠在一边笑道：“你在这，我们上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 　　纪野微抬眼皮懒洋洋地睨了睨她，并不解释，而他这样的反应其实也是一种解释——他应该只是懒而已。 　　司念失笑，抬脚准备离开，纪野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别乱提我名字，很烦。” 　　难得他说这么多字，说得却是让人尴尬的话，司念想起自己拿他做的比方，非常愧疚地鞠了一躬道：“打扰了。”语毕，赶紧退下了。 　　纪野瞥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眼睛眨了眨，嘴角要笑不笑地扬了一下。 　　尽管司念在回训练室的路上百般磨蹭，却还是没错过那场她十分想逃避的“好戏”。 　　她回到训练室的时候，里面还正“热闹”着。 　　站在门口，可以看见屋里一片狼藉，数杯咖啡撒了一地，任烟雨就站在那，手里还捏着咖啡托盘，看样子，她似乎是来送咖啡给大家的。 　　司念微微思索，斜靠在门边没进去，屋子里，陈星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任烟雨，当着易琛的面说：“比赛要打到九月份，这三个月你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联系我，我不想因为我们的事影响战队的成绩。” 　　任烟雨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予难堪，愤怒得不行，紧握双拳道：“好啊，我好心好意来给你们送咖啡，到头来还是我的错？我打搅了你们训练？！你怕是说错了吧，你的心里话是不是想说我打搅了你和司念的好事？！” 　　自己虽然不在江湖，江湖却有自己的传说，司念靠在门口抬手捂住了脸，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任烟雨何必摆出现在这样难看的样子呢？她才是当初的第三者啊，现在又何必因为前任的出现而紧张自危？她现在的模样让司念忍不住想起曾经的自己，原来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样子是这么难看啊，原来她曾经也这样难看过啊，难怪呢……陈星航抛弃她的时候，不曾有一分一秒的不舍。 　　“够了！”陈星航似乎忍耐不下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他并不习惯，也不喜欢，“你到底闹够了没有？！这段时间你哪天不在给我难堪？如果你再这样波及到外人和战队，我看我们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说完这话，任烟雨整个表情都变了，她吃惊地看着他说：“……你要和我分手？！陈星航你王八蛋！我给你打过孩子！你现在跟我提分手！就因为我说了司念几句？！你他妈混蛋！” 　　任烟雨满眼恨意地上前和陈星航扭打，陈星航躲避了几下，最后在其他人无语的注视下扣住任烟雨的手腕就走。 　　走到门口时，纠缠扭打的两个人看见了斜靠在这里的司念，她的出现让任烟雨越发疯狂，歇斯底里地大喊，司念转开头看向一边，微闭着眸子不去理会，陈星航注视了她许久，拉着任烟雨走了。 　　一场闹剧结束，训练室再次恢复平静，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易琛。 　　他深呼吸了一下，看向走进来的司念道：“继续训练，你打adc，按照我们之前的套路来，我去处理事情。”语毕，他抬脚离开，郑宇在他彻底离开之后关上了门才敢开口说话。 　　“司念姐。”他跑到司念身边道，“你说航哥会不会被那个疯女人连累啊？” 　　……疯女人？还真是个……熟悉的称呼啊。 　　想当初，任烟雨还用这三个字称呼过她。 　　甩甩头，司念笑笑未语，不对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发表任何意见。 　　倒是谢源，靠在椅子上老神在在道：“你看琛哥刚才走的时候那样子，我估计短时间内航哥是回不来了。” 　　郑宇疑惑道：“为什么啊？” 　　谢源从椅子上起来说：“他那点私事影响战队多少次了？琛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计这次他不处理好任烟雨，琛哥是不可能再让他上场了。”伸了个懒腰，谢源丢下一句“我去喊纪野”便出去了。 　　司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盯着屏幕，慢慢登陆上账号，一边等着战队拉自己训练，一边搓着手。 　　尽管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分神，不要被影响，可刚才眼前那一幕幕，以及曾经切身实地伤害过她的一幕幕，还是飞到了眼前，擦也擦不掉，躲也躲不开。 　　不过还好，她的游戏状态还在，等纪野回来，训练开始，她的表现还不算太难看。 　　如谢源猜想的一样，陈星航那天离开之后就没再出现，司念一直作为adc选手和队友们一起训练，在六月十号第二场比赛到来的时候，cw战队的出场adc也锁定了她的名字。 　　这次站在赛场舞台上，司念已经可以保持十二分的冷静。 　　她和其他队员一起朝观众鞠躬，随后到达比赛席位，安装自己的键盘鼠标，脱掉队服外套，活动手指手腕，呼吸吐气调节心态。 　　叶蜚声的位置就在她旁边，比起她的如临大敌，叶大神看上去就轻松多了，甚至比训练的时候还放松。 　　他很快安排好了一切，随后便闲闲地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司念察觉到了，忍耐了许久，还是看了过去。 　　“怎么，不躲着我了？”叶蜚声轻嗤一声道。 　　司念翻了个白眼说：“躲着你也是因为你太渣了。” 　　叶蜚声瞥她，语调懒散：“开局十分钟去下路两次，这样帮你的频率是渣？那我待会比赛不去下路怎么样。” 　　司念无语：“你！……” 　　叶蜚声勾起嘴角，不疾不徐地说了句“开玩笑”便收回视线登陆游戏，看得司念一愣一愣的。 　　许久，司念才慢慢转回头看自己的电脑屏幕。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虽然今天的对手实力远不如cw，取胜几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哪怕她梦游一点也没关系，但……这毕竟是时隔近四年她再次真正意义上的回到职业赛场，也是重新回到cw后代表战队打的第一场比赛，她心里始终砰砰直跳，压力山大。 　　哎，早知道比赛之前先吃点药压一压了。 　　司念抬手捂住了脸，趴在桌子上逼自己放松。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在身边，不过咫尺。 　　“放轻松，就当做平常训练就行了，你总得习惯这些。” 　　叶蜚声慢条斯理道，“我就在你旁边，难道还会让你被抓崩不成。” 　　司念倏地抬头看向身边，叶蜚声依旧看着他自己的屏幕，说完话就戴上了耳机，好像刚才安慰人的不是他一样。 　　虽然他其实也没说什么，可看着他淡定平静的模样，司念忽然就不紧张了。 　　是啊，何必紧张呢，放轻松就好了，现在的比赛还在很好打的阶段，哪怕对自己的技术不自信，也该对战队的套路自信，再不济，还有叶大神兜底呢不是？ 　　想到这些，司念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听到耳机里游戏声音响起。 　　“全军出击——！” 　　比赛开始了！ 　　作为队伍总指挥，叶蜚声在耳机里对四名队友说：“保护好我们的adc，这可是lpl历史上第一位打职业联赛的女性，我们不是在打一场普通的比赛，我们是在创造历史。” 　　司念：“……” 　　什么啊，这到底是夸我还是在损我啊？这小子年纪不大，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愤恨地盯着电脑游戏画面上中路的叶蜚声，他今天使用的英雄是未来守护者杰斯，这位堪称联盟第一高富帅的英雄可真是和叶蜚声在电竞选手中的位置如出一辙，杰斯这个英雄在poke上面非常出色，作为中单的游走能力gank能力也很明显，r技能可以变身，打出两套技能，英雄本身就很强，再加上操作的人是叶蜚声，威慑力简直不要太强。 　　而且，这家伙今天用的皮肤也十分惹眼——蔷薇绅士，小胡渣，白西装，胸口一朵红蔷薇，骚的嘛，就不谈了。 　　司念盯着中路不断移动的杰斯，抬手就是一通警告讯号打出去，地图上叮叮叮地响，比赛实况直接转播出去，台下的观众本来就对唯一的女选手倍加关注，再看到女选手不停给叶蜚声叶大神发讯号，全都沸腾到了极点。 　　舞台下方，方青子看着这一切，灯光闪烁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第十七章 　　毕竟是自己重回赛场的第一场比赛，司念选择了她发挥最好最稳定的英雄——麦林炮手崔丝塔娜，简称小炮。 　　小炮这个英雄在该版本中能力很强，推塔堪称所有adc里面最强势的一个，拿到这个英雄配合上香炉怪，拆掉对方基地塔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前提是她前期对线得当，发育良好。 　　比赛最开始的时间段，司念仍然有些许紧张，始终屏着一口气不敢松开，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游戏当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相较于其他战队的比赛交流，cw战队在比赛时通过麦克风的对话寥寥无几。 　　或许是今天面对的战队很一般，不足为惧，今天麦克风里尤其安静，连平时比较闹腾的郑宇都没说几句话。 　　当比赛进入二十分钟的时候，司念才算是完全沉浸其中，不那么紧张了。 　　也可能是队伍优势建立比较大，她明显感觉到对方adc不如自己，所以也自信了一些。 　　变故就发生在她和郑宇使用的辅助仙灵女巫璐璐一起推对方下路二塔的时候。 　　司念不断在耳机里跟郑宇说话，商量对策，可对方一直毫无回应。 　　司念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也就在她稍稍闪神的功夫，她便被对方的打野和中单抓住，瞬间被秒。 　　郑宇操作的璐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愣了几秒才开始移动，迅速离开回城了。 　　司念愣住了，她下意识看向身边，叶蜚声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也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司念心头一跳，在台下数万观众的唱衰之中摘掉耳机对身后的工作人员说：“我的耳机坏了。” 　　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检查，游戏被暂时中止，现场本来就因为她被抓到秒了而喧闹，发生这一事故之后议论和质疑接踵而来，连解说都开始不着调的因为她女性的身份侃侃而谈。 　　司念顶着压力摘掉耳机挪到一边，压抑着不说一句话，郑宇隔着两个人朝她这边小声喊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司念抬头正要回头，就听见叶蜚声替她回答了。 　　“她耳机坏了。” 　　司念抿抿唇，继续保持缄默，郑宇闻言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呢，我一直跟你说不能上不能上，你还是被抓了。” 　　司念羞愧得不行，第一场比赛就打成这样，易琛在后台看见不知道得多埋怨她，她下次上场的机会估计很渺茫了吧，明明……也不完全是她的错，却要接受观众的指责以及众人的调侃，司念觉得脑袋都炸了，快要不能呼吸了。 　　后台，易琛确实有些不高兴，但不是因为司念被抓。 　　“耳机怎么会有问题？”易琛望向身边的助教和夏冰淇，“还是用过一段时间才出的问题，官方交给队员之前都没有调试好吗？” 　　夏冰淇也很奇怪：“不应该啊，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她有点担心司念，抿唇说道，“司念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小插曲影响状态，现在的观众那么苛刻，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耳机的问题当做是她自己状态不好故意怪耳机。” 　　她的担心正是易琛的担心，易琛攥着手机看着实况转播沉吟片刻，拉过助教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夏冰淇听到他在怀疑什么吃了一惊。 　　“不会吧？！”她迟疑道，“她有那么大本事？” 　　易琛目光灼灼道：“你也是女人，女人可以有多大本事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尤其是，被愤怒冲昏头脑，毫无理智的女人。” 　　夏冰淇咋舌。 　　游戏中断了大约五分钟，工作人员换了新耳机给司念。 　　司念重新戴上，感觉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可以继续比赛。 　　叶蜚声注视着她的方向，在所有观众目光都定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忽然弯腰靠近她，贴近她耳边，从侧面和远处看几乎是在亲吻她，台下观众瞬间爆炸，尖叫声不绝于耳。 　　而司念作为当事人，其实只是听见叶蜚声凑近的一句安抚罢了。 　　那应该算是安抚吧，带着他从不曾有过的平静柔和。 　　他对她说：“你很棒，不要被外力影响，证明给他们看你可以。” 　　司念转眼望向叶蜚声，不断闪烁的彩色灯光之下，叶蜚声朝她微勾嘴角，笑容清俊美好，眼眸中光辉聚集，桀骜又自信。 　　司念所有的担忧与压力都在这一刻瞬间消散，她面容平静地看回电脑屏幕。 　　当游戏重新开始，她已经完全摒弃了畏首畏尾的姿态，毫不怯场稳定发挥，很快就拿到了对方下路的双杀，还是在没有队友帮助，仅仅是她和郑宇两个人的情况下。 　　方才还充满了质疑声音的赛场中立刻响起欢呼声，所有人高声喊着“cw”的战队名字，游戏玩家就是这一点好，只要你可以在技术上重新得到大家的认可，哪怕你曾经闹出过什么幺蛾子也没关系，大家一样会为你摇旗呐喊。 　　胜利就在司念的超常发挥中稳稳地被cw握在手中，当第二场比赛推完对方水晶，看到屏幕上光华璀璨的“胜利”两个字的时候，司念的眼睛湿润了。 　　摄影也在这个时候切到了司念的脸，她眼眸含泪的模样让观众们欢呼的声音更大了，司念站起来，和队友们一起上台，深深地朝台下鞠了一躬。 　　方青子坐在台下，作为一会采访选手的主持人，她此刻脸上的笑容非常勉强。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叶蜚声弯腰凑到司念耳边的画面，那一幕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几天之前她还在替别人担心有任烟雨那样一个前情敌多危险，可现在，她似乎得多担心一下自己了。 　　闭了闭眼，方青子最终还是和大家一起鼓起了掌。 　　下了台，走到后台休息室的这段路，司念一直都是激动的。 　　她始终克制着自己，等到进了休息室那一刻才终于按讷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易琛瞧见她直接朝她张开双臂，司念二话不说扑了过去，易琛紧紧抱住她，手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 　　叶蜚声顺势坐到了门边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刺眼。 　　“司念姐你太棒了，你都不知道你多帅，我们下路直接杀穿他们，简直是黑白双煞，天下无敌！”郑宇高兴的嗷嗷叫，比司念还激动。 　　司念从易琛怀里出来，抹了抹眼泪又抱住了郑宇，郑宇受宠若惊，高兴得有点脸红，司念摸摸他的头笑道：“你小子，毛还没长齐呢，害羞个什么劲儿！” 　　郑宇被她这么一说，脸更红了，干脆捧着脸跑到了一边。 　　他这么一闪开，他身后的叶蜚声便进入了司念的视线，她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他，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像对郑宇和易琛那样献上拥抱，而是非常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认认真真道：“多谢叶大神的帮助和指点，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以后会多跟你学习的。” 　　她这一举动，成功让在场其他人都笑场了，而被司念当祖宗供着的叶蜚声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工作人员走进来说：“采访环节到了，队员跟我过来吧。” 　　采访环节…… 　　采访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易琛对叶蜚声说：“蜚声，你去。” 　　叶蜚声坐在那没有动，比赛结束后一直不错的情绪忽然沉了下来，骇得他周围的人都摩挲着胳膊躲开了。 　　“时间不多了，可以走了吗？”工作人员听了易琛的话就看向叶蜚声，叶蜚声依旧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最后还是易琛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 　　“磨蹭什么呢？不爱说话就少说几句，你加入战队这么久都没代表战队露过面，今天就你去接受采访。”易琛直接把叶蜚声推到了工作人员身前，工作人员赶紧拉着他离开。 　　司念全程无言地看着这一切，她始终记得叶蜚声离开时那个眼神，她分析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可以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今天的采访主持人是谁。 　　抬起眼，看着实况转播，耳边是其他人在讨论呆会庆功宴吃点什么，可司念眼里却全都是电视屏幕上的人。 　　果然呢，采访主持人是方青子。 　　叶蜚声坐在方青子身边，两人的距离很官方，并不接近，可瞧瞧方青子看叶蜚声的眼神，饱含着难以言喻的感情，哪怕是不知道内情的外人都能感受到了，更别说叶蜚声本人。 　　“喂，主持人该不会是喜欢叶大神吧？”郑宇在和谢源聊天，“你看她看叶大神的眼神，就差把心掏出来了。” 　　谢源一边喝咖啡一边说：“好像是诶，叶大神可真有福气啊，不但技术好，受器重，粉丝多，连青子女神都喜欢他，呆会庆功宴可得多灌他几杯，谁让他那么人生赢家的？”略顿，谢源望向司念，“你说是不是啊司念？” 　　猛地被提及，司念愣了一下才看去，很快笑道：“是啊是啊，不过他要是喝醉了你可得好好照顾他，毕竟是你灌的。” 　　她还能开玩笑，心情好像没受什么影响，这对劲么……易琛收回观察她的视线，自顾自地困扰着那个猜测的真假。 　　他看人从来不会出错的，难不成这次真的走眼了？ 　　比赛最终告一段落，观众和选手们都各回各家。 　　司念和队友们一起去吃饭，这次是官方请客，大家又到的齐整，现场气氛很不错。 　　饶是已经很久不沾酒的司念，也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抬起眼，对面坐着的是叶蜚声，叶蜚声身边呢……是方青子。 　　是的，虽然不是战队成员，但这次是官方请客，有工作人员，方青子作为今天官方邀请的主持人之一，当然也会参加。 　　眼睛忽然有点疼，不知不觉的就有点热，好像有眼泪要流出来一样，司念赶紧抬手揉了揉眼睛，那种不适感终于慢慢消散，再睁开眼的时候，人的精神也好了一些。 　　作为在场最漂亮的女生，方青子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和关切，相较于她被众星捧月的画面，司念坐在那倒像是个男人一样毫无存在感。 　　这画面似乎倒退回三年多以前，那时候任烟雨的出现，也是让她处于这种尴尬的位置。 　　司念有些喘不过气来，转头对身边的人说了句“去个洗手间”便起身离开了。 　　她站起来背过身之后，并未看见叶蜚声朝这边望过来的眼神。 　　他专注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手里捏着酒杯，桌子下面的腿上慢慢放了一只手，那只手带着温度和不舍，让他迅速转眼看向了身边。 　　这一看，就对上了方青子几乎落泪却还是撑着笑的眼睛。 　　叶蜚声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迟疑几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外面。 　　司念到了酒店露台，夜风拂过人脸，让她清醒了不少。 　　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喜欢过别人，她当然知道自己心里这股子没由来的伤感悸动代表什么，可她不敢细想，也不能细想，因为那份感情毫无指望，更毫无可能。 　　身后有细微的动静，司念转头望去，在一片花丛之后看见了斜靠在角落抽烟的纪野。 　　她微微一怔，唇瓣启开却没声音发出来。 　　倒是纪野，十分不耐烦又无语地说了句：“又是你。” 　　忽然的，司念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至少，她嘴角的笑真心了几分。 第十八章 　　从纪野拿烟的姿势看，就知道他肯定是一杆老烟枪。 　　司念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纪野只是仰头闭着眼睛抽烟，并不理会她，她待得很自在。 　　她一直注视着他吐出的烟圈，看得很专注，其实是在透过烟圈想事情。 　　忽然间，闭着眼睛的纪野睁开了眼，抬手将烟圈打散了。 　　司念怔怔地看着他，他懒懒散散地掀了掀眼皮，又重新吸了口烟，朝着她的方向吐出烟圈，是那种真的圆形圈的烟圈，慢慢漂浮到她头上，好像天使的光环一样。 　　司念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该受宠若惊，最后的选择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直接把纪野盯烦了。 　　“看什么？”他弹弹烟灰懒散道，“再看挖掉你的眼睛。” 　　……真是血腥的威胁啊，司念直接转开了头，过了几秒钟，又转了回来。 　　“给我一根？”她试探性道。 　　纪野看向她，黑漆漆的眼底带着些惊讶和怀疑，司念直接朝他伸出手，相信作为并肩作战的队友，他不至于小气到连一根烟都不给。 　　纪野拿烟给司念的眼神，司念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不掉。 　　那种心情不舍的吝啬模样，真是和他冷酷无情的外在形象有着强烈反差。 　　借了烟，又借了个火，司念收起双腿踩在椅子上，身后的藤椅椅背还算舒服，夏季的晚上也不冷，这样安安静静靠着抽一根烟，似乎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你会抽烟？” 　　身边响起纪野的声音，司念还有点意外，她点头道：“会。我以为你不会主动和人聊天呢。” 　　纪野的头发有些长，黑色的碎发遮挡住了眼睛，他微抬着下巴俯视她，模样很酷，司念这会儿总算有点理解为什么现在那些年轻的妹子那么迷恋他了，禁欲系的高岭之花真的挺让人有征服欲的。 　　意识到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司念微笑着摇摇头，慢慢抽了口烟，熟稔地弹着烟灰。 　　纪野瞧见她这副样子，淡淡道：“我头回见女人抽烟。” 　　司念波澜不惊道：“那是你见的女人太少。” 　　纪野冷哼一声，似乎无法反驳，便没再言语。 　　两人就这么抽了几根烟，等到夜色深重的时候，谢源和郑宇一起跑来找人了。 　　谢源缩着肩膀道：“你俩都在这呢？冰淇那边还到处找司念呢，原来藏在这了。” 　　司念从藤椅上跳下来道：“冰淇在找我？” 　　谢源点头，哈了口气说：“妈的，真冷，大夏天的温度这么低，这是要下雨？” 　　司念没回答，朝几人点点头便先行离开。 　　纪野依旧坐在藤椅上，目光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慢慢将最后一根烟抽完。 　　饭局已经结束一段时间，纪野从头到尾没出现大家都可以理解，那小子本来就不合群，就算在饭局上估计也是冷场大王，还不如不在，但司念不在就有点让人着急了，她去了洗手间后就一直没出现，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带着这个担忧，夏冰淇找了她半天，看到她自己出现的时候，很是不高兴了一会。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司念赶紧承认错误，笑嘻嘻道，“我就在楼顶待了一会，哪儿也没去。” 　　夏冰淇皱着眉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半晌才道：“你该不会和纪野那个大烟鬼在一块吧？” 　　司念摸了摸脸，没有直接回答，夏冰淇身后出来一群人，是结束饭局的其他人，大家结伴走出来，最前面是易琛和官方工作人员，后面是……叶蜚声和方青子。 　　瞧见司念盯着那边看，夏冰淇就有点惊奇地和她分享说：“对了，你知道吗，方青子和叶蜚声居然是一对儿诶！我到今天才知道！” 　　司念愣愣地望向她，夏冰淇以为她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压低声音继续说：“要不是饭局上方青子喝多了自己透露了，我们估计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吧。叶蜚声那样的人居然也会谈恋爱？我以为他满心都只有lol呢。” 　　……是啊，叶蜚声那样的人，二十出头，业内知名，赚的钱可不少，却既没豪宅，也没豪车，平时除了学业之外，全部时间几乎都给了英雄联盟。 　　他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去训练的路上，比起其他选手在闲暇时打发时间的方式，他的休闲方式很单一，除了训练反应速度的小游戏之外，其他游戏他都不沾的。 　　从加入cw开始，叶蜚声的目的就很单一，那就是拿冠军。 　　所以在陈星航和郑宇状态不好的时候，他会来找司念，以她的回归来改善两人的状态，让战队更加稳定。 　　他从一开始就比别人的目的直接，其他人或许还有退路，但他没有退路，他的目标就是冠军，拿到冠军是他回国的最终目的。 　　而他为什么要拿到冠军呢？ 　　曾经……只是为了喜欢的人罢了。 　　司念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他挽回了喜欢的人，还是该庆幸他最终找到了自己对电子竞技真正的执着与热爱。想起那天晚上在小广场两人的对话，他那日的言词仍然历历在目，他已经不会不再将个人情绪和目的代入比赛之中，现在的他，是一个毫无黑点，十分完美的选手。 　　再也没有像他这样实力强大，又克制内敛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了。 　　司念慢慢露出笑容，在方青子拉着叶蜚声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展示出一个毫无瑕疵的笑容。 　　夏冰淇站在她身边，对方青子的举动十分不解，而方青子很快就给她解了惑。 　　“我最该谢谢的人就是司念姐了。”方青子带着些醉意道，“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有勇气重新追回蜚声，我真的要谢谢你。司念姐，希望你也早日找到你的那个他。”她笑望着司念，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什么情绪，那情绪闪得太快，司念捕捉不到。 　　她有点尴尬地站在那里，最终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叶蜚声扣住方青子的手腕，拉着她说：“你醉了。”语毕，朝司念和夏冰淇点点头，直接拉着方青子先走一步。 　　司念背对着离去的情侣，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酸得不行，好像喝了两壶醋一样。 　　“你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 　　夏冰淇惊讶地看着司念，司念好半晌没说话，突然很想哭，简直衰爆了。 　　还好，在她最需要的时刻，易琛总是及时地出现，这会儿也不例外。 　　“还愣着干什么，也不看看都几点了，赶紧回了。”易琛朝她们这边招手，不耐烦地催促着。 　　夏冰淇向来对易琛言听计从，她那点小心思司念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跟着夏冰淇追上易琛的时候，她就在观察夏冰淇的眼神，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那样的啊，真是久违了，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有点羡慕，羡慕别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地流露出爱意的眼神，可是她呢…… 　　不太行呢。 　　也不太敢喜欢什么人呢。 　　这个晚上司念睡得一点都不好。 　　往常睡不好，她都会去阳台上站一会，但今天没有。 　　她隔壁是叶蜚声的房间，叶蜚声凌晨时分才回来，回来没多久就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阳台上，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慢慢看向了隔壁的阳台，一无所获的时候，心里空荡荡的。 　　闪电划过夜空，伴随而来的是滚滚雷声，今天夜里这么冷，还真被谢源说中了，要下雨了。 　　躺在房间的床上，紧紧拉着身上的被子，司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在雷雨声中告诉自己，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被任何人任何感情影响心情，就像对陈星航那样，冷静一点，她现在该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证明自己，拿冠军。 　　这天夜里雷雨很大很大，大到整个俱乐部很多人睡不着。 　　在这天之后，俱乐部的气氛也忽然变了许多。 　　相较于过去的随意自在，似乎多了一些僵凝。 　　司念忽然要求换个位置，说是现在的位置阳光照下来有点反光，眼睛不太舒服。 　　郑宇作为狗腿子第一时间表示自己愿意坐在那里，所以司念毫无障碍地挪到了纪野身边的位置，远离了叶蜚声。 　　转头看看身边的纪野，对方一脸老大难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难闻的跟屁虫，司念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 　　看来有句话还是对的，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快乐还真是让人愉悦啊。 　　虽然换了位置，但总归是一个战队，可以躲避的人总会不停地遇见，司念一直都做得很好，人多的时候她也会烘托气氛，方青子来给大家送吃的喝的她也会抢着分一杯羹，时间久了，连方青子都渐渐淡忘了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司念做一切事情都还是很认真的，认真的训练认真的生活，和大家认真的相处。 　　闲暇时分，她会认真地看身边的纪野斗地主，然后透过电脑屏幕的反光，看身后那个男人靠在电脑椅上小憩。 　　他睡着的模样好看极了，少了醒着时的锐利，多了几分柔和，这样的画面要是天天可以看见就好了，可惜，有资格天天看见这个画面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不是她。 　　比赛安排渐渐密集起来，也紧张起来，从bo3的比赛打到bo5，角逐夏季赛决赛的日子日渐逼近，司念一直作为战队adc打着比赛，陈星航一点要回来的消息都没有，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这样打到比赛结束，直到临近季军赛那一天，微博上忽然爆出了一条消息，这条消息直接把司念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喂！你们听说了吗？！任烟雨昨天割腕自杀了，正在医院抢救呢！”郑宇大喇叭似的跑进来，喘着气说，“本来航哥今天该归队的，谁知道她忽然就割腕了，连教练都过去了，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啊。” 　　司念本来正在和谢源聊天，还在喝奶茶呢，听见这个消息直接把奶茶喷了出来，正对着她的谢源可遭了秧，直接被喷了一脸，另一边的纪野瞧见这一幕，暗测测地冷笑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 　　司念赶紧放下奶茶道歉，抽了好几张纸巾给谢源，谢源面如死灰地擦着，愤恨地瞪向郑宇：“你个大喇叭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先打个提前量行不行？！你想吓死谁啊！？” 　　郑宇弱弱地说：“啊，我这不是……太激动了么。” 　　他滴溜溜地回了自己的位置，旁边就是叶蜚声，叶蜚声最近一段日子一直处于非常强烈的低气压当中，大家都很迷惑为什么恋爱不但没让叶大神回归凡间，反而更加有要羽化登仙的意思了，过去他还只是偶尔低气压，最近的低气压可是持续了两三个月，坐在他旁边的郑宇都因此瘦了好几斤。 　　“叶大神，嘿嘿。”郑宇小心翼翼地大招呼，摸摸脸很怕自己又被骂一顿，叶蜚声看了他一眼，没言语，随后又转头看向了一直刻意避开与他视线接触的司念。 　　任烟雨这次闹的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至少不会让他们只是作为吃瓜群众存在。 　　司念也多少预感到了一些，她直觉风平浪静的日子不会那么久，可没想到变故会来的那么快。 　　在季军赛即将到来的之前，意外就那样发生了。 　　几乎一夜之间，司念强势归来逼迫任烟雨自杀谢罪的谣言便铺天盖地上了微博。 　　无数的人都在指责司念太过分，哪怕曾经被任烟雨三了，也不该让人自杀谢罪，还有人说她真是够社会，惹不起惹不起，甚至还有水军不知道从哪个次元虚构了一些黑料，添油加醋地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女表子，一堆人嚷嚷着总算理解当初陈星航为什么甩她了。 　　看着那些对自己十分不利的子虚乌有的谣言，司念有一瞬间是懵掉的。 　　当易琛紧蹙眉头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总决赛她恐怕不能打了的时候，她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任烟雨割腕的目的。 　　陈星航回来了。 　　在季军赛的时候，再次回到了赛场上。 　　而司念连作为替补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因为造成了非常不好的社会影响，微博热搜位置一度飙升得比明星公布恋情都高，司念被战队经理要求全面撤出战队比赛安排。 　　她什么都不能做了，一切准备都付之东流，她只能站在台下，作为一个观众，戴着口罩个帽子来看比赛。 　　双拳紧握，看着台上的一切，司念本该难过伤心的，至少该掉几滴眼泪。 　　可是没有。 　　她睁着眼睛，眼眶干涩，眼中一丁点情绪都没有。 　　一无所有。 第十九章 　　快四年了吧。 　　从那件事过去，到现在已经快四年了。 　　可她竟然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败在了四年前那个女人手上。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cw赢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在麻烦关键期回归战队的陈星航今天表现相当好，精彩的操作让人群爆炸，粉丝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陈星航”三个字在她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司念面无表情地转身，匆匆离开了会场。 　　舞台上，正在鞠躬致谢的叶蜚声看见了欢呼人群中唯一一个转身离开的人，虽然和司念认识的时间还不到半年，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却好像刻在了他心上一样，哪怕只是一个乱糟糟的背影，他也能百分百确定那是她。 　　今天的比赛说起来并不好打，毕竟是季军赛，哪怕是cw也打的有些艰辛，五场比赛以32的战绩险胜，这期间的沟通与紧张自不待言，最终可以赢得这场比赛，叶蜚声心里很高兴。 　　可这种高兴，在看见司念离开赛场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转头看向身边正在收拾鼠标键盘的陈星航，他始终低着头，不和别人对视，也只有在比赛时在耳机里面可以听到他认真投入的声音。 　　陈星航变了。 　　他离开了这么久，再次出现之后变得比以前沉默了。 　　除了沉默之外，还多了一些自闭。 　　一个人走在前面匆匆离开，和队友几乎零交流，陈星航就这么下了台。 　　叶蜚声走在队伍最后，临下舞台时，看见了今天作为主持人的方青子在朝他微笑。 　　方青子是叶蜚声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女孩，他们之间有过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他始终都放不下她，也是因为这份放不下，他才会回国加入cw，想要完成她曾经的愿望。 　　直到现在这一刻，曾经只是方青子的愿望，已经变成了他的愿望。那份冠军的荣耀再也和男女感情无关，有关的只是心中那份热血，以及对荣光和竞技精神的信仰。 　　他和方青子之间，其实根本不算复合，就连那天在饭局上，方青子单方面说他们在一起，也是模棱两可的言语。 　　他不愿意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毕竟曾经有过那样的感情在，所以他才没否认。 　　那之后方青子一直对他很好，想复合的想法表达得很明显，他不是盲僧，自然看得出来，可他心里总梗着什么东西，那东西让他根本无法就这样答应复合。 　　曾经他一直在努力的事情，现在轻而易举可以得到了，他却不想要了。 　　人真的很奇怪。 　　感情也真的很奇怪。 　　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分开这一年的时间他们的感情有了变化，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lc战队那个男人的存在让他们相处得不自在了。 　　他已经很难找回他们曾经在一起时的感觉，夜里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还总会莫名其妙跑到阳台上去，也不知道是想要看见谁。 　　收回视线，叶蜚声没有迟疑地下了台，方青子美丽的笑容没有得到爱人的回应，眼底是无法掩饰的失望。她告诉自己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找回曾经的默契，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她没什么时间了。 　　司念消失了。 　　她没回战队，而作为暂时被“封杀”的队友，她出不出现似乎并不重要。 　　可是司念的存在感多强啊，她毕竟已经和大家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她突然不见了，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大家怎么可能不担心她？ 　　更不要说，作为好朋友，夏冰淇一直在不停地询问每一个人有没有见过司念。 　　陈星航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夏冰淇的背影，等她问到这边的时候和她眼神交汇了一下，夏冰淇冷着脸转开头，陈星航抿抿唇，有些憔悴的脸上带着些茫然，几秒钟之后，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拉住了夏冰淇的手腕。 　　夏冰淇倏地转回头，盯着他冷冰冰道：“陈大神还是赶紧松开我吧，这要是给你女朋友看见了，保不齐又要自杀一回，我可不想和念念一样被她请的水军挂上墙头鞭尸！” 　　陈星航下巴上有微微胡渣，看样子他最近几个月过得也不好，连个人形象都没怎么打理。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开口说话，语调十分沙哑，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没想到烟雨会做那种事，是我对不起司念。” 　　夏冰淇的愤怒到底还是控制不住了，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一个问题。 　　“既然你知道对不起她，知道事情从头到尾都和她无关，为什么不去替她澄清！” 　　失控的问话里带着指责，陈星航被问得怔在那里，易琛推门进来，他的表情证明他已经在门外听到了全部，他走过来想把夏冰淇拉走，两人一起离开，临关门时，陈星航忽然再次开口。 　　他一个一个看过在场众人，最后望着夏冰淇和易琛的背影自嘲道：“你以为我不想吗？” 　　夏冰淇停住脚步，转过头毫不怜悯地盯着他。 　　陈星航指着自己道：“出事的第一天我就想替她澄清了，可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他的话让夏冰淇愣住了，她半晌没说出话来，连站在陈星航背后，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叶蜚声也收回望着电脑屏幕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转到了陈星航身上。 　　看样子，陈星航这阵子真的被任烟雨折磨得不行，身上已经完全没了过去那股子自信，颓丧的仿佛不像是个二十几岁的人，倒像是三十多岁的拾荒者，精神面貌差极了。 　　“那些人想看的就是我们互相争执撕破脸的样子，现在所有人都认定我的现女友因为前女友的逼迫自杀了，我的前女友人品恶劣一无是处，如果我还站出来替前女友说话，置躺在医院生命垂为的现女友于不顾，不是把前女友推到更不堪的位置吗？” 　　陈星航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慢，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看得出来他也想过要保护司念，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根本没料到任烟雨会那么极端选择自杀，还早就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切，现在网上这一边倒的形式，让他想不相信她没请水军都不行。 　　自嘲地笑了笑，陈星航继续道：“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处理我和任烟雨的事，我跟她提了分手，她一直不同意，还要挟我让我后悔。我以为她只是想报复我，没有放在心上，我没想到会连累司念……”他按住额角，闭着眼睛无限压抑道，“我也想站出来为她说话，可那只会让大家觉得她更恶劣，一切全都是她预谋好的。我必须先弄清楚任烟雨到底还想干什么，才能出面帮她洗清一切莫须有的罪名。” 　　陈星航的话让所有人沉默了，包括夏冰淇。 　　她站在那看了他很长时间，忽然上前几步，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少在这推卸责任了陈星航！你只不过是不想自己也一起被黑而已！你只是害怕！你想回来打比赛，不想放弃赛场，所以你让司念一个人承受一切！”夏冰淇一字一顿道，“这一巴掌是替司念打的，你他妈就是个人渣，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愤怒地说完一切，夏冰淇扭头便走，不曾再停留。 　　易琛瞥了一眼她的背影，转头对陈星航说：“就算现在你不能替司念在外人面前澄清，你也先跟我一走一趟，跟经理说清楚这些事。”略顿，他强调，“至少，不要让她被战队除名。” 　　现在外界都在cw电子竞技俱乐部的官博底下让官方给个说法，说是司念这样的女人根本没资格打职业联赛，大家都巴不得她被除名，尤其是任烟雨的水军。 　　如果陈星航连内部都解释一下，那司念就彻底没希望了。 　　陈星航对此毫无犹豫，直接跟着易琛离开。 　　当事人都走干净了，俱乐部训练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大家都没言语，他们一来担心司念，二来也担心陈星航，三来……也是他们最担心的，是不久之后的总决赛。 　　夏季赛的冠军决定了谁可以先拿到全球总决赛的第一张门票，cw——绝不会拱手相让。 　　哪怕，内忧外患。 　　叶蜚声斜靠在椅子上许久，忽然起身拿了外套离开。 　　他一走，训练室没剩下几个人，队伍成员也只有三个了，团队训练根本就进行不了。 　　“……这可怎么办？” 　　郑宇脑袋很大地看谢源，谢源直接看向纪野，纪野靠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冷笑：“人渣。” 　　……他的话题还停留在陈星航在的时候，谢源无奈地扶额。 　　郑宇瞧见纪野手里的烟，大呼小叫道：“哥，你怎么在训练室里面抽烟啊？” 　　纪野看他：“女人都走了，为什么不行。”略顿，他眯眼，“你他妈的晕烟吗？” 　　郑宇捂住脸，纪野难得和他说这么多话，他没好意思接话。 　　其实大家都不用担心司念的。 　　她现在很安全，也没想不开。 　　她哪都没去，只是觉得现在自己就算回俱乐部也没用，何必还出现让大家分神为她担心，所以她直接回了自己家。 　　还是得庆幸cw俱乐部的总部建在上海，就在她的家乡，要不然的话她还得发愁住哪里。 　　躺在床上，熟悉的被子熟悉的枕头，让人多少有一些睡意，她这些日子一直睡得不好，难得有睡意，也没逼着自己继续清醒，干脆就睡了。 　　她是真的累了，这一睡就睡的死死的，外面又刚好入了夜，也不用担心白天睡太多晚上更加睡不着，她睡得可以说毫无压力。 　　叶蜚声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到的。 　　所以不管他敲多少次门，屋里都无人回应。 　　回头看看附近，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大家都吃完饭睡觉了，他不能敲门太响，那样很扰民，搞不好还会被物业的人来抓，就更得不偿失了。 　　因着这层关系，他的敲门声门里的人就更听不见了。 　　叶蜚声从来都不够了解司念。 　　她除了这里还有哪些去处，他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她家里好像没有人，怎么敲门都没人开，可他也不想就这样毫无收获的回去，不亲眼看到屋里没人，他根本不死心。 　　抬眼看看司念家的门牌号，五层，楼层不算高。 　　绕到安全出口窗户往下看，下面是草地。 　　叶蜚声安静地用视线丈量着楼的角度与阳台位置，最后直接翻出了窗户，长腿长手够着楼身上的台阶和水管，一步一步以正常人根本不敢想的方式攀到了司念家阳台的位置。 　　只差一步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阳台边沿，叶蜚声垂眼扫了扫地面，五层楼，说高不高，说低……也绝对不低。 　　要是今天从这里摔下去，那么过几天的比赛就彻底拜拜了。 　　微微屏息，叶蜚声收回视线望向阳台的位置，很庆幸司念没有给家里安装防盗窗，让他有机会选择跳阳台。 　　他积攒力量，灌注在双腿之上，做好了心理和身体准备之后，纵身一跃，双手紧紧攀住了阳台栏杆。 　　因为跳跃的惯性和用力过猛，他的手腕重重地在栏杆上撞了一下，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汗珠，却没有丝毫犹豫，一鼓作气跳进了阳台里。 　　成功了。 　　看着阳台上已经干枯的花，叶蜚声慢慢站起来，一手揉着持续疼痛的手腕，一手研究着推拉门的锁。 　　屋子里，一直睡着的司念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不晓得有人趁着她没睡觉的时候不顾五层楼的高度，爬到了她家阳台，然后撬开推拉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片黑暗，叶蜚声穿着球鞋，走在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进了屋，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客厅放着的背包。 　　那是司念的包，他知道。 　　心里没由来得一阵躁动，叶蜚声快步走到主卧室门边，打开门朝里面望去，一眼就瞧见了呼呼大睡的司念。 　　司念是真的睡着了，她睡觉一点都不老实，爱蹬被子，并且有裸睡的习惯。 　　虽然一开始没打算睡觉，所以没脱衣服，但睡着了之后她还是因为夏季天气热而不自觉地解开了衣服纽扣。 　　她上身穿着件雪纺衬衫，下身是半身裙，裙子早就窜上去了，露出内里白色的底裤，而上半身就更惨不忍睹了，女孩子大概都有闭眼单手解a的天才技能，司念的尤其厉害，她睡着觉不耐烦地解开了文胸，上衣的纽扣也解开了，这会儿睡着觉，胸前白皙的柔软暴露在空气中，除了关键部位被衣服和手臂挡着，其他几乎一览无余。 　　叶蜚声看见这一幕，生平第一次……脸红了。 　　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也不是没有过女朋友，可他跟方青子在一起从来都很规矩，大部分心思也都在游戏训练上，最多的进展也就是亲亲额头而已，这样级别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 　　叶蜚声红着脸转开头，脚步后挪靠在门上，门砰地一声关上，惊醒了睡着的司念。 第二十章 　　司念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窘境。 　　身上的凉意告诉她自己衣衫不整，眼前的黑影告诉她屋里很可能有贼，昏暗的环境让她明白自己很难第一时间擒获歹徒，总体分析判断下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穿好衣服，然后呼救。 　　没有哪一刻让司念像现在这样希望变成游戏里的英雄了，至少这样可以用个q技能把坏蛋给打跑，不至于搞得这样被动。等她拉好衣服一个翻身退到床的另一边准备呼救的时候，站在门口的“贼人”做了一个通常来讲贼都不可能会做的事情。 　　他抬起手，啪嗒一声开了灯。 　　司念愣住了，也就没能第一时间呼救，等她反应过来想要继续的时候，就看见了“贼人”的脸。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贼人”竟然会是叶蜚声。 　　司念错愕地盯着按着手腕的叶蜚声，噎了半晌才道：“怎么……是你？” 　　叶蜚声到底是叶蜚声。 　　哪怕刚才的处境多不利于自己，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 　　他干脆直接坐到了床的这边，低头翻开了手腕的袖子，光线明亮了，也就能看清楚手腕的伤势情况，之前不看还不以为然，看了却不得不重视。 　　司念距离叶蜚声一个床的距离，在他查看手腕的时候也跟着看了过去，这一看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直接翻到床上靠近他紧张道：“你的手怎么回事啊？” 　　他们之间本来算是安全距离的，但司念这么一翻身直接把局面搞坏了。 　　她半趴在床上，额头几乎贴到他的额头，叶蜚声无视手腕上的血痕，抬眼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比他大上几岁的女人发育得很好，身材前凸后翘，方才他已经领教过了，如今她这样的姿势靠近，他抬起头微垂视线就能将她衬衫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司念这个时候是没有来得及穿内衣的。 　　她只是将衬衫拉好了，毕竟刚才那种状况，如果真是什么坏人潜入进来了，她根本没那个条件穿内衣。 　　也是因为没穿内衣，方才还看不见的重要部位，因着现在的视线角度也全都看见了。 　　叶蜚声微微凝眸，司念顺着他的视线下移，看到那一幕之后直接后撤身子与他再次拉开距离。 　　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司念沉默着没说话，视线轻微地朝叶蜚声的方向移动，叶蜚声始终保持一个姿势坐在那里，他们之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就好像心里那股子冲动一样，要说因为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吧，倒不至于，可要说完全平静下来，那也不可能。 　　尤其是叶蜚声。 　　作为一个年轻的，正常的男人，面对这种情况，哪怕心理上毫无感觉，生理上也会有些反应。更不要说，他心理上也不是毫无感觉了。 　　快速转过身背对着司念，叶蜚声抬眼望着屋顶微微舒了口气，拉紧了套在t恤外面的卫衣，遮住身下某个位置，僵硬地从口袋抽出纸巾，擦拭手腕上的血迹。 　　司念毕竟比叶蜚声年纪大，在这种事情上也比他成熟一些，作为被看光的女方，她并不怎么怪他，恢复得也很快。 　　她下了床，绕过床身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句“我去拿医药箱”，便抬脚出了卧室。 　　叶蜚声微微抬眸，只看敢到她小腿的位置，细腻白皙的小腿浓纤合度，像冬日的雪在夜晚里透着光、以前一起训练的时候她都是穿长裤的，今天难得穿了裙子，他本来就心猿意马，瞧见那双小腿，好不容易得来的些许冷静瞬间消失，又开始血脉喷张。 　　到底是年轻人，守了二十来年的精力到今天都没怎么用过，一夕之间全都招惹出来，岂是一时半会可以消停的。 　　司念回来的时候，叶蜚声的脸虽然不那么红了，耳根却依旧热得不行。 　　“我帮你吧。”她走上前蹲下，拿出碘伏、生理盐水和棉签，拉过他僵硬的手，一边用盐水清理伤口，一边用碘伏消毒。 　　“怎么伤得这么厉害？你撞到哪儿了？” 　　司念忍不住问了一句，问完了又觉得自己白问，他不是从正门进来的，那么撞到哪里大家心里都清楚，何必问出来呢？想来他也不会回答。 　　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都出乎司念的预料，今天也不例外。 　　她话刚说完，叶蜚声便声音低沉地回复了她，她扬起头，就看见他薄唇一抿说：“阳台的栏杆。” 　　司念恍然。 　　他是跳窗户进来的。 　　她眼神复杂地注视了他片刻，轻声道：“我住五楼，有什么事让你那么着急，宁肯爬窗户也要进来找我？” 　　叶蜚声倏地望向她，目不转睛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司念愣了愣道：“我就是不想大家担心，影响大家训练才不回去的，看来倒是起反作用了。” 　　叶蜚声带着点责备道：“你应该事先说一声，哪怕跟夏冰淇打个招呼，也不至于让大家都到处找你。” 　　司念抿唇垂首，她的手还捏着他的手，伤口处理完了，却不舍得松开，干脆换做按摩，给他散散淤血。 　　过了许久许久，司念才再次开口，跟他说：“……我只是觉得，我也没那么重要。决赛当前，大家应该会把精力放在比赛上。而且，过了今晚，明天我肯定会给教练打电话的。” 　　她解释了，但这些解释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叶蜚声没有言语，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那么轻柔地给他按着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叶蜚声竟然真的觉得没那么疼了。 　　“明天还是要去包扎一下的。”司念叮嘱说，“马上就要总决赛了，你突然手腕受伤，肯定会影响发挥，这都是我不好。”她看着他，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cw也不会惹上负面新闻，搞得大家心态都多少受了影响，要是总决赛再出问题，我就真难辞其咎了。” 　　比起陈星航那种推卸责任的表现，她话里将一切责任都拉到了自己身上，反而更让人心疼。 　　叶蜚声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作为一名职业选手，他应该对影响战队状态的所有人深恶痛绝的，可看着眼前的司念，鬼使神差的，他就伸手把她拉到了怀里。 　　司念惊讶地看着他的脸，他们从未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这个比她小上五六岁的男人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眸，当他用这双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你很难不沉醉其中，继而做出错误的、致命的行为。 　　比方说……她下意识往前靠了靠，他们的距离更近了。 　　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司念很明确这一点。 　　方青子的脸出现在她脑海中，司念猛地醒悟过来，快速后撤身子想要离开，叶蜚声却突然在这个时候低下了头，唇瓣毫无预兆地吻上了她的唇，司念错愕地愣在原地，而叶蜚声则……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无数个瞬间司念都在想，停下来，不能这么做，这样下去就完了。 　　相信叶蜚声脑海中也有这样的想法。 　　可两个人最终却什么都没做，任由不该发生的事情全都发生了。 　　深夜，一场比赛胜利之后，万籁俱寂的窗外拂过晚风，轻柔的窗帘被风吹起，飘飘散散，起起伏伏，和床上的被子一样好像海边的浪潮，一浪翻过一浪，刺激到了极点。 　　亲吻的声音像迷药一样令两人沉迷其中，司念勉强睁开眼，看着眼前人的脸庞，长睫，清润的眉峰，深邃的眼眸，眼底复杂的感情，无限的意味深长。 　　司念眨了眨眼，身体是火热的，心里却是凉的，她勾勾嘴角，笑得无措又妩媚，叶蜚声抬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似乎是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 　　隔天早上。 　　敲门声惊醒了司念，她猛地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下去，下一秒，她就看向了身边。 　　叶蜚声也醒了。 　　他赤着上身靠在那里，受了伤的手腕抬了起来，按着额角微微蹙着眉。 　　司念镇定了一下，拿起衣服掀开被子道：“我去开门，你避一下。” 　　叶蜚声没言语，拉过被子找到他的衣服，套上t恤，开始穿裤子。 　　司念拿着自己的衣服快步出了门，替他关好门之后在客厅快速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去开门之前还到洗手间漱了口，照了照镜子，确定没问题了才来到大门边站定，轻轻打开了门。 　　敲门的人不是别人，是夏冰淇，她找了司念一夜，凌晨才睡着，早上醒来第一时间到了这里，敲门的时候也没报什么希望，能看到司念从里面打开门，她高兴极了。 　　“你真在家啊！” 　　夏冰淇直接冲了进来，拉着她的胳膊转圈观察她，“我还怕你想不开呢，你没事吧？” 　　司念无奈又有点紧张地拉紧衣服道：“你这不都看见了吗？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回家了而已。我现在也不用参加比赛和训练，在俱乐部住着也没意义，干脆就回家了。” 　　夏冰淇不高兴道：“那你也得和我说一声啊！就算不和我说你也得告诉琛哥一声？他找了你一晚上知道吗？” 　　司念愣住，倒是真没想到：“不会吧？” 　　夏冰淇朝她伸出手：“你手机呢？既然你没事，为什么连手机也不开？” 　　司念无语道：“我这不是没电了吗，一直在充电，充着电就睡着了，所以没开机，我到现在都还没开呢。” 　　夏冰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直接就要朝卧室走，司念心里有鬼，赶紧拉住了她，夏冰淇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喂，你干嘛呀！”夏冰淇惊奇地看着她，“差点把我摔了。” 　　司念干巴巴解释道：“没，没什么。屋里还没收拾呢，乱糟糟的，别进去了。” 　　夏冰淇不疑有他，瞥着她说：“这有什么，你家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啊，我进去拿你手机给琛哥回电话，琛哥着急得不行，又怕我不想他担心所以骗他，所以让我找到你务必拿你的手机给他回电话。” 　　易琛……还真是厉害啊，猜到夏冰淇会懵他，所以故意这样要求，这是好事，可……这不是把司念给撂进去了吗。 　　联想到夏冰淇在这里看到叶蜚声以及房间里乱糟糟的一切会怎么样，司念浑身一凛，坚定地拉住她说：“我会马上给他回电话的，你都找到我了就赶紧回去吧，告诉大家不用担心我，好好训练，总决赛我会去现场给大家加油的！” 　　夏冰淇犹豫：“可是……” 　　司念推着她到门口：“别可是了，快回去吧，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啊，那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千万别担心啊，爱你么么哒，回去吧！” 　　说到最后，司念直接关上了门，她靠在门口，透过猫眼鬼鬼祟祟地看着外面，确定夏冰淇虽然一脸狐疑，但还是转身走了之后，才靠在门上松了口气。 　　送走了一尊大佛，还有一尊更大佛的在。 　　想起自己昨晚都见鬼地做了些什么事，司念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太用力，还带响的，恰巧叶蜚声开门出来，看了个正着。 　　司念怔住，尴尬地笑笑说：“呵呵，拍死个蚊子。”语毕，甩甩手。 　　叶蜚声脸上有点小伤口，大约是昨晚爬墙导致的，这些伤口不但没影响他本身的五官，还给他添了一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好看得一点都不像是个会对某些事负责任的人。 　　……不过也是，负什么责任啊，大家都是成年人，擦枪走火什么的，你自己又不是没爽到，要怪就怪自己当初没拒绝，拒绝的话，以叶蜚声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继续下去的。 　　所以这件事不能怪叶蜚声，也无从要求对方负责任，最好的做法就是…… 　　司念坚定了想法，在叶蜚声走到她面前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抢先一步道：“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大家都是成年人，昨晚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好了，你和青子好好相处，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这件事了，你可以放心！”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官方得很，好像俩人在谈什么合作。 　　叶蜚声笔直的身影就站在她面前，身上还穿着cw的队服外套，嘴角有擦伤痕迹。 　　他眼神复杂地凝视司念，许久才说：“不告诉任何人——这是你希望的？” 　　司念愣了愣，别开眼不看他，匆忙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叶蜚声后来是什么表情，但她永远忘不了他后来说话的声音。 　　他的语调一如从前，稳定里带着清净，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听到了失望的味道。 　　他跟她说：“我知道了。” 　　说完，便越过她开门离开了。 　　司念回过头，看着复又关上的门和空荡荡的屋子，慢慢蹲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 　　一大早的，C战队的训练还没开始。 　　大家刚吃完早饭回来，进了训练室，就看见叶蜚声坐在位置上发呆。 　　很少瞧见大神发呆，郑宇惊奇不已，跑过去看了好一会，不断给谢源使眼色，示意对方说点什么。 　　谢源为难地撇撇嘴，讨好地瞄了纪野一眼，纪野望向叶蜚声，敏锐地看到了他身上的小伤口，以及……手腕上包着的纱布。 　　“你手怎么了？”纪野紧蹙眉头道。 　　他的发现让所有人都望向了叶蜚声的手腕，叶蜚声垂眼盯着自己重新包扎过的手腕，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一幕，嘲弄地勾了勾嘴角，也不知是对谁。 　　叶蜚声是整个团队的灵魂，虽说在叶蜚声没来之前，C也是国内的强队，却没有像现在这样有碾压其他队伍的优势，从过去的势不可挡过了几年到现在，C已经不再那么稳居高位，是叶蜚声的到来让C重新焕发活力，回到了坚不可摧的第一把交椅上。 　　如今，身在最关键位置的叶蜚声受伤了，还是右手手腕那么关键的位置，没有人是不关心的。 　　“叶大神，你是跟人打架去了吗？怎么被打成这样啊？是不是LC那边找人干的？马上就要和他们打决赛了，他们就使阴招把叶大神揍了？！” 　　郑宇不愧是最年轻的小将，想象力那叫一个丰富，直接把大家说得都无语了，谢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怎么可能，你以为拍电影吗？” 　　郑宇不高兴道：“怎么不可能？那要不然是谁？叶大神回国才几个月啊，能跟谁结仇？”略顿，他忽然脑子一热，看向了坐在位置上避开众人的陈星航，他这个举动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所有人都意味深长地望向了陈星航，陈星航坐在那里只觉锋芒在背，很快便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我昨晚很早就睡了。” 　　这意思很明显，他昨晚很早就睡了，根本就没和叶蜚声见过面，就更不存在气争执甚至打起来的可能。 　　那能是谁呢？ 　　所有人都很困惑，作为当事人的叶蜚声却对此毫不在意，解释也轻描淡写。 　　“只是摔倒了而已。” 　　他从纪野那边收回自己的胳膊，心不在焉地打开电脑登陆游戏，那种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让人有点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事。 　　易琛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他的伤，比起其他队员，他的反应要更直接。 　　“什么情况。”他上前几步蹙眉道，“包了纱布是怎么回事？” 　　郑宇抢着替叶蜚声回答说：“声哥说摔的！” 　　易琛瞥了他一眼，微眯着眸子，郑宇立刻对着自己的嘴做了个拉链的手势，弱弱地缩回了他的位置。 　　易琛再次望向叶蜚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怎么回事？” 　　叶蜚声盯着电脑屏幕道：“擦伤而已，不会影响我的发挥。” 　　易琛根本不相信他的解释，擦伤会搞成包纱布这么严重吗？总决赛在即，根本没时间让他休养，他这样的状态上场谁知道能不能行。 　　“什么擦伤会伤成这样？你昨天晚上没回来，到底去哪了？” 　　易琛步步紧逼地询问，听他提到昨天晚上这几个字，叶蜚声眸光暗了暗，垂眸沉默了一会，良久才道：“我去做什么不重要，为什么受伤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绝对不会因此影响比赛发挥。如果因为我而输掉比赛，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话说到这个份上，易琛似乎不好再继续追问，他凝视他许久，转身道：“那就开始训练，让我看看你的状态。” 　　叶蜚声点点头，熟稔地进入游戏，照他说的开始训练。 　　易琛回眸睨了睨他的背影，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司念昨晚的失踪。 　　两人同样的时间不在俱乐部，虽然一早一晚，但他早就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所以会这样想也理所当然。 　　也因着这层想法，在司念打来电话报备的时候，易琛并没让她那么简单地糊弄过去。 　　“见面？”司念在电话这头愣了好一会才说，“一号就要打决赛了，训练时间没几天了，你有时间出来吗？” 　　易琛直接道：“那你就来俱乐部见我，我有事要跟你说，闭上嘴巴速度来。”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着头，司念看着忙音的手机，呆了好几十秒才回过神来，讷讷地念了一句“糟糕”，随后便倒在床上，拿枕头捂住了脑袋。 　　易琛现在要见她，肯定是已经见到了叶蜚声，也看见了叶蜚声手腕上的伤。 　　早上叶蜚声离开的时候，他们俩根本没对这个串供过，所以到了易琛那里，司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真的说实话是叶蜚声爬墙导致的？那还不是把叶大神往火坑里推？琛哥虽然脾气很好，向来不怎么生气发火，可越是这样的人发起火来越是吓人啊！ 　　到底要怎么说才好呢？ 　　司念百般苦恼，却还是逃不掉这次见面，只能硬着头皮上。 　　中午的时候，队员吃午饭的时间，司念到了俱乐部，避开大家，和易琛见面。 　　易琛在办公室等她，她一路鬼鬼祟祟的，一边走一边还在想对策，可等到进了办公室，也还是没想到什么好说法。 　　夏冰淇给经理送完东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进了易琛的办公室，疑惑的同时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不好直接过去敲门打搅他们，这可怎么办才好？ 　　困扰了好半天，她还是决定先去食堂吃饭了。 　　一路到了食堂，进门就看见了陈星航，他倒是好好的，既没被太多人黑，也没影响到比赛位置，还好端端坐在那里吃饭，身边还有队友陪着。相比较下来看司念，那就真是太惨了。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好人就这么没好报吗？ 　　夏冰淇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嘲讽道：“有的人可真是幸福啊，又能打比赛，又吃得下去饭，只是可惜了司念，不但无辜地丢了参赛机会，还被琛哥叫到办公室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世道还是当坏人给力啊。” 　　陈星航被夏冰淇说的僵住，筷子直接掉到桌子上，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脸色发白。 　　夏冰淇还不解气，还想继续说什么，却看见手上缠着纱布的叶蜚声忽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路过她身边时还差点撞到她，她匆忙躲开，看了看周围，一脸懵逼道：“什么鬼？” 　　总教练办公室里。 　　司念这会儿的处境其实还不错。 　　易琛准备了双人份的午餐，她到了就分给她，两人一起吃。 　　司念一边拆筷子一边傻白甜道：“这味道闻着像是琛哥你的手艺啊？” 　　易琛抬眼看看她，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拆盒饭，一边拆一边说：“狗鼻子倒是灵光。” 　　司念赶紧拍马屁：“那必须灵光啊，琛哥的厨艺天上有地下无，这辈子有机会能吃到，怎么可能忘记那个味道？”语毕，拿筷子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那美味的感觉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诚恳又认真地说了句，“好吃！” 　　易琛微勾嘴角，抬手推了推眼镜，淡淡道：“少拍马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司念面上一僵，尴尬地笑了笑。 　　“你应该很清楚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什么。”易琛一边吃饭一边说，“昨天晚上你自作主张没回俱乐部，这是我第一件要跟你说的事。在上面还没决定开除你之前，你就还是C的成员，你的一切事物都必须跟我报备，昨天那种事如果再发生，我就要扣你的薪水了。” 　　司念眨眨眼，态度很好地点头认错，易琛瞧着她那副鹌鹑似的模样，一边把自己饭盒里的肉夹给她一边说：“还有第二件事。昨天我带陈星航去见过老板了，关于现在网上和你有关的那些负面评价，上面会调查清楚是不是造谣，再决定你的去留。不过话是这样说，但毕竟目前影响摆在那里，你这段时间没机会上场比赛了。简单来说，你先避避风头。” 　　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好的结果了，没有因为这件事直接被开除，上面还愿意调查看看，司念已经高兴地恨不能载歌载舞，看着易琛的眼睛也几乎热泪盈眶。 　　她有点激动道：“琛哥，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知道这个结果和你的争取分不开，我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要不我给你磕个头吧！” 　　说着话，她就要做那个愚蠢的动作，易琛无语地拉住她的胳膊，两人距离倏地拉近，司念自从昨晚和叶蜚声的事情开始就警惕了不少，已经决定和一切男性保持距离，哪怕是易琛她也没疏忽，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摸摸鼻子自顾自地开心。 　　看着她那副样子，易琛许久都没说话，只是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等饭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再次开口说：“你该知道我要说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吧。” 　　司念被他的“突然袭击”给搞得直接噎住，饭菜卡在喉咙里，呛得她咳嗽起来。 　　“咳咳咳！”司念剧烈咳嗽，饭粒喷得到处都是，易琛身上也没能幸免。 　　易琛嘴角狠狠一抽，虽然有点嫌弃，但还是拿了纸巾上前替她擦嘴，抬手替她捶后背。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叶蜚声走了进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司念和易琛都愣住了，大概都没想到有人敢不敲门就进总教练的办公室，来的还是……叶蜚声。 　　司念怔怔地看着他，就这还没忘记打嗝，这个嗝把易琛也弄回了神，他立刻后撤身子和司念拉开一些距离，就那么继续看着叶蜚声道：“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叶蜚声站在门口，头上戴着卫衣帽子，刘海挡住了部分眼睛，因为逆着光，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分辨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就是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冷凝。 　　“打扰了。” 　　几秒钟之后，叶蜚声冒出三个字，转身准备离开，还是易琛叫住了他。 　　“你来了正好，别走了，我有事跟你说。” 　　叶蜚声脚步顿住，从背后的姿势看，他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在翻白眼？ 　　司念利用这个时间好好清理了一下自己，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总算是把嗝意给忍了回去。 　　只是……不好的现状已经造成，现在想要改善已经非常困难了。 　　“回来坐下啊，还要我说几遍。” 　　易琛不耐烦地催促，叶蜚声尽管再不情愿，可教练到底是教练，他还是回来坐下了。 　　易琛瞥了一眼他进屋没关的房门，认命的亲自起身去关了门，然后站在门前看着里面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这俩人压根不敢有眼神交流，好像生怕他看出什么似的，易琛眯起眼打量他们，眼镜片上闪过智慧的光，司念心头一跳。 　　“昨天晚上你们在一起吧。” 　　易琛直接开大招，哪怕司念有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张口就否认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我昨晚在家睡觉，没见过叶大神。”语毕，仿佛怕易琛不信，转头对叶蜚声说，“难道叶大神昨天晚上也没回俱乐部？” 　　叶蜚声面无表情地盯着司念，那眼神仿佛在说，阁下演技实在是好，兄台佩服。 　　司念摸了摸脸，总觉得今次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叶蜚声最终还是开了口，对着她冷冰冰道：“我要是回来了，你觉得他会这么问吗。” 　　司念呵呵笑了一下，想要缓解气氛，可很快她就发现气氛更糟糕了，于是赶紧闭嘴。 　　易琛看着两人的相处，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猜错了？难道他们真没在一起？ 　　他皱着眉，正要继续追问的时候，身后的门被人敲响，他转身开了门，夏冰淇在门口露头，笑嘻嘻道：“琛哥，老板找你。” 　　语毕，朝里面坐着的司念使了个眼色。 　　司念万分感激地朝她做了个感谢的手势，夏冰淇挑挑眉，得意至极。 　　“这个时候找我？”易琛一眼就看穿她的花招，“是你在搞鬼吧？” 　　夏冰淇赶紧说：“没有没有，是真的有事，你不信去找老板问问，我敢拿老板和你搞鬼吗？我不想干了吧！” 　　易琛盯着她道：“迟早有一天你得因为管闲事丢工作。” 　　语毕，他眸看了看司念和叶蜚声，最终还是走了。 　　易琛走了，屋子里的人都得以解脱，司念赶紧站起来冲过去抱住了夏冰淇，夏冰淇邀功道：“就知道你凶多吉少，看看我来得多及时？我对你好吧！” 　　司念感动地嗷嗷叫：“你最好了！你简直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我要是个男的这辈子肯定非你不娶了！” 　　夏冰淇开玩笑：“你是女的也可以非我不嫁啊！” 　　两个妹子在这里开玩笑，叶蜚声留在这里简直是超级大灯泡，他没什么情绪地站起身，绕过她们离开，高挑的背影好像一堵墙，中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投射下来的阴影笼罩着司念和夏冰淇，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都哆嗦了一下。 　　“喂，大魔王为什么会也在这里啊。”夏冰淇小小声道，“说起来你们俩之间为什么有那么多巧合？昨天晚上你没回俱乐部，他也一晚上没回来，今天琛哥找你谈话，他在食堂呢，却突然跑到了这里，该不会……” 　　她充满智慧的眼神看向司念，司念直接捂住她的脸说：“快打住！别乱猜了，没有的事！我先走了啊，要不然一会琛哥回来我又跑不掉了，回见了您内！” 　　司念说完话就赶紧跑了，夏冰淇留在原地挠挠头，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离开俱乐部的时候，路过大厅，司念看见了斜靠在走廊抽烟的叶蜚声。 　　她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你在等我吧。”司念压低声音说。 　　叶蜚声看了她一眼，弹了弹烟灰道：“谁说的？看不见我在抽烟吗？” 　　司念：“哦，那我走了。” 　　她转身打算离开，却又被叫住。 　　“站住。” 　　司念背对着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叶蜚声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道：“昨天晚上的事，我不是一时冲动。” 　　司念闻言，慢慢握起了拳。 第二十二章 　　古人云，冲动是魔鬼。 　　叶蜚声，业内人人惧怕的大魔王，打起游戏来六亲不认，一人王者，带四条咸鱼起飞完全不成问题。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大腿，必然有着极强的游戏造诣和技巧，也离不开性格上的冷静与稳定，简单来讲，他必然是内外兼修，不会随随便便冲动的。 　　所以他说他不是一时冲动，司念真的相信。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心里这样想，司念就这样问了：“那又怎样呢？”她歪着脑袋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好吗？要不然你想怎么办呢？跟青子分手和我在一起？你为了她回国，为了她打职业，你肯定放不下她的，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做小三。而且你看我现在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根本担不起再来一个‘情敌’。我还想打比赛，还想上赛场，我不想冒这个险。”她垂眸道，“而且我觉得你就算不是一时冲动，也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才那么做，我比你大好几岁呢，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你完全不用因此感到抱歉然后跟我说这些话，我不用你负责什么的。” 　　司念的话简直说得不要太直接，叶蜚声听得面无表情，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仿佛眼前人不是女人，耳边话不是真话。 　　司念笑笑，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脑袋，摸得叶蜚声立刻后退一步，皱眉盯着她好像被激怒的猫科动物一样，司念蹭了蹭鼻尖后撤身子：“行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了，咱们还是好战友，要是我这次能度过危机，回头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语毕，司念转身就走，叶蜚声看不见的是，司念转过头来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一丁点痕迹都没有。 　　就这样挺好的。 　　潇洒地离开基地，回家呆着去，等熬过了风头，上面查清楚了那些传闻都是谣言，还了她清白，她就可以重新回到战队参加训练了。 　　这样就好，其他的，她什么都不应该想。 　　司念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赶紧走，赶紧走，走得慢了都不安全，可她又不能跑，那样显得更心虚。而现实是，你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就在司念推开玻璃门要走出去的时候，叶蜚声再次开口了。 　　那个男人有着令她无法抗拒的磁性低沉的声音，说的话也让她差点跌倒在门边。 　　他说：“我和青子，根本就没有复合。”仿佛怕司念没听清楚，他强调道，“我和她根本没有重新在一起。那天聚餐没直接说清楚是不想她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所以，不管我们到底怎么样，也都和第三者以及出轨这种词语无关。” 　　司念诧异地回头望向他，情绪复杂地弯了弯嘴角，许久才道：“你到底还是年纪小啊。” 　　叶蜚声靠到身后的墙壁上，抬手摘掉帽子，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司念继续跟他说：“就算你们没有真正复合，但那只有你们俩自己知道。这都快三个月了，她一直以你的女朋友身份在大家面前露面，就算你自己知道你们并没有复合又怎么样呢？大家都这么想啊。”她认真地说，“而且我也觉得你是想和她复合的，否则你也不会容忍她这样出现在你身边这么久。说白了，你就是心里还有芥蒂，你们迟早要在一起，现在只是在磨合。像我这样的路人，有一个两个都无伤大雅，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但我作为路人本身，很清楚掺和进你们的关系里对自己多不利，所以我没兴趣加入。” 　　叶蜚声远远看她：“哦，也就是说，你对我没兴趣。” 　　司念牙疼：“你偷换概念的本事有点大吧。” 　　叶蜚声：“我只是把你的长篇大论简化。” 　　司念顺势点头：“你那么说也不算错吧，我是对你没兴趣，就算有那个性趣，也没有那个兴趣。”她意有所指，“你明白吧？” 　　叶蜚声直接从口袋拿出几颗糖砸向司念，司念一边闪躲一边伸手接住，有惊无险地望着他瞪大眼睛道：“喂，说不赢就动手，真男人？” 　　叶蜚声目不转睛地看了她许久，丢下一句“人渣”便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重新戴上卫衣的帽子，做完之后双手抄兜，头也不回地拐了弯。 　　司念突然就被搞得里外不是人了。 　　到底是年轻吧。 　　叶蜚声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只有他这样的恋爱白痴才能做出根本没复合却让方青子以女朋友身份常常在俱乐部出入的事情，搞得现在大家都以为他们感情好得很，快成模范情侣了。他现在这种情况，但凡一个情商成熟的女人都知道不能和他扯上关系，她已经够内忧外患了，怎么还敢对他又兴趣？ 　　她跟他说的话其实也没说谎，她是真的对他没兴趣，只是那个没兴趣是被迫的，是不敢有兴趣。 　　捂住侧脸，司念觉得牙疼得厉害，不知道是冷的，还是酸的。 　　时间在你无聊的时候过得很慢。 　　不用训练，身边也没那群闹腾的队友了，司念躺在家里的床上，百无聊赖地浪费生命，简直快要闲炸了。 　　辗转反侧了半天，她还是下了床，坐到电脑前打开了电脑，决定玩几局游戏。 　　虽然说自己能不能留在战队还是两说，但英雄联盟是她的衣食父母，就算未来不能打职业了，还得靠游戏赚钱，技术绝对不能落下。 　　一开电脑，就不可避免地要登陆社交软件，除了企鹅之外，当然还有微博。 　　上微博之前，司念已经猜到会有不少人来骂她，骂她的话也不会太好听，可真看见了之后，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消化。 　　要说这些网友也真是有才，什么皮话都能说得出来，一套接一套，司念一开始看还觉得有点委屈和愤怒，看到最后却只剩下赞叹了。 　　这得是什么大脑，才能编出那么多段子？果然，我们英雄联盟玩家全都是人才，是人才啊！ 　　司念感慨地准备关闭微博，按到x之前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鼠标又挪到了搜索框，快速输入了任烟雨的名字。 　　她得去看看任烟雨的微博。 　　现在找人去问任烟雨的情况那是傻，但好在那女人是个想火的，不甘寂寞的，什么动态都会发在微博上，所以要了解她目前的情况，去看她的微博就对了。 　　她一进入任烟雨的微博，就知道自己来对了，这女人真的很了不起，度过了危险期之后就开始各种在微博上无病呻吟，发的那都是什么啊？明里暗里地暗示大家她受到了司念和陈星航的双重伤害，男的不要她了，女的逼她去死，简直不要太痛苦。 　　可是小姐姐，你在说这些之前没想过你曾经是怎么对我的吗？ 　　司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自己这会儿得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说就是最好的回应，说得多了，让任烟雨的水军拿到把柄，搞不好会把她黑得更惨。 　　可这手，就好像不听使唤似的，鼠标直接按在了转发任烟雨最新一条微博的按钮上，那条微博的内容是“身上的伤口看得见，医得好，心里的伤口要怎么办呢？”内容之后，还附带了一张割腕时留下的伤口，还包着纱布呢，血迹从纱布里面透出来，看上去疼极了。 　　司念深吸一口气，飞速敲键盘，输了一行字，直接点了转发。 　　这一转发结束，她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真是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可回到首页看看，她的微博已经被人看到并且截图了，就算删除也无济于事，还落得个不敢当的名头，还不如留下。 　　再看看她发的内容，也真是够直接了——老子近四年没和你跟你男友说过一句话，见面也离八丈远，连你的手机号码和住址都不知道，怎么逼你割腕？你当初三我的时候我都没割腕，现在遭遇我原来的下场了就说我逼你割腕，我是你妈啊你那么听我话？我叫你去跳海你去不去啊？ 　　看看，多么嚣张，多有底气啊！司念看着自己发的内容简直面如死灰，抬起手就使劲打自己的手，打得还挺疼，打了几下就下不了手了。 　　“自作孽不可活啊……”司念迅速关了电脑跑上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想要以此来自己骗自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那可能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手机不多时就开始响了，震动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扰的人不能再逃避，司念掀开被子猛地吸气呼气，盯着面前的墙壁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伸手拿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她根本没看来电人是谁，直接视死如归道：“是我本人发的！没被盗号！发完我爽了也后悔了！要杀要剐随便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传来夏冰淇佩服的声音：“司念，你行啊，你咋那么牛逼呢，这种时候还敢这么嚣张地说话，我真是太敬佩你了，要不我给你画个画像，挂到墙上每天三炷香供起来吧？” 　　司念绝望：“这就把我挂墙上了？我彻底没救了吗？” 　　听到她语气里的悲哀，夏冰淇很快回复道：“没有没有，哪有那么严重，大魔王都站出来给你说话了，队里的其他人都替你说话了，你怎么会没救呢？” 　　司念愣住：“你说什么？” 　　夏冰淇：“诶？你不知道吗？卧槽你个怂逼！你该不会发完了就直接关电脑藏起来了吧！” 　　司念：“呃……” 　　夏冰淇无语道：“你他妈赶紧拿手机自己看吧！真是纸老虎，只能牛那么一会功夫！” 　　司念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用手机打开微博查看，这一看，不得了，简直瞬间爆炸。 　　该说叶蜚声真不愧是中国好队友吗？虽然前脚见面才骂她人渣，后脚却第一个站出来替她说话。只见她转发任烟雨的微博第一时间就被叶蜚声转发了，大魔王向来酷，年纪轻轻却一身坚冰，除了纪野之外无人可敌，转发微博站队的言论也是相当言简意赅，就俩字——附议。 　　附议。 　　是的，附议。 　　当然是指附议司念。 　　叶蜚声是谁啊，是大家心目中的完美选手，没有一丁点黑料瑕疵，技术又好，是电竞之光，他向来低调不问尘世，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连微博都只发了两条，这第三条就献给了司念，还是支持她的，转得那么果断，毫不担心后果，分明是百分百信任司念，这说明啥？说明叶蜚声拿名誉担保了司念啊！说明司念绝对不是大家说得那种人！ 　　仿佛一下子炸开了锅，本来都不敢表态的圈内人纷纷开始表达，有和司念见过面聊过天的主播们都纷纷发微博支持她，还有司念的粉丝发的分析贴也被顶上了热搜，把那些造假的抹黑逐一击破，让大家看到了那些照片不是生拉硬拽就是ps，瞬间将司念从心机婊转换到了白莲花的位置上，司念拿着手机看得一愣一愣的，这里面最让她感动的，还是战队其他队友，甚至是易琛的发言。 　　郑宇在叶蜚声的基础上转发了微博，直接说道：我是战队辅助，我可以证明，司念姐绝对不是那些人说的那种人，她和航哥在基地除了训练的事根本没交流，任烟雨倒是让航哥好几次下不来台，要真说谁是心机婊谎话精，那个人也该是任烟雨吧！ 　　说得好！不愧是好兄弟！司念无比感动，决定给郑宇多加几个鸡腿，她继续往下看，谢源也在郑宇之后站出来替她说了话，表示了对她的支持，还给击破黑料的技术贴点了赞，司念看得眼眶发热，再往后，竟然还看见了纪野也转发了微博，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大家也知道他是支持她的，到此cw现役选手全都站出来给司念担保了，哪怕之前的谣言对司念再不利，现在大家也改观了。 　　那可是lpl的梦之队啊，他们的人品需要怀疑吗？不需要！那么司念还需要被质疑吗？不需要啊！ 　　看着峰回路转的评论，司念的眼前渐渐有些模糊，心情十分复杂。 　　真正让她掉眼泪的，是易琛的发言。 　　易琛没有转发任何人的微博，只是在他的微博上单独发了一条。 　　相较于其他人的或简练或直接，易琛的发言更权威。 　　“s3赛季的时候我就是司念的教练，四年过去了，我再次成为了她的教练。四年前，她心灰意冷离开，四年后她选择回来，作为教练，我不会再让她心寒。 　　目前网上的传闻，全部都是谣言，任烟雨割腕和司念没有任何关系。 　　这几年，cwstar和任烟雨在一起，不管在生活上还训练上，我只看到他状态越来越差，近期他选择和任烟雨分手，这就是所有闹剧的源头。 　　选手的私人感情生活，作为教练我本不该过多评价，但在此我必须得说，任小姐，既然感情已经无法维系就不要再勉强，如果这件事再对任何cw战队以及战队队员造成负面影响，我会请cw电子竞技俱乐部的律师和你联络。 　　最后，近四年的时间阔别职业赛场，司念的年纪已经不小，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请各位善待我的队员。” 　　star是陈星航的游戏id，电竞选手们的游戏id就和作家的笔名一样，是面对大众的主要名字。cwstar是陈星航的微博id，易琛直接了他的微博，显然也没给他再逃避的余地。 　　其实，陈星航如何表现，对司念来说都不重要。她眼中看到的，都是易琛微博的最后一句。 　　看到那一句，司念的眼泪唰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放下手机，将头埋进膝盖，无声的宣泄感情。 　　医院里，已经完全可以出院却为了装可怜赖着不走的任烟雨看着所有的矛头瞬间倒转对向了她，连护士和邻床的病人都对她露出了质疑的眼神，气得直接自己扯掉了输液针，穿着病号服拎起背包就走。 　　走廊里的人看着她的模样议论纷纷，任烟雨已经出离愤怒了。 　　司念！！！这个女人这些年一直阴魂不散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想彻底毁掉她辛苦经营的一切！ 　　