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心术不正/失婚之后》 作者:碧落浅妆 ☆、第001章   四月的阳光不烈,照在路人的脸上暖暖的,衬得人都因此而容光焕发起来。   c市。   白燕路的尽头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咖啡屋,老板娘是个漂亮的印尼女人,操着一口不太流畅的中国话,咖啡屋内部环境很好,但消费却不高,大概是因为地处闹哄哄的火车站,来来往往都是赶时间奔波的人们,有闲心进来坐坐的自然少。   白青青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两边脸颊通红,急赶的缘故。   “大杯摩卡,谢谢!”   白青青呼了口气坐下。她身材玲珑,妆容精致,一副靓丽职场精英的时髦打扮,只是穿戴平价,手上拎着的提包是巴宝莉春季高仿新款,昨晚刚到货她今天便迫不及待地提了出来,出门前还在镜子前拎着包左左右右自我欣赏了一番,效果很满意。   她决定今天回去后给卖家一个好评。   白青青的对面坐着陈沫,不同于白青青的精神,这女人浑身上下都写着“落魄”两个字,窗口炫目的阳光都没办法将她身上的黯淡驱散。   陈沫的额角有明显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的,不长不短的头发被一根廉价皮筋梳在脑后,平白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她看见白青青,还欲盖弥彰地试图用手遮遮额角伤口,却在接收到对方的白眼之后作罢。   “小姐,喝点什么?”服务员过来问。   “柠、柠檬水。”   陈沫尴尬地咽了两口口水,头始终没有抬起过。   “他又打你了?”白青青冷冷地问。   陈沫没有吭声,好久才咬牙点点头,就立刻换来白青青嘲弄的眼神。   “这次又是为什么?他下班回来没有及时吃到热腾腾的晚饭?”白青青问。   “不、不是的,”陈沫难堪地捏紧了手指,最后又徒然地放开,头埋得更低了,“是因为他母亲。他母亲过来了,我跟她、跟她起了争执,他母亲骂咧了几句后就突然冲我跪下开始大哭,边哭喊边让我饶过她……”   陈沫猛地抬起头,那双平时静如死水的眼睛中似乎有火苗在乱窜。   她双手死死压在腿上,半沙哑的声音有点割人:   “延承一进屋就看见了,他母亲跪在我面前,头磕在地板上咚咚作响,我当时脑袋完全是懵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他的拳脚落在我身上,我大叫起来反抗,他下手却更狠了,随手捡起什么就朝我砸来,大骂我滚……”   她终于啜泣起来,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   也是在此刻,陈沫才意识到,当思绪被恐惧与*的疼痛占据的时候,情感上的伤害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她现在都还觉得特别不可思议: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地深爱着那个男人啊。   他的帅气,他的上进,他偶尔为之的幽默与小浪漫……光是‘顾延承’这三个字,就足够她心甘情愿咽下所有的委屈,然后甜蜜得不能自己——那个全身心扑在男人身上的恋爱脑少女仿佛已经死去好多年了。   从顾延承第一次动手打她开始。   “你搬出来吧。”白青青跟她十几年老乡,终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他三番五次这样对你,说把你当免费保姆都是抬举,他根本没把你当人,你就……别再犯贱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一点都不委婉。   陈沫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一个人,在c市,活不下去。”半晌,她声音很低地说了句,仿佛自言自语。   白青青语塞,也霎时间没了话。   她读懂了陈沫话中的信息,也认同:无关感情,离开了顾延承,陈沫确实在c市活不下去。   陈沫没有积蓄,在c市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学历低个人能力又不强,连进写字楼当个小白领都不够格,再加上这几年窝在家里给那个姓顾的当免费保姆,与社会严重脱节……   “不能找份性价比高的工作吗?包吃住的那种?或者至少解决了住的问题——”   白青青说的,大概就是郊区工业园内,工厂普工之内的工作,每月能拿个两三千,卖力点的熬夜加班,四五千维持生计不成问题。   陈沫埋头不语。   白青青看着她,一下子就觉得没劲透了。   这女人吃不得苦,落得如今的境地也是自作孽。   她忍不住多看了陈沫一眼,突然有些神经质地将椅子往后拉了拉,似乎是想要离对面的女人远点——私心里,陈沫就像是一面可怕的镜子,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要活出个模样——白青青生怕变成陈沫这样。   在她看来,一个女人活成陈沫这样,还真的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孤零零一人了无牵挂的。   可是陈沫敢死吗?   她是万万不敢的。   别看她气质纤纤,又曾经爱得飞蛾扑火浑然忘我,可白青青心里明白得很:陈沫惜命。   最后还是白青青替陈沫付了那杯柠檬水的钱,白青青以要赶着下午去上班为由,两人分道扬镳,临走前她去就近的取款机取了一千元塞给陈沫,可那女人死活不要,两人在马路边上拉拉扯扯一番,最后以陈沫狼狈地离开收场——她最终也没拿那一千块,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仅剩的那点儿骨气在作妖。   “嫂……嫂子?”   陈沫蹲在公交站台等车,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有个略带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起初没怎么在意。   “嫂子!真的是你!”   那清爽粗犷的声音一下子近在咫尺,陈沫一惊,本能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结实的年轻男人,正满脸开心地瞪着她:“嫂子你不记得我了?我磊刚啊,以前经常来你和延承哥家里蹭饭的那个……我从尼泊尔回来了!”   顾延承——   陈沫脸色一变,本能地原地一趔趄。   “哎哎嫂子当心!”常磊刚赶忙健步靠近,粗壮的手臂将她拎小鸡一样地提住,两人一度靠得很近,陈沫都仿佛嗅到了年轻异性身上特有的那种活力荷尔蒙的味道,好闻又带着挑衅,让她呼吸一促就紧张起来。   她慌慌忙忙地站定,两手无措地理了理吹到脸颊两边的发丝,脸一下子臊得尴尬,   她记起来这人了,是顾延承一个关系较好的远方表弟,叫常磊刚。   磊刚以前在c市上大学的时候特别爱来找顾延承聚,两兄弟关系一度很铁,只是后来他大学还没毕业就跑去尼泊尔了,说是要去做生意赚大钱,当时顾延承对此大为反对,兄弟俩还一度吵到不可开交,幸得陈沫在中间打圆场。   陈沫悄悄瞥了眼这年轻男人的座驾,是辆毫不低调的玛莎拉蒂跑车,她想,磊刚大概真是在尼泊尔做生意发大财了,买得起这样贵的车——陈沫在没见识,也知道这辆车能值c市两套房子。   就像没见过美味的贫穷乡下娃一样,陈沫愣愣地注视着那辆豪车,又悄悄瞥了眼面前高壮年轻的男人,再联系到自己,突然就觉得这社会真他妈不公平:我辛辛苦苦付出,自出生起就循规蹈矩,面对爱情忠贞不渝,最后却在这个城市换不来一平米的居住地,而这种纨绔公子哥儿却能随便玩玩就玩出了名堂。   命不同比不得,陈沫蹭了蹭受伤的额角,一口气叹得有些做作。   “嫂子怎么了,叹什么气?”常磊刚低头又靠近她两步,高大的身躯就快将她给尽数盖住,他突然看到了她额角的伤口,吓一跳般咋呼起来:“这是怎么了嫂子?你脸被撞到啦!”   他边说边要拉开她遮挡的手细看。   陈沫吓一跳赶紧推他,眼睛都红了起来——这可不是委屈的。   陈沫此人,皮儿薄肉厚大包子一个,却也在此刻陡然生出几分气性来:“你离我远点!谁是你嫂子!”   她壮着胆子冲男人大吼一声,声音还有点颤,脸上因为愤怒而有了血色。   她心理忿忿地想:我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落到这步田地,不就是拜你哥哥所赐吗?你们从小穿连裆裤的都是一丘之貉装什么好人!   她现在是彻底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否则一个平日说话做事都细声细气畏畏缩缩的女人,怎么敢当街跟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叫板——常磊刚也是一愣,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点吃惊,又似乎含了点什么别样的东西。   “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他没在亲热地叫她嫂子,反而健臂一伸,自然地拉下了她的手,将她往路边那辆昂贵的座驾上带。   陈沫中途挣了挣,后来又不知因为什么而放弃了抵抗,她此刻的心情其实大概能理解:就好像是明知自己死期的将死之人,怎么样的死法对她而言都不太重要,磊刚拉开后座的门将她扶进去,却没想到——   吓!   陈沫惊得猛一抬头,脑袋哐当一声撞在车上,一下子惊醒了后座上正在闭目养神的人。   “有、有有个人——”   她像个复读机一样,圆撮着嘴巴,对磊刚说。   常磊刚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健硕的胸膛剧烈震动,大掌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阿饶不吃人,就是看起来比较凶……”   陈沫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再去看那双充满攻击性的眼睛。   阿饶,原来他叫阿饶,真是一个好看到让人不忍眨眼的男孩子。   陆饶眼角一瞥都没给她,却又无比礼貌地给她挪了个位置。   陈沫坐到他身边,双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上像个小学生,全程只敢在匆忙间悄悄看他一眼。   真的是太精致了,也太年轻,同时……太阴冷。   陈沫第一眼就特别怂陆饶。 ☆、第002章   陆饶天生长了张美少年的无辜脸,用句时下的话来说就是:特别能激发女人的圣母欲。   时间正直中午高峰期,性能极佳的玛莎拉蒂在公路上以龟速朝人民医院行驶着,常磊刚在前面开车,有意无意的,他时不时会从后视镜中瞥一眼,主要目的是看后座上的陈沫,但偶尔又会恰巧看到自己的合作伙伴:陆饶。   按照常理来说,常磊刚就是个粗人,大学肄业服过兵役,孤身一人跑到尼泊尔闯荡,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除了一身蛮劲冲劲之外没什么别的长处,因此他自己也有点困惑,像陆饶这样的骄矜公子哥,有钱有势更不缺人脉,他到底是为什么要选择自己作为合作伙伴的……但凭他的脑袋,考虑这些问题显然是有些难为他了,因此他最终也只当是自己走了狗屎运遇到贵人,甩甩头作罢。   他此番追随陆饶回国是为了做一桩“大生意”。   常磊刚一路上开车都心不在焉,他一直在偷偷看陈沫,眼中有些奇异的光芒。   与陈沫并排而坐的陆饶当然注意到了,他有些没趣地挑了挑唇角,缓缓敛下眼睑假寐。   而陈沫呢?   她还在陆饶身边保持着小学学霸的标准坐姿,背脊挺得陡直,双手紧张地耷在大腿上,目不斜视。   三个人就保持着这样诡异的沉默一直到了人民医院的停车场,常磊刚陡一停好车,立刻就蹦下来先一步打开了后车门,半搀扶的样子要将陈沫扶下车……可陈沫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怂得简直上不了台面——想想吧,这么多年,都是她当牛做马伺候顾延承,她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当常磊刚把手伸过来,她说是受宠若惊都不为过。   “嫂子小心!抬脚,脚下阶梯阶梯!”   “……”   “磊刚,你不用扶我,我受伤的又不是手脚。”   陈沫尴尬地挣了挣,可比不过他力气大,最终被他搀扶着朝门诊部走。   陆饶留在车上等常磊刚,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透过车窗朝外看了眼两人离去的背影:男的身形粗犷高壮,时不时要去扶女的;女的纤瘦苗条,时不时别扭地拉开男人的手……   那画面其实有点搞笑。   陆饶敛下唇角,安静地拿过一本书翻看,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小时。   下午四点多,人民医院的停车场,常磊刚一脸复杂地走向玛莎拉蒂,他脑袋耷拉着,像只没有捉到食物的呆头熊。   “怎么了?你嫂子呢?”陆饶略含意思地问他。   “唉。”常磊刚重重叹了一口气,一拳头捶在方向盘上,神色郁闷:“她走了,我说送她回去,她死活不肯。”   陆饶这下倒真有点兴趣了。   他放下书,煞有介事道:“还真是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常磊刚只是不喜欢他调侃的语气,但也没有激烈反驳。   常磊刚喜欢陈沫。   陆饶一眼就看出来了。   “阿饶,你别这样说。”常磊刚一反平常大大咧咧的模样,侧过身来严肃道:“嫂子她……哦不,陈沫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人。”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你不知道,她人很好,是很温柔很善良的大家闺秀,只可惜我哥他……那个混蛋不懂得珍惜!”   大家闺秀?   说实话,陆饶已经不记得刚刚那位“大家闺秀”的详细面貌了,只隐约有印象:她的小腿很白,长发很黑,遮住了小半张脸。   常磊刚难受地说:“她当年跟我哥领证的时候,笑得很幸福,却想不到如今……”   刚刚在医院,陈沫跟他说了她额头上伤口的由来,常磊刚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懊悔。   常磊刚一直都暗恋陈沫,从他当年来c市上大学开始,在那个年少轻狂的年代,陈沫符合他对女人的所有幻想:曼妙动人的身材,素净多情的面容,温柔婉转的软语……就连她唠唠叨叨的劝诫,他都心甘情愿地照单全收——可惜岁月到底没有善待这个女人。   常磊刚当年混混一个,陈沫那就是他的女神,他的公主,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因此哪怕他在外面再混账,抽烟喝酒,斗殴闹事,到了陈沫面前也得扮乖——可是混混就是混混,他也自觉那时候的自己配不上陈沫,而且也不觉得陈沫会看得上自己,更何况那时候陈沫正跟他哥处在热恋期……   现在想想他真是恨死了自己当年的懦弱。   “不行!我不能放任那个混蛋继续欺负她。”常磊刚愤恨道,“她回去会被继续虐待的,她身上的伤痕就是证据。”   “你脱她衣服看啦?”陆饶问。   常磊刚一下子脸暗红:“别、别别乱说!”   陆饶:“不然你怎么知道她身上有伤痕的。”   常磊刚脸色更加异样了,闷不吭声。   陆饶烟瘾上来,揉了揉鼻头开始掏烟,他从烟盒中抖出支烟来,衔在唇角,垂下的眼睑闪了闪,凉声道:“带打火机了吗?借个火。”   常磊刚这才回过神来,取出打火机打了火递过去。   陆饶吐出一口烟,封闭的车内,一下子烟雾缭绕。   