她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绝对不会！！ 第二十三章 　　司念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大翻身，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在所有人都站了队之后，陈星航也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他发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只是附和了易琛的发言，证实了是因为他想和任烟雨分手，后者才被害妄想症地怪罪到司念身上，她纯粹是自己想不开要割腕，和司念根本没有关系。 　　在发言的末尾，陈星航还加了几句话，他对大家说：我和司念分手已经快四年了，现在我和她是队友和朋友，不是大家所想象的任何一种关系，也没有任何超越队友的其他交流。我和任烟雨也已经分手，比赛我会继续打下去，这也许我是最后一次参加世界赛，我希望可以再代表lpl拿一次世界冠军，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影响到我。 　　该说他还算是有良心吗？虽然最后才站出来替她澄清，但还是替她解释清楚了，没有避重就轻。而且，看到他说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参加世界赛，司念心里沉了一下，他该不会是想……打完这个赛季就退役吧？ 　　显然，围观群众和她一个想法，在陈星航发言之后纷纷到他微博下面喊着“星星不要走”。这里面还是迷妹居多，男粉丝大多觉得是女人坏事，都说他从一开始就做了错误的选择，如果他当初没和司念分手，搞得自身和战队乌烟瘴气，这四年里cw也不至于和世界冠军几次擦肩而过。 　　收起手机，看看时间，都已经大白天了，竟然不知不觉就这样度过了一整个夜晚，起身下床拉开窗帘，透过窗户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司念竟然感觉不到丝毫困意，或许这就是真相大白洗刷冤屈之后的兴奋吧，这种兴奋足以支撑她度过漫漫长夜。 　　伸了个懒腰，司念转身去洗漱，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了什么顾虑，有的只是对夏季赛决赛的期待，要是她没算错时间的话，比赛时间就是今天下午了。 　　“下午啊……”洗完了脸，对着镜子的时候，司念忽然想起自己忘记买门票了，正想着呆会打电话给夏冰淇想个办法进场，就听见敲门声响起来了。 　　匆匆忙忙地去开了门，开门之后瞧见的人正是她刚才想到的人，她眼中立时充满惊喜，看得夏冰淇都有点受宠若惊。 　　“这么欢迎我吗？”她乐呵呵地走进来，“我推掉那么多公事没做，一大早就来看你，够朋友吧？” 　　司念扑过去道：“太够朋友了！不过还差一点点！” 　　夏冰淇不解：“差什么？” 　　司念恭维道：“无所不能的夏秘书，你现在还能搞到晚上比赛的门票吗？不需要太好的位置，哪怕是站票都可以！” 　　夏冰淇直接把她推开：“用着我的时候就知道找我了，用不着我的时候就玩失踪，你可真是现实啊司女士。” 　　司念讨好道：“我这不是这阵子坏事缠身忘记买票了吗？再说今年黄牛那么厉害，就我那老年人刷网页的速度，想买估计也买不到。你也不忍心看我花大价钱找黄牛吧？” 　　夏冰淇白她一眼：“难不成你还缺钱？谁不知道你是好玩tv的一姐啊，光签约金就拿了不少吧？月薪还能少得了你？” 　　司念愣了愣，过了很久才说：“……可能是还不习惯吧，时间过得那么快，几年前谁能想到这个圈子会变得这么火，赚钱会那么容易？”她脑海中浮现出以前啃馒头的场景，失笑道，“那时候实在太穷了，穷惯了也穷怕了，现在有钱了都不敢花，感觉特别不真实。” 　　夏冰淇看了她好一会，才认命道：“你以为我今天一大早跑来是干嘛？纯粹来找你玩的吗？才不是！看这是什么！” 　　司念顺着她的手一看，笑逐颜开：“票！” 　　九月一号。 　　lpl夏季赛总决赛举行的日子，也是角逐冠亚军的日子。 　　这场比赛在上海举行，场馆选择也比往年高大上许多，司念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入场就座了。 　　她的票是夏冰淇给的，位置很不错，就在前排，摄像机随便一扫就能扫到她的脸，司念坐在那还挺尴尬，不自觉地拉了拉口罩。 　　这样好像不太行啊，万一被认出来，免不得又是一顿闹腾，虽然不会像前阵子那样被骂了，可是她已经受不了被关注了，再被关注下去她心态会爆炸了。 　　左思右想了半天，司念果断掏出钱包，跟前座的妹子好一顿讨价还价，买到了她手中的应援灯牌。 　　将灯牌转过来，司念才发现这姑娘是叶蜚声的粉丝，这灯牌上面赫然写着叶蜚声的游戏id——kill……凶，真的很凶，这灯牌做得特别凶，写着kill也就算了，还设计了叶蜚声的卡通形象，双手画成两把剑，也不知是要搞死谁，他的粉丝真是和他本人一样，都是魔王。 　　司念突然有点后悔花好大价钱买下这个灯牌，可眼见着镜头又扫了过来，她最终还是利用起了灯牌，瞬间挡住了脸。 　　尽管有灯牌在，但还是有点紧张。 　　不过，这一切紧张都在比赛开始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念仰头看着舞台上跟大家见面的队员，少了她这个替补的位置，五名选手站在舞台上看着不那么拥挤了，也更整齐了——全都纯爷们。 　　司念跟着观众们一起鼓掌，就是没有欢呼，令她没想到的是没有欢呼已经让她足够鹤立鸡群了，站在台上的人居高临下，想要用心找谁不要太简单，司念的位置本来就靠前，所以……叶蜚声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她，还有她手里的灯牌。 　　叶蜚声其人，使得一手好劫。 　　劫这个英雄是影流之主，是一名忍者，是拥有强大爆发力的刺客。 　　劫的过往很残酷，他是两百年来第一个冲破古老禁忌之路的忍者，他违抗了他的宗族和导师，抛弃了束缚他一生的均衡和信条，为那些拥抱影之奥义的人提供力量，并屠杀那些墨守成规的人。他是个孤儿，曾被伟大的忍者大师收养并训练，在他心目中，只有一个人能与他匹敌，那就是大师的儿子，慎，同样也是游戏里的一名英雄。 　　相较于叶蜚声本人的顺畅，劫的经历有些坎坷，他从小都得不到导师的青睐，因为他与对手们的每一次较量都是以平局结束。在挫败心和嫉妒心的趋势之下，这个年轻的忍者冒险进入了宗族寺庙里的禁地，寻找到了一个装饰华美的不详之盒，学习到了被长期隐藏的禁忌忍术。 　　凭借这个秘密武器，他再次挑战了慎，并且战胜了他，可就在他期待着赞许与认同的时候，却被导师以使用了禁术为由，驱逐了出去。 　　数年后，劫将苦难转化为决心，力量日益增长，追随者也越来越多。 　　最终，劫率领着追随者们回到了曾经长大的寺庙，砍下了导师的头颅，屠杀了不愿意拥抱影子的忍者。 　　劫的形象十分冷酷，w技能是创建影分身，终极技能r还可以留下一个影分身，简单来讲，就是一个你往前，他可能在你身后，你往后，他可能在你左边，反正就是你找遍所有方向，都不一定都抓到他的可怕忍者，秀到你脑袋瓜炸开，是一众妹子玩家的噩梦。 　　叶蜚声曾被誉为国服第一劫，但劫这个英雄很少上职业赛场，因为改版之后他的机制和过去不一样了，虽然秀还是一样的秀，相对来说还是被削弱了。 　　司念手里拿着的灯牌，正是叶蜚声被设计得和劫的造型一样的卡通形象，司念一开始还没看出来，但当大家开始选英雄，叶蜚声亮了一手劫出来的时候，瞬间被耳边的尖叫给惊醒了。 　　她赶紧把灯牌转过来，看清楚了之后又看向赛场之上，大屏幕上闪过易琛黑沉沉的脸，叶蜚声似乎对着电脑屏幕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解说在那边玩笑道：“kill应该不会选劫，虽然这个算是他的本命英雄，但琛哥应该不会做这样的bp，他应该就是骚一手。” 　　解说话音刚落，叶蜚声便更换了英雄，选择了诡术妖姬乐芙兰——游戏中另一个非常需要操作和头脑的英雄，也是司念至今都玩不太好的英雄。 　　解说见叶蜚声最终锁定了乐芙兰，笑吟吟道：“看起来声哥今天就是要秀啊，不能秀劫就要秀妖姬，没商量。” 　　司念弱弱地再次举起灯牌，跟着其他粉丝一起欢呼摇晃。 　　bp阶段很快在众人的尖叫声中结束，比赛正式开始了。 　　虽然来之前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可当一切真正开始，司念这心里头还是有点酸酸的。 　　试想想，如果任烟雨没有搞那一手，她今天是不是有机会站在总决赛舞台上？ 　　又或者，哪怕她不能上场打比赛，至少也能作为替补出席比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坐在台下看着。 　　心里的不是滋味最终还是随着比赛的进行渐渐消逝。 　　比赛中期阶段，cw势如破竹地攻破了敌方基地，司念心里顿时振作了起来。 　　不能上就不能上吧，做观众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台上队友需要的时候，司念可以跟着其他观众一起尖叫欢呼cw的名字。 　　这也许就是现场看比赛的好处，那种所有人一起紧张一起激动的气氛，是坐在电脑前感受不到的。 　　虽然中间有一些小小的坎坷和失误，但cw今天的表现大部分都还是很好的，在解说激情地宣告下，比赛最终结束，cw以31的成绩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司念跟着所有人一起站起来替cw喝彩，选手们一起走到台前再次朝观众鞠躬，司念举着灯牌，叶蜚声目光在她的方向停顿了几秒，转身下台。 　　方青子站在后台，等着采访一会的选手，她始终关注着叶蜚声，没有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眼神慢慢沉下了下来，里面有隐忍，有不安，还有坚决。 　　cw拿到了前往全球总决赛的第一场门票，这是普天同庆的好事。 　　司念本想看完比赛就先行离开，她也没贡献什么，没想着蹭庆功宴，也不想在庆功宴上像上次那样见到同样的画面，想到叶蜚声说过什么她的牙就又开始疼了，所以还是走得好。 　　她想走，可有人却不想她走，夏冰淇忙完了就立刻来现场找她，在她想偷溜的时候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 　　“走啦走啦，吃饭去，琛哥特地叫我来喊你的。” 　　“琛哥知道我来了？”司念惊讶道。 　　夏冰淇点点头说：“对啊。”稍稍一顿，她恍然道，“看我这脑子，之前着急忘了和你说，你的门票都是琛哥给你搞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来了？” 　　司念顿时面如死灰，看来今次是又逃不掉了。 　　她有些不情愿地被夏冰淇拉着走，走到后台的时候，本来还有些被动的她忽然主动加快了脚步。 　　“诶？你怎么忽然……”夏冰淇好像地看向她，想问什么，却被她打断了。 　　“坏了！” 　　司念惊呼一声，放开夏冰淇快速朝前跑去，夏冰淇惊讶地顺着望去，等瞧清楚不远处发生了什么之后，顿时懵逼了。 　　什么鬼！历史头一次，lpl的选手在比赛结束之后在后台打起来了！ 　　夏冰淇惊呼一声，跟在司念背后跑过去，远远地凝眸注视，看到打架的人是……叶蜚声和lc的沈行！ 　　“乖乖，这俩人怎么还打起来了？！”夏冰淇崩溃地转了个方向去找易琛，这场面恐怕只有易琛来了才有办法控制，她可不能像司念那样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司念现在的确有点不顾一切。 　　她早就知道lc的沈行和方青子的关系，所以当她远远瞧见叶蜚声和对方对峙着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可还不等她到达，他们便扭打在了一起，方青子站在一边惊慌失措地看着，似乎不知道该护着哪一个。 　　司念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最前面，擦过方青子的肩膀，她无措地看过来，看到是司念之后眼神冷了几分。 　　司念望了她一眼，眼瞧着叶蜚声有点吃亏，心里万分着急。要知道lc的沈行是个肌肉男，常常健身，叶蜚声平时根本不怎么锻炼，手腕又受伤了使不上什么劲，力量上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撑了一会就有点勉强，这会儿易琛和其他队员又不在，就lc的几个闻讯赶了过来，叶蜚声一个人面对他们，非常吃亏。 　　司念知道自己不该出面的，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在沈行抬起拳头朝叶蜚声揍过去的时候，司念直接借着地面的力量朝前推过去，一拳头打在了沈行的脸上。 　　沈行直接被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插入战斗的女性，捂着脸大声道：“你有病吧？！” 　　司念抬手抹掉鼻子上因为急切而渗出的汗珠，挡在叶蜚声面前冷笑地对沈行道：“我看是你有病吧，远远的我就瞧见是你先动的手，怎么着，练了一身肌肉就想着来撒野？你问过我了吗？没人告诉你cw的adc替补是黑带吗？” 　　沈行惊愕地看着司念，又看看司念背后的叶蜚声，叶蜚声显然也被司念的突然出现给震撼到了，站在她身后按着手腕目光沉沉地看着，沈行见他没有反应想开口羞辱他靠女人，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lc教练给拉回去揍了一下脑袋。 　　“你他妈疯了吧？！闹什么！？” 　　lc的教练是和易琛一起赶到的，他们身后还有cw的其他队员，郑宇是最暴脾气的，看见叶蜚声脸上的擦伤当时就上去要揍沈行，还是谢源拉住了他，但谢源没想到的是，他能拉住一个拉不住两个，另一边向来做独行侠的纪野突然走上前，狠狠给了沈行一拳头，直接把沈行的脸给打对称了。 　　“这一拳头是我替叶蜚声打的，他手腕受伤了，使不上劲，你担待点。”纪野打完了活动了一下手腕，朝沈行漫不经心地说着挑衅的话，说完之后，还朝站在司念身后的叶蜚声抬抬下巴道，“不用谢了。”语毕，转身回到了队伍当中。 　　方青子看着这场闹剧，站在一边一步步朝后退，易琛敏锐地瞧见了她，开口对她说：“这件事你得解释一下吧？我猜和你脱不了干系，对么？” 　　方青子噎住，半晌无语，沈行站出来道：“别为难她，是我先动的手，谁叫叶蜚声身在福中不知福，老是让青子伤心？！” 　　易琛眯眼看了一眼方青子，方青子立刻低下头，叶蜚声瞥向她，抬手放在司念的肩膀上，司念一愣，回眸看向他，他朝前一步和她并肩站着，对易琛道：“走吧，我没事。” 　　易琛和lc战队的教练对视一眼，都知道在这里多留无益，只会让人看笑话，传出去更不好听，遂简单说了几句便分别离开了。 　　司念就站在叶蜚声身边，走的时候叶蜚声牵起了她的手，就是她刚才打人那只手，由于刚才打人太用力，手现在还有点疼。 　　“你……”她想挣开他的手，他却握得很用力，她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司念有点担心地回头望向方青子，方青子就那么看着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眼底毫无情绪。 　　司念心里咯噔一下，她微微启唇，却不知该作何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需要解释。 　　她有些惧怕面对方青子的眼神，恰好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凑巧，陈星航挡在了她和方青子的视线之中，站在了她后面。 　　司念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他身上。 　　他变得和过去完全不同了，虽然还是那个穿着队服的男人，还是那个发型和面孔，可他的神采完全消失了。 　　虽然他们不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可她从来没有诅咒过他，期盼过他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哪怕最终在一起，她始终希望的也都是两个人在彼此的位置各自安好，哪怕彼此看不见。 　　司念眼神复杂地注视他许久，转回来低下了头。 　　她一低头，就看见了叶蜚声握着她的手，他的食指贴着她的，上面的纹身刚好落入她眼中。她心头动了动，将他的手指每一根都细致地看过，不知为何，它们仿佛每一根都泛着悦目的光泽…… 　　喜欢的人啊，在你眼里浑身上下都在发光…… 　　是因为这个吗？ 第二十四章 　　回了俱乐部，易琛便带着叶蜚声去了办公室，吩咐其他人都回去休息。 　　正式比赛暂时告一段落，本赛季的全球总决赛将会在十月底举行，他们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来休整和训练，这次决赛还是在国内举行，有主场优势的他们就更不用那么紧张，可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司念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有点担心被易琛拉进办公室的叶蜚声，照他的性格估计不会跟易琛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她是不是要去帮忙解释一下？ 　　回过头，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说那些事，那是人家的私事，她既不是战队教练也不是战队经理，凭什么掺和那么多？ 　　她越是那么做，易琛估计越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算了，还是什么都不做，回去好好待着吧。 　　司念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间，有几天没来，宿舍屋子也一直有保洁阿姨在打扫，倒不至于积了灰尘。 　　换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司念躺在床上揉着揍了沈行的手，到底是好久没练了，稍微试试身手就有点招架不住，当时要是真打起来估计她也hold不住。 　　哎，辗转反侧，司念满脑子都是叶蜚声，易琛的脾气她最清楚了，不发火的时候你永远都觉得他很好说话，但一发起火来，哪怕他一个字都不说，也能从气势上把你吓个好歹。 　　叶蜚声又不是那种主动服软和替自己辩解的脾气，他要是一直倔着，非得把自己搞到最不利的位置不可。 　　猛地坐起来，司念真是恨死自己这个老妈子的性格了，不是大他几岁就是他妈啊，为什么非得想这些？还是冷静一下想想自己吧！人家和你什么关系啊，你自己都想着和人家保持距离呢，还老想掺和人家的事，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怎么那么矫情呢！ 　　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司念果断下了床，打开宿舍里的电脑，打算打游戏分分心。 　　她刚开好电脑，手机就震了一下，她低头看去，仿佛看见了那个这会儿不可能发来信息的人。 　　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解锁离近了看了看，还真是……叶蜚声发来的。 　　他发了个问号过来，也不知目的是什么，司念直接回了一句：你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发完了司念就觉得这么说不太好，搞得他好像进去了一样，叶蜚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直接回她：你当我是去坐牢吗？ 　　司念尴尬地回：呵呵当然不是！ 　　其实叶蜚声找她，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他们这会儿想做的事情一样而已。 　　他们都想打游戏。 　　大约是比赛终于有了个好结果，下次比赛在一段时间以后，所以他们今晚都可以放松一下。 　　不过，叶蜚声要玩的游戏倒是让司念有点意外。 　　他要玩绝地求生，也就是俗称的吃鸡。 　　心里情绪莫名，但司念还是认可了他的选择，默默地打开了语音软件，两人开了语音。 　　虽然他们的房间紧挨着，但这会儿各自在各自的房间，要交流还是得靠语音。 　　开了语音，司念忍不住问他：“你会玩吗？我以为你除了lol什么都不玩呢。” 　　叶蜚声说：“我的确不玩，只是今晚忽然想玩而已。” 　　“那你会玩吗？” 　　“郑宇玩的时候在后面看了两局。” 　　司念笑了：“那我可能比你好一点，我至少还玩过两局，虽然有一局落地成盒，另一局也没坚持太长时间。” 　　叶蜚声对此的回应只是呵呵一笑，隔着语音听到他的笑声，司念总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抱着自己玩过他没玩过的想法，司念以为自己终于有一个项目可以碾压叶蜚声了，信心满满地开了加速器，打开了pyerunknown＇sbattlegrounds，两人互加了好友，她把他拉到房间里，一起双排。 　　“呆会我说跳你就跳，第一次玩的话，我们跳个保险的地方吧，没什么人的荒郊野外，免得直接就被打死。”等待游戏开始的时候，司念如是说。 　　叶蜚声当时没有回答，她以为他没意见，等航班起飞之后就打开地图开始寻找跳伞地点，作为菜鸟，主流的地方肯定不能去，得找个别人不爱去的地方才行。 　　她这边正苦恼着，叶蜚声那边的黄标忽然标志了一个地点，司念瞧见赶紧说：“不行，那里是机场，好多人会跳那儿的，咱们不能去，找不到车的话，万一毒圈刷到上面会吃不消的。” 　　叶蜚声根本不听她的话，直接说了句“跳机场”，便在航班到达机场的时候跳了伞。 　　司念：“我屮艸芔茻。。。。” 　　叶蜚声压根就不搭理，直接奔着人最多的地方去，司念在伞上看了一圈，跳机场的人要是凑麻将的话还不得凑上五六桌，这下子不他叶蜚声落地成盒她就不姓司！ 　　然而…… 　　事情和司念想象的不太一样。 　　叶蜚声完全没有落地成盒。 　　不但没有落地成盒，还在下来之后便用拳头打死了一个和他降落在一个地点的人。 　　司念看得呆住了，半晌才道：“哇，厉害啊，你真的没玩过？” 　　叶蜚声淡淡回答：“没有啊，不是告诉你了么，只看郑宇玩过两局。” 　　司念惊讶道：“那你怎么对操作那么熟悉啊，我到现在快捷键也不是全部都知道……” 　　这次叶蜚声隔了好久才回答，答案让司念羞愧不已。 　　“请不要用你的智商来测算我的操作，可以吗？” 　　真是欠打啊！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 　　司念又气愤又羞恼，但还是老老实实跟在叶蜚声身后进了c字楼，叶蜚声搜东西的速度那叫一个快，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新手，并且运气也好到爆炸，很快就搜到了三级头三级甲，司念看得一愣一愣的。 　　“把你的四倍镜给我。”叶蜚声忽然对尾随自己的小尾巴说道。 　　司念再次惊叹了：“你怎么知道我有四倍镜？” 　　叶蜚声直接道：“刚才看见你捡了，给我，放你那没用。” 　　司念辩解：“怎么没用啊，我也会用啊。”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把四倍镜给了他。 　　叶蜚声拿走了四倍镜，非但没表示感谢，还跟司念说：“你到现在一枪都没开，你真的会用？” 　　司念：“￥……￥￥＆……你一会看我开不开枪！”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司念很快就找到了开枪的机会，藏在房间里朝窗户外面看到的人开了一枪，因为窗户玻璃还在，子弹穿过玻璃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把她吓了一跳。 　　叶蜚声：“……随缘枪法？把你补兵的技巧用在开枪上一点好吗？” 　　司念：“我也想啊，我这不是不太会吗……” 　　叶蜚声没再说什么，任劳任怨地在前面又当爹又当妈，又是清人又是找车，还要关心毒圈的位置，根本不像是新手玩家。 　　“我坚决不信你是第一次玩。” 　　司念蹲在墙角，把自己搜到的好装备全都丢到地上给叶蜚声，叶蜚声一个个捡起来，又把不好地丢下来让她拿，司念有点点酸，但却没有不高兴。 　　对于司念的说法，叶蜚声并没有多解释，其实他们俩都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说谎话的那种人，哪怕是需要说谎的场景，他也会保持沉默，尽量避免说谎，所以……人家真的是第一次玩，而且第一次就可以玩得那么好。 　　该说不愧是游戏天才吗？ 　　司念羡慕不已。 　　接下来，司念就完全成了叶蜚声的移动三级甲，叶蜚声一路当爹又当妈地给带着司念，司念从一开始开了一枪在会后到后来就再也没开枪，叶蜚声问她：“你为什么不杀人。” 　　司念毫不脸红：“高手过招讲究的是一个点到为止，不一定要杀人！” 　　叶蜚声：“打扰了。” 　　司念：“没事。” 　　俩人就这么拌着嘴，一路从机场跑道桥上，天晓得叶蜚声只是看郑宇玩了几局而已，竟然就知道还能堵桥！他们俩都是新手号，排到的也大多是新手，在新手里叶蜚声简直就跟死神一样，谁见谁死，不一会就带着司念进了决赛圈，找到了一个相当好的位置。 　　“这可是天命圈啊，还剩下两个人，难不成我们这把要吃鸡了？”司念兴奋得苍蝇搓手。 　　叶蜚声：“把你的脚收回去，往左边藏一点，那俩人在右前方。” 　　司念紧张道：“我的脚露出来了？” 　　叶蜚声：“呵呵，你可以反应再慢一点，那样你自己就能发现你的脚被人家瞄了。” 　　司念：“……”默默地往左边挪动。 　　要说叶蜚声，真的是个奇人，并且能屈能伸。只要可以赢，他不介意做伏地魔，让人家笑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司念曾以为他想苟到吃鸡，可就在她这么以为的时候，叶蜚声忽然站了起来，快步朝右前方压了过去，然后枪声响起，画面一下子暗下来，司念第一时间还以为他们输了，后来才发现屏幕上出现了八个大字——大吉大利，晚上吃鸡！ 　　他们居然赢了。 　　第一次玩就赢了。 　　司念佩服得五体投地，无限感慨道：“老哥，以后你就是我老大，到哪我都报你名字，缴枪不杀！” 　　叶蜚声在语音那头轻哼一声，尾调里说不出的愉悦，今夜那场闹剧带来的不悦似乎全部都消失了。 　　桌面上的手机不断震动，叶蜚声垂眸睨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三个熟悉的字扰人心烦，他直接将手机背过去，继续和司念玩游戏。 　　另一边，方青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几次都打不通的电话，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坐在她对面的是lc的中单沈行，他今天和叶蜚声在后台打起来，首要的原因就是方青子，次要的原因是……今天比赛的时候，他被叶蜚声单杀三次，真的丢尽脸面，心态爆炸。 　　注视着自己喜欢的女孩，沈行有点愤怒道：“他到底有什么好？青子，既然他不接你的电话，你就不要再打了，我看你根本没必要让我来这里跟他见面，你觉得我们有可能成为朋友吗？没有可能的！从一开始就没可能！” 　　电话再一次被拒接，方青子似乎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带着哭腔大声道：“为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闹成今天这样？！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可你看我现在快乐吗！我喜欢蜚声！我喜欢他那么久了，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拉得和他越来越远！” 　　沈行看到她的模样愣住了，呆了许久才低声道：“我只是……不希望看你再因为他的若即若离而伤心难过，我……不想看见你掉眼泪。” 　　方青子垂眸下去，捂着唇瓣止不住的哭泣，沈行心疼得不行，忍不住绕到她身边坐下，迟疑许久，还是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肩，柔声道：“青子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哭了……” 　　不远处，有路人来吃东西，瞄见这边的情形不由耳语道：“喂，你们看那是不是lc的中单沈行啊？他搂着的人是谁？是不是方青子？” 　　路人的朋友附和道：“好像真的是啊！天呢！这是大八卦啊！快点拍照发微博！” 　　路人赶紧和朋友一起拍下照片，将两人拥抱的照片发到微博上，本来这会儿夏季赛的热度就还在，刚刚夺得亚军的lc战队中单沈行也因为比赛的表现太差，被叶蜚声单杀三次而处在风口浪尖上，他和方青子的亲密照片一曝光，瞬间飚到了热门，转发量数千次，圈内人士都表示震惊，尤其是cw基地的人。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鬼，方青子怎么和沈行搂在一起！？” 　　郑宇激动地拿着手机到处乱窜，给所有人都看了一遍，纪野瞧见照片上的两个人，不屑地冷哼一声，谢源也瞧了一眼，赶紧拉住郑宇道：“可千万别让声哥看见啊！” 　　郑宇愤怒道：“为什么？！这当然要让声哥知道了，得让他看清楚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谢源啪一下打在他头上：“就算他要知道也得是他自己知道，你跑去告状是什么鬼，人家小两口的事，万一这次吵完架又复合了，你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郑宇犹豫：“可是……” 　　谢源断定：“没有可是！” 　　房间里。 　　叶蜚声和司念玩了四局才关电脑准备睡觉，这会儿已经夜里一点多了。 　　躺在床上，他拿起手机将未接电话都删掉，本想就此睡觉，微信上突然收到一条易琛转过来的消息。 　　他打开微信，查看消息，发现是一条微博，单从分享信息上看不出是什么。 　　他给易琛发消息：这是什么？ 　　易琛只回道：自己看吧。 　　叶蜚声微微凝眸，打开了易琛发来的链接。 　　他一打开，就看见了微博附带的照片，似乎是不知内情的路人发的图片，还以为方青子和沈行在谈恋爱，对照片的描述是：方青子在安慰输掉比赛的沈行嗷嗷嗷嗷！看我发现了什么！ 　　看着路人这句描述，叶蜚声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目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他一直不知道彻底说再见的时机是何时。 　　他一直在犹豫着希望不伤害到任何人。 　　他想，或许他可以不必考虑那么多了。 　　做一个司念口中的恋爱白痴，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烦恼。 　　而他一直等待的那个说再见的时机，或许就是现在了。 　　关闭微博，打开通话记录，看着红标的那个名字，叶蜚声选择给她发短息。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他的短信就编辑好了，很快按下发送键，发给了方青子。 　　方青子这会儿刚回了家，还没来得及换鞋子。 　　手机响起来时，她激动得无以复加，立刻从背包里拿出来查看，等看见收到的是什么时，另一手里的背包瞬间掉在地上。 　　只见手机屏幕上，来自于叶蜚声的短信上赫然写着—— 　　【别再找我了。 　　你和别人在一起吧，我也喜欢别人了。 　　对你自己好点，我们还是朋友。】 　　方青子刚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唰一下子又掉了下来，靠在墙上哭得不能自已，她不停地打电话给叶蜚声，想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要对自己那么无情，可不管她打几次，他都没有任何犹豫地挂断，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被拉进了黑名单。 　　方青子绝望地慢慢放下手机，她背靠着门慢慢坐到地上，看着黑漆漆的家，一丁点温馨的感觉都没有。 　　手机弹出提醒，她后知后觉地抹掉眼泪查看，是微博提醒，多了许多和评论。 　　她心里冒出一大串不安，等她打开微博看到都发生了什么之后，瞬间起身开门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叶蜚声。 　　她已经明白他为什么要发来那样的消息，她一边跑一边自己打自己的脸，恨不得时光可以倒流。她驱车前往cw基地，尽管现在已经很晚了，但她必须得去解释清楚，网上那些流言根本就不是真的，她不能让那些流言害得她被判死刑。 　　只是，她想得似乎有点太想当然了，等她开车到了cw基地，就发现不管她怎么敲门，都没有人来开门。 　　按道理不管多晚，基地都有保安值班的，她来敲门保安不会听不见，保安不开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早就有人告诉他们，她来了的话不要开门。 　　愣在门口，方青子再次拨通了叶蜚声的电话，依旧得不到接听。 　　一颗心仿佛笼罩了厚厚的坚冰，方青子吸了吸鼻子停止哭泣，颤抖着手编辑短信发给叶蜚声。 　　叶蜚声正会儿正在床上闭目养神，有时候我们会觉得很难做某些决定，常常犹豫许久，不能当断则断。可当你真的跨出那一步之后就会发现，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切都很平常，就好像你决定了明天早上要吃什么早饭一样。 　　短信响起来的时候，叶蜚声也没去理会，他就那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方青子站在cw俱乐部门口，仰头看着夜幕里亮着的射灯，灯光照耀着cw电子竞技俱乐部几个字，它看上去有多么辉煌，她心里就有多悲凉。 　　她发短信跟叶蜚声说，她会在外面一直等着，等到他出来见她为止，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 　　叶蜚声没有任何回复。 　　她不气馁，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站累了就蹲下，后半夜的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她瑟瑟发抖地坐在台阶上，双臂抱着膝盖，无声地抽泣着。 　　保安坐在保安室里看着监控里这一幕，有点迟疑地打了个电话。 　　坐在台阶上，淋了一段时间的雨，方青子只觉头顶一暗，她无措地抬眼望去，看到打着伞的易琛站在那里，眼底连一丝怜悯都没有。 　　“你该走了。”易琛说着话，毫不留情地拉起她就离开，方青子挣扎着哭喊着“我不走”，可易琛仿佛听不到一样，直接拉着她把她塞进了她的车里。 　　他弯下腰，对坐在驾驶座上浑身湿透的方青子低声道：“方小姐你听好了，我已经有一个队员被乌七八糟的私人感情生活给毁了，我不希望有第二个。别让我针对你，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你也不希望以后连工作事物上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方青子懵懵懂懂地看着易琛，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易琛露出那样可怕的表情，一时间愣住了。 　　“我想你会想清楚的，不然以后大家朋友都没得做了。”直起身，撑着黑色的伞，易琛一身西装革履站在她车边最后说了句“滚吧”，说完立刻摔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回了俱乐部。 　　方青子坐在车里看着易琛离去的背影，绝望地闭上了眼。 　　刺目的闪电划过，接着而来的是骇人的雷声，躺在床上的叶蜚声倏地睁开眼，放在手机上的手终究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 　　他看见了方青子发来的消息，但也只是看到了。 　　他没有动，也没有回复，右手迟疑了两秒，将短信删除。 　　继续闭上眼睛，夜晚不长了，他该休息了。 第二十五章 　　虽然前一天晚上睡得有点晚，但第二天司念还是起了个大早。 　　洗漱完了，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司念碰上了易琛。 　　远远的，司念就立正站好，等易琛走到她面前，她就笑得十分狗腿道：“琛哥，吃早饭啊。” 　　易琛穿着白衬衫，推着了推眼镜斜睨着她说：“怎么？” 　　司念替他推开门道：“您请，您请。” 　　易琛慢慢收回视线，先一步走进食堂，人到的都差不多了，有其他分部的人都已经快吃完了，司念进去之后没敢去和易琛一桌，谁知道他昨天的气消了没有，要是没消的话她可不想去触那个霉头。 　　不过，也真有胆子大的敢在老虎头上造次，司念眼睁睁看着郑宇兴冲冲地坐到了易琛对面，一脸贱笑地说：“琛哥，我能不能跟你请两天假啊？” 　　易琛抬头睨了他一眼，郑宇充满讨好道：“这不是前阵子一直在训练，太紧张了，我想请两天假放松一下，反正比赛还有一个多月呢不是吗？休息一下也有助于精力恢复！” 　　谢源隔着一张桌子看郑宇，眼底满是惋惜，仿佛这位英雄马上就要就义了，他就差在胸口划个十字为他默哀了。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郑宇并没有被易琛骂，甚至都没被拒绝，还被认可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 　　易琛开口说了这话之后，所有lol分部的成员全都充满希冀地望向了他，包括司念。 　　叶蜚声就是这个时候到食堂的。 　　他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扫了一圈食堂，发现大家都盯着易琛，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对上叶蜚声的视线，易琛微抬下巴，提高音量道：“晚点我会和徐总商量一下，给你们都放两天假，我们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谢源直接激动地跳了起来：“我没听错吧？！我不是在做梦吧？！” 　　易琛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严格教练，平时别说是带大家一起玩了，就是请假都很难批准，今天居然铁公鸡拔毛，愿意带他们一起去放松一下了，连纪野都有点惊讶。 　　“没听错，赶紧吃你的饭，我还没完全答应你们呢，准不准还得看徐总的意思。” 　　易琛敲了敲桌子，其他人也知道见好就收，赶紧回到位置上吃饭，司念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易琛朝她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她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力求将自己对放松计划的赞同表现得深刻一点，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表现得过于深刻了，易琛忽然朝她招了招手。 　　司念一怔，回眸看看四周，指着自己道：“琛哥，你叫我呢？” 　　易琛点头。 　　司念端着饭盆就过去了。 　　她这一走，就发现叶蜚声就在她身后站着，在她走之后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司念摸了摸额头，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坐在了易琛对面。 　　“琛哥，你找我什么事？”她边吃边问。 　　易琛越过她瞥了一眼她原来的位置，那上面现在坐的是叶蜚声。 　　“看手机了吗？”易琛问。 　　司念：“还没呢，怎么了，你给我发什么了？”说着话，她掏出手机准备看看。 　　易琛淡淡道：“没有，看你的样子也知道你没看。” 　　司念歪了歪脑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打开了手机之后，瞬间就明白了。 　　昨晚沈行和方青子的新闻已经上了热搜，司念和方青子是互相关注的，她看见了方青子转发那条微博在辟谣，非常坚定地告诉所有人她和沈行没有任何关系，奈何照片上他们太亲密，别说是吃瓜群众了，连她都不太相信方青子心里对沈行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司念迟疑地眨眼。 　　易琛放下筷子，压低声音道：“为什么女人都这么麻烦？一个两个都这样，先是任烟雨又是方青子，没一个让人省心。” 　　司念赶紧说：“不是这样的，琛哥你千万别对女人失去信心，不然冰淇会打死我的。” 　　易琛皱眉：“和她有什么关系？” 　　司念看他：“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易琛不解：“明白什么？” 　　司念：“……”看来是真不明白了，说来也对，易琛这条件，要是情商再高点的话，至于三十好几了还是单身吗？叹了口气，司念继续道，“没什么，有机会让她和你说吧。反正琛哥你只要记住，不是所有女人都这么麻烦，也不是所有感情都这么复杂的。” 　　易琛看着她沉默了一会，低头吃饭道：“知道了。” 　　司念松了口气，也跟着继续吃饭。 　　叶蜚声坐在那单独一桌吃饭，没人敢靠近他，大家都看见热门上的消息，外面的人也许不知道，可内部人都把方青子当叶蜚声女朋友的，如今女朋友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他心里肯定已经气炸了吧，看他那一脸生人勿进的表情，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其实要换平时，叶蜚声巴不得别人远离自己，可放到今天，抬眼看看本来该和自己一桌的司念跑去易琛那一桌了，还背对着他，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怨念气息，叶蜚声心里说不出的郁闷，连带着精致的早餐吃在嘴里都形同嚼蜡了。 　　最不怕死的就是郑宇，看见叶蜚声这副棺材脸，他还敢贴上来，还敢提起敏感事件，一脸悲天悯人地捧着咖啡杯坐在叶蜚声面前道：“声哥，你心里难受千万别憋着，虽然你被绿了，被抛弃了，但你还是我们心目中最强的声哥！你要有什么要发泄的可以冲我来，我挺得住，你千万别憋着！” 　　郑宇的话听得背对这边的司念直接喷饭了，差点喷到易琛脸上，她赶紧后撤一边咳嗽一边道歉道：“对不起琛哥！没喷到你吧？！” 　　叶蜚声远远看着司念的反应，嘴角狠狠地勾起，对着坐在他对面的郑宇说：“真的可以全都冲着你发泄？” 　　郑宇视死如归道：“可以！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为了声哥，哪怕是献出我的童子之身，我也是毫不犹豫的！” 　　叶蜚声冲着他轻笑了一声，直接一拳打向他的脸，郑宇二话不说闪开了，捂着脸为难道：“那个，声哥，能不能不打脸啊？” 　　爆棚的笑声在他身后响起，本来还有些凝重和小心翼翼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许多，叶蜚声收回手看着哭丧着一张脸的郑宇，余光瞥见司念转过头在朝他笑，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 　　下午的时候，大家得到一个好消息。 　　俱乐部老板徐总答应了他们出去放松一下的要求，只等易琛安排到哪里放松了。 　　谢源最积极，跑到易琛面前摆出好几张卡片道：“琛哥，这都是我做的攻略，分别是三天两夜版、四天三夜版和五天四夜版，您看咱们选哪一种比较好？我觉得我们就别去太远的地方了，新马泰就很不错了。” 　　易琛瞥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攻略简单看了一下，点点头说：“我觉得你有句话说得挺对。” 　　谢源兴奋道：“什么话？是不是新马泰那句？” 　　易琛摇头说：“不是。” 　　谢源：“那是哪句啊琛哥？” 　　易琛望着他说：“别去太远那句。” 　　谢源一头雾水。 　　易琛直接拿出了他那本仿佛记载了前五千年后五千年一切重要内容的魔法笔记本，翻开老神在在道：“这是我的攻略，你们可以看一看，没有人拒绝的话，就这么决定了。” 　　语毕，把本子递给了谢源。 　　谢源低头一看，顿时面如死灰，递给下一个人。 　　等大家都看完了之后，易琛成功收获了所有人的绝望脸。 　　“都看过了吧？”易琛扫视众人，微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郑宇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在他说完话之后想说什么，易琛果断看过去，一个眼神把他的话全都逼了回去。 　　“没、没意见。”郑宇嘿嘿笑道。 　　谢源缩缩肩膀也说：“没意见。” 　　纪野冷哼一声。 　　司念咳了一声，点头。 　　叶蜚声瞥了一眼司念，也点了头。 　　最后到陈星航这里，他迟疑了一下说：“我就不去了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陈星航转开视线说：“不是我扫大家的兴，只是刚好想休息几天，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其实他本来是想着，他去了可能会让司念玩得不开心，各种地方都拘束着，叶蜚声大约也不希望自己去，他何必去招人烦呢？任烟雨搞得他现在在谁面前都有点抬不起头，他不想让自己置身于别人讨厌嫌弃的位置。 　　可郑宇却误会了他的意图，无比羡慕地看着他说：“航哥……你是不是有别的安排？要不你带我一起吧。” 　　易琛倏地看向陈星航，陈星航赶紧举手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想在基地呆着好好休息沉淀一下，前阵子太飘了，我想在总决赛之前调整一下状态，绝对没有别的安排。” 　　易琛淡淡道：“话是这么说，但集体活动还是不能缺席，既然定好了行程就都回去准备吧，这次要去几天，带点行李。” 　　语毕，易琛起身按着他的魔法笔记本走了，留下一屋子人哭丧着脸。 　　“天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别的俱乐部休息都是去夏威夷洛杉矶布拉格那种地方，为什么换作我们就是去农家乐啊！？”郑宇在确保易琛真的走了之后，大声哀嚎道。 　　是的，易琛所作的安排就是在上海附近的乡村搞个农家乐，他的笔记本上其实也没写太多字，就写了三个字——农家乐。 　　回想起自己看到的内容，司念也缩在他旁边怅然若失道：“是啊，我也以为可以去泰国呢，我早就想去芭堤雅见识一下了，可惜了……又没时间了。” 　　谢源一脸和她达成共识的样子，万分遗憾道：“同志，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也早就想去芭堤雅了，只是一直没时间，本来想着这次可以大伙儿一起去玩，谁知道……” 　　几目相对，除了叶蜚声和陈星航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共同长叹了一声。 　　令司念有点意外的是，纪野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惊讶地看着纪野：“你……” 　　纪野抢在她前面冷酷道：“别自恋，我叹气只是因为要跟着一群傻去农家乐，觉得很无语而已。” 　　司念：“……”还不如不关注他呢。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但cw战队一行八人还是踏上了农家乐的旅途。 　　这八个人里除了战队成员和易琛之外，还有夏冰淇。 　　本来她是不包含在这次行程里面的人员，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最后让易琛把她给加上了。 　　“我成功与否，可全在这次了。” 　　夏冰淇和司念一起朝大巴走去，看着不远处和人聊天的易琛摩拳擦掌。 　　司念也看着易琛，犹豫道：“我觉得难度有点高啊，上次我暗示琛哥，琛哥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冰淇大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忍不下去了！分分钟想把他压在身上蹂躏有木有！” 　　司念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浑身一哆嗦，鼻血差点流出来：“上、上车吧……” 　　她捂着鼻子跳上了大巴，要说他们来的也不晚，可车上也没剩下几个位置了，这是辆小型大巴车，有的位置上放了行李，有的位置坐了人，如今除了陈星航和叶蜚声身边空着，再有就是易琛身边的位置了。 　　司念渴望地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但她身边的夏冰淇早先一步坐了过去，她想要坐在易琛身边那个既不尴尬也不危险的位置上是没戏了。 　　惋惜地看了一眼被夏冰淇占着的位置，司念认命地朝叶蜚声身边走去。 　　相较于坐在前男友身边，还是坐在小炮友身边比较好。 　　不过严格算起来，她和叶蜚声之间，也不能称之为炮友。 　　“这儿没人吧？”司念拎着背包立在椅子边问道。 　　叶蜚声被刘海掩盖的眸子慢慢睁开，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会，转开头望向了车窗外，意思很明显。 　　司念吐了口气，认命地走进了座位，正想自己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身边的青年就突然站了起来。 　　“拿来。”叶蜚声朝她伸出手。 　　司念愣愣地把自己的背包递给他，叶蜚声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把背包放上了行李架。 　　她眨眨眼，凝视着看过来的叶蜚声，四目相对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妙地跳动着。 　　司念红着脸收回视线，坐到位置上迅速戴上耳机，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哪知耳机里传来的却是这么一句歌词—— 　　【会不会就这样爱上你，找不到心跳的原因……】 第二十六章 　　司念非常非常好奇，易琛到底是怎么从大上海附近找到这样一个环境美丽、有山有水的小山村的，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很少能见到外来游客，就连村子的名字她都没听说过，上网搜索，信息也是极少的。 　　和夏冰淇并肩朝民宿走，司念一直拿着手机在照相，来之前她其实觉得这次出门会很无聊，但看到风景之后又开始期待了。 　　“喂，你帮我个忙。”夏冰淇忽然在她耳边低声说。 　　司念看向她，她对她轻声耳语道：“帮我偷拍几张琛哥。” 　　司念顿时如临大敌：“你想害死我吧？被琛哥抓到我会被弄死的！你知道琛哥最讨厌照相了！” 　　夏冰淇满脸祈求道：“哎呀他肯定不会发现的，你这不是一路都在拍风景吗？谁知道你会偷拍他啊？你就帮我拍一张吧我求你了！我现在手头除了他的官方活动照片之外一张私人照片都没有，我就是对着照片yy都yy不起来啊，看在我们俩那么好的面子上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为难地思考了许久，司念还是答应了夏冰淇的请求。 　　举起手机，她状似无意地调转方向，开始朝队伍前面的易琛瞄准，易琛这会儿正在和工作人员聊天，这次来的除了他们八个人之外还有战队负责后勤的两个工作人员，以及一个助教，易琛正和助教聊得专注，大约不会发现这边的情况。 　　司念稍微放了心，正要按下快门键，手机屏幕前面忽然一黑，她怔住，抬眼望去，叶蜚声就站在她面前，把她身边的夏冰淇气坏了。 　　“你干嘛呀叶大神！”她紧张道，“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你知道吗！？到底为什么突然出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夏冰淇对于这次偷拍未遂的事情非常放不下，要不是斗不过叶蜚声，她可能会直接上去和他打一架。 　　看着夏冰淇欲哭无泪的样子，司念无奈道：“叶大神你什么事儿啊？” 　　这次出门，大家都没有穿队服，都是私服上阵，而叶蜚声的私服大多款式都一样，黑白灰三种颜色，要不仔细看都会怀疑他没换过衣服。 　　令人意外的是，他这次并没有维持往常那样的衣着打扮。 　　他穿着件黑色长风衣外套，里面是一件灰色的薄针织衫，针织衫里面是雪白的衬衫领子，配着他有些苍白的肤色显得极其英俊。司念看着看着就往夏冰淇身边靠了，脑子里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叶蜚声没穿衣服的样子，耳根迅速发热，很快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喂，你没事吧？”夏冰淇担忧地看着司念。 　　司念忙摇头道：“没事没事。”略顿，她为难地看叶蜚声，“到底什么事啊？”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低回婉转了。 　　叶蜚声似乎挑了一下眉，又似乎没有，一边站在她们前面倒退着跟队伍走，一边拿出手机选择了什么放在她们面前给她们看。 　　“你们是要这个吗？”他淡淡问道。 　　两个女生立刻看向他的手机屏幕，嚯！瞧瞧那是什么！不就是她们日思夜想想要搞到的易琛的私人照片吗！还特么离得那么近，那么清晰，最要命的是易琛的视线还盯着镜头，好像摆拍一样，完全就是夏冰淇想要的那种！ 　　“哥！你是我亲哥！把这照片发到我微信上，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亲妹子，你有什么要我做的事情尽管说，哪怕要我现在跳那条河我也在所不惜！” 　　夏冰淇激动地指着山坡下清澈的小溪说道。 　　叶蜚声慢慢收回手，非常平静地问：“真的？” 　　夏冰淇猛点头。 　　叶蜚声似乎还觉得不够，指着司念道：“那你呢。” 　　司念指着自己：“我？关我什么事啊？” 　　夏冰淇眼见着叶蜚声马上要转身离开，赶紧朝司念投去恳求的眼神，眼泪几乎一瞬间就挂在了眼角，司念看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一哆嗦拉住了叶蜚声的衣袖，不情不愿道：“随你处置随你处置，快点传给她吧，我要受不了了。” 　　叶蜚声没回头，她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但夏冰淇手机很快叮的一声，收到了那张照片。 　　“耶！！！！！！！！”夏冰淇激动的欢呼声几乎传遍了整个队伍，甚至吸引队伍前方易琛的关注。 　　易琛推着眼镜朝这边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两个姑娘这才敢放松警惕。 　　司念叹了口气，扁着嘴看向走在她们前面的叶蜚声，要说他到底想搞什么，她是一点都不清楚，跟她们聊完了这个，他便加快脚步回到了男生的队伍当中，郑宇和谢源殷勤地一会给他递水一会给他递烟，可惜叶大神只接了水没接烟，这样的行为遭到了正在抽烟的纪野的严重鄙视。 　　虽然中间有一些小插曲，但一行人还是顺利的到达了民宿。 　　易琛站在民宿门口，回头对所有人道：“这家民宿被我们承包了，可以随便挑房间，去吧。” 　　一众人士意兴阑珊地边走边道：“……承包民宿而已，为啥不是承包普吉岛的海滩呢。” 　　易琛看过去：“你说什么？” 　　那人赶紧闭嘴：“没、什么也没说！”语毕，拉着身边人赶紧跑进了民宿。 　　司念悄咪咪地看过去，本以为易琛不会发现自己，谁知道易琛很快望向了她，直觉敏锐的一匹，司念赶紧扯出一个笑脸，和夏冰淇一起去选房间了。 　　易琛的目光落在两个女孩身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板着的棺材脸上浮现出几丝温和，看得助教一愣一愣的。 　　因为民宿被俱乐部承包了，所以所有房间都可以住，也就不存在几人一间房的情况。 　　虽然如此，夏冰淇还是想和司念一个房间，司念不置可否，正想和她一起进屋收拾行李，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悦耳低沉的男声。 　　“夏秘书不觉得两个人一间房很不方便么。” 　　司念倏地回头看去，叶蜚声立在那，手干干净净地抄着口袋，至于他的行李，早已经被狗腿的郑宇拿到隔壁房间去了。 　　夏冰淇有点奇怪地问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和念念是好朋友，又都是女生，住在一起很方便啊。” 　　司念不疑有他地点头附和道：“是啊，为什么不方便？” 　　叶蜚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易琛，弯下腰在夏冰淇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夏冰淇的脸迅速变红，很快改变了选择，对司念道：“念念你自己一个人住吧，我得去挑我的房间了！” 　　她仿佛做了什么重要决定，朝着易琛的方向奔跑而去，司念被留在原地，简直不要太无助。 　　“不是吧……”司念目瞪口呆道，“人家都说女人的脸六月的天，我以前还是不信的，现在不得不信了……” 　　叶蜚声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隔壁房间，没再跟她说一句话，真是把司念搞糊涂了。 　　要说他这一路上，做了不少让司念有点自作多情的事情，她原以为那只是她自恋而已，可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又不由开始怀疑，也许他真是那个意思呢？ 　　转眼看着隔壁房门，叶蜚声进去之后已经关上了门，但她的眼睛仿佛开了透视挂一样，似乎可以把里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浑身一凛，发觉自己在臆想什么之后，司念赶紧捧着脸进了屋，把门关上要求自己冷静一下。 　　是的，她真的需要冷静一下，先不说她和叶蜚声的年龄差距，就说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担不起暗恋这回事了，年纪大了经不起虐，暗恋稍微得不到回应就会迅速收回感情，免得自己受伤，这样的自我保护机制已经非常成熟了，她不想这么破坏掉。 　　对，冷静！一定要保持冷静！ 　　安顿好行李，稍作休息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要说易琛，不愧是老谋深算，虽然选择了看上去非常寒酸的农家乐，民宿也差强人意，但他安排的娱乐节目却很不错。 　　夜幕降临之后，在小村子溪水边有一场篝火晚会，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村子里的年轻人一起玩，可以说是非常热闹。 　　司念可以从她的窗户处看到举行篝火晚会的地方，她本来还有点累不想去了，可看到那热闹的场面还是跃跃欲试，和夏冰淇一起去了。 　　要说今晚的篝火晚会，人到的真的挺齐全的，他们本来人也不算少，再加上村子里的年轻男女，就显得非常热闹了，气氛一点都不比大草原的篝火晚会差。 　　温暖的篝火照的人身上心里都暖暖的，司念穿了条黑色连衣裙，把头发扎成了马尾，左手拉着夏冰淇，右手拉着村子里的陌生女孩，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儿绕着篝火跳舞，音乐声沸腾极了，哪怕是套马杆这样俗套的音乐，也让人高兴地跟着附和。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奔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夏冰淇玩嗨了，跟着音乐唱起来，嗓子都快喊哑了，司念注意到她全程双眼都拴在易琛身上，哪怕易琛没往这边看过一眼。 　　其实有时候她很羡慕夏冰淇可以这样毫无保留地喜欢一个人，充满希望地喜欢一个人，这是她现在最缺少的东西，她太谨慎，也太患得患失了，担心得不到所以不敢尝试，哪怕尝试了成功了得到了，她也会因为担心再次失去而惶惶不安。 　　说白了，就是不够乐观，太脆弱了。 　　一首歌跳完，村里的男女们开始改变队伍，音乐再次响起，依旧是天团凤凰传奇的歌曲，特别口水也特别有节奏感，司念后知后觉地跟着他们一起改变阵型，变着变着就发现怎么忽然变成一男一女一起了？ 　　她愣愣地望着夏冰淇，对方直接窜到了易琛那边，在易琛满脸的抗拒下挽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他一起跟着音乐转啊转，看得她……既矛盾又羡慕。 　　视线偷偷飘到叶蜚声那边，要说这小村子的女孩子们眼光也是真的毒辣，很快就发现了队伍当中最帅的男人在哪，就算叶蜚声跳舞就跟跳广播体操一样完全不配合，她们也非常兴奋地想要成为他的舞伴，上去就抢走着拉他胳膊，几个妹子还因为这个起了争执。 　　司念心里原还有那么一点小苗头，见此便很快熄灭了，她年纪大了，跟小姑娘们没法比，这种阵仗还是不要馋和了。 　　然而，偏偏有人想让她搀和。 　　“司念姐！”郑宇赶紧跑了过来，愤怒说道，“你快看那帮女的，真是太现实了！就因为声哥长得帅就抢着和他跳舞，搞得我们都没伴了，你看看我们这边都是什么颜值！” 　　司念顺着郑宇的手看过去，只见谢源和纪野一脸面如死灰地盯着身边的女孩，女孩长得真的……有点遗憾。 　　“这……”司念有点迟疑。 　　郑宇愤慨道：“肥水怎么可以流入外人田！？司念姐你倒是上啊！” 　　说着话，他便手一伸，把司念朝叶蜚声的方向推去，为了避免摔倒，司念只得高声喊道：“快让开！喂快让开啊！” 　　一众女孩被她突如其来的出现给吓了一跳，赶紧四散让开，然后…… 　　司念就结结实实就着惯性摔到了叶蜚声怀里，把接住她的叶蜚声都吓了一跳。 　　仰起头，星光下的篝火旁，司念尴尬地看着叶蜚声，嘿嘿笑道：“……啊，那个……我来救你了。” 　　叶蜚声半抱着她，目不转睛地凝视她许久，清俊的嘴角缓缓勾起，然后……慢慢将她抱在了怀里。 　　下巴枕着他的肩膀，司念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从她的角度完全看不到身后不远处，被夏冰淇挽着的易琛正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这边。 第二十七章 　　激昂热烈的音乐环绕在耳边，这本该占领所有思绪的节奏好像被按下了静音按钮，司念靠在叶蜚声怀里，来自少年的怀抱坚实而温暖，他挺拔高大，肩膀宽阔，她的手落在他肩上，竟然产生了一种，虽然他的年纪比她小上那么几岁，却比同龄人更让她感到可靠的感觉。 　　司念微微垂眸，试图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夏季女孩子们衣着单薄，连衣裙薄薄的布料并不足以隔断两人肌肤之间的接触感，她可以清晰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这让她的思绪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这些年来她拒绝了很多人明示暗示的追求，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再次开始一段感情，那习以为常的想法让她本能地想要拒绝现在的一切，但是…… 　　下一秒，她被叶蜚声用力地按在了怀里。 　　远处，火光之中，陈星航望着这边这一幕，根本没有心情去管身边孤零零的舞伴。 　　他站在那里，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几年前的一幕幕。 　　那时候他们还在一起，感情那么好，她曾经依靠在他怀里跟他说着自己的点点滴滴，说她听到了什么很好听的歌曲，想着未来他们结婚的话一定要在婚礼上放给所有人听，那时候……她说，和他在一起她真的很幸福，那时候……他也说，他们的结合，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的感情开始变化了，刚刚步入社会没多久的少年没有抵抗住身边的诱惑，在掌声中失去了自我，膨胀到了没有理智和本性的程度，也就……失去了曾经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陈星航一直都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在司念离开cw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知道自己做错了，也选错了。 　　可那时候，看着身边的任烟雨，他知道自己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既然已经辜负了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再辜负第二个…… 　　当然了，那时候任烟雨，可不是现在的任烟雨。 　　可以这样说，陈星航是想弥补和挽回的，他不想做一个卑劣到底的男人，所以选择了和司念一刀两断，那之后的几年里，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却还是和任烟雨在一起。 　　直到司念再次出现。 　　其实任烟雨有时候恨司念恨的也不是毫无道理。 　　如果不是她再次真实地出现在了陈星航的世界里，也许她和陈星航，还真的不会这么快分开。 　　一首歌结束，司念才从叶蜚声怀里退出来，她抬起头，看着夜幕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闪烁着萤火一样细弱的光芒，那光芒一点点扩大，渐渐笼罩着她整个人，司念心中一顿，正要开口说什么，一阵哭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迅速回头望去，看见了哭着跑过来的夏冰淇。 　　她立刻放开了叶蜚声的手，迎上去紧张道：“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不单单是司念，周围其他人也被夏冰淇的异状吸引了注意。 　　自家人倒还好，全都肃着脸在那围观，没说什么，外人就不会这么“老实”了，他们一边观察着夏冰淇一边看着导致夏冰淇哭泣的源头，也就是……易琛。 　　司念同样也看了过去，易琛穿着白衬衣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眸子暗暗地看着这边，越来越微弱的篝火点亮了他的侧脸，他的眼神分辨不清楚，但总归是没有任何善意的。 　　司念抿抿唇，拉着夏冰淇就走，头也没回过一次。 　　叶蜚声望着她的背影，几秒钟后易琛站到了他身边，低声道：“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夜风抚过叶蜚声的面颊，吹动他黑色的碎发，他淡淡地收回眼眸，跟在易琛的身后远离众人。 　　房间里，夏冰淇哭得泣不成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一会就快要把一包纸巾都用完了。 　　司念担心道：“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光是哭啊，你倒是和我说说，我好弄明白怎么回事，替你出出主意。” 　　尽管她如此苦口婆心，但夏冰淇仍然只是哭，一个字都不说，哭到后面都喘不上气了，就更谈不上解释了。 　　司念无奈，只好自己猜测道：“是不是你表白被琛哥拒绝了？” 　　夏冰淇顿时哭得更厉害了，绝望悲凉的情绪把司念都感染了，让她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艰难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沉默许久，司念伸手揽住了夏冰淇，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溪边。 　　娱乐活动不欢而散，人们都回房间休息去了，夏季山里面蚊虫较多，这个时间还在小溪边散步的，只有易琛和叶蜚声。 　　偌大的山挡在两人面前，仰头望去可以看见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易琛和叶蜚声面对面站着，许久才开口说：“刚刚跳舞的时候，我看到你和司念抱在一起，你们是在谈恋爱？” 　　叶蜚声望向他，很快说道：“这个问题是以教练的身份问的，还是以朋友的身份问的？” 　　易琛一怔，许久没有言语，叶蜚声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平静说道：“目前来说，我和她的关系，和你跟我的关系一样。” 　　易琛闻言，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松完气之后自己都觉得奇怪，很快皱着眉转开了头。 　　看着他这副样子，叶蜚声双手抄兜拉长音调道：“但过不久会变成什么关系，我也没办法给你答案。” 　　易琛瞬间怔住。 　　叶蜚声：“战队不允许队员之间谈恋爱吗？” 　　“……”这当然没有明确规定过，毕竟做这一行的现在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男性，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情况发生，当然也就不会有相关规定了，像cw队内这样情况的，少之又少。 　　易琛抬眸注视叶蜚声，许久许久，他皱着眉声音沙哑道：“不管怎么说，我个人还是不希望你们谈恋爱。” 　　叶蜚声没说话。 　　易琛继续道：“我不希望……几年前发生在陈星航和司念身上的事情重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蜚声眼神莫测地看了他好一会，才微勾嘴角不着痕迹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喜欢她，所以不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呢。” 　　易琛吃眼神错愕地望着他，叶蜚声转身离开，最后只丢下一句话—— 　　“我不是陈星航，不存在历史重演的可能。” 　　夜里。 　　司念也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睡着的，半夜忽然觉得浑身酸痛，费力地睁开眼，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夏冰淇坐在她身边，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红肿着眼睛盯着她，连呼吸都很轻微，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 　　司念被她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捂着心口朝后退，诧异道：“你没事吧？” 　　夏冰淇眨了眨眼，慢慢靠到沙发上，吸了吸鼻子好像又要开始哭。 　　司念赶紧回到她身边，替她顺着气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哭得不累吗？就算被琛哥拒绝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啊，你也不看看琛哥这年纪，这么多年没人能降服他，你一出马就被你搞定了的话那岂不是太简单了，真那样的话你不是也没有成就感吗？” 　　夏冰淇望向司念，憋了许久终于把眼泪憋了回去，司念看到十分安慰：“好了，我们早就预想过会被拒绝不是吗，反正还有机会啊，只要他没有女朋友没有结婚就有机会的！千万别气馁！” 　　这话听起来的确挺安慰人的，说得也很有道理，可夏冰淇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可是他有喜欢的人了啊！！！！” 　　夏冰淇哀嚎着说出这句话，把司念都震住了。 　　“what？！”她不可思议道，“琛哥有喜欢的人了？！谁那么了不起啊！？” 　　夏冰淇直接把怀里的枕头朝她扔过去：“我要是知道我就不至于这么绝望了！我连对手是谁都不晓得，我怎么打败她啊！！！” 　　司念接住枕头：“你先别着急啊，琛哥平时都住在基地，基地有几个能和你比的啊？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难不成还能是食堂大妈？” 　　夏冰淇愣了一下，没言语。 　　司念继续道：“我猜，这根本就是为了让你死心而刻意找的理由。” 　　夏冰淇眨眼：“不会吧？” 　　司念深以为然：“绝对是这样！你也不看看咱们身边有哪个女人能和你比？再说了，琛哥要是真喜欢谁，我们就在他身边，我们能感觉不出来吗？你看琛哥对哪个女人特别好过？” 　　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特别有道理，司念滔滔不绝地开始给夏冰淇分析，可夏冰淇看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奇怪，连周身的气场都渐渐变得凛冽起来。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司念摩挲了一下胳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夏冰淇在黑暗中阴沉沉道：“你不知道琛哥对哪个女人特别好吗？” 　　司念一头雾水：“我当然不知道了，我没见过啊，我要是见过不早告诉你了？” 　　夏冰淇吸了口气，指着她说：“你！！！” 　　司念：“…………你他妈这是在逗我？” 　　夏冰淇直接压到司念身上，把她压在沙发上恶狠狠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还在那巴巴给我上课呢，你不觉得你字里行间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吗？！” 　　司念：“惶恐啊！！” 　　夏冰淇：“说！你和琛哥到底有事没事！” 　　司念欲哭无泪道：“我和琛哥能有什么事啊！拜托你清醒一点，我怎么可能喜欢琛哥！？” 　　此话一出，门口响起很大的开门声，两个女孩瞬间倒在一边朝外看去，只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易琛站在外面，手里拿着钥匙，黑暗中无法辨认出他是什么表情，只是他开口说话时的声音听得人不寒而栗。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回自己房间睡觉去。” 　　极度压抑的声音让夏冰淇连哭都忘记了，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司念仍旧靠在沙发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尴尬无比地朝门口露出一个笑容，绝望道：“琛哥，我……” 　　砰——关门声回应了她。 　　司念仰起头，躺在沙发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总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呢。 　　隔壁房间。 　　叶蜚声靠在墙上，隔音不好的民宿房间让他对方才发生在另一个房间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单膝弯曲，手里摆弄着即将过关的魔方，脑海中浮现出此刻易琛该是多么难看的表情，修长的眉峰挑了挑。 　　三两下，将手中的魔方搞定，叶蜚声丢了魔方，靠在墙上抬起手敲了敲墙面。 　　嗒嗒嗒的声音吸引了司念的注意力，想起隔壁住的是谁，她下意识贴到了墙边，耳边贴着墙面，屏息听着隔壁的所有声响。 　　很安静。 　　她贴着墙壁听了许久，屏息屏得都快窒息了，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就在她放松警惕打算离开的时候，墙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砰的一声，吓得她直接惊呼一声，随后而来的，是青年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得意洋洋—— 　　“白痴。” 　　他的声音隔着墙传来，带着笑意，那么清晰，那么讨厌。 　　司念气不打一处来，刚才因为夏冰淇和易琛带来的困惑和紧张顿时荡然无存，她生气地对着墙面拳打脚踢，可疼得却是自己的拳头和脚。 　　轻抚过自己的手，心疼得给自己揉揉，司念愤怒地朝墙面比了个中指，恶狠狠道：“幼稚！！” 　　墙对面，叶蜚声侧靠在墙面，听着她的动静，微垂着头，轻轻闭着眸子，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能看的，只是他不可抑制扬起的嘴角。 第二十八章 　　夏冰淇被易琛吓跑了之后，一整夜没有回来。 　　司念在民宿四周找了找，被前台告知没人下过楼，便以为她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心里想着她自己静一静也好，所以放弃了寻找，自己先睡了。 　　由于前半夜折腾的有点久，后半夜司念睡得很沉，再加上民宿的窗帘遮光性很好，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她仍然睡着，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夏冰淇偷偷摸摸跑回来的时候才把她叫醒的。 　　“喂，你醒醒。” 　　呼唤声让司念慢慢睁开眼，她满脸困意道：“你来了啊？我还有点困，你别吵我。” 　　夏冰淇无语道：“都九点多了还困？！快点起来，我有话和你说！” 　　司念被她折腾起来，抱着枕头睡眼惺忪道：“你说吧。” 　　夏冰淇盘腿坐着来她对面，抿唇沉默着，一个字都不说。 　　司念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差点又因为这段沉默睡着。 　　就在她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夏冰淇突然开口，丢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我和琛哥睡了。” 　　司念被这句话惊得整个人都清醒了，险些从床上滚到地上，错愕震惊的眼神望向对方，仿佛不认识她了一样。 　　“你！……”司念惊得无法言语，只能蹦出一个字来，夏冰淇注视着她的眼睛，许久许久，才低下头再次开口。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那样的机会。”她语调压得很低，似乎很怕别人听到一样，沙哑说道，“昨天晚上他来了之后，我不是吓跑了么……” 　　司念懵逼地点头。 　　“那之后……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我的房间在他边上，看到他……”抬起眼，夏冰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我看到琛哥去楼下找老板要了一打啤酒。” 　　司念愣了愣，喃喃道：“啤酒？” 　　夏冰淇颔首，随后她的说法司念自己猜猜都知道了。 　　因为担心易琛，夏冰淇尾随到了他房间门口，这里住的都是自己人，易琛本身又是男人，所以没刻意去锁房门，进屋之后就闷头喝酒，一瓶接一瓶，好像隐忍着什么感情无处宣泄，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一样。 　　后来的事情，让司念想起了自己和叶蜚声，但夏冰淇的情况应该不如他们，他们最起码是俩人都自愿并且清醒下进行的，但是夏冰淇和易琛…… 　　是在易琛喝多了之后，夏冰淇主动的。 　　“听着，我知道我这样做可能有点自轻自贱，可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说心里话我一直都看不到什么希望，再加上昨晚刚刚被他拒绝过，所以我……”她咬紧下唇，低头道，“我就想，或许生米煮成熟饭，他会负责吧……” 　　司念抿唇说道：“……以琛哥的为人，我觉得……他会的。” 　　夏冰淇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再次跟她说：“可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听到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你猜猜是谁？” 　　司念满脸不解道：“谁啊？” 　　夏冰淇一语不发地注视着她，再也没有说话。 　　司念一开始完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可随着时间推移，沉默愈演愈烈，而她也渐渐明白了夏冰淇的意思，后背冒出一股冷意，一点点侵入骨血。 　　出来散心度假的第二天，安排的日程是野炊。 　　野炊的目的地在半山腰，他们目前只是在山脚下，所以要达成在中午到达半山腰的目的，就得快点启程。 　　司念和夏冰淇是被郑宇催着出门的，一路上还被唠叨女人就是麻烦，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背着双肩包朝半山腰走，山里的空气比城市里清新许多，带着一点点甜味，周身山清水秀，风景如画，这样上山野炊的安排，似乎是非常有趣的。 　　可不管别人怎么高兴，司念都兴奋不起来。 　　她现在一看到易琛就尴尬，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尴尬，偏生夏冰淇好像破罐子破摔了，她已经都做到那一步了，也就什么都不怕了，哪怕易琛脸色铁青表情非常难看，她还是硬撑着往上凑，替他拿东西，和他一起走。 　　易琛有时会回头看向司念的方向，司念都是瞬间躲在身边人的背后，她身边的人身材高挑宽肩窄腰的，挡住她倒是不在话下。 　　“你再这样利用我，我可要收费了。” 　　叶蜚声凉凉的声音就在头顶，司念皱着眉说：“我也是没有办法。”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易琛和夏冰淇，叶蜚声捏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朝走在前面正抽烟的纪野打了个响指道：“哥们，别抽了，烟都顺着风吹到后面的人脸上了，很不文明。” 　　纪野回过头，朝他比了个中指，看似不满意，但还是老老实实掐了烟，没有再抽。 　　司念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小咳嗽和不舒服，可她满心都想着易琛和夏冰淇的事情，所以没在意那是什么引起的。看完了叶蜚声和纪野的沟通，她才恍然大悟外加有点心虚和害羞。 　　红着脸挪开视线，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景色和山路上，可叶蜚声这家伙的存在感太强了，你努力无视他已经非常困难了，他还自己找上门引起你的注意，不是拿胳膊肘捅捅她，就是偷偷绕到她背后拉开她背包的链子偷东西吃，这还没到野炊地点呢，司念藏的好吃的都快被他吃光了。 　　“你够了啊！” 　　司念好像小狗护食一样把背包挪到前面背着，恶狠狠地瞪着正拿着一块旺旺雪饼吃的叶蜚声。 　　叶蜚声嘴里叼着雪饼，嘴角勾着，眼睛也弯着，眸子里盈满了笑意，惹得旁边的谢源和郑宇啧啧称奇外加指指点点。 　　“吃一点怎么了，不是还有很多么，别那么小气。”叶蜚声特别讨人厌的舒展筋骨，将雪饼三下两下吃完，又朝她的背包伸手。 　　司念这回看紧了，灵敏地后撤身子，抬手拍掉了他欲行不轨的手。 　　“还没到目的地呢你就给我吃了一半了，再给你吃待会我要饿死了，想都别想！” 　　司念坚定地说完，好像小兔子一样蹦着朝前，很快跑到了纪野前面躲着，好让他追不上。 　　叶蜚声双手抄兜走在后面，懒洋洋地望着司念的背影，明媚的阳光下，他眯着的眼睛光滑聚集，嘴角细微的弧度一点点扩大，最终化作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哇，声哥笑得好甜蜜啊。”郑宇闲闲地说。 　　谢源哼了一声道：“能不甜蜜吗，司念姐那么漂亮，她跟你一起玩你不甜蜜？” 　　郑宇闷笑道：“我不甜蜜。” 　　谢源斜眼瞧他，郑宇压低声音道：“我压根就不敢和她一起玩，我要是敢，还不得被声哥按在地上打！” 　　谢源恍然点头，深以为然地和他握了握手，叶蜚声瞥了他们一眼，三两步追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司念后面，给她十分强烈的紧迫感。 　　纪野白了他们俩一眼，直接绕道上前面去了，眼不见为净。 　　“不要走那么快，我手伤还没好，你刚才打了我的手，现在感觉很疼。” 　　追责的话就在身后，本来想完全无视，可听听这内容，想起某人那次翻墙的行为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司念整个人都不太好，她表情恶毒地转过头，仗着自己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叶蜚声，眼见着其他人都越过他们表情微妙地朝前走了，才凑到他面前小声道：“疼也是活该，谁让你那么手欠。” 　　“手欠？”叶蜚声抬起受伤的右手，在她眼前轻轻欢动，看着伤口的位置，司念顿时泄了气。 　　将背在胸前的双肩包拉开，司念面如死灰道：“吃吧！” 　　叶蜚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对他敞开大门的背包，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了她面前。 　　“给我的？”司念充满怀疑地看着他。 　　“不然呢？”叶蜚声抬了抬手，把东西靠得离她更近。 　　司念有点迟疑，看样子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个礼物，从包装看，应该是…… 　　伸手接过来，刚打开准备研究一下，就听见青年沉净的声音懒洋洋道：“送你的，算是刚才吃你东西的回礼。不过这东西挺贵的，我吃的东西很便宜，所以麻烦你收了礼物之后每天还我一点。” 　　难得听见叶大神这么吊儿郎当甚至带了点痞气的言语，也难得发现这家伙还有懂得送人礼物的时候，这就让司念哪怕听见了他需要以后每天都有回礼也不那么愤怒了。 　　后撤几步回过神，司念拿着手里的东西晃了一下道：“就送了一支口红而已，你还想让我每天还你一点回礼？到底是我小气还是你小气？” 　　叶蜚声逆光站着，司念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听到他笃定道：“很简单，你也会很乐意。” 　　他说话的语调透着一股很奇怪的波澜，听在司念耳中让她产生了一种……被诱惑的感觉。 　　“我会很乐意？”她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叶蜚声上了一个台阶，与更上一个台阶的司念还是有点距离，他要再抬起点头才能靠近她的脸。 　　他伸出手，将她手上的口红拿过来，拆开包装将口红打开，动作熟稔快速到司念几乎都以为他天天都会用口红。 　　“你要做什么。”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司念有点不确定地问。 　　叶蜚声没言语，只是将打开的口红一点点放在她嘴唇上，临近正午，太阳透过树木的叶子投射下斑驳的光影，光影落在他身上，司念看着他被光影打得忽明忽暗的脸颊，任由他为自己涂上口红，目光定在他深邃的眸子和高挺的鼻梁上，怎么都无法移开。 　　“你会很乐意的。”须臾，他为她涂好了口红，将口红重新收好，复而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眸子几乎是轻声耳语道，“我送你一支口红，也不需要你再给我什么，你只要每天还给我一点，像这样——就好了。” 　　温温流淌的话语结束，他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司念整个人惊得下意识后退，叶蜚声的手很快揽住了她的腰，他的手那么有力，哪怕她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那只手上也不会倒下，可恶的是这个男人刚才明明还告状提起他的手受了伤…… 　　见鬼！ 　　见鬼！！ 　　明明应该推开的，应该拒绝的，可内心的感觉让人无法不遵从，她提不起拒绝的心，甚至无法不回应他。 　　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时值此刻她真的无法再忽略这个事实，她喜欢他，喜欢他的热血，喜欢他的执念，甚至喜欢他偶尔的幼稚和孩子气，她真的好喜欢他啊，比从前喜欢别人的时候更加喜欢，那种喜欢淹没了理智，让她觉得他也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着她，两情相悦的感情像最甜蜜的糖，让这个午后连带着洒下的阳光都带上了甜味，感染着每一个人。 　　夏冰淇跟在易琛身边，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司念和叶蜚声掉队，作为教练易琛选择亲自回来叫他们，夏冰淇心里有目的，自然不会离开他一步，因着昨夜发生的一切，易琛也无法完全拒绝她，两人就这么一起往回走，很快就看见了来时路上那香艳的一幕。 　　远远的，看着扑在叶蜚声怀里的司念，以及两人在做着什么，易琛的脸瞬间毫无血色，夏冰淇站在他身边，看到他这样不由嘲讽的笑了，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他。 　　原以为四人就会尴尬地这样遇见彼此，哪料到身后不远处很快响起郑宇着急的声音，他远远地跑过来紧张道：“教练，不好了！航哥摔下山了！” 第二十九章 　　郑宇的惊呼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当然也包括司念和叶蜚声。 　　像是被蚂蚁咬了一样，司念倏地退开了身子，转头望向上方，当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易琛和夏冰淇还有郑宇的时候，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远远的，易琛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好一会，才转身朝郑宇的方向快步走去，司念正打算扭头招呼叶蜚声，就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她要招呼的人。 　　叶蜚声比她上山的速度快很多，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和她拉开了距离。 　　……这小子，刚才一个样现在一个样，到底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司念愤恨地咬咬唇，盯着叶蜚声的背影不满地低语，唇齿间还残留着属于他的味道，带着一些旺旺雪饼的甜味，让人又是开心又是烦恼，矛盾极了。 　　其实，司念生气也可以理解，前一秒还和你温存的人下一秒就扭头走了，招呼都不打一个，换做是谁都心里不痛快。但其实，她没想过的是，也许……叶蜚声只是因为被那么多人看到了某些行为，有些害羞而已。 　　实在是很难将害羞这两个字和叶蜚声这个人联系在一起，别说是司念了，队伍里其他人也不会那么想，所以，耳根发红快步走着仿佛很担心陈星航似的叶蜚声，扎扎实实地在司念心里塑造了一个忽冷忽热死没良心的形象。 　　当几人各怀心事地赶到了陈星航出事的地点时，陈星航已经被其他人救了上来，他躺在几个人用外套铺着的地面上，浑身都是伤，衣服破了好几处，似乎是从高山上摔下去的过程中被树枝刮到了。 　　“怎么会这样？” 　　易琛赶到陈星航身边，蹲下去查看他的伤势，陈星航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看了过来，勉强地吸了口气道：“教练……” 　　易琛蹙眉道：“没力气就先别说话了，你身上看起来伤口很多，有哪里特别不舒服的吗？” 　　陈星航闭上眼皱了皱眉，抬起了右胳膊，易琛心头一跳，轻轻拉开他的衣袖，看到里面被树枝划了一道非常深的口子。 　　司念是最后赶到的，她原本觉得现在爬的不算高，摔下山，男人的话大概不会有什么事。 　　可当她看到陈星航胳膊上的伤口时，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怔怔地走过去，在众人背后静静地看着，陈星航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一眼就发现了他。 　　他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司念有点抗拒接触，转开视线避开了他的注视。 　　然后她就听见陈星航开口说：“教练……明天就要开始训练了，我的伤恐怕短时间内都好不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大家都在议论着比赛该怎么办，只有叶蜚声看向了司念，司念注意到他回望过去，他眼底隐藏的探究她一目了然，可她又怎么知道陈星航为什么会突然摔下山，还把手摔成那样呢？难不成他还是受了叶蜚声的启发，想带伤比赛卖惨赢得大家的原谅？ 　　虽然快四年没有接触过了，但司念还是不愿意相信，陈星航会这样对待他曾经最看重的比赛。 　　郊游不欢而散，本来是想让队友散散心之后好好发挥，却直接折损了战队adc，农家乐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返回基地，哪怕他们到达基地的时候已经夜里两点多，易琛还是被徐总一个电话叫走了。 　　“琛哥不会有什么事吧。”夏冰淇担心道。 　　司念坐在那正发呆，没听见她说什么，夏冰淇戳了她一下道：“你怎么回事啊，从回来到现在都魂不守舍的。”略顿，她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叶蜚声，压低声音道，“喂，我说，你和叶蜚声是不是在一起了？”她意有所指道，“我看见你们打啵了，别想否认。” 　　司念回神，耳根有些发红，沉默很长时间才说：“你看见的是看见的，但我们没有在一起。” 　　“没有在一起？”夏冰淇充满怀疑道，“我不信，你们都那样了怎么可能还没在一起？而且我看叶蜚声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就对你亲近，你们俩肯定有什么！” 　　司念没有否认，只是叹了口气说：“可是我们的确没有确定关系啊，现在还只是朋友的关系，和你跟我的关系一样。” 　　夏冰淇满脸质疑，司念坦坦荡荡，须臾，夏冰淇无奈道：“那你喜欢他吗？” 　　司念没有迟疑，平平静静地说：“喜欢啊。” 　　夏冰淇没料到她会这么坦白，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才道：“哇，你都不矜持一下的吗？你可是女孩子啊，问你你就说了？” 　　司念脸红红，尴尬地避开叶蜚声望过来的眼神，躲在夏冰淇身侧低声道：“可我说的是事实啊，我就是喜欢他啊……” 　　夏冰淇回眸，打算瞄一眼叶蜚声，谁知正对上叶蜚声凉凉的目光，立刻站起来道：“我累了，我困了，我回去睡觉了。” 　　语毕，一溜烟儿地跑了。 　　司念抬眼，沉沉地望向叶蜚声，所有人都回房间休息了，只有他们俩还在这儿呆着，叶蜚声也不磨蹭，直接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就走。 　　司念没有拒绝，就那么跟着他走，俩人睡也没说话，她就这么被叶蜚声拉到了他的房间里。 　　啪嗒，他打开了灯，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即使有两天没住人，保洁阿姨也会来打扫，阳台边的桌子上还放着新鲜绽放的花。 　　司念扫视完了屋子，就把视线转到了叶蜚声身上，沉默了一会说：“我觉得陈星航摔下山的事情有点蹊跷。” 　　叶蜚声直接脱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衬衣坐在床上，一边解领口的纽扣一边说：“你表现得那副样子，白痴都看得出来你觉得他有问题。” 　　司念憋了一口气在嗓子眼，半晌才道：“你别脱了。” 　　叶蜚声斜睨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衬衣纽扣，淡淡地放开手道：“我也没打算脱。” 　　司念脸热了一下，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道：“我是真觉得他有问题，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突然摔下山呢？关键是那座山又不陡，他摔下去的地方还偏偏是树木最多，最容易受伤又不会致死的地方。” 　　司念的分析很有道理，听了的人都会这么觉得，可有道理又怎么样呢？ 　　“就算他真的有问题，你又要怎么做。” 　　叶蜚声的问题让司念停止了胡思乱想。 　　是啊，就算他真的有问题，现在一点苗头都没露出来，哪怕她想防备，也根本就没有一个防备的该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就行了。 　　“我去睡觉了。”司念自己想明白了，起来准备走，但她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表情，这样看起来就好像在生叶蜚声的气赌气要走一样，叶蜚声坐在床边看她拉开房门，控制，控制，再控制，最后还是没控制住，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司念站在门口怔了怔，迟疑地转过头望向他，看到昏黄灯光下他英俊的侧脸上挂着为难的神色，半晌才道：“生气了？” 　　声音不能说不柔和，但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子青涩，似乎是第一次对别人这样说话。 　　司念惊讶地望着他，依旧没有言语，叶蜚声慢慢走到她身边，站在她身后，拉着她的手依旧拉着，空着的手推上了门，随后就顺着这个姿势，从后面抱住了她。 　　“我们在一起吧。” 　　他在她身后，在她耳边，沉沉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司念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但他背对着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听见他再次开口说：“那样你就不用怕了，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前面，替你承担一切。” 　　这样的话，是曾经的司念梦寐以求希望有人对自己说的。 　　遭遇了陈星航的背叛，遭遇了母亲的离世，被任烟雨设计，被所有人误会和全网黑，饶是她表现得再坚强，心底里也仍然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站在自己身边，在她无助的时候说几句话。 　　眼底热热的，似乎有泪掉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叶蜚声抱着她的手上。 　　他沉默了一会，靠近她，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学习着用温柔的声音安抚她说：“别哭了。” 　　司念缓缓抬起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平复了心情之后，她挣开叶蜚声的手，转过身来面对他。 　　“你说，你会站在我面前，替我承担一切，对吗？” 　　她看着他，眼里满是光彩，她本来就那么美丽，这一刻眼睛仿佛在发光，那充斥着热切与情爱的期待将叶蜚声的心稳稳按住，说是极致明艳也不为过。 　　“对。”他沙哑地开口，肯定着自己曾说的话，但他看到司念笑了，似乎她并不需要这些。 　　“不用。”果然，她开口，拒绝了这些，叶蜚声紧蹙眉头，想要再开口说什么，司念却抬手捂住了他的唇瓣。 　　“你不用说，我来说。”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叶蜚声，一字字道，“我不需要男人站在我面前替我承担一切，但是……”手指落在他心口，她放柔声音说，“你可以站在我身边，我们一起承担所有。” 　　她的指尖仿佛有一道电流，那电流顺着他的胸膛直指他的心脏，叶蜚声喉结缓缓滑动，未发一言，只是伸手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那时候他们所想的都还很美好，他们觉得彼此都不会再次重蹈过去感情的覆辙。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变故会来的那么快。 　　仅仅在他们回到基地的第二天，俱乐部高层便下达了一个指令。 　　因为带队不当，导致战队adc受伤无法参加比赛，战队领队和战队主教练易琛都得到了处罚，不仅如此，战队老板徐总仿佛已经不足够信任他们，亲自指派了一个助教来协助易琛。 　　与其说是协助，还不如说是监视。 　　这个助教所代表的是俱乐部老板，怕是连易琛都要给三分面子。 　　“听说一会那个助教就要来了。”郑宇小声说道，“哎，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航哥摔下山谁也不愿意啊，怎么就怪罪到教练和领队身上了？” 　　谢源翻了个白眼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早就对教练不满了，或者徐总早就想塞人到这里盯着来了，这次航哥摔伤只是个契机。”略顿，谢源叹气道，“不过说来也是，琛哥当时要是没去找声哥他们，航哥说不定就不会摔下去了。” 　　纪野闲闲地望向谢源，冒出一句：“拉不出屎来怪厕所？” 　　谢源牙疼：“你能不能不用那么难闻的形容。” 　　纪野：“你的说法比我的形容更臭。” 　　谢源无奈，郑宇看了他们一眼，又看看不远处的叶蜚声和司念，弱弱道：“我觉得纪野说得对啊，航哥都快三十了，自己应该能照顾自己，摔下山跟琛哥有半毛钱关系……要怪也怪我们，当时只顾着自己聊天，没注意到航哥的位置危险，也没提醒。” 　　几人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内容无非就是这些，但事已至此，追究责任也没有必要了，要集中精神考虑的，是如何招待这位新来的助教。 　　对方可是老板亲自指派的，意义非凡啊。 　　“来了来了！” 　　夏冰淇从外面跑进来，喘着气道：“那个死助教来了” 　　郑宇赶紧道：“你看见他长什么样了吗？是咱们认识的吗？” 　　夏冰淇摇头道：“没有，我是听前台说的，我怕他发现我在那蹲守，先回来了。” 　　郑宇失望地坐回椅子上，全神贯注地顶着大门，等着看这位老板的眼睛到底是谁。 　　其他人也都和他差不多，或紧张或好奇地看着门口，司念和叶蜚声也不可避免地望了过去。 　　然后，就在他们这样的“迎接”下来，易琛先从门外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就是新来的助教。 　　那……是他们认识的人。 　　却不是他们所想过的任何一个人。 　　甚至连猜想的性别都不一样。 　　他们以为新来的助教肯定会是男性，可是，真实答案是……女性。 　　还是他们熟悉的女性。 　　司念望着易琛身后，在看清楚那人是谁之后，手上的奶茶掉在了地上。 　　是方青子。 第三十章 　　方青子的出现让现场炸开了锅，大部分人表现出来都是无语和不屑的态度，其中最激动的要数最年轻的郑宇。 　　“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我看见了谁？小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徐总找来的助教！”郑宇走上去盯着方青子说话，不管是周身的气场还是眼神都充满敌意，其实这也不怪他，也不单单是他这样。 　　基地里但凡是欣赏叶蜚声或者和叶蜚声关系好的人，看见方青子都是这种态度，毕竟之前她整天出入cw战队，摆出一副“我是叶蜚声女友”的正宫样子，最后却被人发布了跟沈行搂搂抱抱的照片，直接扣了一顶绿帽子在叶蜚声头上，哪怕外人还不知道她和叶蜚声的实际关系，但他们内部人都知道啊，叶蜚声不要面子的吗？更不要说，事到如今，她和沈行依旧绯闻不断，就前几天还有人看见他们俩一起吃饭，怎么解释也不会让人相信他们没关系了！ 　　“你眼睛没问题，你也没猜错，我的确就是徐总新请来的助教。”方青子开口说话，微抬着下巴，双拳紧握，似乎有点紧张，但还是落落大方。 　　司念的目光慢慢从她身上收回来，下意识地抗拒在她面前和叶蜚声靠得太近，本能地朝一边挪了挪，可她刚挪了一点，叶蜚声就挪了一大块儿，直接和她挨在了一起，甚至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眼看他，他无声地望着前方，虽然没有和她对视，却给了她信心。 　　犹豫再三，司念没有挣开被他握着的手，而是反握住了他。 　　不远处，方青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努力微笑了一下，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平静说道：“我对大家不陌生，大家也应该都认识我，今天我正式加入cw电子竞技俱乐部lol分部，和大家成为同事，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的工作。” 　　语毕，她朝离她最近的郑宇抬起手示好，可郑宇不屑地哼了一声，翻着白眼转过了身，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僵硬地收回空着的手，方青子此时的处境不可谓不艰难，她一脸无助地看向叶蜚声，可不管她再怎么露出恳求的眼神，叶蜚声也只是靠在那里，握着司念的手安静地看着一切，一丁点要出手相助的意思都没有。 　　他变了。 　　真的变了。 　　回国这几个月，他变得很快，尤其是在认识司念之后。 　　方青子吸了口气，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她逼着自己转开视线，对易琛道：“自我介绍做完了，教练给我分配工作吧。” 　　易琛瞥了瞥她，不说话，倒是谢源抱着双臂闲闲道：“我说妹子，你先别说分配工作的事儿，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方青子镇定地望过去说：“你问吧。” 　　谢源一笑，吊儿郎当道：“我就想问问你，你会玩lol吗？” 　　他这话一说出来，惹来大家哄堂大笑，无数嘲讽轻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被这样对待，心中不可能不生气，委屈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可她强忍着不允许自己哭，不允许自己看上去弱势，因为她知道，即便她哭了，叶蜚声恐怕也不会站出来替她说话，她何必自取其辱。 　　“我当然会。”既然别人对她不友善，她也不假装亲和了，仰着脖子冷淡地盯着谢源道，“我相信这个问题不仅仅是你想问，其他同事也想问，你们觉得我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来做助教简直侮辱了你们的技术，对么？” 　　谢源没言语，但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回答。 　　方青子勾起嘴角冷笑道：“请各位不要那么自大，如果你们不信任我的技术，可以直接组个局试一试。不敢说我是国服韩服双王者，但我的确是国服电一的王者。” 　　谢源意外地看着她，倒是没想到她敢这么强势的表态，事实上，他们只知道方青子是个女解说，对游戏的理解还不错，但真正的段位能打到多少，他们并不清楚。 　　“信口开河的话谁都会说，你这样说我们就要信吗？”郑宇不服气道，“组局就组局，源哥你开几台电脑，我们组个局试试她！” 　　谢源不置可否，转身去开电脑，纪野站在一边懒散地瞥了一眼叶蜚声，后者对方青子的态度全程和其他人无异，纪野挑挑眉，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司念姐，你也来！” 　　郑宇坐下了就喊司念，他对司念的态度可比对方青子好多了，这让本来就十分委屈的方青子越发愤怒，她隐忍着巨大的悲愤，挣扎地盯着司念，司念摩挲了一下胳膊，低声道：“我就不参与了，你们打吧。” 　　郑宇失望地“哦”了一声，司念叹了口气，转眼去看身边，叶蜚声正看着她，她思索了一下道：“你呢？” 　　她的话引来方青子的注意，后者望向叶蜚声，目不转睛地等待他的回答，可他其实根本没有回答，在司念问完了之后，他就直接拉着她走了。 　　今天，从方青子露面到叶蜚声选择离开，他只对易琛说了一句话。 　　还是在临走的时候，路过易琛身边。 　　“开训了微信喊我。” 　　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完就拉着司念走了，司念慌张地回了个头，看到易琛望着他们的背影，紧抿着唇瓣，单薄颀长的身影甚至是有些脆弱的。 　　叶蜚声带司念离开了基地。 　　他没车，就带司念坐地铁，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司念靠在椅背上仰头盯着叶蜚声，他手拉着拉环，眼睛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挂着些不耐烦，眉头稍稍蹙着，似乎有心事。 　　犹豫再三，司念还是把心里话说出了口：“其实虽然你刚刚说过要和我在一起，但你现在想反悔的话我也不会说什么的，我……” 　　“闭上嘴。” 　　司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蜚声给打击了，站着的青年冷冰冰地丢下三个字，就差冲着她翻个白眼来表达他的不悦。 　　司念抿抿唇，也有点生气地低下头不看他，直觉他是因为方青子情绪才这么不好，搞不好是真的后悔提出和她在一起了，拉着她出来也只是借她逃离尴尬的现场而已。 　　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司念气得心尖都冒酸水了，本来还坐着，后来直接站了起来，绕开叶蜚声，到车厢的最后短站着去了。 　　叶蜚声望着有座不坐非要站着的司念，有一瞬间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色，但很快就被焦灼代替。他紧了紧握着拉环的手，在即将到站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抬脚走向了她。 　　余光瞥见叶蜚声朝这边来了，司念直接转了个身拒绝和他对视和他交流，这让叶蜚声到了之后只能直愣愣地站在她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你……” 　　叶蜚声开口说话，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郁闷，司念毫不留情地直接打断他道：“闭上嘴。” 　　“……” 　　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司念真的算是他生命中的克星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大约是他经历的女人真的太少了吧，唯一一个方青子，还是一个对他百依百顺，唯命是从的女人。 　　“各位旅客，上海动物园到了，请在屏蔽门完全打开后从左边车门下车……” 　　就在两人闹矛盾的时候，地铁到站了，叶蜚声看了一眼屏蔽门，二话不说直接拉住了司念的手，司念被动地跟着他下了地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忍不住道：“我不去动物园。” 　　叶蜚声头也不回道：“没打算带你去动物园。” 　　司念：“那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十五分钟后，司念坐在了一家网咖的沙发上。 　　叶蜚声就在她身边，两人一人开了一台电脑，电脑上什么也没运行，与其说他们是来上网的，还不如说是来……发呆的。 　　余光观察了一下叶蜚声，比起司念的烦躁，叶蜚声这会儿的状态倒是好了不少，很自在地窝在沙发里，手上握着鼠标，一遍一遍地刷新着电脑桌面，仿佛永远不会厌烦一样。 　　他越是这样淡定，司念反而越是生气，他还不如像在地铁上那样有点情绪波动呢。 　　有点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司念起身想走，叶蜚声明明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却十分及时地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眼睛甚至都没有挪动，面无表情地说：“去哪。” 　　司念盯着他：“不关你的事。” 　　叶蜚声淡定的气息终于渐渐散去了，他皱眉看过来，黑沉沉的眸子里萦绕着一丝怒气：“你说什么？” 　　司念使劲挣开他的手，一字一顿道：“不关你的事。” 　　也许一开始叶蜚声只是不高兴，但她再次复述完这句话之后，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包厢，门将两人与外面隔开，可以做一些相对来说比较私密的行为，比如说…… 　　叶蜚声将司念压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凝着她的眸子说：“你再说一次。” 　　司念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大魔王的怒火，但她脾气也上来了，被这样要求便不服输地瞪着眼睛道：“不关你的事！” 　　叶蜚声眯起眼，四目相对许久，他竟然渐渐平复了情绪，甚至松开了她。 　　司念靠在沙发上，揉着被他捏疼得手腕，心里有些委屈，眼圈发红，但她一点都不想哭。 　　再次起身要走，这次叶蜚声没有出手挽留，但他开口对她说：“是我让你闭嘴惹你不高兴了吗。” 　　仅仅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就让司念想走的心瞬间歇了，她闭上眼睛，恨自己没用，不由抬手狠狠捶了一下墙面，把隔壁正在上网的人吓得直接蹦了起来。 　　“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向你道歉。” 　　见司念愿意听自己解释，叶蜚声沉默片刻，压低声音道：“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心里很烦。虽然我把你带出来了，但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带你去哪。”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她的背影，微微抿唇道，“我只是不想你留在基地，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那样。” 　　司念意外地转头看向他，她回过头了，叶蜚声反而不敢看她了。 　　他收回视线，垂下眼睑盯着自己握着鼠标的手，慢慢说道：“事实上，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对于助教这件事，我的处境就和你在陈星航突然摔伤上的处境差不多。”他闭了闭眼，抬手按着额角道，“说这么多都是废话，坦白讲，我只是担心你因为青子的事动摇。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些往事而后退。” 　　真的非常意外他今天的不正常竟然是因为这个。 　　司念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吃飞醋，她在担心的时候，叶蜚声何尝不是在担心呢？只是他的担心和她所以为的那种担心完全相反罢了。 　　对自己有点不满，司念微微启唇，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或是告诉他是她误会了他，又或是告诉他，她没那么容易动摇决心。她已经被别人抢走过自己喜欢的人，这第二次，她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再失败。 　　只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终究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你没必要这样。”司念回到了位置上，低低柔柔地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担心还差不多，那是你前女友，又不是我前女友。”她有点无奈地抓了抓叶蜚声的头，叶蜚声睁开眸子盯着她，显然很不满她肆意妄为的手，但她就跟没看见一样，继续在他头上为非作歹。 　　“不要乱动。”叶蜚声抓住她的手，威胁道，“再乱动就收拾你。” 　　司念扬唇一笑，似乎一点都不怕被“收拾”，她悦耳的笑声扫走了他心里所有的烦恼，从早上到此刻，叶蜚声脸上终于稍微露出了一点点和煦。 　　见他笑了，司念稍稍靠近他，在他耳边放轻声说：“不让我乱动也可以，等回了基地，你最好也老实点，要不然，我也会收拾你。” 　　她说话时，呼吸洒在叶蜚声耳边，他耳根痒得不行，不自觉闪躲了一下，司念盯着他渐渐浮现红色的耳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第三十一章 　　新浪游戏：【lpl官方女解说方青子正式辞职加入cw电子竞技俱乐部lol分部】最新消息，lpl官方女解说方青子正式辞职，宣布加入cw电子竞技俱乐部，任职lpl分部助教。cw战队继招收lol司念为lpl史上第一名女性战队选手后，再次打破历史，招收了第一名女性助教，圈内大咖纷纷点赞，你觉得方青子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吗？方青子辞职方青子加入cw战队。 　　最新消息总是可以在微博上刷出来，方青子加入cw战队的事情一经曝光，整个圈内都炸了，其实玩家们对女选手的态度也还算公正，但前提是你得真得有那么两下子，像司念，虽然也被质疑过，被骂过，但在比赛上她表现出了自己的实力，所以到目前为止，她是被大众所接受的。 　　然而，方青子作为一个曾经的女解说，并没有参加比赛的经历，对游戏的理解也仅限于一个“合格的解说”的程度，所以当大家得到她要做助教，还是做国内最强战队cw战队的助教的消息时，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对此表示了质疑和不屑。 　　握着手机，看到新闻下面的人发出的评论，方青子强迫自己不要在意，她告诉自己她可以用实力证明自己，就像司念一样，但其实连她自己在内心深处都知道，她和司念根本就不一样。 　　就连聘用她的徐总，让她做助教的真正目的，也不是相信她真的有那个能力。 　　反正易琛有能力，有套路，她一个助教，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不会影响大节奏，所以……其实这个助教的位置，换做是谁来都是可以的，只是徐总选择了她而已。 　　在陈星航的事件之后，他需要这样一个人成为他的眼睛，近些日子来战队发生了太多乌七八糟的事情，他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撒手不管，而他最终把这个名额给了方青子。 　　司念和叶蜚声是在基地的人见证完了方青子的实力之后才回来的，还是郑宇报的信，他拿着手机躲在角落偷偷摸摸地给叶蜚声打电话，看得旁边的纪野直翻白眼。 　　敲打着键盘，纪野打开了微博话题，话题的中心不是战队，也不是他本人，而是……叶蜚声。 　　他登陆的账号也不是他自己的账号，而是……一个名为“kill叶蜚声全球后援会”的账号。 　　瞥了一眼四周，确定除了郑宇那个脑子缺弦的人之外没在人之后，纪野点了根烟，倒了杯水，开始清理黑粉在话题页面发的消息，以及lc战队和沈行的那帮脑残粉来闹事的帖子，清理完之后还将一些叶蜚声的行程和精彩操作全部置顶，暗戳戳地欣赏着，相当的专业。 　　叶蜚声到训练室的时候，纪野刚刚忙完这一摊，他的座位背对门口，叶蜚声进来的时候脚步声很轻，他没在第一时间发现，要不是郑宇这小子激动地喊了一声“声哥”，他怕是都来不及关闭网页。 　　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身后，叶蜚声从他后面过去敲了一下他的椅子，纪野回过头，板着脸道：“回来了。” 　　叶蜚声微微颔首。 　　他们打招呼的方式让郑宇非常羡慕：“哇，纪野，你跟声哥的互动好酷啊，我们也来一个！”他学着叶蜚声的样子从纪野身后路过，敲了一下纪野的椅子，纪野冷冰冰地盯着他，几秒钟之后，郑宇甘拜下风。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郑宇无奈道，“什么啊，声哥行我就不行，我们俩还一般大呢，你真不够意思！” 　　纪野冷气直冒地强调：“我比你大一个月。” 　　郑宇翻白眼：“就一个月而已！我妈要是把我早产生出来我们就一样大了！” 　　纪野无语。 　　搞定纪野，郑宇嘿嘿笑着看叶蜚声：“声哥，你和司念姐走了就对了，你都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叶蜚声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淡淡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郑宇狗腿道：“你都不知道谢源被方青子虐成什么样了！那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他们俩solo，五局三胜，她把谢源给压了！谢源正在房间里抱着枕头哭唧唧呢！” 　　叶蜚声只是听着，没有言语，郑宇仿佛怕他不信一样，反反复复地重复着方青子的技术如何如何好，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还强调谢源本来很不服她，可solo的时候差点没被她打到心态爆炸砸电脑，他这些话说得声情并茂就差来个情景再现了，但其实……没有必要的。 　　没有哪个人比叶蜚声更了解方青子的技术，因为他们曾经在无数个日夜里研究游戏，一起对战，别说是谢源了，方青子打败叶蜚声的记录也不是没有。 　　她是有天赋的，这一点无可否认，他们之所以会认识，也是因为游戏，那时候方青子的技术并不好，是和叶蜚声在一起之后，才变得越来越好的。方青子还曾经开玩笑说他是她的师父，没有他就没有她现在的水平，她说也许他们可以像曾经的司念和陈星航一样，加入到同一个战队，回到国内，帮lpl再次拿到一个世界冠军。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不屑一顾。 　　或许是从小在韩国长大，又或者是本身对这种竞技没什么兴趣，叶蜚声虽然偶尔会看比赛，却并不沉迷于此，和方青子完全不同。 　　他们也是在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然后一步步走向分手的。 　　在分手这件事情上，叶蜚声完全处于被动，曾经在他们感情当中永远处于退让位置的方青子自己选择好了一切，写了分手信之后便坐飞机回了国，从此杳无音讯。 　　整整一年的时间，叶蜚声都沉浸在这件事中无法走出来，还是在偶然的机会下，他收到了易琛的邀请，才在取决权衡之下，想要试着以这样的方式挽回已经离开的人。 　　哪料到，对方却让他失望了。 　　其实，哪怕没有司念，他和方青子也不会再在一起了。 　　倒不是真的毫无感情了，而是因为这份感情已经变质了。 　　哪怕方青子自己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她和沈行的关系，但叶蜚声自己有眼睛会看，他作为旁观者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和沈行之间并不是沈行一厢情愿。如果没有她一步步地妥协和模棱两可的话语，沈行怎么可能傻傻地一直给人当备胎？ 　　不管是从外貌还是性格上来看，沈行都不是一个甘愿给人当备胎的人。 　　从那次在奶茶店遇见沈行，他就知道他和方青子没有可能了。 　　叶蜚声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掺杂了瑕疵的感情他不需要。 　　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而且，游戏现在之于他的意义也已经不再是为了挽回谁而战斗那么简单了。 　　为了荣耀也好，为了信仰也罢，他时刻准备全力以赴。 　　司念是和叶蜚声一起回来的，但叶蜚声去了训练室，她直接回了宿舍。 　　开宿舍门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门没锁。 　　所以等她进去，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方青子的时候，就不意外了。 　　“你回来了。” 　　方青子坐在那里，端端庄庄的，脸上挂着笑容，和善又美好，一如她们初见的时候。 　　司念停顿了一会，走进房间关上门，开了灯。 　　啪嗒一声，屋里的灯打开，由于长时间处于黑暗当中，眼睛不能适应光明，方青子闭了闭眼。 　　须臾，她再次睁开眼，看着司念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好像很久没睡好觉了。 　　司念注视了她一会，叹了口气，转身给她倒了热水。 　　“谢谢。” 　　接过热水，双手紧紧握着杯子，方晴子带着鼻音道了谢。 　　司念摇摇头表示不用客气，回身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你来找我的目的，其实我能够猜到一点。” 　　方青子眨眨眼，失笑道：“……你能猜到么，连我自己都不能完全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她自嘲道，“你都不知道我跟保洁阿姨要你房间钥匙的时候人家是什么表情，好像我是小偷似的……其实我完全可以等你回来再来找你的，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自己的地方待不下去，就一直想着要见你，所以我就来了。”她抬起头，问她，“你不会怪我吧？” 　　司念怎么可能怪她？就算真的怪她，也不可能说出来。 　　她只是摇头，没说话。 　　见司念大部分时间都沉默，方青子也知道她如果也沉默的话事情就谈不下去了，所以逼着自己平复心情，再次开了口。 　　“我来cw，是为了蜚声，这件事我觉得所有人应该都看得出来。”她放下水杯，摩挲着手指，轻声细语道，“司念姐，我能不能问问你，你和蜚声现在是什么关系？”她语调里有点紧张，“你们在一起了，是么？” 　　司念注视着她，依旧没说话，但她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预料，可真的被告知之后，方青子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捧着脸哭了起来。 　　呜咽声不断响起，司念听得心烦意乱，拿了纸巾放在她手边，开口说道：“你别哭了，哭如果可以解决问题的话，我当初也不会被人抛弃。” 　　方青子闻言，哭声戛然而止，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她，司念再次说道：“我这样说可能有点婊，可我觉得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并不是因为我。” 　　方青子紧了紧握着纸巾的手，司念毫不留情道：“是因为你。那天在奶茶店，我是真心实意给你们制造机会，我也以为你们肯定会复合。是你亲自毁了你们的关系。” 　　方青子哭着说：“不是的，我没有，是沈行！我怎么知道沈行会出现？我怎么会容许他出现破坏我和蜚声？” 　　司念冷静地说：“就是你，青子。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不是你从来没有明确地拒绝过沈行，频繁地给他希望，他怎么会做出这样冲动的行为？” 　　方青子怔住，没言语。 　　司念接着道：“直到那件事之后，你依然没和沈行完全说清楚，你一边对他哭诉你对叶蜚声的感情，一边又不拒绝他的安慰和陪伴，我坦白跟你说，他们在夏季赛决赛的时候打起来——这件事完全都是因为你，幸运的是那件事被压下来了，你知道如果媒体知道那件事，这两个人会因此背负什么吗？” 　　方青子迟疑：“我……” 　　司念一字一顿道：“你会毁了他们的职业生涯。” 　　方青子被司念的话激得直接站了起来，她有些激动道：“不是的！你胡说！我根本没有！我会拒绝沈行的！但他一直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那么严正地伤害他？我会和他说清楚的，可是我需要时间！” 　　司念淡淡地笑了一声，轻声道：“你需要时间，所以就用这件事伤害叶蜚声？” 　　方青子诧异地看着她，似乎不觉得以前总是很和蔼好相处的司念会这样凌厉地和自己说话。 　　司念站起来，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才说：“青子，你到现在还是不懂为什么叶蜚声会放弃你。其实今天就算没有我，他也会选择别人，因为你已经不是他曾经喜欢的那个方青子了。” 　　被戳到痛楚，方青子崩溃大哭，上前抓着司念的衣服不断地说着“不是这样的”，可事实是怎样的，她自己最清楚。 　　司念终究还是有点不忍，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低声说道：“……你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我可以直白回答你，我现在的确和叶蜚声在一起，但也是刚刚才在一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段关系可以维持多久。如果你真的还喜欢他，还想挽回他，我可以和你公平竞争，但如果你想劝我放手退出，那就别想了。” 　　方青子怔怔地靠在她怀里，傻呆呆地听着她的话，司念慢慢后撤身子，让她独自站立，她艰难地止住了哭泣，抬眼与她对视，许久才道：“我会和你公平竞争的。” 　　司念微微笑道：“欢迎。” 　　方青子深呼吸了一下，抬脚离开，一步一步挪动，脚步异常艰难。 　　司念安静地注视着和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沉郁。 　　深夜，司念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其实，连她自己心里都无法确定，如果方青子真的改变原来优柔寡断的感情观，和沈行彻底断了联系，再来追逐叶蜚声，叶蜚声会不会被打动。 　　她嘴上那么潇洒地说着什么我会和你公平竞争，可心里早就慌得不行了。 　　无数次闭上眼睛，又无数次挣开，司念实在睡不着，失眠让人情绪烦躁焦灼，她干脆坐了起来，打算去倒杯水喝。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夜幕里，司念慢慢将它拿起来，视线一点点落在屏幕上，是叶蜚声发来的短信。 　　她忘了，他们的房间紧挨着，房间的隔音实在一般，她这边有什么动静，在夜晚里他那边尤其明显。 　　【睡不着么】 　　他在短信里这样说。 　　司念吐了口气，回了一个【嗯】 　　不过眨眼的瞬间他就回复了短信，内容令人无奈。 　　【在想我吧】 　　……还真是自恋的可以。不过说实在话，还真的是在想他啊。 　　司念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沉思了好一段时间，才再次回了一个【嗯】 　　这次叶蜚声回得依旧很快，他问她【每天晚上都会想我吗】 　　……糟糕的心情似乎微妙地有些好转，看到这样的内容，嘴角会情不自禁地扬起，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时候那个恋爱的年纪，果然，爱情是会让人变得美好和年轻的话，尤其是和叶蜚声这样的年轻人谈恋爱…… 　　迟疑许久，司念再次回了一个【嗯】过去，这一次，叶蜚声的回复令她整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踏实的睡眠，以及丝丝入骨的信心和甜蜜。 　　他跟她说【只有每天晚上想我怎么行，要一整天想我才可以】 第三十二章 　　陈星航进了医院，伤势不轻，出院时间并不明确。 　　这代表什么？ 　　代表cw的现役adc短时间内无法回归战队，作为替补adc，司念理所应当地上位了。 　　其实现在的情况挺尴尬的，司念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游戏画面停留在选择英雄上，易琛坐在他们后面的椅子跟他们分析着本次全球总决赛会对战战队的特点，她听得很认真，但每次只要方青子开口，她都会不自觉地走神，下意识地转开眼望向一边，状态被影响得很差，真正开始实战演练的时候，表现也不是很好。 　　“你怎么回事。” 　　易琛在训练上十分严格，不管私下里关系多好，涉及到比赛之后都会变得苛刻。 　　“我们第一场就要跟全球最强的战队zec打，你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打败他们，甚至于，你连跟对方对线都拿不到什么好处。”他皱着眉说，“司念，你认真一点，我不管你现在是有心事还是被恋爱冲昏了脑子，都请你把那些东西暂时放一放，比赛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 　　司念被他说得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了，抱歉教练，是我的问题，我会很快调整过来的。” 　　易琛冷淡道：“但愿如此。” 　　语毕，他便朝郑宇那边走了，郑宇立刻做出一脸“我完了”的表情，绝望地等待着属于他的暴风雨。 　　司念根本没心思去关心别人被易琛怎样责备了，她自己有问题连她自己都看得出来，别说是对战zec了，就是跟陪练的队伍打，她都有点吃不消，夏季赛时的水准已经完全拿不出来了。 　　有点苦恼地按了按额角，司念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心态有问题，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根本没办法平心静气地打上一场游戏，这有点忘本的行为让她自己都厌恶自己了。 　　“司念姐。”方青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司念倏地回头看去，她朝她一笑说，“其实你刚才的表现也没有那么差，是教练太严格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还要方青子来安慰她？那可真是太不成熟太丢人了，司念勾着嘴角淡淡地笑了笑，低声道：“是我自己有问题，教练说得有道理，我必须往心里去。” 　　方青子抿唇笑笑，直起身走到了易琛身边，也不知她和易琛说了什么，易琛皱了皱眉之后，就再次看向了司念。 　　司念不解地回望着他，几秒钟之后，她听到易琛说：“你电脑借青子用一下，我让她试试看她刚才说的套路。” 　　司念愣住了，诧异地望着易琛，易琛没再言语，任由方青子走过来，在她站起来之后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被人取代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被情敌取代，还是在她最引以为傲，最看重的方面上。 　　司念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回过头就看见叶蜚声正眼神关切地看着她，虽然他有稍微隐藏和注意一下，但不自觉间流露出来的在意还是让人无法察觉。 　　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但还是有点无措，她转开视线沉默着，下一秒叶蜚声就站在了她身边。 　　“去外面透透气吧，可能是纪野刚才偷偷在训练室抽烟，二手烟呛到你了。” 　　叶蜚声平生平气地丢出这么一句话，惹得一旁看戏的纪野咬牙道：“谁说我在训练室抽烟了？” 　　叶蜚声安静地看过去，慢慢说道：“我看见了。” 　　纪野噎住，半晌无语，最后还是用沉默表达了承认，毕竟有的人表面上冷酷无情，暗地里却是叶蜚声粉丝后援会的会长。 　　司念也觉得自己在这里有点待不下去，干脆直接转身出去了，叶蜚声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重新望向坐在司念位置上的方青子，方青子微笑地望着他，他与她对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这个位置不适合你。” 　　说完，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坐在司念的椅子上，方青子耳边还停留着叶蜚声刚才的话，心里难受极了，但易琛根本不给她缓和的机会，直接道：“速度操作，别磨磨蹭蹭，没那么多时间拿来浪费。” 　　方青子咬唇点头，开始演示她的操作。 　　易琛盯着电脑屏幕，全程都刻意不去关注司念，哪怕她似乎很受伤。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从来不屑和人提起这个，但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带领战队参加世界赛，并且闯入到全球八强。 　　如果这次cw依然没能战胜zec，他也没有机会再一次带领战队和对方交战了。 　　私下对话时徐总的话一直印在他脑海里，他深呼吸了一下，暂时不去想这些，转眼看看在场坐着的所有人，他们虽然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也是他朝夕相处的好队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他们很值得栽培，只不过，不管这次是否能拿到冠军，以后栽培他们的人，也不会再是他了。 　　司念在花园里坐了一会，感觉自己心情平复了一点，就起身回训练室。 　　她进屋的时候，易琛正和方青子讨论刚才演示的套路，方青子说：“我曾经在韩国待过一段时间，对zec的战术有一定了解，zec的灵魂就是他们的中单选手，只要蜚声可以拖住他，让他不能游走gank，我们的比赛基本就胜利了一半。” 　　这一点她说得没错，zec虽然已经三连冠了，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zec的adc和上单都没有特别强，纪野的上单在国内首屈一指，堪称一条大腿，对战zec的上单也并不弱势，关键处就在于zec的中单，那真是超级强，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要想赢得比赛，他们就必须想办法拖住对方中单。 　　这个责任，无可避免地放在了叶蜚声身上。 　　司念在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时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方青子这会儿就站在她的椅子旁边，见她回来朝她笑了一下，司念也回了一个笑容，情绪比方才好太多，她这样冷静下来，方青子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提不起兴致了。 　　“我相信声哥。”郑宇举手道，“我在网上看过八卦，声哥回国之前打韩服，常常能排到zec的中单leo，leo也没从声哥手上讨到什么好处，我觉得声哥完全有能力拖住leo，甚至单杀leo！” 　　郑宇之前和司念换了位置，这会儿正好就坐在叶蜚声身边，他一脸吹捧和崇拜地望着叶蜚声，叶蜚声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了按额角，无视了他充满仰慕的眼神。 　　不过，郑宇这次的发言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拥护，除了他之外，纪野也表示了赞同。 　　“我也这么认为。”他难得说话长了一点，“kill的实力不比leo差，只是刚开始打职业，第一次进入世界赛，第一次和对方交手，实力很可能被小看，如果真的和leo对线，kill不会差。” 　　易琛也认同了这番话：“是的，今年的我们不同于往年。”他望向着叶蜚声，十分认真地说，“蜚声的加入让我们更有实力去和zec抗衡，这是我们最有希望的一年，我希望我们可以打破魔咒，战胜zec，问鼎冠军，你们有信心吗？” 　　“当然有！” 　　“那是必须的！” 　　“撸起袖子就是干！” 　　少年们啊，就是这一点好，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一腔热血，觉得自己可以撼动天地，改变一切。司念被这气氛感染，顾不上自己那点小心思，从最初的难以融入，渐渐开始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状态。 　　她不再去想陈星航会不会又在临近比赛的时候回到战队，自己是不是会再次被取代，哪怕跟着训练了一个月，也无法真正登上战台。 　　她要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做好自己。 　　摒弃了杂念，司念很快就发挥出了正常水平，一直不苟言笑的易琛也渐渐露出了和缓的神色，他站在司念背后盯着她的电脑屏幕，看着她在键盘和鼠标上流畅快速的操作，这对于一个快要三十岁的现役选手来说实在太难得了，她如今的反应速度堪比年轻她好几岁的郑宇，要说她如今的状态，就是再打两年职业也绰绰有余，但大家都知道，他们都只是在追逐同一个梦想而已，今年的决赛是他们最终的赛程，不管这场决赛他们能否实现梦想，他们的未来，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每一场比赛，易琛都当做是最后一场在打，司念也是一样。经历了几代战队的变革，身边的人换了一队又一队，最后要换掉的，是他们自己。 　　方青子站在易琛身边，看着战队成员们默契的配合，以及叶蜚声在训练赛中出色的发挥，每一次他操作的英雄在地图里和司念相遇，每一次他使用的中单保护了最需要保护的司念所操作的adc，方青子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他们曾在一起的画面，她觉得眼眶发热，有点扛不住，推说上洗手间，落寞地逃离了现场。 　　司念这边正沉浸在训练里，根本无暇顾及那些，当她真的投入进去之后，方青子也就只是一个助教而已，她会听取她的意见，却不会在训练的时候掺杂个人情绪。 　　倒是易琛，他完全可以一心二用，一边看着他们的比赛过程，一边思考一件事。 　　这件事，在训练赛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他才对所有人提出来。 　　“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之前司念上场打比赛那次，耳麦出现问题。” 　　其实这件事大家心里一直都记着，只是大多数人都觉得那是偶然事件，毕竟之后的比赛里他们没再出现过这样的问题。而且这次总决赛是在国内举行，他们主场，也就不会那么担心外设出问题，毕竟就算有人捣乱，又怎么会赌上整个赛区的荣誉呢？ 　　司念是当事人，比其他人记得清楚一点，听到易琛提起就说：“我记得，那次真的挺危险，大家一开始语音说话就不算太多，后来没声音了我也只以为是大家没说完，谁知道是耳麦出问题了。”她皱了皱眉说，“更奇怪的是，我能听见游戏的声音，就是听不见大家的说话声，所以一开始才没发觉耳机有问题。”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不会吧？”谢源开口道，“能听见游戏的声音却听不见我们的说话声？那应该是连麦软件出了问题啊。” 　　易琛证实了谢源的猜想：“说得没错，后面我问了一下，的确是连麦软件出了问题。”略顿，他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是有人提前在司念用的电脑上动了手脚。” 　　司念愣住，她想过无数个可能，但从来没敢往这个方面想，就连易琛主动提出来了，她也不敢相信，只是迟疑地说：“不会吧……” 　　比起司念和其他人的不可置信，叶蜚声的反应要平静得多，他望着易琛慢条斯理道：“教练这么说，肯定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吧。” 　　的确，易琛可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在毫无证据之下做出可怕猜测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已经心里有数了。 　　果然，叶蜚声这样说完，易琛弯了弯嘴角，隐晦地笑了笑说：“我还需要最后再确认一下，现在说这个事情，是提醒你们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盘比赛，也要检查好一切，毕竟……这次的比赛，我们输不起。” 　　输不起？ 　　几人互相对试了一下，大多都是不解的表情，唯独司念的神情和易琛如出一辙。 　　他们对视了一眼，司念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 　　叶蜚声回眸睨了一眼司念，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他双手交握，身子舒展地靠在椅子上，稍作思忖之后，闭了闭眼道：“我们不会输。” 　　众人的视线瞬间被他吸引过去，大家全都盯着他，他却依然自处得当，平平静静地说着让圈内人都觉得嚣张的宣言。 　　“不就是leo？我会搞定他。” 　　…………………… 　　不就是leo？ 　　这是多么可怕的几个字啊！那可是leo！所有职业中单选手面前的神！单杀对方一次可以吹一年的人！叶蜚声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给提到了，还态度轻蔑随意地表示可以搞定他，哪怕大家很相信他的实力，他这样毫不谦虚地表现出来，还是让人们为之动容。 　　“声哥不愧是我声哥，我一辈子给你打call！” 　　郑宇激动地不行，就差上去给叶蜚声捶胳膊捶腿了，司念转头望向他，嘴角扬起，笑得无奈又纵容。 　　方青子全程都像一个围观者一样在看着一切。 　　虽然名义上加入了cw，可她站在那里，除了训练的时候，其他时刻都和他们格格不入。 　　她就好像现场唯一一个外人一样，听着看着。 　　在叶蜚声说完最后那句话时，她的悲观情绪上涨到了顶点。 　　曾几何时，她那样期盼他可以和自己一起回国，像现在他和司念那样一起加入一个战队，打败zec，拿到世界赛冠军。 　　可是后来呢？她得到的只是冰冷的拒绝和不理解而已。 　　为什么如今一切都按照她的思想发展了，可最后站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她呢？ 　　训练赛暂时结束，方青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训练室，她回了自己的房间，捂着脸低声哭了好久，是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哭泣。 　　她泣不成声地拿起电话，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下意识按了拒接。 　　只是，这通电话好像不是简单的诈骗电话，在被挂断之后又一次打了过来。 　　这一次，她迟疑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还不等她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女声带着笑意说道—— 　　“你好，请问是方青子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任烟雨，找了一圈才问到你的电话，你可让我找的好辛苦。” 第三十三章 　　训练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半才结束。 　　叶蜚声关闭电脑，回过头就看见司念在伸懒腰。 　　“回去睡了。”她见他在看她，朝他眨了眨眼，虽然已经坐在电脑前面一整天了，脸上稍微有点油，但一点都不影响她漂亮的神采。 　　为什么刚认识的时候不觉得呢？她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啊，像不刺眼的阳光，温暖又和煦，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舒适极了。 　　他之前还稍微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就这么无法回头地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人，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滥情的人，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很快喜欢上另外一个人的人，到底是为什么让他遇见司念之后沦陷的那么快呢？ 　　现在他知道了。 　　司念让他感觉很舒服。 　　不管是生活还是比赛，亦或是聊天和游戏里，她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亲切和难以抗拒。 　　她从不会逼着他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而是让他情不自禁地就跟着她的思绪走……这其实很奇妙，方青子也曾有过很多希望他退让和迁就的事，可到最后退让的人都是对方，换了在司念这里，就全是他。 　　感情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他甚至开始怀疑，他曾经真的懂得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吗？ 　　司念先回了宿舍休息，叶蜚声苦恼于自己最后思考出来的问题，没有直接回房间休息。 　　他离开训练室，顺着电梯上了顶楼，在天台的椅子上坐下，盯着天上挂着的月亮，忽然想喝点酒。 　　他站起来转过身，想去拿啤酒，可还没抬起脚步，就看见了楼梯口站着的方青子。 　　黑夜里，她穿着一条白裙子，长发披肩，是所有少年们心目中初恋该有的模样。 　　好像不管什么年纪，不管什么场合，她永远都是一脸纯真地站在你面前，曾经的他被这样的表象所吸引，和很多男人一样追捧着天使一样的方青子，再后来……事情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蜚声。” 　　她开口叫他的名字，还是熟悉的音调，令人怀念，也让人忽然想起，司念甚至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名字，要么是连名带姓地叫他，要么就是叫叶大神，一丁点情侣的感觉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叶蜚声皱起眉转开了头，眼底有些不悦。 　　方青子以为他这样是因为她，心里酸涩的同时又觉得，至少他对自己还是有反应的，如果他面无表情的话，她不是会更难受吗？ 　　上前走了几步，如今已经十月中旬了，晚上的天气不那么温和，方青子只穿了一条连衣裙，瑟瑟发抖地站在风里，配上娇俏的脸上潸然落下的眼泪，但凡是个男人看见，都肯定会怜惜不已。 　　可是，叶蜚声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你……”方青子心里难受极了，哭得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男人为什么可以变心这么快？你不是为了我才回国吗？你不是为了我才打比赛吗？为什么你现在可以对我这么无情？我就这样站在你面前，我在哭啊，可是你连都不看我一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声声控诉直达心底，仿佛他心里也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问——你怎么可以这样？ 　　叶蜚声站在那安静地注视她许久许久，等她哭得支撑不住身体摔倒在地时，他依然没有动作。 　　方青子绝望地望着他，控诉的话语不断地冒出来，她心酸无比道：“一起打比赛，一起拿冠军，这是我一直期待和你一起做的事情啊！为了这一天我努力了那么久！我甚至和你都分手了！可到头来享受这一切的却是别的女人！叶蜚声，你怎么这么狠心？” 　　被曾经在一起那么久的人这样质问，是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 　　饶是淡然如叶蜚声，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站在那俯视着倒在冰冷地面上的方青子，在她的哭泣声中微微启唇，沙哑说道：“我狠心？”他微勾嘴角，自嘲道，“你丢下一封信，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到底是谁狠心？” 　　方青子愣住，怔怔地看着他，叶蜚声讽刺地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追到机场，眼睁睁看着你坐的那一班飞机飞走，你知道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你走了整整一年，一年是什么概念你清楚吗？”他轻笑一声道，“三百六十五天，我每一天都在想，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我在想，我到底做得有多差劲，才让你连道别都没有就走了——这样做的你，难道就不狠心吗？” 　　方青子吸了吸鼻子，紧张地站起来道：“不是的蜚声，不是你说的那样，我……” 　　“别再说了。”叶蜚声冷下脸，远远地注视着她说，“你说的没错，一开始，我回国、参加战队，都是为了你。我以为这样的改变可以挽回你，可当我真的见到你，当我看见沈行，我才知道，你并没有站在原地等我，你在往前走。” 　　他闭了闭眼，上前几步，越过她往楼梯口走，背对着她说，“而我现在，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时至此刻，比赛之于我不再是挽回任何人的工具，它是我的信仰，是我的生涯。我会尽我全力打赢比赛，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因为，这是我选择的人生。” 　　最后一次回头，他看着方青子，像在对过去的自己道别。 　　“而你，既然已经往前走了，就继续往前走吧，我也要走自己的路了，或许我们在彼此的生命中，就只是这样的位置而已。沈行很爱你，他会对你好，不会像我，不解风情，不懂浪漫。有句话我一直没机会说，也只说这一次，希望你听清楚。” 　　他放缓声音，平平静静道：“青子，谢谢你陪了我那么多年，即便……我们最终没有在一起。” 　　语毕，他再也没有回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青子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努力维持的情绪一点点崩溃，最终土崩瓦解，彻底毁灭。 　　她甚至都已经哭不出来，只是瑟瑟发抖地倒在地上，满脸绝望，眼神呆滞。 　　叶蜚声下楼的速度很快，他想快点离开这里，但没能成功。 　　因为在楼梯的第一个拐角那里，他看见了一个人。 　　司念早早就回了房间准备休息，但一直听不到隔壁房间有人会去，就有点担心。 　　她给叶蜚声发了短信，他没回复，她想了想，还是出来找他。 　　从别人那里听说他上了天台，她便跟着上来了。 　　所以……方才在天台上，叶蜚声和方青子的所有对话，她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楼梯拐角处的灯光不怎么亮，昏昏暗暗的，司念站在下面，就更难分辨站在高处的叶蜚声是什么表情。 　　但这种时候，她看不见也许是件好事。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她微微启唇，轻轻地说，“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叶蜚声没说话，只是站在那看着她，司念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但分辨不出他是以什么样的感情在注视着她。 　　许久许久，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迈上一个台阶，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慢慢放松下来，本来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扣在了她身后。 　　“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可以这样冷漠地对待她，有一天就能那样冷漠地对待你。” 　　……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司念有一瞬间的怔愣，是唇冷齿寒么？其实她不会的，她不觉得他刚才做得有什么不好，他保持了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前男友的风度，他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挑不出错。 　　司念没有言语，叶蜚声的唇就在她耳边，得不到回应，他便继续道：“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变心很快，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在他前二十年的人生里，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你还小，没定性，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小，不觉得自己会改变心意，可到了这一刻，却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笃定的事情。 　　他有些痛苦烦恼地把头埋进了她的劲窝，司念任由他依靠在自己身上，放在他背后的手轻轻拍着，像个母亲一样，包容并接受着他的一切负面情绪。 　　她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轻柔地对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不会。” 　　楼梯口。 　　方青子扶着楼梯注视着下面的那一幕，慢慢拿起了手机，回拨了最新接到的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任烟雨得意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很快会改变主意的。” 　　几个小时之前。 　　方青子接到了任烟雨的电话，这个如今几乎每天都在被骂的网红告诉她，她们可以联合起来毁掉司念，得偿二人所愿。 　　方青子见识过任烟雨狠毒起来的样子，根本不想和这样的女人合作，也不屑与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她很快就拒绝了任烟雨，任烟雨那个时候就说，她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 　　方青子当时只觉得她的话可笑，可现在看来，可笑的是自己。 　　记得《东邪西毒》里有过这样一句话。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做嫉妒。 　　她想，她现在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了。 　　一切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似乎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训练与生活在再也没有什么起伏，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连一个误解的眼神，甚至一个小小的口角都没有过。 　　这样平静的生活是每一个人所期盼的，可当它真的到来了，司念却觉得有点山雨欲来的味道。 　　收起鼠标，端着奶茶，又一天的训练结束了，算算日子，现在已经十月十五号了，全球总决赛八强赛会在十月十九号开始，一共进行四天，每天进行一场比赛，两个队伍对战，抽签制选择对手。 　　比较不幸的是，他们抽到的第一场比赛就是对战zec，如果不能打赢这一仗，他们甚至就只能止步八强，连四强都进不了。 　　虽然他们的目标是冠军，可那毕竟是来自于最强的lck（韩国）赛区还获得了三连冠的zec啊，他们就好像一座大山矗立在众人面前，想要翻过去何其容易？不但需要技术，还需要一些运气。 　　忧心忡忡地往房间走，司念正拿着奶茶打算喝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放弃喝奶茶，直接拿出手机，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心情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号码之后变得更糟糕了。 　　你的生命中肯定有那么一个人，即便你拉黑了他的微信，拉黑了他的qq，删除了他的电话号码，可你始终可以将他的微信号、qq号和电话号码倒背如流。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之后，这个号码再次出现在你的手机屏幕上，你仍然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拇指下意识移动到了红色的按键上，司念的第一反应是拒接这个电话。 　　可想起郊游那一天，躺在地上的人手臂伤势多么严重，就免不得要想起两人曾经在一起时，那个少年对未来的憧憬。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陈星航会腐烂到用他最重要的手臂做赌注换取什么，可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诡异，让她不得不疑虑丛生。 　　而且，如今距离比赛开始只剩下三天时间，十九号那天就要开始比赛，陈星航的电话在这个时间打来，很难不让她产生一种担忧。 　　他会不会再次突然杀回来，让她再次失去比赛的机会？ 　　既然自己无法找到这些疑问的答案，何不问问当事人呢？ 　　再次注视来电提示上的电话号码，司念将手指从红色按键上移到了绿色按键上，顺手推开自己的宿舍门走进去，冷静地朝电话对面的人道：“喂。” 第三十四章 　　傍晚时分，夜幕渐渐降临，司念换了身衣服，披上黑色的风衣，抬眼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又翻了翻手机，顺手拿了一把黑色的雨伞，背上背包出门了。 　　方青子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两眼放空地看着窗外，然后就看见了独自出门行色匆匆的司念。 　　方青子微微眨了一下眼，慢慢垂下眼睑，瞥了瞥放在一边的手机，迟疑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拿起来打了一个电话。 　　须臾，电话接通，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她出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问：“一个人？” 　　她舒了口气：“一个人。”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那你为什么还不去告诉叶蜚声呢？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出去，搞不好是去看什么病人了吧。” 　　病人…… 　　现在她们所知道的生病的人，就只有一个。 　　晚上八点钟。 　　司念从出租车上下来，天已经开始飘蒙蒙细雨，她撑起雨伞，站在伞下，单手抄兜，睨着面前这所小区。 　　过去的四年时间里，她总会刻意回避这个地方，就算不得不路过这里，也会强迫自己不去注意，甚至连余光都严格把控，不准自己对此处有一丝一毫的注视。 　　有人说，你越是怕看见什么，说明你越是期盼什么，越是害怕什么。 　　司念慢慢吐了口气，紧了紧握着雨伞的手，终于还是抬脚跨进了小区。 　　四年了。 　　再次踏进这个地方，身体仿佛有记忆一般，一切思绪都瞬间倒退回几年前的日日夜夜。 　　那时候，她和陈星航都还只是大人眼里的败家子讨债鬼，整天就知道打游戏，什么正事儿也不干，学习不行就罢了，连工作都不想找，整天混吃等死地啃老，是实打实的社会寄生虫。 　　陈星航家境殷实，虽然惹得父母生气，但他是独子，父母又不舍得他吃苦，所以并没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倒是司念，从小家里条件就很一般，后来母亲生了病，父亲染上了赌博，日子就更难过了。 　　她所有的叛逆期都和陈星航一起度过，陈星航管她吃、管她住，在她被父亲打了跑出来之后收留她，给了她许多别人不曾给过她的关怀与帮助。 　　他们的过去密切相关，也坎坷难忘，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如果没有陈星航，司念恐怕会在父亲输了钱之后醉意的毒打之下走上歪路。 　　还好她没有，还好他在。 　　脚步渐渐停在熟悉的门前，这扇门，少女时期她几乎每天都要打开，想起那时候，每天在外面玩疯了，或者惹爸妈不高兴了跑出来，她总会站在这扇门外，嚼着口香糖敲门，含着“航哥”两个字。 　　然后陈星航就会给她开门，笑着看她说：“又离家出走了？” 　　…… 　　一切的一切，犹如昨日，记忆犹新。 　　站在门前，再次抬起手按下门铃，门铃响过之后安静了一段时间，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陈星航站在里面，面容苍白，着些憔悴，但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熟悉，一如曾经。 　　一瞬间，竟恍如隔世。 　　司念眼眶一热，情绪上来了，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但还好，只是眼眶热了热，没有流泪。 　　“你来了。”他开口说话，语调带着些倦意和疲惫，“很感谢你能来。”他侧开身让出位置，司念迟疑许久，还是走了进去。 　　房门在身后关上，司念倏地回头，脑子里回光返照一般，又是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画面。 　　再回过头，看着屋子里面，这里的一切竟然从来没有变过。 　　其实这间屋子一点都不大，陈星航家里就算条件再好，也不会给一个少年太多钱去外面租太豪华的房子，这不过是一间两居室罢了，卧房都很小，客厅很大，这正是他们需要的。 　　往里走几步，眼前的一幕太过熟悉，熟悉到司念甚至屏住了呼吸。 　　一整圈的电脑围绕在客厅里，电脑中央是一张柔软的床，床边有椅子和一些零食，如果不是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年，她甚至觉得，下一秒他们也许就会打开电脑，肆无忌惮地打游戏，然后在输了或者赢了之后一起躺在床上调侃对方，仰着脑袋望着房顶的星空壁纸发呆聊天。 　　“这里没什么变化。” 　　司念很快冷静下来，收起雨伞淡淡道：“放在哪里？” 　　陈星航看了看她手里的雨伞，伸手接过来，动作缓慢地放到了门口的鞋架上。 　　司念这才注意到了他包着纱布的手，活动起来很不方便，需要用另一手辅助，看上去的确伤的不轻，并且……不像是能在三天后上台比赛的样子。 　　“我以为你不会来。”放好雨伞，陈星航抬眼笑了一下，那一瞬间的神采让人仿佛又看了几年前那个羞涩腼腆的大男孩，“进来坐吧，外面雨下得大，下小一点你再走，刚好我们可以聊一聊。” 　　司念望了望窗户的方向，外面的雨的确越下越大，一时半会也不好离开，想了想自己的疑惑，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她今天选择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解开一切的迷惑而已。 　　到了今天，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小女孩，被人陷害多了，也学会了自我保护，怀疑一切。她之所以来，一来是想确定陈星航能不能在总决赛上重回赛场，二来则是……担心他的伤势有问题。毕竟他曾和任烟雨在一起那么久，如今任烟雨那样的处境不可能不想办法改变现状，搞不好他们联合起来使什么阴谋诡计呢？光陷害她倒是也还好，就怕她现在和叶蜚声在一起，让他们连带着叶蜚声也一起黑，那她就太过意不去了。 　　舆论有多大力量，她是经历过的，她最清楚，也绝对不希望殃及叶蜚声。 　　陈星航显然知道司念在担心什么，等她坐下了，给她倒了一杯热奶茶，他就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担心我那天摔下山有问题，一直怕我像上次比赛时那样半路杀回来，让你的一切努力白费。” 　　心事被人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司念表情停顿了一下，微勾嘴角，和缓地笑了一下。 　　陈星航安静地看了她许久，才再次开口说：“我知道，现在的我在你心里已经非常不堪了，我也不期待我能改变自己在你心里的形象，毕竟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他笑了一下，坦白道，“其实你没想错，我那天摔下山的确有问题。” 　　司念倏地抬眼望向他，陈星航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是故意的。” 　　司念愣了一下，随后很快说道：“故意的？你为什么那么做？你……” 　　她急切的话语被他打断，他抬起手缓缓道：“稍安勿躁，我会给你解释一切的，别担心。” 　　司念抿抿唇，没再言语，陈星航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他侧脸看上去清减了许多，但依旧透着十分干净的英俊。 　　“我是故意摔下山的，但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别人无关，也没有任何想要陷害谁的意图。”他很慢很慢地说，“我只是，不想打总决赛了而已。” 　　司念诧异地望着他，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陈星航笑了一下，自嘲道：“而且就算没有这件事，就算我真的上了赛场，也不会有太好的发挥。与其到时候害得队伍输给zec，还不如……自我了断的好。” 　　司念哑然：“你……” 　　“现在的你，比我强。”他望向司念，再次打断她的言语，仿佛下面这些话不一次性说完，他就再也没勇气说了，“虽然我一直很不想承认，可念念，现在的我要私下里非常努力才可以追上你的发挥。你眼里看到的我似乎可以轻易超越你，但你不知道的是，每天结束训练之后回了家，我一直都在加时训练，我在害怕。”他低下头，“我害怕被你取代。” 　　没有人不害怕被人取代。 　　司念也很害怕。 　　她也是因为害怕，今天才会来到这里。 　　长久的沉默让人尴尬，是陈星航再次打破了沉默。 　　“我很感谢你能来，听我说这一切。摔下山，只是我给自己选择了一条还算体面的退赛道路。我不想直白地说自己很弱很累，也不想再赛场上丢脸，这是最好的选择。等这次总决赛结束，到了转会期，我就会跟琛哥提退役的事情。” 　　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终于轻松了一样，温和道，“这是目前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了。你不用再担心我会有什么阴谋，会不会和谁一起来害你，你也永远不用再担心会随时被人取代了。”他抬起手，放在她头上，那样柔和地说，“从今往后，cw的adc选手，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说完这一切，陈星航露出了久违的腼腆笑容，那一刻，时间仿佛倒退回了几年前，他们那时候刚刚认识，她无家可归，来找这个在网吧见了没几面的纨绔子弟，胆子很大地要求在他的地盘留宿一晚，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腼腆无奈地笑，仿佛对眼前的女孩毫无办法。 　　站起身，陈星航走到窗边朝外看，沉沉地说：“雨快停了。”他转过视线看着她，“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语毕，他也没做道别，拖着包了纱布的伤臂，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 　　他的背影已经不再挺拔，与数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昂扬少年完全不同。他佝偻着背，仿佛每走一步都走在刀刃上，他的背影那么萧索，显得整个屋子都空荡荡的。 　　回想过去的人生里，他在她心目中曾经是神一般存在，而如今…… 　　什么都不是了。 　　他说，这是他给自己选择的还算体面的退赛道路。 　　他说，他准备退役了。 　　很多年前，每个电竞人心目中的神话，那个无所匹敌的下路霸主，终于还是要离开了。 　　司念走的时候，心情特别复杂。 　　她知道自己就这么走了，薄情又冷漠，可他也曾这样对待过她。 　　他们都知道，现在做什么事情都于事无补，唯一可以聊有安慰的就是，他们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恨着彼此了。 　　过去的一切回不去就回不去了，未来的生活，他们都会在彼此的道路上慢慢往前走。 　　楼上。 　　窗边。 　　陈星航站在那里朝下看，司念撑着伞的背影在夜幕里几乎融于夜色，她虽然外貌变化很大，变得优雅又自信了，可她的性格其实一点都没变。 　　他想，今天就该是最后的道别了吧。 　　不管她作何感想，至少……他永远永远都忘不掉，许多年以前，在他所在的这间屋子里，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里，叛逆的少女敲开了他的房门，一点都不知道男女之嫌地傻乎乎地要在这里住下，而从那时起，他们的人生就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念念……” 　　喃喃地喊出那个名字，想到以后再也没机会这样叫她了，陈星航的眼泪唰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他抬起手，手臂上传来疼痛，他根本无暇顾及，只是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念念。 　　对不起。 　　以前伤害过你的所有事情都对不起。 　　离开，就当是我对你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回过身，拉上窗帘，陈星航靠在墙上，哭得泣不成声。 　　楼下小超市里，店员见雨停了，随手打开了音响，李宗盛深沉的声音从音响里响起，充满无奈沧桑地唱着—— 　　“是不能原谅，却无法阻挡，恨意在夜里翻墙 　　是空空荡荡，却嗡嗡作响，谁在你心里放冷枪 　　旧爱的誓言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你记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 　　然后好几年都闻不得，闻不得女人香 　　…… 　　她的爱在心里，埋葬了，抹平了，几年了 　　…… 　　仍有余威。” 第三十五章 　　撑着伞从小区里快步走出来，天气越来越冷，哪怕穿着风衣还是觉得寒气入骨，司念哈了口气都是白色的。 　　她瞥了一眼路边的小超市，又看看街边匆忙来往的车辆，决定去超市暖和暖和，然后滴一辆车回基地。 　　站在超市门口收起伞，转身推门走进去，就看见一个人背对着门口正在吃泡面。 　　超市本来就不大，泡面的味道又冲，简直是一进门就扑鼻而来，搞得司念肚子都有点饿了。 　　她站在门口，盯着坐在那吃泡面的人，那人弯着腰，穿着黑色卫衣和卡其色的风衣，卫衣帽子戴在头上，外人的话是不可能从背影判断出他的脸长成什么样子，但司念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叶蜚声。” 　　她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口气里的带着些惊讶。 　　叶蜚声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朝一边挪了一下，让出一个位置给她，她也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另外一碗泡面。 　　“吃吧。” 　　他简短地说完，继续吃他的，侧脸看上去与清清冷冷的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 　　司念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几秒，老老实实坐到了他旁边，两人背对门口一起吃面，画面异常和谐。 　　店员看到这一幕，偷偷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看韩剧。 　　一碗泡面吃完，整个身上都暖和了，额头甚至出了点汗。 　　司念从背包拿纸巾擦了擦，侧眼瞄了瞄叶蜚声，将纸巾递了过去。 　　叶蜚声早就吃完了，他吃完了也不说话，就坐在她身边玩手机，这会儿正在斗地主，手上四个二加王炸，还有一串飞机，司念递给他纸巾他就随手接了，接完放在一边，继续斗地主。 　　司念看了看他的牌道：“霸王牌啊，怎么出都赢。” 　　叶蜚声眼都不抬一下，看似在认真打牌，但其实不管农民出什么，作为地主的他都不管，他这还超级加倍了。 　　看了一会，司念有点着急道：“你怎么不出牌啊，你再不出牌他们该走了。” 　　叶蜚声依旧保持沉默，好像没听到她的提醒一样，就是不出牌，直接把下家农民给放走了，输了十几万欢乐豆，司念看得一愣一愣。 　　“叶蜚声，你做慈善呢？……” 　　司念觉得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他的行为了，也没期待着叶蜚声能有啥回应，毕竟刚才和他说好几句话他都没理人，哪料这次他突然转性了。 　　他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说：“你为什么老是连名带姓地叫我。” 　　这问题一出来，直接把司念问懵了：“不连名带姓地叫你，那我该怎么叫你？” 　　帽子下，他的刘海有些长了，遮住了一部分眼睛，显得神神秘秘的。 　　他似乎皱了皱眉，眼底隐隐有些不甘和落寞，看得司念有点心虚。 　　“你不喜欢我连名带姓地叫你，那我就换个称呼好了。”意识到他不高兴，司念还是妥协了，她想了想道，“那叫你叶大神？” 　　叶蜚声看着她的眼神一变，那神色锐利的好像一把刀子，刺得她浑身发冷。 　　“……不喜欢我就再换一个。”她笑了一下，眨眼道，“蜚声？”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叶蜚声的情绪很明显地缓和了。虽然他还是黑着脸，但至少不那么卖力地放冷气了，这个转变让司念松了口气。 　　“雨停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站起来，拿着雨伞张罗着要离开，眼神已经瞟向玻璃外面。 　　夜幕已深，满街雨水，落叶凋零，尽显萧索。 　　这样的画面，让人莫名其妙就想起了她离开时陈星航的背影。 　　她浑身一凛，摩挲了一下手臂，收回目光望向叶蜚声。 　　叶蜚声没有拒绝她的安排，跟着她站起来，到店员那付了钱离开。 　　两人走出便利店，站在门口等着司念滴车，在这个间隙，叶蜚声再次开了口。 　　“既然你现在叫我名字了，那我对你的称呼也该变一下。” 　　司念手上动作不停，嘴角却勾了起来，弯着眸子道：“哦？那你要叫我什么？” 　　叶蜚声双手抄兜立在她旁边，见她缩着手臂似乎还有些冷，便脱掉自己的风衣外套给她披上了。 　　司念愣了一下，忙道：“我不冷，刚吃过东西挺暖和的。” 　　叶蜚声皱皱眉不耐烦道：“让你穿你就穿，别矫情。” 　　这哪里是矫情？还不是怕他冻坏了吗？ 　　司念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披上了他的外套。 　　看着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那种感觉就好像猫科动物圈好了地盘，这个人非他莫属了一样，叶蜚声的心情到此刻才算是彻底好了起来。 　　“叫你念念吧。” 　　他拖长音调说。 　　司念一怔，情不自禁地微笑，一边收起手机，一边点点头柔声说：“好。” 　　她这样顺从，叶蜚声本来该更高兴的，可想到自己站在哪里，她刚才又去见了谁，他又垂下了眸子。 　　须臾，他淡淡道：“还是算了。” 　　司念不解地望向他：“为什么？” 　　叶蜚声收回视线不和她对视，等出租车来了就替她拉开车门，等她坐好了，他才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两人都在出租车上坐稳，叶蜚声才再次开口。 　　“陈星航以前就那么叫你吧，我不想和他一样。” 　　这话让司念表情空白了一下，没有很快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其实车窗外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匆忙的行人和夜晚的路灯，但车玻璃上，倒映着叶蜚声的脸。 　　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才不敢正眼看他的脸，就这样透过车窗看着，好像会让她更自在一些。 　　“不管他以前叫我什么，我们都不可能再有以后。我和他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以后大家说不定都不会见面了，你实在没必要提这个。”司念犹豫很久，还是这样说道。 　　叶蜚声望向她，薄唇轻抿，透着些冷意：“不高兴我提他？” 　　司念没有回答，而是仰头靠在车椅背上。 　　过了一会，她笑着望向他，转移话题道：“既然你不愿意和他一样叫我念念，那你想叫我什么？” 　　叶蜚声注视着她的眼眸，夜色下她的眸子亮闪闪的，倒映出他的身影，这样的视线让他觉得，他是她心目中唯一的人，那种感觉让人愉悦，所有的烦恼和不安都被扫到了一边。 　　须臾，他弯了弯唇，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地说：“小念？” 　　司念闻言，顿时笑了，抬手在他鼻子上蹭了一下道：“你开什么玩笑啊，我比你大好几岁呢，你叫我小念，怕不是差辈了。” 　　叶蜚声伸手扳住她的下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严肃认真。 　　“我没开玩笑。”他一字一顿道，“小念。” 　　司念怔了怔，脑海中浮现出母亲去世前最后的模样，那时的她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满脸不舍地望着她，也是这样叫她——“小念”。 　　司念渐渐红了眼眶，每次想起母亲，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很后悔自己当年没攒下什么钱，那时虽然拿了冠军，但当年电竞圈根本不像今天这么火爆，赚的钱也不算特别多，父亲那边还都是赌债，她根本拿不出足够的钱让母亲看病，这才导致母亲最终不治身亡，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不会原谅拿着母亲救命钱去还赌债的父亲。 　　“为什么哭了。” 　　啪嗒啪嗒，眼泪掉在叶蜚声手上，他愣了一下，放下扳着她下巴的手，换做抹掉她脸颊上的眼泪。 　　司念吸了吸鼻子，没有言语，而是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方青子一直都没睡，哪怕已经九点钟了，她还是守在窗户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当一辆出租车停在基地门口时，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以为自己可以看见争吵的两人，哪怕是冷战的两人也好，可是……全都没有。 　　出租车上下来的，的确是她期待已久的司念和叶蜚声，可他们不但没有冷漠相待，甚至……叶蜚声的外套还披在司念肩膀上，两人下了出租车，他就绕到车边拉住了她的手，后来，甚至揽住了她的肩膀。 　　这好像还不够，他似乎还在低头，安慰着垂眸的司念。 　　方青子整个夜晚的等待都在这一刻成了笑话，她自嘲地后撤身子，几乎摔倒在地上，总觉得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像极了宫斗剧里已经失宠的冷宫妃子，妄图靠着一点点的小手段，重新获得恩宠。 　　很可笑不是吗？ 　　她以前是多不屑这样的女人啊，她以前，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 　　什么时候，她居然变成了这样？ 　　司念根本不知道方青子在哪里看着他们，如果她知道，她至少不会和叶蜚声太过亲密，哪怕是情敌，哪怕方青子或许不会对她做什么好事，但万事留一线是她的准则，她总觉得没有人会是永远的敌人，就算是任烟雨，她也不认为他们生来就是仇敌，必须要斗个你死我活。 　　她是个不喜欢太绝对的人，这在某些方面是一种软弱，也是一种成熟。 　　和叶蜚声一起走进基地，门卫瞧见他们俩的模样就隐晦地笑了，司念试着拉开和叶蜚声之间的距离，叶蜚声却不容置喙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这样不太好吧？”司念犹犹豫豫道，“这里毕竟是基地。” 　　叶蜚声面无表情淡淡道：“我高兴这样，管是在哪里。” 　　“……”司念万分无奈，只好放弃挣扎，严格来讲，叶蜚声年纪真的还小，会有这样有点幼稚的行为和想法，也在理解范围之内。 　　两人亲密无间地进了电梯，叶蜚声才算是稍微放开了她一些，让她得以舒展筋骨。 　　“谢谢了。”司念千恩万谢大老爷，叶蜚声嘴角抽了一下，没言语，倒是司念，紧接着又道，“说起来，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她仰起头不解道，“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要去见陈星航，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还要去那儿？” 　　叶蜚声垂眸睨了她一眼，并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陈星航跟你说了什么。” 　　回忆起那些话，司念的情绪稍微低落了一下，长长地舒了口气说：“……他准备退役了，不会再回战队了。” 　　语毕，电梯门随着叮的一声慢慢打开，司念抬眼望出去，看见了正准备走进来的易琛。 　　易琛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流转，最后面无表情道：“还不出来？站在里面干嘛，想跟我一起下去？” 　　司念倏地回神，立刻拉着叶蜚声出去，站在门口嬉皮笑脸道：“教练慢走。” 　　易琛走进电梯，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利落地按下了楼层键。 　　电梯门一点点关上，等终于看不见易琛了，司念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她仰起头想和叶蜚声继续刚才的话题，可这一看对方，就发现后者正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你好像很怕教练。”叶蜚声意味深长道。 　　司念尴尬笑笑说：“那不是很正常嘛，琛哥不怒自威的样子你不觉得很吓人吗？” 　　叶蜚声冷哼一声道：“你撒谎骗人的样子蠢得很。” 　　司念耸耸肩道：“蠢就蠢吧，能蒙混过关就好。” 　　叶蜚声直接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司念赶紧缩肩膀，俩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往回走，靠在宿舍门上的方青子，听得十分清晰。 　　听得心都冷了。 　　……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全球总决赛如约而至。 　　上海东方体育中心，下午四点钟，万众期待的比赛正式开始。 　　当主持人宣布cw和zec两支队伍的队员分别上台时，司念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直到这一刻，她才百分百确定，自己不会被取代。 　　在她快要三十岁的这一年，她终于又回到了她热爱的职业联赛舞台上。 　　穿着cw的队服，司念扎了个马尾，干净利落地跟在叶蜚声身后慢慢走上舞台，他的背影高大挺拔，队服后背位置上写着的id“kill”仿佛有魔力一般，司念每一个字母看过来，激动的心情奇妙地平静了下来。 　　“让我们欢迎cw战队的所有成员们！今天他们将要对战来自lck赛区的三连冠战队zec！这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场非常重要的比赛，他们到底能不能扳倒zec的三冠王朝，让我们拭目以待！” 　　随着主持人的话语，cw的全部队员们走向了比赛席位入座，安装自己的外设，司念记得易琛提到过的耳机问题，所以这次特地仔细检查了耳机，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又看了看电脑，电脑上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她才算安了心，开始准备比赛。 　　是的，就像主持人说的，能不能扳倒zec的三冠王朝，就看着一场比赛了。 　　抬眼望着对面的zec队伍，比起cw的严阵以待，他们似乎轻松一些，有说有笑的，尤其是对面的adc，正朝司念这边看着，对方嘴角勾着，带着些轻视。 　　司念慢慢收回视线，再回头看看身边的叶蜚声和郑宇，叶蜚声倒还好，正在摆弄鼠标，大屏幕正好转到他这边，他摆弄鼠标的动作随意中透着仔细，手指上的纹身也十分性感潇洒，惹得现场粉丝尖叫声连连。 　　那郑宇呢？郑宇情况就不太好了。司念看过去的时候，郑宇正坐在那里不断地默念着“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看得司念哭笑不得。 　　司念戴上耳机，在耳机里说：“郑宇你快别念了，我都被你念紧张了，其实也没啥好怕的不是吗，我们准备了那么久，肯定可以打败zec的，再不济，我们还有叶大神这条大腿呢不是吗？” 　　被司念提及到，叶蜚声稍微转眼瞥了瞥她，眼神淡淡的，虽然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但从他的神情和动作都能看出，他对此一战，信心百倍。 　　司念放松地舒了口气，正视双眸望向电脑屏幕，屏幕上正在登录比赛专用的客户端，客户端背后，是英雄联盟的官方壁纸背景。 　　背景上方写着两行字，三言两语而已，却燃起了她的万分热血。 　　那上面写着： 　　英雄，志逐传奇； 　　弑神之战，无惧艰险。 第三十六章 　　zec作为在赛场上拿到三连冠的队伍，自然有他的强大之处。 　　除了无懈可击的中单leo，他们的下路组合也非常强。 　　adc鲨鱼和辅助肯塔堪称黑白双煞，不知道拿下了多少场mvp 　　尤其是ad选手鲨鱼，虽然他本人相貌和鲨鱼不沾边，但打法却和鲨鱼如出一辙，凶得不行。 　　司念时隔四年再一次登上全球总决赛的舞台，年纪已经不小了，是名副其实的老将，而且还是赛场上唯一一名女性，这也就导致不管是观众还是解说，都会特别关注她的发挥。 　　