他漫不经心地说:“你小心着了那个女人的道。”   常磊刚立刻不服:“阿饶你说什么,我说过她不是那种女人,她不是你所认识过的任何一种女人。”   陆饶叼着烟,那张人畜无害的精致脸蛋上无辜不再,声音倒像是浑不在意:“不就是个女人么,你喜欢就上了,我又不会拦着你,冲我吼什么。”   那语气,倒比常磊刚这个混混更像个流氓,百分百纯正的那种。   常磊刚似乎早就习惯了陆饶的这幅模样,甚至还有点本能的怵他,因此讲话语气都弱了几分:“我不是那个意思,阿饶你别误会。”   “我只是希望你别污蔑她,她是个很美好的女人。”他认真虔诚地说。   “美好?”陆饶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透过烟雾斜睨着他坏笑:“是*上的美好,还是心灵上的?”   常磊刚一下子像只被掐中了喉咙的猫,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半天没把话讲利索。   “你们上chuang了,在刚刚消失的那三个小时零四十五分三十二秒内。”陆饶含着烟,半眯着的丹凤眼性感十足,自我纠正道:“哦不,也许不一定是床,或许就在医院隐蔽的储物间,在楼道死角,又或者是洗手间之类的地方……”   常磊刚一下子震惊地盯着他:“你、你怎么——”   陆饶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常磊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首,就看到自己隐露的衬衣领口,古铜色的肌肤上几条暧昧的痕迹,颜色猩红而新鲜,像是吻痕又或者是抓痕之类的……他连忙一把拉近了衣襟,有些尴尬,又有些说不出口的隐秘回味。   陆饶说中了事实。   常磊刚有些懊恼,怪自己刚才太冲动,情难自禁,冒犯了心上人。   但她并不是毫无回应的。   这一点让他的心欢快得快蹦出喉咙来。   陈沫的心里一定也是想着他的。   陆饶似笑非笑地说:“我猜,一定是她先主动的。”   常磊刚正要反驳,陆饶却继续道:“当然,根据常见套路,她一定没有主动勾引你,只是可能在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脚扭了一下,又或者去洗手间的时候说一个人会害怕等等,而你恰到好处地伸出了援手,她感激在心,对你稍加引诱,你们就*了。”   常磊刚满脸卧槽:“阿饶,你跟踪我们?”   虽然没有细节全对,但是事实真相也跟陆饶口中的八-九不离十了。   常磊刚认真地说:“阿饶,我知道你在暗示什么,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想错了,她并没有要骗我什么,甚至连我提出的给她找房子搬出来暂住的要求她都婉拒了,我看她似乎生活拮据,想塞给她一些钱可她死活不要,我坚持要给她她就哭了起来……大概是我的行为让她误会了吧,她以为我把她当成了那种女人,感到委屈。”   “那种女人?哪种?”陆饶似笑非笑:“出来卖的那种?”   他心里却在想:这女人可比那些出来卖的小姐高出几百个段位了。   “女人可以玩,别忘了咱们的正事就好。”熄掉烟,陆饶没在多说什么,眼神却若有似无地多扫了几眼常磊刚臂上的抓痕。   刚才……战况应该挺激烈的吧?他歪歪地想。   “你放心阿饶,我保证给你把事情办好!”常磊刚踌躇满志地应了一声。   他此刻愈发充满了斗志,蓄势待发,誓要在c市闯出一番大天地来,因为觉得自己此刻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还有一个柔弱婉媚的小女人等着他照顾。   开车离开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多交流,陆饶在后座安静地看书,常磊刚早不知心思飞到了何处,他脑海中一遍遍不断浮现出一个小时前发生的画面,女人乌黑的发丝混着他的汗水,眼中水波含情,性-感到无以复加…… ☆、第003章   陈沫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白青青跟她又一次见面的时候,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   她不开口的时候,白青青真的死都不肯承认:这是陈沫?那个土不拉几卑躬屈膝跪舔男人最后却只落得被扫地出门的陈沫?   “你你你——”她手指着面前的女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青青,我暂时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东城区的工业园里,两千八一个月,中午包吃,有免费的员工宿舍……”陈沫的声音依旧很小声,像跟领导汇报任务似的,说到后来见白青青没有鼓励认可的意思,她自己也觉得丢人,只得讪讪而尴尬的笑了笑,故作自然地用手撩了撩发丝。   “你做头发了?陈沫。”   半晌,白青青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眼睛瞪着陈沫的头发。   对于两人一个月前的那场见面,白青青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陈沫脸上带着伤,神情灰败,乱糟糟的发丝随意扎着,显得毛躁又没有精神,平白令她看起来像是三十五六的家庭妇女,与她现在的模样大相径庭。   现在的陈沫,柔顺的执直发,却也不是之前的黑,而是带了点妩媚的淡金——这绝对不是陈沫这样性格的女人敢挑战的发色。但是凭心说,陈沫很适合这种发色,妩媚中带着娇俏,及腰的发丝在阳光下绽放着美丽的光泽,晃得白青青有些刺眼。   她不得不重新开始打量起这个女人来。   这样细细一看之下,白青青的表情变得怪怪的:陈沫竟然化了妆,虽然很淡,但确实是化了妆。   “是领导要求的。”陈沫似乎有点拘谨,解释说,又一次将垂到前襟的发丝顺回了后背。   看得出来,她似乎还不怎么习惯这个新发型。   白青青注意到了陈沫顺发丝的手,很好看,纤细又修长,盈白如玉,像是大家闺秀不沾阳春水的手,单看之下,很难想像这双手的主人在家会把什么脏活累活都一手承包。陈沫今天其实穿得很简单,米色的素裙,但却恰到好处的修身,将她胸部和腰部的曲线都修饰得完美,只露出半截莹润的小腿,和一双平底的同色素花鞋。   还是上次的那家咖啡馆,白青青要了大杯摩卡,陈沫还是只喝柠檬水。   “哟,最近也知道拾掇自己了?”白青青搅动着咖啡,不咸不淡道,“以为换身行头姓顾的就能珍惜你呢?”   陈沫捏着水杯的手一顿,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缓缓道,“我上周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跟顾延承离婚了。”   “扑!”白青青一口咖啡没稳住喷了出来,“离婚!你你你——”   “你什么时候成已婚妇女了陈沫!”   白青青瞪大眼白日见鬼一样。   这女人是不是被家暴傻了。   看见白青青这样毫不掩饰的吃惊反应,陈沫自己似乎也觉得讽刺。   她微微敛下了唇角,动作自然地顺了顺耳边的发丝,将纸巾递给白青青擦嘴——这一整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倒侧面显示出几分她不曾有过的大气来。   “我跟顾延承,三年前就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了。”陈沫声音微凉,大概是刚喝下的那口冰柠檬水的缘故,她继续道,“那时候他工作初见起色,职场上关系鱼龙混杂,为了往上爬,他花费了很大的精力与金钱,以至于我们结婚除了他一套自住房之外,连普通酒席的钱都凑不出,更别提钻戒首饰……后来情况慢慢变好了,我们的关系却越来越远了,他回家说工作上的事我很难回应,我对他讲生活琐事他不耐烦,隔阂就产生了。”   “导火-索是周婷,他曾经求而不得的前女友,半年前,周婷从伦敦回国了来找他,两人背着我好上了,他至此对我的态度恶劣起来,拎着点小事就要嚷嚷离婚……”陈沫又喝了一口柠檬水,话更凉了,“最后我还是成全了他。”   她最后一句话略刺人,白青青难得正色看了她一眼。   “陈沫,你变了。”白青青说。   陈沫渐渐神态自然下来,小抿了一口柠檬水,像个温柔婉约的淑女,窗外的夕阳映照在她的发丝上,烨烨生辉,直把白青青看愣了神。   白青青敢打赌:若是顾延承见识到了此刻的陈沫,保证不会再记得什么周婷王婷。   可惜两人到底分道扬镳不会再见的了。   “对了,你刚刚说在哪里上班来着?”白青青问。   “东城工业园,位置挺偏的,一家做软件开发的小公司。”   “行政?”白青青联想到她这副打扮。   “是软件销售。”陈沫又喝了一口水,起身叫服务员结账了。   喝完东西,两人出了咖啡馆各回各家的时候,白青青突然拉住她来了句,“近期有开始新恋情的打算吗?正好我身边还有好几个大龄单身的,不如你们可以见……”   “谢你好意了,青青。”陈沫轻拉开白青青的手,笑得温柔,“你的追求者,你自己处理就好了,我暂时只想好好工作。”   “你——”   白青青被她一句话哽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   她刚刚打算介绍给陈沫的,确实是曾对她狂追不舍但她却丝毫看不上眼的两三个男人,但白青青心里并不觉得被戳穿难堪,在她眼里,陈沫连顾延承那种垃圾都愿意跪舔,作为朋友,她介绍几个老实男人给她怎么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拖到以后只会越来越难找,难道还跟十几岁的小女生一样等着天上掉金龟不成?”   “谢了青青,我暂时没这打算。”陈沫始终婉拒,浅笑得体,也不撕破脸。   分开的时候,白青青的脸色不太愉悦。   陈沫今天难得休息,还一个人多逛了几个小时,直到彻底日落西山,她在站台等车回去,包里手机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微蹙了一下眉头,摸出手机,果然看到屏幕上跳跃了“磊刚”两个大字。   “喂?”她温温吞吞地接起电话,公交车来了也没有急着上,打算等第二趟。   “你在哪儿?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还没回来?”电话那头是男人粗犷的声音。   “跟朋友约了聚聚呢,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喝牛骨汤,我刚好路过超市就进去看了,还剩了几块牛骨,我一并买了回来,晚上熬汤给你喝……”陈沫没有刻意调整音调,柔软得很自然,仿佛缠缠切切的和风细雨。   男人显然很受用,连带着粗犷的声音也柔和下来,“你发个定位给我,我过来接你吧,天气预报说的今晚有雨。”   “嗯,好。”陈沫轻应了一声,挂掉电话后也顾不上形象了,立刻沿马路飞奔到了附近快下市的菜市场。   “老板,还有牛骨吗?来两根!”   ……   常磊刚开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沫安静地站在路边,手上拎着个大袋子,不时朝路口张望,他将车滑停在路边,她的面前,摇下车窗道:“上车吧。”   陈沫用手背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上了副驾驶座。   常磊刚一只手耷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熟门熟路地牵着她的手,边开车边跟陈沫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他生意上的事,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陆饶”两个字。   “磊刚,那个‘陆饶’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他不太好相处的样子——”陈沫似不经意地插了句话。   “你说阿饶,”常磊刚大大咧咧,“他现在算是咱们集团的大老板咧,你只管等着瞧,不出三年,这c市就得换天……”   陈沫不太喜欢他那副无比崇拜陆饶的样子,在她看来,陆饶太年轻,即便有些计谋,也不至于厉害到让人敬畏的份儿上,常磊刚这样的表现,让她觉得有点儿窝囊了,她心中不大熨帖,脸上笑意自然就缓缓淡了下去。   也许是为了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常磊刚见陈沫面色不郁,又立刻道,“其实阿饶真不是坏人,他就是不太容易亲近人,京城里待久了的骄矜公子哥儿,被家里人宠坏了。”   陈沫背地里白他一眼,声音却温柔如初:“总之你小心他点就是了,他那么看重你,指不定是对你有所图,你可别被他害了就成。”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常磊刚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连声应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他还觉得有趣咧:陆饶明里暗里要他提防陈沫,觉得陈沫故意勾引他肯定有所图谋;而陈沫却又反过来提醒他防着陆饶,不肯让他对陆饶太忠心耿耿……确实有趣。   两人一起回了陈沫的出租屋。   门刚一合上,陈沫屈身边换拖鞋边说,“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厨房炖汤……唔唔!”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健壮的手臂就从身后重重搂住了她,将她压吻在墙上,陈沫腿一软,在两人同居的这一个月内被训练得无比敏锐的感官瞬间苏醒,倚在男人结实的臂弯中任他予取予求。   ……   等到熟悉的灭顶快感降临而至的时候,陈沫大汗淋漓,脑子中大片大片的飞絮乱舞,绽放出各种奇光异彩,陡然间却又在大片飞絮中见一利刃袭来,直逼她湿漉漉被yu望燃烧得通红的双眼。   “啊!”   那不是利刃,那是一双漂亮又阴沉的眼睛。   陈沫闷哼一声达到极致,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那个名叫‘陆饶’的年轻男人,一下子清醒了。   常磊刚抱紧了她,两人沉浸在余韵中,久久都没有互语。   陈沫望着天花板,突发异想:我跟顾延承五年,自以为有情饮水饱,哪敢像个dang妇一样在床上多提花样,生生把日子过得像个苦行僧,莫非我天生奉献型人格?才会对那样的男人紧抓不放?   想着想着,她自己忍不住先咯咯笑了起来,面色娇润像只刚吸饱精气的妖精。   在此刻的常磊刚眼里,怀中的小女人确实是只勾魂的妖精,令他爱不释手。 ☆、第004章   因为自己弱,性子怂上不得台面,学历低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陈沫后天养成了某种要不得的慕强型人格,而且毫不自知的,她还近乎病态地享受着被征服的快感。   曾经的顾延承可不就是轻而易举征服了她?   那个男人英俊帅气,年轻有为,做事决断有魄力……   可她最终也在这个男人身上狠狠摔了跟头。   陈沫没想过要报复顾延承,她也没那本事,否则凭顾延承如今的家世,她多少有点手腕也不至于被净身出户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离婚后,她迅速找了份又累又难搞薪水又低的工作,住着几百块一个月的廉价老出租房,她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自己置办了一身可观的行头,然后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来给自己报了个商务英语学习班。   