此时此刻，比赛已经进入了bp阶段，作为蓝色方，cw拥有先ban选英雄的权利。 　　易琛拿着笔记本站在他们五个人身后，透过耳机对他们说：“先ban掉滑板鞋。” 　　纪野作为上单，位置是最上方的，所以这次ban英雄的人是他。 　　他按照易琛所说，果断ban掉了滑板鞋。 　　作为s7职业联赛版本最强的adc，滑板鞋——也就是复仇之矛卡莉斯塔是必须被ban掉的，如果把她放出来，zec必然会第一拿滑板鞋，他们的ad鲨鱼玩滑板鞋玩得不要太好，再加上版本强势，司念和郑宇不管选什么英雄都完全没有办法和他们对线。 　　ban掉了滑板鞋，就该zec来ban英雄了，对方交流了一下，看上去他们应该真的研究了叶蜚声很长时间，也非常尊重叶蜚声的技术，第一个ban的英雄就是叶蜚声在前阶段比赛中发挥非常好的正义巨像加里奥。 　　解说见此便笑道：“看来我们的kill还是有足够的威慑力的，zec这边上来就ban掉了一个中单，并且是kill前几场比赛发挥非常好，可以说是无所不在的加里奥，我是比较赞成zec的选择的，加里奥这个英雄的机制摆在那里，如果被kill拿到，就算对手是zec，也不一定可以阻挠kill上下路的超强gank。” 　　另一个解说道：“是的，相信zec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要ban掉加里奥，但其实我觉得如果不ban的话也可以，有没有可能zec这边leo选加里奥呢？我觉得以leo的水平，肯定也能打出之前kill打出的效果，甚至有可能还会超越。” 　　解说这边聊得热火朝天，但带着耳机的选手们其实什么也听不到。 　　而且叶蜚声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用加里奥。 　　易琛扫了一眼电脑屏幕，抬头看了看zec战队的位置，淡淡说道：“和我们设想的一样，他们第一选择ban掉了加里奥。” 　　耳机里，作为打野的谢源需要ban选英雄了，他问易琛：“ban杰斯吗？” 　　易琛在耳机里说：“ban杰斯，zec的上单杰斯单带对我们威胁力很大，就算我们团战可以打赢，也很容易被他的单带把塔和节奏全部赔进去。” 　　谢源应了声，直接ban了对方上单的拿手英雄杰斯。 　　己方打野ban完了，就该轮到对方的打野了。 　　相较于谢源ban掉的是上单英雄来说，对方打野ban掉的则是谢源最拿手的打野猪妹——凛冬之怒瑟庄妮。 　　谢源沉吟片刻：“ban了猪妹啊，没关系，我还有一手皇子。” 　　易琛看了看谢源，开口道：“蜚声，ban璐璐。” 　　叶蜚声想都不想，立刻ban了璐璐。 　　是的，打野ban完，该轮到中单了。 　　叶蜚声结束操作之后，该操作的就是zec的中单leo了。 　　这位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中单选手，并没有像叶蜚声那样ban的非常快，他坐在队伍最中央的位置，抬起头看了看和他一样坐在最中央的叶蜚声，叶蜚声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淡漠地望回去，两人对视片刻，leo选择ban掉了中单英雄——发条魔灵奥莉安娜。 　　解说惊讶道：“又ban了一个中单啊，看起来zec是真的挺在意kill的。” 　　事实上，不仅仅解说惊讶，cw这边同样很惊讶。 　　“他们应该是猜到了我们会利用蜚声牵制leo，leo的英雄池很深，还老喜欢用非主流的英雄，比蜚声更难揣测，他们现在ban掉蜚声所有发挥好的英雄，下面的情况就有点难办了。”易琛眯了眯眼，问叶蜚声，“该选英雄了，要先替你选一个吗？” 　　叶蜚声直接拒绝：“不用。” 　　他说得果断而快速，显然十分自信，他这种自信给了大家信心，让纪野可以替谢源拿一个用得好，又适合开团的影响——德玛西亚皇子嘉文四世。 　　随后就是双方前三位的其他选手选英雄了。 　　在纪野替谢源抢了皇子之后，对方拿下了酒桶，同样也是一个打野英雄。 　　该谢源选了，他犹豫了一下：“琛哥，要不要替声哥先选一个？” 　　易琛还没回答，叶蜚声就道：“不用，选adc，抢小炮。” 　　小炮——麦林炮手崔丝塔娜作为本版本另一个强势的adc，司念已经在线下不知道练了多久了，可以说是她最拿手发挥最好的一个英雄，如果现在替她抢了小炮，那么她下路对线黑白双煞就不会那么被动。 　　但是…… 　　“真的不用先帮你拿吗？”司念不确定道，叶蜚声要对线的可是leo啊，那个神话一样的选手，如果可以给叶蜚声先拿一个他拿手的英雄，应该会对整体战局好很多。 　　只是，叶蜚声再次拒绝了。 　　“我说了不用。谢源，速度拿小炮。” 　　谢源迟疑地看看易琛，其实易琛和叶蜚声的想法差不多，比起叶蜚声，他也觉得司念和郑宇的下路更需要照顾。 　　于是，易琛思索了一下道：“拿小炮。” 　　谢源舒了口气，抢了小炮。 　　再接下来，便是对方选择，对方打野先替辅助选手抢下了版本最强辅助风女，毕竟璐璐已经被ban了，在香炉强势的s7版本，风女是无可挑剔的选择。 　　没了风女，郑宇又开始紧张，叶蜚声整理了一下耳机，直接给郑宇拿了个日女——曙光女神蕾欧娜。 　　“诶？直接就选了吗？”郑宇惊讶道。 　　回答他的不是叶蜚声而是易琛。 　　“不是一直在让你练日女吗？这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这种局只能选日女。”易琛道。 　　郑宇恍然大悟。 　　其实日女辅助在这个版本是比较新奇的，很少在职业赛场上见到，属于非主流辅助。但不可否认，日女这个英雄是真的强，不但四个技能里有三个是控制技能，还非常的肉，只要她的w技能还在，就非常难死掉，容错率很高，拿到这个英雄，也是zec没想到的。 　　郑宇慢慢放松下来，握紧鼠标道：“我会好好发挥的教练！” 　　易琛没有说话，继续bp阶段。 　　在郑宇选了日女之后，zec那边交流了一下，选择了他们的上单英雄——慎。一个r技能大招可以给队友增加护盾并且迅速飞到队友身边的保护型上单，也是纪野比较擅长的，被对方选走，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可惜。 　　司念晃了晃鼠标，bp阶段进行到这里，又要ban英雄了，这下双方继续ban两个，然后再分别选两个英雄，比赛就马上要开始了。 　　相较于一开始的缓慢，后面的进展就很快了，zec相当执着，打定主意要搞叶蜚声，继续ban的英雄还是中单。 　　他们依次ban掉了诡术妖姬和英勇投弹手，留给叶蜚声的选择真的真的不多了。 　　作为己方，cw不可能再ban中单了，必须留给叶蜚声选择的余地。 　　然而，叶蜚声作为当事人，一点都看不出紧张，他很平静地摆弄着外设，等双方全部ban完了英雄，纪野也选到了上单迷失之牙纳尔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把心思放到游戏上。 　　现在是他和leo的较量了。 　　对方的打野选择了蜘蛛女皇，一个魔法伤害的英雄，相较于他们这边物理伤害的皇子，在gank上和刷野速度上不相上下，只是开团能力要弱一些，也比较脆皮，但那到底是zec的打野，团队合作和默契摆在那里，他们并不虚cw这边什么，选了就自信能打好。 　　这样下来一看，就只剩下双方中单选手还没选择英雄了。 　　叶蜚声慢慢挺直脊背，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握拳放在唇边，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认真了。 　　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在双方传奇中单的对拼中响起，作为蓝色方，叶蜚声需要先选英雄，他保持着沉默，易琛在耳机里替他分析leo这几年比赛的表现，整个队伍正权衡着该选什么，叶蜚声便亮出了一个——虚空先知马尔扎哈。 　　马尔扎哈这个英雄，严格意义上来讲，还是leo的看家英雄，这个英雄最初并不火爆，还是leo常常在训练的时候玩，才慢慢有了热度。 　　他的q技能可以伤害加沉默对手，让对手在一定时间里无法使用技能，w技能可以放出虚无虫群，用来啃噬对手，e技能煞星幻象可以在四秒钟内对敌人持续性地造成伤害，敌人如果最终死于该技能，那么该技能会自动传染到附近的敌人身上。 　　马尔扎哈的r技能冥府之握，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硬控技能，他可以瞬间压制一名敌人并造成伤害，在压制的25秒内，敌人会一直被禁锢。 　　被禁锢25秒，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这是一个可以哪怕你处于劣势，也能瞬间翻盘的概念。 　　两点五秒，在职业赛场上，甚至可以直接决定团战输赢。 　　看到叶蜚声的选择，解说和现场观众们都意味深长，而zec中单选手leo，在叶蜚声选完之后，选了一手——蛇女，卡西奥佩娅！ 　　一瞬间，欢呼声乍起，解说语带笑意又略有隐忧道：“哇，这就有点难受了，蛇女啊，这可是leo在比赛里最常用最拿手的英雄，蛇女打马尔扎哈，这下有的看了。” 　　的确有的看了。 　　蛇女，卡西奥佩娅，一个就算走到绝境也可以让你完成极限反杀的英雄，还是leo这样的神级中单操作，那杀伤力，简直是所有人的噩梦。 　　易琛料到了leo会选择蛇女，也同样忌惮他蛇女的发挥，但低头看看叶蜚声，他正在活动双手，好让比赛的时候手感更好一点，从他的眼神里，易琛看不到怯懦和畏惧，看到的只有平静与自信。 　　也许，放出蛇女给leo，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易琛慢慢舒了口气，合上了笔记本。做完最后的bp，教练需要离开了，他依次从选手身后走过，到舞台中央和zec教练握手，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后台。 　　比赛正式开始，他需要做的，是在后台，看着他的选手们打赢这场比赛。 　　游戏里，通告音响起，代表着一切正式开始—— 　　“敌军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碾碎他们！” 　　司念深呼吸了一下，操作着属于她的角色和郑宇的辅助一起来到下班路野区，不断晃动的角色看上去既滑稽，又有点紧张的意思。 　　郑宇使用日女走到她身边，也跟着一起晃动，谢源看了看，使用自己的皇子跟着他们一起晃。 　　叶蜚声画面切到他们的时候就看见三个人一起晃悠的样子，他直接放弃去中路，绕路到了下路野区，跟着他们一起晃动。 　　比赛画面将他们如此“和谐”的一幕直播了出去，解说瞧见便道：“看起来我们的cw信心十足，一点都不紧张，这让我想起来赛前采访时kill说的话。” 　　另一个解说道：“哈哈，你说的那个我知道。” 　　何止他们知道，台下的观众也知道。 　　和其他比赛不同，电子竞技的对手在赛前总会放一放“狠话”，一来表达自己的信心，二来杀杀对手的锐气。 　　叶蜚声作为新晋加入的职业选手，第一次参加全球总决赛，就被易琛推出去接受了赛前采访。 　　当他被记者问到有什么话要对zec说的时候，叶蜚声望向摄像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明天送你们最后一程。” 　　是的。 　　送zec最后一程。 　　这是叶蜚声说的话。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zec说话。 　　比赛开始，leo走到中路站定，等叶蜚声也走到那儿的时候，在游戏里挑衅般地亮起了zec的牌子，好似在回应叶蜚声赛前采访的嚣张言论。 　　叶蜚声轻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唇，回了一个cw的牌子。 　　一瞬间，满场哗然，观众激动万分。 　　电子竞技的魅力与热血，在这一刻上升至顶点。 第三十七章 　　比起设想中的，现实要更好一些。 　　这是很难得的现象。 　　司念作为一名老将，还是一名女将，在下路和郑宇一起跟黑白双煞对线，竟然丝毫没有被压，甚至还压了鲨鱼的补刀。 　　易琛透过转播屏看着这一幕，心里踏实了不少，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夏冰淇站在他背后看见他的笑，本来她的心情也不错，很激动，很庆幸，但瞧见他这样，她脸上的笑容就不自觉带了一丝丝苦涩。 　　多希望这个让他笑的人是自己啊，她眨了眨眼，抹掉眼角的泪珠。 　　赛场上，任何一个人都无心想别的，全都专注于游戏，尤其是cw这边的人，他们必须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因为他们面对的是zec，稍微一个小失误，都可能让他们直接落败。 　　司念在拿到小炮之后，在对线上有一些优势，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状态其实并不健康。 　　zec的鲨鱼有意识地在控线，这就很可怕，他的兵线一直被控在防御塔附近，她为了补刀就必须往前压，面上看着似乎是她占了便宜，但她和郑宇这个位置，在开局还没有眼石的情况下，无法做野区视野，是非常容易被zec的打野抓的。 　　她猜的也并没有错。 　　他们在比赛，看不到全部画面，但直播上可以看见。 　　现场观众们可以在屏幕上清晰地看到zec的打野蜘蛛已经进入了下路野区，并且正慢慢朝下路靠近，意图很明显。 　　所有观众的心都揪住了，这场比赛来看的观众不要太多，那可是中国梦之队和zec的比赛啊，他们又是主场，怎么能不来支持呢？ 　　观众一多，遇见这种情况，就总会忍不住地跟着大家一起紧张尖叫，只是，戴着特制隔音耳机的队员们都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呼喊声，具体大家在喊什么并不清楚。 　　尽管如此，司念还是隐隐意识到不对劲。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蜘蛛已经藏在了下路野区的草丛里，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上去禁锢住司念，把她秒掉。 　　司念操作着自己的英雄补了几个兵，眼前一个价值五十块的炮车朝对方adc的方向跑去，司念很想去补掉，但耳机里响起了叶蜚声不断打出的警告音。 　　“下路小心点，蜘蛛miss了。” 　　司念倏地反应过来，放弃补炮车，躲在郑宇身后往回走。 　　解说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说：“我刚才一直都不敢说话，就怕出现不想看到的那一幕，还好还好，cw的下路组合虽然是新鲜出炉的，但意识和默契还是很好的。” 　　另一个解说道：“是的，kill在中路疯狂给下路打信号啊，按理说这会儿河道里面没有眼，kill应该是看不见蜘蛛去了下路的。” 　　前一个解说道：“这就是意识问题，感觉cw这边把zec摸得很透，你看中路这边，leo到目前为止一点好处都占到，反而是kill这边压了他刀。” 　　直播画面从转危为安的下路切换到中路，叶蜚声操作的马尔扎哈手要比leo的蛇女长，并且还有被动技能的护盾保护，到目前为止血量都还保持的非常健康。 　　但作为手短的一方，leo的蛇女为了补兵只能疯狂丢技能，尽管是控蓝相当优秀的leo，现在也没剩下多少蓝量了，血量也因为和叶蜚声对拼而降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下。 　　解说分析道：“kill带的召唤师技能是疾走和闪现啊，没有点燃，如果他带了点燃的话，是有可能在六级有大招之后闪现过去把leo秒掉，完成一血单杀的。” 　　另一个解说怀疑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吧，现在kill马上就六级了，leo应该也会有所察觉，不会再往前走了，他现在的走位分明是意识到了的，随时可以回到防御塔的射程里。kill如果真的闪现开大秒人的话，很可能会被leo在塔里反杀。” 　　两个解说分析的都有道理，他们和观众都在猜测叶蜚声接下来会怎么做，会不会抓住他提前到达六级这个机会拿一血，完成单杀，亦或者被leo引到塔下被反杀。 　　就在大家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游戏里看似和谐的对线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就如解说之前猜测的一样，叶蜚声提前到达了六级，秒升大招，也就在升级大招的一瞬间，他闪现到了正打算转身进入塔下的leo身边，同时按下了r技能，将leo禁锢在了距离防御塔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手速快到leo连闪现都没按出来就被定住了，整个赛场瞬间爆炸。 　　“我的天呢，leo这是没反应过来吗？”解说不可思议道。 　　另一个解说说：“不可能，我觉得leo是故意卖破绽的，但是没想到kill真的敢上而且手速那么快！” 　　解说到底是自己人，看到这样激动人心的一幕当然还是向着自己人，在叶蜚声禁锢住leo之后，谢源也从河道边使用eq技能加速跑过来给他护法，免得他被对面的蜘蛛骚扰，就在这样完美的情况下，叶蜚声完成了对leo的单杀！ 　　一瞬间，整个赛场都被尖叫声充斥着，战队麦克风里也满是赞叹声。 　　“卧槽！！！牛逼啊声哥！！牛逼！！单杀leo的蛇女！！nice！！！” 　　郑宇激动地呼喊，这会儿他和司念已经回泉水补给了，有时间发表一些言论。 　　司念也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声道：“叶大神牛逼啊！！！nice！！！！” 　　仿佛是一针强心剂，叶蜚声对leo的单杀让整个cw都从紧张中逃脱了出来，大家信心倍增，司念这边对线游刃有余，甚至还差一点和郑宇把对方的下路组合杀死，而谢源这边操作的皇子节奏也相当好，上路帮了纪野一波之后，纪野直接一波肥，使用的纳尔把对方的慎压的生活不能自理，比赛进入到二十分钟的时候，慎的装备还不如郑宇一个辅助。 　　直播画面切到了zec这边，选手那里显示了zec上单的脸，观众们可以透过大屏幕和手机清晰看到对方上单疑似说了一声“fuck”，在后台看转播的易琛瞧见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了，夏冰淇递给他一杯水，也跟着笑了起来。 　　方青子默默地站在人群最后，看着本场发挥最佳的叶蜚声，回想起他们曾经的一切，心里酸得不行。 　　如今的场面，本该是她和他一起的，如果不是她那样求他，甚至不惜说了分手，叶蜚声怎么可能回国加入cw？ 　　凭什么她受了煎熬，她承受了孤独寂寞和痛苦，最后享受这一切的却是司念？ 　　另一边。 　　陈星航躺在家中的床上，用没受伤的手看着手机上的比赛直播，弹幕一直都在刷cw牛逼，他慢慢舒了一口气，不由想着，他真是做了这辈子最好的一个决定，如果今天上场比赛的人是他，他不可能像司念发挥得这样好。 　　说到底，他的初心已经变了，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也不会再有过去那样的发挥，保持现状都让他觉得艰辛无比，他热爱的电子竞技，已经不再适合他了。 　　这样的他啊，也没有资格继续走这条路。 　　该让位的时候就离开，这是他后半生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如同暴风雪一般。 　　雪球越滚越大，碾压的气势从来没有停止过，叶蜚声完美地完成了他的任务，拖得leo连自己中路都只是勉强守住，根本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管其他路。而司念也不负众望，在谢源来帮忙抓人的时候成功抓住了机会，拿下了两次双杀，一下子飞跃到40的战绩，富得流油。 　　怕就怕小炮这个英雄发育起来，司念在有了优势之后，担任起了拆迁大队的职责，和郑宇在谢源的帮助下一路将zec下路通关，直逼高地塔。 　　局势变成这样，显然是zec没想到的，他们没料到他们最看不起的下路组合竟然成了突破口，几乎就要踏上他们的高地了！ 　　饶是zec此刻也显得有些慌张，直播里可以看出他们在疯狂对话，但这个时候才开始注意要重视cw的下路已经为时已晚，司念抓住优势，和队友一起抱团，纪野在上路带线带得不亦乐乎，对面的上单慎为了保护队友不得不离开线上，这就导致zec的上路也跟着宣告通关，两路高地岌岌可危。 　　后台，易琛紧握双拳盯着屏幕上的转播，看到队员们配合默契，乘胜追击，一步步拿掉大龙，最后踏上zec高地，卸掉了对方门牙塔，这个时候已经不仅仅是他激动了。 　　现场观众，解说席上的解说全都沸腾了，解说激动道：“cw牛逼！谁他妈说zec的地位不可撼动！问过cw了吗！？我就是要提前说！恭喜cw拿下本场比赛的第一局胜利！！！” 　　是的。 　　他们赢了。 　　五场比赛的第一场，他们在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里攻破了zec的防线，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整个败下来。 　　郑宇激动地手舞足蹈，直播画面切到他身上，他不但没有丝毫收敛，还得意地比划了一个手势，那么高调浮夸的样子，可是把摘掉耳机下场休息的zec队员们气坏了。 　　叶蜚声不紧不慢地摘掉耳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随后披上队服外套，瞥向郑宇道：“老实点，只是赢了一场，别膨胀，你觉得zec下一场还会轻敌放过你们下路吗？” 　　叶蜚声一句话把郑宇打击得不行，得意完了又开始紧张，司念跟在叶蜚声后面，五个人一起走向舞台，朝欢呼着“cw”的观众鞠躬致谢之后往回走。 　　她一边走，一边对叶蜚声道：“叶大神！我真得这么叫你了！年轻就是不一样啊，我想都没想过你能把leo压成那样！你真是太棒啦！” 　　这话说得，听起来就差抱上去亲一口了，纪野在最前面都能闻到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直接哆嗦了一下加快脚步进入了后台。 　　谢源朝走在队伍最后的郑宇使了使眼色，郑宇瞬间领悟，越过司念和叶蜚声先一步进入后台，这会儿后面，就只剩下司念和叶蜚声。 　　“诶？他们干嘛去了？”司念跟着叶蜚声走进后台，是他俩走得太慢了吗？怎么走廊里除了工作人员就只剩下他们了？ 　　叶蜚声瞥了一眼周围，随着他们越往前走，附近的人就越少，走了一会儿，他转过头，面向了以为不会得到他回应的司念。 　　“怎么不走了？” 　　司念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知道他们去干嘛了吗？” 　　后台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叶蜚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被如此炙热的视线注视着，司念摩挲了一下手臂，弱弱地说：“……他们去干嘛了？” 　　叶蜚声闻言微微勾唇，露出一个迷人而清隽的笑容，他低下头，靠近她，准确而坚定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当然是识相地滚到一边去，留下空间让我亲你了。” 　　出来迎接功臣们的易琛和夏冰淇，远远就瞧见了在那边卿卿我我腻腻歪歪的司念和叶蜚声，夏冰淇勾着嘴角，意味深长地睨着易琛，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但看到的却让她大失所望。 　　易琛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他也就皱了一下眉，然后就指着司念和叶蜚声的位置道：“去把那俩人给我弄来，什么时候亲热不行，就五分钟休息时间还浪费这么久。赢了一场比赛就膨胀了？别忘这是bo5，等你们连赢三场了，想干嘛就干嘛，我举双手双脚支持。” 　　易琛说完就推了郑宇一下，郑宇被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那个、咳咳，打扰了！声哥，司念姐，教练让你们过去呢。”他红着脸说完，迅速就跑了，到底年纪小，还是个孩子，压根儿就没见过这阵仗，纯得一匹。 　　司念虽然年纪不小了，但遇见这种事还是有点害羞，更别提是被易琛说了。 　　她咳了一声，先一步离开了这里，叶蜚声望着她的背影，抬手抚过唇瓣，轻笑出声。 　　方青子靠在房门边，淡淡地望着远处这一幕，其他人都有说有笑，她也跟着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有点悲凉。 　　所有队员都在短时内归队了。 　　休息室内热闹起来，大家开始讨论下一局的战术。 　　zec那样的战队，也许会有一次轻敌大意，但绝对不会在第二场比赛的时候犯同样的错误。 　　“也就是说，这一局的重点，要看司念和郑宇了。” 　　易琛望向坐在一起的下路组合，眼神复杂道：“别让我遗憾。” 　　遗憾？ 　　输了肯定会有遗憾，但就算输了来年也还是可以再战，用失望好过遗憾这个词吧。 　　大部分队员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用这个词，但司念却听了出来。 　　她欲言又止道：“琛哥，你……” 　　“好了，时间不多了，用在正事上。” 　　易琛直接打断她的话，开始给他们分析呆会的对局和英雄选择。 　　司念舒了口气，认真听着，夏冰淇站在易琛身后，慢慢握拳，叹了口气。 　　她们都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让他们觉得，哪怕今天真的取得了胜利，未来的他们也不会太开心。 第三十八章 　　天算万算，小心小心再小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zec到底是zec，能够拿到全球三连冠的队伍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第二场比赛，从bp阶段到比赛开始，以及比赛中期，zec都把cw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叶蜚声的中路倒还好，他一直很努力地牵制着leo，避免leo脱身之后到别的路去gank，让局势雪上加霜。可说到底，英雄联盟不是一个人的游戏，你个人能力再优秀，架不住其他路崩盘太厉害，尤其是下路。 　　看得出来，中场休息的五分钟时间，zec进行了策略大更改，他们将注意力从叶蜚声身上转到了cw的下路组合，也就是司念和郑宇身上。 　　他们俩，一个是女性，一个甚至可以说还是个孩子，一旦抓住他们的弱点，很容易打得他们心态爆炸，慌不择路。 　　事实上，的确如此。 　　zec的黑白双煞并非浪得虚名，失败一次之后，这第二次，他们使用探险家伊泽瑞尔和魂锁典狱长锤石把司念跟郑宇使用的寒冰射手艾西以及璐璐打得落花流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丢掉了下路一塔。 　　“别慌。” 　　语音里，叶蜚声镇定道：“好好打，尽全力就好，别关心输赢，就算输了也还有机会。”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真的可以做到不心慌吗？想想现在弹幕和看比赛的观众在心里得怎么骂他们垃圾，司念和郑宇俩人就有点扛不住。 　　司念倒还好一些，比较严重的郑宇，他几乎已经开始梦游了，该给大的时候顾不上给大，该给盾的时候忘记给盾，别说是力挽狂澜了，他连自保都困难。 　　“郑宇你干嘛呢！这高地还没破呢，你怎么就慌成这样了！”谢源着急地在语音里喊道，“好好打好好打，可以打的，你看中路一塔都还没掉呢不是？” 　　谢源的安抚起到了一点作用，郑宇深呼吸了一下，跟着司念换线到上路，守在上路二塔发育。 　　“没关系的。”司念稳住心神对郑宇说，“还可以打，人头差距和经济差距不是太大，速度偷发育，看好大龙，我们还有机会。” 　　的确，他们是还有机会，马上就要刷新大龙了，只要保住这个大龙，甚至拿下这个大龙，他们就有机会翻盘。 　　然而，天不遂人愿，尽管叶蜚声极尽所能地秒掉了zec的中单leo，甚至把对方adc鲨鱼打下半血，爆发了高额伤害，燃烧了所有现场观众，可他毕竟是个中单，玩的还是暗黑元首辛德拉这种比较脆皮的ap法师，交出全部技能打出全部伤害之后，还是被敌方打野收掉了人头。 　　作为己方灵魂，叶蜚声一死，cw这边顿时慌了阵脚，郑宇的璐璐装备极差，刚刚才做出香炉，团战过半就完全没有了杀伤力，只能乖乖交出性命，而司念使用的艾西发育也很差，r技能大招禁锢使用完了之后，也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在队友死了两个，一个残血的情况下，她和谢源也没坚持住，跟着挂掉了。 　　唯一逃过死亡命运的，只有纪野操作的上单机械公敌兰博，就这还是丝血逃亡，要不是他反应够快，估计也彻底交代在河道里了。 　　“不应该在野区打架的，我们完全没有视野！”谢源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道。 　　叶蜚声这个时候也快复活了，他将游戏画面切到大龙附近，尽管这边没有视野，也能知道zec正在打大龙，不多时，在他还有一秒钟复活的时候，对方成功秒掉了大龙，获得大龙buff和满场喝彩。 　　要不说lpl赛区的观众有素质呢，虽然是和本土战队打，但zec作为世界最强战队也是有不少粉丝的，人家有了精彩的操作，虽然不太高兴，但咱们也不能吝啬赞赏。 　　比较没素质的，是网上看比赛直播的观众，里面混杂着一群水军和喷子，抓住一切机会黑人喷人，哪怕司念和郑宇上一局表现很好，但这一局一失误马上就六亲不认开始狂喷，要说还得庆幸选手比赛看不见这些弹幕，要不然郑宇的心情估计更得爆炸。 　　毫无疑问，这场比赛最终的结果，只能以cw失败告终。 　　司念自责极了，觉得这场输了全都是她的责任，基地水晶被摧毁的时候，她抬手捂住了眼睛，内疚得不行。 　　大屏幕切到她的位置，当观众和解说们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虽然不甘，却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解说叹息道：“其实刚才真的是被zec把雪球滚起来了，cw这边可能还是有一点沟通上的失误，也不全怪下路这边。” 　　另一个解说附和道：“是的，我觉得其实没关系的，胜不骄败不馁嘛，现在的战绩是11，cw还是有很大机会的，吸取教训，下一局拿出更出色的表现就好！” 　　解说的话很对，司念这会儿已经摘了耳机，她听得到观众的欢呼和解说的言论，她告诉自己不能软弱太久的时间，必须重新振作起来，还有比赛等着她打，如果连她心态也崩溃了，那cw的下路不就完了吗？她绝对不允许在自己上场打比赛之后，还会让大家有一种——要是陈星航上场就完全不一样了，亦或是，为什么让一个女人上场打比赛的想法。 　　抹了抹眼睛，司念站起来披上外套准备和队友一起离开，一抬眼就看见了叶蜚声正望着她，她有些迟疑地露出一个微笑，叶蜚声似乎是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然后他就当着全球观众的面，做了一个令大家惊讶的动作。 　　他没有跟着纪野和谢源往台下走，而是往司念的方向靠了一下，然后抱住了她，安抚般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这个行为让观众们瞬间激动起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郑宇眼红红地在后面看着被叶蜚声抱着的司念，叶蜚声抬眼望向他，嘴角抽了一下，似是无奈地朝他招了招手，郑宇立刻好像受伤的小羊羔一样冲了过去，伸出双臂抱住了司念和叶蜚声。 　　这一幕温馨极了，连女解说都被感染了，偷偷抹了抹眼泪，后台里，易琛单手托腮看着直播实况上的一切，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一行五人很快回到了后台。 　　走进房间的时候，易琛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推了推眼镜，也不看他们，也不说话，和上一局打赢的时候表现相差极大。 　　明明应该输了比赛的时候抓紧时间讨论战术的，可易琛坐在那，等所有人都在他面前站定，他依然保持着开始的动作抽烟，丝毫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郑宇先坚持不住了，红着眼前走上前道：“琛哥，对不起，是我的锅，我后面完全就是在梦游，一点用都没有！都怪我！全都是因为我！” 　　他不断自责，惹得谢源也受不了，冲上去道：“也怪我，怪我没有gank好，野区都被zec给清了，拿了猪妹发育也发育不好，对大家一点帮助都没有。” 　　司念看看他们俩，跟着上前说：“是我的原因，我自己慌了，被鲨鱼找到机会给秒了，不是我的话鲨鱼也不会发育起来，都是我的责任。” 　　所有人似乎都在急着想要承担责任，没有一个打算独善其身，纪野虽然没说什么，但也跟大家站在了一起，似乎在等着易琛的训话。 　　易琛抬眼扫过他们一个个，弹了弹烟灰，勾着嘴角，明明是在笑的，却让大家觉得他还不如不笑。 　　“没有必要这样。”他淡淡地开口，望向叶蜚声，“失败不是偶然，都坐下吧，蜚声这一局的表现无可挑剔，希望你下一局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 　　叶蜚声没说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他也察觉到易琛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夏冰淇坐在易琛旁边，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想说什么，但被易琛抢了先。 　　“我没有怪罪你们任何人，没有人有资格怪罪你们，谁面对zec这样的攻势都会慌，现在你们需要平静下来，把下一局比赛打好，做得到吗？” 　　易琛温和地询问着，他态度越好，大家越内疚，听到他这么问，全都低下头保持沉默。 　　易琛瞧着这一幕，闭眼叹息。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了，他们只来得及讨论一些简单的战术改变，就得继续上场比赛。 　　赛场上，易琛拿着笔记本，戴着耳机在五个队员身后来回踱步，分析并且进行着bp阶段。他在尽自己的全力，他知道大家都是如此，没有人想输掉比赛，大家都不想失败的。 　　然而，有一种东西叫做心理阴影，上一局的比赛让郑宇整个状态都变差了，他们又没有替补辅助，如今这样硬上场，就算司念再次拿到了拿手的小炮，也有点吃不消zec的攻势。 　　节节败退。 　　这个词用来形容cw的现状，再合适不过。 　　他们再次失败了。 　　基地水晶爆炸，司念呆呆地看着屏幕，这一局倒说不出具体是谁的错误，人头差距也不大，只能说是zec打得实在太好了，对方上单拿到了杰斯，一手单人带线把cw的防御塔推掉了好几座，他们整个都处于懵逼状态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 　　坐在椅子上，叶蜚声靠着椅背盯着电脑屏幕，手里还握着鼠标，似乎也是一切发生得太快，连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再看看对面，zec的选手们有说有笑轻轻松松地离开了座位，临走之前还不望朝他们这边看一眼，讽刺之味，溢于言表。 　　要说第一局比赛结束，他们有多骄傲，现在连败两场，他们就有多落寞。 　　“不能再输了！” 　　后台，夏冰淇有些着急地看着垂头丧气的五个人道：“你们到底在干嘛啊，怎么状态这么差？不就是刚才输了一局吗？！人家zec被打败之后可没像你们这样一蹶不振，直接又输一场！” 　　她每一句都直戳人心窝子，可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保持沉默，消沉无比，一言不发。 　　易琛坐在沙发上不断抽着烟，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 　　夏冰淇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样，忍无可忍道：“我憋不住了，我必须说出去了。” 　　易琛抬眼，开口想要阻止她，可她铁了心要将自己刚打听到的秘密说出去，根本就不给易琛阻止的机会。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琛哥最后一次给你们当教练，陪你们上赛场了？！” 　　夏冰淇的话让所有人瞬间回了神，全都震惊地看着她。 　　夏冰淇很满意这个效果，她吸了吸鼻子，哽咽说道：“现在知道听我说话了？刚才不是各个都很消沉，好像你们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吗？！”她指着坐在沙发上的易琛，红着眼睛道，“琛哥被徐总辞退了，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次是他最后一次带你们参加比赛了，你们就准备拿这样的表现回报他这么多年的教导吗？！” 　　虽然说几年前战队里的队员自司念离队的时候开始，大多换过，可就算换过，也过了不短时间了，尤其是纪野，他在cw打上单，已经快三年了，听到夏冰淇这么说，他难得激动地站了起来：“徐总凭什么辞退教练？” 　　夏冰淇垂下眼眸，带着哭腔道：“还能是凭什么？凭陈星航摔伤的事，还有近些日子来队伍里出的各种各样的其他事，感情方面的，战队方面的，你们问我，倒不如问她！”她伸手指向方青子，作为战队老板直接委派来的“眼睛”，方青子的确知道一些事。 　　但是她什么都不打算说。 　　“你们现在就算知道，又如何？”她面无表情道，“你们有什么筹码去和徐总谈条件？易教练已经交了辞呈，徐总已经批准了，如果你们输掉今天的比赛，他明天就直接可以卷铺盖卷回家了，我说得没错吧，易教练。” 　　她说完话就看向易琛，这样直接难听的话语让人有些接受不了，郑宇比较脆弱，直接哭了起来，易琛皱眉坐在那里，一字不发，似乎无话可说。 　　司念一直都在一边安静看着一切，到了此刻，她没有继续沉默。 　　在郑宇的抽泣声中，司念慢慢站起来走到了他面前。 　　郑宇懵懂地抬眼望向她，司念直接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郑宇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其他人的态度也差不多。 　　司念抬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易琛。 　　在于易琛对视的时候，本来就察觉到了一些的她，心里不是不难过，可难过不是能解决问题。 　　“哭没有任何用处。”司念极其冷静道，“是没机会了吗？不是才输了两局吗？”她指着倒计时钟，“这不是马上还要去比赛吗？一个个这么消沉的干什么？现在该做的是什么，你们自己不清楚吗？”她深吸一口气，瞪着所有人道，“我们不会输的。” 　　“对。” 　　始终保持沉默的叶蜚声也站了起来，附和着司念的话。 　　“我们不会输。” 　　他望向易琛，“教练也相信我们可以赢的，对吧。” 　　易琛怔了怔，抬眼回望叶蜚声。 　　几秒钟后，他慎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打败过zec，这是有目共睹的。” 　　易琛掐了烟，也慢慢站了起来。 　　叶蜚声微微一笑，似乎非常轻松：“战绩打成目前这个样子，不过是让二追二，不想让zec输得太难看罢了，下面这两场比赛，我们一定会赢。” 　　语毕，他朝所有人伸出手，目光划过众人，司念第一个放了上来。 　　随后是纪野，纪野毫不犹豫地把手搭了上去，谢源见此，也把手放了上去。 　　“说得没错，让二追二而已！我们不会输掉比赛的！”谢源冷哼一声道，“不就是zec吗？赢了两局又怎么样，第一把赢得可是我们，我们有能力打败他们！” 　　谢源的话刺激了郑宇，郑宇深吸一口气，也把手和其他队友放在了一起，他一字一顿道：“对！我们不会输！我们要赢！赢了之后我们一起去找徐总，让他收回琛哥的辞呈！” 　　五个人的手放在一起，代表着一种集结。 　　五个人，五双眼睛互相注视着，他们的手慢慢抬起来，再一起压下去，口号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cw必胜！！！！！！！” 　　cw必胜。 　　他们必须取得胜利。 　　他们没有退路。 　　不管是为了荣誉，还是为了易琛，他们都要打赢今天的比赛。 　　只有这样，他们作为队员，才有真正的话语权。 　　易琛站在一边，看着队员们燃起斗志的模样，耳边还回荡着郑宇的话。 　　此时此刻，他很清楚，这场比赛对他们来说，不再仅仅是为荣誉而战。 　　他们也同样为了他而战。 　　只可惜，他们都还太年轻。 　　他们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决定，很难再改变。 　　资本家的心目中，英雄也只是获取利益的工具而已。 　　他们不能威胁到权力中心，否则，也只是被弃用的下场。 　　易琛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比赛仍然要继续。 　　目送选手离开，跟在最后上台，易琛望着台下万千观众，望着大屏幕上英雄联盟四个大字，脸上的神色变得肃穆而神圣。 第三十九章 　　这场比赛对于C来说，已经是生死之局。 　　一旦输掉这场比赛，他们连败三局，第五场比赛也就不需要进行了，结局就是他们连全球四强都进不了，止步八强，作为LPL的梦之队，这对他们来说既是一种惨痛的惩罚，也是一种耻辱。 　　不能带着耻辱而归，不管是为了梦想，还是为了战队的完整。 　　值得一提的是，已经连胜两局，ZEC大约觉得他们已经赢定了，在第四场比赛的时候，没有那么刻意地压制叶蜚声，竟然放出了叶蜚声前几场比赛发挥极好的加里奥。 　　易琛见此，立刻让纪野锁定了加里奥，锁到这个英雄，真的是让队伍的其他人顿感安全。 　　“六级之后就是声哥的天下了，这一局稳赢了。” 　　之前心态最差的是郑宇，如今心态最好的也是郑宇，看到叶蜚声拿到了加里奥，郑宇的高兴全都写在脸上，司念无奈地跟着笑了一下，叶蜚声虽然没有明显回应什么，但单手托腮进行BP的他嘴角挂着笑意。 　　除了加里奥，司念这一局也拿到了一个相对来说要比寒冰射手更拿手的英雄，一手深渊巨口克格莫，也就是大嘴。 　　为什么说这个英雄她比较拿手呢？这还要从她刚认识叶蜚声的时候说起，那时候她还在搞直播，在直播里遇见了叶蜚声，直接被他的大嘴打得心态爆炸，上了热搜。 　　自那之后，司念就苦练大嘴，如今她可以自信地说，她的大嘴虽然不敢说比ZEC的AD鲨鱼更好，但绝对可以跟叶蜚声匹敌。 　　叶蜚声是谁？那可是全能天才型选手，可以和他匹敌，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技术了。 　　“ZEC怕是有点膨胀吧，我们拿了大嘴，他们居然不BAN璐璐？” 　　耳机里，郑宇看到ZEC最后两个BAN掉的英雄，有点吃惊。 　　纪野语调凉凉道：“大概是被你的璐璐辣了眼睛，觉得没必要BAN吧。” 　　郑宇噎住，须臾之后掷地有声道：“那我这一把就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的璐璐有多强！” 　　纪野微勾嘴角，看着电脑屏幕上锁定了璐璐的郑宇，心里倒是没有那么担心了。 　　年纪小的选手，固然反应快，操作迅捷，可心态却也容易变差，毕竟经历得少，很容易受外界影响。希望经此一役，郑宇可以真正成长为一个成熟的辅助选手。 　　很快，C的生死局就开始了。 　　不论是现场观众还是解说，都对本场比赛抱有最后的期望，从观众们喊着“C”的声嘶力竭的声音里就可以听出来。 　　这一局司念和郑宇的下路拿到了版本强势的大嘴加璐璐的组合，比起上一局的寒冰射手和璐璐，俩人要更有信心。 　　“不要怂，就是干！”司念现在是明白了，鲨鱼那种选手，就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你要是打得凶一点，他可能就收敛一些，等着队友配合，所以她绝对不能再像上两局那样猥琐发育，她一定要把心里的愤恨都发泄出去！ 　　郑宇也被司念的杀气感染了，战局开始，两人一上线，便开始和ZEC使用的皮城女警凯特琳以及弗雷尔卓德之心布隆进行激烈厮杀，一改之前风格，令观众们大吃一惊。 　　男解说惊讶道：“哇，这一局Nan（司念的游戏ID）打得非常凶啊，开了就直接上去喷鲨鱼，鲨鱼都被打得不能补兵了，他用的可是手长的女警啊。” 　　皮城女警这个英雄在ADC英雄里面手长指数遥遥领先，但比起开了加射程和攻速的大嘴来说，还是稍稍逊色，但也只是开了的大嘴，一旦技能的时间过了之后，大嘴的射程就没法和女警比了，女警还有一手放夹子陷阱的技能，一旦鲨鱼升级有了夹子之后，司念这边的局势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乐观了。 　　她应该会收敛一点，在大家都达到三级之后。 　　解说是这样分析的，观众也这么认为，可是没有。 　　司念一点点收敛都没有，仗着璐璐的技能可以把敌人变成动物，无法进行操作，以及E技能加的护盾和攻击，不断地挑衅着鲨鱼的底线。 　　可以从转播画面上看得出来，鲨鱼的情绪不太好，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从比赛时长上来看，大约……ZEC的打野要来下路ANK了。 　　不过可惜，在对方刚刚靠近下路的时候，司念就在队友的提醒下离开了危险区域，回到了塔下，按下B键回城，准备去补给一波。 　　“打得太他妈爽了。”郑宇好像终于扬眉吐气了，有点激动道，“早就该这么打他们了！看他们还嚣张不嚣张，亮不亮牌子！” 　　司念眨了眨眼，紧盯游戏小地图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我们这一波如果回家的话，鲨鱼那边太亏了，我们现在都是残血，鲨鱼也是残血，三角草丛那边没视野，你回城小心点。” 　　郑宇得令道了是，两人都紧盯着游戏画面，担心回城被突然打断。 　　然后，他们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三角草丛忽然飞出一面德邦军旗，是敌方打野德玛西亚皇子嘉文四世过来了！ 　　一个EQ二连，皇子直接进入了司念他们塔下，将两人回城全部打断，仅仅剩下百分之三十血量的两人迅速做出反应开始反杀，但ZEC那边鲨鱼和辅助也迅速赶到，辅助弗雷尔卓德之心布隆已经有些肉了，在抗塔，C这边兵线又还没到，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即将被击杀的司念身上忽然亮起光芒，她操作的大嘴周身仿佛地震一般弹起，碎片和冲击波震得所有敌人都离开了地面，也就在这个时候，叶蜚声操作的加里奥出现在了对拼当中，原来是他使用R技能大招赶到了！只见他落地之后一个Q技能吹向ZEC的辅助布隆，布隆本来就抗塔到残血准备撤退，这一个Q根本吃不消，直接阵亡。 　　随后便是ADC鲨鱼，他一直都在抓紧时间去攻击司念和郑宇，可在布隆阵亡之后，防御塔直接开始攻击他，他的血条一瞬间消失，直接死在塔下，人头被司念的大嘴拿到！ 　　！！！！！ 　　现场所有观众几乎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激动地欢呼着“C”的队名，注视着叶蜚声乘胜追击，和司念一起追着逃跑的皇子进入野区，然后配合赶到的谢源将对方击杀，人头再次被司念的大嘴收入囊中，完成一波双杀！ 　　“双杀！！！dublekll！这一波塔下终极反杀太强了！我的天呢，ZEC是不是没想到KILL居然可以这么快到达六级？让我们来看看回放！” 　　解说语调激动得不行，直播画面切换到了刚才那一幕的回放，这次回放里大家可以清晰看到，叶蜚声操作的加里奥虽然在对线上不及LE操作的中单蛇女灵活和手长，却在抗压的情况下和蛇女同一时间到达了六级！而这个时候下路那边皇子刚好靠近三角草丛，叶蜚声一边朝下路走，上路的纪野一边使用着未来守护者杰斯往中路赶，放弃了和上路的迷失之牙纳尔对线，直接在中路拖住了LE的蛇女，让其无法赶往下路支援，等敌方上单纳尔反应过来想要传送到下路的时候，下路已经打完了，完美地解决了ZEC的越塔强杀！ 　　“NICE！！！！” 　　几乎所有人都不断地在喊着这个词，耳机里全是队友们激动高兴的称赞，叶蜚声微微勾唇，按下B键回城，淡淡对身边转悠的司念说道：“走了，我在泉水等你。” 　　泉水，就是老家啊，那个温暖，安全，可以慢慢恢复血量和蓝量的地方。 　　司念心里一暖，刚才的一幕幕划过眼前，她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后台，看着转播，易琛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如果是这样的比赛结果，那么即便比赛结束之后必须离开自己带了多年的战队，他也毫无遗憾了。 　　叶蜚声操作的加里奥如同神从天降一般，帮助所有队友建立优势，不但完成击杀，还做出了出色的救援。这一场比赛的结果毫无疑问——C最终取得了胜利，他们在拿到了优势之后，如第一局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ZEC的基地，如果说上一局他们输得十分懵逼，那这一局就轮到ZEC懵逼了。 　　直到比赛结束一分钟，ZEC的队员们仍然坐在座位上，看得出来他们很震惊，尤其是中路的LE和上路的选手，如果不是上路小失误没及时反应过来赶到下路，也不会让C这边那么快的找到机会反杀。ZEC的上单双手捧着脸，坐了许久才起身离开。 　　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永远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上一次愁的是C，这一局愁的就是ZEC。 　　“最后一场比赛，ZEC绝对不会放加里奥了。” 　　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之后，再次上台的时候，易琛站在队员们身后，说出了这个事实。 　　叶蜚声淡淡道：“没关系。” 　　他是真的没关系，从语气里就能听出来他的镇定和自信，易琛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郑宇道：“你应该学学蜚声，虽然你喊他声哥，但其实你们没差几岁，你得赶快成熟起来，不然以后我不在了，下一个教练不一定对你这么宽容。” 　　郑宇闻言，有点眼眶发热：“琛哥，我……” 　　“好了，BP了。”易琛打断郑宇接下来的话，开始进行BP阶段。 　　看得出来，ZEC真的很想赢，他们想完成四连冠，所以最后一局的BP做得极其严谨，加里奥当然没放出来，司念发挥好的大嘴和小炮也没放出来，C这边也不客气，同样BAN掉了ZEC这边发挥好的英雄，这一场BP下来，可选的英雄真的不多了。 　　值得高兴的是，叶蜚声再次拿到了他非常拿手的一个英雄——杀伤力极强的英勇投弹手库奇，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飞机。 　　这个英雄拥有非常出色的线上消耗和追杀能力，在游戏开局八分钟之后，每每过一段时间，飞机就可以在基地泉水门口拿到一个炸药包，炸药包一旦被捡起来，就会暂时为飞机提供非战斗状态下的百分之四十的移动速度加成，持续时间高达六十秒！ 　　不仅如此，拿了炸药包的飞机还会被强化瓦尔基里俯冲技能，将此技能升级为特别快递，获得超长远距离的位移，位移过的路段还会留下痕迹，踩上去的人会受到伤害，可以说是一个终极ANK封走位神技。 　　为了应付飞机这个英雄，LE显然不能再用蛇女，蛇女也已经被BAN了，他沉思许久，拿出了叶蜚声前两场用过的暗黑元首辛德拉，并锁定了该英雄。 　　辛德拉拥有非常强大的控制和秒杀技能，如果配合上打野的ANK，可以使用R技能大招轻松完成对敌人的击杀。 　　双方都选择了不弱的英雄，当游戏真正开始之后，已经被连续拖了四局的LE面色沉了下来，看得出来，他现在比任何时刻都要认真。 　　这一场比赛，他大概会专注于中路，一雪前耻。 　　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 　　游戏一开始，叶蜚声操作的飞机就被他逼到了塔下，他抢先到达三级，利用E技能推动Q技能留下的法球，险些击中叶蜚声。 　　一旦叶蜚声被这些法球击中，就会被禁锢在原地，这样的话以LE的水平，完全可以利用这被禁锢的几秒钟打出成吨的伤害，一波把叶蜚声逼回家。 　　然而叶蜚声也不是吃素的，游戏进入到第五场的决胜负中，他的状态越来越好，虽然在线上稍微有点压力，但他本来就很抗压，凭借着犀利的走位熬到了第一个炸药包出现。 　　“NI＇allspledup——现在的我已经飙到极限了！！” 　　取得了炸药包，游戏全场响起警报声，这是对于敌人的警告，也是对队友的提醒，司念很快就在耳机里听见叶蜚声淡淡道：“快递将会为您送到下路。” 　　司念闻言，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这一局鲨鱼打得很稳，她这边也保持着不错的水准，目前双方补兵差不多，血量也差不多，很难分得出胜负。 　　而大家都很清楚，飞机拿到第一个炸药包，肯定是会来ANK的，叶蜚声已经透露了“快递”送到下路，她和郑宇当然也要演起来。 　　至于怎么演呢？怎么才能吸引住非常有经验的黑白双煞，阻拦他们往回撤的脚步？ 　　司念使用自己操作的英雄瘟疫之源图奇，也就是老鼠，故意卖出一个破绽给ZEC的辅助曙光女神蕾欧娜，要说她卖得这个破绽，真的非常真实，就仿佛只是一个稍微的走位失误，将自己暴露在了小兵的空档期，让对方有几秒钟的时间控制她。她自己还装模作样地仿佛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走位失误一样，下意识往后退，也就在这个时候，ZEC的辅助终于上钩了！在她转身隐身往回跑的时候，一个E技能飞上来定住了她！ 　　完美的时刻！ 　　叶蜚声此时此刻已经到达了敌方野区三角草丛，在司念被定住的一瞬间就使用技能超远ANK，瞬间出现在战局中！ 　　观众们可以透过转播清晰看到ZEC的辅助骂了一句脏话，然后不断按着鼠标想要弥补自己的失误。 　　然而，这显然已经太晚了，这一局纪野作为上单终于拿到了他玩得非常好的保护型上单慎，在叶蜚声飞出去的一瞬间，他也使用R技能大招飞到了司念身上，为她提供护盾保证她不死，任凭日女再怎么挣扎也无用。 　　而司念也不负众望，在日女的控制结束的一瞬间使用Q技能进入隐身状态，躲过了ZEC中单LE的视线，LE这个时候刚赶到，正好在司念消失后一秒出现，压根看不到她的位置，再加上现在他身上带的是眼不是扫描，也没有真眼，根本不能确定司念的方位，就只能先帮助队友脱身。 　　然而，谢源的到来让他们很清楚，这场团战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不单单是因为他们开局太完美，还因为谢源要比ZEC的打野来得快，一进场就控住了LE，LE打出几段伤害之后被叶蜚声击杀，司念的老鼠躲在草丛里面开大飞快溅射射击，将鲨鱼和辅助的人头纳入囊中，ZEC传送赶到的上单只能残血逃回塔下，而最后赶到的打野也没有任何用处，只能跟着上单一起守塔。 　　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守塔了，他们只有两个人，比起C五个人，根本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战绩瞬间变成03，ZEC这边也有些紧张了，司念拿了两个人头，回去就先做了一个卢安娜的飓风，不但可以加攻速，还可以分散物理攻击，在进行普攻的时候可以攻击三个人，这对老鼠这个清线比较慢的英雄来说非常必要。 　　拿到了飓风，司念就和郑宇一起回到线上，利用对方黑白双煞回线的时间差，配合打野谢源将对方下路一塔拔掉，瞬间起飞！ 　　“我的妈耶，我必须得说，C的KILL真是一位节奏大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无敌的ANK和超强的个人能力，全场节奏带得飞起，谁说只有LCK赛区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我们LPL也有！” 　　解说激动地大声给C加油，毕竟是自己赛区的解说，怎么会不希望自己人赢呢？ 　　司念他们虽然戴着耳机，不能听见解说的话，但可以听见台下观众们整齐的呐喊着他们的名字——“C——加油！C——加油！C——加油！” 　　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司念握着鼠标的手心都出汗了！ 　　成败在此一举了。 　　她默默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越到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操作英雄回城，司念趁这个时间擦了擦手，擦完了手，看见叶蜚声也回了城，两人前后脚离开泉水，叶蜚声走之前，按下rl3跳了跳舞，这样似乎非常闲适轻松的状态感染了司念，司念在紧张中露出笑容，按下Q技能隐身一步步走回线上，与此同时，她操纵的英雄老鼠在游戏中得意而又窃喜地说着—— 　　“我马上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来自下水道的末日！” 　　是的。 　　来自下水道的末日，用技能感染、传播病菌，让他们全部死在黏糊糊的液体之下！ 　　让他们尝尝，让他们知道——“那东西，是洗不掉的！” 　　游戏镜头里，老鼠得意洋洋地说着属于它的英雄台词，选手画面上，司念微勾嘴角，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第四十章 　　拿到两个人头，补刀一帆风顺的老鼠，在s7这个版本里虽然有些脆皮，但配合上郑宇的辅助风女不断给予保护，在推掉下路塔之后换先到上路发育，简直不要太爽。 　　zec那边的鲨鱼看得出来特别像杀司念，每一个走位都透露着杀气，可到底发育差距在那里，尽管他起了杀心，走上前的动作却反被司念消耗了一波，直接残血。 　　“fuck！”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可以从转播画面上清晰看见鲨鱼这么喊了一句，然后重重地放了一下鼠标，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从他队友的脸色看，他大约是心态有些爆炸。 　　按理说，鲨鱼参加了那么多场世界级别赛，是不应该心态这么差的，可大家别忘了，和他对线的adc是个女生啊，还是一个在这一行里面算是年轻挺大的女生，她不去参加女队的比赛，混到男队里来参赛就算了，还特么把有着响当当名号的鲨鱼给压成这样，他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更不要谈，在这场比赛之前，鲨鱼曾在自己的推特上明里暗里嘲讽cw的老板和教练脑子有坑，找一个女人来打adc，这次比赛肯定要教一教对方的女ad做人了。 　　现如今，鲨鱼不但没能教司念做人，反而被司念教做人了，这其中的耻辱就不必谈了。 　　英雄联盟这个游戏，真的是一个非常经典的游戏。哪怕你走到绝路，也有机会绝路逢生，只要你心态良好，和队友积极沟通，五个人齐心协力，互帮互助。 　　这是一个团队的游戏，是一个需要配合、容忍和远见的游戏，这里面的因素，缺一个都不可能在劣势下翻盘，如果你还因为失误和队友起了冲动，甚至不断抱怨，那整场游戏更是完蛋。 　　所以…… 　　理所应当的，zec的门牙塔在游戏进入四十分钟的时候被摧毁，他们非常勉强才把水晶守下来，cw也没有贪，离开敌方高地，一鼓作气拿下大龙，回家补给，准备下次一波。 　　显然，zec这边此刻怎么都该意识到，他们如今的表现会造成什么结果了。 　　曾经的三连冠王朝，被推翻了也就罢了，还止步八强，这是怎么样的耻辱啊？ 　　简直无法想象带着这样的成绩回国之后会被国民怎么喷，zec的五个人也很快认真了起来。 　　他们不再互相抱怨，开始努力改善现状，可怎么说呢，有点为时已晚了。 　　拿了大龙的cw势如破竹，很快再次攻入zec的基地，就在大家激动地嘶喊着，以为比赛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zec的中单leo展现出了他惊人的个人实力，他利用辛德拉这个英雄的机制在视野差距处埋下了数个法球，在cw攻上去的时候推上去控住了走在前面的三个人，纪野、谢源和郑宇全部中招，叶蜚声在三人后面，非常勉强地挽回着团战损失。 　　游戏进入四十分钟，死亡之后复活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几乎达到一分钟，一分钟的时间在后期可以做什么？可以直接一鼓作气反推掉对方的高地！简直无法想象如果他们死在这里，或者折损太多人在zec的高地门口会发生什么样的恐怖事件，现场观众大部分都已经紧张到掉了眼泪，女解说也已经开始捂着嘴巴屏息盯着屏幕，生怕错过这很可能导致被翻盘的一幕。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就在叶蜚声几乎无法支撑，队伍四人即将全部死亡的这一刻…… 　　司念操作的老鼠，赫然出现在zec的基地水晶旁边！原来她一直没出现在团战里是发现了己方对战非常不利，直接隐身绕后准备去偷水晶了！ 　　只见她现身之后开大利用超快攻速飞快地推着敌方基地水晶，zec的队员们忙于应付其他几人，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观众和解说们看见这一幕瞬间尖叫起来，哪怕是再好的降噪耳机，在这样人数众多的尖叫声中也不会有太好的效果，司念的耳边几乎充斥着观众们激动的呐喊和欢呼，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手心全是汗，飞快地a着zec的敌方水晶，水晶很快下降血量到百分之三十！ 　　“我的天呢！zec终于反应过来要回去守水晶了吗？他们还有四个人，跑回去也许还来得及，可是kill还没死！他还没死！他不死！你想跑回去守水晶？！你想都不要想！”男解说激动地快要窒息了，“快看！！kill的飞机直接使用w位移到了zec的人脸上啊！他简直是在用生命给nian（念）争取时间！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下了！！！” 　　随着解说的高喊，司念发出最后一下普攻，zec的基地——爆炸了！！！！ 　　“cw赢了！！！！他们战胜了zec！！！他们推翻了zec的三冠王朝！cw的adcnian和中单kill在最后一秒完成了超强配合一举偷掉敌方水晶，他们——是胜利者！！！！” 　　那一刻。 　　司念整个人都好像漂浮在云里，她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几乎忘记了呼吸。 　　眼泪唰一下子掉下来，记忆仿佛回到了数年前在韩国最后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 　　司念抬起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的身体一点点颤动，坐在一边的郑宇帮她摘掉耳机，紧紧地抱住了她。 　　“司念姐你真是太棒了，如果不是你及时止损，刚才那波团我们输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是你挽救了我们的胜利！”郑宇激动道，“还有声哥！声哥你真的太强了，一拖四正面刚，一点都不带怂的，还说什么zec的黑白双煞，你们俩才是黑白双煞！” 　　欢呼声，赞美声不绝于耳。 　　cw的每一个人都热泪盈眶，就算是性情凉薄的叶蜚声和纪野，也激动地互相对视、彼此十分爷们地握了握拳。 　　全体起立，司念跟在叶蜚声身后准备到舞台上给所有观众鞠躬，也就在这个时候，叶蜚声忽然转过头望向了她，她满脸泪痕，眼眶还含着激动的热泪，但她在努力克制它们继续掉下来，似乎不想自己太过失态，但正是因为眼泪没有掉下来，只是挂在眼睛上，反而衬得她双眸闪闪发光，好像漂亮的钻石一样璀璨夺目。 　　叶蜚声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也不想考虑一切影响，他只知道，人活一辈子，就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于是，他在司念靠近的时候，直接揽住她的腰，吻住了她的唇。 　　几乎一瞬间，体育场内突然安静下来，大家仿佛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司念震惊错愕地被眼前的青年抱着，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吻着她时狡黠的眸子，她耳边满是人们的呼喊声，一直挂在眼睛上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与其同时，她的嘴角也扬了起来。 　　那是喜悦的泪水。 　　从头到尾都是。 　　cw赢了。 　　他们战胜了zec。 　　虽然这只是八强赛的淘汰赛，获胜之后还有四强半决赛要打，但他们战胜的可是zec啊，赢了zec的队伍，怎么还会输给别人？ 　　他们几乎已经是登顶的冠军了。 　　后台里，易琛看着载着荣誉归来的队员们走进房间，饶是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是忍不住被队员们的热血所感染，眼眶微红，掉下了眼泪。 　　“所以我说你们真是有能耐。”夏冰淇破涕为笑道，“连琛哥都为你们掉下了鳄鱼的眼泪啊。” 　　她这一句调侃让气氛变得愈加温馨愉快，所有战友们都坐在一起进行着“商业互吹”，司念坐在叶蜚声身边，靠在他肩膀上弯着嘴角听着，竟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角落里，方青子靠在那，显得与所有人格格不入。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叶蜚声，眼底的决绝和落寞无法忽视，哪怕叶蜚声再刻意忽略她的视线，却也不能安全无视这样的眼神。 　　他微微蹙眉看向她的方向，方青子在与他对视的时候冷然一笑，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竟然在某个瞬间让叶蜚声觉得，他看见了任烟雨。 　　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叶蜚声眉头越皱越深，方青子直接红着眼睛站起身，独自离开了房间。 　　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了。 　　叶蜚声绝对不希望任烟雨之前造成的闹剧再一次发生，不管是出于对司念的保护，还是出于对易琛这面负面影响的减轻。可是，四强赛半决赛马上就要举行，他们要面对战胜了其他战队的选手，研究新的战术，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探究那些。 　　十月二十八号下午三点半点。 　　四强赛半决赛第一场比赛开始，他们面对新的对手。 　　这场比赛的输赢，将决定角逐冠亚军的队伍究竟是哪两支。 　　战胜了zec的锐气和锋芒让司念他们非常轻松地就拿下了比赛，3：0零封对手，毫无疑问地拿下了冠亚军决赛的门票，如同所有业内人士所想的一样。 　　打完这场比赛，冠亚军角逐赛将在下个月四号在北京鸟巢举行，与他们进行决赛的，是来自lck赛区的另一支队伍。虽然在zec的光芒下，这支队伍显得不那么具有威胁力，但还是要尽力对待这场比赛，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都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们提前过去住下适应一下，免得比赛的时候有什么水土不服。” 　　易琛淡淡地安排着选手们的一切生活，做了许多甚至都不需要教练亲力亲为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好像一个父亲一样站在队员们中间，队员们每打一场比赛，真的都是痛并快乐着，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比赛剩余场次越少，易琛陪伴他们的时间就越短，现在他们本赛季就只剩下一场比赛要打了，也就代表着……很快，易琛将彻底告别cwlol分部总教练这个职位。 　　“机票是今天晚上七点的，现在赶到机场就来得及，大家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巴车也到了，出发么？”夏冰淇安排好了一切，征求易琛的意见，易琛点头，先一步拿着他的行李在前开路，其他人也都默默地跟上。 　　他今天难得没戴眼镜，反而戴着一副墨镜，面无表情走在最前方带路的样子，颇有些黑道大哥的味道，透露着一种斯文的霸气。 　　司念本来正坐在行李上抿唇思索，见此一幕，立刻站起来跟了上去。 　　方青子远远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叶蜚声刻意放慢脚步等待她的模样，心中的嫉妒好像草原上的星星之火，一点点扩大，渐渐变得难以湮灭。 　　随着日期越来越靠近十二月，上海的天气也凉意顿生，这会儿北京估计更冷，所以司念穿了一件厚厚的呢子大衣，上了车之后有空调还有点热，不一会儿她就出汗了。 　　一条手帕递到面前，司念望过去，是坐在她旁边的叶蜚声。 　　有了在八强赛上那一个吻，司念和叶蜚声的关系哪怕他们不直接表明，全世界也都知道了。队伍里的其他人自觉地让出位置给他们，他们俩现在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坐在一起的。 　　这样的感觉，让司念恍惚觉得回到了数年前，那时候她和陈星航在一起也是这样……这样的熟悉感让她时常感到不安，她担心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尤其是在见到方青子凉薄的模样时。 　　“谢谢。”接过手帕，司念道了谢，心事重重地擦着额头的汗。 　　叶蜚声里面穿着毛衣，外面穿了件黑色长外套，脖子上系着司念买给他的围巾，他靠在椅背上，歪头注视着满面愁绪的司念，细薄的唇瓣微微开合道：“你这样，治标不治本。” 　　司念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只是擦汗的话，还是会热的。” 　　叶蜚声语调刻意压低，带着沙哑和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他们这样的对话在喧闹的车内根本不值一提，如非刻意，也不会有人察觉到这些。 　　但，就是有刻意的人在。 　　方青子坐在他们的侧前方，透过梳妆镜，刻意清晰地看到他们这边的一切。 　　她拿着梳妆镜，装作在补妆，可看到的，却是…… 　　叶蜚声微微抬起手，在司念懵懵懂懂地注视下，替她一颗一颗地解开了大衣的纽扣。 　　…… 　　明明只是解大衣纽扣而已，却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旖旎气息，让人满脑子都是绮念，下意识觉得，他解的不是大衣纽扣，而是……内衣的扣子。 　　司念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慌张地转开头望向车窗外，这一看了不得，正好看见叶蜚声投射在窗户上的剪影，他那么英俊，不熟悉的时候，为人做事会带着一些青年人特有的刻薄和不留情面，可一旦你们熟悉了，甚至……水乳交融在一起，他又会变得完全不同，体贴到你甚至觉得，自己从未认真地注意过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无疑是英俊的。 　　甚至可以说，是美丽的。 　　他在个人能力上的优秀，让人常常忽略了他的长相。 　　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薄薄的唇瓣，望着人时，哪怕面无表情，也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若是他还肯用这样一双眼睛笑着看你，当真是让你从此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透过车玻璃，司念满心的愁绪渐渐消散，她感觉到一双手慢慢伸进了她的大衣里，她脸一红，下一秒，一张发热贴就贴在了她的小腹部。 　　司念一怔，诧异地看向他，叶蜚声慢慢收回手，就那么靠在椅背上侧头望着她说：“你亲戚来了，我听夏冰淇说的。” 　　司念讶异极了。 　　叶蜚声略顿，慢慢补充道：“确切地说，是她逼着我听完，又逼着我去网上百度关于女人的亲戚——大姨妈的所有相关。” 　　司念这下忍俊不禁了，无可奈何地望向后面座位的夏冰淇，她和易琛坐在一起，出于某种原因，易琛没有拒绝，任由她安排一切，甚至是，允许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发现司念望着这边，夏冰淇朝她眨了眨眼，偷偷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一时之间，司念竟然不知道是该为夏冰淇高兴，还是该为易琛难过。 　　这不是她自恋地认为，易琛和夏冰淇在一起会难过，而是……他真的看起来不太好。 　　他坐在靠里面的位置，夏冰淇靠着他的肩膀，他单手托腮望着车窗的方向，眉头紧锁，墨镜挡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的眼神如何，可他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 　　司念心头一动，抿了抿唇，她到底不是神仙，不能做到事事妥当，而对于亲疏关系上，她和夏冰淇显然更亲近，至于易琛……如果他以后可以对夏冰淇日久生情，也会幸福的吧。 　　冰淇是个好女孩，和她在一起，他会很高兴的。 　　司念这样劝说着自己，收回视线之后眼神复杂地和叶蜚声对视了许久，慢慢低下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曾经，面对司念的靠近或者亲密动作，叶蜚声总会有一瞬间的僵硬，但现在他不会了。 　　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身体都做好了一切准备迎接她的靠近。 　　一如此刻，她累了，他的肩膀和身心都为她准备妥当，她慢慢靠在他肩上，他顺势伸手抚平肩膀衣服的褶皱，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随后还不忘帮她拉上车窗的窗帘，然后压低声音，带着难得的柔和色彩轻声道：“睡吧。到机场我会叫你。” 　　……这样的感觉真好啊。 　　好到让人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司念慢慢闭上眼，好看的姑娘像闭上眼睛的样子像美丽的小鹿，宁静而恬淡。 　　叶蜚声安静地望着她的睡颜，抬手为她拂去脸上的碎发，嘴角的笑容柔和极了。 　　透过镜子，方青子将这所有尽收眼底，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曾经和她在一起的叶蜚声，根本就不是叶蜚声。 　　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她曾为之疯狂的男人呢？ 　　方青子眼眶一热，瞬间放下了镜子，倾身靠在了前面的椅背上，无声地掉眼泪。 　　当你意识到，曾经和你在一起那个、你以为你们曾真心相爱过的男人，他现在和别人在一起了，那些他不曾为你做，甚至不愿意为你做的事情，他都愿意为那个人做，甚至都不需要那个人开口要求他就会做的时候，你就会发觉自己的一切是多么可笑。 　　你所有的嫉妒和愤怒，都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你甚至会怀疑，他是否真心爱过你。 　　坐在方青子前面的，是纪野。 　　他喜欢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这样一来可以好好睡一觉。 　　可是……虽然后面的人刻意忍耐了，可这恼人的抽泣声，真的是烦死了！ 　　纪野有些恼怒地回头瞪向方青子，当方青子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他的时候，他又愣住了。 　　………………算了！ 　　女人就是麻烦！ 　　前有司念，后有方青子！ 　　纪野咽下满肚子的怒火，冷眼冷脸地哼了一声，转回了头。 第四十一章 　　十一月的北京，真的已经有些冷了。 　　毕竟十一月中就要供暖了，这样的时候天气怎么可能不冷。 　　飞机接近十点钟降落在首都机场，司念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悬梯上走下去，一边拉紧衣服领口，一边打了一个喷嚏。 　　正准备捏捏鼻子，身后就围来一条围巾，带着温度的羊毛围巾整个将她的脸围住，围巾上还带着原来主人的体温，司念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回过头去，正对上叶蜚声英俊的脸。 　　尽管在飞机上他也眯了一会，可这会儿他脸上的一丁点困意和疲惫都没有，这让司念忍不住感慨道：“我果然是老了，精神和体力跟年轻人没法比。” 　　她抬手替叶蜚声把外套领口的纽扣系好，带着点鼻音道：“你也别光顾着我啊，我感冒了没事儿，你可是队伍的核心，你要是感冒了，琛哥非得杀了我不可。” 　　叶蜚声垂眼睨着她为自己系扣子的手，回答司念啰嗦的倒不是他，而是…… 　　“杀人犯法，我不做犯法的事。” 　　冷不丁的，易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司念的睡意立马就全醒了，立刻正了正站姿和表情道：“琛哥。” 　　易琛复杂的视线掠过她和叶蜚声，后者与他四目相对，两个男人的视线交汇处火花四溅，随后在北京的夜里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走了。” 　　易琛淡淡说完，扭头就走，夏冰淇赶紧跟上，方青子拉着箱子，也快步跟了上去，难得的是，她这次竟然没有过多关注司念和叶蜚声这边，这倒是让下了飞机之后就一直担心她还哭或者会乱来的纪野大失所望，要知道他可是叶蜚声全球后援会的会长，绝对不希望发生在陈星航和司念身上的事情发生在叶蜚声身上，更加不希望方青子变成第二个任烟雨，不管是为了叶蜚声还是为了战队，这种事情都最好不要发生，所以…… 　　这个盯人的事儿，他自觉地揽到了自己身上。 　　司念望着纪野几步追上方青子的背影，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一边和叶蜚声一起上了机场摆渡车，一边念念有词地嘀咕什么。 　　等几人在摆渡车上站稳了，她便听到叶蜚声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在想什么。” 　　司念对他没防备，这会儿周身挤满了乘客，自己队伍的人离得并不近，她便压低声音仰起头凑到他耳边说：“你说纪野怎么突然跟青子走得那么近？” 　　按理说，作为方青子的前男友，叶蜚声听到这句话之后重点应该在这两人的关系上，可事实完全不是那样。 　　他先是皱了一下眉，看了看不远处的纪野，随后在司念以为他会对此发表看法的时候，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在想纪野？” 　　司念愣住了，完全不明白他们俩这个交流哪里出了问题，他怎么会抓住这个重点？ 　　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人揽住，下一秒摆渡车急转弯，车里的人都摇摇晃晃，司念也不例外。 　　只是，她这一晃，腰又被人揽着，就直接撞进了揽着她腰的人怀里，结结实实地跟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个亲密接触，是真的挺亲密的，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胸狠狠地撞在了叶蜚声的身上，因为在姨妈期，她……胸部反应还挺敏感的，这么一接触，脸瞬间就红了。 　　她睁大眼睛望向叶蜚声，两人视线交汇，她企图用眼神示意他松手，在她的印象里，叶蜚声一个小男生，对男女之事还处于开蒙阶段，很多事情都靠摸索的，发生这种事肯定会不好意思，她盯着他他肯定就自觉收手了，以往每次这样也都见效了的，但是…… 　　这次没有。 　　叶蜚声不但没有收手，反而还按了按她的腰，把她按的更加靠近自己的身体。 　　司念呼吸一窒，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慌张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好在大家都在聊天或是打电话，并未发现他们这边的小行动，可即便大家没察觉，这也有点……太刺激了。 　　叶蜚声不松手，司念只得靠上去，微微垫脚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松手。” 　　摆渡车摇曳的光线下，叶蜚声无暇的脸庞忽明忽暗，他薄唇微微上扬，眼神却一点都不戏谑，反而很认真，给人一种十分深刻的矛盾感，让她既想推开他，又不敢推开他。 　　慢慢的，揽着的姿势变成了抱着，司念被叶蜚声单手抱在怀里，他微垂眼睑，呼吸哈出白色的气，司念像柔软温顺的公仔娃娃一样靠在他怀里，他眼神暗了暗，周围的一切喧闹仿佛都离他很远。 　　他不由想起小时候陪着自己的那个娃娃，从小到大，其实属于他的东西真的不多，他看上去好像有很多钱，年纪轻轻名利双收，可其实真正属于他的东西，永远不会离开他的东西，从小到大也就那么两样。 　　一个是小时候的娃娃，一个，是现在怀里抱着的娃娃。 　　“咳咳。” 　　清嗓子的声音让人倏地回了神，司念仰头望向周围，不知何时，身边的人已经都走下了摆渡车，留在车上的只有好整以暇盯着他们的队员们，方青子站在所有人最后的地方，纪野就在她身边，伸出一只胳膊在她眼前晃啊晃，她正无语和无奈地想要控制住他的胳膊。 　　司念看得愣住了，还是叶蜚声先反应过来，慢慢放开了抱着她的胳膊，抬手摸了一下鼻尖，面无表情道：“下车了。” 　　语毕，自己先下去了。 　　失去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司念突然觉得有点冷，也被队友们的视线看得毛毛的，于是赶紧趁着叶蜚声离开的机会跟了下去。 　　易琛这会儿在摆渡车外面，借着这个短暂的孔隙抽了根烟，他注视着叶蜚声从车上下来，在他越过他身边要走进机场大门的时候拦住了他。 　　叶蜚声双手抄进口袋，立在原地望着易琛，易琛沉默了一会，在其他人跟出来之前说：“你也长大了，谈恋爱是好事，但不要因为恋爱影响比赛。” 　　要是换做以前，叶蜚声可能会对易琛的嘱咐不屑一顾，因为他完全不觉得恋爱会影响到他比赛发挥的状态。 　　可现在的易琛随时可能离开他们，哪怕在一起只有半年的时间，但男人之间很多话其实都不必说明白，感情这个东西，总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越陷越深，哪怕不能真的算上是几年的“师徒情谊”那么深，也让人难以在这种时刻像平常那样对待他说的每一句话。 　　在面临离别的事情，一切言语，哪怕是刻薄的，武断的，都显得难能可贵。 　　微微点头，在北京夜里的冷风中，叶蜚声认真地“嗯”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了。” 　　易琛像是没料到自己的话会得到这样的回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唯一可以断定的是，看到那样的表情，后续下了摆渡车的所有人心里都不太舒服。 　　一时之间，队伍沉默下来，大家在易琛的带领下进入机场，拿行李上了接机商务车，一路前往距离鸟巢很近的酒店。 　　机场到酒店的路途也不算近，叶蜚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司念观察了好一会不敢断定，但他一直也没别的反应，应该是睡了吧？ 　　夏冰淇大约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偷偷摸摸地坐到了她前面的位置，瞥了一眼叶蜚声之后，小声说道：“睡了吧？”语毕，伸出手指了一下他，指完之后马上收回手，好像怕叶蜚声突醒过来发现一样，毕竟在她心目中叶蜚声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啊，指着神灵这种事情简直是太有违天道了，容易遭天谴。 　　司念有点迟疑，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好像是。”回复的同样小心翼翼。 　　夏冰淇贼兮兮地笑了笑说：“可别怪我不照顾你啊。”她眯着眼睛，“我给你们定的房间紧挨着。”她把双手食指比划在一起，“没几天就要比赛了，琛哥肯定要没日没夜的训练，你们小两口的甜蜜时刻只能靠休息的时候了，我对你好吧？” 　　司念被她说得无奈笑了，正要反驳一两句，身边的人忽然睁开眼，盯着夏冰淇来了一句—— 　　“费心了。” 　　夏冰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吓得差点蹦起来，这是在车里，不是在地面上，她这样的动作就直接导致……她撞到了头。 　　“哎呦！” 　　痛呼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易琛也看了过来，夏冰淇见到，立刻可怜兮兮地望回去，易琛皱皱眉，垂下眸子转开了头，手上握着拳，看上去十分为难。 　　司念本来还带着调笑的心思，可见到易琛那样的表情，忽然就高兴不起来了。 　　有些事情，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绝对没有资格来评判那件事的好坏。 　　也许在她看来，夏冰淇和易琛的结合是天作之合，可对易琛来说，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简单打个比方，如果她是易琛，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她身上，她会接受吗？会高兴吗？ 　　司念慢慢垂下了嘴角，尴尬于和夏冰淇之间的关系，无法真的指责或者发表什么，只能转开头望向窗外，装作没发现这一切。 　　叶蜚声敏锐地发觉了一切，他侧头睨了睨司念，又看了看夏冰淇，在后者得意忘形的时候冷冰冰地说了句：“你真的开心吗。” 　　夏冰淇一怔，不解地望向他。 　　叶蜚声继续道：“看见他那样勉强，你真的开心吗？” 　　夏冰淇惊讶地望着他，慢慢回头看向自己之前的位置，易琛坐在那里，摘掉墨镜的他眼神毫无焦距，眼底毫无精气神，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一切向往。 　　夏冰淇慢慢握住了拳。 　　一如夏冰淇之前所说，比赛没几天了，到达酒店之后，训练肯定会马上开始。 　　来之前就特地准备好了训练的地点，队伍一行几人可以到酒店楼下的大型网咖训练，网咖环境极好，是俱乐部老板的产业，为了总决赛，易琛特地申请了网咖停止营业几天，专门拿来让他们训练。 　　司念坐到属于她的位置上，换上自己的外设，目光转向周围。 　　网咖的气氛很足，到处都布置着和lol有关的一切，还有很多标语悬挂在楼梯上，看上去为了让他们可以拿到冠军，上面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花了不少钱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司念就越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 　　“司念姐，选位置啊！” 　　郑宇的呼喊声让司念把注意力转回到了训练上，她赶紧选了位置，和大家一起训练。 　　而就在她刚刚目光所及的二楼，她没发现的是，二楼某个房间的位置，窗户里面，站着几个人，他们有中年的，有青年的，男男女女，站了四五个。 　　其中为首的，就是cw俱乐部目前的老板，徐冲。 　　“徐总这次大手笔啊，把网咖停业几天拿来给队员训练。” 　　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意味深长地勾起话题，徐冲也没避讳，直接回答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让他们拿到冠军，花点钱就花点钱。”他淡淡道。 　　男人接着说：“北京这地方的网咖，还是这种位置，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了，徐总您这还叫花‘点’钱？这是花了不少钱啊，真的不心疼？” 　　徐冲微微一笑，平静说道：“何必心疼呢？他们夺冠可以为我赚取更多的利益。” 　　男人愣了一下：“哦？您不是说……您不打算再搞电竞了吗？” 　　“是不打算搞了。”徐冲弹了弹烟灰，微挑眉毛道，“所以才要用尽一切力量来让他们拿到冠军，这样我才能把俱乐部转手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此话一出，众人可算是恍然大悟，当他们再次看向楼下那些为了梦想拼命训练热血奋斗的少年少女们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眼神里突然就带了一点怜悯和不屑的味道。 第四十二章 　　万事就绪，只欠东风。 　　年轻人们日夜训练，胳膊长时间放在电脑桌上，都有些酸痛了。 　　但没有一个人真的喊累、喊痛，他们很单纯，只想赢，对他们来说，赢了就可以完成梦想，就有说话的资本，可以跟老板提一些条件。 　　只是，有很多事情，很多资本利益的变化在他们专心训练的时候发生。 　　时间不等人。 　　总决赛的时刻很快就到了。 　　比起之前的比赛，这次的比赛让人有些神思飘忽，大部分时间，一行五人都有点分不清置身何处，说得更直白点，他们有点懵逼。 　　站在鸟巢的舞台上，感受着赛场氛围十足的灯光，听着耳边的呐喊，看着对手志在必得的眼神，他们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今天，是一个可以实现梦想的日子。 　　十一月四号，不管他们未来的生命中还会获得什么样的荣誉，这一天都将铭记于历史，铭记在他们的骨血之中。 　　在万众呼唤中坐到属于他们的“作战台”上，鼠标和键盘此刻就是他们的枪与炮，能否改写历史，能否让lpl再次站在世界冠军的舞台上，就看这一刻了。 　　战胜了zec的cw此刻气势如虹，不单单是如此，他们还有着主场优势，现场所有的粉丝们从黄牛那里花了高价钱买票，就是为了看到历史性的一刻。 　　不管之前有过多少波折，今天的比赛，都将为所有的波折画上句点。 　　司念的手心出了很多汗。 　　她取出手帕安静地擦着手，耳机里面是属于队长叶蜚声的声音。 　　“紧张吗，各位。”队长不咸不淡地问着。 　　先回答的是纪野，老神在在道：“有什么可紧张的，zec都拿下了，还拿不下qg？” 　　叶蜚声似乎呵了一声，又似乎没有，接下来说话的是谢源，语调也懒洋洋的，带着志在必得的气势：“我都开始考虑打完比赛去哪儿办庆功宴了，夏季赛的庆功宴被你们搞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次可谁都不能缺席，知道了吗？” 　　司念嘴角弯了弯，放下手帕道：“这么自信是不是不太好，太轻敌了吧？” 　　郑宇嘿嘿笑道：“司念姐，我们可是连zec都拿下了，轻敌？不存在的，吃一堑长一智，就算现在是lpl的小队坐在对面，我们也会拿出十二万分的重视的，大家说对不对！” 　　几人一起附和了一声“对”，耳麦里温馨和煦，令人心情安定。 　　司念深呼吸了一下，转眼望向台下的方向，鸟巢的大小自然不需要赘述，为了今天这场比赛，游戏官方请来了许多明星嘉宾和解说来助威，今年又是中国主场，可以说……他们五个人坐在这，是万众瞩目，一点没错了。 　　不能输。 　　司念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随后转回头，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开始进行bp。 　　易琛就站在他们身后，他总是专业而冷静的，不管哪时哪刻。 　　每锁定一个英雄，就离比赛更进一步。相较于和zec的比赛，这一场比赛，仿佛是站在云端进行的，脚下始终有一股不踏实感在。 　　双方的第一场比赛，都选择了比较中规中矩的英雄，看得出来彼此都很想赢，没有拿出什么特立独行的奇招来，司念操作着她拿手的皮城女警走上线，身边站着郑宇使用的河流之主塔姆，两人在游戏里的角色面对面，现实中也互相对视了一眼，尽管什么都没说，但有些话彼此已经收到了。 　　比赛正式开始了。 　　一切其他事物，不管是感情还是利益，到了此时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 　　方青子坐在后台，身边是夏冰淇，身前是易琛，她仰头看着转播屏上的游戏实况，双手紧握，紧张又期待。 　　遥远的家里面，陈星航坐在电脑前，一手包着纱布，一手握着罐装啤酒，目光落在电脑屏幕的直播画面上，专注而深邃。 　　比起zec，决赛需要面对的另一只来自lck赛区的队伍qg就显得有些被遮挡了光芒。 　　他们总是生存在zec的阴影之下，仿佛lck的队伍只有zec一个，大家永远都记不住这位“万年老二”。 　　这次，他们终于不再是老二了，可能会拿到第一名，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一开始对线，司念就没有在对面的手上讨到好处，但有利的消息是，比起zec的中单leo，qg的中单简直太差了，根本招架不住叶蜚声的攻势，叶蜚声拿到的英雄是马尔扎哈，从开始对线就压的qg中单不敢补刀，始终站在塔下的位置犹犹豫豫要不要出去，勉强可以用技能补兵，可这样太耗蓝了，很快他就完全支撑不下去了。 　　“他们的打野要来中路了。”耳机里，叶蜚声淡淡道，“准备好了谢源，去下路gank一波，中路这边我可以一打二。” 　　谢源犹豫道：“真的行吗？你才刚刚六级……” 　　叶蜚声直接打断谢源道：“你不要光看我的等级，你倒是看看对面的中单多少级。” 　　谢源闻言，定睛一看，嚯，叶蜚声这边都六级了，qg的中单才四级！而且谢源发育得要比qg的打野发育得好多了，拿的又是比较擅长的皇子，这会儿去下路gank一波，帮司念缓解一下压力，是最好的选择。 　　“得令！” 　　谢源吼了一声，直接开始往下路潜伏而去，而叶蜚声这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故意在走位上卖出一个破绽，对面中单果然上当，上来想要控住他，对面打野也从河道草丛露了头，操作着一手盲僧李青摸眼上来准备二打一，就在这个时刻，叶蜚声一个闪现到了qg中单身后，直接交了qwe技能把对方打到残血，然后开大把对方定住瞬间秒杀，对方打野盲僧进入战场的时候，就只来得及上去给个护盾，可惜……给个护盾也来不及了。 　　qg的中单被单杀，而叶蜚声操作的马尔扎哈e技能可以在击杀一名敌人后就近扩散给另一名敌人，所以——盲僧也被感染了。 　　解说激动道：“不是吧！是要一打二双杀吗！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职业赛场上吧！我不太相信！” 　　另一名明星解说道：“我倒觉得有可能呢，你看kill完全没有在怕的，一丁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啊！” 　　官方解说屏息道：“卧槽还真的是啊，等等！kill要越塔杀盲僧吗！这太嚣张了吧！” 　　就是要这么嚣张。 　　盲僧此刻的耳机里是下路队友用韩语在不断求援，他回到了中路塔下才发现，cw的皇子居然不来中路帮忙，直接放叶蜚声一打二，趁着这个机会，偷他们家下路去了！ 　　“诶？什么情况？” 　　游戏画面上忽然冒出一个皮城女警双杀提醒，解说这边也才反应过来，游戏实况迅速切到下路，看比赛的观众们这也才发现——cw玩了一套声东击西！故意中路卖破绽给你gank，其实目的在下路啊！ 　　“卧槽可以啊兄弟！nice！”耳机里，谢源激动道，“我刚才还担心你搞不定呢，我声哥到底是我声哥，总决赛一打二完全不慌的！” 　　叶蜚声并没回应谢源的恭维，他微眯眸子盯着对面塔下的盲僧，对方还有百分之三十的血量，他的蓝完全还足够再次放出一套连招，那么…… 　　他起了杀心。 　　对面盲僧可能也看出来了，但他不觉得叶蜚声真的敢那么做。 　　甚至于，对方还挑衅地暂停了一下回城，往前走了几步，操作英雄踢了踢腿，亮了牌子。 　　赛场上响起喧哗声，后台上，易琛坐在椅子上盯着实况转播，夏冰淇在后面有点担忧道：“卧槽，叶大神可千万别被那小子给激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上啊，上了就亏了！” 　　方青子看了她一眼说：“我感觉不太好。” 　　夏冰淇望过去纳闷道：“啊？” 　　方青子皱皱眉，慎重说道：“以我对蜚声的了解，他怕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易琛忽然站了起来，两个女生看向实况转播，让他们担心的一幕真的发生了！ 　　只见叶蜚声在对面盲僧亮完牌子再次按下b键在塔下回城的时候，本来也在中路按下了回城的他突然一下子中断了回城，直接开疾走贴到盲僧脸上丢了连招，盲僧本来站的还往塔里面一些，后来为了挑衅叶蜚声出来了一点，叶蜚声进入防御塔的范围内击杀盲僧，防御塔狠狠地朝他射出红光，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防御塔的攻击在这个时间点是非常疼的，更要命的是，对方中单已经复活，马上就要回到线上了！ 　　