她的未来一眼看得到头,如果没有第二个“顾延承”出现来激起她的“被征服欲”,那她将跟许多默默奋斗在大城市的青年一样,努力攒钱,努力提升职业技能,缓缓改善生活,多年之后买到属于自己的房和车,或者运气好点还能遇到个靠谱的男人结婚生子过点安宁日子。   常磊刚的出现是一个契机。   这情形简直就跟她当年对顾延承一见钟情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沫瞬间觉得自己再一次抓住了幸运女神俏皮的小尾巴。   *过后,两人依偎着躺在床上,硬板床磕得慌,常磊刚顺手从烟盒中抖出一支烟点燃,吐出一口烟圈之后抱怨道:“你这什么破床,让人整夜整夜睡不好觉,搞什么那么麻烦,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你可以搬到我那里住,你就是不听。”   他住在城西的河畔别墅,富人区。   陈沫也没管他嗓门儿大,知道他就那脾气,不是真的吼她,便道:“上班不方便呢。”   常磊刚大眼一瞪:“我开车送你怎么不方便?”   陈沫嗔他一眼:“你不上班啊?天天送我?”   常磊刚顿住,猛抽了两口烟之后又道:“给你安排个司机呗。”   陈沫失笑,心想:我一个月的薪水,怕是连半个司机的钱都请不起。   她拉了拉男人粗壮的手臂,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声说:“磊刚,你好像真的赚了大钱。”   常磊刚得意得嘿嘿一笑,单手一伸揽过她,带着烟味的嘴巴凑近亲了她一口,“现在知道巴结你老公了吧?瞧你一个月前那会子,搞得跟我要强抢民女迫害你一样,扭扭捏捏的,你这个人呀,什么都好,就是害羞……”   陈沫被他抱着亲了一会,鼻腔里都是淡淡清香的烟草味。   陈沫记得这股味道。   那天遇到常磊刚的时候,她乘坐他的车在后座,从跟她同坐的陆饶身上隐约嗅到过。   她的脸色有点微妙,故作自然地抓过一旁的烟盒,问道,“磊刚,这什么烟啊,盒子怪好看的,我从来没见过。”   “进口货,高级牌子呢。”   “好抽吗,你自己买的?”   “朋友送的。”   “谁啊?”   “还不就是……”常磊刚话一顿,古怪地看她一眼,“你一个不抽烟的女人家,问那么多干什么?”   陈沫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像是委屈,男人见状立刻在心中唾骂了自己两句,赶忙又去哄她,说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讲话大声习惯了,然后解释这烟是谈生意的时候合作伙伴送的,好说歹说了半天,陈沫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做什么工作的啊,磊刚?”她又问,小心翼翼的样子。   常磊刚明显踌躇了一下,又见到她小动物般畏怯的眼神,生怕她接着委屈,随口敷衍了一句,“做互联网的。”   “咦?那不是跟我们公司同行了?”陈沫惊奇出声。   “算、算是吧。”   陈沫抓着他的手臂:“那我以后工作上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得教教我。”   常磊刚心里不屑,心想就你那小作坊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嘴上却也答应得爽快——他这人十分大男子主义,其实很受用陈沫这种蠢蠢闷闷的女人,因此对她倒也多加宠爱,尤其耐心。   自陈沫跟顾延承签署了离婚协议书心甘情愿净身出户之后,常磊刚便名正言顺常来她这里,虽然这儿住房条件差,但耐不住佳人在怀,他常常都是要过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的。   今天却有点不一样。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陈沫都快睡熟了,却陡然听到常磊刚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走到闭窄的卫生间小声说了几句话,再出来的时候,就开始穿衣服裤子了。   “怎么了?大半夜的还出门呢?”陈沫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睡眼朦胧。   常磊刚边提裤子边说:“嗯,生意上的事情,出了点纰漏,赶着处理。”   陈沫小声抱怨:“什么天大的事儿啊挨不到天亮……”   常磊刚没多说,但是脸色不太好看就是了,很沉重。   他走得急,都忘了拿侧桌上的烟盒,陈沫从床上爬起来抓过那盒子,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图片搜索……s,产自古巴,中低等烈度,味清淡。   她被价格吓了一跳,捏着烟盒滚回床上好久才睡着。   ……   “世恒”国际大厦矗立在c市最豪华的中心地段,圈地广阔,最近才低调易了主。玛莎拉蒂急匆匆滑进‘世恒’的地下停车场,刚一停好车,常磊刚又接连接到助理的几个催促电话,重复着那两句:常副总,您得赶快点儿,陆总发大脾气了正在问责呢。   常磊刚抹了把额头上汗水,乘直达电梯上了二十七楼。   会议室内,白色的电脑墙上只有孜孜地雪花声,陆饶穿着件价格不菲的白衬衣,双眼燃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被激怒的野兽,当身边的技术人员操作几次之后他面前的电脑依旧是一片雪白,他整个人浑身都被戾气笼罩,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大发雷霆:   “都他妈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回事!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会议桌被敲击得哐当作响,震得他面前的电脑都晃了晃,却依旧是白屏。   常磊刚进门目睹这一切,心中已经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依旧不可置信,他侧身问身旁的特助,“是‘rfly’出了问题?”他想,能让陆饶如此动怒的,也只有这款他计划用来打开国内市场的游戏软件了。   特助神情凝重地告诉他,何止是出问题,是被病毒侵入破坏了,彻底破坏,在场的众多研发精英都没办法修复。   常磊刚实际并不知道‘rfly’这款程序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这就是一款普通的游戏软件,只不过由众多世界顶尖的程序员完成而已,顶多体验观感等等要较市面上的其它游戏强——但他并不知道“rfly’对陆饶的意义,或者说价值。   “陆总怀疑公司内部有人将‘rfly'解码程序泄露给了别人。”徐特助低声对常磊刚说。   “这怎么可能……”   “让所有参与‘rfly’研发与制作的人马上集合,我有事要询问。”陆饶沉声对助理道,说话间,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剩下那一双闪着冥火般的眼睛,令常磊刚看一眼都觉得心沉。   说起陆饶,常磊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是在尼泊尔的一间小客栈,他那时候还是个混混,在边境做些木材倒卖生意,陆饶那时候一副纨绔子弟的年轻打扮,叼着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卖点破木材能赚什么钱?就没想过搞点别的有意思的?   后来他们一拍即合,在边境那一带干了太多的事情,常磊刚想,恐怕事到如今,他和陆饶两人在那地方都依然是声名狼藉。   不过如今他们将战线转到国内来了,国内是更大更没被开发过的市场,但常磊刚万万没想到,还没打响第一枪,他竟然首先就要跟陆饶有隔阂了了。   对,就是隔阂。   当天晌午,当陆饶询问完所有相关人员之后,依然没有得到半点蛛丝马迹,他迅速的就将目标定位到了常磊刚身上。   “最近都去过哪些地方?想想,载有程序的u盘,有没有在陌生电脑上使用过。”陆饶问。   常磊刚一下子瞪眼了:“阿饶,你什么意思?”   陆饶:“照实说就可以了。”   “我知道这款程序的重要性,当然不会出这种纰漏了!”常磊刚觉得自己被冤枉了,语气有些冲,“阿饶你自己也明白,别说我程序从不离身,即便是我现在将u盘丢大街上,你以为随便什么人捡到都能向它输入病毒吗?”   陆饶抿紧了唇角,那双凌厉的丹凤眼闭了一瞬又重新睁开:   “你正面回答我的话,到底有没有将u盘借给别人,或者在别的电脑上使用过?”   “没有。”   常磊刚斩钉截铁地说,眼神毫不回避。   陆饶盯了他看了几十秒,最后松了语气:“那算了,想必也不是你。”   他似乎略微疲倦地用指尖揉了揉额角,闭眼假寐,“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阿饶——”   常磊刚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唇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又还是没有说出声来,他脸色复杂地转身离开。   就在刚刚,常磊刚突然想起了:严格说起来,他确实在“陌生”的电脑上使用过一次载有‘rfly'程序的u盘……但是,不会那么凑巧吧?   也许是潜意识里知道这事儿影响颇大,他最终选择了向陆饶隐这个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细节。   “你等一下。”   走到门口的之后,身后陆饶的声音却又一次传来。   常磊刚心头猛地一沉。   “东城区的土地收购谈得怎么样了,听下面人说你最近往那边跑得挺勤快。”陆饶问。   “快、快有结果了。”常磊刚话答得更虚了。   他确实是跑得勤快,只不过是滚佳人窝勤快罢了。   “那就好,月底之前要看到结果。”陆饶最后瞥了眼桌上屏幕泛着雪白的电脑,指尖在键盘上轻点了几下,将程序退出后道,“视频联系周存,让他想办法处理这件事。”   “对了,”安排完事情,陆饶突发奇想似的,来了一句,“最近跟你女朋友怎么样了?方便的话安排一起吃顿饭吧。”   常磊刚猛地看他。   “怎么?不方便?”陆饶笑,点了根烟。   常磊刚连声否认。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你安排个时间,四季锦园餐厅,正好周存回来,带你的新女朋友出来见个面,大家认识认识。”   常磊刚最终是带着忐忑离开会议室的。 ☆、第005章   四季锦园餐厅。   陈沫这顿饭吃得艰难。   在座的人加上她,一共五个,常磊刚在她身边的位置,原本大大咧咧的男人今天却有些古怪的紧张,陈沫不止一次发现他的眼神飘忽,并且悄悄打量对面的两个男人——常磊刚的对面,一个就是陈沫见过的,陆饶,他依旧是白体恤套休闲裤的普通打扮,却气场阴沉。   结合前两次见面,陈沫渐渐发现,陆饶似乎烟瘾很重,因为她在心中默默数了数,在刚刚等上菜的十分钟内,这个男人连续不避嫌地抽了三四支烟,她坐得离他那么远都还能清晰地嗅到s香烟奢侈的味道。   陆饶右手边的男人,刚刚常磊刚介绍过了,叫周存。男人西装革履,发丝领带全都一丝不苟,看起来略显斯文,陈沫觉得,他安静的时候,像是法庭上刻板的法官,一开口又好似能滔滔不绝的律师,能分分钟把人送进监狱出不来的那种;陆饶的左手边是个女人,酒红色卷发,打扮妖娆却不风尘,叫顾曼。   据常磊刚在来时的路上所说,周存与陆曼都算是陆饶的生意合伙人,三个人已经顺利合作多年,分工细致,配合完美,从来没出过任何乱子,陆饶负责统筹运营,周存处理技术故障,顾曼精于危机公关……这次陆饶急着将左膀右臂召回,是因为刚在c市打下基础的‘世恒’集团遭遇了临门一击,出现了致命的纰漏。   “我们原本预定月底要上线一款制作豪华精美的益智攻略游戏,游戏软件名叫rfly,软件刚刚结束研发阶段,正准备下周进行公测,结果却被人无端黑了——软件的核心数据被破坏,上线不了了。”常磊刚是在开车带陈沫来的路上讲的这件事,并且讲话的时候他一直有在小心注意陈沫的神情变化。   可也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演技太好,在他详细解释事情因果的时候,陈沫全程都是懵逼状的。   甚至,她似乎也从他的情绪中感受到了这次被黑事件的严重性,伸出手握了握他的,小心翼翼地问,“磊刚,你不会被牵连吧?”   常磊刚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巴:“只要你乖乖地,我就不会有事。”   陈沫觉得他说话古怪,心中惴惴。   常磊刚反握了握她的手,却一点没有实际安慰到她,因为他的掌心全是汗。   陈沫意识到,男人十分紧张。   后来,两人一路都没有话。   尴尬就这样一直延续到了饭桌上,桌上除陈沫外,包括常磊刚在内的四人都气氛古怪,陈沫能感觉到来自陌生的周存与顾曼的偶尔打量,以及更令她如坐针毡的——来自陆饶意味不明的眼神。   这真的是再诡异不过的一场饭局了,全程没人出声,大家安静地夹菜吃饭,二十多分钟过去了,陈沫心中胆怯,她隐隐知道今天这场面是有人故意要摆来吓唬她的,但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什么招惹了对面三只牛鬼蛇神,她又怂又慌,屁股都汗湿了,只敢埋头紧张地刨饭,平均吃四五口白饭才敢伸一次筷子夹菜。   “陈小姐喜欢吃素炒菌菇?”男人清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陈沫心一颤,夹菜的手一抖,两块菌菇滑落回了盘子里。   “喜欢吃就多吃点啊,素炒菌菇是这家店的特色私房菜。”陆饶用公筷夹了好大一串菌菇,倾身放到她碗里,“多吃点,别拘谨,这里都不是外人,磊刚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十分温柔秀气……”   他像是个优雅的绅士,出口全是溢美之词,眼中含着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陈沫紧紧捏着筷子,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耷拉着脑袋眼神不敢乱动。   “吃呀,愣着干什么。”见她半天没反应,陆饶笑问,他身边的左右护法也都停下筷子朝陈沫看过来。   陈沫怂得抬不起头,只感觉头顶的视线多了两道,十分火辣。   她都压抑得想尖叫了,内心也十分地愤怒与委屈,她心里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今天原本该去上班的,却被那个呆头熊莫名其妙带到这里,说是见他几个朋友——可这三人哪里算是“朋友”?她只要还没瞎就该看出来:这蠢熊在这三人面前根本都说不上话的!   见这阵仗,常磊刚在一边憋出了身冷汗,桌下用脚轻轻勾了勾陈沫提醒她。   陈沫陡然回神抬头,猝不及防就对上那双利刃般的漂亮丹凤眼,差点不要命地甩凳子撒腿跑人。   “怎么不吃了?你不像是吃一点点东西就满足的人。”陆饶一手撑着下巴,眼神直勾勾睨着她,语含深意。   陈沫赶紧填鸭似的刨了几口饭。   她桌下用脚重重踢了踢那呆熊,暗地给他使眼色让他告辞带她走。   常磊刚却一点反应也无,也没看到她的眼神暗示。   陈沫急了,又是重重一脚。   “嗯!”她好似听到一声轻微的闷哼,却不是来自常磊刚。   踢错认了。   周存抿紧唇角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陈沫吓得坐不住。   最后还是顾曼急性子,打破了几人中可怕的尴尬。她对陆饶说:   “行了,绕什么弯子呢,咱打开天窗说亮话,阿饶,既然现在咱们都在,陈小姐又在当场,你不如直接问她,到底有没有做手脚?我相信当着大家的面,陈小姐是不会撒谎害死自己的情郎的……”   顾曼话音落地,陈沫明显意识到,身边的常磊刚更紧张了。   她自身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女人的意思:做手脚?什么做手脚?情郎指的是磊刚?自己为什么会害死他?   这两男一女绝非善类,根本不像是普通的生意人。   陈沫这下是真的怕了,忍不住紧张地侧身问常磊刚:“磊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今天只是简单地朋友吃个饭吗——”   常磊刚看一眼对面的三人,又看看似乎泫然欲泣的心上人,心中煎熬可却百口莫辩,只得不顾她情绪沉声道:“阿沫,你老实告诉我,我前天晚上在你那里,把u盘插在你电脑上处理处理资料,中途我接电话离开了一次,在那期间,你有没有动过电脑或u盘?”   “磊刚你什么意思?”陈沫蹭地一下站起来,脸都涨红了,“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热衷窥探人*的人吗?”   “这不是*不*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连续高强度的压抑与恐惧,陈沫急需发泄,她双手拧紧成拳头,涨红着脸声音大了起来,“我动你的u盘干什么?你的u盘你有什么宝贝吗!还是说能让我发大财——”   她愤怒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电光火石之间,陈沫意识到了什么,再一注意到对面三人审视罪犯般的眼神,她恍然大悟。   “是那个破软件是不是?”她指着常磊刚的鼻子问,“来的路上你跟我说的,你公司一款未发行的重要软件被破坏了,那款软件就装你u盘,你在我电脑上使用过u盘,因此怀疑我?”   这真的是天降大祸,陈沫二十多年小人物一个,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牵扯到盗窃商业机密的事件中来。   常磊刚含糊地说:“我确实只有在你的电脑上……”   “你放屁!”陈沫激动起来,不再像平常秀气懦弱的模样,指着男人的鼻子骂,“常磊刚,你全都是在放屁!我要你个破软件干什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从头到尾都没发言的周存在这时开口了,“陈小姐现在任职的公司不就是做游戏软件开发的吗,能够捡现成不费吹灰之力地为公司做出贡献,想必陈小姐今后在贵公司的发展会顺畅很多……”   对面三人审判官一样的目光齐齐朝她投来,陈沫那股子愤怒支撑着的劲头一下就被打得烟消云散,她害怕着急起来,紧张地去看常磊刚,不停地解释说自己没有,自己压根不懂软件开发,在公司也只是做普通的营销工作。   常磊刚心疼却选择了漠视。   他隐约担心陈沫是背了黑锅的,可是他没有办法。   “rfly”的软件研发项目,常磊刚是主要负责人,软件被破坏泄密,如果找不出泄密者或失职者,他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个代价,可不仅仅只是被开除走人……因此他一方面心疼此刻的陈沫,怕是有别的研发人员泄密,另一方面又觉得别人泄密的情况微乎其微,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大意让陈沫钻了空子。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亲自带陈沫来“负荆请罪”,也算是大义灭亲将功补过。   陈沫见他这副迟疑不决的样子,顿时觉得无比恶心,再也不再看他一眼。   她自己窝囊又怯懦,却打心眼里瞧不起跟她一样窝囊怯懦的男人。   她没有再辩解了。   “怎么酒还没上来?磊刚,你出去看看。”陆饶支开了常磊刚。   包间内只剩下三个审判官和一名被认定了脱不了责任的“罪犯”。   陈沫怕极了,眼圈都是红的,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   她壮着胆子对中间的陆饶说:“你、你们觉得我窃密,可以去公安局立案查我的,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结结巴巴地话还没说完,顾曼首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周存也难得扬了扬唇角,对陆饶:“你听听,她要你去公安局立案呢。”   陆饶打量着她,不置可否。   这时有服务生进来,用托盘带进来一台破旧的华硕电脑。   陈沫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电脑,焦急得很,“你们想干什么!”   陆饶将电脑推到周存的面前:   “查。”   周存推了推眼镜,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块类似芯片的东西,顺畅地插-进了电脑插口,他打开电脑,开始一道道检查电脑的使用痕迹……陈沫电脑小白一个,她缩在旁边满额头都是汗水,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花花绿绿数据飞舞的电脑屏幕,连呼吸都快屏住了。   突然,   周存左手无名指轻敲了两次键盘,滚动的屏幕止住了,包间内的气氛也凝滞了。   周存叫陆饶,“你自己看。”指了指屏幕。   他接下来的话等于彻底判了陈沫的死刑:   “电脑里有安装万能解码器又撤出的痕迹,窃密者最初应该是想要利用解码器解码破坏rfly,但却失败了,因此又将解码器匆匆卸载,转而选择了最简单却又最可恶的手段——往rfly投放木马病毒——最终导致软件的核心程序被永久性破坏。”   听完男人有条不紊的话,陈沫一下子面若死灰,嘴唇惨白,腿软得就快站不住。   半晌,当陆饶噙着笑意的眼神又一次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像是被天敌逼迫到角落无处躲藏的动物,无可奈何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你血口喷人!”猛地,陈沫大吼一声,重重将桌上电脑推翻砸到周存的身上,然后拼命转身就跑。   却没跑两步,她就被一股大力重重拽住了手臂,“哐当”一声摔回砸在圆桌上!陈沫痛得闷哼一声,撞在盘子上的嘴角当场渗出了血,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罪魁祸首理了理上衣,嘴角噙着笑意朝她逼近,昂贵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陈沫这才注意到,陆饶今天穿的是皮鞋,与他整体休闲的风格一点都不搭。   “玩儿到我头上来了?陈小姐。”他眼中闪动着森森的火苗,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支烟,跟旁边的周存借了火点燃,重重吞吐了一口,然后顺手提了张木椅就狠狠朝着陈沫砸来!   陆饶阴狠道:“你他妈玩儿到老子头上来了!”   陈沫一声惨叫,凳子在她脸侧被砸得四分五裂,有几根木头渣拍到了她的脸上,瞬间擦出了血丝。   她呜呜大哭起来。   她怕了,她这次是真的怕了,开始大声地叫救命。 ☆、第006章   包间内,陆饶总算撤去了那副商业精英的外皮,尽情宣泄着街头流氓般的嚣张。   顾曼与周存似乎早对这样的陆饶司空见惯,两人全都面无表情的,一个窝在旁边的沙发上玩捕鱼游戏,还有一个站在旁边安静等着这场宣泄结束。   整个包间都回荡着女人歇斯底里的惊恐叫声。   周存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又看一眼浑身狼狈血迹斑斑的陈沫,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是时间叫救护车了。   “你还有没有王法了!”陈沫缩在墙角,捂着渗血泛疼的嘴角,扯破喉咙地大声咒骂:“姓陆的!你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他妈也就只能欺负女人在我身上泄愤……咳咳!放手!王八蛋你放——咳咳!”   “骂啊,怎么不继续骂了?”跟她近在咫尺的男人正扯着嘴角冷笑,扼住她脖子的左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毕现,“信不信我割断你的舌头?”   陈沫浑身战栗,她此刻面部涨红,然后慢慢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紫,眼睛瞪得老大,耳中传进唰唰的声音。   是锋利的折叠刀打开又收拢的声音,刀在陆饶的右手上。   陈沫眼泪不停地下,呜呜呜地滑稽又可怜,但却只能死死咬住嘴巴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混蛋真的会用刀割断我的舌头的!   她在心里悲愤地呐喊。   最后在她就快一口气上不来的时候,陆饶重重甩开了她。   “说吧,怎么赔?”瞧着她此刻凄凄惨惨的模样,男人似乎略微解了气,他随手拎了条椅子过来,翘腿坐在她面前,抽出一支烟,点火道,“贼被发现了都得挨打,做坏事手段不够硬,总要付出点代价的,陈小姐头脑过人,不会不懂规矩吧?”   陆饶漫不经心地吸了两口烟,眼神笼罩在烟雾中变得不露情绪。   陈沫只敢咬着嘴巴呜呜摇头,再也不敢出声反驳。   “说话,哑巴了?”陆饶用皮鞋尖抬了抬她的下巴,瞧着她那副梨(bi)花(qing)带(lian)雨(zhong)的样子,浑身的暴虐因子都复苏了。   他微微屈身凑近她,眼神温柔下来,一只手牵起她细细的手臂,建议道,“不如就一只手吧,好不好?晓以教训,你以后就会乖乖地不会乱碰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他饱含人性关怀的建议出口,立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沫当场受惊过度,晕死了过去。   是的没有错,她就这样坦荡荡地晕死了过去,都来不及想自己醒来后两支手臂还在不在的问题。   虐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要听到对方的惨叫,惊呼,服软,以及求饶,如果对方没有反应,那跟宰一条死鱼有什么区别?陆饶不喜欢宰死鱼。十分钟后救护车到达,周存把陈沫拖上车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眼后方抽烟的陆饶:   男人脸黑如炭,捏着烟的手都隐约呈现出不自然,特别像是箭到弦上却最终没有爽到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见过陆饶这般样子。   ……   陈沫醒来是在市人民医院的vip病房,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手臂还在不在,确定没被切掉之后又赶紧咬了咬舌头,只听得“嘶——”的一声,她把自己舌头咬破了,然后嘿嘿傻笑起来,也不管挂水的护士在一旁看神经病一样的担忧眼神。   还好,还好,舌头还在,手臂也是好好的。   正在病床前看财经杂志的周存早注意到她醒了,见她这幅表现,忍俊不禁,笑过之后,男人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道:“陈小姐。”   “啊!”陈沫差点被他这一叫给吓得魂飞魄散。   周存让护士出去,病房内只剩下两个人,他坐到床沿,用老司机带新学员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对陈沫说:“陈小姐,之前在四季锦园的事……实在是委屈你了。”   陈沫见他这般表现,立刻记忆回笼噩梦苏醒,她浑身打了个寒颤,赶紧将两只手藏到背后去,用还嘶哑着的声音对周存说:“你们、你们够了吧,只、只要你们答应从今往后不再骚扰我,那天的事情我发誓就当没经历过,我不会再计较,也绝对不会报警,咱们、咱们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周存一愣,那表情仿佛被个婴儿抡了一棍般的错愕,重复她的话:“不会报警?”   ?   还‘我不跟你们计较’咧,   这女人是不是被虐傻了,现在到底是谁在跟谁计较。   但周存自诩不是陆饶那样的野蛮败类,他做事十分讲究绅士风格,于是接下来,战战兢兢的陈沫就只见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斯文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清了清嗓,伸出他那只在她眼里无比罪恶的右魔爪……摸了摸她的狗头,哦不,是三天没洗的油头。   那手感一定很*,看着男人扭曲着表情触电一般的收回手,陈沫表情冷静地递给他两张餐巾纸:   “抱歉,那个王八蛋泼在我头上的菜汤还没来得急清理。”   周存结果纸巾使劲擦手,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眼看着温柔的前戏是没有了,他失去耐心,也懒得再多费心思,于是干脆地直奔高-潮:“陈小姐,我们集团的法务部已经在商业犯罪调查科针对软件被盗破坏一事立案,并且提供了各种有关的资料以及证据,现在调查科的调查人员就在病房外,如果你确定自己此刻精力足够、精神不存在异样的话,我想是时候叫调查科的人进来给你做笔录了,你方便吗?”   轰隆隆!   男人这样一番类似于唇枪舌剑般的炮火轰下来,陈沫当场就回应了一张蒙逼脸,讷讷地反问:“调、调查我?”   “嗯。”事情进展到这步田地,周存其实都不大敢相信这个蠢笨的女人能窃密了,他甚至还觉得,这个女人楞乎乎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有点小可爱,至少比顾曼那个机关算尽的蛇蝎毒妇好多了,因此,他不怕脏地伸手摸摸她的狗头,忍着手上油腻腻的触感,凑近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不只会调查你,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你这牢饭吃定了。”   意料之中的,陈沫立刻贡献出了一个“呜呼哀哉大清真的要亡了”的表情包,周存被她这副上坟一般的模样深深愉悦到了,他唇角笑意渐大,却又在她惊慌地看过来的时候赶紧刹了住。   接下来老司机与新手小白之间的对话就此展开:   周存:“放心,经济犯罪不会坐牢一辈子的,顶多也就二三十年吧。”   陈沫赶紧低头在心中掰手指,算着二三十年后自己的岁数,心凉了。   周存:“其实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十分同情,毕竟年纪轻轻又还有两分姿色的,这要是进了监狱……”   陈沫眼泪汪汪望着他,不停顺着他的话点头。   她心里早已经恨不得能哭断长城:这要是进了监狱,横竖我是没法活的了。   周存看她一眼,面有同情:“其实我是觉得,阿饶这样对你太过了点,毕竟是个男人,怎么能对女人下狠手?你要是对他心存怨恨,我也能理解,他那种没尝过女人滋味的男人,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的的。”   陈沫径自悲愤去了,竟没注意到男人陡然凑过来的脑袋,她一抬头就碰上他的下颚了。   “你靠那么近干什么!”她烦躁道。   周存抽了抽嘴角,心想这女人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只能下砒-霜了!