无数的坏消息都在往这边传来。 　　就在大家以为叶蜚声虽然拿下双杀却必死无疑的时候，河道草丛忽然冒出一个女警，快步跑到中路线上，给了叶蜚声一个……治疗。 　　清脆的特效音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等等，adc不是应该去下路对线补兵吗？什么时候跑到中路来了？！ 　　游戏实况开始回放，原来，在大家担心叶蜚声会死的时候，司念操作的女警直接改变回到线上的路线往中路跑了过来，在叶蜚声即将被塔打死的时候，相当极限地交了一个治疗！ 　　……简直不要太默契，所有人都惊呆了，叶蜚声靠着司念的极限一口奶回复了血量，再配上他身上的药和疾走，成功在对方中单的追捕下回到了基地，守住了2：0的战绩。 　　几个召唤师技能换一个双杀和一波兵线深推，真的是非常赚了。 　　赛场瞬间沸腾了。 　　后台里，易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赛场上。 　　司念瞄了一眼游戏，不疾不徐道：“帮你奶了这么极限的一口，脏你几个兵不介意吧？” 　　叶蜚声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听到她的声音，竟不自觉笑出了声，这在其他三个人看来简直太新鲜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笑出声这么开朗，都不由开始感慨和吐槽，叶蜚声本来还笑着的，慢慢的就冷下了脸，阴沉沉道：“闭上你们的嘴，赶紧结束比赛。” 　　他是队长，在赛场上谁说话都不好使，队长说话最好使。 　　队长发话要赶紧结束比赛，大家自然也要默契配合。 　　纪野操作着上单的慎，可以随时利用大招r到队友身边，叶蜚声还有一个大招的强大控制，再配合上今天郑宇操作的河流之主塔姆的r可以直接开车带队友传送到超远距离，他们三个人每一次一起行动，都必须带着人头回来，这样的套路让qg直接懵了，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在叶蜚声说了赶紧结束比赛之后的十五分钟后，便被摧毁了基地水晶。 　　cw非常轻松地取得了第一场比赛的胜利，比起zec，qg根本没有反抗cw的能力，一直被压着打，不管是队员自己，还是台下观众和解说，此刻都对夺冠抱有百分之九十的信心。 　　一间办公室里，看完第一场比赛，秘书赶紧给两位老板添茶，其中一位抿了一口茶，笑呵呵道：“老徐，你真的要卖啊？”他指着屏幕道，“这么厉害的队伍，卖了不可惜吗？我觉得前途无量。” 　　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正是徐冲。 　　徐冲瞥了一眼巨屏上的转播，淡淡笑道：“人各有志，几年前的我热衷电竞，但现在我已经不想干这一行了。” 　　那人眨眨眼道：“该不会是你养他们之前赔钱了吧？” 　　徐冲笑而不语，那人继续道：“其实我是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卖掉俱乐部，你真不后悔吗？” 　　“后悔？不存在的。”徐冲拿起干果，一边吃一边道，“只是到了一个年纪，想换点别的做，刚好陈总这边的收购可以让我拿到一笔启动资金，何乐而不为呢？” 　　被称为陈总的人笑了，回头继续看巨屏，这会儿已经在播放第二场比赛了，cw势如破竹，这场比赛也打得顺风顺水，没多久就取得了胜利。 　　接下来，他们只要再赢一场，就可以拿到冠军了。 　　陈总盯着屏幕许久许久，来了一句：“有个女的在，总觉得碍眼，别的选手倒还好，这女人上赛场，去女队不就行了，在男队掺和什么？” 　　徐冲放下茶杯一脸恭维道：“呵呵，陈总看不惯，比赛结束换掉就可以了，之后怎么安排都是您的事情了，我这担子可算能放下来，要好好休息个把月了。” 　　陈总一笑，并未否定，望着屏幕的眼神志在必得，而徐冲……在陈总看不到的地方，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神轻蔑，仿佛一点都瞧不上对方。 　　他是个信赖数据的人。 　　英雄联盟这个游戏开到今年，算上初期美服期间，都快八年了。 　　有什么游戏可以长盛不衰，一直红火下去？虽然今年的比赛搞得红红火火架势十足，可他是开连锁网咖的人，网咖里什么游戏最热门，什么游戏数据最好，他最清楚。 　　lol马上就要凉了。 　　哪怕取代它的不是吃鸡，也会有别的游戏。 　　也许lol的比赛现在还有很多人在看，但那也只是比赛而已，现在有几个人还愿意在忙碌一天之后打开电脑坐在电脑前打几把排位赛？他观察过，就连叶蜚声之前的直播人数，都并不比一个普普通通的吃鸡主播关注度热度高，更不要提，现在的lol排位赛里到处都是代练，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了。 　　他得在lol凉透了之前，把cw卖个好价钱。 　　点了根烟，徐冲继续和陈总谈笑风生，仿佛心里一点都不觉得cw不再重要了。 　　赛场上。 　　即将迎来第三场比赛的五个人十分激动，大家站在台下，围在一起，一个一个伸出手，然后一起向下压，坚定地喊道：“cw必胜！！！！！” 　　五个人，五双眼睛互相对视，彼此的眼底都是沸腾的热血。 　　这是他们今天第三次上场，也将是今年s系比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他们要0封qg，以三比零的成绩拿下比赛！ 　　“喂，你们说我们零封qg的话，回去找徐总谈琛哥的事，是不是话语权会更大？”郑宇坐在他的位置上摩拳擦掌道。 　　谢源应声说：“我觉得会，毕竟我们可是冠军，lpl多少年没拿到世界冠军了？我不信徐总不给我们这个面子。” 　　纪野哼了一声，算是表示了赞同，叶蜚声一如既往的没发表意见，但他不发表意见已经很难能可贵了，一般情况来说，他不赞同的话，都是直接否定的。 　　所以，他不说话，等于也是这个想法。 　　似乎有不同想法的只有司念一个人。 　　握着鼠标，操纵着角色走到线上，司念内心不安极了，她觉得自己这份不安毫无由头，想要无视，却又觉得不能完全不管不顾。 　　她突然有点无奈自己是个女人，如果她是个男人，这会儿可能就不会想这么多了吧。 　　闭了闭眼，喘了口气，司念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很顺利的，不会有什么变故，只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比赛就行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 　　她的预感会那么准确。 　　准确到让她的命运全部改写。 第四十三章 　　第三场比赛对于qg来说是生死局。 　　他们为了可以取得战斗胜利，做出了一项让大家啼笑皆非的事情。 　　他们全部的ban位都给了中单。 　　是的，在bp阶段，他们所有ban的英雄，全都是中单位置。 　　看到这样的行为，解说的语调里带着点隐晦的笑意：“这……可以看得出来，qg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尊重’kill啊。” 　　明星解说咳了一声道：“那个，这算是把目前版本最优势的中单全部ban掉了吧，kill接下来还能拿出什么英雄来打这场比赛呢？” 　　官方解说笑道：“我觉得kill会给大家惊喜的，毕竟这是一个英雄海深不可测的选手啊。” 　　解说说得一点都没错。 　　最后一次选择英雄，是cw这边为叶蜚声选择中单，耳机里，易琛都有点担心道：“打算用什么？ban了全部优势中单，不太好拿了。” 　　马尔扎哈、岩雀、发条、加里奥、辛德拉，所有叶蜚声发挥优秀的中单英雄都没有了，看着英雄池，叶蜚声淡定地翻选着，闲着的手随意地摩挲了一下唇瓣道：“他们是不是觉得我绝对不会选劫，所以没有ban？” 　　易琛一怔：“这个阵容用劫不太好，后期打不出伤害。” 　　叶蜚声没说话，但在游戏画面里他亮出了一手影流之主劫，他的本命英雄。 　　劫一出现，现场的观众们都尖叫起来，解说的反应和易琛也是一样，都在讨论这样的阵容，拿劫对于零封qg的重要时刻是否合适。 　　易琛沉吟片刻，冷静说道：“你真想用劫？我还是觉得这种情况下小鱼人都好过劫。我们上单是杰斯，下路辅助还是牛头，打野猪妹得出肉，缺少ap伤害。” 　　叶蜚声好像被易琛认真的模样逗笑了，抬手在唇边掩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教练，你认真的样子挺帅的。” 　　易琛眯起眼，很快就看见叶蜚声改掉了劫，选择了虚空行者卡萨丁，顿时恨不得揍这小子一顿。 　　可惜，现在是在台上，双方bp完毕，他只能和qg教练握个手然后一起下台，要不然的话……他真的一定会揍叶蜚声一顿。 　　他早就想那么干了。 　　易琛不情不愿地离开，比赛一触即发，叶蜚声操作着他本场使用的英雄，也是他本次参加职业联赛第一次使用的英雄——卡萨丁来到中路，相当自信地跳着舞。 　　他使用的皮肤是掠星魔刃，这套皮肤下的卡萨非常潇洒，一身白色的星光披风，手中握着虚空之刃，眸中满是深邃星光，如他的称号一样，神秘莫测。 　　卡萨丁是一个擅长魔法攻击的刺客型ap英雄，和叶蜚声拿手的其他英雄一样，这个英雄操作起来就一个字——秀。 　　作为后期型强大ap之一，卡萨丁的r技能大招可以用来自由出入战场，输出高额伤害的同时又很难被杀死和追踪，相当令人头疼。 　　与qg中单面对面，对方把叶蜚声拿手的英雄全部ban掉的同时，也拿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秀的英雄——诡术妖姬乐芙兰，这可是叶蜚声比较有名的招牌英雄，对方选择了这个，我国的弹幕大神们自然免不得要来一句“叶门弄姬”了。 　　与妖姬对线，偏向于后期的卡萨丁前期有点弱势，很容易被克制，也很容易会被抓崩，看得出来qg这盘的攻势是要把全部的宝压在叶蜚声身上了，局势一开始，qg打野刚刚到达二级就直接去了中路草丛，准备来一波gank。 　　“你要小心了，我觉得他们要针对你了。” 　　司念有预感，一边在河道打信号，一边在耳机里提醒叶蜚声。 　　叶蜚声很冷静，语调沉着道：“两局了，我把仇恨拉得很稳，你可以稳定发育了。” 　　司念笑道：“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这局请你也把仇恨拉稳一点，我会抽时间再去给你治疗的。” 　　提起那个治疗，叶蜚声心里便冒出一股子又酸又甜的感觉，他微微抿唇，要笑不笑，半晌才道：“我知道他们打野肯定会打完了蓝就来蹲我，谢源你走开，不用管我，我们这一局靠adcarry就行了。” 　　已经蹲在草丛准备帮忙的谢源一脸懵逼道：“真的不用我吗？” 　　叶蜚声果断道：“不用。有这个时间和他们对峙，你不如去偷那小子的野，等他蹲完我回去，你最好把他的野区全部吃光。” 　　谢源立刻道：“没问题，刷野我是认真的！” 　　语毕，谢源便麻利地转身离开，去对方野区溜达，这可把观众和解说看得有点着急。 　　“cw这边猪妹怎么走了啊？这不太好吧，现在kill才两级，妖姬都三级了，qg打野一直在那蹲着不走，猪妹走了的话，不到六级的卡萨在前期一旦被妖姬的e链住必死无疑啊。” 　　解说分析得很精确，qg脑海中的gank路线也的确是如此，但是…… 　　只能说他们的想象力太丰富，现实却一点都买他们的账。 　　叶蜚声……真的有点皮。 　　明知道有人在gank，他还非常皮的上去补兵，好像完全不怕死。 　　qg的打野很快就被激怒了，念叨了一句“他怕是没死过”就冲出了草丛，要和妖姬一起把他弄死。 　　妖姬第一时间出了e，几乎就要链住正在补炮车的叶蜚声，但是…… 　　就在链子几乎链住叶蜚声的一瞬间，叶蜚声果断交出闪现，回到了塔下，一个扭头，丢出一枚虚空法球，还打了他们一下。 　　“……操作太快了吧！反应真的极限了！！！”解说激动道，“这个反应真的只有这个年纪这个水平的kill能做到了！秀的我头疼！！” 　　真的是秀得人头疼，秀得水乱流。 　　叶蜚声这一场卡萨，猥琐又气人地到达六级之后，简直就像是开了脚本一样，游走于各个线上，仿佛最终死神一样，不断地拿下人头。 　　这一局，qg的中单没有被养猪，战绩一直很稳定，稳定地保持在000。 　　再看看我们的叶大神，三个数字的战绩第一位数字不断更新变化，随之而来的是装备的不断更新增强，很快他就已经无人可挡了。 　　“youarenulndvoid你微不足道，一无是处。” 　　卡萨丁切入战场，嚣张地发表着上面的台词，然而最气人并不是他。 　　如他最初所说的一样，本场负责carry的不是中单法师，而是下路adc。 　　司念这一局拿到的ad英雄是寒冰射手艾希，相较于她上一场输给zec的艾希，她这一场艾希真的是一雪前耻。 　　在郑宇的辅助和谢源的gank之下，司念在qg下路滚起了巨大的雪球，在游戏进入二十七分钟的时候，战绩已经达到80，超神了。 　　连输两局，第三局本来还以为可以扳回一城的qg此刻已经进入了垂死挣扎阶段，尽管三路高地全破，他们还是希望能在大龙上做一做文章，也许拿到这条大龙，他们就可以有一点点翻盘的力量，哪怕是守住基地水晶也是好的。 　　然而……司念一个ad，不去秒大龙，反而和中路卡萨丁一起，埋伏在龙区的草丛里，qg的人一露头，就直接被削去了脑袋。 　　毫无疑问，这一场比赛，cw再次获得了胜利。 　　掌声和欢呼声一起响起，这一次放下耳机，他们所感受到的是真正实现了梦想的喜悦，那种喜悦让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他们拿到了冠军！！ 　　lpl！cw！是全球总冠军！ 　　四年了，四年没有再拿到这样的荣誉，今年的cw终于让lpl再一次在国际赛场上崛起！ 　　所有的人都热泪盈眶。 　　解说们拥抱着为彼此抹去眼泪，哽咽地说着结词，画面转到舞台中央交给主持人的时候，主持人用话筒发出的声音甚至都无法盖过现场观众们的欢呼声。 　　就连在后台里看比赛的易琛，都忍不住掉了眼泪，这次他的眼泪掉得比之前战胜zec时都多，毕竟……这可是冠军。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教练，为cw付出了那么多的青春与热血，终于再次换来了一个冠军。 　　他圆满了。 　　他的职业生涯如果就止步于此，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夏冰淇和方青子站在他身后，两个女孩不断为今天的胜利鼓掌，这一刻她们仿佛不是什么“朋友的情敌”亦或是互不顺眼的关系，而只是单纯的cw的一员。 　　电脑前面，看着舞台上鞠躬向大家致谢的五个人，陈星航端起啤酒一饮而尽，他眼角含着热泪，将酒全部咽下去之后深呼吸了一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高声喊道：“cw牛逼！！！！” 　　虽然，这份荣誉与他毫无干系，但他，仍与有荣焉。 　　唯一不为此感到高兴的，大概只有已经失去一切的任烟雨。 　　坐在家里，看着电脑屏幕上司念热泪盈眶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的记忆就倒退回了四年前。 　　四年前那一天，她也是这样在电脑上看着她，看着她光芒耀眼的样子。 　　不同的是，四年前的她可以打击到那个满脸得意的女孩，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不断地拿出手机给方青子打电话，得到的却都是对方已关机的回应，任烟雨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摔了手机，咒骂道：“都是混蛋！！” 　　被她称之为混蛋的人们，其实都没有一个人有过一丝一毫地想到过她，这才是最悲哀之处。 　　他们此刻正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进行着他们的赛后庆功宴。 　　“本来官方和徐总那边都说要请我们一起吃饭的。”易琛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酒杯，难得脸上不那么严肃，挂着点放松的笑意，“不过我拒绝了，我想着你们肯定也不希望有领导和外人在，所以……” 　　郑宇眼巴巴地看着易琛，好像小狗一样可怜，易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所以今晚他们不来了，批了一笔预算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你们今天晚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琛哥万岁！！！！！” 　　郑宇在易琛说玩的一瞬间就爆发出激动的吼声，连带着他身边的谢源都被感染了，也跟着不着调地喊，易琛竟然没有阻止，就那么任由他们欢呼，他靠坐在椅子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微醺的同时，眼底流露处一丝丝的晦涩。 　　其实真的没必要再阻拦什么了。 　　他们是冠军，冠军有资格任性一点。 　　而且，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为这些孩子们争取福利，也没什么好拦着他们高兴的。 　　又喝了一口酒，易琛自嘲地勾勾嘴角，保持着沉默，眼尾的注意力，一点点放在了坐在他对面的司念身上。 　　司念的身边不会有别人，当然是叶蜚声。 　　作为这次决赛的首要功臣，叶蜚声一点骄傲得意的样子都没有，他懒洋洋地靠在那，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薄唇微微张着，目光灼灼的眸子命令般指使司念喂他吃东西。 　　易琛看了几秒钟就有点看不下去，仓皇地转开了视线，夏冰淇见他这样，忽然就想起了叶蜚声之前在车上说的话。 　　看到易琛这样，她真的高兴吗？ 　　这真是她想要的吗？ 　　“这样不太好吧！”谢源端着酒杯绕到司念和叶蜚声背后，有点生气道，“你们这么虐狗，问过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意见吗？”他举高酒杯送到叶蜚声嘴边道，“不行！你们必须弥补一下我们，要知道天天被你们虐，我们几个憋的都快可以去少林寺修佛了！” 　　叶蜚声还没说话呢，纪野就凉飕飕道：“呵，就你？还少林寺？高家庄待着去吧。” 　　谢源眼睛圆睁：“你说我是猪？！” 　　纪野挑眉：“你反应还不算太慢嘛。” 　　谢源不高兴了，直接放弃叶蜚声，跑到了纪野面前，把酒往前一推道：“骂我白骂的吗！？喝酒！！不喝我就坐在这不走了！”语毕，直接坐到了纪野腿上。 　　纪野身边是方青子，她本来还因为司念和叶蜚声的交流有点心里不舒服，见到谢源和纪野这充满基气的一幕，明明不想笑的，还是忍不住笑了。 　　叶蜚声看了她一眼，慢慢收回视线，微微低下头凑到司念耳边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纪野跟青子挺合适。” 　　司念怔住，下意识看向那一对儿，正瞧见方青子被纪野和谢源逗笑，她迟疑许久才低声道：“……好像是有点合适，但……” 　　她下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蜚声拉了起来，借着纪野那边的热闹，偷偷溜了出去。 　　“这是要去哪儿？”司念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叶蜚声身上还穿着队服，背后cwkill的名字落在她眼中，让他本就宽阔坚实的背显得更加可靠。 　　这样的背影是多少人心目中的神祇？ 　　他这次比赛的表现已经吸了不知道多少真爱粉，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位今年发力的后起之秀，他是许多电竞迷心目中可以替代leo成为一代传奇的选手，再加上颜值在圈内算得上是巅峰级别的存在，网上已经有很多迷妹大神开始产他的粮了。 　　这样优秀的他，这样年轻，前途无可限量的他，是属于她的——这个事实，很多时候都好像梦境一样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直到他把她拉进了酒店房间。 　　“现在觉得真实了吗。” 　　叶蜚声的手撑在她头边，微眯着眸子意味深长地问。 　　司念睁大眼睛：“我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叶蜚声轻哼一声，嘴角勾着，似乎要笑，但是也没笑：“放轻松，说起来，我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为了不影响比赛，一直都在忍耐。现在，终于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司念：“……此处可以省略，不用讲出来了！” 第四十四章 　　正午时分司念才慢慢醒过来。 　　或许是一身压力终于全部释放了，睡得比较踏实，再加上窝在叶蜚声怀里那种安全感和甜蜜令人沉迷，所以一觉睡到中午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没急着起床洗漱，司念侧躺在床上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揉着眼睛把手机解锁，习惯性地翻开微信和微博，查看昨天漏掉的消息。 　　微信里大多是队友发来的，基本上都是责备他们居然自己跑出来逍遥，本来说好了要一起疯到天亮的。看看消息发来的时间，也是凌晨三四点了，那个点儿了还在喝，估摸着他们今天不到中午或者下午也起不来。 　　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司念关了微信，打开微博，比起相对来说比较私人的微信，微博就是公开的社交平台了，这上面的消息比微信里多多了，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人发来的留言和。 　　不得不说，网友们真的才华卓越，cw昨天才夺冠，今天就连夜赶出了无数打油诗、藏头诗，一句句看得司念忍俊不禁，笑得身子微微颤抖。 　　修长的手臂慢慢搭到了身上，一点点垂下来将她揽入怀中，司念一怔，轻轻侧头，耳边是叶蜚声低沉沙哑的嗓音：“在笑什么。” 　　司念清了清嗓子，想要把他的胳膊拿开，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只好妥协。 　　“没什么，看看微博而已。” 　　司念随口说着，拿脸颊往他手背上蹭了蹭。 　　叶蜚声在她背后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乌黑的长发，这颜色比起他们第一次真正见面的时候可相差太远，那时候她还是一头非主流的绿色头发，个性的一匹。 　　想到当时他们各怀心事地靠近彼此，当时可从未想过两人有一天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所以命运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人类这样渺小的家伙可以搞清楚的，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今天尽力而为就行了。 　　“搞不懂为什么你们喜欢用微博。”叶蜚声凉凉道，“上面充斥着广告、谣言和一些无稽之谈，有什么好看的？” 　　听起来他似乎对微博意见很大，司念转回头盯着他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讨厌微博？” 　　叶蜚声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眸子，清晨的他眼底还有些惺忪的睡意，没有完全清醒时那种大魔王的震慑力，像早晨的森林里站在树叶下喝露水的小鹿，清清莹莹，仔细地发着光。 　　司念看着看着，就有些发呆，叶蜚声的视线一点点从她的眼睛转到她的唇上，须臾之后，他微微靠近，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司念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惊得她立刻回神，几乎是浑身一哆嗦。 　　“咳。”她和叶蜚声拉开距离，很奇怪的是明明他们什么都做过了，对彼此的身体也都了如指掌了，可是……清醒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很害羞。 　　红着脸坐起来，司念瞥了一眼手机上夏冰淇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低声道，“有什么事吗？我以为你们今天要睡到下午呢。” 　　她的语调虽然有些窘迫，但还是颇为轻松的，但电话那头的夏冰淇就不一样了。 　　“睡到下午？大约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有那个闲心了吧。” 　　夏冰淇异样的话语让司念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她打起精神蹙眉问道。 　　夏冰淇并未在电话里回答，而是长舒一口气，充满疲惫道：“你还是回网咖来自己看吧。”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看着忙音的手机，司念回头望向身后的叶蜚声，手机在安静的房间里通话音量足以让身边的人听得七七八八，叶蜚声靠在床头，这会儿已经穿上了t恤。 　　他皱着眉和司念对视一眼，略带鼻音道：“回去。” 　　司念点点头，一边翻找自己的衣服一边奇怪道：“你有点鼻音，是感冒了？” 　　叶蜚声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所以也没回答，转过身去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 　　这会儿他还没穿裤子，只穿着内裤坦坦荡荡地站在她面前，那视觉冲击力，让司念瞬间觉得鼻子里面痒痒的。 　　该不会是流鼻血了吧！！不要啊！ 　　司念赶紧抬手捂住鼻子，叶蜚声回眸见到，轻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眉，顺着她刚才的问题道：“你也感冒了？” 　　司念皱皱鼻子，哼了一声说：“是，被你传染了。” 　　叶蜚声弯唇一笑，轻轻俯身，脸颊贴近她，似乎是要吻她，这让她稍稍怔住，但随后，他只是伸过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亲昵极了。 　　司念眨眨眼，本来心里面因为夏冰淇的话产生的一丝丝担忧，就这样被他完全安抚了。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网咖，这里依然没有对外营业，里面很安静，但安静得有些诡异。 　　不确定大家现在都在哪儿，司念和叶蜚声暂时停下了脚步，给夏冰淇打电话。 　　电话播出几秒钟，就被那边挂断了，司念想继续再打，就看见不远处的门打开，夏冰淇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回来了。”她慢慢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很憔悴，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关系。 　　司念和叶蜚声对视一眼，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 　　夏冰淇慢慢吸了口气说：“他们……都在徐总办公室。” 　　司念愣了愣：“徐总过来了？” 　　夏冰淇点点头：“一早就过来了，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大家已经在他办公室待了一会了。” 　　叶蜚声向来不喜欢磨蹭，他只要开口都是直奔主题：“他们跑去提教练的事了。” 　　是陈述的语气，那说明他断定是如此。 　　夏冰淇闻言微笑了一下，视线转到他身上道：“叶大神不愧是叶大神啊，一猜就知道了。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大家昨天兴奋过度，早上才回来，睡了没几个小时，听说徐总来了就兴冲冲集合起来，想要去替琛哥讨个说法……”略顿，她恍惚了一下，垂下眼睑说，“他们觉得自己是冠军，怎么着也该有点话语权，想尽快把事情敲定，但是……” 　　到了关键时刻，夏冰淇突然不说了，司念有点着急道：“但是什么？你快说啊。” 　　夏冰淇抬起眼，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才说：“但是我也不知道结果到底会如何，我不是队员，没资格进入那间办公室，琛哥现在又不在这里，如果你想知道，就和叶大神一起去看看吧，弄明白之后告诉我一声。” 　　司念仅仅思索了两三秒钟，便拉着叶蜚声的手腕朝电梯的方向快步走去，夏冰淇站在他们背后，看着他们双手交握走入电梯。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很羡慕司念，司念看上去似乎经历了很多人都没经历过的不幸，但其实她也得到了很多。 　　如果可以让她也得到一个优秀的、自己深爱的爱人，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事业，那么就算让她经历遍人世间所有的不幸，她也是愿意的。 　　司念根本无暇顾及夏冰淇此刻的想法，她和叶蜚声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徐冲办公室门口，这里倒是省了他们敲门，因为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留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从缝隙可以大约看到里面的情形，而里面的对话，站在门口也都可以清晰地听见。 　　“徐总，是不是我们说什么你都不肯改变主意？” 　　纪野冷漠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司念欲敲门的手顿了顿，没有立刻落下去。 　　徐冲淡漠的声音很快回应了纪野：“纪野，我都跟你说了三遍了，你跟我说这些是没有用的，我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略顿，他带着笑意道，“而且你们这么一大堆人来找我，好像要跟我打一架似的也没用啊，你们找错人了，可以决定易琛能不能再继续担任教练的人已经不是我了。” 　　郑宇急切的声音传来：“可你是老板啊，不找你找谁？” 　　徐冲略显嘲讽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有件事一直没通知你们，因为你们忙着打比赛，这些事情就得等比赛结束再告诉你们，免得你们分心。”他提高音量，一字一顿道，“俱乐部已经被卖掉啦。” 　　“什么？！！？” 　　司念几乎是在徐冲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便推门冲了进去，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到了她和她身边的叶蜚声身上，包括徐冲。 　　徐冲坐在办公桌后面，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微微挑眉道：“哎呀，我说呢，怎么都觉得缺点人，原来是缺了另外两位大功臣。还真是要感谢你们俩，司念和叶蜚声对吗？蜚声我最熟悉了，你真是没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易琛把你从韩国找回来签下来的时候，我还觉得你要价贵，现在看来是物有所值啊！” 　　他好像评价一件商品一样评价叶蜚声，看着叶蜚声的眼神也带着很不尊重的感觉，叶蜚声皱起眉，清冷的眼底划过锐利的光，徐冲见此，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啦，cw电子竞技俱乐部已经彻底和我没关系了，我已经把它整体出售给另外一家公司，不管你们有什么诉求，都可以去找你们的新老板，而我——今天只是来做交接的。” 　　他说完话，忽然看向众人身后，站起来微微倾身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大伙快认识一下，这位是陈旭阳陈总，你们的新老板。”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徐冲的话语后转，他们在办公室门口看见了带着三个下属的陈旭阳，他年纪和徐冲相仿，相较于徐冲的精明外露，他还要多一些刻薄的感觉，他眼睛里因为眼白较多，显得人略奸诈，死气沉沉。 　　“这是做什么呢？”陈旭阳走进来惊讶道，“徐总，今天不是来做高层交接吗？怎么队员也都在这？” 　　徐冲微笑道：“这不是大家太热情了嘛，知道陈总要来，一定要来迎接您，既然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搞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所以我也没拒绝。”他给所有人使眼色，“来，大伙给陈总打招呼吧。” 　　作为cw的队员，此刻的他们在公司高层发生变动的时候就好像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摆布。 　　他们希望可以留下易琛，希望可以有这个话语权，但他们的老板换了，不再是徐冲，而是这个新出现的陈旭阳，这家伙一脸阴险奸诈，他们真的要和这样的人谈吗？他们以后真的就要在这种人手底下打比赛了吗？ 　　大家各怀心事，却还是耐着性子给陈旭阳打了招呼，司念和叶蜚声站在门口的位置，在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也朝陈旭阳点了点头，陈旭阳把他们一个个看过来，在看到叶蜚声的时候眼前一亮，但下一秒看到司念就沉下了脸。 　　“都认识，在领奖台上见过了，都是英雄啊。”陈旭阳满面笑容地和所有人挨个握手，却独独把司念隔了过去，徐冲看在眼里，笑而不语，司念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收回去。 　　叶蜚声见此，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司念朝他笑了笑，笑意有些牵强。 　　“这样吧，忙完公事我请大家吃饭，一定要全部都来啊。”陈旭阳豪爽地说完，就先行一步去了会议室，徐冲跟上去要和他一起离开，却被郑宇拦住了。 　　“徐总。”郑宇红着眼睛说，“您已经经营cw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要卖掉俱乐部？我们刚刚拿到冠军，前途不可限量，您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放弃我们？” 　　好像被触动到了什么情怀，徐冲的表情终于不那么虚假了。 　　他似乎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郑宇的肩膀。 　　“郑宇，你是最年轻的，进队的时候我也最担心你，但你表现得很好。”徐冲勾勾嘴角，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想放弃你们啊，电子竞技也曾经是我的梦想，可是……”他收回苦笑，目露光芒，“可是你要知道，梦想和情怀不能当饭吃。英雄联盟现在还有多少人真的在玩呢？我是开网咖的，我最清楚了，大家顶多就是看看比赛而已。其实不管你们夺不夺冠，我对俱乐部的去留问题都已经做了决定。我这么明确地告诉你们吧，我不是要放弃你们，而是要放弃整个电竞行业，这年头最赚钱的不是端游了，而是手游，试问还有多少人愿意在下班回家之后还打开电脑来一局排位赛？那太累了不是吗？lol如今的在线玩家已经远远不及当年，连一区都已经没落了不少。现在大家更喜欢拿起手机随时随地玩两把，像王者荣耀，它在人群的普及度远远超过lol，下到小学生，上到老人可是都在玩，你出去吃饭，饭店里有一半的人都在玩王者荣耀，另一半的人在玩手机吃鸡，有几个人会搬出个笔记本电脑，来一局lol？一个模仿lol而产生的手游都可以超越它，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做它？” 　　徐冲的话好像一把刀一样，砍掉了所有人心目中最后微弱的希望，郑宇目光呆滞地望着他，徐冲最后冲他一笑，语气淡淡道：“好孩子，加油吧，至少目前为止，这个游戏还有人玩，短期内不会彻底凉透——相信我，就算游戏本身真的凉了，你们的比赛也还是有人看的。” 　　语毕，徐冲再没犹豫，转身就走，郑宇望着他的背影，最后一个没来得及问的问题是，就算要卖俱乐部，那能不能不卖给陈旭阳那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 　　没来得及问的，没来得及说的，都已经没机会再登场了。 　　作为砧板上的鱼肉，他们可以做的事非常非常有限。 　　易琛这会儿如果在这里，也不会让他们做出如今这样的傻事。 　　傍晚时分。 　　陈旭阳忙完公事，依照承诺请所有队员吃饭，这个所有队员里，不包括易琛。 　　不仅如此，他还带了一位说韩语的教练参加饭局，似乎是他高薪聘请回来的。 　　偌大的包间里，陈旭阳举起酒杯，依次敬过每一个人，却唯独好像忘记了一般，漏掉了司念。 　　叶蜚声坐在司念身边，时不时看她一眼，像是在担心。司念吐了口气，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自己都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很快变为现实。 　　酒过三巡，陈旭阳开始介绍来自韩国的新人总教练，表示他将彻底取代易琛的位置。 　　另外，他还宣布了一件事。 　　“我收购cw之后呢，打算把cw做成全球最强的lol男子队伍。” 　　男子队伍。 　　他特别强调了这四个字。 　　司念眉头一跳，手里的水杯慢慢放了下去。 　　她抬起眼，正对上陈旭阳望过来的视线。 　　这场饭局里，她第一次被新老板重视，却是被告知：“——真是不好意思了啊司念，第一次跟你吃饭就是最后一次了，来，咱们干了这杯酒，希望你离开cw以后发展越来越好！我会常常看你直播给你刷礼物的。” 　　他精明地眨眼，司念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敬过来的酒杯，整颗心好像被人放在火上烫，疼得撕心裂肺，却又不能嘶喊出口。 第四十五章 　　其实早在决定重回cw的时候，司念就已经想过什么时候会离开了。 　　后来打比赛的过程中，她也多次产生过——“这是最后一次打职业联赛”的想法。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前一天还因为完成梦想而高兴的时候，隔天就会被宣告下台。 　　“陈总你是开玩笑的吧？” 　　司念没有回应陈旭阳的话，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那般被打击到的模样，其他队员看了非常心疼，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这种时候不可能不站出来为司念说话。 　　最先开口的就是辅助郑宇，他站起来道：“陈总，什么叫离开cw？司念姐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可是黄金拍档！您一定看过我们打比赛吧？我们配合那么默契，我不要换ad！” 　　手下的队员因为一个被退队的女队员质问自己，还是用这种语气，这让陈旭阳感觉到被冒犯了，当下便很不爽，收回了给司念敬酒的姿势，把酒杯重重地放到了桌上。 　　砰的一声，酒杯里的酒洒出来不少，郑宇看着他那副样子，莫名有些胆怯，但为了司念，他还是勇敢地昂起了胸膛，像个保护者一样站在那。 　　司念红着眼睛凝望郑宇，她比郑宇大不少，也更了解这些商人们的秉性，他们从来都是利益为重，圈子里比郑宇好的辅助也不是找不到，她不希望郑宇因为自己被陈旭阳看不顺眼，甚至是落得和她同样下场，陈旭阳现在已经不高兴了，不能再让郑宇继续这么傻下去了，她得说点什么。 　　就在司念站起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谢源也跟着郑宇站了起来，坚定地表达了他的意思：“我也赞同郑宇的说法，陈总，女性选手不一定就比不上男选手，司念姐是把star陈星航比下去的adc选手，请你相信她的实力。而且，我们昨天才拿了冠军，您今天就要开除我们的队友，您这样的作法我们很难接受。” 　　谢源比郑宇年纪大，话说得也更完美，他说完了，纪野就也跟着站了起来，无声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陈旭阳看着把他搞得难以下台的这一个个选手，怒极反笑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自己的队伍，用谁或者不用谁，我还没有这种权利了？” 　　“不是的陈总。”司念知道她不能再保持沉默，她抢在其他人面前快速说道，“不是您想的那样，他们只是喝了点酒，有点犯糊涂了，您就当他们刚才的话没说过，至于我的事情，随便您处置，我没有意见！” 　　司念急切的话语让大家都很受伤，他们不舍地看着她，司念努力地露出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无所谓一点，故作镇定道：“其实我没告诉你们，就算陈总不说，我也早就想过打完这一届就走的，毕竟我年纪都这么大了，你们见过有谁这把年纪还在一线打比赛的呀对不对？” 　　她想要活跃气氛，但大家根本不可能高兴得起来，她的表情再如何轻松俏皮，落在别人眼中都只是让人更加伤感。 　　“司小姐果然是比他们成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才是对的。”陈旭阳很满意司念的反应，得意洋洋道，“我很欣赏你，虽然以后不能再在cw打比赛了，但以后如果有其他机会我一定第一个举荐你。”语毕，他挑起嘴角轻蔑地扫视众人，露出讽刺的微笑。 　　司念勉强地附和了一声，下意识地握住了手里的杯子，努力支撑着身体。 　　就在她以为事情可以就这样糊弄过去的时候，一直坐在她身边，从头至尾什么话都没说的叶蜚声忽然站了起来。 　　司念心头猛地一跳，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袖，转头用表情示意他坐回去，可不管她再怎么暗示，他都好像没有听见、没有看见一样，不做一丝回应。 　　至于她一直在他衣袖上作祟的手，也被他干燥温暖的手掌反握住，老老实实地掌握在手中。 　　看到叶蜚声站起来，陈旭阳得意的态度削减了不少，他眯了眯眼，对于这位首要功臣、cw的核心力量，他还是比较客气的。 　　“kill，我最喜欢的选手，年轻，反应快，最主要是聪明，懂得什么时候做什么决定对自己最有利。”陈旭阳旁敲侧击地说道，“你站起来是要给我敬酒吗？”他微笑着，精明的眸子似乎在对叶蜚声说着——我给你个台阶下，可不要不识抬举。 　　然而，这个青年今天要做的，就是不识抬举。 　　“给你敬酒？没有必要。”他开口便踢开了陈旭阳费尽心思给他摆好的台阶，随后更是语调不屑外加冷漠地说，“给一个完全不懂电竞和lol，只是为了赚钱跑到这里贻笑大方的人敬酒，我怕不是疯了吧。” 　　叶蜚声的话说得在座其他队员心里不要太爽，可除了爽之外又很替他担心，陈旭阳看上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这样说他会怎么回应？ 　　众人一齐看向陈旭阳，陈旭阳被人这样不给面子地打击已经出离愤怒了，他站起来隐忍怒火道：“你说什么？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不要太张狂，你是有实力，但除了实力还有什么？不要以为除了你，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好中单了！” 　　一旁的助理见老板生气了，赶紧小声安抚道：“陈总别生气，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陈旭阳闻言，冷哼一声道：“幼稚！以为自己拿了冠军，就可以在这里颐使气指？不要忘了是谁给你们这个资格在赛场上打比赛，我是你们的新老板！脱离了我，你们以后还想打比赛？做梦去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非常紧急了。 　　司念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他们或许这会儿已经吃完饭离开了。 　　现在所有人、尤其是叶蜚声，都因为她被摆在了特别不好的位置上，司念简直内疚得快要疯了。 　　“对不起陈总。”她站起来，按着叶蜚声的手向陈旭阳道歉，“蜚声他只是一时冲动，刚才的话都是无心的，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吧。” 　　陈旭阳不屑地盯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学人家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是搞笑，也不找准自己身份，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难听话说完，他情绪稍微好了那么一点，换做一脸大发慈悲的模样道，“算了，我也不和你个小辈一般计较，今天的饭局我看也没必要吃下去了，我先走了，你们自己慢慢吃吧。” 　　语毕，他站起来准备离开，临走之前，他指着司念道：“至于你，风风光光地走你就别想了，你把这事儿给我弄得这么难看，也别想着以后再有什么瓜葛，明天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司念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哪怕是曾经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就连欠了人家不少钱的债主，也没有对她如此恶言相加过。 　　那时候大家都知道她不容易，一个小女孩撑起整个家，母亲还重病需要医药费，父亲是个恶赌鬼，大家对她都很怜惜。 　　但是陈旭阳此刻对她简直厌烦透顶，别说怜惜了，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他说完话转身就走，就在他要走出门口那扇门的时候，那扇门咚的一声被人踹上了。 　　巨大的声响让大部分都愣住了，司念呆呆地看过去，是纪野站在门口，一脚把门踹上了。 　　“你疯了？！你要干嘛？！”陈旭阳震惊地看着纪野，恨不得上去给纪野一拳头。 　　纪野昂着下巴讽刺地睨着他：“我要干什么？你瞎了吗？这还看不出来，怕是个傻子吧？” 　　这和叶蜚声如出一辙的嘲讽语调，简直让陈旭阳无法忍受。 　　“一群神经病！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作对是吧？！”陈旭阳抬起手指着纪野道，“你他妈的跟她一起滚蛋好了！” 　　原以为自己的话会让对方震撼、后悔，可陈旭阳却失望了。 　　他说完了刚才的话之后，纪野一丁点后悔和迟疑的意思都没有。 　　他仿佛就在等这句话一样，双臂环胸冷冰冰道：“求之不得，傻。” 　　被骂了脏话，陈旭阳气得脸都白了，把火全都洒在身边的下属身上，跳着脚让对方去把门打开。 　　如愿以偿，纪野也没再阻拦，让开位置让对方把门打开了。 　　陈旭阳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走了，可没那么简单。 　　叶蜚声的声音慢慢响起，相较于他的愤怒和激动，前者悠闲淡定得不行。 　　“陈总好像翻来覆去只会说那么几句话。不是让这个人滚蛋，就是让那个人滚蛋。”他靠在桌子边，在司念感情复杂地注视下，对着转过头来的陈旭阳道，“那也请你送我一句滚蛋吧。” 　　陈旭阳眯起眼望过来：“你说什么？” 　　叶蜚声直起身，微微嘲讽地睨着他说：“听不懂吗？请陈总也让我滚蛋吧，刚好我今年的合约马上就到期了，也不必支付我余下的工资了，我心甘情愿滚蛋。” 　　陈旭阳震惊地看着叶蜚声，终于有了一丝丝慌乱，而就在这个时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望向他异口同声道：“——我们也心甘情愿滚蛋！” 　　陈旭阳不可思议地看着所有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晕过去。 　　司念眼眶发红望着所有人，她此刻真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既因为大家对她的维护而感动，又因为自己连累了所有人而落泪，她矛盾极了，双手撑在餐桌上，头埋进双臂之间，耳边嘈杂喧闹，全是矛盾的心声，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被折腾疯了。 　　就在这个时刻，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形，开口道：“看来和我预计得差不多，已经谈妥全都离队了吗？” 　　——是易琛的声音！ 　　司念倏地抬头望向门口，易琛一身西装站在那，戴着眼镜，面色平静，似乎对现在发生的所有丝毫不感到惊讶。 　　站在他背后的是夏冰淇，她换了一身衣服，好像秘书一样跟在后面，面容平静，甚至略带微笑。 　　司念微微一怔，慢慢握起了拳。 　　身边有人慢慢靠近，她抬起头，对上叶蜚声的眸子。 　　他的眼底也是含着微笑的。 　　他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被她连累，他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司念微微怔住，心情愈发复杂。 　　陈旭阳望向易琛，冷笑道：“是你？看来徐冲说得一点都没错，我要想管理好这些硬骨头，就必须得把你换下来——今天这一切都是你指使他们做的吧？” 　　易琛推了推眼镜，微微勾唇道：“看来陈总还是没发现你自己的问题所在。你用‘管理’来形容你和这些队员们的关系，这是你最大的失误。我希望失去了这些队员可以让你明白，在电竞行业，战队老板们和队员之间从来不是上下级关系，也不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如果不是一开始有着同样的热血和同样的梦想，大家成为家人一起奋斗，迟早是会分道扬镳的。”他朝屋内所有人伸出手，“而现在，我们一家人要走了。”略顿，他半真半假地玩笑道，“说实话在cw这么多年，我是真的不舍得离开战队去喝西北风，但——喝西北风就喝西北风吧，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齐齐。” 　　所有人的情绪在这一刻被点燃。 　　郑宇第一个跑出去扑到了易琛怀里，易琛稳稳接住他，随后便是谢源的猛烈攻势。 　　纪野比较冷静，走过去站到了易琛身边，装模作样地整理衣服，其实眼底对郑宇可以那么放得开也有点羡慕。 　　司念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转眼看向叶蜚声，叶蜚声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走到门口，立在了易琛面前。 　　“我就知道你会来。” 　　叶蜚声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笃定和得偿所愿的愉悦，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易琛的模样，易琛朝他一笑，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却有着知己般的惺惺相惜。 　　他们伸出彼此的手，缓缓握住了拳，那是兄弟之间打招呼的方式。 　　看着这一幕，司念忽然又觉得，其实今天发生的一切未必是件坏事。 　　她是个喜欢安稳的人。 　　向来不喜欢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 　　改变对她来说很艰难。 　　可有时候，改变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未来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五个队员，易琛、夏冰淇，一行七人，就这样在陈旭阳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他们身上都还穿着cw的队服，队服背后是每个人的id和战队位置。 　　他们走路的姿势一如昨日在领奖台上一样，潇洒而果断，不曾有任何犹豫，也从来不曾回头。 　　他们是lpl的英雄，是中国电竞的骄傲。 　　他们是不可蔑视，不可战胜，不可拆分的梦之队。 　　他们不仅仅是cw。 　　他们也是他们本身。 　　cw之所以成为lpl的梦之队，并不是因为它叫cw。 　　而是因为——他们拥有这样一群人。 第四十六章 　　北京的冬天可真冷啊。 　　坐在酒店外面的台阶上，七个人背对着酒店门口，仰头望着天空，天上除了灰蒙蒙的月亮，什么都没有。 　　“……我们以后就不是cw的队员了吧？” 　　郑宇弱弱地声音响起，激动过后，是一种即将离开心爱战队的不舍。 　　说到底，大家对cw都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虽然刚才言之凿凿地说了要离开，平静下来后还是难免会有些不舍。 　　他的话让大家不知该作何回答，大部分都没说话，司念把脸埋进双臂之间，因为内疚而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答郑宇的是易琛，他慢慢从台阶上站起来，说实话他一身西装革履正经得不能在正经的样子，做着和这些青年们一样的随意动作其实应该挺违和的，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一种独特的契合感便油然而生，仿佛他天生就和他们是同一个个体，无论他们一起做什么放肆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的cw已经不是过去的cw了。”易琛双手抄兜，站在台阶上遥望天空淡淡道，“你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不单单是战队的高层，甚至是基地的氛围都会和原来完全不一样。” 　　郑宇懵懵懂懂地望向他的背影：“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琛哥？” 　　易琛微微抿唇，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道：“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郑宇怔住，他还太年轻，不是很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听得也不是很明白，谢源瞥了他一眼道：“过去的cw像家一样，是因为我们这一群人都在一起，而现在的cw，就算陈旭阳不怪我们骑在他头上拉屎，允许我们回去，你也不会再感受到以前的氛围了，搞不好我们会被压榨而死……还有那老混蛋新找的那个韩国来的教练，那是个什么玩意儿，眼睛长在脑门上，看不起人！居然说我们打赢zec全靠运气！” 　　想起饭局上的对话，谢源就愤愤不平，刚刚平和下来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郑宇刚茫然完就得开始劝说他。 　　司念和叶蜚声分别坐在易琛的两边，司念穿得有点少，在夜风里有些发抖，易琛垂下眸子，下意识想脱了外套给她披上，但在他动了这个心思的下一秒，叶蜚声的队服就披在了司念的肩上。 　　司念回头望向身后，叶蜚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她身后的台阶上，正垂着眼给她披外套，神情看上去很认真，就好像这件事比目前他们该何去何从都要来得重要。 　　“……谢谢。”司念感情复杂地说了两个字，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坐在后面的叶蜚声看不清楚她是什么表情，但从她的语气里就可以感觉得出来，她现在心事很重。 　　说一千道一万，今天的事情多少都和她有关系，她的去留问题是导火索，现在一帮人坐在这里无家可归也全都是因为她，她怎么可能轻松得了？ 　　司念长舒一口气，收回视线望向天空，她慢慢站起来，很想对着月亮许个愿，只要可以让现在她身边的所有爱着她的人都好好的，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易琛是他们这些人里面最年长的一个，他甚至都不需要询问，就能看清楚这些对他来说还可以称之为“孩子”的青年们在想些什么。 　　看看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在这里冻着不是个办法，他抬手推了推眼镜，取出手机简单操作了一下，随后收起手机道：“我滴了一辆商务车，大家先回酒店休息。” 　　郑宇缩着肩膀站了起来，抿抿唇道：“教练，酒店都是战队给定的，我们还能回去吗？” 　　易琛被他的问题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小子想什么呢，你当初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惹毛了陈旭阳他就连酒店都不给你们住？放心好了，至少现在还不到转会期，你们的合约还有一小段时间，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赶尽杀绝，毕竟他也不想虐待你们之后被你们的粉丝骂死吧，舆论可是能压死一个人的，更不要说是一个做资本生意，很注重名誉的人了。” 　　易琛的话让郑宇放心了不少，少年摸了摸脑袋也笑了，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笨。 　　他转过身和谢源勾肩搭背，在商务车到了之后就先一步上去了。 　　司念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叶蜚声在她前面上去，给她留了位置。 　　她看了一眼，立在车门口望向易琛，易琛站在那等她上去，她迟疑几秒，低声问道：“教练不上去吗？” 　　易琛淡淡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们甩甩袖子都走了，我总得想想咱们接下来吃什么喝什么。” 　　是啊，虽然说了喝西北风也没事，但作为大家长，易琛绝对不可能真的让自己的队员们喝西北风，虽然司念一直觉得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她，可就算没有她的事，这种矛盾还是会爆发的，因为有易琛的事情在。 　　深厚的感情注定了他们必然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集体出走，易琛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欣慰，看着司念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些矛盾色彩，司念抿唇与他对视几秒钟，还是忍不住上前抱了他一下，是那种对于长辈的依赖性的拥抱，不带任何感情杂质的，就连坐在车里的叶蜚声看着，也感觉不到任何被冒犯、亦或是不良色彩。 　　易琛表情复杂地站在车边，最终还是舒了口气，抬手拍拍司念的肩膀道：“行了，别跟郑宇学得好像小孩子一样，快上车吧，天气冷，别感冒了。” 　　司念吸吸鼻子，点点头上了车，最后望了一眼易琛，才关上车门，和大家一起离开。 　　易琛站在原地望着车子慢慢开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作。 　　其实他也不想和大家分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当初被告知辞退消息的时候，他心里就产生过几百个想法来应对这件事，有完美的，有不完美的。 　　他大部分时间都想把事情做完美一点，只是没想到到了最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完美的那个结局。 　　这样也好。 　　抬眼望着天空闭了闭眼，易琛收回视线一步步迈下台阶，朝路边走去。 　　夜晚还很长，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 　　比赛已经打完了，接下来就是一年一度的全明星赛。 　　全明星赛的赛制是，由游戏玩家们投票选择五个人前往国外，和其他赛区选出来的五个明星选手比赛，比赛流程和正式比赛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作为今年lpl最出风头的选手，叶蜚声无疑会当选中单的全明星选手，投票一经开始他的票数就名列前茅了，大家都很期待他在全明星赛上再次战胜leo。 　　至于其他位置的选手，也不尽然是cw的选手票数最高，司念到底是女孩子，在这种票数上，肯定不如男选手票数高，作为adc的她不可能去美国洛杉矶参加全明星赛。 　　她现在也没心思管那些比赛。 　　坐在回上海的飞机上，几个人位置都是挨着的，叶蜚声在她右边，她左边是窗户，这会儿飞机马上就要起飞，靠在窗户这里可以看到飞机正慢慢上跑道。 　　“先生，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麻烦您关闭手机。” 　　空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念回眸看了一眼，见到是空姐在和易琛说话，易琛紧锁眉头盯着手机，被空姐提醒之后就关闭了手机，只是眉头一直锁着，始终没有释怀。 　　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念有点好奇，一直没收回视线，保持着盯着易琛的姿势没变。 　　易琛很快感觉到了她的注视，顺着她的目光看来，两双眼睛四目相对，两人默契地同时转开了视线。 　　易琛那边转开了就开始闭目养神，可司念这边就没那么顺利了。 　　她一转头就看见叶蜚声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吓得她直接坐了起来，还撞到了头。 　　“啊！” 　　痛呼一声，司念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胸口，尴尬地看了看周围，莫名有点心虚地望向叶蜚声道：“干嘛那么盯着我啊？吓死了。” 　　叶蜚声微勾嘴角，却不是在笑，看上去表情异常严肃，脸部每一个细微的纹路上都透着寒气。 　　“你这是在心虚吗。”叶蜚声开口说话，露出雪白的牙齿，他挑眉质疑的模样好像吸血鬼一样，司念总觉得他那一口白牙怕是下一秒就要咬在她脖子上了。 　　摇了摇头，司念收回视线不去看他，装模作样地盯着飞机窗户外面，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个，全明星赛要去美国一段时间，我会在国内好好等你的。” 　　叶蜚声凉薄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不跟我一起去的话，我是不会去的。” 　　司念惊奇地看向他：“可是我肯定当选不了呀，怎么陪你一起去？” 　　叶蜚声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眼神跟抓到她看易琛的时候一样，司念忍耐、忍耐、再忍耐，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地扑进了他怀里，忍俊不禁道：“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哈哈哈。” 　　叶蜚声根本不理她，直接拍了一下坐在他前面的人的后脑勺，极为认真道：“刷票你会不会？” 　　纪野捂着后脑勺一脸懵逼地转回头道：“你想帮她刷票？”他指着司念。 　　司念勉强止住笑意，阻拦道：“他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 　　叶蜚声直接把她拉到一边，对纪野说：“你竖着耳朵偷听半天了，就问你能不能刷。” 　　被戳破偷听，纪野哼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半晌才道：“你问我能不能刷票，还不如自己去微博上帮她拉票比较实际。”他给了一个相对来说最有用的办法，说完就又哼了一声扭回了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发泄，亦或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学着刚才叶蜚声拍自己后脑勺的样子拍了一下坐在他前面的人的后脑勺，那人回过头，皱眉道：“干什么？” 　　是方青子。 　　纪野哼笑一声，拿起杂志翻看，不理她。 　　方青子无语道：“神经病。” 　　飞机慢慢飞上蓝天，司念这边一夜没睡好，渐渐有些困意，便闭上眼睛睡了。 　　她的头慢慢靠在叶蜚声肩膀上，叶蜚声转过眼，她凌乱的发丝有几缕飘到了他脸上，痒痒的，惹得人心烦意乱。 　　叶蜚声皱了皱眉，抬手将她的发丝规规矩矩地绑到一起，随后才收回视线，继续思考刚才的事情。 　　也许别人都觉得这件事很无聊，也很没必要。 　　但他现在真的在认真考虑在微博上给司念拉票的事情。 　　他很希望可以继续跟司念一起比赛，真的很希望。 　　…… 　　飞机一路平安地到达机场，很准时，没有晚点。 　　一行几人从飞机上下来，拿了行李坐上接机车之后，大多都在思考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要知道他们跟陈旭阳打了一架，都说好了要退队了，再回基地是不是不太好？ 　　但易琛上了车，直接就报了基地的地址。 　　郑宇犹犹豫豫道：“琛哥，还回去呀？” 　　易琛眼都不抬道：“当然要回去，东西不是还没收拾吗？” 　　郑宇恍然，“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唯一听不明白这些的方青子坐在前面回过头来，看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生生把目光从叶蜚声身上移到了纪野身上。 　　“喂。”她拍了一下纪野肩膀。 　　纪野酷酷地看过去，方青子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收拾什么东西？去全明星赛也不会这么快吧，不是还要投票一段时间吗？” 　　纪野闻言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秘密了，遂坦白道：“没什么，不是去打全明星赛。” 　　“那是去做什么？”方青子费解道。 　　纪野直接道：“自己上百度查。” 　　方青子：“……”神他妈自己上百度查。 　　愤恨地收回目光，方青子迟疑半晌，还真的自己上百度查了。 　　其实纪野没难为她。 　　事实上现在不单单是百度，微博上吵得更热闹。 　　司念这会儿正在看呢。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刚上飞机的时候易琛表情难看眉头深锁了。 　　他们集体退队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已经有媒体曝光了出去，不单单是旭阳资本收购cw电子竞技俱乐部，cwlol分部队员全体出走这件事，简直比任何爆炸性新闻都要惹人注目，已经登上了热搜头条。 　　还不到转会期，所有冠军选手就要离开cw，并且是在旭阳资本刚刚接手cw的时候——这到底是发什么了什么事？ 　　一瞬间，什么明星恋情曝光的热度都追不上这件事的热度了，cw所有队员收到的评论和私信已经多到他们个人的历史第一。 　　不光光是这件事。 　　好死不死的，叶蜚声居然……真的在微博上给她拉票了！！！！ 　　打开微博，看到来自互粉好友叶蜚声的，司念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只见叶蜚声为数不多的个位数微博上赫然转发了一条全明星赛的投票链接，坦白而直接地跟所有人说——【麻烦大家投一下lol司念，在adc选手那一页，我想跟女朋友一起打比赛，谢谢各位。】 　　——这么直接！选手亲自下场拉票！这样做真的好吗！真的不会被骂吗……！？ 第四十七章 　　线上一片焦头烂额，线下也没有好多少。 　　如易琛之前所说的一样，现在的cw基地已经不是过去的基地了，当他们一行人再次站在曾经日夜奋战的地方的时候，就发现里面已经大变样了。 　　曾经悬挂着lol海报和他们每个人单人彩照的地方全都扯掉了，换成了全新的旭阳资本的信息，所有一切写着cw名字的地方前面都加上了“旭阳”两个字，就连基地里的工作人员都大换血了，小到基地保安，大到后勤和高层，他们一个都不认识。 　　郑宇手里的行李直接掉在了地上，瞠目结舌道：“这就是人民币的力量吗？” 　　谢源靠在一边淡淡道：“厉害啊阿宇，你还真的有说对的时候，这可不就是人民币的力量吗？” 　　司念看了看苦涩调侃的两人，手里拖着自己的行李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那人突然出现还把她吓了一跳。 　　“抱歉，吓到你了吗？”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职业装站在那里，戴着一副眼镜道，“我是现在cw基地的负责人，我叫于娜，你们以后有任何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说。” 　　听到于娜这么说，郑宇对司念小声耳语道：“司念姐，她好像不知道我们都要走了啊？” 　　司念还没说话，那边于娜就道：“我知道你们要走的事情，但至少你们现在还没走，在你们没走之前就是我的选手，你们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尽可能满足你们，现在要回去休息了吗？”她说完就打了个响指，在一众人士惊讶的注视之下对围上来的几个人说，“帮选手们把行李搬回房间，我让食堂准备了好吃的接风餐，各位回去洗漱一下就可以下来吃了，还有其他要我做的吗？” 　　司念和大家一起僵硬地摇了摇头，于娜见此很满意，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转身走了，谢源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道：“卧槽，陈旭阳那厮自己有点傻，但手下的人有点牛逼啊。” 　　司念也这样觉得，深以为然道：“这位负责人……比起咱们之前那个这也不管那个也不管的强多了。” 　　郑宇一脸遗憾道：“可惜了……我们享受不到这么好的负责人了。” 　　司念眨了眨眼，没说话，倒是方青子跟着说了一句：“为了这么一个负责人你就要后悔你之前的选择了吗？”她脸色不是很好看，好像郑宇但凡要说一句后悔她就会吃人一样，搞得郑宇很纳闷。 　　“跟你又没半毛钱关系，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啊？”郑宇匪夷所思道。 　　方青子眯眼道：“怎么跟我没关系？我也跟陈旭阳辞职了，教练没告诉你们吗？我会跟你们一起离开cw。” 　　郑宇不可思议地望向一直沉默的易琛，求证般道：“真的吗教练？这丫头还要阴魂不散吗！？” 　　他的话真是让方青子很不高兴，但她还是忍耐着道：“不需要教练回答你，我自己就可以回答你。”她望向所有人，尤其是叶蜚声和司念，她注视了他们许久才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大家都很清楚我一开始来cw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谁。”她压抑着感情，握着双拳道，“但是到了今天……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一起经历过全球总决赛，一起训练，一起庆功，我已经把自己当作是大家的一员，和大家是一家人。我知道我可能不合格，在你们看来也是图谋不轨的外人，但是……”她红着眼睛抬起头，一字一顿道，“打比赛，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当初我跟叶蜚声分手，就是因为这个。我希望他可以回国和我一起参加职业战队，但他拒绝了我。时至今日，我已经不能再真正参加什么比赛，我和叶蜚声也没可能再继续下去，但我……我可以做助教，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加入到了自己曾经疯狂想要做的事情当中，你们……可以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单纯的，没有任何杂念地开始我的新生活吗？” 　　她抹掉已经掉下来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说，“我想重新开始了，忘记过去的人和感情，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大家可以相信我一次吗？” 　　从很久之前，第一次见方青子的时候司念就知道，这个女孩有着随时随地可以俘获人心的力量。 　　叶蜚声那样的人喜欢过的姑娘，肯定不会太差劲。 　　她此时此刻的真诚，让人很难对她说的话做出任何拒绝的回答。 　　第一个站在方青子面前拥抱她的，就是司念。 　　司念心情复杂地抱住了同样表情复杂的方青子，方青子犹豫很久，还是将手臂放在了司念的腰上，哽咽着说：“司念姐，对不起，之前是我糊涂……” 　　司念直接打断她道：“不用说了，你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不需要对任何人道歉。”她后撤身子，一手放在她肩头，一手放在她头上，凝视她许久才说，“你现在的模样真是让我好像看见了自己，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第一个欢迎你。” 　　方青子一直努力克制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了，她捂着嘴巴泣不成声，一帮大男人当然也看不下去他这么哭，都上来劝说。 　　郑宇为难道：“你快别哭了，好像是我把你弄哭了一样，我可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啊！”他拉着谢源，让谢源帮忙，谢源哪里有办法，他一个光棍从来没谈过恋爱，哪里会劝女孩子？ 　　无奈地看向纪野，纪野一个人站在那双臂抱胸皱着眉，很冷酷的样子，但偏偏就是他这个样子，却从口袋取出了手帕，递给了方青子。 　　方青子愣了愣，惊讶地看向纪野，纪野皱着鼻子转开头，不耐烦道：“要就接过去！不要就丢掉！麻烦死了！” 　　方青子怔住许久，最终还是在纪野要收回去的手接了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司念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着痕迹地望向一直沉默的叶蜚声，叶蜚声靠在墙边单手抄兜回望她，两人视线交汇，有很多话其实不用说出口，大家也都明白。 　　结束了谈话，最终还是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收拾各自的东西。 　　大家都很清楚，这个地方他们不会呆多久了，现在看基地和宿舍的每一个地方，感觉都和过去不一样了。 　　躺在宿舍的床上，司念没有什么情绪地盯着屋顶，脑子里其实很干净，什么都没想，但现实是，她在那发呆，其他人可不会发呆，尤其是想赚钱的人。 　　一间隐蔽的办公室里，坐着那个三五个人，其中有叶蜚声、纪野和谢源，还有就是几天前跟他们大吵一架，根本下不来台的陈旭阳。 　　“怎么就我们三个人？”谢源有点浑身发毛地问纪野。 　　纪野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谢源咂咂嘴，有点烦恼，跟纪野个闷葫芦说话还真是不如找叶蜚声，于是他缓慢蠕动，想要换到叶蜚声身边坐下，但陈旭阳没给他这个机会。 　　“谢源啊，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啊，不用那么自寻烦恼。”陈旭阳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抱着个水杯笑道，“今天的确只有你们三个来，其他人我没叫，也不想再跟他们多费口舌，因为他们大多都一根筋，没什么可塑性。” 　　谢源浑身一哆嗦，被他点名还有点不适应，只能尴尬地赔笑。 　　仅仅是这样的反应，陈旭阳就很满意了。 　　他放下水杯，拿出三个信封，交给身边的女下属，让她递给他们三个人。 　　陈旭阳这个女下属，还真是得多说上几句，要说陈旭阳自己本人不怎么地，下属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漂亮惹眼，前有风韵犹存的于娜，这边就有约莫才二十出头，一身白色连衣裙，梳着长发的小姑娘。 　　小姑娘把信封依次递给谢源、纪野和叶蜚声，在叶蜚声面前的时候，停留了多一会的时间，如水的眸子凝视着叶蜚声，那眼底勾人的意味呼之欲出。 　　叶蜚声皱起眉，没有接信封，女孩也不介意，直接放到了他手边的柜子上，笑着退回了陈旭阳身边。 　　陈旭阳一直在观察叶蜚声的反应，见他似乎对女孩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耐着性子道：“你们不妨先打开信封看看，我们再聊，那是我的诚意。” 　　诚意？ 　　陈旭阳这样的人会有什么诚意？ 　　带着这样的好奇，谢源和纪野打开了信封，等他们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之后，全都一脸吃惊地望向了彼此。 　　陈旭阳是个资本家。 　　资本家的诚意是什么？ 　　当然是钱。 　　信封里是他们续约的基本薪酬，这笔钱要比之前徐冲给他们的翻上好几倍。 　　谢源和纪野都看了，他们表情十分复杂，对视结束之后就望向了叶蜚声，叶蜚声看了他们一眼，最后一个慢慢打开了信封，瞄了一眼上面惊人的数字之后，直接把信封放回了原处，看上去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意思。”陈旭阳微笑着道，“蜚声啊，说实话我真的很欣赏你，之前还只是欣赏你的能力和性格，现在就是欣赏你的魄力和远见了。”他意味深长道，“这个数字不满意吗？如果你不满意，我还可以再给你加这个数。”他抬起手，比了一个“五”，一下子就加这么多，连谢源和纪野都有些招架不住，可叶蜚声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表情，一丁点就范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于，在陈旭阳提出要加钱的时候，他还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抄兜散漫道：“如果你找我来只是谈这种事，恕不奉陪了。”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 　　陈旭阳眯起眼，直接看向身边的女孩，女孩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叶蜚声面前，莞尔一笑道：“别着急呀kill，我爸还没说完呢，听他说完再走吧？” 　　原来，这女孩竟然是陈旭阳的女儿！ 　　谢源吃惊地看向纪野，对于陈旭阳那样的老鹌鹑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儿感到很不可思议。纪野皱皱眉，倒是觉得陈旭阳的女儿和方青子是一个类型，都纯得一匹，内里面儿还很有脾气。 　　男人面对美女，总会留三分情面，可叶蜚声却截然不同。 　　面对女孩的请求，他眼都不抬道：“凭什么？” 　　凭什么？ 　　女孩一怔，惊讶地看着他，随后若有所思地望向父亲，陈旭阳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真的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叶蜚声这次直接转回头，望着陈旭阳一字一顿道：“挽回一支队伍的办法有很多，并不是非得需要一大笔钱。”他耐着性子转回身，淡淡说道，“我们需要的从来不是几倍的薪酬，而是一个完整的团队，缺一个人都不行，陈总如果连这个都搞不懂，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 　　说完话，叶蜚声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队服穿在身上仿佛就是最好的装扮，陈旭阳的女儿立在那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闪闪发光。 　　谢源和纪野见他走了，都还不犹豫离开，无声地支持他的言论，陈旭阳被他们气得够呛，直接摔了手边的水杯。 　　他眯起眼阴测测笑道：“我就不信，我还拆不开你们这几个小毛孩！” 第四十八章 　　基地里面上看着祥和平静，内地里却血雨腥风，风浪跌起。 　　要在洛杉矶举行的lol全明星赛也在这个时候进行着热火朝天的票选。 　　意外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本来票数高居榜首的叶蜚声，忽然从排行榜上消失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cw现役的所有队员。 　　当之前疯狂拉票的粉丝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都炸裂了，跑到cw官博底下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日日夜夜不停地在各种和l0l有关的微博下面给自己喜爱的选手拉票，可一夜之间这些都功亏一篑，选手们在页面上甚至连名字都找不到了，没几个人接受得了。 　　而对此，如今要冠上旭阳资本四个字的cw电子竞技俱乐部，很快给与了官方回复。 　　回复很简单，简明扼要，直奔主题，没有一句废话——目前现役的五名选手已经主动申请离队，很快将不再是cw的成员，自然也不能代表cw来参加全明星票选，撤掉他们既正常又附和规则。 　　这个消息一爆出来，所有人都有点接受不了，虽然早就看到不少小道消息，多少对cwlol分部现役队员集体出走的事情有印象，但大家一直觉得那只是谣言，他们根本不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作为lpl的梦之队，cw在人们心目中一直是稳定和风范的代名词，但如今官方变相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五名选手的粉丝。 　　叶蜚声的微博下面挤满了粉丝的留言，大家都表示对此很伤心，希望偶像不要受到影响，更希望偶像可以主动出来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会撑他到底。 　　叶蜚声并没直接说什么，最后一条微博还停留在给司念拉票上面，很显然，尽管他们发生了变故，可他们曾经真的很想打这场比赛，也真的在用心准备。 　　坐在台阶上，叶蜚声一个人背对着门口，望着天空安静地呆着。 　　以前他不屑与使用微博这种社交软件，因为司念之前被任烟雨污蔑，在微博上受尽辱骂，这让他对微博很没好感。 　　可如今他却主动打开了微博，微垂眼眸浏览着他个人微博下面的粉丝留言。 　　他微博下面的留言都非常令人动容。 　　有一位粉丝说：在北京零封qg的比赛里，kill把qg中单按在地上摩擦，全场沸腾，因为他是kill，他可以创造奇迹，他是信仰般的存在。所以，不管他在哪支战队，不管他是否还参加比赛，他都会一直在我们心里，因为信仰永不消逝流泪。 　　还有粉丝说：哪怕队友全部阵亡，kill也可以一个人守下整座高地，一个人风筝五个人，无论明天他是否还在，无论召唤师峡谷是否还能看见他的身影，有过这样的经历足以。 　　真的足以吗？ 　　其实所有人说得这些话，要表达的意思都是——完全不够。 　　他们不希望叶蜚声离开，每一条评论都倾注了他们的真情，看着这样真诚的话语，哪怕是叶蜚声也会十分动容。 　　他放下手机，仰头望向天空，身边忽然坐下一个人，他望过去，是拿着烟的纪野。 　　递过来一支烟，纪野轻声道：“来一根？” 　　叶蜚声垂下眼盯着那支烟看了许久，才慢慢接过来。 　　纪野靠过去，用打火机帮他点上烟，两个男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一起望着天空，互相思考着他们自己的事情。 　　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分开，也许明天就会被赶出基地，陈旭阳做得出自损八百得把他们拉下全明星这种事，自然也做得出其他更加恶劣的事情。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一切，他们不惧资本，更加不畏追逐梦想。 　　深夜，总裁办公室里，并不安静。 　　一个人影在黑暗的走廊里慢慢行走，高高大大的，也有些颤颤巍巍的。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停留了很久，才好像终于鼓起勇气一样，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陈旭阳坐在桌子后面，看到来人很惊讶地挑了挑眉，笑道：“意外啊，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来人停在门口，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道：“我……想打全明星比赛。” 　　陈旭阳眨眨眼，嘴角笑意加深，眼底满是得意。 　　变故总是发生在一瞬间。 　　所有人都需要自我调节一下，司念也不例外。 　　她收到战队所有人都被撤下全明星票选的消息还是从微博上。 　　当时她正和大家一起在食堂吃午饭，其他分部的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奇怪，他们自己当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快吃完饭，有人在玩手机的时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年轻人的自尊很奇怪，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几个人脸色铁青，很快就离开了食堂，其他人火辣辣的视线让他们有些招架不住，尽管他们从来都没做过任何错事。 　　走出食堂，几人就上了天台，天台这会儿是最好的放松地点，没有异样的注视，没有人群的围观。 　　“这可怎么办？”郑宇是最激动的，眼眶发红道，“我们这不是还没走吗？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全明星？我都准备好要去洛杉矶了，这样太不公平了！” 　　纪野看向郑宇淡淡道：“就算让去，你的票数也没比别的战队辅助高多少，搞不好明天就被人家超了，不要那么激动。” 　　郑宇着急道：“我能不激动吗？什么叫没高多少？我和司念姐的票数都被声哥拉起来了！这会儿比别人多不少，我们本来还可以再在一起打一场大型比赛的！现在全泡汤了！”他含着眼泪道，“这是我入行以来第一场全明星，我超想去的，凭什么啊！” 　　郑宇的话让人无法反驳，谢源有点恨铁不成钢道：“一个全明星而已！又不是s系列比赛！你哭个什么劲儿啊！让陈旭阳的人看见还不笑掉大牙？你的坚持就这么一点吗？” 　　郑宇没说话，但还是在哭，他到底年纪最小，情绪也最容易受到波动，司念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立在一边，抬手按了按额角道：“……这都怪我，郑宇你别哭了，你要是真想去的话，我去求求陈旭阳好了。” 　　郑宇抬眼望向她，眼底有希冀，但还是没有真的开口说什么。 　　司念深吸一口气，抬脚想要走，但被叶蜚声拉住了。 　　她回头看向自己的男人，要说叶蜚声可能真的是实力太强，所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是最淡定的那个，就是那种——我是世界冠军，我是全球最强中单，我什么都不怕的气势，没有人真的能和他相提并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无可取代。 　　他的实力让他永远不用苦恼归属于哪个战队，永远不用苦恼无法打比赛，因为在他离队的消息刚爆出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其它战队的高层给他打电话，投来橄榄枝了。 　　他们所有人当中，哪怕有接到过电话的，选择也并不多，都不能和他比，就更别说司念这种从头到尾都无人问津的了。 　　说到底，女选手在这种比赛中还是不受青睐，她要是真的还想打比赛，就只能考虑女队了，可那不是她想要的，被人强制分开男女，仿佛女选手就是比男选手差一样。 　　“现在去找陈旭阳，不是自讨难看吗。”叶蜚声拉着司念，语调平平静静，话却说得郑宇既矛盾又羞愧，“当初夸下海口，所有人都做好了决不妥协的打算，现在对方只是出了这么小小一招，我们就立刻就范，不要说别人了，我都想笑了。” 　　郑宇抱着头懊恼地蹲下身，半晌之后忽然大喊一声，转身跑了。 　　这样的状态，司念看得担心极了。 　　“他不会出事吧？”她烦恼道，“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其实我本来都想过自己要退役了，你们真的没必要为我做到这样！” 　　她自责地靠到一边，低下头用手捂住脸，无颜面对大家。 　　“不仅仅是因为你。” 　　一个声音响起，司念一怔，放下手望过去，易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的到来仿佛让团队又有了主心骨，至少谢源和纪野的表情都比刚才好了许多，他们眼底的茫然立刻减少了。 　　叶蜚声看了易琛一眼，没有言语，易琛和他对视，点了一下头，随后望向司念道：“就算没有你，还有我的事情在，你们的性格摆在那里，结局只会是一样，所以不要再提是因为谁，事情已经发生，发生的原因就不要再谈论了，想办法筹谋未来才是正题。”他压低声音强调道，“这样无意义的自责，不要再有第三次。” 　　这是司念第二次这样自责了，易琛给她数着呢，事不过三，她自己也知道。 　　抿抿唇，司念点了头，易琛满意地收回视线，推了推眼镜，看着少了一个人的队伍，似乎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 　　他沉默了一会，沉默的这段时间方青子跑上了天台，气喘吁吁地加入到了大家当中，站在纪野旁边。 　　纪野看了她一眼，她着急跑过来都出汗了，额头全是汗珠，纪野烦恼地瞥了一眼，脱掉外套蒙在她头上，哪怕是上海，这个月份也是不能这样糟蹋身体的，出了汗风一吹，不感冒才怪。 　　易琛看了方青子一眼，淡淡道：“既然人到齐了，那我就说说接下来的安排。” 　　谢源愣了一下道：“没到齐啊教练，阿宇刚才哭着跑了……” 　　易琛打断他道：“我没瞎，看得见，但不用等他了。” 　　谢源不解道：“为什么？” 　　叶蜚声和司念对视一眼，司念慢慢握紧拳头，什么也没说。 　　易琛淡淡道：“不为什么，你可以回头转告给他，如果他还有机会听。” 　　谢源愣住，满眼茫然。 　　易琛不再理会他，直接道：“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三个选择，第一，和陈旭阳服软，跟他续约，从新回到cw，这样你们可以继续参选全明星，说不定我们大家还可以一起打最后一场比赛，但那之后，我和司念就会离开。”瞟了司念一眼，他继续道，“第二，我帮你们物色了两个战队，他们都愿意接受我们全体签约，但强调有人要打替补——司念和郑宇。” 　　司念眼皮一跳，其实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能打替补也算陪伴大家了啊，她刚来cw不也是替补吗？她正想说什么，易琛就继续了他的第三点。 　　“第三，也是最艰难，最辛苦的选择。”他双手负后，深吸一口气道，“徐总虽然不做电竞了，但我和他也算合作多年，这些年他也没亏待我，我手里有点积蓄，虽然不多，但足够我们度过前期。我的意思是——这第三点，就是我们自己从零开始，创建一支新战队。”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望向了易琛，他们也许想过全体离开，全体没落，一起生一起死，但是…… 　　所有人，从零开始，自己组建一支战队，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们都是年轻人。 　　哪怕是司念，在比赛上是个老将，在经营俱乐部上却是实打实的新手。 　　就算是易琛，也一直都是做教练，没有真的参与过俱乐部的构建。 　　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毫无经验，他们真能搞得定吗？ 　　不对，明明有三个选择，为什么……大家的心里在那一刻都统一地只考虑了第三点呢？ 　　说到底，在他们心里还是希望可以有一个不用考虑一切，只要用心追逐梦想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他们自己的战队，在那里有所有的队友只要认真训练快乐生活，没有一切烦恼。 　　就像是英雄联盟中，位于瓦罗兰大陆西端的，代表着勇敢、积极、荣耀和正能量的德玛西亚一样。 　　“请问祖安怎么走？”——“顺着这条金属小道，一直走就是了。” 　　“请问诺克萨斯怎么走？”——“沿着这条沾满鲜血的道路，一直走就是了。” 　　“请问德玛西亚怎么走？” 　　——“德玛西亚，没有走的方法，德玛西亚就在你心里，如果你有一颗德玛西亚人的心，有草丛的地方，就是德玛西亚了。” 第四十九章 　　自古以来，开辟者都是最艰难的一个。 　　创立一个俱乐部并不比普通的创业简单，有强龙在前，说不定还会受到打压，哪怕报了名，也没有什么比赛可以打。 　　从零开始新建一个战队，真是一个冒险的选择。 　　司念注视着易琛，易琛坦坦荡荡地立在那里，他看上去毫无野心，一丁点贪念都没有，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们。 　　他想给所有人一个家，一个默契、稳定、完整的家。 　　司念深吸一口气，第一个站出来道：“……积蓄，这些年我也有一些，虽然不多，但也可以拿出来补贴。” 　　谢源望向司念，张张嘴没说话，倒是叶蜚声在司念说完话之后站到了她身边，面无表情道：“钱我有很多，不用你拿。” 　　司念抬眼望向他，叶蜚声气定神闲道：“这辈子什么都缺过，就是没缺过钱。”他眼底有些略略的得意，倒让严肃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别说司念，连易琛都笑了。 　　“你这小子……”易琛摇头笑道，“也对，你应该赚了不少的，之前徐冲给你的签约金，再加上奖金和你直播收入，你又不爱车不爱表，不爱吃喝玩乐，应该是我们其中的巨贾了。” 　　别看叶蜚声年纪不大，比司念小好几岁，但他的确算是他们之中的巨贾。 　　要么说这个圈子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呢，年纪小的人反而更容易赚到钱、受到青睐，新一代的年轻人们争先恐后迈入电竞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里，他们的游戏史就是他们的经验，那些曾经不被人称道的、为家里人所不喜的爱好反而被大家所赞赏，变相也在那些曾经不耻与他们“贪玩”和“不务正业”的人面前证明了自己，何乐而不为？ 　　然而，这条路也是艰难的，像叶蜚声这样天生的选手毕竟是少数，几年都难出那么一个。 　　传奇之所以称之为传奇，就是因为难得与稀少。 　　“你们俩呢？” 　　司念和叶蜚声都做出了选择，就剩下纪野和谢源还没有说话了。 　　在易琛询问之后，纪野直接道：“我选三。” 　　简练，坦诚，直接的选择，让易琛对这个队伍更加增添了希望。他深深地看了纪野一眼，慎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轻轻舒了口气道：“那谢源……” 　　谢源赶紧说：“教练，我必须跟着你啊，你的套路最深了，别的教练我完全不服气，就得是你。” 　　谢源平时就爱拍易琛马屁，以前倒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让人感觉真是……久违了。 　　