他厉声道:“陈沫,你别不识好歹了,今天我要是出了这道门,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进来,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走出这家医院,走回你那个破烂小出租屋吗?哦对了,你还有个情人呢,你该不会以为那头呆熊会为了你而跟陆饶叫板吧?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   冷下脸来的时候,周存就是另一个陆饶的翻版,只能更甚。   陈沫想到常磊刚,也死了心,抽噎着声音沙哑地说:“坐牢就坐牢,横竖我不坐牢也是要被你们砍断手切掉舌头的!大清已经亡了,你们这些文化暴民不会有好下场!”   她红红的眼睛狠瞪着周存,像是看着可恶的周扒皮。   哟呵,泥娃娃还有脾气了?老子今天偏就要把你捏得死扁死扁的,打回原形!   “有骨气!”周存被她狠巴巴的话给撩出了火,他手一动,西装外套一扯一丢,流氓气瞬间显露,紧接着他一脚勾翻了张凳子顺势踏上,手抵着下巴手肘拄在膝盖上,冷飕飕地对面前的女人道:“你别以为能完好无损地进监狱吃国家粮养老,陆饶那个人我太了解了,不把你弄死弄残他不会甘心收手的,你这嬉皮嫩肉的小胳膊小舌头……”   他提拎了一下她的手臂:“禁得起几刀?”   陈沫被狗咬一样地赶紧缩回了手,接着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舌头在嘴巴里窜了几窜,还是没能藏进喉咙里,她的表情十分凝重,恨不得自己把舌头嚼烂了吞进胃里保护起来。   周存就喜欢她这种惊恐小动物般的表情,让施虐的人十分有成就感,他弯腰倾身凑近她耳边说:“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一点点转机的。”   陈沫半信半疑地瞄他,过了一会儿,她像只明知道眼前这坨屎是诱饵却依然忍不住扑上去的小狗,干巴巴地问道:“什、什么转机?”   见她上钩,周存微笑,轮廓分明的五官立即鲜活起来,神秘兮兮道:“你凑近点。”   陈沫略带防备地凑近他一点点。   “再过来点。”   她又凑近一点点。   “把耳朵递过来。”   她把耳朵凑近他。   男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小声响起:“你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把东西给我。”   陈沫猝不及防,瞪大眼看向周存。   周存似笑非笑地任她看,手掌拍了拍她依旧肿着的脸蛋:“陆饶信了你的把戏我可不信。没人会千方百计毁掉一个价值数亿的宝贝,她通常只会假装把宝贝销毁了,然后自己偷偷藏起来欣赏……‘rfly'在你手上也是烫手山芋,你又没渠道也出售不了,不如乖乖给我,不仅能免你牢狱之灾,我还能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第007章   周存对陈沫说:“你把东西交给我,我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顺遂平安。”   陈沫这时候略微发现了一点端倪。   周存是陆饶的合伙人之一,两人相当于共创了“世恒”集团,‘rfly'是该集团的研发成果,如今周存却口口声声要她把软件交给他,而不是交还给“世恒”,更别提陆饶什么事儿了。   陈沫敛下了眼皮,心中略有思量。   两人之间的安静只维持了紧张的半分钟,周存见她没有反应,便开始咄咄逼人:“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了。也罢,反正我是尽了力了,等你进监狱吃苦的时候可别后悔今天的决定——你收拾下自己,我让调查科的人马上进来给你笔录。”   他冷冰冰地讲完,故意对她小鹿般惊慌的表情视而不见,捡起一边的外套就作势要开门出去。   “等一等!”   陈沫突然叫住了他。   周存搭在门把上的手微顿,唇角轻扬,只听到后方的女人支支吾吾地说,“你、你先别让他们进来,我、我不想坐牢,求你了。”   陈沫的声音显得很委屈,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周存把她声音中的颤抖理解为她的服软——不管是真蠢还是装傻,这个女人始终是输给了他。   他有些得意地转过身来,脸上却没有泄露情绪分毫,面无表情地问,“怎么,现在想清楚了?”   陈沫一时没有吭声,唇色苍白,额头上却冒着冷汗,她紧张地揪紧了身前的被子,牙齿都快把下嘴唇咬破,最后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似的,沙哑着声音问周存,“你真的说话算话?”   周存笑:“那取决于你识不识相。”   “可是陆饶那个王八蛋——”   “你提他干什么!”   周存立刻喝止了她的话,表情嫌恶,似乎对她畏惧陆饶的表现十分不满,话出口之后他发觉陈沫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当即恼怒地皱了皱眉头,对她说话的语气却微微缓和了:“总之陆饶那边你不必担心那么多,把东西给我就好了,查证软件无误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并且立刻准备私人飞机送你出国,那笔钱用来进修也好享乐也罢,是你的自由——去了国外,天高任鸟飞,陆饶即使想报复你也没心思满世界追着你跑了。”   陈沫明显心动了,眼中闪动着炽热的亮光。   她意识到,这是她人生的转折点,是她梦寐以求的翻身机会。   天知道她多渴望这样一个翻身的机会。   两个月前,陈沫原本以为可以从常磊刚身上得到机会,让自己能够不必挣扎在社会的底层,能够过上体面的生活,狠狠打烂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的脸,却没料到那只呆头熊如此的窝囊,不仅不能帮助她分毫,反而害得她招惹了姓陆的王八蛋,如今深陷泥淖脱不了身……不过现在好了,现在她可得好好感谢那只笨熊的推波助澜。   原本浑身狼狈又绝望的女人,此刻眼神中露出了炫目的光彩。   陈沫怂了二十几年,终于决定在此刻豪赌一次,她知道自己输不起,因为输了这一场结局必定生不如死,可她不想再怂下去了,前夫对她的折磨抛弃,常磊刚话里话外对她小人物生活的瞧不起,陆饶殴打她的画面在她脑中不停浮现……她下定决心赌这一把。   反正这条命已经这么烂,断送了也不可惜。   “你先说说怎么帮我洗脱罪名,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交易。”迅速冷静下来,陈沫对周存说。   “你果然没将软件毁掉——”周存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却又有些许没有掩饰住的不可置信。   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怯懦无能的女人,竟然能有如此心计,并且还瞒过了陆饶。   他首次正眼打量她。   陈沫冷静地任他打量,她缓缓松开了揪着被子的紧张的手,如释重负般的轻笑一声,缓缓道来:   “我是从常磊刚那里听来的消息,他透露给我,说你们集团有一款待上市的超高值软件,叫rfly,这款软件一旦面世,市场值估计能达好几个亿,我一个穷怕了的小市民,哪里见过那么多钱,我只想着,要是我能有钱就好了,我不要几个亿,就一百万,一百万就够了,那样我就能按揭一套小点的偏远地段的房子,有辆代步的小绵羊,每天安安心心上班,下班后回家做饭过我的小日子……”谈及自己的念想,她声音微涩,眼圈已然变得红红,“也就是那时候,我动了邪念,心术不正地打起了‘rfly'的主意。”   她此刻像是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小孩子,敞开心扉向父母讲述自己犯错的原因以及过程。   周存问:“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恕我直言,你压根连代码都不懂吧?怎么将软件解码的?”   “哪里需要懂什么代码,”陈沫捂唇咯咯笑起来,尽管浑身狼狈,却有种异样的风情,她抬眼睛看周存,“你们男人啊,女色当头的时候,基本上是稳不住话的。”   周存瞬间明了:是那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熊。   “你倒真有些歪门路!”他冷冷讽刺了一句。   陈沫欣然笑纳了。   “后面的事情都是你推断的那样了。”她对周存说,“常磊刚大意,把装有rfly的u盘插在我电脑上,我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将软件拷贝了出来,然后想要用万能解码器破解,却破解不了,于是想方设法从他口中套出了解码代码,取出程序以后,我再故意制造出程序被病毒破坏的景象,为的就是瞒天过海,因为我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怀疑,但我一个局外人,顶多也就被治个无心之失失手破坏重要程序的罪名,可我万万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陆饶那家伙耍起狠来不是人对不对?”周存突然有些同情她了,同情她的自作聪明,却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说,“你放心,我不是陆饶,我和你之间没有化解不开的恩怨情仇,只要你把程序给我,我立刻就能替你摆明了这件事,让你拿钱逍遥。”   陈沫没有急着惊喜,反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不知怎么的,在她这样明显打量的目光下,周存竟然罕见地不自在起来。   天知道他有多少年没这样自我尴尬过了。   陈沫说:“你从我这里拿回了程序,其实并不打算交公的对吧?”   周存沉下脸:“这就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了。”   “嗯,说得对。”陈沫深吸一口气,“陆饶这种人,掌控欲极强,又极端自我主义,稍微有点骨气的人都不会像条狗一样在他身边摇尾乞怜,反水是迟早的事。”   她临了都还不忘挑拨一把两人之间的关系。   周存这下呵斥她的声音都弱了些:“不该你管的事你别多嘴,仔细真被割掉了舌头。”   “我这还不是同情你。”陈沫呜呼哀哉地叹气,“也是怪我命苦,天生的穷鬼命,以为机会来了终于可以麻雀变凤凰,谁知道还是被你这个凶狠的猎户一枪打死在山沟里——白忙活一场咯!”   “其实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不知怎么回事,周存就想多跟她讲两句话,他在床沿重新坐下来,对陈沫说,“你的要求不就是一百万吗,你把程序给我,我付你双倍的钱。”   “两百万!”陈沫惊呼起来,眼中都是对金钱毫不掩饰的热爱。   周存就喜欢这种毫不掩饰野心与欲wang的人,因为好打发。   他回答说:“是的,两百万,避免夜长梦多,我建议你越早交易越好,我也能早早把你安全地送出国去。”他说。   “那犯罪调查科那边怎么说呢?”陈沫问,“陆饶有证据,我的电脑在他手上呢,上面有我的指纹,操作痕迹也查得到,他以为程序被毁了怒火难消,肯定恨不得我立刻进监狱受折磨的,怎么可能松口……”   “找个人替你去死不就得了。”   周存不耐烦她的叽歪,伸出手掌压了压她的肩膀,轻描淡写地说。   陈沫被他冷静得刺骨的眼神扎了一下,突然觉得心头咯噔,有些跳得急躁。   她原本没有明白周存话中的意思,可是那天周存离开的时候,确实信守承诺,将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叫走了,没让警员来烦她,只说让她安心休息一晚上,他回去处理交代一些事情,要她准备好程序,明天他会带支票来跟她交易。   陈沫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中又兴奋又恐惧。   事发是在第二天早上清晨,陈沫彻夜未眠,打开电视准备看早间新闻。   她突然被一则新闻报导吸引住了眼球,新闻的内容总结下来大致如下:   科技界新贵“世恒”集团待上市软件被泄密破坏的事情上新闻了,集团副总裁周x还大方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并且详细解释了这次泄密事件的前因后果——商业间谍、窃密、卖给对手公司等等字眼在短短的几分钟访谈内,频繁出现在周x回复记者的话中。   后来就是插播的一则画面,该事件‘窃密者’被警方逮捕的画面。   据说警方带着搜查令前去搜查的时候,窃密者正准备跑路,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陈沫看着电视上,那个被几名警员押上警车的“窃密者”,即使被套住了脑袋,她也认得出是谁——常磊刚。   竟然是常磊刚!   陈沫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男人在被押送上警车的过程中,他的左手并没有被手铐拷在身后,而是软软的耷拉在身侧,还不停地渗着血……看到这一幕,她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又想起刚刚采访中周存云淡风轻的脸,想起他昨天离开病房时对她说的话。   想着想着,陈沫突然之间就凉透了血液,恐惧濒临临界点。   在她最初打算孤注一掷的时候,她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可能,这种只有流氓才能玩转的游戏,她根本玩不起。   可是如今她却已经人在局中,骑虎难下了。 ☆、第008章   ‘长安街’是c市的灰色地带,里面鱼龙混杂,各种小巷子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黑色市场。   清晨六点过,天还没有大亮,出租车在长安街的入口停下,陈沫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下了车,手中捏着个陈旧的破布包,低着脑袋细步直直朝着某条偏僻的巷子而去,最后在一家挂有“老张电脑维修”的破店面门口停了下来,她取出地址核对了一下,确定没有出错之后,跨了进去。   看店的是个黄毛少年,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叼着烟,洗剪吹爆炸头,细瘦的身板儿上套了件大体恤,t恤正面印着骷髅头,陈沫进门的时候,男孩儿手上捏着台老式诺基亚手机,板砖一样厚的那种,正聚精会神地玩儿游戏,看得出来他很投入,而且兴致颇高,以至于来了客人也都不招呼。   “小兄弟?请问张老板在吗?”陈沫问。   男孩子没抬头,没理人。   陈沫走进一步,凑近瞥了眼他的诺基亚屏幕:原来是攻防游戏。   她吞了口口水,又问这看起来十分不良的少年:“请问,张老板在吗?”   少年终于按了暂停键,叼着烟抬头看她,打量她半晌之后,皱眉不耐烦道:“在呢在呢,电脑放下,下午六点之后来取,不涉及硬件问题一律两百块,一口价不打折,硬件坏了自己掏钱……”   说着说着又要低头玩游戏。   “我不是来修电脑的。”陈沫手搭在他的诺基亚上说。   “那你干嘛来了?来吃饭?没看到店外挂着‘电脑维修’的牌子吗?”少年有些烦她,诺基亚摔一边,嚼了嚼烟扒拉了一下爆炸鸡窝头。   “我找老张。”陈沫很客气地说出了来意,“是一个姓白的朋友介绍我来的,我找你们老板,叫老张,麻烦你给我叫你们老板一声,就说我有笔生意要跟他谈,多谢你了小兄弟。”   “原来是白青青那个女人——”少年扁了扁嘴巴,把口中剩下的半截烟吐进了脚边的垃圾桶,没好气地说,“我就是老张,说吧,什么生意?低于两百块的利润我不干的。”   “你就是老张?”陈沫瞪大眼像只青蛙,她尴尬地咽了口口水,重音放在了那个“老”字上。   少年翻了个白眼:“老张就是我,我全名叫张元,怎么,招你啦?”   陈沫:“没、没有。”   她看着眼前不靠谱的少年,突然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觉得白青青那女人指不定就是随便说了个地方糊弄她的。   张元看出了她的不信任,暴躁地锤了一下桌子,吼道:“有屁就放没屁就滚!”   “老……哦不,小张,我跟你谈笔生意。”   陈沫凑近柜台一点点,神秘兮兮地对张元说。   “什么生意?”张元看她衣着普通,想必也出不起什么大钱的模样,自然不怎么客气。   接下来,陈沫说出了今天的真正来意。   结果,张元越听眼神越亮,最后听陈沫全部说完之后,他那张还略带稚嫩的脸上陡然绽放出绚丽的光芒,回复道:“你让我做的这个东西,可不是两百块能搞定的。”   他心里想:这种大生意,少了三百老子铁定不干!   陈沫也知道这笔生意两百肯定干不成,她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咬咬牙一狠心,伸出两只手指一比划。   “两千?”张元咽了口口水。   难道是嫌少了?   陈沫没办法,维持着动作,又重重比划了一下“二”。   “难道是……两万?”张元瞬间蒙逼脸,口水吞了好几下,心想妈的遇到富婆了。   难道两万都还不行?   陈沫心中忧愁,最后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霸气地两根手指拍在桌上,中气十足道:“二十万就二十万!不能再多了,否则这生意就做不成!”   二!十!万!   张元瞪圆了眼睛腿一软,当场就想跪地叫她爸爸,但他及时稳住了,并且还故作冷静道:“嗯,二十万,成交。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把东西做得万无一失,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姐姐。”   “别出问题就好,别出问题就好。”陈沫念叨。   “姐姐,跟您商量个事儿。”张元亲亲热热地叫她,说道,“您儿说得这二十万……可否先付一部分定金?您知道的,这可是个烫手的生意,一个不小心我就会给自己惹来麻烦的,再说我也需要点钱去准备些材料……”   “定金我先给两百。”在少年眼巴巴童叟无欺的眼神下,陈沫厚颜无耻地说,“弟弟你放心,先收下这两百定金,等东西做好之后,我当场支付你剩余的十九万九千八百块剩余费用。”   张元:“……”   张元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陈沫见他不快,又怕给的钱少了他做事不认真,便老实巴交地安慰他:“我没有要赖账的意思,只是现在确实没那么多现金,要不这样,我把我的有效证件抵押在这里,等你东西弄好了,我来交钱你再将证件还给我,你看怎么样?”   最终,张元扣下了她的身份证,答应宽限她点时间。   陈沫离开的时候,再三叮咛少年一定要把东西做好,否则自己是不会付那余下的十九万九千八百块的。   ……   陈沫与周存约在第二天下午六点钟,白燕路尽头的咖啡屋。   “东西带来了吗?”周存开门见山。   “嗯,带了。”   “那好,这里是两百万的支票,全球可兑,你查看一下。”   陈沫不为所动,她将支票推了回去。   “怎么了?”周存蹙眉。   “我改变注意了。”陈沫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口,酸得直皱眉头,“我改变主意了,周先生,两百万不行,不能交易。”   周存皱眉看她。   “一口价,五百万。”陈沫放下杯子,语气沉静。   “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周存不悦。   “今时不同往日。”陈沫双手规矩地撑在大腿上,道,“这款程序市值几个亿,我取区区五百万,九牛一毛而已,您应该不缺那五百万的。”   周存恨得牙痒痒,恨死了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贱样。   但他此刻偏偏又拿这女人无可奈何。   他确实十分需要“rfly”,而且还不能硬抢,因为怕这个死女人心一横跟他鱼死网破。   “看来周先生是舍不得这五百万了。”陈沫遗憾地摇摇头,“既然这样,咱们就再会了,我想会有很多做软件开发的公司对这东西感兴趣,我去找找别的出路便可。”她作势要起身。   “你敢!”周存同时起身拽住了她的手腕,咬牙压低声音说,“陈沫,你别自寻死路,要是让陆饶知道你还保留着‘rfly’,并且试图卖给竞争公司,他能活生生剁碎了你!”   “那你就去跟姓陆的揭发我好了。”陈沫摊摊手,轻描淡写。   周存被她狠狠将了一军。   日,这死女人精明着呢!   她知道他不可能向陆饶主动透露‘rfly'还存在的消息,不仅如此,他还会想方设法替她掩护这个秘密——这导致了她如今在他面前有恃无恐。   的确,现在是她手握王牌,制衡着他。   他只能认栽。   “好,五百万,马上交易。”周存第一次间接输给了一个女人,他压抑住脾气对陈沫道,“我给你五百万,替你准备飞机,想飞哪儿你自己决定,最好永远都别再回来。”   “我要现金,不要支票。”   “好!”周存极力控制自己的愤怒。   “我还有另外一个请求……”   “陈沫!你他妈到底有完没完!”周存脸色铁青。   “离开之前,我想要看一眼常磊刚。”陈沫怕怕地看一眼男人的脸,乖乖说,“完了,最后一个要求,我想见他一面。”   周存答应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陈沫还是跟那只呆头熊见了最后一面。   周存说,保守估计,常磊刚估计会坐牢四五年,还说,窃密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业界无人不知,几年后他即便出来也基本前程尽毁了……陈沫看到了穿着黄马褂的常磊刚,他的左手被活活拧断了筋,再也不能活动,整个人显得十分颓败。   陈沫看着他,眼泪刷刷的下,周存就在一边冷眼旁观。   常磊刚歇斯底里冲着哭泣的女人怒吼:“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到如此境地!”   陈沫释放完情绪之后,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她走近男人,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没有,磊刚,我没有从你身上偷走程序,是你先不相信我,是你先狠心要将我推入火坑……”   “你个贱人还要撒谎!”男人大吼,口水都溅到了陈沫的脸上。   “你以后在里面自己注意身体,我可能很久都不会再来看你了。”陈沫木然地用手背拭去脸上的唾沫,最后动了动嘴巴,后半截话却没有说出来。   人不为己,天理难容。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赌博都有输赢,常磊刚不过是早早输光了筹码,最早出局而已。   “走吧。”她叫周存,自己率先转身离开,充耳不闻身后男人脏话连篇的疯狂怒骂。   出来之后,周存看着身边女人木然的表情,忍不住讽刺:“真是临了都还不忘白莲花一把,婊-子就是婊-子,你还扯块遮羞布盖住自己干什么。”   陈沫没回应。   她越是没反应,周存就越是觉得她心虚,继续道:“为什么不敢告诉他就是你偷了程序?明明他都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假装纯洁?”   “大概是为了……给他点念想吧。”   两人很久都没有互相说话,一直沉默了好几分钟,周存接到个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他对陈沫说,“飞机准备好了,五百万现金也已经备好,南山湾停机坪。”   “嗯,过去吧。”陈沫说。   周存亲自开车带她过去的,停机坪内,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提着装钱的箱子过来,交给周存。   “东西呢?”周存问陈沫。   “我弟弟马上给我送过来。”   陈沫话音刚落,停机坪突然冲进来一辆快要报废的破旧摩托!   “宝贝来咯!”   摩托车上的黄毛少年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他从车上跳下来,亲亲热热地凑到陈沫跟前邀功:   “怎么样姐,我说了能赶得上吧!”   “嗯。”陈沫接过周存递来的装钱的箱子,甩给少年,“你检验一下真假,顺便清点数目,五百万,没问题的话,就将东西给这位先生。”   张元一拉开箱子——   日!   老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毛爷爷挤成一堆取暖! ☆、第009章   张元在检查钱的时候,周存也将程序载入电脑检查真伪。   “没问题,姐,五百万一分没少。”点完数,张元谄媚地对陈沫说。   陈沫当场霸气地从中抽了二十万给她,她还担心地瞥了对面周存一眼,问张元,“你确定那东西做好了?不会被人看出?”   “放心好了。”少年朝她眨眨眼,“经过我手的东西,除非是程序研发者本身,否则天王老子都分辨不出来,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我甚至还按照你的描述给他准备了个线上游戏模拟体验的内置自动应用,层层套入之下,没个三五小时他是瞧不出端倪的……”   “那就好。”陈沫仍然心中战战,但好歹放心了点点,她有些庆幸当时从常磊刚的口中套了话,知道‘rfly’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运行原理是什么,因此才有了现在的孤注一掷,让张元凭空捏造一个‘rfly'出来,空手套白狼周存的五百万。   陈沫小声佩服地对张元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真有点本事,仅凭着我那台加载过软件的破电脑,就能短时间做出个高仿品出来。”   “姐过奖了,以后多照顾生意啊。”张元挠头嘿嘿一笑,得意又淳朴得很,这下子倒不像是个不良少年了。   十分钟之后,周存检查完程序。   “怎么样,没问题吧?”陈沫问。   “嗯。”   男人从鼻子中轻轻哼出的一声,终于令陈沫咕咚咕咚狂烈跳动的心落了地。   “那就好那就好。”她心有余悸地喃喃,提着装有四百八十万现金的箱子,热切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停驻的直升机上,像是注视着自己触手可得的梦想。   看出了她的心思,周存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去吧,飞行员在等你,记得别再回来。”   “真的谢谢你!”   陈沫露出了开怀的笑意,提着箱子飞奔向了那架直升机。   “哎哎姐!姐你等一下!”张元大叫着追上来,“你要的辣条我还没给你呢!”   周存闻言失笑,打电话让司机把车来了过来,上了车绝尘而去。   这厢,张元将一个封闭的小塑料箱子交给陈沫,道:“这是你要的,里面一共十个身份,每个身份的各种证件都齐全,只要你在国外不犯法,这些东西能保证基本没人有办法找到你——”   “嗯,谢谢。”陈沫接过,又打开箱子,抽了一万块给少年。   张元摆摆手没收。   陈沫疑惑地看他。   “这些东西不值钱的,姐。”少年涩涩地摸了摸脑袋,笑起来脸颊还有浅浅的梨涡,“我有很多造假的朋友,像你要的这些证件,几十块钱一张的都能以假乱真,就是我做的那程序能值点钱,但其实也值不了二十万。”   顶多三百块不得了了,张元在心中道。   陈沫笑着摸摸他脑袋,把抽出来的一万块塞给了他,没说话。   少年愣了一下,陈沫登机了。   “姐!”张元在后面呐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杀人犯火的事要跑路!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有大出息的!你看起来就是那种能做大事的女人!我特崇拜你!真的!”   直升机起飞了,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飞机上,陈沫抱着那个装钱的箱子,回想少年刚才呐喊的话,笑得羞涩:我哪里是个能成大事的,不过是被逼上绝路了,绝处逢生一回罢了。   再见,那些糟糕又痛苦的过去;再见,那些将我踩在泥潭里的人。   ……   五百万对于周存而言,不是个大数目,甚至'rfly'本身的市场价值,他也并不在乎,他此番千方百计从陈沫的手中将程序弄到手,并不是单纯的为了追逐利润,更多的,是想看到陆饶那张备受打击的挫败的脸。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刚拿到程序,准备召集人马自立门户彻底跟陆饶反目的时候,陆饶却先一步找到了他。   集团顶尖技术团队的研发成果被窃一事传开后,‘世恒’大厦的工作人员们全都如履薄冰,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撞到大老板的枪口上了,毕竟,被窃事件一周以来,已经有好几个经理级别的员工被无故辞退了。   周存穿过大堂,走的陆饶专用电梯上了顶层,偌大的会议室内,男人长腿搭在会议桌上,背靠着椅子正抽着烟。   “阿饶,什么事?”周存走进问道。   “有个事情要你帮忙才行。”陆饶捻灭了烟,椅子转过来,“替我从你的私人账户里划十万块给那个女人,我这边过公帐不太方便,事后我会把钱还你。”   那个女人?   “你是说陈沫?”周存问。   “嗯,哦对的,她叫陈沫。”陆饶顿了一下,指尖敲了敲太阳穴,“给她十万块,就当是医药费,以及……表演费吧,她演得挺投入的,那凄凄惨惨的鬼叫声,我至今回想起来都还觉得自己心狠手辣呢——”   演?   周存皱眉:“阿饶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那女人弄毁了rfly,必须得付出代价吗?那可是你大半年来唯一的心血,为什么要这样轻易地放过一个毁掉你心血的人?这太不像你了——”   陆饶笑出了声来,周存的话被他的笑声打断了。   陆饶笑不可遏:“别逗了,咱不是第一天混社会的毛头小子,谁他妈会把自己的‘心血’乱洒,蒲公英一样给手下人手一份,随着他们去到处播种到女人的床上啊,嫌自己血多命长吗?”   他径自讲得好笑,周存却一点笑不出来,他意识到事情哪里不对劲了。   果然,下一刻,陆饶就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所谓的‘rfly’,压根都没有存在过,我更没打算让它面市。”听闻此言,周存的脸色已经山雨欲来,陆饶却似乎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没察觉一般,嚣张道,“如果我真要上市一款软件,打开国内市场,那必须得先空放一枪占据先机,让全社会的目光都集中到‘世恒’这两个字上。   “你到底——”   “就是放了声空枪而已咯。”陆饶显得意兴阑珊,又开始拿烟点烟,在这期间,他打开了会议室的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周存看到正在播报的一则新闻,瞬间眼神就变了,只感觉自己脸被打得啪啪响,而那款躺在西装裤口袋里静静沉睡的程序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他被耍了,被不同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耍了两次。   