易琛要笑不笑地沉默了一会，视线转到纪野身边，方青子见他看自己立刻道：“教练，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的选择了，大家也都清楚。” 　　纪野瞥了瞥方青子，她坚定的侧脸美如画，看得他竟有些呆住了。 　　直至此刻，易琛才算是露出了真正轻松的微笑，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住拳，良久之后，忽然红了眼眶，面带惭愧地转开头道：“……其实我来和你们说之前，都觉得你们会选1和2，没想到，你们都选3。” 　　易琛在他们面前总是仿佛无所不能，除了比赛上的失误，不会在任何方面动真情绪，如今这副被感动了的样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司念直接看傻了，叶蜚声高高地挑起了眉，谢源惊讶的一匹，上去围观了一下，咳了一声道：“琛哥你别躲啊，让我给你照个相吧，你现在这模样还真是难得见到，我不拍下来的话都对不起我这双手。” 　　话刚说完，谢源就被易琛的冷眼给瞥到了一边，举起双手哈哈笑道：“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我错了，别揍我。” 　　气氛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他们笑骂聊着，没有负担，不必担心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好像在真正决定离开和决裂之后，他们反而轻松了许久。 　　夜里。 　　司念拎着几瓶易拉罐啤酒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慢慢喝着，因为天气渐渐转冷，她披着一条厚厚的羊绒披肩，这会儿没风，倒也不觉得冷。 　　侧方似乎有些响动，她转眼看过去，只见叶蜚声站在隔壁房间阳台上，眯眼瞧着她这边，见她看过来，身手异常敏捷地直接单手跨了过来，比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司念连滚带爬地爬到了他的阳台可要简单多了。 　　看着青年利落地翻过来，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随手开了一罐啤酒喝着，司念微微勾唇，用怀念的语气道：“看来我要给琛哥发短息了。建议更换俱乐部选址，哪怕只是队员和俱乐部工作人员居住的地方，阳台设置太近也不安全。” 　　叶蜚声闻言望了过来，这话他再耳熟不过了，那时候司念和他刚认识，刚刚回到战队，还在做陈星航的替补，一边忙活着她自己的生活，一边还要“报答”他，帮他追回方青子。 　　当时的他们谁能料到，未来他们会走到一起，而且，还要离开这个曾经以为会奋斗到职业生涯结束的地方呢？ 　　叶蜚声慢慢朝司念伸出手臂，司念迟疑了一下，挪动椅子靠了过去。 　　两人的椅子紧挨着，司念整个人靠在叶蜚声怀里，两人一杯一瓶啤酒，谁也不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慢慢喝着。 　　这是难得静谧的时刻，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心里不再有什么波折。 　　既然选择了前路，哪怕布满荆棘，也要浑身是血的前行，这是他们的精神。如果没有这样的毅力，也无法在二零一七年的今天战胜lck赛区，重新为lpl拿到阔别已久的冠军。 　　“明天就要走了。” 　　很久之后，有些微醺的司念在叶蜚声怀念喃喃说着。 　　叶蜚声轻轻地“嗯”了一声，从音色里判断，他似乎还很清醒。 　　司念带着些笑意低沉说道：“很奇怪，明明你比我小好几岁，按照姐弟恋的逻辑来讲，该是我宠着你的，作为年轻的那一个，你应该是需要照顾、不那么可靠的那个。但是……”她稍微仰起头，在月色和微风下注视着青年线条优美的下巴，青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慢慢低下头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萦着温柔与和煦，司念弯眸一笑，长舒一口气道，“但是我却觉得，靠在你怀里，比过去的每个时刻都有安全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蜚声才沉沉地开口，漫不经心道：“其实，在你所知道的更早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司念愣住，惊讶道：“是吗？什么时候？” 　　叶蜚声带着怀念的语气道：“太早了。当时你还在cw给陈星航打辅助。”略顿，意兴阑珊道，“你们那时候还在一起。” 　　司念从他怀里起来，眨巴着眼睛笑道：“那么早？” 　　叶蜚声加大了揽着她肩膀的力度，让司念不得不再次回到他怀里，这样之后才缓慢说道：“很早很早。你们还没拿到冠军，但我已经知道你。lpl唯一的女选手，我想不认识都难。”他稍稍眯起眼，略皱着眉头说，“那时候你在韩服单排，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选了辅助，我是adc。” 　　司念听得专心致志，非常想知道自己在叶蜚声心里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叶蜚声好整以暇地瞄了她一眼，故意拖长音调道：“当时下路崩得很厉害，对面的阵容很克制我们，你可能是因为单排路人局，玩得不那么认真，老给我拖后腿，赚到的钱都拿去买血瓶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司念有些着无语地扯扯嘴角：“我还有那么菜的时候？” 　　叶蜚声满不在意道：“我也有被打得05的时候，lol是团队的游戏，一个人力挽狂澜的时候很少，尤其是在路人局。” 　　司念皱皱鼻子：“好吧，你继续说，我把钱都买血瓶了，然后呢？” 　　叶蜚声挑挑眉道：“然后？然后你回到线上，被对面打得很快又把血瓶吃完了……” 　　司念倒吸一口凉气：“……我不信。” 　　叶蜚声解释说：“你替我挡了很多伤害。” 　　司念哼了一声：“那还情有可原。” 　　叶蜚声深以为然道：“是的，的确情有可原，你很快又把血瓶吃完了，然后就开始打字，不会说韩语，就发英文，英文又不够好，拼写和语句都很不通顺，我辨认了半天才看懂，你问我——我可以补个兵吗，钱不够买血瓶了。” 　　【mayihaveonesoldieri’mpoorqaq】 　　想想当时蠢蠢地挡在自己面前打出这句蹩脚英文的司念，叶蜚声慢慢笑了起来，越笑越厉害，胸腔发出的清朗笑声震得司念都不能在他怀里呆下去了，只能皱着眉直起身，眯眼瞧着他止不住笑意的样子，真是……太欠揍了！ 　　她有点不自在，不太想承认那么蠢的人是自己，站起来想走，但叶蜚声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她有点苦恼地回头望去，他已经不再笑出声，但嘴角还残留着笑意，眼底满满都是柔和的神色。 　　“我当时就觉得，你真是傻的可爱，和比赛里看到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他含笑说着，声音里的温和让人难以抗拒地不自觉靠近他，他缓缓将她再次拉入怀中，侧脸贴在她心口，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一人低着头，一人仰着头，是一个温存无比的姿势。 　　“你还记得么。”叶蜚声轻声道，“当时你在韩服的id叫什么。” 　　司念怔了怔，许久才抿唇道：“记得。” 　　叶蜚声一笑：“叫star?mylove，人尽皆知。” 　　司念羞愧地红了脸，那时候正和陈星航热恋，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对他的爱，向所有人炫耀他们的感情，谁知道最后会那样收场，如今还要被现任这样提醒，真是……羞耻无比。 　　“别说了。”司念咬着唇，有点抗拒。 　　叶蜚声桎梏着她纤细的腰，一字一顿道：“我要说。”他强调道，“虽然你们分手后，那个id你再也没用过，但是……你不能差别待遇吧。” 　　司念惊讶地望着他。 　　叶蜚声慢慢放开她，站起来双手搭在她肩膀上，不容置喙道：“把你现在的id改掉，就改成killmylove好了，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司念瑟缩着肩膀问道。 　　叶蜚声没言语。 　　他直接把她打横抱起，三两步跨进房间，将她扔到了床上。 　　“你说呢？”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司念赶紧喊道：“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叶蜚声：“晚了。” 　　风吹过窗口，白色的窗帘漫天飞舞。 　　真是一个令人沉醉的晚上。 第五十章 　　一个地方呆久了肯定会有感情，尽管它已经被不屑的人所占据，但离开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舍。 　　拖着行李站在基地门口集合，易琛站在那清点了一下人数，其实也没什么好清点的，算上方青子，他们不过才六个人。 　　对，只有六个人。 　　司念蹙起眉，心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谢源还在那慢半拍地问：“诶？怎么没看见阿宇啊，我昨晚告诉他今天在这里集合了啊。” 　　的确。谢源昨天跟其他人分开之后就去了郑宇的宿舍，郑宇当时不在，他还等了好长时间，无聊地开了他的电脑玩了几把连连看。 　　郑宇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一脸紧张，谢源还觉得奇怪，但他当时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紧张，也没奇怪多久，就把该说的都说了。 　　郑宇当时怎么回答得来着？ 　　他说知道了，谢源就拍拍他肩膀走了，和往常一样随便寒暄了几句。 　　他满心以为自己传达到了，隔天大家就会一起离开，但是没有。 　　郑宇没出现，或者说，他没有单独出现。 　　他后来出现了，和陈旭阳站在一起。 　　准备好行囊要离开的六个人一齐望向浩浩荡荡的人群，有钱人的身边总是簇拥着许多人，陈旭阳身边也不例外，只是，其中有一个人实在太扎眼了，扎眼到他们根本无法忽视。 　　“阿宇？！”谢源是最不能接受的一个，他冲上去拽住郑宇的胳膊道，“你怎么回事？你和他站在一起干嘛？赶紧过来，咱们该走了，司机都到了半个小时了！” 　　郑宇满脸为难地看着他，眼眶发红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陈旭阳见此笑眯眯道：“谢源啊，你快松手吧，郑宇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谢源僵硬地站在那，硬着头皮道：“你什么意思！他和你才不是一路人！” 　　陈旭阳耸耸肩，似乎对此很无所谓，他抬了抬手，现场突然又出现了四个人，这四个人司念他们并不是陌生，全都是在圈子里见过的，其中还有……当初和叶蜚声在后台打起来的lc中单沈行。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那四名选手穿着cw的队服出现在这里，还和郑宇站在一起排成一排，他们再傻都能猜到——他们被取代了，郑宇叛变了。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叛变那么严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谁也不能强求谁必须认同你的决定，不是么？ 　　然而，谢源作为当事人还是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个混蛋！”谢源一拳打在郑宇脸上，愤怒道，“你他妈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郑宇一直都绷着劲，随时都可能防线崩塌，这会儿谢源这么激动，他也完全守不住了。 　　“对不起！”郑宇捂着脸蹲在地上，哭着喊道，“我、我对不起大家！但是，我、我想打全明星，我不想离开cw，我爸妈好不容易对我印象改观，我不想功亏一篑……” 　　郑宇的话让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陈旭阳得意地笑起来，笑声那么刺耳，让司念一行人脸色越发白了。 　　“郑宇，快站起来别哭了，你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跟着谁才是正确的，你何必因为一些蠢货哭呢？”陈旭阳叼着烟，吩咐身边人把郑宇扶了起来，郑宇欲言又止地站在那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谢源无比失望地望着郑宇，一步步后退回他们的队伍，眼底荒芜一片，毫无情绪。 　　“没事。”易琛抬手放在谢源肩膀上，淡淡道，“人各有志。” 　　是啊，多简单的一件事，四个字——人各有志，完美解释了大家的选择。 　　司念抿唇走到谢源身边，也拍了拍他另外一边肩膀，谢源红着眼圈看过来，哽咽道：“司念姐，你们之前关系那么好，他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你不生气你不伤心吗？！” 　　谢源的质问让不远处的郑宇无地自容，他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脸，似乎无法面对他们。 　　司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收回视线压低声音回答谢源：“我宁愿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 　　谢源闻言，慢慢垂下眼，握起了拳头，一字一顿道：“就算是一时糊涂，我也不会原谅他了。”他抹掉眼泪，果断道，“我们走。” 　　司念有点担心他，但他似乎很坚强，自从出事之后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表现得那般坚定，司念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手放在行李箱上迟疑着是否要就这样离开。 　　叶蜚声在这个时候替她拉起了行李箱，司念看过去，离开了cw的他自然不会再穿cw的队服，不同往日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场合问题，叶蜚声今天难得没有穿得和平时一样那么随性，他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西装外套，身下是同色的裤子，露出脚踝，司念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不是他这样真是异常帅气，颜值飙升，而是——这个气候露脚踝他冷不冷啊。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今早套上的秋裤，司念有点发懵地跟着叶蜚声就走了，叶蜚声走在前面，脊背挺得笔直，似乎从未有什么事情可以真的让他弯下腰或者被打倒，他仿佛是无所不能的机器人一般存在，无论是在职业赛场上还是生活中，都那么可靠强大，强大到有点不真实。 　　人总会离别。 　　离别就在这一刻。 　　六个人陆陆续续坐上车，都默契地不去看车窗外的情形，司机已经等候多时，早就不耐烦了，见人都坐下了就立刻开车离开。 　　司机并不知道他们悲伤着什么，不舍着什么，人世间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烦恼，无情的陌生人没有时间去感知你的伤口。 　　那个曾经奋斗多年，寄予了希望和梦想的地方，就这样在车轮声中离他们渐渐远去。 　　司念这个时候才有一丝丝的伤感，终于还是忍不住朝窗外望了出去，努力地想去看基地最后一眼。 　　但是，车子开得太快了，等她决定还是要去看一眼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恍惚间，心里空落落的，她收回视线，双手交握，脸上有些茫然，眼底却存满了希望。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是坐在前座的易琛的手机，他拿出手机看了许久才决定接起来，车子里这会儿特别安静，他往常电话接听声音就不小，司念坐得又近，所以听见了来电人的些许声音。 　　是夏冰淇的声音。 　　……这会儿才忽然想起来，似乎出事以来，夏冰淇一直没怎么出现过，她好像忽然失踪了一样，在cw里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 　　后来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司念就听不见了，易琛关小了音量，每持续几秒钟时间，他的脸色就越发僵硬和矛盾，最后他挂断电话的时候，眼里布满了愁绪。 　　司念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可能去问易琛，也不好去问夏冰淇，到了最后也就不那么想知道了。 　　她慢慢靠在身边人的肩上，闭上眼睛说：“你今天怎么想起穿西装了。” 　　坐在她身边的当然是叶蜚声。 　　因为天气原因，他在西装外面套了件薄外套，非常混搭的穿法，之前没提，他脚底下还踩着一双运动鞋。 　　瞄了一眼下面，司念感慨道：“人长得好真是套个麻袋都好看，想想看范伟穿西装配运动鞋什么样，换在你身上怎么就那么顺眼呢？” 　　叶蜚声这会儿在摆弄手机，似乎本来就没打算搭理她，横屏手机正在玩智力小游戏，要说司念之前也试过他玩的这款解密游戏，差点没被吓死，一个解密游戏做得那么复杂那么恐怖干嘛？后来她就把游戏删了，真不知道叶蜚声是怎么解开那些谜团，一步步走进真相的。 　　过了一会，又破解了一关，叶蜚声才收起收起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你问我今天为什么穿西装？” 　　司念：“嗯。” 　　叶蜚声：“很简单。我第一天来报道的时候，易琛在邮件里告诉我最好穿正装和徐冲见面。”他放轻声音，视线飘到窗外，“做人要有始有终。我如何来到这里，就如何离开，也算不枉这段时间的存在。” 　　司念：“……” 　　中午时分，出租车才缓缓停在一幢公寓楼门口。 　　司念一行人下车，仰头看着偏僻郊区的公寓，这里虽然交通不便离市区较远，但环境不错，小区绿化很好，周围也安静。 　　“下来吧，这栋楼七零三，密码1105，你们可以去挑自己的房间了。” 　　易琛把他们各自的行李拿下来交给他们，自己又回到了车上。 　　谢源问道：“教练，你不上去吗？” 　　易琛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有点私事要处理，另外，器械明天才能到，今天无聊的话可以去附近的网咖呆一会。那边环境也可以。” 　　说完，他便拉上车门离开了。 　　司念和叶蜚声对视一眼，提着行李先一步进了楼口。 　　纪野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他还拿了方青子的行李，方青子不得不马上跟上。 　　谢源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才追着大家上去。 　　易琛是个周到的人，平时照顾他们的生活也面面俱到十分体贴。 　　这次他选的地方除了位置偏僻以外，什么都很好。 　　他这样选址的原因，应该也不仅仅是因为节俭，或许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比如说，省得和原来的基地离得太近触景伤情…… 　　新的“基地”是一间不算特别大的复式公寓，分两层，一楼摆着电脑桌和一些生活用品，保洁阿姨正在打扫，二楼是他们的宿舍，排列着好几间房，大小基本差不多，里面放着床和一些简单的家具，他们可以随意挑选。 　　谢源不由分说地占领了一个最佳房间，就在楼梯口的位置，出门就能下楼梯，他兴奋地说：“以后我下去训练，只要打开门顺着楼梯扶手滑下去就行了，可不用像在cw的时候跑那么远了。” 　　听起来似乎是庆幸的话，但不知道为何，大家却听出了一丝心酸的味道，都低下头没回复这句话。 　　谢源说完了，就自说自话地拉着行李关门进屋了，具体他是不是真的如所表现的那么高兴就不知道了。 　　剩下的，纪野正和方青子在抢房间，俩人在最里侧那里争执着，看似是有矛盾，其实颇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 　　真难得看见这一幕，司念小心地观察叶蜚声的表情，想看看他是否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不舍和嫉妒，但她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叶蜚声眸子里的调侃。 　　“与其考虑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你倒不如想想教练去做什么了。” 　　叶蜚声莫名地提醒了她一句，司念立刻就想到了易琛在车上接到的那个电话。 　　事情和夏冰淇有关系，她总觉得不一般。 　　司念选择的房间自然还是在叶蜚声隔壁，但其实到了这里，大家的房间距离那么近，是不是隔壁已经不重要了。 　　放下自己的东西，司念坐到椅子上，拿了纸和笔记录着自己房间里缺少的东西，打算一会去宜家采购，正写着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上面的名字让她倏地紧张起来。 　　是夏冰淇。 　　她发来的微信，内容在手机屏幕上没显示，只显示了：夏冰淇发来一条信息。 　　司念很快解锁，打开微信查看，当她在消息列表里看到夏冰淇发来的简单文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她发来的信息非常非常简短。 　　三言两语而已，不用点开对话框就能看清楚。 　　但简单文字叙述的内容，司念有点不能接受。 　　夏冰淇说：前阵子我去打胎了，好久不见。 　　司念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第五十一章 　　夏冰淇和谁好过，司念最清楚。 　　她打掉的孩子是谁的，她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了。 　　难怪她这么久都没出现。 　　原来是去做那件事了…… 　　司念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朋友真是做得不够格。 　　她立刻丢到了手里的纸笔，拿手机给夏冰淇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对方轻松淡定的声音：“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急急忙忙给我打电话，安啦，你不用太自责，虽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也有不想你知道的事情，你前阵子遇到那么多问题，没顾上我也不用内疚啦。” 　　司念还没说话，夏冰淇就把她要说的都堵了回去，她有点眼眶发热，沉默许久才情绪复杂地说了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想和教练在一起吗？” 　　那边安静了一会，才响起一个惆怅又无奈的声音：“我以前是这样想的，只要可以和琛哥在一起，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但那次叶蜚声问我，琛哥变成现在这样真是我希望的吗？这阵子我一个人呆了很长时间，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夏冰淇笑了，笑得十分洒脱：“我忽然明白，喜欢并不一定要得到，有时候带有遗憾的感情才能让人怀念终生。与其两个人都痛苦的在一起，我宁愿多一个朋友。” 　　朋友。 　　这是对爱人求而不得后，最安全的身份。 　　司念不知该如何安慰夏冰淇，但她好像也不需要安慰，很快就说：“我真的没事。我现在身体都恢复好了，就是心里憋着这件事总觉得要告诉你，我们是好朋友，我做那件错事的时候告诉了你，现在终结了当然也要告诉你，也算有始有终了吧。” 　　“冰淇……”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最近怎么样？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现在搬到哪里了？发个地址给我吧，有时间我去看你们。” 　　夏冰淇并没得到司念的回复，得到的只是电话这头司念有点难受的叹息声，还伴随着吸鼻子的声音。 　　等她再开口的时候，语调是带着些鼻音的：“其实冰淇，说句心里话，一开始知道你那么做了的时候，我也想过那究竟对不对。说实在的，在你和琛哥之间，我矛盾过。我一方面希望你快乐，一方面又觉得琛哥这样勉强很不幸。但是最后……” 　　“但是最后你什么也没跟我说，在我们之间，你到底还是选择了我。”夏冰淇给她做了结词，司念愣在那里，没有言语，夏冰淇微笑着继续道，“念念，这就是我到今天还给你打电话的原因。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曾经嫉妒过你，在很短的时间里，嫉妒你明明被琛哥喜欢着却毫无所觉，嫉妒你轻易就可以得到一切。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也知道你对我的用心良苦，以后不管我们都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之间曾经的感情，永远都不要改变，好么？” 　　好么？ 　　当然好。 　　司念最后还是掉了眼泪。 　　电话那头的夏冰淇也没好多少。 　　她慢慢结束通话，蹲在墙角靠着墙壁，抹掉脸颊上的泪水。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手里拿着在医院做的彩超报告单，上面还有她曾经拥有的那个孩子的样子。 　　“宝宝，对不起，是我妈妈不好。”她笑着流泪，“可是妈妈不能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那样对你只会更坏。原谅我吧。” 　　她将侧脸贴在彩超单上，仿佛这样就可以靠近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夏冰淇泪眼朦胧地望向门口，她很清楚是谁来了，但她一动都没动，丝毫要去开门的意思都没有。 　　给司念打电话之前，她给易琛打了电话，她并没告诉易琛自己怀孕并且还打掉孩子的事情，只是告诉易琛，他们俩之间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了，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一切从未给发生过。 　　易琛是何等人，当然可以从夏冰淇不对劲的言语里发现问题，所以很快就赶过来了。 　　但是，什么都已经晚了。 　　那一天易琛在夏冰淇家门口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那扇门打开。 　　某个瞬间易琛忽然意识到，有的人虽然时时刻刻好像都在你身后的角落里注视着你，但是她如果要走的话，就真的会走。 　　没有人会一直在你身后等你。 　　他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第一次见到夏冰淇的时候。 　　来迎接新教练的她穿着一件漂亮的蓝色裙子，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在夏日里看起来像是恬静可口的冰淇淋。 　　夜晚。 　　易琛依旧没有回新基地。 　　司念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他还是没在等，她没心思收拾房间，就坐在一楼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想要抽根烟，又不想在室内让大家讨厌，虽然这里大部分都是男生，可还有方青子这么个女生在，人家和她不一样，烟酒这种东西从小到大都没碰过。 　　不能抽，就只能用手夹着戒戒烟瘾，司念烦恼地长舒一口气，将烟放在鼻子下面闭起眼慢慢地闻了闻，仅仅是这样，似乎也能削减不少烦恼。 　　“烟瘾那么大？” 　　纪野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司念睁开眼望过去，笑了笑没说话。 　　或许是看她笑得太不对劲，纪野皱皱眉道：“一起出去抽一根？” 　　下意识瞟了一眼纪野身后不远处的方青子，虽然在极力克制，但能够看得出，方青子在不着痕迹地打量这边，眉眼间还有些紧张。 　　并不想再和别人的男人扯上关系，尤其是曾经扯上过关系的方青子。 　　司念拒绝了纪野的好意，摇摇头上楼去了。 　　她走上楼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房间里有动静，她怔了怔，加快脚步跑上去，在房间站定，一眼望过去，看见叶蜚声换了衣服，半蹲在她的床边，正在帮她收拾行李。 　　往左边看看，桌子上她的电脑已经组装完毕了，只等这里网线拉上就可以用，她之前离开屋子的时候，这里面还空荡荡乱七八糟，这会儿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甚至于，她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叶蜚声都帮她拿出来摆放的井井有条，司念侧目往配套洗手间里瞄了一眼，洗漱用品也整理得有模有样。 　　忽然就觉得特别窝心。 　　她心烦意乱满心苦恼的时候，叶蜚声并没跟着来安慰，做一些面子上比较讨人喜欢的事情，而是默默地在这里帮她整理一切。 　　想起夏冰淇，再看看眼前的叶蜚声，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幸运。 　　难以自控地跑上去蹲到了叶蜚声身边，伸出双臂抱住了正在低头忙碌的他，叶蜚声停下了动作，扭头看着把下巴枕在他肩上的司念，就那么望了一会，忽然慢慢靠近她，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 　　司念眨巴眨巴眼睛，过了一会才说：“亲一下十块钱。” 　　叶蜚声眯起好看的眼睛：“那先来一百块的。”说完话，就要行动。 　　司念赶紧站起来无奈笑道：“开玩笑的，你当真啊。” 　　叶蜚声没说话，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替她收拾东西。 　　很难解释她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了，他对她可真是了解得透透彻彻啊，她的所有东西他都知道该放在哪里，明明她其实都没跟他说过什么。 　　坐到椅子上，就那么注视着叶蜚声忙碌，等他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叶蜚声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慢步走到她面前，两人对视几秒，他说：“心情不好？” 　　司念没说话，也没否认。 　　叶蜚声朝她伸出手：“带你出去玩。” 　　司念没有犹豫，立刻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十几分钟后，两人步行到达了之前易琛离开时提到的网咖。 　　坐在沙发上，司念嘴角抽了一下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来玩都带我到网咖。” 　　叶蜚声没言语，嘴角却弯了起来，难得带了点无奈的语气说：“不然去哪？” 　　……也是，这边位置太偏僻了，没什么好去的地方。就算是在以前的基地，周围有好的娱乐场所，他……也不是去那种地方的人啊。 　　窝到沙发里，准备玩会游戏，好几天没摸电脑，上手都有些生疏了，但打开英雄联盟，俩人双排打上一局排位赛，却仿佛有肌肉记忆一样，本能地就操作起来了，多年后重新拾起英雄联盟的时候司念就知道，有些东西的存在是本能，哪怕很久不去触碰，当你真的开始打了，一切就都回来了。 　　只是，他们仅仅是想来打个游戏那么简单都不行，由于叶蜚声最近在圈子里实在太火，再加上cw突然集体出走的事情彻底爆了，别说是游戏玩家，就算不是玩家都看过几眼新闻，所以……他们就这样出现在网咖这会儿还挺敏感的，一开始大家没敢认，时间长了，看他还在打lol，很快就集结了一群人在他们附近。 　　司念和叶蜚声结束一局游戏，想喝点水休息一会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围了很多人，他俩摘了耳机，对视一眼，由司念开口说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兴致勃勃道：“你是司念吧？cw的司念！” 　　司念沉默了一会，纠正道：“不好意思啊，我已经不在cw了。” 　　小伙子说：“我知道我知道，说顺嘴了而已。”他很快把注意力里放在了叶蜚声身上，眼里闪闪放道，“这是kill吧！？我没认错吧？” 　　叶蜚声皱着眉，显然对这样的瞩目不怎么习惯，司念替他说道：“抱歉，我们只是出来随便玩两局，没别的事的话麻烦各位散了吧。” 　　或许是觉得司念这话有点看不起人，又或是被叶蜚声的表情搞得有点没面子，本来还一脸好奇的小伙子有点生气了，皱着眉道：“至于吗？就问问怎么了？理都不理人一句？那么牛逼的吗？” 　　司念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尽可能温和地微笑道：“并没有别的意思，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只是出来放松一下随便玩玩，大家都回去坐吧。” 　　小伙子直接道：“我没跟你说话，我在跟他说话，怎么着，游戏玩得好就鼻孔上天了？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们说？” 　　他拉起身边的朋友起哄，其实他们算不上是真正的英雄联盟玩家，纯粹就是认出他们来看热闹的，本来还兴冲冲打算要个合影，瞧见叶蜚声一脸冷漠就被激起了怒火，要是真正的玩家，就该知道叶蜚声平时什么性格，对队友他都没和善多少，更别提来打扰他们的陌生人了。 　　叶蜚声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气势上就吓到了那小伙子，对方后撤了几步，看到大家都盯着他瞬间又爆发了，往前走几步瞪着眼睛道：“怎么的，还要打架？一个玩破英雄联盟的有什么好牛逼的啊，英雄联盟都凉了！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到时候饿都饿死你！” 　　叶蜚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说话的人，把那人看得心虚又畏惧，但这么多人围在这，就算害怕想要退缩也不能真的退缩，他脸红脖子粗地上前道：“有本事你就打我啊！傻！” 　　话越说越过分，司念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她看到已经有人拿起了手机，现在他们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被人大做文章，于是她直接拉住叶蜚声的手腕转身就走，那小伙子见他们不敢回应，瞬间有了底气，在他们背后阴阳怪气道：“搞不好以后还要我们绝地求生玩家收留呢，有本事就老死在英雄联盟那颗歪脖子树上，永远别另谋出路，你们要是敢直播打别的游戏就是怂逼！” 　　这句话说出来，叶蜚声本来还跟着四年的脚步立刻停在了那里。 　　连司念也不想走了。 　　她抬眼看叶蜚声，后者直接转过身望向了双臂环胸趾高气昂的说话人，他一步步往回走，那人刚有的底气也一点点消失，叶蜚声站定在他面前，许多人举起手机对着他拍，他一个个看过去，他们虽然有点迟疑，但还是没有收回手机。 　　“英雄联盟凉了？” 　　他开口说话，带着可笑的语气。 　　“你是第二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上一个还是徐冲，但他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叶蜚声弯下腰，和比他矮的男人对视，手放在对方肩膀上，对方开始颤抖。 　　“让我来告诉你。好像现在人人都在说英雄联盟要凉了，人人都觉得它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但你知道它已经存在多久了吗？” 　　他在男人面前比了个手势，“七年。” 　　他直起身，放开那个男人，望着所有人道，“有什么游戏可以支撑七年如依然热度不减？这么多年，又有多少游戏真正撼动了它的地位？”他不屑一笑，“你刚才说什么？绝地求生？”他冷淡道，“英雄联盟的玩家，不需要任何其他游戏收留。”他一字一顿，“绝地求生也好，王者荣耀也罢，电子竞技这一行，每天都在进行各种各样的比赛，但是——除了英雄联盟的比赛，有哪一个游戏的哪一场比赛真的被人至今铭记？” 　　男人愣在那里，惊讶地看着叶蜚声，被问得哑口无言，哆哆嗦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叶蜚声最后笑了一下，转身想和司念一起离开，但现场忽然有人放了一首歌。 　　《legendsneverdie》 　　——传奇永不逝去。 　　这是2017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的主题曲，是他们在鸟巢上听到过的声音。 　　司念和叶蜚声一起回头望去，是一个拿着手机的女孩，她放了这首歌，红着眼睛说：“kill说得对！英雄联盟的玩家不需要别人时收留！传奇永远不会逝去！！英雄永远不会散场！” 　　一句话，道出了所有真正的英雄联盟玩家的心酸与坚定。 　　一瞬间，围观人群中所有的英雄联盟玩家都站了出来，在legendsneverdie的音乐声中走到一起，他们都情绪激动，有的甚至已经掉了眼泪。 　　这一幕让司念十分动容，她有些呼吸加快地看向身边的叶蜚声，这一看，就看到了他今天露出的真正意义上的一个笑容。 　　从最早的美服到今天的s7，已经七年了，英雄联盟还在继续着它的传奇，不久之前，鸟巢上，万人齐声呐喊的场面犹在眼前。 　　叶蜚声说得一点都没错。 　　英雄联盟的玩家，永远不需要别的游戏收留。 　　传奇永不逝去。 　　legendsneverdie。 　　theyneverlosehopewheneverything＇scoldandthefighting＇snear 　　寒烟饮冰四起壮志于骨昭然 　　it＇sdeepintheirbonesthey＇llrunintosmokewhenthefireisfierce 　　烈火狷狂侵衣余烬终将退散 　　ohpickyourselfup＇cause 　　捡起你的头颅为了自己而战 　　legendsneverdie 　　四海呼声雀起 　　whentheworldiscallingyou 　　铸成传奇不熄 　　你也许有一天真的会衰落倒闭，无人问津。 　　但你曾经是陪伴无数人度过他们的青春，人们经过了你的辉煌，也会陪你走到终结。 　　只要有他们在，lol，就不会走向灭亡。 第五十二章 　　回到新基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因为设备明天才能送来，所以这会儿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他们需要时间调整心态，哪怕这会儿设备齐全，应该也不会有心思训练。 　　司念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打开门准备进屋的叶蜚声，开口说道：“喂，等等。” 　　叶蜚声侧头看向身边，和他距离很近的司念这会儿看上去有点不太一样，她嘴角带着些笑意，轻松缓和，眉梢眼角都是浓厚的兴趣，叶蜚声忽然觉得被她这样看着仿佛是自己一丝不挂一样，不适应地先一步进了房间，只探出头来皱眉道：“怎么了？” 　　司念环抱双臂好笑地看着他：“你在害怕吗？” 　　怕？叶蜚声从出生开始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天底下谁都可能会怕，唯独他不会。 　　直接原路返回，重新站定在房间门口，叶蜚声一字一顿道：“你想干嘛。” 　　司念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虽然他们身高有差距，但现在的她在气势上却压倒了他。 　　这是非常非常难得的事情。 　　叶蜚声仿佛总是站在云巅之上的，他总是高高在上地看着所有人，唯独这一刻，他望着司念的眼神落了地。 　　司念目不转睛地凝视他，看了好一会才抬起手轻抚过他的脸颊，微微笑道：“没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说，跟你在一起真好。” 　　叶蜚声垂眼看着她放在她脸颊上的手，听见她语调悠长地说：“好像我也跟着变得年轻了。” 　　………… 　　真讨厌。 　　叶蜚声非常讨厌司念这副样子。 　　一副“我是姐姐”的模样。 　　他抬起手，直接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了房间，狠狠关上门，准备好好“教训”她。 　　楼下，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易琛从门外走进来，浑身都湿透了。 　　雷鸣声响起，不知何时，竟然开始下雨了。 　　站在门口，抬眼望向空空荡荡的大厅，一时间竟恍惚不知置身何地。 　　易琛闭了闭眼，抬手按住额角，靠在门上缓缓蹲了下去。 　　次日。 　　早上六点多，司念从叶蜚声的房间里偷偷溜出来，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被人发现，但哪知一出门就撞见了易琛。 　　他看上去不太好，黑眼圈很重，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整个人都毫无精神，跟过去无懈可击的样子半点都不同。 　　“……琛哥。”司念迟疑几秒才开口，放下挡在胸前的手，其实她衣着整齐，除了头发有点乱之外和平时没两样，但她今天是从叶蜚声房间里走出来的，他们做过什么可想而知。 　　易琛站在那盯着司念许久，表情说不上有什么变化，但眼神却让司念渐渐有点无地自容。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洗漱了。” 　　司念硬撑着说了这么一句想离开，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了。 　　她诧异地回过头去，看见易琛眼神极其复杂地望着她，一时间她甚至忘记了挣扎。 　　“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吗？”易琛抿唇问道。 　　司念忽然就想起了昨天夏冰淇说过的话。 　　她说易琛喜欢她她却不自知。 　　司念是真的不知道。 　　她甚至到昨天晚上为止都不觉得易琛真的喜欢自己，但现在这一刻，她不能否认。 　　他看她的眼神，她很熟悉。 　　她在叶蜚声的眼睛里也看到过。 　　使劲拽回了自己的手，司念看了易琛一眼，抬脚下楼。 　　易琛默契地跟上来，两人出了房间，一路下楼，到了小区的凉亭里。 　　现在是大清早，小区里本来人就不多，这会儿就更看不见人。快要到十二月的上海已经挺冷了，司念只穿了件薄外套，只得拉紧来保暖。 　　“教练刚才问我和他在一起幸福吗，你是问我和蜚声吗？” 　　司念坐下了就开门见山地提出话题，倒是让一开始还有勇气，这会儿已经消逝殆尽的易琛沉默了下来。 　　司念不管他的沉默，直接道：“我和他在一起很幸福，比我过去的人生中每一刻都幸福。也是现在我才明白，不管我曾经多么努力地爱过谁，不管我曾经怎样觉得‘我再也不会比爱这个人更爱其他人了’，那都是当时的自以为而已。”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易琛，“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某个人就是自己的最爱了，可过一段时间想想，根本不是那样。对的人或许在前路等我们，也可能就在我们身边等着，只要你愿意放开手用心去看，就知道谁是最适合自己的人。” 　　司念的每一个字都在透露着一个讯息，明显到让易琛根本无法忽视。 　　他自嘲道：“你是在说我吧，让我无视我此刻的真心，去按照你说的，跟身边的那个人修成正果？” 　　司念淡淡道：“我没那么说，你也不要那么想，我只是就事论事。” 　　也许是夏冰淇的事给司念造成了打击，她现在看着易琛都有点愤怒，觉得他的很渣，夏冰淇为他把孩子都打掉了，他现在还保留着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怎么看都让作为好友的司念替夏冰淇感到不高兴、不值得。 　　但也仅仅是如此。司念深刻地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和经历，你不能以你看到的情况去妄自评价一个人，因为你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深吸一口气，司念继续道：“琛哥如果没什么其他要说的，我就先走了，另外今天我要出去一趟，去看看冰淇，她做手术的时候我没去陪她，刚好现在有时间，我想去看看她。” 　　说完话，司念站起身准备离开，易琛叫住了她。 　　“你说什么？”他迟疑道，“做手术？” 　　司念愣了愣，回眸蹙眉道：“你不知道吗？她前不久做了流产手术，你应该……” 　　司念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易琛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啪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再迟钝这会儿都明白夏冰淇可能根本没告诉易琛这件事，她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易琛根本无心再和司念讨论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他转身就跑，很快上了路边的车，司念看着他的背影，一开始她觉得自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夏冰淇保守的秘密说了出去，可现在她又觉得，或许告诉易琛，对他们两个来说是一件好事。 　　其实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该由她这个外人来评价，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上前几步捡起易琛摔坏的手机，手机已经不能开机了，她舒了口气，摸出自己的手机，给夏冰淇发了短信。 　　无非就是道歉，她不小心说漏了嘴，她以为易琛知道一切，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夏冰淇回复短信很快，她起得也很早，又或者，她一夜未眠。 　　她回答的很简短，就俩字：没事。 　　没事？ 　　真的没事吗？ 　　司念仰头看着天空，灰蒙蒙的天，总觉得在昭示着什么。 　　此后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易琛都没有出现在新基地。 　　如他所说，在他们到达基地的第二天，设备就都送了过来，网线也拉好了，是比他们在原基地还好的配置，操作感极好，叶蜚声他们最讲究操作感，有好的设备心情都好了很多。 　　可惜，主心骨一直不在，尽管他们还会自律地每天分拨双排训练，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他们目前的队伍，算上方青子，也就五个人。 　　方青子是助教，不是队员，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四个队员。 　　坐在椅子上，第二十天了，易琛还是没出现，眼见着全明星赛要开打了，以前其他战队的朋友都去洛杉矶备战了，他们在这边甚至都还凑不上一个战队的人数。 　　“我们怎么都少一个辅助，这样就算训练我也觉得没意义。”谢源有点烦躁道，“琛哥到底去干嘛了啊？好长时间联系不上了，难不成是把我们放养了？” 　　叶蜚声瞥了他一眼道：“他手机摔坏了，放在基地没拿走，前几天有用新号码打给我。” 　　谢源靠上去问道：“声哥，教练到底怎么了啊？他去做什么了？” 　　叶蜚声垂下眸子，沉声说道：“处理一些私人事务，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没教练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谢源撇撇嘴，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双手脱离键盘，一点要继续训练的意思都没有。 　　司念抬眼望向站在一边的方青子，开口说道：“不然青子和我们一起练习吧，她的技术不错，之前不是还把谢源按在地上打？” 　　谢源被提起“辉煌往事”非常懊恼，捂住脸没脸见人，司念嘴角微勾，以为这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方青子直接拒绝了。 　　“我不行。”方青子特别认真道，“司念姐，虽然我以前一直很想下场打比赛，但我自己知道，我只要一站在赛场上，一坐在那张椅子上，我整个人就会开始发抖。”她捂着心口摇头道，“我心理素质不行，只能做做幕后，只要不让我在赛场摸键盘，我都能做得很好。而且……”她诚恳道，“女选手，我们队有你一个就够了，我不想给大家拖后腿，如果真因为我出什么问题，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司念还想说什么，没想到这次打断她的人是纪野。 　　“我赞成她。” 　　司念惊讶地望过去，纪野难得长篇大论道：“我们重新组战队，这件事非常受关注，我们将来参加的第一场比赛也非常关键，必须打出气势，打出好成绩来，如果失败了，或者出现什么失误，今后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难过。我们现在甚至还不如那些毫无背景的小战队好过，至少他们没被人针对，没有对手。陈旭阳被我们那样羞辱过，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说得一点都没错。” 　　这句话，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说的，而是打开房门的人说的。 　　有人来了。 　　不是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就只能是……易琛。 　　站在门口，易琛缓缓关上门，他换了衣服，面貌如昔，仿佛那天早上司念见到的失魂落魄的人根本就是个幻觉。 　　“琛哥！” 　　见到易琛，谢源是最激动的，好像小孩子一样冲过去要抱他，易琛敏捷地躲开，谢源直接撞到了他身后的门上。 　　“啊！” 　　谢源惨叫一声，易琛不为所动，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青子还是做我的助教，至于我们缺的那一个队员。”他望向司念意有所指道，“司念，我记得你发过誓，再也不给任何人打辅助。” 　　司念心里稍微猜到了他什么意思，没有言语，易琛继续道：“那如果我请你打辅助，你现在还愿意吗？” 　　谢源从地上爬起来激动道：“琛哥！难不成你要亲自打比赛了吗！” 　　易琛直接把谢源又按回了地上：“吐不出象牙。我都快四十了，还下场打比赛，你疯了我可没疯。” 　　叶蜚声看着眼前这一幕，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那教练是什么意思。” 　　易琛望向叶蜚声，一字一顿道：“有一个人，非常适合这个队伍。” 第五十三章 　　阔别许久，再次踏入年少时熟悉的院落，司念心情异常复杂。 　　还好，这次不是她一个人来的，他们一行六人难得齐全地出现在这个地方。 　　“如你们有意见，我们可以重新考虑这件事，我的话不是圣旨，你们没必要勉强自己按照我说的做。”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易琛转过身来跟大家说了这样一句话。 　　谢源听完，偷瞄了一下司念和叶蜚声，弱弱说道：“咳，教练，我个人是没意见，主要还是看大家了。” 　　他当然不会有意见，这件事跟他没半毛钱关系，有关系的是他偷瞄的那两个人。 　　叶蜚声的表情从出门到现在都没变过，一直冷冷淡淡毫无情绪，脸上仿佛而一张白纸，只图画了清俊的五官，没有赋予任何神情。 　　司念抬手按了一下突突直跳的额角，勉强地笑了一下，但笑得比哭还难看，还不如不笑。 　　一直沉默的纪野见此，直接拉住叶蜚声的手腕说：“你怎么想？大局为重吧？” 　　恐怕还真的是要以大局为重。 　　想要一炮打响名号，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他们必须在第一场比赛中完美谢幕。 　　要有这样的成效，就必须有一个和他们一直都非常默契的，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人加入进来。 　　郑宇是不可能了，他都跟着cw的新成员跑到洛杉矶参加全明星了，他们目前唯一可以找到的合适的人选，就是楼上这个人。 　　但是…… 　　余光瞥了瞥司念，叶蜚声轻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良久才道：“这件事也不该问我。” 　　也不该问他。 　　纪野眨眨眼，视线最后落在司念身上，司念抬起手放在唇边，尴尬地笑了笑，许久才深呼吸了一下说：“当初我回到cw，他没有拒绝，如今只要他愿意再加入我们的新战队，我也没理由拒绝。”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现在已经是全新的未来，如果对眼前的事情和人表示拒绝，只能说她心底里还没有真正地放下那件事。 　　几人达成了共识，易琛便带着他们上楼去了。 　　这栋楼司念少女时代来过无数次，每次都夹杂着好与不好的记忆。 　　她的童年并不幸福，至今家庭的负担也并不轻松，母亲过世太早，没赶上她赚到钱，赶上的却是作恶多端的父亲，如今他虽然已经改掉了不少过去的臭毛病，却还是隔三差五就出现在牌场上，她一个人没办法当成两个人用，又要发展自己的事业还要盯紧对方，到了最后索性就丢下一封信玩起了消失，断绝对方的资金来源一阵子，对方才老实了一些。 　　她童年里唯一好的记忆，是跟陈星航一起打游戏，或者偶尔和母亲单独相处的温存时光。 　　没错，他们这次来要见的人，就是陈星航。 　　许多年以前，司念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给任何人打辅助，就更不要说，令她发出这样誓言的那个“罪魁祸首”了。 　　但是如今，时过境迁，她竟然又出现在了这里，很可能再一次将给对方打辅助，世事的变化让司念不由地长舒一口气，莫名感叹。 　　易琛抬手按下了门铃，六个人站在楼道里着实有点挤得慌，司念下意识站在人群最后，甚至下了几节台阶，叶蜚声站在她旁边，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司念抿抿唇，看了他一眼就转开视线望向楼道窗户的外面，今天天气很好，进入十二月，上海市开始变冷了，司念穿了很多，应该会觉得温暖的，但不知道为何还是满身寒意。 　　不多时，开门声就响了起来，很意外那个人在这个时间仍然住在这里，要知道陈星航家境很好，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回到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别墅里享受佣人的侍奉，可是他没有。 　　他依旧一个人住在这个老旧的小区，住在这间充满回忆但是残破不堪的旧屋子里。 　　司念咬着下唇透过人群的缝隙望过去，看见了久违了的一张脸。 　　曾经的star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传奇，记得那一年在韩国夺得总决赛世界冠军，陈星航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尽管是在异国打比赛，却满场都在喊着他的名字，那场比赛他的发挥让人深深地迷上他的一切，从那以后，只要他在赛场上再次拿出他擅长的惩戒之箭维鲁斯，仿佛一切就又回到了制造传奇的那一年。 　　司念眨了眨眼，不自觉握紧了拳，眼前这个人，好像怎么都跟几年前那个男人沾的上边，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是没有修剪过的杂乱的胡须，他的眼底毫无光芒和精神，眼珠浑浊虚无，看见门口站着这样一群人的时候，他的表情茫然了一瞬，才渐渐找回了一点神智。 　　“是你们……”他说着话，将手中握着的易拉罐啤酒藏到了身后，慌张地转开头望向一边，身上灰色的休闲衬衫已经脏兮兮的了，看上去好久都没有清晰，司念紧蹙眉头望着这一切，而陈星航也很快在众人里找到了她的身影。 　　颇有些一眼万年的意味。 　　陈星航感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很快也看见了站在她身边的，仿佛被万丈光芒所覆盖，仿佛永远不会输的叶蜚声。 　　今年的比赛让叶蜚声名声大噪，他成为了众人眼里最新的传奇，完全盖过了过去所有精英选手的光彩，他出色到仿佛战神一样，只要他出场的比赛，就一定会取得胜利。 　　他是最适合司念的人。 　　比起他，他实在太差劲了。 　　紧张地后退一步，陈星航低着头对所有人说：“家里有点乱，你们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吧，我就不请你们进来了。” 　　开口回答的是易琛：“我站在门口就已经看见里面有多乱了，你还有什么可掩盖的？让开。” 　　作为陈星航多年的教练，易琛虽然年纪不大，却算上他另一种意义是的“父亲”，他根本无法拒绝易琛的要求，几乎立刻便侧开了身，做完这一切后，他自己都有点发怔，随后扯起一个自嘲的笑容，握着啤酒的手紧了紧，直接将啤酒罐扔进了硕大的垃圾桶里。 　　是的，房间里有个非常大的垃圾桶，里面放着许多垃圾，整间屋子都被垃圾的味道充斥着，方青子是女生，看见这一幕实在受不了，也不等易琛说什么，先开始给陈星航收拾了。 　　司念站在现场总觉得不自在，干脆也跟着方青子开始收拾杂乱的房间，纪野虽然跟着来了，但事情跟他关系不大，主要还是看易琛，所以他也去帮两个女孩子了。 　　谢源见此，也加入了队伍，不想让自己单独和气场可怕的三个人呆在一起。 　　陈星航看着曾经的队友或是朋友们为他整理房间，眼底渐渐积蓄了泪水，但他没有哭，他吸了吸鼻子，把泪意忍了回去。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易琛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你看上去过得不怎么样，大家的处境目前来看其实差不多，你有没有兴趣继续跟我一起干？” 　　听见这句话陈星航就愣住了，他想过很多种今天在这里见到大家的原因，却从来没敢往这方面想，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易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还可以回cw吗？” 　　易琛皱皱眉，随后一笑道：“你多久没有上网了？” 　　陈星航抿抿唇，过了一会才说：“看完全球总决赛，我就没上过了。” 　　他也看了他们的比赛。 　　想到这一点，坐在一边的叶蜚声一直紧绷的脸色忽然缓和了一些。 　　也许是一个选手之间的惺惺相惜，也许是对于曾经一个辉煌的选手变成如今这样的惋惜和恨铁不成钢，叶蜚声曾经还因为司念对陈星航抱有抗拒心态，但此刻这些都消失了。 　　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曾经的传奇ad而已。 　　“那就不奇怪了。”易琛继续道，“我们已经离开cw了。”他解释道，“徐总把cw卖给了旭阳资本的老板，去搞手游了。他认为lol凉了，不能再给他赚钱，所以想趁着还有最后一点热度把俱乐部卖掉赚一笔钱，去做他认为赚钱的行业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星航激动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道：“什么？！” 　　易琛淡淡道：“事情已成定局。旭阳资本的人不打算再聘用我做总教练，他们认为我的存在会让选手们不好管理。在他们眼中，大家只是赚钱的工具，不是一家人，所以……”他丝毫不提陈旭阳要开除司念的问题，把原因全拉到自己身上，平静说道，“所以我们都出来了，现在打算重新组建一支新战队，还缺个ad，你愿意加入吗？” 　　陈星航做梦都没有想到，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非常平常的一个早晨，会见到这群故友，还收到这样一个消息。 　　他睁大眸子，无神的眼睛里仿佛一点点重新聚集了光华，他紧张地双手握拳，深呼吸道：“可是……”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忙碌的司念，为难道，“司念不是在打ad吗。”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哪怕他做梦都想回到赛场上，都希望可以再有机会站在职业联赛舞台上，但是他不想再让司念为难和烦恼，如果触犯到了司念，他宁可老死在这间破房子里，也不愿意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回答他这句话的不是易琛。 　　亦不是别人。 　　是司念本人。 　　忙碌中，司念缓缓直起身，转过头来微笑着说了一句仿佛再平常不过的话。 　　“郑宇想打全明星，没和我们一起走，所以我们现在缺一个人，我可以重新回到辅助位置上，如果你愿意回来，继续打ad的话。” 　　陈星航根本没想到司念会主动和他说话，更没想到她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几乎一瞬间就僵在了那里，甚至都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他的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努力地露出一个微笑，很快就垂下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蜚声蹙眉睨着他，注视着他一切的变化，忽然觉得有些乏味。 　　“你现在是连一点自信都没有了吗？” 　　突兀的问话声响起，陈星航倏地抬起头，对上叶蜚声的眼睛。 　　叶蜚声啧了一声，似乎极度不耐道：“我还记得当初刚到cw的时候那个star的样子，他是队伍的核心，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很难不猜测你是不是承受不住目前的角色转变。” 　　一针见血的话语让陈星航有些无法面对，他耳根浮上红色，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叶蜚声直接从靠着的桌子边站直了身体，朝前走了一步，微微低头和陈星航面对面。 　　“你过去所有的位置现在都属于我了，你甘心吗？不谈感情问题，你就不想重新站在赛场上证明你自己，让你的粉丝知道他们没喜欢错人吗？” 　　陈星航诧异地看着叶蜚声，很久才说了一句话：“我以为你是最不希望我回去的。” 　　叶蜚声闻言眯了眯眼，不屑道：“我没有弱者那种狭隘的思想。司念已经和我在一起很久，你们也正式道过别，现在的我们只是曾经或者即将再次重逢的队友。如果你没自信恢复到巅峰状态，打赢今后的每一场比赛，现在认输也可以。我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因为那会降低我的身份。” 　　陈星航抿紧唇，皱着眉没说话，叶蜚声见他这副样子，直接对易琛说：“看，你最终还是看错了人。来之前你跟我们保证什么来着？你说只要可以打比赛，他一定可以变回过去的star，但你悄悄，眼前这个流浪汉真的还可以成为那颗明星吗？” 　　易琛看着陈星航，后者一直不说话，他也有些失望。 　　“也许是我的错。”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其他人说，“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走吧。” 　　最后看了一眼陈星航，叶蜚声跟在易琛后面离开，他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 　　在三字数完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那个一直萎靡不振，说话颤抖，极度不自信的男人仿佛重新振作起来的声音。 　　他掷地有声道：“我可以！”他大声告诉所有人，“我可以打！我可以变回过去的star，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回过了头，易琛满意地冲着陈星航露出微笑，司念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唯独叶蜚声，达到目的，他反而闷闷不乐起来，微皱着眉头盯着陈星航道：“先说好了，回去是回去，不准打司念的主意，否则兄弟都没得做。” 　　兄弟都没得做，说明，他曾经或是现在，一直都把他当做兄弟看。 　　陈星航红着眼睛，许久才露出一个神采绽放的笑容。 　　“我没多少时间了，在退役之前，我想再拿一次全球总冠军，现在我心里就只有这个，再没有其他。再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在陈星航说出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司念脸上的笑容彻底轻松下来，连陈星航自己，也在那一刻好像终于卸下了担子一样，脊背挺得笔直。 　　叶蜚声注视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弧度虽然很小，却也融合了温和的色彩。 　　他们是一个队伍。 　　他们终于又是一个队伍了。 　　明天仿若就在眼前，胜利对他们来说，仿佛唾手可得。 第五十四章 　　客厅的壁挂电视打开着，连接了网络数据台，上面正在播放着全明星比赛的转播视频，打比赛的是p和ck赛区，再次遇上zec中单大魔王eo的c看上去一点应对之策都没有，换上去的中单沈行被虐得体无完肤，哪怕上路和下路ad都是其他战队的优秀选手，他们也依然无力回天。 　　第一场比赛就在观众的嘘声中快速结束，甚至不到二十分钟，这让所有到场的华人粉丝们感到非常愤怒，大家不由想起在票选的时候突然被扯下去的叶蜚声，全球总决赛上他把eo牵制得多严密，这次沈行的表现就有多差，不拿两人对比还好，一对比这比赛就没法看了，现场甚至已经有观众提前离场了。 　　高价买来的票，却看完第一场就转身离开，粉丝这是得多伤心才会这样？ 　　“真是废物。”纪野冷哼一声，手里握着遥控器恨不得把屏幕上转播出来的沈行给咬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谢源抱着双臂看纪野，叹了口气道：“行了，他不废柴怎么突出咱们声哥的难能可贵？你没听解说刚才差点说漏嘴吗，这要是ki在场……哈哈哈，幸好他及时收回去了，要不然陈旭阳肯定气炸了，搞不好还得拿钱砸死官方，你们说呢？” 　　他回头去看身后，叶蜚声跟司念站在一起，陈星航立在另一边，这会儿他已经修建了凌乱的头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胡子也刮掉了，一眼望去神采焕发，仿佛还是过去那个战无不胜的star。 　　“到底也是代表咱们赛区去比赛的，他们输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你快别幸灾乐祸了，被琛哥看见该打你了。” 　　司念无奈地拍了一下谢源的肩膀，谢源佯装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周围才再次开口。 　　“你们说教练最近怎么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天给我们训练完人就跑了，以前他可以是二十四小时待在基地哪也不去的，别说是没事了，有事他也全部推掉。” 　　谢源说得一点都没错，易琛最近变化很大，除非必要的训练时间，他总是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家心里都有疑问，但唯一可以解答的，似乎只有司念。 　　司念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微笑了一下，并没露出半分她了解内情的模样，但站在她旁边的叶蜚声仿佛就是知道什么一样，意味深长地睨着她，司念本来还挺淡定的，被这么看了半天也有点心虚了。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司念干巴巴道。 　　叶蜚声随意道：“没什么，随便看看，不行吗？” 　　司念眯眼瞧他：“行，怎么不行啊，随便看，使劲看。”说完话，她便转身先一步朝楼上走，叶蜚声见此，立刻跟了上去，两人前后脚回了房间，陈星航望了一眼，也不继续看比赛了，自己一个人回到了电脑面前，打开游戏单排训练。 　　他已经离开o时间太久了，需要比别人更加努力地训练才能跟上进度，他不希望投入到真正的比赛当中时给大家拖后腿，在他目前的人生中，比赛将是他最在意的一切。 　　沙发上只留下了纪野和谢源，纪野伸了个懒腰，摸出烟盒溜出去抽烟了，显然是烟瘾又犯了。 　　人都走了，谢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当电视画面上出现郑宇的时候，他本来还十分轻松自在的表情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后直接面无表情。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郑宇极力想要表现出轻松却毫无成效的样子，或许现在他能够明白了，比赛的真正意义是什么，由别人暗箱操作上了全明星又如何呢？你身边的队友再也不是你熟悉的那帮家人、朋友，而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他们根本不配称之为选手，不管是赛场上的表现还是人品上的高低，都令人不屑。 　　而其中，最让人所难以接受的，他们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成为了那样的人。 　　谢源低下头，抬手按住额角，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无视了解说调侃郑宇的话，起身关闭电视，也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和陈星航双排训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重新组建起来的新战队也需要一个新名字来报比赛了。 　　“你们每人想一个，明天我们一起讨论从其中选一个，怎么样？”易琛坐在大家对面，非常严肃地说，“队名很重要，不是我迷信，我个人认为队名也关乎到一个队伍的发展，所以你们一定要认真考虑，不要敷衍了事，知道了吗？” 　　易琛的话让大家有点为难，纪野直接道：“教练，我哪有那本事想队名啊，我要是有那本事，这会儿就坐在陈旭阳的办公室里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了。” 　　听了纪野的话，方青子忍俊不禁道：“教练，我替他想吧，我可以想两个，算他一个。” 　　易琛望过去，嘴角勾了一下算是认可，纪野也看向方青子，眼底涌动着什么，随后又奇怪地看了看叶蜚声，这个行为让当事三人都有点尴尬。 　　看到这尴尬全程的司念倒是十分自在，嘴角扬起还有点看热闹的意思，直接被叶蜚声藏在众人后方的手掐了一下后腰，又不能喊出声来，只能恨恨地瞪他一眼。 　　“你疯了？”司念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叶蜚声理都不理他，直视前方仿佛在认真开会，但其实他嘴角微勾，根本就是在装模作样而已。 　　易琛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好像发现了乱动学生的老师一样推了推眼镜道：“蜚声。” 　　被点了名，叶蜚声特别淡定道：“在。” 　　易琛直接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名字了？我看到你在笑。” 　　在笑就一定是想到名字了吗？司念虽然觉得有点为难叶蜚声，却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心说，看你这下子怎么应付。 　　然而，司念所联想到的叶蜚声被噎住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相反的，叶蜚声对易琛的问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对，我已经想到了。” 　　他直起身，走到大家中央，在立在那里的黑板上慢慢写下三个字字母，这三个字母组合在一起你，是一个单词，意思非常简单，大家一眼就能看懂。 　　——i——n 　　in 　　胜利。 　　“这就是我想到的。” 　　叶蜚声放下笔，直接侧开身所有人看到这个单词，大家看到之后的表情也都不太一样。 　　谢源比较保守，直接道：“in，胜利，会不会太高调了？” 　　易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纪野说道：“要的不就是高调吗？想要打赢这场仗，打赢陈旭阳，我们就必须高调，要让我们的一切都暴露在大众视线中，这样才能让陈旭阳越难动手脚。”他指着那个单词道，“我倒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好，直指核心。我们需要一场比赛来证明自己，打出名号，这场比赛不能让陈旭阳添乱，钱这个东西，可以让鬼推磨，如果他愿意花大价钱让我们的报名不被审核通过，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说得非常有道理，他们所有行动都需要非常高调到让所有人都一清二楚，才能让陈旭阳不好动手脚，他的话一说完，大家都保持了沉默，最后是易琛做出了决定。 　　“我也觉得可以。”易琛慎重道，“除了纪野说得理由，这个名字也的确不错。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要赢，通常来讲别人念战队的名字也不会念单词的念法，而是分开字母念，所以……” 　　“所以还是比较含蓄的。in，我也觉得很好。”司念接下了易琛的话，也赞成了叶蜚声起的名字，易琛望向她，点了一下头说：“司念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几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再反驳，那么，他们的战队名字就算是定下来了。 　　in。 　　胜利。 　　定下了名字，方青子就立刻去给战队定制队服以及一切战队所需用品，她本来只是助教，不需要做这些生活经理才需要做的事情，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都一个人顶两个人用，她总不能让选手们去做这些事，所以自己全都包揽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走上正轨以后，他们需要做得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夜里。 　　一波训练结束，大家又聚集在了一起。 　　坐在电脑前，易琛给大家展示了报名表。 　　“这是海亚杯的一场比赛。”他指着屏幕道，“s系列正式比赛还没开始，这是农历年前底下的一场比赛，是由海亚电子商务赞助的，资历并不低，很多正规战队都会参加，比如c，赢了这场比赛除了有奖金，还可以让我们战队尽快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他解释了一下才说：“我现在要替战队报名这场比赛，大家没意见吧？” 　　陈星航走到前面，看了一眼已经报名参赛成功的几支战队，的确都是业内正规战队，上过s系比赛的，参加这样的比赛不算掉他们身价，于是他点了头。 　　大家的无非也就是这一点，看清楚了之后也都表示了赞成。 　　易琛舒了口气，点点头就开始填写报名表，当大家看到in的名字出现在报名申请列表当中的时候，心情都异常复杂。 　　谢源笑了笑说：“还是第一次看见怎么报名比赛，以前好像都是比赛找上我们……” 　　易琛淡淡道：“以前你看不见是因为有底下的人做这些事，但现在得我们亲力亲为了。” 　　谢源抿抿唇，眼神有点怔忪，他平时看上去和以前没两样，但很多时候还是会走神，因为现在训练都是和路人打比赛，没有陪练队伍了，所以他们打的时候都还是比较轻松的，这就让他们会产生一个假象——我们练习的很好，真正开始比赛的时候也可以轻松取胜。 　　他们的比赛申请很快就被通过了。 　　看样子没人来捣乱，让他们无法参赛。 　　而他们要参赛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所有圈内粉丝耳中，这一次海亚杯英雄联盟比赛前所未有的引人注目，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们重新组建后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比赛在全明星赛结束后不久，举办地点就在上海，比赛当天，他们换上新定制的队服，一群人在新基地的门口拍了一张合影。 　　看着拍立得里出现的照片，司念感慨道：“这就是我们战队的第一张照片了，今天赢了比赛回来就把它挂起来吧？” 　　大家当然没有意见，相对来说都还很轻松地上了车，前往比赛地点。 　　他们今天的比赛在下午四点钟举行，对手是之前遇到过次数不算多的一个战队，甚至于名字听起来都有点生疏，这样一来，他们心中必须取胜的压力好像就更小了。 　　然而，变化总会在你措手不及的时候袭来。 　　很多你以为完全唾手可得的东西，也可能会和你擦肩而过。 第五十五章 　　今天这场比赛的观众非常非常多。 　　或许第一次看见自己参与的比赛会有这么多观众，司念他们的对手落座的时候稍微有些发愣地耳语了一下，他们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一丝忐忑和一抹坚定，那种眼神司念很熟悉，当初他们看着zec的人时，也露出过那样的眼神。 　　后来，他们就战胜了zec。 　　司念莫名有些不踏实，坐在位置上捏着鼠标手心都出汗了，这很不正常，不应该这样的，打世界联赛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过，难不成是因为这场比赛关乎到他们离开cw之后的未来吗？ 　　司念算是一个老选手了，她都如此紧张的赛场，就更别提其他人了，好像身边坐着的这五个人，目前来说最淡定的，就是叶蜚声了。 　　他好像很少有不淡定的时候，司念见到的次数都微乎其微。 　　他坐在那里，平静地擦拭着双手，一会比赛的时候，他必须保持双手干燥稳定，温度和缓，所以他还要活动一下手掌。 　　天气冷了，手容易冻僵，一旦僵硬了就会影响发挥，他们都需要这么做。 　　只是，这样的动作似乎只有叶蜚声做起来才那么赏心悦目，他那样平和安静地做着赛场准备，像是打斯诺克的选手们在赛场上胸有成竹的给自己的球杆顶端擦上巧克粉。 　　司念稍稍平静了心情，她一把年纪了，要是还不如叶蜚声一个年轻人，倒有些枉为前辈。 　　失笑了一下，司念收回视线开始登陆比赛客户端，顺便检查自己的外设，她可不希望这至关重要的一场比赛因为外设而出现意外。 　　所幸，一切的外设都是正常并且非常好的，海亚作为国内知名的电商品牌，那是相当的有钱，赞助这样的比赛也绝对不会小气，他们比赛的场地也好、设备也好，就连主持人和解说，都请了最大牌的。 　　一切准备就绪，比赛一触即发，久违赛场的五个人心情各异地选择了自己的英雄，与对面名不见经传的战队展开比赛。 　　这是陈星航回到赛场的第一场比赛，司念再次给他打辅助，一切反复回到了几年前，他们在韩国取得世界冠军的时候。 　　不管是现场还是屏幕之前，所有的观众们望着他们的眼神都非常微妙，他们一开始是抱着八卦的心在看比赛，到了后来，却真的被比赛吸引了注意力。 　　这场比赛的初选阶段，是一场定输赢的。 　　他们只要打赢这场比赛，就可以晋级。 　　司念很久没打辅助了，虽然在赛前训练了不算短的时间，却还是有点生疏，和对面一直专业打辅助的选手相比还是有点小失误。 　　但这都可以接受，无伤大雅的失误在中路叶蜚声的强势carry之下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而且，陈星航的发挥也非常好，手臂伤好的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巅峰状态，他再次成为了赛场上最闪耀的那颗明星，又一次曾为了所有粉丝心目中那个曾经的star。 　　舞台下方，他的粉丝们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司念在回城修整的时候快速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陈星航，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握着鼠标的手很紧，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也是紧张的，但她相信，他完全可以维持目前的好状态。 　　然而，意外仿佛就发生在一瞬间。 　　本来，就连解说都觉得他们会毫无疑问地取得比赛胜利，解说起来都意兴阑珊开始说八卦了，可就在第一条大龙刷新的时候，作为打野需要带节奏的谢源，出现了毁灭性的失误。 　　其实没有说的是，这场比赛从一开始，谢源就有点梦游，不但野区被对手霸占，还从来没有去gank过，鲜有的一次gank也以失败并且导致纪野送了一颗人头而结束。 　　他的状态一直都不好，只是瑕不掩瑜，其他队友表现出色，他那点小问题也就被忽略不计了。 　　可是，lol毕竟不是一个人的游戏，他的表现在前期看不出什么，在大龙坑里的其他人准备诱惑对方来打龙，然后将他们团灭的时候，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叶蜚声作为队长，不断在耳机里告诉谢源看好龙的血量，对手有他们盯着，他只要把大龙稳稳拿下就行了。 　　只是…… 　　谢源连这件事都没做好。 　　在关键时刻，对面的打野螳螂本来已经逃跑，又突然折返，使用技能飞下龙坑惩戒掉了只剩下一丝丝血的大龙，然后又点了对方辅助锤石的灯笼成功逃跑。 　　这一幕，简直让新战队win的老成员们身败名裂。 　　这一波团战叶蜚声双杀，陈星航杀了一个，对方只剩下两个人在，分别是辅助和打野。 　　但对方却单凭这两个人配合，抢下了关键的大龙。 　　仿佛一瞬间，谢源的心态就崩了，他颤颤巍巍道：“抱歉，这怪我，我以为他们都走了，想省技能，这都是我的错。” 　　比赛期间最怕的就是心态崩盘和互相埋怨，谢源本来就状态差，要是还被责备的话肯定下半场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作为队友，大家都没有责备他，司念只说：“没事，顺风局丢一条弄就丢了，下面好好打就行了，振作点谢源。” 　　她的话本意是激励谢源，可谢源好像因此更内疚了，红着眼睛，握着鼠标的手都在颤抖，好像特别想要摘掉耳机趴在桌子上大哭一场。 　　一直以来，离队重组战队也好，郑宇的叛离也好，都给谢源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其实他的家境也一般，做这一行之前父母都不愿意，还骂他有毛病，他在cw赚到了钱，证明了自己，家里才一点点承认他。 　　到目前为止，他在这个名叫win的新战队里，是没有薪资在打比赛的。易琛拿出积蓄给他们组战队已经非常不容易，他们怎么好意思再收酬劳？ 　　他们目前是真的在靠梦想而活，可没有物质的梦想可以坚持多久呢？ 　　脑子里越想越乱，父母的电话和战队的现实因素让谢源整个人都有些窒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失误，自己崩了不说，还把纪野本来就抗压的上路给带崩了。 　　“完了。”解说有点紧张道，“不对劲啊，win的打野今天怎么全程梦游呢，一直在出错，再这样下去就算中路下路都carry都扛不住啊，这又不是路人局，是正式比赛，对手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会抓到一切机会进攻的！” 　　解说说得一点都没错。 　　对手是职业战队，不是什么路人，他们最擅长抓住对手的失误来挽回失败的局面，所以……很快，赛场上的风向就转变了，他们的所有优势都被对方又打了回去，不但丢掉了第二条大龙，还丢掉了中路高地塔，对方甚至嚣张地直逼他们高地门牙，意欲一波他们。 　　“这他妈把我们当什么了？” 　　纪野愤怒了，他本来就脾气不好，再加上还是第一次在打比赛的时候被不知名的小战队骑在头上撒尿，他脾气一上来，操作就有点极端，颇有些仗着自己肉，硬要对方打的意思。 　　司念着急地在耳机里说：“纪野你别着急啊，你不能那么打，你就一个人他们四个人你那不是送吗？” 　　纪野根本不听司念的劝告，操作着肉装还没有攒全的大树和敌人混战在一起，很快就下了半血，眼见这会儿他们家只活着叶蜚声司念和陈星航，其中陈星航还在下路收兵发育，他自己一个人在上路孤立无援，司念和叶蜚声只能毫无他法地往上路赶去。 　　“win的上路这是咋了，现在不应该和对面打吧，大树的肉装还没起来，靠着现在这点程度根本扛不住对方四个人的输出啊。”解说急切道，“nian和kill正在往上路赶了，但是怎么感觉有点来不急啊。” 　　的确有点来不急。 　　他们距离太远，哪怕司念使用的风女有顺风而行的被动可以给队友加移速，但还是有点赶不上去救纪野。 　　纪野几乎就要死了。 　　司念没有办法，在几乎就差一点点距离的时候，直接闪现上去开大尝试着挽救纪野最后一次，他们现在不能再死一个人，一旦死了就守不住高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拿的小龙越来越多，装备和经济差距越来越大，他们很不想承认，可他们真的就要输了！ 　　在司念闪现进来的一瞬间，本来已经就要死掉的纪野被奶了起来，风女的大招形成的风将所有人从他身边推开，为叶蜚声的到来争取了时间。 　　叶蜚声操作的沙皇在这一版本是热门，他放出沙兵直逼对方脆皮c位，瞬间秒掉了对方的中单，可是，对方的adc经过一段时间的发育已经快要六神装了，比陈星航的装备不知道好多少，要知道他们下路之间可是优势的，现在被人家这样找回去，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他们能打赢这一波团战吗？ 　　司念满脑子都是这句话，手上在不断的操作着，救赎、鸟盾全都开了出来，治疗也给了纪野，纪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上了头，开始尝试自己，但是…… 　　于事无补。 　　他的血量实在太低了，司念的所有防御给了他，也仅仅是稍有起色。 　　对方死命地集火他，剩下的三个人甚至还有人给他套了点燃，纪野最后还是死在了那里。 　　看着黑白的屏幕，纪野整个脸色都变了，他颤抖地握着鼠标，一言不发。 　　耳机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大家都开始心虚、发抖。 　　司念的血量在急速下降，哪怕是三打二，人数相差没有特别大，但已经交了所有技能和双招的她却毫无招架之力，很快也被对方三个人集火杀死。 　　赛场上唯一还活着的，就是叶蜚声和陈星航了。 　　陈星航刚才就已经在从下路往这边赶，这会儿还差一些距离，叶蜚声一个人，又是法师中单，哪怕沙漠皇帝阿兹尔这个皇帝还算灵活，伤害也比较高，可是…… 　　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对方有三个人。 　　看得出来，叶蜚声已经竭尽全力了，他在死掉之前，又杀了对方一个adc，对方只剩下两个人，但他们……只剩下一个陈星航。 　　陈星航赶到，想要挽救叶蜚声，却已经没有机会，叶蜚声拼尽全力，杀死对方两人，打残对方剩下两人，却还是死在战场上。 　　那一瞬间，叶蜚声把鼠标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他直接靠到了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紧盯着陈星航操作的麦林炮手。 　　陈星航飞身上来，跳到对方残血的两个敌人身上，很快就秒掉了对方的打野螳螂，但是，他们还活着上单，对方的上单还是大虫子这种很肉又有强控的英雄，他们甚至不确定，对方大虫子有没有大招。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叶蜚声开口说：“离他远点，他大招应该一直没用，不要被他咬。” 　　他提醒着陈星航，陈星航也在努力保持着安全距离不被大虫子吃掉，他的血量也逐渐减少，一点点到了危险的程度，他有点想要撤退，可大虫子丝毫不退缩，一个预判直接q到了陈星航下一步走的位置，将他弹了起来，而紧接着……他就被大虫子一口吃掉了。 　　ace！ 　　团灭。 　　五个人，坐在椅子上，全都面如死灰。 　　在这个时候团灭，代表着什么，谁都知道。 　　谢源是第一个死掉的，他这会儿已经要复活了，紧接着十几秒就是纪野，可…… 　　对方也复活了。 　　对方的装备已经超越他们太多，大虫子的狂徒铠甲给他迅速回了许多血，他根本就不回家，直接t到了他们的基地，开始拆门牙。 　　最让人崩溃的是，此刻win的基地里聚满了敌人的超级兵，他们无视一切使劲拆着他们的门牙，等纪野复活帮着谢源一起抵抗敌人的时候，两颗门牙都已经掉了，别说是状态良好的敌人，就连超级兵都够他们喝一壶。 　　从来没有想过这场比赛会以这样的结果结束，当画面停止，硕大“失败”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时候，整个比赛现场都安静了下来。 　　那么多的观众，没有一个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无法相信不久前的世界冠军竟然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战队，他们根本不敢想刚才自己看到了什么！ 　　当解说一点点找回自己的声音，尴尬僵硬断断续续地说着解说词的时候，观众们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音乐声响起，程序还是要走，胜利者们到舞台中央谢过所有的观众，他们激动地互相拥抱，给彼此鼓励，他们战胜了老cw的成员，那可是取得了世界冠军，打败zec的战队，他们打败了他们，可以说是一战成名，前途无量！ 　　而失败者这一方吗？ 　　取名为win的他们，输掉了比赛，第一场就输掉的他们，是否还有机会是否还有脸参加接下来的比赛？ 　　流程还是要进行，输了不能继续赖在舞台上，已经有工作人员来催他们下去。 　　所有人都开始收拾自己的外设，除了叶蜚声。 　　叶蜚声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一点点闭上。 　　然后，那个仿佛所有时刻都无所不能的青年，那个在赛场上始终占据着领先地位，总是给团队贡献输出的人，仿佛永远不会低头的人，终究还是弯下腰，垂下了他高贵的头。 　　司念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他的鼠标和键盘，她望着叶蜚声，他弯下腰，用手捂住了脸…… 　　他，在哭。 第五十六章 　　似乎一瞬间，所有的程序都进行不下去了。 　　工作人员愣住了，主持人和解说沉默了，现场观众安静了，一切的一切，都在为叶蜚声的难过沉郁地迁就着。 　　那是取得过世界冠军的人，是一个冠军团队的核心，他今天在比赛上的表现依旧亮眼，可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似乎在这一刻，转身想要下台的谢源和纪野才真正意识到他们做了什么，两个人立在不远处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叶蜚声，他们甚至看不到他的五官和眼泪，可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他浓烈的悲伤。 　　谢源的眼圈很快就红了，从一开始就憋着的眼泪瞬间爆发而出，他咬着唇走到叶蜚声身边，张张嘴，似乎想道个歉，说一句“对不起”，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其实没必要和任何人道歉，今天的比赛对他来说同样很重要，是他自己没有把握住，使得整个团队落败，成为别人的笑柄，做出这样事情的他，其实更应该对他自己道歉。 　　是他一手毁了和整个团队。 　　谢源几乎将下唇咬出血，他实在有点无法面对身边的队友，在几近崩溃的时候转身跑走了。 　　纪野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深呼吸了一下，走到叶蜚声身边低声道：“该走了。” 　　是的，真的该走了，他们已经浪费了很长时间，记者媒体们已经有足够的料和照片来把今天的事情说上几个星期，现场观众和直播前的观众们也将这场戏看得足足的，那些抱着八卦之心而来的观众，此刻是真的满足了他们的心思。 　　只是，那些真正的希望win可以取得胜利，再次制造传奇的粉丝们，当他们看到落泪的叶蜚声，自责的谢源和不再冷酷的无奈的纪野的时候，心里难受极了。 　　从变故发生到此刻，司念一直站在叶蜚声身边，有人来催他，有人来委婉的提醒，或者带着怜悯，或是带着自责，但司念什么也没说。 　　她并没有被跌落神坛、终于看见了他也有难过和挫败时刻的叶蜚声所吓到，相反，她非常清醒，非常冷静，她很清楚此刻谁也不应该去打搅他，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人安静得待几秒钟。 　　那什么时候走呢？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 　　司念微微上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叶蜚声的身体很僵硬，他宽阔的肩像是困兽的肩，他似乎沉寂在一片荒芜之中，但他又很快直起了身。 　　也就在他直起身的那一刻，所有的镜头都定在了他身上，他的眼睛很红，眼底似乎还凝着水光，但他已经没有在落泪了。他站直了身子，接过司念手中属于他的鼠标和键盘，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湿润，毫不犹豫地离开。 　　他走得非常非常快，快到媒体都来不及追镜头。 　　突然的，仿佛终于醒过来了一样，台下所有的观众们都开始疯狂地高喊他的名字——“kill！” 　　一直疾步前行，几乎就要走下舞台的叶蜚声在那一刻停住了脚步。 　　他背对着屏幕，队服肩膀处写着他的id——kill。 　　不得不说，他是英雄联盟s7赛季乃至s8赛季的传奇。 　　他一出现，就包揽了kda排行榜和贡献榜第一位。 　　除却今天，过去的每一场比赛他都可以拿下mvp，发挥出令人惊叹的专业水准。 　　其实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他所在的比赛并没有再一次以胜利而告终。 　　万人呐喊那种震撼，不是用言语可以描绘的。 　　那一刻，一直很平静的司念都热泪盈眶，更不要说本来心中就饱含复杂情绪的叶蜚声。 　　他一直背对镜头，镜头只能拍到他的背影，但他站起来之后一直昂首挺胸的身姿，却在观众们声嘶力竭的呐喊中缓缓产生了变化。 　　他再次低下了头，接着几秒钟之后，走下了舞台。 　　他下去了。 　　司念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下舞台。 　　一切在他们走下去之后，似乎就该恢复如常了。 　　但是没有。 　　解说和主持人依旧没有说什么，现场的呐喊声依旧没有停止，甚至还夹杂着许多粉丝的哭泣声。 　　他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连win的队员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后天，易琛关闭了转播画面，点了一根烟，走出了房间。 　　方青子哭得像个泪人，坐在沙发上茫然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 　　几乎所有人都是魂不守舍地上了车，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到基地的，只知道回去的路上下了很大很大的雨，车子在前往郊区的新基地的时候，几乎都陷进了雨水之中，还几次都停滞不前，他们却一点要下去帮司机的心思都没有，只是麻木地在车上坐着。 　　最冷静的可能还是易琛。 　　他下车帮司机，两人合力搞定了车子，最后好不容易回到了基地，雨依然在下，还越下越大。 　　所有人都没说话，下了车就一起上楼，进了屋子就分别去了各自的房间，他们甚至没有对话，因为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去比赛之前他们还在想着结束后去哪里庆功，结果呢？ 　　输得一败涂地，身败名裂。 　　司念坐在床上，正在点眼药水。 　　最近训练的比较紧急，因为他们没有多长时间准备，高强度的训练下来身体和眼睛都有些吃不消。 　　她点了眼药水，就看了一眼侧面的墙壁，隔壁房间住着叶蜚声，他回来的路上和目前都没说过一句话，虽然大家都没说，但总感觉他的沉默比所有人的都要痛苦。 　　站起来，走到墙边，司念的手放在墙上，窗外电闪雷鸣，闪电划过的时候，她在黑暗里看见了自己苍白的手。 　　慢慢收回手，司念长舒一口气，来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风大雨，这一切像是他们今天在赛场上经历的一样，那些是无形的风雨，却一点都不比这些实实在在存在的小。 　　cw电子竞技俱乐部。 　　陈旭阳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实况转播的结果，点了支烟得意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帮废物，离开了cw，屁都不是！” 　　坐在电视机旁边的，还有一个不算陌生的人，是徐冲。 　　徐冲端着茶杯，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听着陈旭阳瞎掰，他一句话也不说，陈旭阳有点不满意。 　　“徐总，你怎么不说话呀？我说句实话你别觉得难听，就你之前这帮队员，拿了冠军也是侥幸，都是一群不识时务的小兔崽子，你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我保准他们会卷铺盖家回家种地去。” 　　陈旭阳的话说完，徐冲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他嘴角的笑意实在刺眼，带着讽刺和不屑的味道，看得陈旭阳更不满了。 　　“徐冲，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冷漠地问。 　　徐冲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说：“你今天叫我来看比赛是什么意思，我刚才的表情就是什么意思。” 　　“你！” 　　“别你我地喊了，你我其实根本不是一路人。”徐冲站起来，淡淡地看着他说，“陈总，你的确很有钱，但我得也诚恳地说一句您千万别生气，我啊，觉得您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梦想。” 　　陈旭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疯了吧？！” 　　徐冲笑笑道：“我没有疯啊，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咱俩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没必要勉强自己跟你继续瞎掰扯了不是吗？我可以说几句实话了。”他意味深长道，“别怪我没提醒您，就您手下现在那帮乌合之众，我敢保证他们会比离开的那帮孩子们更快地赔光你的钱。” 　　陈旭阳僵硬地坐在那里：“乌合之众？呵，我觉得他们可比你那帮‘孩子’强多了，至少不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战队。” 　　徐冲耸耸肩道：“每个人在经历变故之后都需要一个时间来缓和心情，他们还是孩子，需要的时间只比成人更长。你现在看他们输给了小战队，但你却没看到那个小战队之间的合作和亮眼之处，他们输给对方也是有原因的，我敢说用不了多久那支战队也会变成强大的战队，而你赶走的那些孩子们，他们也很快会调整过来，这是我对我用了数年的队员的一点信心。” 　　徐冲的话让陈旭阳无地自容，他压低声音道：“你那么有信心，你为什么要卖掉俱乐部？你要是不卖掉俱乐部，他们根本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徐冲一脸遗憾道：“我毕竟不是慈善家啊，我是个商人，在我看来现在什么比较赚钱我当然就去做什么。事实也不出我所料不是吗？lol现在的确在一步步走向衰退，我无法预测它还可以坚持多久，但走下坡路是一定的。陈总应该也感觉到了吧？电竞是不是并没有外表上看得那么容易捞钱？”他走到门口，笑眯眯道，“听我一句劝，陈总，真想挽回点损失，就早点把他们找回来，否则你会完蛋得更快，这是我的忠告，言尽于此，以后咱们就别联系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徐冲调头就走，在门口还碰见了一个女孩，女孩微微笑道：“您好，徐总。” 　　徐冲点头道：“陈萱啊，快去安慰一下你爸爸吧，他看上去不太高兴呢。” 　　陈萱点头道：“我会的，徐总慢走，还请您不要和我爸一般见识。” 　　徐冲说了句“当然”，随后就转身走了。陈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等终于看不见他了，才收起脸上的和善。她微勾嘴角冷漠地笑了笑，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你来干什么？”陈旭阳没好气道。 　　陈萱淡淡道：“我来帮你啊。” 　　陈旭阳冷笑：“你还帮我？你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好好去美国上你的学，非要来掺和这些事，你倒是掺和出点成效也好，结果呢？人你一个也没给我留下，还耽误了学业！” 　　陈萱不以为然道：“我之所以放他们走，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我知道时机没到。” 　　陈旭阳望着女儿皱起眉，陈萱自信道：“而我等待的时机，现在已经到了。”她弯下腰，在父亲面前举着一张纸道，“这是他们新基地的地址，在偏远的郊区的公寓楼里，易琛比我想象的小气，连个像样的地方都不肯租。其他的人我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他们在离开后的比赛中表现一塌糊涂。倒是叶蜚声……”想起转播画面上叶蜚声挺拔的脊背，陈萱露出志在必得的眼神，“现在是他回来为您效力的时间了，我相信现在去找他，他一定不会拒绝。” 　　陈旭阳疑惑道：“你确定？” 　　陈萱笃定道：“一定。如果是爸爸您，会忍受一群蠢队友来把您拉下神坛吗？” 　　陈旭阳没有说话。 　　陈萱微微一笑。 　　雨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雨才渐渐停下来，但还是有蒙蒙细雨伴随着一些小雪花掉落下来。 　　算算时间，快要元旦了，阖家团圆的日子，要是在过去的cw，大家肯定会放假，回到各自家中享受家庭的温暖。 　　然而，现在的他们恐怕回了家也会被父母骂一顿，老人家都希望孩子的事业稳固安定，他们肯定会责备他们好好的地方不呆，非要出来自己组建战队，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所以，在临近元旦的时间，大家仍然窝在基地里，哪儿也不打算去。 　　“航哥，你今年也不回家了？”谢源问陈星航。 　　距离上一次比赛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大家相对来说都恢复了一些，但跟以前还是没法比。 　　尤其是叶蜚声。 　　哪怕大家有意讨好他，他还是很冷漠，就连跟司念也开始变得疏离，毫无预兆地跟陌生人一样相处。 　　比方说现在，所有人都在屋子的左边呆着，只有他一个人在右边坐着正在单排训练，他不理会任何人，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司念已经许多天没有和他正经说上一句话。 　　她没理会其他队友的话题，走到叶蜚声身边想和他说点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在打游戏，手机是震动，他不知道发现了没，司念犹豫许久，还是拍了拍他的胳膊，想要提醒他。 　　但也就是这个动作，好像彻底点燃了叶蜚声心中的火焰一样。 　　他直接站了起来，盯着司念道：“你干什么？” 　　司念愣住，怔怔地看着他在游戏里的使用的英雄被杀死，沉默了一会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提醒你有电话……” 　　叶蜚声直接退了游戏，拿起手机打断她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复。一局比赛输了就是真的输了。” 　　司念诧异地看着他，眼底有些受伤，其他人也看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叶蜚声看过众人，将电脑关闭，拿着不断震动的手机，最后对司念说了一句话。 　　“其实你们都一样，看上去很投入这个游戏，很投入那些比赛，可在你们心目中，它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你们根本未尽全力，包括你，司念。”他冷漠地说，“手机响了又如何？它会比比赛重要吗？你为了提醒我来电话了，打断了我的操作，这在以前，你根本不会。” 　　司念像个傻子一样愣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心虚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摧毁。 　　陈星航有点看不过去，走过来道：“蜚声，别那么说司念，她上次比赛表现得已经足够好了……” 　　“足够好？”叶蜚声刻薄道，“那种操作算是足够好的话，那郑宇就是顶级辅助水平了。”他一个个扫过所有人，“她从比赛一开始就在犯错，虽然错误都补救了回来，不及谢源的致命，但依旧很水。你们所有人，没有一个把那场比赛真的当做生死局来打，你们自信地以为自己是冠军，自己的水平可以轻易灭掉小战队，但是你们错了。比赛的魅力就在于，你无法预测到比赛的结果。”他转开身往外走，“也许我的话很难听，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听进去。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单独训练，下次比赛之前，希望你们可以找回以前的状态。” 　　司念面无表情地看着推门离开的叶蜚声，她从未觉得哪一刻叶蜚声像现在这般遥远，她忽然意识到，叶蜚声是一个在事业上有强烈洁癖的人，她需要足够优秀，才可以得到他的认可欣赏，她只要稍微懈怠，他就会立刻改变态度。 　　她以为的两情相悦，是可以包容对方的好与不好，但在叶蜚声看来，似乎只有好的那个司念，才是他心目中爱慕的所在。 　　莫名其妙的，雨又下大了，司念在那一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第五十七章 　　你会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是无所不能可以创造传奇的吗？ 　　当然不是。 　　甚至于某些时刻，你的目标和梦想其实只是那么一次而已。只要有那么一次，就不想再那么拼命了。你是个人，你会累，会痛，也会有怯懦地想要懒惰和稳定的想法。 　　这就是司念的想法。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想要更安稳，她知道自己的梦想是再一次站在职业联赛舞台上证明女选手也可以打职业比赛，证明女选手不用非得去打女队，证明她还可以，证明她这辈子还能拿到一个冠军。 　　现在这一切她都做到了，她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偶尔也会产生想要休息的念头，这就好比在的时候，哪怕陈旭阳那时候不说要放弃她，她也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自己提出退役。 　　在这个圈子，选手的寿命就那么几年，赖着不走并不够体面，适当地离开反而会被人铭记。 　　而且，每个人，在每个年龄都有不同的需要和追求。 　　这都该地自己定的，一旦这些成为别人衡量你甚至决定对你感情多少的因素，就完全不同了。 　　坐在台阶上，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司念抽着烟，很久没说话。 　　纪野无声地坐在她旁边，两人一起坐在楼道的台阶上看着窗口外面，抽了几根烟之后，纪野先开了口。 　　“kill的脾气你也知道，不要太在意他说的话，他只是还沉浸在输掉比赛的事情当中，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纪野说完，司念直接就笑了，她弹了弹烟灰淡淡道：“想不到你也会安慰人。” 　　纪野板着脸道：“我没安慰人，我说的是事实。” 　　司念不为所动地看着他：“你确定？”她怀疑的眼神太过明显，明显到纪野都不得不好好思考自己说的话是否有可信度。 　　思考了许久，他甚至自己都说不出话来了。 　　司念眼底流露出些许悲哀，但很快就被掩盖了，她很平静地说：“一直以来，是我太乐观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超脱出我们目前的关系，但其实从一开始，我和叶蜚声会有瓜葛，也是因为英雄联盟和比赛。我在这上面体现出来的天赋让他感叹原来女性也可以达到这个程度，他才会不自觉地关注我，从而喜欢我。一旦我不再是那个天才的女选手了，他的感情就会一点点被失望淹没，但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自处了。”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盯着楼下的一花一草：“这次只是一个预告，哪怕我们和好了，我也无法确定下一次什么时候到来，也许是再输掉比赛的时候？”她有点伤感地看向纪野，“简单来说，我觉得在他心里，比赛可能比我们感情更重要。他一定不会承认这一点，但他绝对会在我一次一次的失误中失望，像这次一样……感情上最怕的就是这个，我经历过，我最清楚。两个人之间对彼此的耐心一旦消耗完了，就会消耗感情。” 　　纪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司念微笑了一下，望着他的眼睛说：“你看，这次比赛明明谢源的失误更致命，但他更不满意的却是我，这就是原因。他不希望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希望我越来越优秀，可以和他一起奋斗到退役，但是我做不到的。”她垂下眸子，“我马上就要三十岁了，你见过哪个选手三十岁还在赛场上坚持？哪怕是自己的战队，自己人不提这个，外面的人又会怎么说？而且，我这个年纪在赛场上一旦犯了错，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的利箭都会射向我，我不是无所不能的高墙，我也会畏惧害怕。其实我没告诉过任何人，我原本就打算总决赛打完就退役的，只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熄了烟，一步步往回走，走到门口开门之前，她最后对纪野说，“目前战队需要人手，我不会提这件事，但我会开始寻找可以替代我的人，希望你也能帮我。” 　　语毕，司念没再迟疑，开门进了屋。 　　纪野始终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拧眉望着窗外，久久没有言语。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在继续过，世界级全明星赛打完了，lpl惨败，所有人都成为大家段子、嘲笑的谈资，看着网上那些调侃和愤怒的宣言，司念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这样强撑下去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她不是不想继续打比赛。 　　她不是不想继续和大家一起站在赛场上创造历史。 　　可她得面对现实，生活不是戏剧，不可能那么圆满。 　　捧住脸，司念对身边的谢源道：“我休息一会，有点累，呆会再继续。” 　　他们正在训练。 　　没有叶蜚声所在的训练。 　　谢源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司念没放在心上，拿了烟盒离开了房间。 　　方青子看着她的状态，担忧地望向易琛，易琛微抬下巴睨着她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傍晚时分。 　　大家都开始吃晚饭，司念吃得快，吃完就回了屋，叶蜚声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基地，也没人敢提起他的名字，可在训练之中大家都可以感觉得到，失去了叶蜚声的他们，脆弱得不堪一击。 　　房门被人敲响，司念愣住，诧异地望过去，几乎有些不敢开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像催命符一样不断传来，司念深呼吸了一下，有些脚步不稳地走到了门口，沉默了许久许久，才慢慢打开了门。 　　在门外，她没有看见自己满心以为的人，看见的是……易琛。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表情。” 　　易琛淡淡地说完，直接走进了她的房间，手里端着一碗蛋炒饭。 　　“你晚上都没吃什么，给你开个小灶。” 　　易琛把蛋炒饭放到桌上，指着椅子让司念过去。 　　司念抿抿唇，顺从地走过去，坐到椅子上开始吃饭。 　　易琛的厨艺无需过多赘述，她以前是非常喜欢吃他做的饭的，可现在越吃越心酸。 　　看着她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易琛很平静地说：“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配吃这顿饭，以后也没机会再吃了？” 　　司念惊讶地望向他，没想到他会猜出自己的想法。 　　不对，易琛是何等人，认识这么多年，她被他猜到的次数还少吗？ 　　再次垂下头，司念忽然就食不知味了，对于往日的美食，只能慢慢放下筷子。 　　易琛看着她这副样子，波澜不惊道：“准备什么时间离开？” 　　司念没动，也没说话。 　　易琛继续道：“你应该想越快越好吧？现在这样的生活对你来说是不是很累？” 　　司念终于扬起了头，有些茫然无措地望着他勉强笑道：“我可以觉得累吗？” 　　易琛微微弯腰，与她四目相对：“你当然可以。” 　　司念愣了愣，竟有些无所适从。 　　“你这个年纪，本该早就退役了。我没告诉你吧，星航虽然决定回来继续打比赛，但也早已经决定打完这季s系比赛就正式退役。” 　　司念错愕道：“什么？” 　　易琛：“并不是只有你累。大家都是在为一个梦想奋斗，这个目标实现之后，当然也会想要有可以什么都不想，每天安然放松的时间。我也如此。” 　　“……你也这样？” 　　“对，我也这样。我和星航的想法一样，这一次，也会是我最后一次执教战队，不管这次s系比赛win可以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我都会在那之后正式离开这一行。” 　　司念说不出话来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延续，又过了一段时间，易琛才做到另一张椅子上沉声说：“你选择现在离开，原因只是你和我们的目标不同。你的目标已经完成了，我们的还没有。” 　　司念不断地眨眼，不知是在心虚还是在难过。 　　易琛微微蹙眉道：“人到了一定年纪，也会疲于奋斗，电子竞技这一行和其他的体育竞技都是一样的，它对年龄和反应的要求非常高，到了年纪后选择离开，是对自己和行业的负责，你不用觉得有心理负担。”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许久，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司念终于开了口。 　　她说出了这段日子以来，她心目中最好怕的事情。 　　“可是……大家是因为我才从出来的，如果不是我，大家可能还可以去打全明星赛，如果在这个时候离开，我简直是……”司念哽咽地说着不敢向任何人吐露的真心话，易琛听完就笑了。 　　“怕什么？”他平静道，“不仅仅是你不是么？还有我。” 　　司念望向易琛，没有言语，易琛盯着她一字字道：“这是第三次，从一开始你就以为他们只是为了你，但这里面还有我。我会陪着他们，所以，你可以选择先离开。这是个机会，你强撑着和我跟星航选择同一个时间离开，只会让你在今后的比赛里发挥更差，你知道那会带来什么。” 　　无非就是比此刻更严重的身败名裂。 　　司念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依旧不言语。 　　易琛站起来，似乎言尽于此，转身离开，在拉开门出去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人很多时候是为了别人而活，为自己活的时间很少。你现在可以选择，是继续下去，为人诟病，还是适当地离开，哪怕是跟我一起做个幕后。如果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找那个能够替代你做得更好的人。” 　　说完最后一句话，易琛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司念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蛋炒饭，就那么僵直地坐在那，整整一夜。 　　隔天。 　　司念一大早就敲响了易琛的房门，易琛打开门看见她，两人交换了眼神，谁也不用说一个字，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其他的一切都如常进行，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缺少了叶蜚声的团队仍然在运转，但是不是强弩之末，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在和司念一起出去之前，望着坐在电脑前的其他三个人，易琛平声平气道：“颓丧的时间这么久也该足够了，我会为你们报名下一场比赛，能不能洗刷前耻就看你们自己了。” 　　他一个个望向他们，郑重道，“记住你们自己是谁，你们是老的成员，在没有叶蜚声的时候也创造过辉煌的战绩，有时候我想他这次暂时离开也是对的，至少能够让你们看清楚自己的技术在哪里，一直以来你们都太依靠他的发挥，在他的光芒之下打比赛，现在你们该改变这种状态，找回你们自己的光芒。” 　　易琛的话让坐在椅子上的三个人先是茫然，随后陷入了沉思，他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和司念一起离开了基地。 　　看着他们的背影，谢源有些莫名担忧道：“琛哥带司念出去是要做什么？” 　　纪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陈星航一直都很安静，这会才说了句话：“去做该做的事情。” 　　谢源似懂非懂地望着陈星航，最后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外面。 　　易琛的车上，司念坐在后座上，易琛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脸。 　　“做好了决定，就不要更改，我身边的位置永远留给你。” 　　司念眨了一下眼。 　　“别误会，我是指，助教，或者未来的——圈内第一个女性总教练。” 　　司念愣了一下，失笑道：“我没有误会。” 　　易琛抿唇道：“那就好。”他眼底有笑意，显然，他也是开玩笑。 　　连易琛这种平时不苟言笑的人都在为了让她情绪好一些而开玩笑，司念哪里有还有权利继续消沉下去？ 　　每个年级都该有新的目标，现在看来，她新的人生，就此要展开了。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小区，在车上人没发觉的地方，叶蜚声与他们擦肩而过，回到了基地。 　　车内。 　　“琛哥，你说的那个可以替代我并且做的更好的人是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是我认识的人吗？” 　　“不仅仅你认识，其他人也认识，你们还非常熟悉。” 　　“……是我猜到的那个人吗？” 　　“你说呢？” 　　…… 第五十八章 　　在茶馆包间看见郑宇的时候，司念一点都不惊讶。 　　她只是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去，易琛走进去随意坐了，看见她还愣在那，就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他稳定地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郑宇走了又要再回来这件事有什么不妥。 　　司念沉默许久，还是没有动作，她思索半晌，还是忍不住道：“虽然我有点猜到你要带我来见的人是谁，但是当我真的看见他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她有点冷漠道，“就跟我们当初要离开的时候，他没来时一样惊讶。” 　　司念的话让本来就非常紧张的郑宇脸上露出绝望，他看着昔日对他无比包容照顾的司念这样冷漠地看着他，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还是很难过。 　　“司念姐，对不起。” 　　他站起来往前走，可他一走司念就退了一步，她站在漠然道：“别走过来，有话就站在那边说。” 　　郑宇怔住，呆呆地看着司念，许久许久才收回了想要迈出去的步伐。 　　“……我知道，我做了让大家看不起的事情，我也知道我犯了错，我想过自己今天出现在这里会被如何对待，我很担心，我不想来也不敢来的，但是……”郑宇抬起眼，一个年轻的孩子罢了，他哭得满脸都是泪水，紧握双拳道，“司念姐，但我还是想来，我还是想你们。” 　　司念麻木地看着他：“你选择了陈旭阳，选择了继续留在，你该知道你应该在哪里。” 　　好像所有的隐忍都因为这句话而爆发了一样，郑宇崩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想待在那里了！我到现在才明白，没有了你们的再也不是过去的了！是我天真，为了这辈子第一次全明星赛而背叛了你们，我知道你们肯定很难受，可是……可是……”他泣不成声道，“可是我也很难受，我难受得根本没办法打比赛，队伍里都是别的队伍来的人，他们各自跟各自以前的队友在一起，没有人在意我，没有人关注我，就连新来的韩国教练，眼里也没有我……” 　　司念一直安静听着郑宇的哭诉，停到这里的时候她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道：“所以呢？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只是因为他们不关注你，不在意你，眼里没有你？是不是如果他们对你好，对你比我们对你照顾，你今天就不会来？” 　　一句句质问直指心头，郑宇目瞪口呆地看着司念，司念恨铁不成钢道：“郑宇，如果到了现在你还没弄明白你今天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那我也帮不了你。” 　　语毕，司念直接转身就走，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走进这间包间，甚至喝上一口茶。 　　郑宇呆滞地愣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作。 　　易琛慢慢坐起来，拿了东西准备离开。 　　路过郑宇身边时，易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淡淡说道：“你约我过来，还让我带上司念，我什么责备你的话也没说，因为我没资格，我不是你过去的队友，不是你曾经愧对的人，当然也没资格责备你。我只是个教练，天底下谁都可以做的教练，我并没有真正地和你并肩作战过，所以……有些话，司念说得很好，她也有资格那么说。” 　　郑宇讷讷地看向易琛，懵懂的眼里闪烁着茫然，易琛最后说了句：“你自己想清楚再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他也走了，头都没回过一次。 　　在这一刻，郑宇才是真正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伤了多少人的心，曾经他以为自己只是想打个全明星比赛，这是他职业生涯里第一次，他不想错过，可后来呢……他甚至想过骗了陈旭阳，打完比赛就离开，可是……事情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不管是陈旭阳这边，还是老这边，大家都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而他自己，也并没有真正真正地放过自己。 　　基地里。 　　叶蜚声走进屋的时候，三个人都在训练，认真地敲击着键盘，眼睛一直都在电脑屏幕上，没有移开一寸。 　　就是这种状态，如果之前的比赛他们还保持着这种状态，也不会败得那么惨。 　　叶蜚声立在那里不语不动，不打搅他们，还是他们自己结束了一场游戏之后才发现了已经在那里站了不短时间的他，可是看是看到他了，却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三个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没一个人说话，叶蜚声回望着他们，也不主动言语，僵持与沉默就这样蔓延开来，最后，开口的竟然是往日话最少的纪野。 　　“如果你在找司念，她不在。”纪野淡淡道，“她和琛哥出去了，就在你回来之前。” 　　司念这个名字，只不过几天没联系没有听到，竟然有些久违了的感觉。叶蜚声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可眼底的决心却没有减少分毫。 　　“我去洗漱，一会下来训练。” 　　他简短地说完，就直接上楼去了，他的状态并不比他们好，住了几天网咖，也没地方洗漱和整理自己，都有点糟蹋了那副脸。 　　方青子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走上去，欲言又止。 　　其实她想找叶蜚声说点什么，关于战队，关于态度，关于司念。 　　可仔细想想，这些事她也没资格插手，她插手了，搞不好还会起反作用。 　　所有人就这样默契地保持着艰难的相处。 　　晚上的时候，易琛一个人回到了基地，方青子一瞧见就问：“司念姐呢？” 　　她说了这话，坐在位置上喝水的叶蜚声眉头轻不可见一跳，但没有直接望过来表示关注。 　　易琛已经看见了他，并没在意他的反应，简短回答道：“我们很早就分开了，她说有私事要处理，还没回来吗？” 　　方青子摇摇头，看了看挂钟道：“这都晚上八点了，你们那么早就出来了，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连一个不怎么相干的人都这么关心司念，叶蜚声却只是坐在那里从头到尾没问过一句话，易琛看着他那副样子就觉得很烦，最后干脆说：“她是成年人，想去哪就去哪，没人能干涉她的选择，她老大不小了，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方青子愣住，第一次听到易琛说这样的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反应过来之后，她就知道这话其实不是对她说的，是对叶蜚声说的。 　　转头看向训练区，叶蜚声依旧坐在椅子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不断晃动鼠标，看似在认真看着什么，但他皱着的眉头出卖了他。 　　…… 　　逛夜店这种事对司念来说，是真的久违了。 　　记得上一次在夜店喝醉被夏冰淇领回家，还是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刚被陈星航背叛，又面临着母亲的离世，父亲的不负责任，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她以为长大了之后，她就不会再有那样的烦恼，不会再烦躁到逛夜店喝醉酒。 　　但她还是太想当然了。 　　坐在高脚凳上，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耳边是吵闹的音乐，手机震动的声音比起那种音乐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所以不管有谁打了多少次电话，她都没有回应，也没听到过。 　　酒一杯接一杯下肚。 　　基地里，方青子一次又一次给司念打电话。 　　四人训练还在继续，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方青子有点担忧道：“教练，我们出去找找司念姐吧，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她从来没有离开基地这么长时间过。” 　　易琛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道：“大家正在训练，怎么可能出去找她？” 　　他的话也不知道是针对谁，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戴着耳机的几个人都听见，其中有三个人都抬眼望向了他，唯独叶蜚声没有。 　　易琛见此继续道：“训练是最重要的，比赛的胜负关系到一切，怎么能因为一个成年人简单的晚归而忽视呢？” 　　方青子怔怔地看着易琛，又看向叶蜚声，叶蜚声紧蹙眉头，手上紧握鼠标，游戏画面里，他完成了五杀。 　　“这位美女的酒我请了。” 　　一个男人靠到了司念旁边坐下，司念已经有点醉意，但还可以保持清醒，她嘴角带笑看着明显不怀好意的男人，他打扮得很时髦，但那掩饰不了他颜值的低下，他猥琐的视线更为他的气度减分，这样的男人别说是司念，怕是所有女孩都不会放在眼里。 　　“几杯酒，我自己还是付得起的。” 　　拿出钱包，司念自己付了钱，转身离开。 　　男人见此，不依不饶地追上来道：“怎么了嘛，我是好意啊，美女一个人晚上出来喝闷酒，肯定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要不然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司念回眸睨着他，他们已经走到夜店门口的走廊，再几步就可以出门了。 　　司念确定了距离之后，眯眼睨着男人说：“你？帮我？” 　　男人十分积极道：“是啊，我可以帮你的，就算帮不到你，最不济我还可以做一个好的听众，让你可以发发火，放松一下心情啊。” 　　司念闻言就笑了，笑得讽刺极了，她紧盯着那个男人，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这么猥琐丑陋的听众。”她抬手指着男人的脸，“回去撒泡尿照照镜子，行吗？” 　　男人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自己这么直接被骂了，瞬间愤怒：“你他妈说什么？臭娘们，真是给你脸了！” 　　他说着就要对司念上下其手，门口的保安看到立刻往这边走，司念也做着抵抗，脚下利落地踢向他的要害，男人被踢中疼得不行，恨恨地撤了一把司念的头发，司念瞬间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上，赶来的保安立刻扶住了她，紧张地询问她有没有事，司念满眼冒金星，却还是强撑着说没事，说完了就想离开，但被踢的男人嚷嚷着要报警，他的朋友也很快赶到，拦住了司念的去路。 　　看着挡在面前的一群人，司念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她想，看来今天晚上得很晚才能回基地了。 　　的确闹得挺晚。 　　夜里一点多，司念才从派出所走出来。 　　还好夜店的保安很正直，给她做了证，是男人先试图猥亵她，她才动的手，属于正当防卫，要不然，她恐怕还得因为故意伤人拘留几天。 　　走出派出所，一身酒气的司念顺着路边的台阶就坐下了，尽管已经深夜，但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街道上依然步伐人和车辆，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满眼尽处都是灯火，却不知道有哪一盏是为她亮起来的，那种老公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她有时候也很向往。 　　她喜欢电子竞技，喜欢站在赛场上的刺激与新鲜，喜欢胜利的兴奋与失败的痛定思痛，但她也会老，也会累，到了一定时间，她希望可以体面地离开，但也许她的离开，不被那个她所当做未来终生伴侣的人所赞同。 　　甚至于，他们会因此分手。 　　意识模糊间，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司念慢慢从口袋摸出手机，在冬日里哈了口气，哈气弥漫在手上、手机前，恍惚间她以为打来电话的是叶蜚声，但哈气散去之后，方青子的名字显现了出来。 　　司念眨眨眼，按下了接听键，懒洋洋道：“喂。” 　　电话那头，方青子都快哭出来了：“司念姐！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在哪啊？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在哪儿？”司念抬眼看着自己周围，稍稍一愣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哪。” 　　………… 　　一个多小时之后。 　　一辆车子缓缓停在她面前，司念已经快睡着了，头埋在膝盖里，身上衣着单薄，看上去快要冻僵了。 　　有人从车上走下来，把外套披在了她肩膀上，将她扶了起来。 　　司念睁开眼，去看扶着她的人是谁，后来她就看见了易琛。 　　是易琛。 　　他安静地把她扶上车，她上了车就歪倒在后座上，一头长发盖住了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坐在驾驶座上，易琛沉声道：“位置太远了，我超速开过来都要一个多小时。” 　　司念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易琛继续道：“蜚声想过来的，但他的性格你知道，他不懂得如果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往往最后做出来的都是伤人的事。” 　　他以为这话也得不到回答，但是没有。 　　司念回答了他。 　　她很和缓，很轻地说：“没事……” 　　他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她还没说完。 　　她很快就接着说：“不重要了。” 　　易琛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第五十九章 　　司念是被易琛抱回来的。 　　她已经睡着了，一身酒气，染得易琛也浑身酒气。 　　她看上去很狼狈，头发散乱，身上穿着易琛的风衣外套，易琛把她放下来开门的时候，她微微转脸靠在他肩头，额角的伤口特别显眼。 　　“怎么回事？” 　　方青子一直在等他们回来，她是有点糟糕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她下意识看向仍然坐在电脑前的叶蜚声，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唯独他还坐在那里，他看上去是在认真打游戏，但其实……他真正在关注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有点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去把医药箱拿来，我送她回房间。” 　　易琛根本没去看训练区，也就不知道叶蜚声还没睡觉，他关好门径直抱起司念上楼，司念靠在他怀里，自始至终闭着眼睛，看上去睡得很安稳。 　　握着鼠标的手一紧，耳机里是队友打出的警告讯号，叶蜚声倏地回神，屏幕上，他因为走神已经被人单杀了。 　　单杀他的人还在所有人频道发了一句：单杀kill，我可以吹一年。 　　砰的关门声响起，随着司念的卧室房门被易琛从里面关上，叶蜚声烦躁地直接退出了游戏，他摘掉耳机站起来，看见了送完药箱下来的方青子。 　　停住脚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方青子注视了他很久，长长地吐了口气说：“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叶蜚声皱起眉。 　　方青子：“想到了我们分手时我的样子。” 　　叶蜚声眉头越皱越紧。 　　“为什么说是我们分手时我的样子呢？因为我那时根本不想分手，我是想用暂时的分别或者偶然的疏离来让你明白我想让你明白的事，想让你对我妥协。但我得到了什么结果，你应该最清楚了吧。” 　　叶蜚声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甚至连表情变化都没有。 　　“蜚声，我以为你找了真爱，可以好好过一辈子，可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很怀疑，哪怕遇见的事真爱，你是不是可以守护住？”方青子有点好笑道，“你知道吗，很多时候好像都是别人对不起你，但你有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过问题？你还年轻，你才二十出头，但司念姐呢？”她有点难过道，“她快三十岁了，她老家的同龄人在她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 　　叶蜚声的表情在她说到这些的时候才有了稍微的变化，方青子见此，放缓了语调说：“你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你应该知道司念姐这个年纪还可以打多久比赛，赖着不走又有什么后果，她承担压力是你的双倍，付出的努力也不比你少，但人到了一定阶段，总得退位让贤，电竞是年轻人的战场，它热血、疯狂，可以创造无数种传奇，但它也残忍冷酷，充满硝烟。” 　　走上前，拍了拍叶蜚声的肩膀，方青子特别诚恳地说：“我想了很久要不要跟你说这些话，最后还是忍不住跟你说了，至于最后要怎么做，没人能干涉你的选择，我希望你可以幸福，也希望司念姐可以幸福，就这么简单。” 　　语毕，方青子转身回了房间，偌大的一层只剩下叶蜚声，他站在原地，双手握拳，干净的眸子毫无情绪地抬起，盯着刺眼的吊灯，哪怕光芒刺得他眼睛几乎都睁不开，时间长了眼睛都快被照得仿佛要瞎了一样，但他却一点都没动。 　　司念这一觉睡得出奇得安稳。 　　或许是因为想通了一些事，做了自己的选择，或许是因为，喝醉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宿醉之后的头疼欲裂，她照着镜子，仔细地摘掉额角包的纱布，观察了一下伤口，简单重新上过药之后就放弃了包纱布。 　　其实就是磕了一下，流了点血有点肿起来，给她包扎的人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从熟练的手法和精致的处理上来看，不会是任何一个粗心大意的队友，肯定是总是仿佛什么都可以搞定的易琛。 　　又当爹又当妈的易琛，还真是居家好男人的首选，难怪夏冰淇那么执着地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想到夏冰淇，不免又想到她和易琛之间的种种问题，以及……易琛和她之间的问题。 　　作为朋友，她不应该跟自己朋友喜欢的男人走太近的，昨天晚上那种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这辈子她都不会有第二次。 　　洗漱完毕，司念下楼准备吃饭，煮饭阿姨一早就来了，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给他们，对于一个电竞战队来说，吃得好不好直接关乎到他们的比赛发挥和训练心情，所以这位煮饭阿姨易琛是千挑万选来的，做的饭超级超级好吃。 　　“司念姐。” 　　方青子一眼就看见了下楼的司念，也看到她拆了纱布：“你怎么把纱布拆了啊？”她有点担心道，“伤口这样暴露在外面搞不好会感染的。” 　　司念不在意道：“其实伤口一点都不大，就是我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完全没必要包扎，不包反而好得更快。” 　　方青子还想说什么，司念直接拉着她说：“今天吃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看她好像和平时没两样，丝毫没受到叶蜚声的影响，方青子反而有点不放心，她皱眉看向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叶蜚声，他靠在那里，面前摆着谢源讨好他的早餐，谢源跟大太监伺候皇帝一样伺候他，可她看得见，他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观察着司念，哪怕他掩饰得很好。 　　正在方青子替他们发愁烦恼的时候，司念主动和叶蜚声说话了。 　　她拿了豆浆，一边喝一边对他说：“你会来了？” 　　叶蜚声似乎也没料到她会主动理自己，他沉默了一会，才敢真正地望向她，点了一下头。 　　司念丝毫不意外他的沉默，笑了一下说：“昨天回来的？” 　　叶蜚声继续点头，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她，竟让人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司念嘴角笑意加深，对他说：“知道了，先吃饭吧，吃完饭你跟我到楼下买点东西，我有话跟你说。” 　　叶蜚声微微皱眉，像是对这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矛盾似的现状感到不安，这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连一丝海浪都看不到，黑漆漆的一片，骇人极了。 　　方青子是过来人。 　　她也是在场除了煮饭阿姨之外唯一的女人。 　　她再了解不过司念这会儿的状态是要做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饭菜，忽然就没有了胃口。 　　再看看其他男人，一个个跟傻子一样，完全不知道司念要做什么，谢源甚至还傻了吧唧地说：“司念姐真大方，这样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昨晚一直不回来声哥有多担心，他训练都心不在焉呢。” 　　司念淡淡道：“是吗？不可能的吧，他最在意训练了，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训练的。” 　　这话似乎有点隐喻什么，大家听了都不由想起叶蜚声发火那天的场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沉默下来，司念见此，又是一笑道：“而且，我这么大一人了，他有啥好担心的，专心训练就对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这话就好像在解围，大家听完都松了口气，笑着附和说是，偏偏煮饭阿姨把菜端上来的时候说了句：“诶？司小姐你的头上怎么受伤了？” 　　…… 　　所以啊，她哪里有好好的？她受伤了，甚至，还进了局子。 　　当她坐在路边，看到接她的人只有易琛一个人的时候，有些决定她就已经做好了。 　　一顿饭吃得人五味陈杂，大家似乎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吃完了饭，司念就招呼叶蜚声走了，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基地，易琛从楼上下来看见这一幕，什么都知道了。 　　比起昨天，今天外面的天气好得出奇，风和日万里无云，别说是冷了，恐怕脱了大衣都不会冷。 　　走在去小区门口超市的路上，司念解开大衣的扣子说道：“一晃眼都过完元旦了，一直忙着训练都没过节，你不回家看你爸妈没关系吗？” 　　叶蜚声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了简单的两个字：“没事。” 　　司念闻言，也不看他，只看着前路，顺手和小区保安打了个招呼，才若无其事道：“那就好，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顺便，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叶蜚声脚步一顿，那种不好的感觉又来，明明是好好的一起要去逛街，仿佛什么坏事都没发生过，可他就是感觉到浓浓的危机，别说是她接下来的话了，就是超市都不想去了。 　　但他并没有主导权。 　　司念加快了脚步，致使两人很快就到了超市，一进超市门，她就拉了推车，和往常一样问他想吃什么零食，要什么口味的口香糖。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出了，她脸上的笑容。 　　她笑得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他在她眼底和脸上看不到半分甜蜜与温存。 　　接下来就是结账。 　　叶蜚声拿出钱包想要支付，司念直接先他一步把手机递了过去，冲着收银员礼貌笑道：“你好，微信支付。” 　　叶蜚声的手僵在那里，半晌没有动作。 　　支付完毕，司念就自己提着东西出去，叶蜚声想帮忙，但她下意识躲开了手，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他慢慢收回手，空着的手掌握成拳，一种浓郁的不安席卷了他的大脑，很快，这些所有不安的来源就爆发了。 　　买好了东西回去的路上，路过小区花亭，司念直接迈步走了进去，站定之后就对缓缓跟上的叶蜚声和和气气地说：“蜚声啊，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没有吵闹，没有恨，甚至，没有爱。 　　她就那么婷婷袅袅地笑着，那么漂亮，那么平和，仿佛在说“喝点水吗”那样简单。 　　叶蜚声仿佛一下子不会言语了，错愕震惊地看着她，好像根本没意识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司念往前一步，帮他拍去肩膀上的落叶，随口道：“冬天就是没有夏天好啊，树木全都凋落了，天气又那么冷，不能穿好看的裙子，简直是处处不招人待见。这是不是就跟现在的我一样？我已经进入了我人生的冬天，我该做出我的选择，跟你在一起，我曾经快乐开心过，觉得自己好像都跟着你一样变年轻了，但是蜚声啊，我忽然发现，我只是看上去年轻了，但我的心还是越来越老了。” 　　她抬起手，好像个长辈一样轻轻拂过他的脸，他的眉眼，弯着眸子笑了许久，柔声说了句：“以后还是做我的弟弟吧，我还是会和以前那样照顾你，我也不会离开战队，我想试着做教练的工作，兴许以后琛哥当总教练了，我还能混个主教练当当，你觉得呢？”她语调轻松，“这就是我的选择啦，我决定退出了，我有点累了，不是我不想努力，而是我已经使不上劲了，我很对不起你，让你失望了，希望你下次可以找到能跟你志趣相投的年轻人，她会有资本跟你永远并肩战斗的。” 　　语毕，司念摸了摸他的头，把他的头发弄完，往常的叶蜚声总会抗拒地说着不要，但是今天，他一动也没动，他望着她，眼眶发红，紧抿唇瓣，他或许是想要解释和挽留的，但他几次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用难受，没那么难熬的，我经历过，我明白，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恢复如初，就像你和青子，现在也可以依旧做很好的朋友，我们也可以那样。” 　　最后看了他一眼，司念朝他绽放笑容，随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走得很干脆，一丁点迟疑都没有，没多久就进了单元楼。 　　她不会迟疑的。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叶蜚声需要的是，是女性中的强者，过去的方青子，现在的她，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女解说，不但解说的好，对游戏理解也好，一个是lpl史上第一个和男队一起打比赛的女选手，还拿过两次世界冠军，她的强大更加毋庸置疑。 　　但是，她最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强大。一旦她不足够强大，他就不会再把她放在心中最倾慕的位置上，他就会开始后悔。 　　叶蜚声不会喜欢弱者。 　　那时候她，也就不会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与其到时候再难以割舍，还不如现在分开，对谁都好。 　　按下密码，推开门走进基地，司念扬扬手里的袋子笑道：“来，请大家吃东西。” 　　外面。 　　小区花亭里。 　　叶蜚声坐在那，整整一包烟都抽完了 　　坐在拿也三四个小时了。 　　却始终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第六十章 　　零食虽然不健康，但是大家的最爱。 　　桌子上摆满了司念买来的零食，口中喝着香醇的奶茶，大家的心情比往日好了许多，一来是因为叶蜚声回来，哪怕之前有矛盾，但至少回来了就可以缓解，不会再像他离开时那么低气压，二来嘛，貌似有矛盾的司念和叶蜚声一起出门，和以前一样，关系应该没有发生改变，担心他们的人也就放心了。 　　仅仅是那些只看得到表面的直男放心了。 　　真正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是根本高兴不起来的。 　　叶蜚声很晚才回了基地，他回来的时候，大家正在吃晚饭。 　　司念坐在众人当中，甚至还有心情和别人开玩笑，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看起来那么刺眼，看得他想要立刻调转方向离开。 　　但纪野没给他机会。 　　“声哥回来了。” 　　他从饭菜中抬起头，看着门口说了一句，大家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到了门口。 　　谢源立刻让开了自己的位置，他本来是坐在司念身边的，这样的意图非常明显。 　　司念见此，淡淡地笑了一下，随手夹了一筷子菜，不在意地吃着。 　　叶蜚声麻木地看着她的模样，迟疑许久，终于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他缓缓落座在司念身边，两人一如既往的挨着坐着，可坐在一起的感觉却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方青子是过来人，看见这一幕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有点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司念望了一眼桌子对面坐着的易琛，易琛淡淡地回看了她一眼，司念抿抿唇，慢慢放下筷子，望着众人道：“其实，我有件事想和大家说。” 　　司念一开口，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叶蜚声绷直脊背坐在她身边，她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直接道：“我已经决定退出战队了。” 　　此话一出，最激动的不是年轻人，而是和比她还大一点的陈星航。 　　“你说什么？” 　　作为ad选手，对辅助选手的状态关注一点毛病都没有，司念恳切地解释道：“我意识到自己年纪到了，应该退役了，就算我勉强上场，也表现不会太好，可能还会给大家拖后腿，所以我决定，我要退役了。” 　　“不行，这怎么可以！？”随后反应过来的谢源，他紧张道，“司念姐你千万别退役啊！之前那场比赛输掉是我的错！我会很快调整状态的，如果你因此退役，那我也不能厚着脸皮继续赖在队里了！” 　　司念站起来，走到谢源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过了一会才说：“我退役跟你没关系，就像之前蜚声说的，那场比赛上我的发挥的确不好，我已经很久不打辅助了，哪怕紧急练习了一下，但真正打气比赛来发挥甚至还不如一个小战队的专业辅助。”她轻声道，“我是时候该离开了，但你们不要担心，我虽然退役，但不会离开大家。” 　　她这话让大家眼中一亮，本来都绝望了的眼底又浮上些许希冀，司念抓了抓头发说：“我还得继续赖在这，因为我也没地方可以去。所以，要是有一天我做大家的教练，大家会不会嫌弃我太水了？”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带着开玩笑的意味，但听在别人耳中，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啊，司念姐可以做教练的。”方青子惊喜地站起来道，“我怎么没想到呢？不做选手了，可以做教练啊，琛哥当年也是选手转教练的，我相信司念姐未来也可以做得很好！” 　　她的话让大家都心宽了，都纷纷开始祝福司念未来成为好教练，并且特别仗义地表示就算她再水对外他们也会护着她，说每一座奖杯都有她的功劳。 　　司念是真的很感动，很快眼圈就红了，但她还是笑着的。 　　等大家稍微安静一些了，司念沉吟片刻，再次开口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也应该告诉大家一下，毕竟我们朝夕相处的，有些事还是早些说开了好。” 　　……还没完吗？担心再次收到噩耗，大家表情都有点紧张，司念思索了一下道：“其实这和大家关系不大，是我个人的私事，但我和蜚声都是大家身边的人，所以这样的事还是告诉大家比较好，免得以后闹误会。”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开口提到叶蜚声，这两次就没有一次是好的，别说是叶蜚声了，就连不相干的人都替他感到尴尬。 　　“司念姐……”方青子想劝劝她，作为在场唯一的女生，她最了解司念要说什么，但司念抬起手拒绝了她。 　　“青子，我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劝我了。” 　　方青子噎住，咬咬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司念深吸一口气，终于望向了虽然坐在那，在她眼中却仿佛一直是透明的一样的叶蜚声。 　　她看着他看了许久许久，像是将他们曾经的一切都回忆了一遍一样，最终，在众人屏息的等待下，司念轻声道：“我和蜚声分手了，以后我和他的关系就跟和大家的关系一样了，所以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开我们的玩笑，如果我们未来再遇见对的人，大家也不要太排斥。” 　　这话说得太直接，太冷血了，一丁点余地都没给彼此留，甚至还展望了一下未来，司念看起来，是铁了心的要分开，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叶蜚声，根本没办法再继续听司念说下去，直接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基地，巨大的关门声响起，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过要分手。 　　司念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被他甩上的门，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问大家：“还想吃点什么？阿姨走了，但我的手艺你们还没试过吧，要不我给大家露一手？” 　　她看上去太平静了，一丁点失恋女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让大家甚至开始迷惑，他们真的在一起过吗？ 　　其实，她怎么没有难受过呢？只是她难受的时候，他们都没看见罢了。 　　唯一看见这些的人，只有坐在她对面的易琛。 　　纪野实在放心不下叶蜚声，在他离开之后很快也起身追了出来，方青子担忧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慢慢握起了拳。 　　司念瞥了一眼方青子，两个曾经是情敌的女孩要重新毫无芥蒂地做好朋友，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件事的前提必要条件就是，你们喜欢的人不再是同一个。 　　不讨论司念，方青子目前喜欢的人，肯定不是叶蜚声了。 　　外面。 　　今天上海的天气倒是很好，晚上也不觉得冷，走在外面，想很偶像剧地淋一场雨都很难。 　　叶蜚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闷头一直往前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到现在也没买一辆车，不能像电影男主角那样失恋之后飙车发泄，他能做的就是在街边不停地往前走，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不停地走。 　　纪野一路奔跑才追上了走路很快的叶蜚声，他拉住这个近段时间总是很少说话的偶像，喘着粗气道：“你走得也太快了，我再慢一点都追不上你了！” 　　叶蜚声面无表情地拍开纪野的手，继续往前走，漠然道：“你不用来追我。” 　　纪野无语地跟着他：“我不来谁来？难道大家都不管你才好吗？” 　　叶蜚声固执道：“对，都不管我才好。没有必要管我，讨厌我才好。” 　　这明显是气话，纪野直接被他气消了，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他继续走下去。 　　“你疯了吗？你这么走下去打算一条道走到哪？你走下去就能解决问题了？你为什么老是那么固执，就是不肯服软说一句好话呢？” 　　纪野的质问何尝不是叶蜚声自己心里对自己的质问，他这会儿甚至无法面对纪野，他转身想要离开，纪野直接挡在他面前道：“你现在是不是心里一股子邪火，就是找不到方式发泄对吧？” 　　叶蜚声蹙眉看向他。 　　“我有办法，跟我来。” 　　纪野二话不说，拉着叶蜚声就走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从出租车上下来，进了一间酒吧。 　　纪野掏钱，单独开了一间包间，要了一桌子的啤酒，直接打开“失恋的人不能听”歌单，把话筒塞给叶蜚声让他唱，叶蜚声立刻拒绝，纪野也不含糊，自己拿起话筒开始唱。 　　那叶蜚声呢？ 　　他在喝酒。 　　一桌子的酒都是给他准备的。 　　他一瓶接一瓶地对瓶吹，哪怕他酒量再好，这么喝下去也非得醉不可。 　　在桌上的酒没剩下几瓶的时候，他终于醉了。 　　靠在ktv包间的沙发上，叶蜚声盯着大屏幕上的歌词，一首《说散就散》，纪野点的，他唱累了，就开了原唱，女声唱出来的歌词，让叶蜚声根本无法忽视。 　　抱一抱 　　就当作从没有在一起 　　好不好 　　要解释都已经来不及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都让他心中的郁结越发僵凝，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一样，闭着眼睛，抬手按着眼窝，整个头都非常疼，似乎要炸裂一样。 　　“怎么样，爽了吗？”纪野也开了一瓶酒，一边喝一边问他。 　　叶蜚声缓缓睁开眼，眼前模模糊糊的，似乎出现了司念的脸，她笑得那么平静轻松，好像一丁点都不留恋，好像他们曾经的一切都只是灰尘一样微不足道。 　　“凭什么？” 　　叶蜚声一把拉过纪野，像把他当做了司念：“凭什么你那么淡定，我要这么难受？” 　　纪野麻木在那：“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司念。” 　　叶蜚声冷漠道：“我知道！”他将纪野推到一边，又开了一瓶酒灌下去，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凭什么啊，这女人凭什么？我不就说了她几句吗？就算是我错了，她就一次机会都不给，直接要分手吗？”他看向被推倒刚爬起来的纪野，“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他冲纪野吼道。 　　纪野浑身一震，莫名其妙道：“老子把你当爹行了吧！” 　　叶蜚声自嘲一笑，继续喝酒，喝着喝着，眼泪就出来了。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清醒的时候怎么都不可能说出口的话这会儿全都说了出来，叶蜚声抱着纪野哭着道：“不分开行吗。” 　　纪野僵在那：“你又认错人了。” 　　叶蜚声毫不理会道：“我错了，是我的错，我没站在你的立场考虑，我给不了你安全感，我可以改，你别这么干脆地分开，我不想分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一直很细微，纪野有点无语地拉着他，本想再提醒他一下，谁知道他下一秒语调就提高了许久，几乎是从胸腔的心里发出了呐喊。 　　“我不想和你分开！” 　　七个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叶蜚声倒在纪野身上，纪野愣愣地坐在那，包间的门被人打开，ktv保安眼神奇怪地望进来，咳了一声道：“先生，需要帮忙吗？” 　　纪野望向门口，保安那是什么眼神？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把他们俩当成gay了吧？ 　　纪野正想解释，叶蜚声再次行动了，他直接拉住纪野的脸，像是要吻上去，明显是完全把他当成司念了，不但他自己的偶像形象全无，连纪野的形象……也被他丢尽了。 　　“对不起，打扰了！” 　　保安见此，立刻关门退出去，纪野伸着手，一脸绝望。 　　夜里三点多。 　　两个醉醺醺的男人才回到基地。 　　纪野还好，不太醉，叶蜚声就不行了，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按密码进了屋，打开灯正愁着怎么把叶蜚声送进房间，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等他们的易琛。 　　易琛放下手里的资料，抬眼望向门口，站起身走过去道：“你回房间吧，我把他送上去。” 　　纪野一脸终于得救了的表情，放开叶蜚声就摇摇晃晃回了房间，易琛扶着叶蜚声，将他扶上楼他的房间，缓缓放在他的床上，他一直闭着眼，含含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 　　站在床边看着他，易琛叹了口气，最后转身离开，关灯关门。 　　一切恢复安静。 　　门外，司念从房间里出来，看向易琛。 　　易琛立在那淡淡道：“喝醉了，已经睡了。” 　　司念沉默。 　　易琛：“我只帮你这一次。下次你自己等。” 　　司念没说话。 　　易琛回了房间。 　　转眼看着隔壁的房门，司念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在那站了一会，转身回了房间。 　　叶蜚声的房间里。 　　原本躺在床上，该醉得睡着的人倏地睁开了眼。 　　他眼底有些醉意，但也有几丝清醒。 　　与司念的过往历历在目，叶蜚声控制不住地转过身面对着床靠墙的那一边，那边住着的是司念。 　　他抬起手，手轻轻放在墙上，就好像触碰到了司念一样。 　　许久许久，他闭上眼睛，放下了手。赤红的眸子，再次落下泪水。 　　回想过去的相处中，竟好像找不出自己一丝一毫的优点，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自以为地对她好，以前的方式她不讨厌，最后的方式却伤了她的心。 　　他并不想那样的。 　　可于事无补。 　　一个在赛场上永远无所不能，连zec中单leo都直言是“强劲对手”的人，终于还是输了。 　　不是输给那个小战队，也没输给别人，他输给了自己爱的人，也输给了自己。 　　一次又一次，感情上的失败，或许，他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意识渐渐模糊，酒精的麻醉让人哪怕痛彻心扉也能睡着。 　　他渐渐进入睡眠，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似乎看见司念坐在他身边，轻抚着他的脸颊，温柔地在说——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我要相信你吗？ 　　说这话的人，你是假的。 第六十一章 　　基地里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其实也不能算是不速之客，因为来的人并不是毫无由头。 　　那是司念和叶蜚声正式分手几天后，大家甚至还没从之中完全走出来的时候。 　　那天早上保洁阿姨来上班，煮饭阿姨还没到，所以有人按门铃的时候她就以为是煮饭阿姨到了，也没问就打开了。 　　司念当时正从楼上下来，洗漱完了打算在楼下等饭吃。 　　她正瞧见从门外进来的人，是一男一女，看起来三十多岁，打扮得很时髦，尤其是男的，高大挺拔，五官精致，看上去还有点说不出的熟悉。 　　“你们找谁啊？”保洁阿姨奇怪道。 　　这里是新基地，知道地址的没几个人，他们搬过来之后就从没外人来过，所以保洁阿姨奇怪很正常。 　　男女对视了一下，女人往前走了一步，礼貌得体道：“我们来找人的。” 　　保洁阿姨看向身后，一楼这会儿只有司念在，司念算是基地的半个主人，所以保洁阿姨看向了她。 　　司念迟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门口，笑着说道：“请问二位找谁？” 　　她一出现，之前说话的女人反而沉默了，她眯着眼睛打量司念，上上下下的看，好像在看商品一样，看得司念浑身不舒服。 　　“抱歉，请问二位找谁？”司念只得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 　　女人微微敛眸，这时才再次开口说：“我们找叶蜚声。” 　　听到“外人”口中提到叶蜚声的名字，司念还楞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您们是？” 　　女人看上去对司念的追问有点不耐烦，似乎觉得司念很失礼，司念尴尬地站在那，还是男人解了围：“不好意思，我太太她有点个性。我们是来找蜚声的，我是他的父亲，这是他的母亲。”男人的手搭在身边的妻子肩上，两人看上去那么般配，而他为什么看上去很眼熟，也立刻就能解释出来了。 　　叶蜚声长得和他有七分相似。 　　司念瞬间就愣在了那里。 　　该怎么说呢？从认识叶蜚声以来，就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甚至从未想过有要回去看看父母的念头。 　　现在叶蜚声的父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好在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让开位置道：“原来是蜚声的父母，快进来吧，我去帮你们叫他。” 　　司念想要转身替他们去找人，叶母直接淡淡道：“不用了。”她微抬下巴高傲地望向她身后，“那不是下来了吗？” 　　司念转头望向，叶蜚声站在楼梯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突然造访的父母，连楼梯似乎都不想下了。 　　叶母直接越过司念，保养极好仿佛只有三十五六岁的美丽容颜上带着些催促：“愣在那干什么？快下来啊，我和你爸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看你，你还傻乎乎站在那干嘛？” 　　她一边说话一边朝丈夫招手：“叶玄，快去车上把我给儿子带的东西拿过来。” 　　确定了孩子真的在这里，他们才要把东西拿过来，看来一开始他们没觉得叶蜚声会在这种偏僻的郊区，即便这里的居住环境看上去还不错。 　　直到此刻，叶蜚声终于有了点动静，她还是站在楼梯上不下去，居高临下道：“你们来干什么？” 　　冷漠疏离的言语，十分让人下不来台。 　　叶母稍显尴尬地瞥了一眼立在一边的司念，淡淡道：“这位小姐，没事的话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司念正要答应，就听见叶蜚声直接道：“她不用回避，我的事没有什么需要背着她的。” 　　两人分手之后，司念还是第一次听见叶蜚声说这样的话，一时有点僵硬。 　　叶母脸色不太好看，定定地望着司念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女朋友？” 　　司念这下更僵硬了。 　　好在，去拿东西的叶父很快赶了回来，替她解了围。 　　“别站在门口说了。”叶父推着叶母往里走，“那不是有沙发，到那里去说。”他朝叶蜚声招招手，“蜚声，下来，你妈从韩国大包小包给你背过来不容易，别那么固执。” 　　对父亲，叶蜚声的态度要好很多，至少不那么抗拒，也肯听两句话。 　　他一步步从台阶上下去，没有去沙发那边，而是到了司念那边，抿唇迟疑了一下才说：“你……” 　　司念直接打断他道：“我回避一下，你们聊。” 　　说完，立刻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还顺便在群内发了消息，让大家暂时不要下楼打搅他们。 　　微信群里，谢源有点激动道：声哥的爸妈来了？他们不是在韩国吗？哇，真想下去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培养出声哥这么强的人。 　　陈星航在底下说：消停儿点吧你，老老实实呆着，别下去捣乱。 　　谢源：我就说说，我哪儿能真下去啊。 　　易琛：闲的话就琢磨一下新比赛，别在那整没用的。 　　易琛的话成功把话题转移开了，司念看着群里开始讨论司念退役之后谁来打辅助，要不要招一个，她不由想起那天在茶馆看见的郑宇，距离那天也有段时间了，郑宇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难不成是因为她的话而直接放弃了回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不回来也罢。 　　他必须要成长，如果还是老样子，觉得被为难了才回到这里，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过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司念的房门被人敲响了，她下床打开门，看到叶蜚声站在外面，看了她一会说：“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司念扫了一眼楼下，叶蜚声直接道：“他们走了。” 　　司念：“那么远过来看你，不聊一会就走了？” 　　叶蜚声没什么情绪道：“他们去酒店了，晚点我会和他们联系。现在我想说一下我们的事。” 　　司念站在门口道：“我记得我们好像已经说完了我们的事，没什么要继续说的了。” 　　叶蜚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道：“那是你单方面说的话。我从开始到现在，一句都没说过。” 　　这样一说，还真是那样。 　　从提分手到现在，叶蜚声在她面前还真没说过什么。 　　甚至没有说过他答应了。 　　司念缄默不语，叶蜚声也等得不耐烦，直接拉着她的手腕朝外走，司念无奈道：“你等一下，我还没穿外套……” 　　话音未落，叶蜚声的外套就披在了她身上，带着些烟草味道，他似乎，这几天抽烟有点多。 　　司念皱皱眉，没言语，跟着他出了基地，两人在楼下花园绕了一圈，停在一个花亭里。 　　这地方还真是熟悉，记得之前她说分手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司念有点尴尬地坐到了花亭边，摩挲了一下手臂道：“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出来的时候我看阿姨快做好早饭了，早说完早回去吃。” 　　看她那副急不可耐要离开的样子，叶蜚声一肚子的话噎在口中说不出来，薄唇微启，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司念坐在那等了一会，不由自主地会避免和他视线对视，这也就导致她坐在那特别不舒服，老得左顾右盼地装作不是故意忽略他或者回避他，长此以往他还不言语，司念更尴尬了。 　　“你没话说我走了。” 　　她站起来想逃跑，叶蜚声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怕我？” 　　他侧目看过来，目光灼灼，像是可以在她身上烧一个窟窿。 　　司念失笑道：“怎么可能，我怕你做什么，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你为什么急着要走。”叶蜚声面无表情，步步紧逼。 　　司念一点点收起脸上的笑意，沉下眸子道：“我以为我们早都说清楚了，所以不想在冬天的早晨在外面冻着，不行吗。” 　　叶蜚声沉默了一会，道：“可以。” 　　司念闻言，立刻又要走。 　　叶蜚声再次拉住她。 　　“你！……”司念懊恼回头。 　　叶蜚声直接道：“听我说完我的话。” 　　司念不耐烦道：“你一直不说话，我怎么听？” 　　叶蜚声：“我这次肯定说。” 　　司念深呼吸了一下：“好，那我听着。” 　　她站在那，不再回避他的注视，坦坦荡荡地望回去，好像真的不管他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心转意了。 　　叶蜚声就这样注视着她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全部的决心，闭了闭眼开口道—— 　　“我错了。” 　　什么？ 　　他说什么？ 　　司念平静的眸子里瞬间充满惊讶，她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仿佛永远不会低头的青年，只见他一改往日的淡定与运筹帷幄，双手握住她的手臂，直视她的眸子加重语气再次道：“我错了！” 　　我错了。 　　这是在情侣吵架里最简单不过的道歉用语。 　　平常的情侣吵架之后，男方说出这样的话，女方根本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叶蜚声不一样。 　　司念从没见过叶蜚声像他现在这样，他看上去为难极了，极度地想要说些什么来挽留眼前的人，可话到了嘴边只能说出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也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其实叶蜚声之前说的话一点都没错。 　　他只是点醒了司念而已，让司念知道现实会如何发展，也帮她更快做好了决定。 　　看着眼前为了挽留自己而说自己错了的叶蜚声，司念莫名的就红了眼眶。 　　她笑了笑，红着眼睛说：“不，你没错。”她反握住叶蜚声的手，轻柔地说，“蜚声，你并没有错，错的是我。”她特别认真道，“你那天说的话，的确让我有点难过，但你说得一点都不错。你提醒了我，让我及时刹住了车，没有被名誉冲昏头脑，让我知道该离开了。”她微笑着，“是你帮了我，你没有错。” 　　叶蜚声怔了怔，看着她有些不知该怎么做，半晌才道：“可你要跟我分手。” 　　司念闻言，点了点头说：“对，我要和你分手。” 　　“既然我没错，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他皱着眉，英俊的眸子里满是困惑，她以前从未看见过他这个样子，他总是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不会迷失，不会困惑的，他现在的样子，让司念甚至觉得，自己让他变得脆弱了。 　　很长一段时间，司念都没说话，像是在等他平静下来。 　　后来的后来，司念才开了口。 　　她说：“你没错，但我还是要和你分手，因为我知道，你需要的不是宣告结束职业生涯的自己。” 　　叶蜚声凝视着她，像在无声地说：我没有。 　　司念固执道：“你需要的是过去那个强大的司念，但我不会一直那么强大，我会努力做到最好，可那够不上你要的高度了，我已经努力累了，需要停下脚步休息一下，你现在会觉得难过是因为你还不习惯被人分手，等你度过了这段时间，你会和忘记青子一样，很快忘记我。” 　　仓促地说完，像是怕他再问出什么问题她无法回答一下，司念逃似的使劲扯开了他握着自己的手，转身跑回了楼里。 　　叶蜚声站在花亭里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自嘲地笑了。 　　半个小时后。 　　叶蜚声才回了基地。 　　他站在门口，抬眼望进去，原以为大家可能都已经快要吃完饭了，但是并没有。 　　甚至于，他们还没吃完饭。 　　因为再继他的父母之后，又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来了。 　　所有人都坐在会客区，沙发上坐满了，就靠在沙发边。 　　大家的视线都汇集在一处，那里坐着一个人。 　　是郑宇。 　　叶蜚声微微眯起眼。 　　郑宇听见开门声望向门口，看见叶蜚声走进来，本来就紧张的双拳紧握的他，直接一腿软，从沙发上滑下去，半跪在了地上。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六十二章 　　当初的郑宇选择离开他们，去打全明星赛，像一只小鸟，头也不回地飞走了，似乎是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人喂养照顾的孩子，大家尽管心里难过，却也替他高兴。 　　那是他第一次为自己做出选择，作为朋友和队友，他们管不了他那么多，人的未来道路要自己决定，强逼着他并没好处。 　　可如今他又回来了，像飞了一圈疲倦了，想要缩回那个温暖的巢穴里，但巢穴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巢穴，照顾他的人们也都变了。 　　“声哥……”郑宇有些颤抖地喊着叶蜚声的名字，叶蜚声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要上楼走人，郑宇立刻爬起来红着眼睛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腕道，“声哥你别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前的决定是我糊涂了，我被陈旭阳诱惑了，我根本没弄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就做了选择，我现在后悔了，我再也不要那样错下去了……” 　　叶蜚声背对着郑宇，他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他耳中，坐在沙发上的队友们面露不忍，似乎不愿意看郑宇这样难过，他们应该已经停郑宇哭诉过一番了，他们本来就是好兄弟，曾经有过一些矛盾和岔路，但他们终究还是兄弟，那份感情放在那，没人真的忍心多为难郑宇。 　　但是叶蜚声不一样。 　　他转过来，拉开郑宇握着他的手腕说：“你现在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叶蜚声的话听在耳中，郑宇只觉十分熟悉，他下意识回眸看向客厅里的司念，她环抱双臂安静地注视着他，没有排斥，当然也没有接纳。 　　他知道，她和叶蜚声、和大家一样，在等待他的决心和表态。 　　郑宇忽然就不哭哭啼啼的了。 　　他站直了身子，抹掉了脸上的眼泪，深吸一口气，一步步从楼梯上下去，双手紧握拳头，站在那望着所有人。 　　“大家都看了全明星赛吧。” 　　他开口说话，声音略带沙哑。 　　对于他回来，谢源是最激动和恨铁不成钢的，做一个人，要么你就一直执迷不悟，要么就不要做错误的选择，这样才值得人钦佩，可他总是这样半途而废算什么呢？ 　　郑宇说了这样的话，谢源就烦躁道：“当然看了！为什么不看？你在全明星上的表现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你都在做些什么啊？还有你那些队友，我一度怀疑你们是收了钱打假赛，演的太拙劣了！” 　　郑宇好像真的调整了心态，似乎一瞬间成熟了不少，对于谢源的话，他不但没有再哭，还自嘲地笑了出来。 　　“你怎么猜得那么对呢？” 　　郑宇一句话把大家都炸开了锅，连司念都无法再置身事外。 　　“你说什么？”她三两步走上前，惊讶问道，“你们真的打假赛？” 　　郑宇垂下眸子道：“对。没错。陈旭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赢，他说刚拿了世界总冠军，不需要全明星赛冠军了，不如利益最大化，所以……”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一字字道，“所以他收了钱，命令三个进入全明星的新成员打假赛。” 　　打假赛的事情在圈内不算是新鲜事，但也绝对不是常见的事情，但凡这样做过的战队和选手都早早得退役了，有的是怕晚节不保，有的是玩脱了被看出来了，赶紧溜了保命。 　　像陈旭阳这样，让刚拿了世界总冠军的选手集体出走就算了，留下的、新招纳的居然还被要求打假赛，简直可恶。 　　方青子激动地走上前道：“你是说沈行也打了假赛？” 　　郑宇看到方青子，依稀记得沈行喜欢过她很久，现在可能还心里有她，之前为了她还和叶蜚声在后台大打出手。 　　莫名的，郑宇看了一眼叶蜚声，叶蜚声转开脸望向一边，郑宇就又去看司念，司念咳了一声，看向叶蜚声，叶蜚声顺势望向她，两人对视一眼，都移开了视线。 　　“……”气氛太过微妙，郑宇这么迟钝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沉默了一会，对方青子点了头，“他也打了。算上我，三个人，全都打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一直坐在一边做旁观者的易琛站了起来。 　　他望着郑宇淡淡道：“郑宇，从一开始你想要回来，直到前一秒，我都没想过要拒绝你，但是现在。”他慢慢走到郑宇面前，望着他的眼睛充满失望，“但是现在……我不希望你回来了。”他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退队，选择对你更有利的战队，这都没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事。但打假赛，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原则问题，我无法接受自己的选手打过假赛，你好自为之。” 　　说完话，易琛转身就要走，郑宇几步上前挡在了他面前。 　　“教练。”郑宇吸着鼻子横在易琛面前，豁出去似的说，“我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如果我说出这件事，你肯定会这样说。” 　　易琛皱皱眉。 　　“可是，我还是要说。”郑宇绝望地笑了笑，低声道，“因为这是我的诚意，我把我所有的好与不好都摆在大家面前，让大家选择是否还要接受我。我不想打假赛，其他两个选手也不想，陈旭阳拿钱塞给我们，还说我们跟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不答应他就会请水军黑我们，让我们在他手下时被雪藏，离开之后也没有战队肯要，逼我们就范……” 　　这的确是陈旭阳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是个标准的资本家，根本没有底线可言，年轻的小伙子们根本斗不过他，在那样的情况之下，除了答应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我们只能答应。”郑宇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得特别冷静，“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则。比赛结束之后，我特别难受。我想把这件事说出去，陈旭阳发现了，他女儿找到我……” 　　“对，就是我。” 　　郑宇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女声就突然响起，那声音十分陌生，不属于他们认识的任何一个女性。 　　所有人都望向了门口，刚才司念和叶蜚声回来的时候没关好门，因为一进门就看见郑宇在这里，惊讶之余有些遗漏了。 　　这也就给了这个女人机会，让她可以在门口听到一切，然后加入他们的对话。 　　“很抱歉打扰你们了，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门没关好。”女人笑了一下，摘掉墨镜十分亲切道，“大家好，你们有的应该见过我，我是陈萱，陈旭阳的女儿，幸会了。” 　　她顺势朝离她最近的人伸出手，站在那的是纪野，纪野淡漠地看着她，不但没和她握手，还直接转身走开了。 　　被人家避如蛇蝎，陈萱非但不生气，还很开心道：“很有骨气，我喜欢。”她抿唇看向所有人，笑吟吟地继续说，“大家不要对我这么有敌意啊，我来这里并不是跟你们吵架或者宣战的，相反，我是来帮你们的。” 　　谢源无语道：“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你是陈旭阳的女儿，你怎么会帮我们？”说到这他望向郑宇，直接问他，“这女人找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威胁你了？” 　　郑宇愣住，下意识摇头，谢源愤怒道：“你怕个毛啊？我们都在这还能让她把你怎么样？有什么你就说！” 　　郑宇咬住下唇，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她没威胁我。” 　　司念看看郑宇，又望向陈萱，最后将视线转到了叶蜚声身上。 　　叶蜚声正看着她，虽然他们之间已经因为司念的单方面宣布而暂时分开了，但他们的默契依旧在，只要一个眼神，彼此的想法就都知道了。 　　叶蜚声一步步走下楼，将谢源拉到一边，越过陈萱去把门关了起来，随后扭头道：“既然你来帮我们的，那就坐下说话吧。” 　　谢源吃惊地看着叶蜚声：“声哥，你……” 　　叶蜚声望向易琛：“教练觉得呢？” 　　易琛和他交换眼神，也点了头。 　　谢源整个懵逼脸，还是郑宇拉住了他小声道：“你就听听她怎么说。” 　　谢源一口气憋在嗓子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只好忍耐了。 　　方青子拉着纪野坐到一边，有点好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陈萱就在大家的质疑中坐了下来，司念给她倒了茶，她很客气地说：“谢谢。” 　　司念礼貌道：“不客气。” 　　陈萱一笑，很欣赏地望着司念：“司小姐，其实一直没机会跟你这样交谈，我看过你的比赛，非常棒，你是女性的骄傲，如果我是我爸，一定不会要把你赶出去，不但不会，我还会主推你，这样才能突出的不同。” 　　这话听起来，的确比陈旭阳那个老奸巨猾的人说话顺耳，但司念也只是笑了一下，没有任何表示。 　　陈萱也不生气，坐好了喝了口茶，就开门见山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大概需要先讲一下我的故事。”她靠到沙发背上，带着回忆的神色道，“那是多少年前呢？我爸为了发达，抛弃了陪着他度过最艰辛日子的原配妻子，娶了现在有钱有势的老婆，靠着老婆家给的第一桶金创办了旭阳资本，一路做到今天，有声有色，十分红火。”她微微笑着，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很老套不是吗？很多电视剧里都会出现的情节，但它就真的发生在我们身边。”她指着自己，优雅说道，“而我，就是那个被他抛弃了的原配生的女儿。” 　　…… 　　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都以为陈萱这么受宠爱，肯定是后来老婆生的女儿，怎么会是前妻的女儿？ 　　说到这里，陈萱的表情一点点沉了下去，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她的语调依旧带着笑意，但添了几分狠毒：“他走的那一年，我妈就被活活气死了。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让他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而现在，就是我的机会了。”她重新扬起明媚的笑脸，对众人说道，“你们知道吗？我那个继母啊，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摔钱给我妈的报应，她……不能生。”她揶揄笑道，“所以呢，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爸爸那么看重我了？他现在可不敢出去找人再生一个孩子，毕竟他的现任本事那么大，如果他敢那么做肯定会玩死他。他唯一的根，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了，至于那个女人……我妈是她的敌人，反正我妈都死了，而我又那么‘乖巧’，完全不提以前的事情，对她千依百顺，十分依靠，时间久了，她也就觉得我是个贪慕虚荣的小女孩，不舍防备了。” 　　这故事听完，真是让人无比感慨。那种原本以为离自己很遥远的狗血故事，竟然就时时刻刻发生在他们身边。 　　司念沉默了一会，低声道：“陈小姐隐忍这么多年，为了就是现在这一刻吗？” 　　听了司念的话陈萱眼前一亮，仿佛着魔一般看着她说：“果然，只有女人才最懂女人！没错，我等的就是这一天！我就是想问问大家，收钱强迫队员打假赛，不打就要雪藏队员甚至让他们约满后无处可去这种事情——一旦被所有人知道，是不是会身败名裂啊？” 　　……谢源看着眼前的女人，仿佛第一天认识到了女人也有这么可怕的时候，傻呆呆地说了句：“何止身败名裂……这特么是犯法的，甚至侵犯到了lpl和整个游戏赛制的尊严……” 　　陈萱望向一开始很反对自己的青年，温柔地笑了笑，谢源看着，倏地一脸红，赶紧转开了头。 　　陈萱觉得很有趣，但现在不是逗弄谢源的时候，她直接弯着眸子睨向叶蜚声，她认为的在这里可以说话算数的人身上—— 　　“那我有个好东西给你们。”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放到桌上笑靥如花道，“猜猜这是什么？”她玩笑般说道。 　　大家互相对视，都猜不出那是什么，司念沉吟片刻，道：“我猜，是录像吧。” 　　