新闻画面上是‘安盛’集团声势浩大的软件发布会,记者云集,结果却被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打断,调查科的人员现场发难,怀疑‘安盛'发布会上面市的新型攻防游戏,其实是盗窃所得,发布会现场瞬间炸开了来乱成一锅粥……‘安盛’集团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用一个形象点的比喻,如果把’安盛‘集团比作一座山的话,那如今刚刚在展现势头的‘世恒’就是一颗小石子,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安盛’是电子科技界的老大哥,而‘世恒’是充满生命力的新生儿——陆饶来这么一招,完全是想要借这位老大哥的名头,造自己的势力。   周存咬牙硬撑:“阿饶,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和顾曼商量,万一弄巧成拙……”   “可现在的结果不是很完美吗?”陆饶嗤笑,姿态惬意,“如今铁证如山,常磊刚入狱,他已经向警方坦白,是受‘安盛’集团某副董的指使,潜伏在‘世恒’,最终打入我们内部偷走了咱们的核心程序,他甚至还向警方提供了当事人跟他秘密交流的录音凭证……人证物证俱全呢,现在那位副董已经被逮捕了。”   “这些都是你无中生有一手操作的,也是你让人折了那蠢熊一只手!”周存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或许是恼羞成怒,又或者是不甘心自己这一把输得彻底,愤愤道:“陆饶,你这样自损利益,究竟有什么好处!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抹黑咱们最大的竞争对手,除了给公司树敌之外有什么好处!”   “好处在后头。”   ……   好处果然在后头。   短短半个月,周存就看到了陆饶口中所谓的“好处”。   “世恒”集团彻底声名大噪了,引起了网络科技界前所未有的轰动,只因为其推出了一款新的游戏,游戏名叫“”,该游戏一经上线,迅速风靡全网,尤其在男性受众群体中激起了千层浪。   作为‘世恒’集团的领军人,陆饶名正言顺登上了《科技周刊》,斩获其年度最大成就科技人的荣誉。   在后续的采访中,当有记者问到‘世恒’不久前所遭遇的窃密事件时,陆饶只说了一句话:   ‘世恒’不在乎被偷走一个‘rfly',因为它能持续创造出数不尽的惊喜——‘'就是其中之一。   电视机前,周存脸色铁青。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疯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心血,陆饶真正的心血,从始至终都是这款名为‘'的模拟飞行游戏,但当时‘世恒’在国内初创,虽然也陆续发行了几款软件受到好评,可距离行业翘楚还遥不可及,因此他就想出了这么个狠辣的主意——用一款空白的‘rfly'造势。   他先是花重金打广告开技术推介会,将‘rfly'吹得神乎其神,然后就故意监守自盗并且泄露出软件被盗的消息,最终通过常磊刚之口,顺理成章地将矛头指向‘世恒’最大的竞争对手——‘安盛’。   这样闹了一出之后,业内老大哥‘安盛’被黑,市场公信力下降,‘世恒’这颗小石子的名字却渐渐被媒体炒响,陆饶便立刻乘胜追击,放出手上真正的王牌——‘',大获全胜,名利双收.   在这场游戏中,坐庄的陆饶成了大赢家,陈沫与常磊刚不过是棋子。   而令周存最无法容忍的便是这一点。   他输给了陆饶,还输给了一个被当陆饶做棋子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女人。   因为,既然‘rfly'本身就是一个空软件,那也就是说,陈沫所谓的‘偷’,跟偷空气没什么两样,而他,却成了个花五百万买了堆空气的凯子王!他还亲自将那个骗他五百万的女人送出了国去逍遥! ☆、第010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周存不是输不起的人。   既然这次是因为自己大意,判断失误,白白失去了机会,他也没必要再跟陆饶明里撕破脸皮硬碰硬,担心两败俱伤——只是对于空手套走他五百万的陈沫,周存是恨得牙痒痒。   那女人带着他的五百万就此人间蒸发了。   当发现自己被耍的那一刻,周村就立刻联系送走陈沫的飞行员,得回来的消息是直升机按约定降落在曼谷机场,但陈沫却没有逗留泰国,而是立刻出境去了别方,至于去了哪里,周存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她并没有用自己的真名以及系列证件,这也是那个女人正精明的地方。   说实话,周存并不差那区区五百万,可被个专科毕业的又怂又土的女人玩儿了一把,他上哪儿说理去?他根本没脸跟任何人说!他心中恨恨地想:一辈子别让老子再见到你个衰货!否则定要你跪地磕头哭爹喊娘!   周存暗地里咒骂的时候,隔壁s市,某家低调雅致的咖啡厅内,陈沫正惬意地在私人包间内喝着卡布奇诺,摆在她面前桌上左方的,是她新入手的6s,手机上插着她新买来的五百多块钱的高级耳机,耳机的两只耳塞正分别塞在她的两只耳朵里,她的右手方,正放着一台电脑,她翘着腿时不时喝一口咖啡,时不时又开始用手指在电脑上敲击几下,在百度搜索框内输入几个字……   至于输入内容嘛,大概就是“怎样做最优雅的自己”、“有几百万的本金,该做点什么赚钱生意”、以及“学习基金五十万,怎样最快实现做最好的自己的梦想”等等一系列的话题……每一个话题拉下来都是几千上万条的网页,她一般都会挑前面四五页,每一页的每一项都细细审阅得一清二楚,并且在自己觉得重点的地方,取出笔记本和钢笔,做好详细笔记。   周存万万想不到,他以为已经躲到海角天边的“诈骗犯”,原来就只与他相隔半小时高铁的距离——也幸好他不知道,否则大概又要吐血三升了。   除去给张元那小子的二十万,陈沫现在四百多万在手,由于用的是假-证-件,而且现在正是逃命的敏感时期,她也不敢拿出真证件去在s市买房,否则到时候万一要再跑路,自己岂不是白白失去一套房子?因此她是租房子住,白得来的钱她花着也不心疼,s市市中心,90多平米,每个月租金六千多,倒是不贵,年付的。   此外,她又花了一万多买了台心心念念已久的黑白色小绵羊,置办了几套合适的衣物,去专柜买了套从没用过的雅诗兰黛……总算过得像个人样儿了,这都得多亏了那位姓周的大哥啊。   她时常回想起周存帅气的脸庞,深邃的五官,感动得泪眼汪汪,恨不能每天睡前给他奉柱香来拜拜。   可是,这小日子一天天的过,四百多万虽说不少,但这女人胆儿小,根本不敢把钱拿去存银行!生怕被人觊觎了去,又担心存进了银行取不出来,还担心被银行的人发现她这钱是靠不光明的手段得来的,因此她只能完好无损地将那些钱宝宝给装在皮箱里,塞进床下藏着,每晚睡觉时都要先看一眼,确定那钱还在。   钱不能放银行,也就是半分利息都没有,今儿个买菜用一百,明儿个买卫生巾又是几十,陈沫渐渐开始觉得:这样子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儿啊,我虽然还算节约,可这几百万的钱,用一百就少一百,万一我再遇上个大病灾害啥的,钱说用完就用完,想想也是十分愁人。   得找点儿事儿做,让这余下的四百多万多生出点可爱的钱宝宝。   接下来的几天,陈沫都开始早出晚归,骑着自己可爱的小绵羊在s市各处转悠,她一个专科文凭的大龄女青年,又没什么口才,因此也不打算去投简历找公司上班了,能看得上她的公司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待遇,指不定还得吃大苦,她心中还不大乐意吃苦了呢现在:我好歹也是个揣着几百万有辆小绵羊的富婆了……   现在有了本金,陈沫打算做点成本不大的小生意。   她转悠了好几天之后,发现s市各大学校门口有种生意特别火爆:卖玩具的。   哦不,那玩意儿不叫玩具,据店家说,是叫什么……周边?就是一些动画或者游戏人物肖像或者武器等等,有贵点的据说半手工加工,叫手办;便宜点的流水线生产的叫模型,陈沫仔细观察过各大校园外的周边产品商店之后,发现这些商家,基本没有生意萧条的,尤其是适逢下课放学高峰,生意那叫一个火爆,各大手办小店内挤满了人头!   说干就干,正逢一家中学门口的小卖铺关门出租,陈沫赶巧出低价就将那家店给租了下来,每月租金八千,六十平左右,然后开始找人装修成类似《仙剑》的二次元游戏风格,在监督装修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她天天骑着自己的小绵羊往各大周边小店去踩点,逐一记录店家们卖得好的手办与模型,打算接下来通过互联网发布信息开始定量进货。   一个多月的调查之后,陈沫发现,有一款叫做“”的游戏周边手办销量特别好,几乎在每家周边小店内都是超级爆款,尤其是该游戏主打的几款x系战机,简直是男孩子们的进店必备,客人年龄从三岁到三十岁都能涵盖,着实令人称奇。   有感于这个现象,陈沫突发奇想:既然这个叫“”的人机作战游戏如此火爆,那我何不专攻这一款?压根没必要像其余店家那样将所有商品全部堆积在小小的空间里,买家进来找寻半天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等的热潮过去,她再进货其它的热门游戏与动漫的周边产品也未尝不可。   因此,她立刻又致电装修公司,把盘下的这家六十几平米的小店给重新装修成了太空作战的风格,而且是高仿的‘'游戏中的浩瀚宇宙的场景,接下来,进货开始!   x系列战机是她的主打商品,战机的大小不一,价格从一百到两三千的都有,主要是为了迎合不同的消费群体;   然后是a机群,陈沫进货之前还专门玩过‘'这款游戏,她最喜欢的就是里面a机群的这个设计了!有别于市面上的其它飞机游戏,这款游戏主打的是“团队作战”,你可以和你的小伙伴们一起坐进不同的战机,构成一个战队,然后通过不同的战略布置、机队调整,跟别的机群家族进行攻防pk,而a机群,就是这些机群家族中的no.1,倍受手办玩家们的宠爱,定价在500至5000,由于价格高昂,普通的学生根本买不起,一般都是家长带着来买给孩子作为学习奖励,或者是有的工作党手办爱好者。   其余的周边还有‘天空之蓝’,‘浩瀚星辰’以及‘碧海苍穹’等等的功能战机,各个具备不同的特异功能,各自拥有不同的粉丝受众群体,也都被摆在热销品的位置……   一周的时间,进货完毕,陈沫给自己的周边小店起了个名字:战机世界。   开张了。   尽管在小店还没有正式开张的时候,陈沫陆陆续续地摆货,都会时不时的有学生前来询问价格,她心中窃喜,已经料到这个生意选对了,但是陈沫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能火爆到这种程度!   第一天就卖出八十多套,总收入两万多!   生意持续火爆!   开张的第一周,她便拿下了将近二十万的营业额!   我滴个天神爷爷哦,   陈沫数着那些红彤彤的钱宝宝,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咯,除了上次从周大爷那里骗来几百万,她何时见过这么多明晃晃的现金?   陈沫原本以为这些都只是开头新鲜,也有心理准备,知道这生意不可能赚长久的钱,因为她心里明白,再火爆的游戏,也不可能火爆一辈子,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曾经创造辉煌最终却又倒闭的游戏开发公司了,可事实又再一次打她的脸了……就是火爆到了这种丧心病狂全民痴迷的程度!   持续三个月!持续高热度!   她亲手真正意义上地赚到了人生中第一个一百万。   当然,这一百万是总共8家店的收入。   是的,她开分店了,每一家分店,都以‘'的一台战机命名,然后主打出售这台战机的各种手办以及模型周边,店子全部都在城市的黄金地段以及各大校区或者电影城的旁边——生意异常火爆。   很快的,“战机世界”的名字就在s市风靡起来,伴随着''持续不断地高热,“战机世界”的各大连锁店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占领了s市百分十五十的手办市场。   陈沫手上的四百多万早已经翻了翻,她豪气地一挥手,就在s市的别墅区全价拿下了一套海滨别墅,用的是假-身份证上的名字:陈默默。   坐骑倒还是用的她那辆萌萌的小绵羊。   招够了人打理各大分店的生意,陈沫只是每天上午去总店核账,然后听听各分店的店长汇报产品的销售情况,这样一来,她下午的时间就空了出来,陈沫一边开始思考将“战机世界”扩张到其它市的可能性,一边又开始琢磨:   我如今解决了生计问题了,衣食住行也都是高档消费阶层了,是不是还得提升一下自我素质?   专科毕业的学历,毕业又没有一技之长,默默无闻地嫁了人却被前夫扫地出门,别看她现在做点生意发财了,陈沫内心其实也挺自卑的。   她所住的别墅区内,有很多有钱人家的全职太太或者二奶,有一两个跟她关系还不错,听由她们介绍,陈沫对两件事情产生了兴趣:   第一,继续学习外语。   第二,学习电脑编程。   陈沫想得很实际:外语是工具,可以帮助她在海外生存,上次骗了周存的钱她之所以不敢去海外,语言不通也是一个主因,更何况,多门工具总是没有错的。   其次,电脑语言是另一门工具,她至今都还记得姓陆的那人的那一场毒打。   那个混蛋诬陷她偷了他的狗屁软件程序,而且言之凿凿让她有口难辨,可恨的是她当时是个电脑小白,根本什么都不懂就由着他们踩着玩儿,要是她当时能多少明白点,像张元那样,随便当场弄个假的出来也能狠狠打那个混蛋的贱脸!   陈沫当天下午就去报了班,从零开始。她每天上午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下午就学习外语和电脑各两个小时,晚上再复习与核账,风雨无阻,生病亦不休。 ☆、第011章   好像自从从天而降那五百万之后,陈沫惨兮兮的人生就彻底转了运气,她这个人有点儿迷信,觉得自己有今天其实都是多亏了那位姓周的大哥慷慨解囊,于是想方设法想要报答自己的恩人——可是怎么报答呢?回去c市自投罗网是肯定不成的,因此也就没有办法把钱还给周存,陈沫思考良久,想出了一个法子:给我恩人祈福!   她记得周存接受采访上过电视,于是就把他在电视上的画面截屏下来,找画手给画了张周存的画像,画好后将其装裱精致,拿回家去放在自己别墅的独立书房里,每天晚上看完英语复习完计算机,她都会对着恩人的画像祷告一番,也算是心安理得地原谅了自己当初有意识的诈骗行为。   日子一天天的过,陈沫维持着日进斗金的状态,借着‘'大火的势头,她几番运作之下,成功将“战机世界”的周边分店开到了s市的各大商场,也是处处生意火爆,有了钱有了时间,陈沫也渐渐变得会享受生活享受品牌起来,还有点小虚荣——不久,陈沫某天去学习计算机的时候,见到有一个同班姑娘穿得漂亮,拎着的包包也是精致可爱得很,她心里十分喜欢,心想自己也要一个那种包包,因此下了课她就笑眯眯问那个姑娘:   “妹妹,你这包在哪儿买的?我看着挺喜欢——”   妹子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嘴巴一撅,蛮傲娇:“这可是l今年春季最新款的迷你包,大婶你确定要买?”   妹子这话说得有点寒碜人,那声“大婶”也是把陈沫给短暂镇压住了,其实陈沫如今的扮相真配不上“大婶”这两个字,有了钱又有了时间时候,陈沫早已经学会了拾掇打扮自己,每周还定期去两次美容院呢,那皮肤水灵的,压根不比这妹妹差,而且穿着也都是入时的大牌——可架不住她的“坐骑”档次低啊!   妹子就是看她天天骑着辆小绵羊来上课,因此断定她买不起名牌包。   哪料,陈沫第二天就虚荣地背了个l来炫耀!   妹子当时瞪着她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包包,小脸儿都气得绿了。   因为她自己用的是高仿!而陈沫买的这个包是正版!   两者一对比,正货与水货般的差距就出来了。   妹子心塞得不要不要的,课间马上冲去厕所打电话给男友哭诉:“小羽,我要一个正版的香奈儿!上次那个、上次那个不算!总之,总之你必须给我买个正版!否则、否则我就要马上跟你分手!”   