陈萱望着她，笑盈盈道：“bingo！答对了！”她将盒子拆开，好像拆礼物那么随意自然，然后在盒子里拿出一个u盘，举起来冲大家晃晃道，“这里面有陈旭阳命令选手打假赛那天的全部录像，他是如何利诱威逼的，大家是如何反对拒绝的，这里面全都有，一旦它被公布出去，选手们不但不会有事，还会被大家觉得十分可怜，被逼迫打假赛，身不由己——唯一有事的，就只有陈旭阳。”她眼中闪烁着明亮慑人的光芒，“现在，大家相信我的诚意了吗？” 第六十三章 　　豪门大戏在自己面前上演，大家都需要一段消化时间，陈萱也不着急，表示了自己的诚意就留下了u盘走了，压根就没提需要他们怎么做的事情，看上去真的挺靠谱的。 　　郑宇忧心忡忡地看过所有队友，试探性道：“大家觉得她可以相信吗？” 　　司念望向郑宇，郑宇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还没答应她什么，就是想着大家一起讨论可能更好，所以……我今天才带她来的。”他红着眼睛，模样又开始变得有点脆弱了，“你们不会怪我吧？”他吸了吸气道。 　　司念无奈地摇摇头，没言语，倒是易琛，直接对他说：“也许你之前做过错误的决定，但今天这个我认为是对的。”他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看？陈萱的话听起来离我们有点远，不是我们平时会接触到的戏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茶几边，“但我觉得她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之前在基地的时候，我也见过她，她在陈旭阳身边的时候看似恭敬，眼神总带着一股子其他的力量，我那时候猜不透是什么，现在似乎有解释了。” 　　语毕，不等大家对他的话发表看法，易琛便弯腰拿起了陈萱放在桌上的u盘，淡淡道：“不过她可不可信，还是要等看过u盘里的内容之后再做决定。” 　　易琛拿了u盘就去了训练区，大家三两步跟上，围在他身后看他将u盘插在电脑上，开始读取里面的内容。 　　叶蜚声拉了把椅子坐在易琛身边，易琛将u盘打开，就看到了里面的视频文件，他直接点开播放，画面是彩色的，非常清晰，要不怎么说是有钱人呢，为了无后顾之忧和争议，把钱花在最关键的地方，陈萱看着可不陈旭阳有心计多了，这录像画面高清、直接对着陈旭阳恶心的嘴脸，看着跟电视剧画面一样。 　　视频里，郑宇和其他两个队员站着，陈旭阳立在他们面前，随着易琛拔了耳机插上音响，把声音调大，大家也听见了陈旭阳充满铜臭味的声音。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呢？有什么可拒绝的呢？”他望着郑宇道，“阿宇啊，你不应该是最识时务的那个吗？你为什么也跟着他们俩一起拒绝我啊？当初你都没跟着你那些不识抬举的前队友滚蛋，还知道留在我手下谋生活，难道不知道现在该选择什么才是对的吗？” 　　画面里，郑宇低着头，画面外，在他们身边的郑宇却抬起了头，紧蹙眉头盯着视频画面，双拳紧握，像是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果然，视频画面上很快就出现了让人无法接受的一幕。 　　陈旭阳直接一巴掌打在了郑宇头上，完全把火气洒在了他身上。 　　“你个混小子！”陈旭阳微怒道，“你该不会是留下给你那些前队友当间谍的吧？那都是一群不知感恩的王八蛋！我给他们高薪水，高回报，让他们留在队伍里好好发挥，他们居然为了一个队友和一个教练就要集体出走！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你信不信我明天一个电话就可以让所有比赛主办方拒绝他们参赛？” 　　视频里的郑宇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生气道：“你打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断了他们未来的路？！” 　　陈旭阳啼笑皆非道：“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不听话了！你知道我捏死他们多简单吗？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我只要让比赛主办方以一个小小的理由拒绝他们参赛就可以了，比如说资质不够，比如说报名表填写错误或者提交失败，你看看多简单，不是吗？” 　　郑宇愤怒地望着陈旭阳，气得哭都哭不出来，陈旭阳看他这样笑得更开心了：“怎么样？你到底肯不肯？你不肯的话，我可就真的那么做了。据我所知，他们接下来要参加海亚赞助的一场比赛，你信不信我让他们连报名页面都提交不了？只要，一点小小的手段就足够了。” 　　陈旭阳的表情太自信，语气太自然，仿佛做过无数种这样的事情，郑宇一个小青年，所有时间都放进了比赛和训练里，怎么和他斗？ 　　两人僵持了数十秒，郑宇再次低下了头，他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是不是只要我答应你打假赛，输给lck的队伍，你就不再对他们使阴招？” 　　这话问得太直接，听得现场看视频的众人都白了脸，易琛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频画面，双手交握放在唇边，呼吸都有些凝滞。 　　叶蜚声直接转开了头，似乎视频画面太污秽，他根本不想让它们进入自己的视线。 　　司念则沉默地望向了身边的郑宇，他浑身都在发抖，这样的画面被重放，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为难的境地里，他几乎有些窒息，脸色通红，却身体颤抖，看上去特别不好。 　　犹豫再三，司念闭了闭眼，终究还是伸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他的手攥着拳，被司念握住的时候惊了一下，猛地看向了她，司念慢慢叹了口气，加大了握着他手的力度，郑宇感觉到，眼睛一热。 　　接下来，视频里就是陈旭阳威胁其他两个人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被陈旭阳抓到了把柄，最终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在全明星赛上故意犯错，输给lck赛区的队伍，然后……惨败而过，被大家骂的、调侃得抬不起头。 　　其他两个人被威胁，无非是因为平日里的一些事情，或者未来的规划。郑宇被威胁，却是为了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曾经并肩作战仿佛家人一样得队友被陷害。 　　他冒着自己无法在圈子里走下去的风险，保存了他们可以参加海亚那场比赛的资格。 　　然而，他们却输掉了那场比赛，等于说输掉了郑宇为他们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机会。 　　易琛直接关闭了视频。他坐在椅子上不言语，大家也没人说话，他们都不知道现在该说点什么才好。事已至此，似乎总要有个人站出来做一个结论，但谁也没站出来做这个结论，他们沉默了许久，每个人心里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最后的最后，是易琛先动了。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转过来看着郑宇，他沉默了很久，上前抱住了郑宇，手掌在郑宇的肩膀上拍了拍，那种安抚的意味郑宇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他自从今天到了就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但这会儿，被教练抱在怀里的时刻，郑宇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越哭越厉害，哭得浑身颤抖，哭的满屋子人心都碎了。 　　饶是叶蜚声那般仿佛没多少感情的人，也在郑宇的哭声中抬起了手，轻轻放在了他身上，随后，是每一个人的拥抱，所有人都上前抱住了他，郑宇哭着靠在易琛怀里，仰着头，觉得不管自己这次是死是活，是得救还是彻底毁灭，都他妈值了。 　　到了这一刻，他已经清楚意识到，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见鬼的比赛，不是什么垃圾名誉，而是这些并肩作战的队友，是和他们一起获得胜利的那种体验。 　　当天郑宇就没有再离开。 　　他一点行李都没带，别说是衣服了，洗漱用品也没有。 　　晚上七点多，易琛把车钥匙给了司念，对她说：“去给他买点日用品和换洗衣物，现在的已经不是过去的了，那种地方他不要再回去了，放在那的东西也不用了。” 　　司念毫不犹豫地接过钥匙答应下来，直接就要下楼去办事，叶蜚声却不知道从哪个次元冒了出来，挡在她面前说：“我也有事出去，你顺路的话带我一段。” 　　司念愣了一下，望向易琛，迟疑了几秒才回答说：“我去商场，大概和你不顺路。” 　　叶蜚声看着她平静道：“我也去商场附近。” 　　司念：“……你可以打车去，我还要带东西，恐怕没你地方。” 　　“教练那是商务车，你放多少东西也有我坐的地方，而且，打车要钱，顺风车不用钱。” 　　看着叶蜚声一脸吝啬刻薄的样子，司念仿佛看见了刚认识的时候的他，嘴角不由勾了勾，点点头道：“那行吧，带你一段。” 　　语毕，转身便下楼了。 　　叶蜚声立在原地回头看向一直围观的易琛，沉默了一会说：“教练会不会觉得我们暂时分手了，你就有机会了？” 　　易琛安静地看着他，脸上不悲不喜：“你觉得呢？” 　　叶蜚声干脆地摇头：“你不会。” 　　易琛闻言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无奈又似乎欣慰，语重心长道：“知道自己错在哪之后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没有人会原谅你两次。当然，我也不是说你错了，只是你以后要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要那么直接说出来，会让人误解你的真心，也会很伤人。” 　　叶蜚声平常都是挺不服管教的，但今天他没有。 　　他认真地听完易琛的话，最后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易琛满意地笑了：“快去吧。”他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 　　叶蜚声凝眸，不再迟疑，下楼追上司念。 　　今晚天气不错，没有那么冷，司念上了车，热了一会车，叶蜚声就也跟着上来了。 　　他上车，系好安全带，司念好整以暇地看着，跟他说：“我都没说我去哪个商场，你怎么就知道我们顺路呢？” 　　叶蜚声目视前方淡定道：“这附近就一家银泰算是比较大的商场，你肯定是去那里，还用问吗？” 　　司念惊奇地看着他：“我都不知道你除了打游戏好之外，推理也不错。” 　　叶蜚声：“这算什么推理？我要是推理好的话，我就该知道什么话该怎么样说，不然也不会说出来惹你生气。” 　　司念闻言笑了一下，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那不一样。会推理和情商低并不矛盾，你看福尔摩斯情商也并不高，不是吗？” 　　叶蜚声纠正道：“歇洛克福尔摩斯情商并不低，只是不屑与对其他人和善罢了。” 　　司念愣了一下，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这个时候的谈话，就跟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和谐，有一瞬间司念甚至觉得，其实他们并没有分开，他们还在一起。 　　想到这些，好不错的心情瞬间低落了几分，司念开车的时候就不再言语了，叶蜚声多少也感觉到了，跟着一起保持着安静，直到她行驶的路线接近他的目的地。 　　“到前面停车场停车就可以了。”叶蜚声这样说道。 　　司念看了一眼说：“我不去停车场了，这边路边把你放下我就走，我要去前面商场。” 　　本以为这话不会被拒绝，但司念想错了。 　　叶蜚声执意道：“把我放在停车场，我有事。” 　　司念皱皱眉：“那边不好进去，你直接自己走过去反而更快不是吗？”她有点懊恼地望向副驾驶。 　　这一看，就有点愣住了。 　　叶蜚声坐在那，夜幕下的路灯下，他的面庞忽明忽暗，带着些说不出来的味道。他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底黑漆漆的感情让她有点慌乱。大概有很多女生都喜欢被kill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吧，深情中带着一点执念，仿佛马上就要做什么大事一样，可司念却有点害怕。 　　“……我开进去就是了。”莫名的，司念选择了妥协，选择了把车子开到停车场，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叶蜚声的表情也和缓了一些，这让司念踏实了许多。 　　当她好不容易在车流中找到停车位，停下车的时候，叶蜚声却依然不打算就那么下车。 　　“还不走吗？”司念道，“时间不早了，我买了东西还要回去，你不走的话，我就来不及了。” 　　叶蜚声靠在车椅背上，沉默了许久，望着前方跟她说：“我爸妈就住在这间酒店。” 　　他让司念停车的地方就是商场附近一间酒店的车库。 　　司念听到他的话怔了怔，没有说话，似乎是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 　　叶蜚声很快转头看向了她，英俊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恳求。 　　“跟我去见我爸妈吧。” 　　…… 　　司念直接惊呆了。 　　不管是叶蜚声突然认真的表情，还是他难得一见的恳求语气。 　　她愣在那，手握着方向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疯了吗？” 　　叶蜚声特别认真地说：“我没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我一直给不了你安定感，你觉得我年纪小，觉得我只需要最强的伴侣，但那都是你以为的。” 　　司念诧异地望着他。 　　叶蜚声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倾身越过档位，司念下意识后撤，这样才可以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她靠在驾驶座的车窗上，眨巴着眼睛看他，眼底倒映出他的模样，他看着这样一幕，忽然就不知道哪来的本事，能够把心里话用一种相对来说很温和的方式表示出来了。 　　“你知道我爸妈为什么会突然到这里来吗？”他问着，也不需要回答，径自道，“是我叫他们来的。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再来证明自己的感情和诚意。”他伸出手，不知何时，手心里已经握着一枚戒指，“你嫁给我吧，我想只有这样，你才能感觉到我是真的在爱你。我承认我有时候对你有点苛刻，但我现在知道，人不一定只在某个方向上一直走下去，当你想要选择其他路走的时候，我……”他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道，“我会支持你。” 　　曾经的曾经，无数个夜晚，司念都在想，自己一把年纪，和叶蜚声这种正值年轻，风头无量的职业选手，真的可以走长远吗？叶蜚声的粉丝不要太多，迷妹更是一大批，其中不乏青春靓丽的大美人，光是私信他求爱的那些女粉丝就数不胜数，甚至还有发果照的。 　　电竞选手很容易受到女孩子们的青睐与热爱，更不要说叶蜚声还是圈子里一等一好看的。 　　他在大家心目中，简直就是男主一般的理想存在，没有几个不想去试一试的，哪怕他和司念公开在恋爱，还是有不少妹子前赴后继，她真的能驾驭得了他吗？ 　　很多时候，司念都给过自己这样的压力。 　　她想过有很多事情可以让她不再胡思乱想，但从来不敢想这件事。 　　仔细算算叶蜚声才多大？好像刚刚二十二岁？比她小几岁就不说了，这个年纪的男生才满法定结婚年纪，就要结婚的话，他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 　　司念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但叶蜚声可没傻，见她沉默，他直接下了车，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把她牵下来，司念几乎忘记了拒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他父母房间门口了。 　　“不行。”她慌张地开始后退，抗拒着和他们见面，紧张道，“我不能去！” 　　叶蜚声拉住她的手不准她后退，问得很直接：“为什么不能去？” 　　司念急得眼睛都红了，呼吸急促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如果今天真的让我见了你爸妈，决定了某些事，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司念说得特别诚恳，眼底流露出来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叶蜚声看着，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你觉得我会后悔？”他问道。 　　司念有点生气道：“你肯定会后悔的！你现在才多大？二十二岁啊！你现在刚满法定年龄就要和我结婚，你都还没定性呢，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开始后悔的！和你分手我还可以恢复如初，可是和你离婚，我一定会疯的！” 　　她话里全是重点，是她最害怕的一切，可叶蜚声似乎只抓住了一点。 　　“和我离婚，你一定会疯？” 　　他紧紧盯着她，眼神几乎有点着魔，司念为难地回望着他，转身又想走，叶蜚声直接从背后抱住了她。 　　“是，我现在的确只有二十二岁。”他声音沙哑，语调却异常坚定，“可是司念，那又怎么样呢？不关我事二十二岁，还是三十二岁，我心中的那个人永远都只会是你不会再变了。我以前喜欢过别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不同的，我对你是后者，在我这个年纪是如此，在我未来的年纪也会是如此。”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一句句听在耳中，那其中包含的意义，让司念溃不成军。 　　“可是……”她哽咽着想说什么，叶蜚声直接把她转了过来，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看着我的眼睛，记住我的眼神。”他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爱你的眼神，十年后，二十年后，五十年后，我们老死的时候，我依然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你。” 　　司念诧异地望着他，他的眼底是她无法忽视的深厚感情，像漆黑的夜幕里挂满了星星的夜空，他的瞳孔放大又缩小，像在无声地表述着对她的感情。 　　司念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慌张，在那一刻，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相信有爱情吗？ 　　我相信，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第六十四章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司念看着叶蜚声，好长时间没说话，她要考虑很多事，考虑是不是真的要跟叶蜚声就这样草率地结婚，其实这样真的挺草率不是吗，因为一次争吵或者分手，为了复合而结合的婚姻，难道不草率吗？ 　　司念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被叶蜚声的天才之手握着，那么真实，那么温暖，他总是用那双手打出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仿佛开挂了一般的操作，然后呢……现在他用这双手握着他。 　　并且，未来的某段日子，这双手还会为她戴上戒指。 　　司念深吸一口气，抬眼再次与叶蜚声对视，他看上去认真极了，眸子里没有急切和紧迫，有的只是坚定的不容置喙。司念微微启唇，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他们看着他们，眼神各不相同。 　　是叶蜚声的父母。 　　叶母淡淡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相较于她来说实打实的年轻人，平静地说：“我都不知道我古板保守的儿子有一天还会在酒店走廊里上演偶像剧情节。” 　　这话可把叶蜚声说得有点不舒服，他尴尬地转开头，耳根浮上红色，那是被父母看到自己宣泄感情那一幕的紧张与无措。 　　他这副样子，司念还是第一次瞧见，她原本还没发下定决心的，但是看到他这样的神情，突然又冷静了下来，可以做决定了。 　　就在这个时候，叶母再次开口，在叶父温柔的眼神攻势下，微微凝眸道：“行了，别在外面给人家现场直播了，进屋再说吧！” 　　语毕，叶母转身进了房间，叶父看了看她的背影，对司念道：“你阿姨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挺喜欢你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她讨厌你。” 　　司念看看叶蜚声，叶蜚声时不时就偷瞄她一眼，好像在观察她的反应，这可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好几次司念以为看错了，可这次被她逮住了。 　　被逮到了，叶蜚声反而不闪躲了，就那么正大光明地看她，好像在等她的回应，哪怕那回应代表着暴风雨，他也甘心情愿。 　　良久，司念慢慢舒了口气，对叶父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叔叔不用安慰我的，我看得出来阿姨对我不是很满意，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配蜚声有点年纪大了些，但是……”转眼看看叶蜚声，他故作镇定，眼底的痕迹却流露出了他紧张的情绪，他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她的“但是”，比过去每一场职业比赛时都要专注认真。 　　司念慢慢勾起嘴角，垂了垂眼低声道：“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希望阿姨可以喜欢我，也希望叔叔能帮帮忙。” 　　叶父惊讶地看着司念，他很快地瞥了一眼叶蜚声，叶蜚声和父亲交换眼神，叶父欣慰地笑了，叶蜚声有点兴奋地握了握拳。 　　“我一定会帮你们的。”叶父笑着侧开身，“现在就快进去吧，别让你阿姨等久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等人了。” 　　叶父这会儿似乎就已经开始充当他们的帮手了，司念感激地笑笑，犹豫几秒，还是主动拉住了叶蜚声的手。 　　叶蜚声已经失宠很久了，再次得到司念这样的对待真得好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司念把傻呆呆的他给拉进房间的。 　　他们一进房间，叶母就望向了他们，她专注地观察了一会自己的儿子，过了一会微微笑道：“真是惊讶啊，我那个榆木脑袋的儿子，现在被你调教得那么好。” 　　司念愣了一下，先分析了一下叶蜚声怎么会是榆木脑袋，然后才对调教这个词有点非议。 　　“这个……阿姨，您误会了，蜚声他其实很优秀。”司念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 　　叶母淡淡道：“他什么样我心里很清楚，读书读不好，打游戏倒是打出了一番事业，也罢，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得了他一时，管不了他一辈子。” 　　这话说得太对了，司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站在那一言不发。 　　叶父听了，就特别狗腿道：“没错，我媳妇儿说得特别对，所以今天咱们的主题是……” 　　叶母白了他一眼，对着司念和叶蜚声说：“所以今天的主题是，我见过你了，也调查过你，你母亲几年前去世了，你父亲是个恶赌鬼，近些日子收敛了一点但还是你的负担，你每个月都会固定给他打钱，我没说错吧？” 　　…… 　　家人的事情，司念一个字都没跟叶蜚声提到过。 　　如今被他的母亲这么坦白地摆在所有人面前谈论，司念有点不太舒服。 　　叶蜚声看她表情尴尬，立刻开口说：“妈，你为什么要擅自调查别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礼貌。” 　　叶母哼了一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要让你考虑清楚你是不是做好了准备要一辈子赡养那样一个讨债的老人，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丫头的母亲都是被她父亲给气死的？” 　　叶蜚声怔住，惊讶地看向司念，司念僵硬地站在那，一个字都不说，叶母继续道：“孩子，我也不是为难你，就是想把这些话摆在台面上先说清楚，你听着，我们家有的是钱，你父亲糟蹋那点钱我还真没放在眼里。但是你得解决问题啊，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的也不是，你这样一直纵容他，迟早有一天他会给你捅大篓子的，我可不希望我儿子被你连累，你知道吗？” 　　所有的伤口都被人血淋淋地扒开，司念其实该难受的，她也的确难受。 　　但除了难受，还有解脱。 　　一直不想告诉别人的事被别人直接挑明了说，省去了自己不少力气，颇有一身轻松的感觉。 　　司念深吸一口气，竟然露出了笑容，既然都说出来了，她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坦坦荡荡道：“是。我的确每个月都会固定数额给我爸打一笔钱，我不在他身边，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他不去赌钱，但我找了人帮我盯着他，一旦他去了就会告诉我。我只能做到这种方式，我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可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整天呆在家里看着他。” 　　司念就这么承认了，也不反驳，只是做了简单的解释，叶母还有点意外。 　　她饶有兴致地看她：“我以为你会怪我说话难听呢，你看我儿子，要不是他爸拉着，都要上来跟我这个当妈的打一架了。” 　　她这么一说，司念才有心思去看叶蜚声，她诧异地看向身边，叶蜚声的手背他父亲按着，他站在那，紧抿双唇，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看着他母亲的眼神很尖锐。 　　见司念看过来，叶蜚声倏地换了表情，换得太突然，导致他此刻温和的脸看上去甚至有点滑稽。 　　司念心头一动，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家的事情了？” 　　司念这样问了一句。 　　她这么一问，倒让叶母也有点惊讶，她看向叶蜚声：“你早就知道了？” 　　叶蜚声一点点挣开了父亲的手，瞥了一眼母亲，眼神最终落在司念身上。 　　“这些事情，稍微问一下就可以知道了。”他平静地说。 　　司念否认：“不对，没人知道这些事，我谁也没告诉。” 　　叶蜚声放缓声音说：“有些事在你看来是污点和麻烦，但想要帮你的人不会这么以为。你是没告诉别人，但我的确早就知道了。”他抬起手放在司念肩上，感觉到她的颤抖，他一字字道，“不仅仅是我，教练也知道这件事。” 　　司念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尽管她猜到了一些，可真的被叶蜚声这样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以消化。 　　叶母倒是没多想，直接说：“既然你知道了，你怎么想？” 　　叶蜚声看向母亲：“我喜欢的是司念本人，和她的父亲怎么样没关系。” 　　叶母有点生气地说：“你这想法太幼稚！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除非你不想和她结婚，否则她的父亲怎么样跟你就是有关系！” 　　叶蜚声直接道：“有关系就有关系吧，我不差那点钱。” 　　叶母被他固执的言语气得都快冒烟了，指着他狠狠地咬牙，叶父赶紧上前安慰道：“蜚声这么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从小到大都这样，你快别生气了。” 　　在丈夫面前，叶母难得有些小女儿的模样：“我还以为他恋爱了会成熟一点！没想到一丁点都没变！真是太傻了！蠢蛋！不像我生出来的儿子！” 　　叶父还没说什么，叶蜚声就说：“就是你生的，赖不掉。” 　　叶母：“……卧槽！” 　　……在叶母爆粗口的一瞬间，她仿佛就从神坛上走下来了，司念目瞪口呆地看着叶母用各种国骂数落叶蜚声，那豪放的样子让她不由联想到打游戏时的自己，颇有些亲切感。 　　叶父一直在旁边看着，似乎很无可奈何，等了好一会，才拉住妻子提醒道：“注意一下场合，注意一下形象，还有别人在呢！” 　　叶母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瞬间看向司念，看了半晌，破罐子破摔道：“反正都看见了！还装什么装！不装了！累死了！靠！”叶母直接坐到了椅子上，用手扇着风不耐烦道，“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自己要怎么办你们自己想，我说白了吧司念，我不讨厌你，虽然你比蜚声大几岁，但我觉得这倒是好事，我儿子太幼稚了，看看他那副样子，就得找个年纪大的管着他。”狠狠白了一眼自己儿子，叶母继续道，“不过我觉得你父亲那事儿还是要解决一下，我私下替你做了决定，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司念愣了一下，问道：“您替我做了决定？” 　　叶母点头说：“是啊，我回国就不是打算来反对你们的，你们的比赛我也看了，挺精彩，我对你印象还可以，虽然我之前装得比较严肃，但那都是考验你的。” 　　司念直接听懵逼了，这下不是叶蜚声了，换成她傻乎乎站在那。 　　叶母安然道：“你就放心吧，你爸的事情我会给你处理好的，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再碰那些东西。” 　　司念迟疑许久，还是说：“可是我爸都那么多年的毛病了，我……” 　　叶母微微一笑，直接打断她的话：“你也不问问我和你叔叔都是干什么的？那点小事儿而已，我们还能搞不定？” 　　司念满眼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对夫妻，真的是俊男美女的搭配，难怪可以生出叶蜚声那样姿色的儿子，不过，以前她看他们觉得很高贵儒雅，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道上的。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司念还处于困惑状态。 　　叶蜚声完全相反，自在得不行，他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享受了。 　　看司念一直闷着头不说话，叶蜚声还问呢：“你还在想？” 　　这么一问，自己直接站住不走了，叶蜚声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打量了她一会，悟了。 　　“是在想我爸妈到底是做什么的？”叶蜚声问她。 　　司念点头：“到底是做什么？看起来……” 　　“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叶蜚声替她补齐了，司念吓得偷瞄他身后，生怕这些话被他爸妈听见。 　　“他们是律师，都是好人，只是擅长应付各种各样的人而已。”叶蜚声笑着说话，微勾嘴角，清隽的脸庞上那抹出莹润的笑那么轻松好看，仿佛前阵子消沉颓丧的人不是他。 　　司念看着他的模样，心里那点小烦恼瞬间都消散了。 　　她脸上露出笑容，几乎是劫后余生的笑，两个年轻人互相看着对方，昨日那些分手和伤痛都成了今日甜蜜的修炼，只要他们在一起，曾经有过什么，未来要有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司念扑到了叶蜚声怀里。 　　叶蜚声紧紧抱住了她。 　　酒店门口，来往的人们看着，只觉欣羡不已。 第六十五章 　　大部分人都知道司念出去给郑宇买日用品了。 　　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回来之后，她和叶蜚声之间的关系，又非常奇妙地回到了过去的状态。 　　不是那种假装很和睦的状态，是真的很和睦的状态。 　　而且，叶蜚声的样子看上去也比之前那种压抑消沉好得多，他和人说话时，甚至会露出笑容。 　　陈星航站在一边看着，谢源偷偷问他：“航哥，声哥和念姐这是又和好了吗？” 　　陈星航多了解司念啊，只看了一眼就说：“肯定是。” 　　谢源啧了一声道：“果然是天上下雨地上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啊。” 　　陈星航白了他一眼：“你哪那么多话说，好好想想你上次的发挥吧，下一场比赛绝对不能再那样，你要是再那样，信不信下了赛场蜚声和琛哥能把你弄死？” 　　听了着话谢源浑身一凛，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场面，瞬间面色苍白道：“信……” 　　陈星航：“那还不赶紧去练习？看什么热闹，也不看看都几点了！” 　　谢源耸耸肩，虽然有点怨念，但还是老老实实去练习了。 　　郑宇从房间下来拿自己的东西，眼睛还很红，他小心翼翼地和所有人交换视线，最后站定在易琛面前，吸了口气说：“教练，我、我拿了这些东西，是不是可以不走了？” 　　易琛没看他，一边低头整理文件一边道：“这个你不应该问我，你去问大家。” 　　这里不像过去的老，是以易琛和队长叶蜚声为首的一个团队，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家，大家都是这个新战队win的老板，郑宇自然不该只是问易琛，也该问问大家的意见。 　　郑宇充满期盼地看向所有人，他的目光一个个划过去，先看了纪野，纪野淡淡地勾勾嘴角，算是给了回应，他有了点信心，又去看方青子，方青子叹息点头，郑宇慢慢握起了拳。 　　然后，他就看向了叶蜚声。 　　叶蜚声立在司念身边，他算是看着他们两个的。 　　司念和叶蜚声对视一眼，转过头看着郑宇道：“你这次是认真的吗？不会再因为一些挫折就想逃了吧？” 　　郑宇飞快摇头，特别坚定地说：“司念姐，你上次跟我说的话我全都听进去了，我今天会回来也不仅仅是因为陈萱或者被逼着打假赛，我……”他哽咽道，“我是真的想念大家，我是真的想和大家在一起。” 　　人的眼神是最直接的，眼神做不了假。 　　司念注视着郑宇的眼睛许久，抬手拍了一下叶蜚声的肩膀，叶蜚声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丢给郑宇，郑宇怔怔接住，听到叶蜚声平静道：“这是你房间的钥匙，你自己拿着吧。”略顿，他随意道，“你的队服我已经下了订单正在做，几天内会送过来，在这之前，你就先穿谢源的吧。” 　　谢源和郑宇年纪相近，身材也差不多，穿他的队服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是，在所有当中，郑宇唯一还没有得到认可的，也是郑宇。 　　郑宇低头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望向了谢源，曾经和他穿一条裤子，堪称关系最好，也被他伤害最深的人。 　　谢源站在角落，半靠在一张桌子边，面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他抗拒地望着角落，不回应郑宇的注视，郑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迈出步子走了过去。 　　看见这一幕，司念朝大家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识趣儿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易琛上楼的时候拉住了叶蜚声，跟他耳语了几句，叶蜚声便跟着他进了屋。 　　司念离得并不远，简单地听了一下，似乎有“比赛”两个字。 　　是终于有新比赛可以参加了吗？ 　　有点想知道，但现在不是时候，易琛既然没告诉所有人，肯定是还没确定，她问了也是白问。 　　走进自己房间，透过二楼扶梯最后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两个少年，司念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偌大的一层只剩下郑宇和谢源两个人，似乎什么话都好说出来了。 　　谢源倏地抬头，冷漠地看着郑宇道：“你现在回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初你把我当傻一样骗，所有人都猜到了你不会跟我们一起走，就我一个人在那巴巴地等着你，你那时候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就是个白痴？” 　　郑宇抿唇道：“不是，我们是兄弟，我怎么可能那么想，你明明知道我不会。” 　　谢源刻薄道：“我知道个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前是自以为很懂你！可是我现在不那么以为了！”他激动地抬起双手，“我受了骗！我被兄弟背叛了！你让我现在还怎么相信你？为了一个全明星比赛你就能放弃我们大家，你让我以后怎么再接受你！” 　　郑宇到底还是哭了。 　　他泪流满面道：“阿源，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鬼迷了心窍，我现在真的后悔了，我后悔的不是因为被逼着打假赛，被不公平对待，被人排斥，我后悔的是我太晚明白我的生命里重要的到底是什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这次还让你失望，那我后半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谢源注视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双拳紧握道：“你知不知道你在承诺什么？后半辈子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难不成你是不想再打比赛了？” 　　郑宇一字一顿道：“如果我再犯同样的错误，那我也没颜面继续留在这个圈子里了，你可以把我今天说的一切都曝光出去，到那时候就算我不想离开，也不得不离开！” 　　这话说得特别重了。 　　几乎是把自己最巅峰的几年职业生涯拿来做赌注。 　　谢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郑宇坦坦荡荡地让他看，尽管依然有怯懦和紧张，可他此时此刻的模样比过去，成熟了非常多。 　　许久许久，久到郑宇以为谢源已经不会原谅自己了，不会给自己机会了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谢源的回应。 　　谢源深呼吸了一下，抬手把他推开，一步步朝楼梯上走。 　　郑宇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就那么看着，也不阻拦。 　　当谢源站定在楼梯口往下看的时候，就看见郑宇茫然地望着这边，一脸的绝望。 　　扶着楼梯扶手的手紧了紧，谢源收回视线冷声道：“我没你那么卑鄙，做得出坑害兄弟的事情。如果你未来真的违背了你说的话，就算你不走，我自己会走。” 　　语毕，谢源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郑宇站在楼梯半晌，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这算是，原谅他了吧。 　　至少算是，给了他一次机会吧。 　　郑宇先是哭了，后来又笑了，笑得满脸泪花，笑得痛苦又快乐。 　　此后。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队伍重归回最初的位置，没有了司念，回来了郑宇。 　　司念当然也没有离开，作为教练的一员，她每天同样参与着选手们的训练和日常生活，一切看上去变了，又似乎没有变。 　　一间屋子的电脑前坐着个人，不断刷新着微博上所有关于win战队的消息，她看见了陈星航归队，万众瞩目粉丝落泪的新闻，而已看见了司念退役选择成为win副教练的事情。 　　这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在嘲笑着她，他们都可以有新生活，但她只能永远在恶毒言语的尘埃里渐渐消弭。 　　电脑屏幕的光线中，任烟雨紧紧握起了拳，狠狠砸了一下鼠标。 　　就在这个时候，她放在桌上的鼠标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瞥了一眼，慢慢接了起来。 　　“是谁。”她冷淡地问。 　　现在还给她打电话的，无非就是推销员，亦或是人肉到了她新号码的粉丝来谩骂。 　　但这次的电话什么都不是。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资本家与生俱来的高傲。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男人的话让人迷惑，任烟雨故作镇定道：“不要卖弄玄虚，我现在没工夫跟你浪费时间。” 　　男人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那就出来见个面吧，任小姐。我相信你现在也一定很想改变现状，哪怕不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也得让抛弃你的男人和那个男人的前女友痛苦一生。” 　　任烟雨瞬间清醒过来，谨慎地问：“你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句：“可以帮你的人。” 　　随后便挂断了。 　　看着忙音的电话，任烟雨半晌没有动作，接着，她又收到了那个电话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里写着时间地点，意思很明确了。 　　看着手机屏幕，任烟雨渐渐陷入沉思。 　　几天之后。 　　易琛召集大家到一起，宣布了一件事。 　　“s系的比赛马上就要开打了，春季赛在即，大家必须加紧训练了。” 　　这话听起来简单，却让人兴奋，谢源最激动，问得也最直接：“琛哥，我们能打s系比赛吗？你报上名了？” 　　这问题直接把易琛问住了，他半晌没说话，这样的反应让众人从兴奋中渐渐沉落下来。 　　“琛哥……是不是没成？”纪野谨慎地问道。 　　易琛慢慢叹了口气，对大家说：“也不是没成，还在谈，你们知道，有的人不希望我们参加这次比赛，哪怕我们上次的比赛惨败而归。” 　　叶蜚声眼都不眨道：“早就料到陈旭阳会这么做。” 　　易琛看了他一眼，点头说：“的确是他没错，但就算他从中作梗，我也有些人脉在，而且，我也找到了帮手。” 　　陈星航道：“不会是那个陈萱吧？她能不能信我们还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打断了他，是司念。 　　“不是陈萱。” 　　司念打开门，从外面走进来，她一早就出去了，一直不在这里，大家还以为她有别的事，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所有人都望向了门口说话的她，司念两手分别搭在门两边，和叶蜚声跟易琛交换了眼神之后，对大家笑道：“是一个大家都非常熟悉的人。” 　　她说完话，缓缓让开身子，将门彻底打开。 　　光芒之后，门口的人现出了身形，他西装革履，一脸笑意，的确是个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人。 　　一个曾经带领了他们许多年的人。 　　“……徐总？”纪野不可思议道。 　　来的人正是徐冲。 　　这么久了，再次见到徐冲，还真是久违的感觉。 　　“没错，就是我啦。”徐冲款款走进来，十分绅士地替司念关了门，随后对大家道，“看到我很意外吧，也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在恨我，如果有的话，也请原谅则个。”他诚恳道，“毕竟我这次来，是来帮忙的。” 　　对于徐冲，大家的感情还真是复杂。 　　一方面，恨他为了赚钱而放弃梦想和经营多年的战队，另一方面，又对他真的恨不起来，毕竟，那么多年的奋斗，他们都在一起，他也没苛待过他们一分。 　　看着他出现，大家心里既矛盾，又不可避免地升起信心，毕竟对付资本家，最有经历的，还是资本家。 　　徐冲的到来给了大家信心。 　　同样的，似乎是老天爷终于开眼了，想着要帮帮这些孩子们了，在春季赛即将开打的时候，他们再次见到了失踪已久的陈萱。 　　这天，大家正在吃午饭，准备吃完午饭继续训练，哪怕他们还没获得比赛名额。 　　门就是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敲响的。 　　保洁阿姨去开了门，看到门外走站着个高挑的小姐，纳闷道：“您找谁呀？” 　　陈萱摘了墨镜微笑道：“阿姨，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呀？我之前来过得啊。” 　　她悦耳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谢源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大老远就望了过去。 　　两人一对视，陈萱眯眯眼，谢源迅速转开头，和郑宇耳语：“陈老头的女儿来了。” 　　看他那样子，陈萱莫名地笑了笑，谢过开门的阿姨之后款步走进屋，冲着坐在那边吃饭的所有人说：“大家不用因为我耽误吃饭，我也不算是外人了，咱们是统一战线的队友了，不是么？” 　　“……这话说得有点早吧。”谢源皱着眉道，“我们还没决定信不信你呢。” 　　司念望着陈萱，并没反驳谢源的话，其他人也没有，陈萱一笑，当做是大家的想法，遂道：“看来我之前送来的诚意还不够，那就再来一份吧。”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信封，几步走到餐桌前，拆开放到桌上，笑吟吟道，“再加上这份，应该够了吧。”她特别指定道，“我觉得这些内容由司念小姐来看更好。” 　　司念闻言微微凝眸，先是看了一眼叶蜚声，又看了看易琛，最后思索了一下，拿起了信封。 　　信封拆开来看，是一摞照片。 　　照片上的人……还真是司念十分熟悉和头疼的人。 　　她二话不说，直接把照片递给了陈星航，陈星航疑惑地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照片上的人，正是任烟雨。 　　和任烟雨对话见面的人，是陈旭阳。 　　他们在谋划什么，稍微想想都知道了。 　　他们的前路，还真是布满了荆棘。 第六十六章 　　春季赛在即，备受争议的新在参赛之前，俱乐部忽然要对外举行记者发布会，说是要澄清线上所有的负面传闻，并且解释为何老的成员集体出走，一改过去对此只字不提的态度，实在令人惊讶。 　　除此之外，网络上还流传出一段据说是在现任老板陈旭阳不知情的情况下录下的视频，视频里陈旭阳一脸惋惜和遗憾，仿佛对队员的离去很伤心很无奈，言语之间更是不断暗示自己受了欺骗和要挟，甚至于，还有一堆叶蜚声以及其他成员要求高薪否则就离队的消息放出来，一时之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那群现在没权没势的年轻人们。 　　看着舆论渐渐倒向陈旭阳那边，还有不少粉丝脱粉回踩，说他们拿了冠军就膨胀，现在打不好比赛不说，还满脑子只想着钱，对他们非常失望。 　　谢源和郑宇第一个忍不了这些，尤其是谢源，激动地拍着桌子道：“这个王八蛋，不用说我都知道这肯定是他搞出来的东西！真是太卑鄙了，居然请水军黑我们！还好意思说我们拿高薪要挟他，明明是他拿高薪诱惑我们！” 　　郑宇坐在他旁边说：“我还在那边的时候就看到好多营销公司的人去见过他，他应该是早有预谋，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他继续黑我们啊，要不然……” 　　“要不然我们参加春季赛的事情就更没可能了。”纪野冷不丁地开口，填补了郑宇没说完也不敢说完的话。 　　郑宇失落地望着他，纪野直接看向叶蜚声：“上次陈萱来带来的东西，估计会对司念和航哥很不利，同样很可能还会连累你。声哥你怎么看？” 　　叶蜚声这会儿正在吃水果，一盘子草莓被司念洗得干干净净，切成对半还拌了糖，简直是入口即可，美味极了。 　　由于这一点，哪怕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叶蜚声也没多大的怒火。 　　他脸上甚至还带点笑意，淡淡地说：“稍安勿躁。”他白皙的手指捏着牙签把草莓放进嘴里，薄薄的唇瓣因为吃草莓而带着水分，唇红齿白的模样看上去赏心悦目极了，像是古代斯文儒雅的书生，他不冷着脸的时候真是颜值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怎么稍安勿躁啊声哥！”谢源着急地说，“再这样稍安勿躁下去，我们就没比赛可打，彻底无法翻身了！” 　　郑宇拍了拍谢源的手，安抚道：“你别慌啊，这不还有机会呢吗？前不久徐总也来过，徐总虽然不做电竞了，但关系还是在的，他说会帮我们，就肯定有机会。” 　　谢源泄气地坐在沙发上，抱怨道：“真他妈的郁闷！这是过得什么日子！我只是想安安心心打比赛而已！为什么要管这些弯弯绕绕！” 　　好像这句话挑起了叶蜚声的兴趣，易琛出去忙了，留在基地安抚队员们的事情叫交到了他这个队长的头上。 　　抽了张纸擦擦手，叶蜚声抬眸望着谢源道：“我们都有同一个愿望，只可惜现在圈子里混进了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们现在必须要处理好这件事，以后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司念走到谢源身边，温和说道：“蜚声说得对，再怎么麻烦也是当下的，处理好这次的麻烦，以后我们都可以顺顺利利安安稳稳了。” 　　谢源有点迟疑地看着司念：“真的可以吗？” 　　司念没说话，而是望向叶蜚声，叶蜚声睨着谢源，笃定说道：“我认为可以。” 　　司念耸耸肩笑道：“那你相信kill的话吗？” 　　这话说得，谢源直接笑了，挠挠头道：“不信的话打比赛的时候是不是要被中单放养？” 　　司念直接笑出了声，玩笑开过，大家的气氛也没那么僵凝了，司念和叶蜚声对视了一眼，俩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等人都散了，司念才去了叶蜚声的房间，她回身关上门，看到叶蜚声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个精致的小盒子在打量。 　　“看什么呢？”她问着，却也不在意，直接换了话题说，“琛哥那边想好了要怎么处理这些事吗？刚才听你说得那么肯定，我都觉得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只是没告诉我们。” 　　叶蜚声将手里的盒子握紧，转头凝视司念道：“我不会瞒着你任何事，就算我们有什么决定，我也会立刻告诉你。” 　　司念意外道：“你今天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叶蜚声收回目光微垂下头，有点自嘲地笑了笑说：“大概是现在的生活太理想化了，觉得有点不真实，整个人有些飘忽。” 　　司念坐到了他身边：“你也会有那种感觉吗？我以为只有我们凡人才会有那样的感觉，原来神仙也会有吗？” 　　叶蜚声抬手按在她肩上：“我不修仙很多年了。” 　　司念笑望着他：“那以后要做人类了吗？” 　　叶蜚声问她：“做人类是不是就要问红尘了？” 　　司念：“那当然了，人类总是在红尘俗世中困扰，你下了凡可就落下神坛了，考虑清楚了？” 　　不知道是这句话里哪个字哪个词语戳到了叶蜚声，他忽然变得很严肃，搞得司念都不得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怎么了？”她轻声道，“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这样的状态真是让人很难不回忆起前段时间那次几乎让他们真的分手的意外。 　　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叶蜚声渐渐缓和了脸色，但依旧很严肃。 　　他看着司念，用从未有过的谨慎眼神，然后很突然的，本来两人是并肩坐在床边的，他突然起身，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司念瞬间愣在那里，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叶蜚声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举起了刚才一直紧紧握着的精致小盒子。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司念，眼底倒映着她茫然到有些紧张的影子，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压低，带了些沙哑的味道。 　　“司念。” 　　郑重其事的，连名带姓地叫她。 　　司念晃了晃神，被他握着的手缩了一下，但被他坚定地再次握住。 　　“别动。”他开口，珍重的语气，司念立马不动了。 　　一点点握住司念的手，手指摩挲过她的手心，像是在慎重地画上什么属于自己的标志，许久许久，叶蜚声再次抬起头，司念忐忑不安地和他对视，紧张道：“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奇怪吗？”他反问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司念干笑：“嗯……很奇怪。” 　　叶蜚声缓缓勾起嘴角，单手打开了那个一直握着的盒子，当里面的东西展现出来的时候，司念所有的疑惑都消失了。 　　他此刻所有的行为，都显得无比合理。 　　“我曾经说过的话，不是说说而已。”他开口，语调认真严肃，“我的确很年轻，比你小好几岁，但我不觉得我像你说过的那样还没定性。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许曾经糊涂过，但以后再也不会。”他拉长语调，话语像说在梦里，那么不真实，“我说过要和你结婚，给你安全感，所以……”他把盒子举到司念面前，毫无疑问，里面是一枚戒指。 　　司念几乎是立刻便热泪盈眶了，她空着的手抬起来捂住了嘴，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所以，这是给你的，如果你愿意，我就给你戴上，有了这个我们就算订婚了，我不喜欢搞那些形式，但只要你想，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那种婚礼。” 　　他的言语太过真诚，司念一开始那种不真实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着他，很久很久，吸了吸鼻子笑道：“你这是干嘛呀，突然这样搞得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 　　叶蜚声皱皱眉，轻声嘟囔了一句“这个纪野果然又出馊主意”，等司念想要追问的时候，立刻转口道：“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你现在只要点头然后让我把戒指给你戴上就好了。” 　　司念眨着眼看着他：“就这么简单吗？” 　　叶蜚声理所当然道：“当然。” 　　司念沉默几秒，道：“但那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叶蜚声脸上渐渐露出错愕诧异的表情，看得司念开心不已。 　　她破涕为笑，接过他手上的首饰盒，打量着里面的戒指，不管怎么说，叶蜚声虽然每天都忙着训练，穿衣打扮也总是一种风格，但审美观还是有的。 　　他买的戒指很漂亮，克数不小也不会太土豪，戴在手上很日常又不会扎眼，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完美无缺了。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嘴上司念却道：“别人求婚都一堆人看着做鉴定，还有鲜花和气球，你呢？”她有点委屈道，“就我们俩人，房间里跪一下就算完了？” 　　如果说之前叶蜚声的表情只是些微的诧异，现在就是极度的诧异了。 　　他愣了半晌，才试探性道：“……还要那样吗？” 　　司念凝着他的眼，再看看手里的戒指，好整以暇地沉默了许久，才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不管那些了，把戒指给我戴上吧。就像你说的，我们这样算是订婚了。”她稍微靠近他，两人之间隔着很短很短的距离，“蜚声，这样的订婚就我们俩知道，以后如果你要反悔，也是可以的。” 　　叶蜚声当时就说：“我绝对不会反悔，你最好也不要。” 　　司念惊讶于他敏捷的反应，随后好奇道：“如果我反悔了，你要怎么办？” 　　叶蜚声一字一顿道：“杀了你。” 　　司念：“……” 　　“骗你的，害怕了？” 　　“当然没有！” 　　“没有你躲什么？”叶蜚声扣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用双手仔细地把戒指给她戴上，然后变魔术似的又从口袋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递给她道，“现在轮到你给我戴了。” 　　司念接过盒子，并没立刻给他戴上，反而安静了下来。 　　叶蜚声看着她，问：“怎么了？现在就想反悔了么。” 　　司念摇摇头，没看他，只是看着戒指，过了一会才说：“戒指戴上可就不能摘了，你真想好了？”说到这，她才肯看他，“我已经不需要上台了，戴上戒指也没什么，但你不一样，你还是选手。”她认真道，“你的手备受关注，你要戴着它上台吗？” 　　对于一个知名职业选手来说，操作键盘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了结婚戒指，实在比赛直播中根本无法避免被大家看到的事情。 　　一旦这样的画面播出去，很多事情就尘埃落定，无法更改了。 　　司念的慎重和担忧都是因为他，她的犹豫同样也是因为他。看起来他还真是个不成熟的男朋友，需要女朋友为他考虑那么多，百般不确定。 　　叶蜚声缓缓站了起来，也把司念拉了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自己握着她的手，把戒指给自己戴上了。 　　当戒指戴在他左手那一刻，两个人的心情都瞬间改变。 　　叶蜚声把司念的手和自己拼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的镜子洒进来，司念怔怔地望着没说话，叶蜚声沉默着，沉默着，时间静悄悄流逝，很久，他才开口说—— 　　“从今往后，你站在幕后，由我代我们一起，在台前熠熠生辉。” 第六十七章 　　一切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那般平静，谁也没再提过那件事怎么办，大家仿佛很有默契地对此保持着沉默，直到有一天，易琛忽然在早饭的时候提到了一件事。 　　“吃完饭大家都穿上队服，收拾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司念正在夹菜，听到这话便问：“有什么事吗？” 　　春季赛马上就要开打了，他们依然还没拿到名额，有关系不错的人直接暗地里挑明了说了，就是陈旭阳不让他们参赛，如果他们要参赛，就让新的战队退赛，要知道目前来说，win只能算是个不知名的新战队，相较于这种老牌战队可以带来的效益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这种决策之下，大家会怎么选择显而易见。 　　“不是很重要的事，但需要大家一起去，不要想那么多，很简单，就当出去玩了。”易琛淡淡道，“我们也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不是吗？” 　　司念看向叶蜚声，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再说什么，倒是谢源毫无兴致道：“我根本没心思出去玩，被认识的人看到还不够丢脸的，我们练了这么久，我敢保证再打一次zec都可以赢了，结果却连比赛名额都拿不到！” 　　谢源说得太直白了，直白到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但易琛好像没受任何影响，继续温和平静道：“不要满嘴的怨气，就是担心你们心态崩，才要提前带你们出去走走，听我的话，你今天回来一定会高兴。” 　　谢源怀疑道：“真的吗？” 　　这下倒要轮到年纪小一些的郑宇来安慰他了，说起来还要提一下这个，到底是经历养人，谢源以前可比郑宇成熟多了，现在郑宇的稳定性远超谢源，连易琛都不得夸奖两句。 　　这不，看谢源一脸迟疑，郑宇还安慰他：“肯定的，琛哥什么时候骗过人啊，走吧咱们一起上去收拾收拾，好久没出门了，我得好好洗个头。” 　　话题转开，气氛好了不少，吃完饭，谢源就和郑宇一起上楼了，陈星航也去收拾东西，纪野看看方青子，起身和她一起去帮煮饭阿姨收拾桌子了，阿姨不断说着不用不用，他俩还是坚持，最近真正是各种出双入对。 　　“你们俩也去准备一下吧。” 　　等人都走了，易琛对司念和叶蜚声说：“我也不瞒你们，今天有重要的事，到了之后你们记得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别出什么乱子。” 　　或许是对他们俩比较有信心，易琛坦白说了今天的事情：“是陈萱让我安排大家过去，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确定她到底可不可信，但我想，事已至此，我们怎么也得搏一搏。”他推了推眼镜，慎重道，“我以前从来不会做这种选择，但今天想要试一试，你们会支持我吗？” 　　会支持他吗？ 　　这问题其实根本不是问题。 　　司念在他问完之后就笑了，她直接伸出手，手心朝上，易琛看着，眸子眨了一下眼，缓缓伸出手，手心朝下，握住了她的手。 　　司念接着看向叶蜚声，叶蜚声勾勾嘴角，也伸出手，放在了最上面。 　　三个人，互相紧握着对方的手，有些话即便不说，大家心里也很清楚了。 　　时间如流水。 　　收拾妥当一切，所有人乘车出发。 　　易琛的商务车简直就是为了战队而购买的，里面空间很大，所有人坐在里面也不觉得挤得慌。 　　易琛开着车，开得很稳，但目的地似乎很远。 　　谢源看着窗外，有点不确定道：“我们这是去哪啊？怎么感觉路线有点熟悉……” 　　是啊，这路线不要太熟悉，过去一段日子里，他们几乎不敢走这条路，因为只要一走，就会想起过去在的一切。 　　这是去基地的路。 　　“我们不会是要去……那个地方吧。”谢源茫然道。 　　易琛并没回答他，叶蜚声见此，直接拍了一下谢源的肩膀道：“去哪不都可以吗？难不成你不敢去那儿？” 　　谢源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谁说我不敢了？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鬼敲门！” 　　叶蜚声淡淡道：“那不就行了？” 　　话是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谢源表情复杂地看向身边，郑宇坐在那里，脸色比他更白。 　　方青子也有些紧张地双手交握，呼吸都几乎屏住了。 　　她是女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们的目的地就是的基地，虽然不可能和选手们一样对那个地方有那么复杂的感情，但…… 　　她此刻的心情，也没好多少。 　　纪野坐在她身边，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长时间以来的暧昧到了此刻仿佛尘埃落定了，方青子红着眼眶看向他，纪野目视前方，没有回望她，但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左右为难。 　　五味陈杂。 　　难以描述大家此时的心情，当车子真的停在那熟悉的基地门口的时候，他们的眼眶都不约而同地红了。 　　“瞒着你们，是担心你们来之前会拒绝。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就告诉你们是什么事情吧。” 　　停好车，易琛转过头望着大家：“今天，这里要召开发布会，就是你们之前在网上看到那个，陈旭阳要对媒体公开一些消息，目的是洗白自己和现在的。”略顿，他强调道，“当然，还有……彻底毁了我们。” 　　易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平静，虽然语调略有起伏，但也仅仅是略有起伏而已。 　　他真的特别特别平静。 　　平静到让其他人以为他说的只是明天我们去哪里玩那么简单的话语。 　　谢源当时就有些站不住，但还不及易琛再说什么，一个女声就传了过来。 　　“大家都准时到了，真好，我还担心你们会因为怀疑我而不来呢。” 　　是陈萱。 　　所有人朝那个方向望去，陈萱一身职业装，身姿娇美，脸上挂着自信诚恳的笑容。 　　“看谢选手的样子，应该是吓到了吧？真可爱。”她掩唇轻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谢源，她那眼神仿佛就是一针鸡血，谢源瞬间挺直了脊背。 　　瞧见这一幕，陈萱眼前一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再次开口道：“我知道大家一定对今天的事情诸多不安，但请相信我，我将我的一切都摊开在你们面前让你们看，我自己都不怕，你们更不必担心害怕。” 　　谢源硬着头皮说：“睡说我们怕了？” 　　陈萱莞尔一笑：“不怕啊？那最好了，就请一起跟我来吧，现在到需要你们出场的时刻了。” 　　他们出场的时刻？ 　　那是怎样的时刻呢？ 　　但司念等人一起站在一扇门前的时候，陈萱立在门边，温和问道：“大家准备好了吗？” 　　司念看看身边，叶蜚声笔直地立在那，像一面可靠的墙，她心中那一丁点小小的忐忑，都被他的身影无声地安抚了。 　　“陈小姐安排就是，既然来了，我们就选择相信你。”易琛简单地说了句。 　　陈萱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一些情绪，不是那种精心装饰后的运筹帷幄，而是一种被人信任，并且终于可以得偿所愿的痛快。 　　“多谢。” 　　她也简单地回了一句，随后便朝身边的人抬抬下巴，那人立刻去推开了他们面前的大门。 　　当大门推开之后，大家也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屋子里坐满了来自各地的媒体，大家的镜头都正对中央的陈旭阳和任烟雨，任烟雨正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可怜，听见开门声也没理会，倒是媒体们先发现了司念他们。 　　“那不是win的选手吗？”有媒体低声道，“他们怎么来了？不知道今天的发布会是毁他们的吗？还有那不是陈萱吗，陈旭阳的女儿啊，怎么和他们站在一起？” 　　最后这个问题，陈旭阳也有点搞不懂。 　　他眯眼望向门口，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道：“萱萱，怎么回事？这边在开发布会，不要把闲杂人等带进来。” 　　这话说得，正中陈萱下怀，陈萱微微一笑，从下属手里接过话筒，意有所指道：“爸，你这话说得对，他们对你来说的确就是闲杂人等，否则你也不会拆不散他们就要搞得他们彻底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陈萱的话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吃惊地看看她又看看陈旭阳，这对父女相残再加上新旧的纠葛简直不要太火爆，几乎是一瞬间，本来对着任烟雨和陈旭阳的镜头全都对向了陈萱，陈旭阳紧张地想说什么，陈萱直接抢在前面道：“那位任小姐也淹的差不多了，大家该直播的都直播出去了吧？那到我和win成员的时间了。” 　　她让开身子，让司念他们全都走进来，穿着win队服的大家在这扇门打开之前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担忧，可当这扇门打开之后，他们立刻就拿出了最无懈可击的状态面对所有人。 　　看着他们，陈萱十分满意，她直接几步走到了郑宇身边，拍着郑宇的肩膀道：“这位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不错，这就是目前还在任辅助选手的郑宇。他之前在全球总决赛上和他身边站着的这些老队友们一起拿到了世界冠军，可在全明星赛上却表现极差，你们猜猜这是为什么呢？” 　　这的确是大众非常关注的问题，明明是同一个选手，前后表现却相差甚多，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放心，大家无需困惑，由我来告诉大家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陈萱抬起手，操作了什么遥控器，很快，陈旭阳身后的大屏幕就变了画面，出现的视频司念他们再熟悉不过，正是陈旭阳威胁郑宇他们打假赛的视频。 　　在场的现任队员，包括沈行，就是视频里的一员，他们看见那画面都慌乱不已，生怕自己从此再也没机会打比赛，瞬间倒戈道：“我们都是被逼的！是视频里面那样的！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打假赛的，不然陈总会毁了我们！” 　　打假赛。 　　这三个字太敏感了。 　　简直是爆炸性的。 　　媒体都疯了，乌央乌央地冲向陈旭阳，陈萱看着那一幕，脸上并没什么战胜之后的得意，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失落。 　　谢源看她那样，皱皱眉，犹豫许久，还是走过去说了句：“你不高兴吗，得偿所愿了。” 　　陈萱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和自己说话，迟疑了几秒才说：“还不够。” 　　谢源不解：“什么？” 　　陈萱摇摇头说：“还远远不够。” 　　谢源惊讶地看着她。 　　随后，他就了解到了这个女人的厉害。 　　铁证如山的视频播放完毕，另一个视频紧接着跟上了，是陈旭阳跟任烟雨谈话的视频，两个视频的拍摄位置一样，应该是陈旭阳办公室里同一个摄像头录制下来的。 　　看起来，陈旭阳对女儿根本不设防，完全没料到自己的言语会被录制，他和任烟雨一起想要黑司念跟陈星航的那些恶心话语全都曝光出来，任烟雨尖叫一声，想要逃跑，直接被陈星航给拦住了。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珍惜，现在，我们连朋友也没的做了。”他看着任烟雨，一字一顿道，“今天的事情没结束之前，一步也别想离开这里。” 　　任烟雨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诧异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他还是世界冠军，充满光辉的时刻。 　　司念收回注视他们的视线，下意识握住了身边人的手，叶蜚声反握住她，两人交握的手上，他摩挲着她手指上的订婚戒指。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旭阳接近癫狂地从人群中冲出来，拉住陈萱一顿质问，那模样看起来疯的分明是他自己。 　　陈萱直至此刻才笑了，笑得美丽极了，也危险极了。 　　“我疯了吗？这问题不该问问你吗？你当初是怎么对我妈的，你现在就要有什么下场，明白了吗？”她近乎压制的话语让陈旭阳浑身发抖，看上去随时可能对陈萱做出危险举动，陈萱就站在那盯着他，根本不闪躲，处境很危急。 　　就在这个时候，谢源冲了上去，挡在她面前，以保护的姿态道：“陈总，这么多媒体都看着呢，你已经这样了，最好还是保持一下风度吧，旭阳资本的人都看着呢。” 　　陈萱惊讶地看着谢源的背影，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敢保护她，她恍惚地站在那，还有时间发呆，陈旭阳那边直接被突然出现的旭阳资本董事会成员们给吓傻了。 　　“陈总，本来我们就不支持你涉足这个行业，如今你做了也就算了，居然还干出这样的事情，要不是你女儿提醒，我们这些股东还得蒙在鼓里，让你把旭阳资本给连累了！”一个大股东站出来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决定紧急召开董事局会议，投票撤掉你的董事长职务！” 　　陈旭阳怒目道：“你没资格！我持有公司百分之48的股份！你只有百分之四十！你凭什么这么决定！” 　　大股东淡淡笑道：“凭什么？就凭，你女儿已经把手里百分之十的股份卖给我了，我现在，持有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可以了吗？” 　　太多刺激的消息传来，年纪到了的陈旭阳根本承受不住，在这个时候，他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或许，这样的时候晕过去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第六十八章 　　一切似乎都从陈旭阳晕倒在发布会上而发生了转变。 　　几乎是一瞬间的，司念他们几个人被推到了最风口浪尖上，但好的是，这次他们没有被骂，没有被谴责，而是被心疼。 　　“要我说换之前，这些留言我看了肯定觉得十分肉麻。”谢源拿着手机，他已经保持这个动作一上午没变过了，他一边不断刷新留言一边感慨道，“但是现在看着这些留言啊，只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这都是我们应得的。” 　　被误解，被辱骂，过去的那些让人觉得不美好的回忆大家嘴上不提，其实心里都记得。 　　没人愿意一生都被人误会，有今天这样的转机，是大家以前只敢在梦里想想的事情。 　　郑宇坐在谢源身边，借着他的手机看内容，脸上既期待又有些忐忑，好在那些内容并没有他预想当中的指责他没和大家一起退队的话语，郑宇看着，心中既是庆幸，又是陈杂。 　　抬眼望向不远处，易琛和司念还有叶蜚声三个人在一起，易琛坐在椅子上正在操作电脑，叶蜚声站在他背后左边，司念在右边，方青子正在给大家泡咖啡，泡好了就一个个发过去，最后发给他们三个人。 　　“在研究什么呢？”方青子好奇道。 　　司念让开了一点位置，睨向同样很关心这个问题的其他人，微勾嘴角笑道：“研究报名表呢。” 　　“报名表？”方青子面上一喜，凑近电脑看了看，瞬间激动道，“我们可以参加春季赛了！？” 　　她的话成功让其他人装不下去了，一溜烟儿地跑到这边围住了，谢源激动地嚷嚷：“真的吗？！我们可以参加春季赛了？！不用再看人家打了？！” 　　司念望向易琛，易琛从电脑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道：“徐总已经搞定了一切，我们只要提交表格就可以了。刚才我已经把表格提交了，现在，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们，我可以参加春季赛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准备。” 　　易琛从来说一不二，他说可以参加了，那必然是可以参加了。 　　谢源激动得热泪盈眶，和郑宇抱在一起，纪野看看他俩，又看看方青子，方青子脸一红，赶紧跑了，司念收回视线瞄了一眼身边的叶蜚声，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叶蜚声便长臂一身霸道地揽住了她。 　　他甚至还故作镇定道：“需要那么激动么？这不是迟早的事情么。从一开始我们参赛的阻力就只是陈旭阳，现在陈旭阳完蛋了，我们当然就可以参加了。” 　　叶大神就是这样，哪怕心里面其实特别激动特别高兴，面上也要冷淡三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他的与众不同，司念笑着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叶蜚声皱眉躲开，看上去不太喜欢，但嘴角却扬着。 　　“不装逼你会死吗？”司念笑骂了一句。 　　叶蜚声抬手捏住她胡作非为的手段，用眼神威胁她，司念立马投降了。 　　大家都很高兴。 　　坐在椅子上，唯一没有围过来的陈星航，也面带笑容。 　　他算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了，他知道2018年这场s系列的比赛将是他职业生涯百分百的收官之赛，能够和陪伴了那么久的兄弟一起比赛，能不能拿到冠军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慢慢站起身，想去外面走走，在他开门的时候，他听见了叶蜚声的声音。 　　“航哥。” 　　…… 　　那的确是叶蜚声的声音。 　　陈星航意外地望过去，惊讶于叶蜚声对他的称呼。 　　这么久了，在司念回来之前，他们针锋相对，司念回来之后，他们的关系恶劣到了一种程度。还是这次他再次回到队伍里，而叶蜚声对他的态度才稍微好了点，虽然算不上和颜悦色，但至少一视同仁。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叶蜚声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叫他一声“航哥”。 　　莫名的，陈星航竟然有点眼眶发热，他赶紧转开眼，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但叶蜚声一直注视着他，早就都看到了。 　　“一起出去抽根烟吧。” 　　叶蜚声说了这么一句，拍拍他的肩膀，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陈星航低着头吸了口气，把眼泪憋回去之后，再次回头看了看其他人，目光掠过司念的时候，司念脸上挂着温和善意的笑容。 　　这一切，都好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所有的一切回到了最好的层面上，陈星航觉得好不真实，坐在花园里和叶蜚声一起抽烟的时候，他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间似乎有点迟了。” 　　开场白来自叶蜚声，他弹了弹烟灰，一脚踩在台阶上，微眯着眸子望着远处，语调平和，像是在和多年的兄弟交谈。 　　陈星航微微失神，很快又听见了叶蜚声下一句话。 　　“我们应该更早像今天这样一起抽根烟，说几句话。”他平静地说，“其实我们本就不该把对方当做仇人一样对待，事情发展到今天，你我也都很清楚，我们对彼此一点威胁都没有。” 　　一个中单和一个adc之间，不存在位置威胁，一个已经对男女感情失去任何兴趣信心的人，和一个跟自己前女友在一起很幸福的人，同样不存在威胁。 　　陈星航抬起头，望着天空保持沉默，相较于平常，这场对话竟然是以常常沉默的叶蜚声来延续的。 　　“其实，从韩国回来之前，我就看过很多次你的比赛，说心里话，我很欣赏你的操作。”叶蜚声不疾不徐道，“也痛恨你因为私人生活而导致比赛状态差的时候。” 　　陈星航捏着烟的手紧了紧，低下头来，烟头的火星已经快要烧到烟蒂，烧到他的手，但他没有闪躲。 　　还是叶蜚声替他掐了烟。 　　“就跟这根烟一样，很多时间你都不知道自己快要被火星烧到了。我很庆幸你最后在还可以继续打比赛的时候回归了巅峰状态。” 　　来自于叶蜚声的肯定评价，这简直是所有业内选手都梦寐以求的。 　　陈星航可以听见他这些话，有些惭愧道：“其实我现在的状态也没你说得那么好……” 　　“有。”叶蜚声直接打断他的妄自菲薄，“你现在的状态，就是把每一场比赛当做最后一场比赛来打的状态，能够拿出生死局觉悟去打的比赛，你每一场都打的非常好。” 　　直到此刻，陈星航才敢抬眼看叶蜚声，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叶蜚声抬起手道：“航哥，加油。” 　　比起叶蜚声，陈星航真的是前辈中的前辈，这一声航哥，他叫迟了很久，也终于叫得心甘情愿。 　　陈星航又一次红了眼眶，他缓缓抬起手，和叶蜚声握住，两人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顺利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在他们训练到手感最好的时刻，他们终于迎来了春季赛。 　　换上崭新的队服，男生们一个个意气风发，而女生们也都有各自的位置。 　　司念换好衣服从房间里慢慢走了出来，瞥了瞥盯着自己看的其他人，尴尬道：“我这样穿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吗？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她第一次尝试穿得这么正式。 　　司念穿着平时易琛才会穿得正装，蓝色的条纹衬衫，黑色的西装外套，加上一条牛仔裤，其实挺混搭的，但是总比套上一条a字群或者西装裤让她更舒服。 　　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裤子，司念看着易琛为难道：“不穿西装裤可不可以啊？我记得上次别的战队的教练也没穿得那么正式。” 　　易琛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嘴角始终挂着笑意，听见她的话，他眼镜片后的眸子都弯了：“可以，也不是一定要你穿得那么齐全，穿着齐全只是我的个人习惯。” 　　好像真的是这样，细想想，过去易琛每一次上台的时候真的都是西装革履，或者衬衫西裤。 　　反正自己不用穿西裤，司念就大大地松了口气，她脸上堆满了笑容，望向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叶蜚声就立在易琛不远处，他单手托腮望着这边，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但作为情人，司念很清楚他此刻在想什么。 　　清了清嗓子，司念走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队服，春天了，上海已经温暖了起来，穿着短袖t恤的男生们在外面再搭一件外套就可以了，司念看着他外套上win的对标和直播平台的赞助标志，这些东西那么熟悉，却也那么难得。 　　这一切都预示着，他们将会越来越好。 　　“准备好了吗？” 　　给叶蜚声稍微整理了一下队服，司念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并不仅仅是对叶蜚声一个人说的，而是对所有人。 　　谢源和郑宇对视一眼，纪野难得脸上挂了笑容，陈星航靠在易琛身边嘴角勾着，方青子抱着背包随时准备出发，司念伸了个懒腰，朝大家伸出手，所有人默契地放在一起，那久违了的口号，从每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口中喊出—— 　　“win必胜！！！！！！” 第六十九章 　　这是阔别赛场已久的老CW成员再一次参加比赛。 　　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幕。 　　人们几乎忘记了和他们对战的是哪一支战队，那一支被忽略的战队也并不觉得受到轻视。 　　他们同样十分尊重自己的对手。 　　当所有人完完整整地站在舞台上，接受大家的欢呼声的时候，司念站在后台，悄悄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她今天不是作为选手来参加比赛了，但她并没有离开这个舞台，只是换了一种更长久地方是留在了这里。 　　她感慨于自己选择的正确，并不觉得站在幕后没什么不好。 　　当选手们坐到了比赛的位置上，作为教练的人也该上台了。 　　司念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把位置让绐旁边的易琛，易琛如往常一样西装革履。戴着无线耳机，是最专业的教练模样，仿佛只要有他的存在，WIN就可以所向披靡。 　　然而，这一次，易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瀟洒利落地走出去。 　　他站在南道尽头，在司念让开位置的时候按住了她的肩膀。 　　司念惊讶地看过去，易琛没言语，只是安静地摘掉了自己的无线耳机替她戴上，司念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该你上场了。” 　　做完一切，易琛这样说道。 　　司念慌了，紧张道：“琛哥，我……” 　　易琛直接打断了司念不连贯的话：“你已经学习够久了，这段时间你表现得非常好，你可以做好这一切，相信我，快去吧，别让大家等你。” 　　司念根本没办法就这样上台，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易琛道：“琛哥，这是你的位置，我才刚接触教练这个职位，你让我就这样上台，我做不好。” 　　易琛严厉道：“你觉得我看人的眼光有问题吗？” 　　司念赶紧摇头。 　　易琛：“那你就该相信我的选择。” 　　司念难过：“可是……你怎么办？” 　　易琛闻言一怔，随后微微笑道：“我当然还在这里啊，难道一个战队总要让总教练上台才能打好比赛吗？你这个主教练是不是太没用了？” 　　司念无奈一笑：“可是琛哥，你都不告诉我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易琛将她上下一扫：“这不是让你准备了吗？”司念：“……” 　　“快去。”易琛直接一推，把司念推了出去，当聚光灯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已经无法闪躲。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没必要再畏畏缩缩，她也是WIN的一员，易琛的话没说错，他总不能一辈子跟战队上台，就像司念一样，他也有他的选择，他身兼数职，既是他们的教练也是他们的战队经理，他总会陪在他们身边的，用他喜欢的方式。 　　抬头挺胸，司念面带微笑走到选手们身后，叶蜚声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勾的英俊脸庞被镜头捕捉到，台下的观众们看见这一幕都尖叫出来，隔着屏幕看直播的观众们也都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紧接着，镜头就切到了叶蜚声放在键盘上的左手上，那上面的戒指太显眼，显眼到让人根本无法忽视，它代表的意义，大家也都很清楚。 　　而他们，也在司念的左手无名指上看到了那枚戒指。 　　他们要结婚了，至少已经是订婚了。 　　多好啊，经历了那么多起起伏伏，终于修成正果，这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圆满结局。 　　坐在后台，看着大屏幕上转播里纪野华丽的操作冷酷的面容，方青子也甜蜜地笑了，易琛看看她，觉得放眼望去，这队伍里面每一个人都好起来了，除了他。 　　是的，除了他…… 　　垂下眼，就不得不想起夏冰淇，想起她因为他受过的伤害，他有些烦恼地按按额角，闭上了眸子。不多时，他听见开门声响起，以为是司念回来了，但睁开眼看过去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司念。 　　是…… 　　夏冰淇。 　　几乎觉得自己是产生幻觉了，易琛还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但揉完之后再戴上，看见的还是夏冰淇。 　　“就是我，你没看错，休息了好一阵子，我也得复工了。”夏冰淇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伸了个懒腰道，“就是不知道琛哥能不能收留我啊？CW都快解散了，我没地方可去了。” 　　很难形容易琛当时是什么表情。 　　那是夏冰淇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是因为她而产生的喜悦和欣慰。 　　她怔了一下，随后变小了，上前几步与他对视，她本没想做什么，但几秒钟之后，易琛朝前一步，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抱在了怀中。 　　夏冰淇愣在那里，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的人，他的相貌一点改变都没有，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他绐她的感觉却与以前截然不同，因为…… 　　他已经不再浑身充满拒绝的气息。 　　夏冰淇微微低头，尝试性地把下巴放在了易琛的肩膀上，易琛的身体一点都没有僵硬，他仿佛全身心地在接纳她，这个讯息让夏冰淇红了眼睛。 　　“那个，我不想再误会你的意思，所以，你现在抱我，只是因为久别重逢呢，还是……” 　　最后的话她没说出口，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好意思再说。 　　过去的她直接张扬，什么话什么感情都在脸上，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她做过一些错事，也为此付出过代价，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她已经不想甚至是不敢再自以为什么了。 　　然而，就在她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的时候，易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紧盯着她的双眸说： 　　“虽然我不敢说，我现在对你是百分百的喜欢或者什么，但是……”他抬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道，“我想试着去喜欢你，我认为这样的话，未来的大家都会很快乐。” 　　夏冰淇满脸错愕地看着他，连说话都带着颤抖：“琛哥、你，你说真的吗？”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因为易琛从不开玩笑。 　　他甚至不需要回答，只要再次抱住她，这就足够了。 　　方青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手机。 　　手机画面停留在短信页面上，是某人上赛场之前发来的。 　　很久以前，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像过去喜欢叶蜚声那样喜欢另外一个人，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当时自己的自以为罢了。 　　人的感情真的是会变的。 　　情感是需要经营的。 　　长久以来的陪伴，早就转换了她心里那个人，看着短信页面上停留着的一行字，方青子眼底盈满了笑意。 　　发信人当然是纪野。 　　他说，等他再拿到冠军那一天，会向她求婚。 　　一栋豪宅里。 　　没有了恶心的继母与父亲，陈萱坐在空荡荡的一楼沙发上，看着巨幕电视转播的比赛实况。 　　比赛画面常常会切换到对正常节奏把控非常完美的谢源身上，他操作的打野皇子特别强势，完全一改海亚杯比赛上的姿态，成了让对手跪下受降的打野之王。 　　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陈萱微笑着抿了一口红酒，想起谢源那副单纯又单蠢的样子，嘴角意味深长地勾了起来。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对异性产生了某方面的兴趣。 　　画面再次切换回比赛场上，第一场比赛已经结束，毫无疑问，以WIN大获全胜收场。 　　第二次比赛马上要开始，作为目前WIN的主教练，司念再次上台与大家见面。 　　她慢慢走到队员们身后，戴着耳机的她并听不见台下观众们的尖叫声。 　　耳机里，她镇定地对大家说：“下面，我们来看看要BAN掉哪个英雄吧。”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各为其主，每个人都在未来自己想要发展的道路上往前走着。 　　许久许久，未来的未来，S8甚至S9，遥远的S10，我们都可以因为有WIN的存在而展望一下未来。 　　当然，他们也会有走下舞台的那一天。 　　退役是每个选手都要面临的现实，哪怕是叶蜚声这样的天才型选手。 　　不过哪怕退役了，他们依然可以在不同的领域续写他们的传奇。 　　若干年后。 　　盛满阳光的房间里，地面上铺满了卡通垫子，小男孩和父亲背靠背坐在那，仰头看着电视机上转播的英雄联盟比赛。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道：“爸爸，他们在干什么啊？” 　　父亲说：“他们在比赛。” 　　小男孩不解道：“这是什么比赛啊？” 　　父亲：“英雄联盟职业联赛。” 　　“他们穿的衣服和爸爸柜子里的好像哦。”小男孩懵懵懂懂地说。 　　父亲想起衣柜里封存起来的队服，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好看吗？” 　　小男孩点点头，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到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跑到父亲面前道：“我长大也要像这样！” 　　父亲垂眸，看着拿在孩子手中的照片，那是他们在2018那一年重新回到赛场上时，一起夺得世界冠军的留影。 　　看着照片，记忆仿佛就回到了那个时候。 　　“爸爸？”看父亲不说话，小男孩奶音催促着，但回答他的依旧不是父亲。 　　他的母亲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烤好的蛋糕，回答了孩子。 　　“宝贝儿，你手上拿着什么？”母亲走过去，蹲在他旁边问。 　　小男孩说：“不知道！但里面有爸爸！爸爸说，他们在比赛。” 　　母亲接过孩子手里的照片，指腹轻轻拂过相框，微勾嘴角道：“你也想这样吗？” 　　小男孩不断点头，眼睛亮晶晶地说：“我也想比赛！妈妈，我听到电视上的叔叔提到爸爸的名字！他说爸爸是传奇！” 　　母亲闻言看向电视屏幕，新WIN的成员们正在激烈比赛，解说们不由回忆起了老WIN的成员，她慢慢转眼看向自己的丈夫，他的视线盯着屏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妈妈，传奇是什么意思啊？”小男孩不解地问道。 　　孩子的母亲喃喃道：“……传奇？传奇就是……” 　　她有点不知该作何解释，犹豫了几秒钟，孩子父亲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当然成为传奇那一天，你就会明白它的思思了。” 　　略顿，他平静道：“念念，做饭吧，我饿了。”司念一怔，笑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