女孩儿气呼呼地说完,没挂电话,等着男友的回应。   没等几秒,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男孩儿清秀的声音:“好吧。”   女孩得意地笑起来:“你说真的?你真的愿意给我买个正版香奈儿?我太爱你了小羽——”   电话那头男孩儿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轻声说:“你误会了,我是说分手这件事情,好的,我同意。”   女孩儿笑脸一僵,懵了。   男孩儿的声音透过电话变得愈发冷冽起来:“顾田田,分手后别再打电话来烦我,乖乖安静两个月,我可以考虑给你个正版香奈儿。”   女孩:“小羽!我——”   男孩挂了电话。   当天计算机课结束的时候,陈沫去洗手间,就撞见了嗷嗷大哭的小姑娘,她上前一步:“田田同学……”   “你走开啦大婶儿!”顾田田哭哭啼啼地一把推开她,提着高仿香奈儿呜呜着奔走了。   陈沫摇摇头,上完厕所去骑着小绵羊准备回家,天色渐渐暗了,而且隐隐飘出点小雨,时不时还来一下闪电,小绵羊就是这点不好,没法儿遮雨,陈沫担心待会儿下起暴雨来,为了节约时间避免被淋,她选择了抄近道,将小绵羊调转车头开进了一条小巷子。   巷子里黑乎乎的,还隐隐有一些奇奇怪怪类似垃圾的臭味,陈沫原本胆小,宁愿多骑一会儿也从没走过这条道,今天穿进来才发现这条道比她想象中的更黑,更吓人,尤其是当她开到小巷深处一个臭气熏天的生活垃圾存放点的时候,一只黑猫突然“喵”地一声蹿出来!   哐当!   陈沫吓得手一闪,随着小绵羊一起摔到了地上,不巧的是,她被甩出去好几米远。   “哎哟——”陈沫捂着擦破皮的膝盖呼痛。   这时候,陈沫没想到,这黑乎乎的巷子里竟然还有两个学生。   两学生原本在抽烟,现在她噗通一个狗吃-屎过来,正好扑倒他们其中一个的脚边,将那两男孩子的精力都吸引了过来。   其中一个暴躁说:“我艹,你丫谁啊!”   陈沫听闻人声,“唰”地一下抬起头来,就看到两张超级好看的嫩的出水的脸蛋儿……咳咳,别嫌弃她用词土,实在是她此刻脑子懵逼,只能想得出类似于“超级好看”之类的话了。   尤其是其中有一个,真是漂亮得像个仙童。   别怪陈沫见识少,她再怎样也活了大小二十几年了,眼前这男孩子,是继当初陆饶之后,她见到的最好看的男孩子——陆饶那个王八蛋,狠毒是狠毒,令陈沫后怕,可却实打实地又毒又帅,陈沫高攀不起只想着有多远闪多远,可这个男孩子就不一样了,他漂亮得毫无攻击性,甚至有着半边可爱的梨涡。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陈沫鬼迷心窍,多看了两眼之后,她竟然觉得,这男孩子某些角度还真跟陆饶有那么几分相似,她因此心中感慨:果然这世上丑人各种丑样,美人却都近似雷同。   然而,陈沫也是真的背时,每次以为自己撞到的是天仙,其实都他妈是披着人皮的厉鬼——而且都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终极厉鬼,比如陆饶。   这俩好看的男孩子正是这附近一所国际高中的学生,陈沫也知道,因为看到他们身上的校服了。刚才吼陈沫的那个,叫刘洋,是他们学校出了名的混混,他脾气暴躁,但为人仗义兄弟众多,而且拳脚厉害得很,是真正当之无愧的校霸;而刘洋对面的那个男孩,名叫陆小羽,是他们校的万年第一,老师眼中的模范学生,典型的人美成绩好的学霸典范。   两人今年高三,都家世不菲,刘洋家里是本地土豪,他读书不行,又经常聚众打架闹事,多亏得他的土豪爹次次给他摆平,刘爸已经放话了,等这高三几个月过去,毕了业直接送他去国外,也不让他参加高考了;至于陆小羽,陆小羽家里的情况,连跟他玩得最铁的刘洋也不清楚,他只知道陆小羽的家里不差钱,因为那小子经常买名牌给女朋友们,花钱如流水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吃穿用度都是顶尖,住的也是跟他一样的s市富人区。   刘洋知道,陆小羽也是高中毕业会直接出国的,不过人家成绩好,说不定会瞄准牛津剑桥等名校。   放学后约在这条巷子里抽烟是他们高中快三年来的习惯,因为他俩是在这条巷子里认识并结为兄弟的,刘洋高一的时候认识的陆小羽,在这条巷子里,那小子可真是大写的牛逼,小小年纪单挑一群高三生,被打得浑身滴血奄奄一息,他见不惯那些高年级的学生以多欺少,便出手相助,也被一并打得鲜血淋漓,两人倒是至此结下了革命友谊,后来还一起找那群高三生报了仇。   在刘洋眼里,除了抽烟之外,陆小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要不是亲眼所见陆小羽打起架来手脚毒辣,好似不搞死人不罢休的架势,刘洋还真不敢相信,他们班级的这位大学霸,竟然是这样的一位菊苣。   陆小羽总是给人一种很内向的感觉,内向换一种说法,也就是阴沉,刘洋想,这大概就是天才学霸与吾等凡人之间的区别。   此刻,刘洋看着扑在陆小羽脚边的狼狈女人,骂道:“卧槽你还扑上瘾了啊大婶儿!还不赶紧起来,将我兄弟的鞋擦干净!”   听闻,陆小羽垂下眼皮看了眼自己崭新的阿玛尼运动鞋,皱了皱眉。   陈沫刚刚那样狗吃-屎地扑过来,给他的运动鞋带来了一滩泥水。   陆小羽紧了紧唇角,看向陈沫。   陈沫脸一红,赶紧说:“这位弟弟,实在不好意思啊,你这鞋多少钱,我赔给你,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下雨路太滑了,刚才有只猫蹿出来……”   “切!”刘洋大喇喇的嗤笑声。   陆小羽在这时候开尊口了:“不用,不用赔。”   陈沫松了一口气,心想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陆饶那个王八蛋一样人美心毒,这不就遇到个善良可爱的男孩纸了,她笑眯眯刚要假惺惺客气一番,就听得美人继续道:   “不用赔,你也赔不起,就擦干净直接走人吧。”   陆小羽表情认真的对她说,话语中只是陈述事实,也没有要瞧不起她的意思,边说边看了眼她那台廉价的小绵羊。   陈沫一愣,满脸日错了狗的愤怒。   陆小羽把脏了鞋的脚伸到她面前,煞有介事地说:“十分钟,弄干净,我还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   陈沫涨红脸结结巴巴:“我、我我,我其实……”   陆小羽见她不配合,脸色阴沉了下来,在墙上捻熄了烟。   刘洋个暴脾气,哪能任由个大婶在这慢慢磨,他一见陈沫那副怂翻天的便秘样儿就窝火,当场啪地一声摔了书包,两步包抄堵了她的退路,还一脚狠狠践踏在陈沫心爱的小绵羊上,瞪眼道:“你赶紧儿的大婶!赶紧把我兄弟的鞋弄干净,那可是名牌,一万多的限量款,可比你这破绵阳矜贵多了去了——”   陈沫当时的那个心喏胆儿喏心肝脾肺肾喏……   泥娃娃都被这纨绔少年的一脚给蹬出了脾性来!   敢动姑奶奶爱车,老娘今天跟你们两个小混蛋没完!   猝不及防的,陈沫一股子血性上来,当场心一横眼神一狠,像颗炮弹一样炸向了叼着烟的刘洋,火辣辣一拳头就冲在了刘洋的下巴上!   好嘞!   真流氓不说二话,两人就这样光天化日干起架来了。   这厢两人干架的时候,那厢陆小羽全程不太开心,他眼神四下看了看,最后在陈沫的小绵羊上找到一个香奈儿包包,掏出里面她的一叠计算机卷子,马马虎虎折叠几下后,拿来安静地擦拭自己的运动鞋—— ☆、第012章   刘洋这个男孩子,外表上看起来混得很,长得壮嗓门儿又粗,但其实这小爷行走江湖有一个准则: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打女人。   他今天也就是嘴贱,凶巴巴地想喊陈沫把陆小羽的鞋子弄干净,然后他们好回学校上晚自习,因为陈沫看起来就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怂样,刘洋觉得会很好打理,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啊。   陈沫发起疯来的打法,差点把他给揍毁了容,最后活生生逼得他大力反抗,两人在地上泥潭里扭打了一阵,原本都是要放开了手拼个你死我活,幸好最后巡逻的警车开过,车上警员听到打斗声过来巡查,两人才默契十足地停了手,满脸泥浆地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推搡几下之后,异口同声地对警察小哥们说:   “打架?没有!”   “绝对没有!”   警察怀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问陈沫:“这么晚了在小巷里干什么?”   陈沫优雅地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来接我儿子下课。”   她指指刘洋,唉声叹气,“哎,孩子大了,叛逆。”   刘洋一拳头挥过来:“我艹你妹啊大婶儿!”   陈沫大叫一声闪躲到一边,警察截住了刘洋的拳头——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被带回了警局,接受了一番教育之后,表面上和好表示以后不再打架斗殴,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被放出局子。   陆小羽也无故受牵连,跟着走了一趟。   警局门口,刘洋一脸晦气地上了自家司机的车,他问陆小羽:“小羽,要载你回去不?”   他刚在局子里就看见陆小羽捏着手机拨了好几次号码了,好像都没有打通家里的电话。   听到刘洋的话,陆小羽放下手机,说了声不用了,表情阴阴的。   刘洋走了。   陈沫打算骑着自己的小绵羊离开。   当她跨上小绵羊的时候,也是皮贱,她自己才干了一场架现在都凌晨了,又困又累,原本该回去泡个澡擦擦药好好休息的,现在却正事儿不做对这个美少年释放圣母心。   她瞧着陆小羽站在警局门口一动不动的样子,忍了忍,还是开口问道:“你家里人不来接你吗?”   虽说高三生应该差不多也有十七八岁了,但陈沫老是觉得,学生都还是孩子,这样个漂亮孩子,大半夜地流落街头算怎么回事儿,遇到坏人怎么办?而且天还下着雨呢——事实上,虽然跟刘洋那个小混蛋打了架,而且还是因为眼前这美少年的缘故,但她心里其实倒是不讨厌陆小羽,只觉得这小孩就是太讲究了点,自己弄脏他鞋子一点点他就斤斤计较。   陆小羽没搭理她,他捏着的手机都快没电了,号码拨了一遍又一遍,对方始终是忙碌状态,最后他就索性将手机给丢进了警局门口的垃圾桶——哎哟喂,那可是苹果6s呢,陈沫看着心疼得穷人病复发了,赶紧从小绵羊上跳下来,去给他把手机捡回来。   小孩子真是不知赚钱的辛苦。   “你干什么?”陆小羽皱眉看着她,不伸手接手机。   陈沫问:“现在雨下这么大了,你家住哪?身上有钱打车回去吗?”   陆小羽脸别到一边:“跟你没有关系。”   陈沫也是贱,还问他:“是不是身上没带钱?我这边包里还有零钱——”   她想去从包里拿两三百给他,结果打开自己的包包,就看到里面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卷子——卷子全部做过了。   那是她计算机编程入门学的自习作业,竟然全都被……做!过!了!   陈沫掀开卷子一看,字迹整齐,步骤清楚,从她掌握了的仅有的编程基础来看,她几分钟下来没找到一个解答错误的点,陈沫咽了口口水,想起刚在巷子里自己再跟那小混蛋干架的时候,陆小羽就蹲在一边好像在写写画画的样子,原来竟然是在做她的作业?   果然是“进击的学霸”。   陈沫问陆小羽:“现在的高中也学编程了吗?”   陆小羽说不学,他自己自学的。   陈沫摇摇手上的卷子,问:“你把我的题给做了?”   陆小羽一愣,脸色有点微妙,最后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但也诚恳地点了点头。   陈沫无语凝噎: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啊,听说过抢人饭吃的,还没听说过偷人作业做的。   陆小羽这时候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话:“你是卖游戏的吗?”   他的眼神转到她拉开的包包上,里面放着一个掌上游戏机,陆小羽刚才看了,上面形形色-色地罗列了当下最流行最火爆的几十款风格迥异的游戏,其中一马当先的就是今天狂热了整个夏天的“”,据存档记录,陆小羽知道,陈沫已经将“”玩到第十九关了。   “不是,我卖游戏周边的。”陈沫说。   “什么周边?”   “.”陈沫笑嘻嘻,“这款游戏真是棒极了,好多人喜欢呢,男女老少都有。”也是她的摇钱树。   陆小羽眼神闪了闪,竟然像是有点小害羞,他走近一点点,蛮小声地问她:“‘’……真的有那么棒吗?”   “嗯!”陈沫重重点头。   陆小羽又安静了好一会儿,他微微垂下了眼睑,然后才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我玩游戏很厉害的。”   “什么?”陈沫没听清楚他的话。   “我玩游戏很厉害的。”重复一遍,陆小羽扯了扯书包的带子,用眼神示意她将游戏机递过来,陈沫递给他,他边接过游戏机摆弄边说,“我可以玩给你看的,你说的这个‘',它的‘hard模式’我可以十分钟通关的,‘地狱模式’也只需要十五分钟,你只要事先编排好战机,然后做一些简单地运算,真正操作其实只需要五分钟……”   呜!   在他短短嘚啵儿的这四五分钟内,陈沫眼睁睁看着,眼睁睁看着……他在她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通关了这款一上市就号称无人能破的“史上最血腥最烧脑”多人联机游戏——这也正是‘'能火爆这么长时间的秘诀所在,他上手简单,但是升级通关却无比的难,越到后面,需要的人手越多,迫使玩家不得不开始拉队友协同组成机群家族来作战,无形之中替游戏拉入了源源不断的新玩家,而陈沫正是因为没有人协同作战而导致一直卡死在十九关,每次尝试都被炸成碎片,她万万没想到,陆小羽竟然能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一人操控上百台战机,n多个机群,这根本不是一台游戏机能做到的!   “我能去你家吗?”她还在震惊中,陆小羽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什、什么?”陈沫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弄脏了我的鞋子,我也不要你的赔偿,作为道歉,你能让我去你家借助一晚上吗?”陆小羽认真地说。   陈沫还在懵逼中,陆小羽已经背着书包往她脏兮兮的小绵羊上爬了,一边说,“你把我载回去,我教你怎么打游戏。”   说起打游戏,陈沫突然灵机一动。   她一脚跨上小绵羊,戴上帽子后对陆小羽说:“你很喜欢玩游戏吗?”   陆小羽点头又摇头,“我家里人不太同意我玩,怕影响学习。”   “带你去个刺激的地方!”陈沫发动小绵阳就开始狂飙。   陆小羽在她身后皱了皱眉,她开得太快,风夹着雨往脸上打,陆小羽不太舒服,他取下书包试图遮了遮脑袋,后来横竖也遮不住就放弃了,又将书包抱在胸前,双手规规矩矩地放着,也不扒着陈沫不怕摔下车去。   陈沫最后将小绵羊停在了“锦绣新城”。   这是s市最火爆、也玩得最大的一家地下电子竞技城,该竞技城占地广袤,一共二十层,越到上层,赌注就越大,陈沫上个月曾上三楼玩过一次‘’在线电子竞技,半个小时输了二十多万,心里哇凉哇凉地骑着小绵羊回去了,后来又不信邪地接着来过几次,输过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她最后一次来是在上周,输光身上的钱后发誓不再来了,并且几次三番发誓要剁手。   今天她带着陆小羽过来,底楼的大堂经理认识她这个冤大头,赶忙热情地过来招呼:   “哟,是陈小姐,陈小姐今儿个还是三楼吗?”   “不。”陈沫牵着浑身湿哒哒的陆小羽,霸气地冲经理一甩手,“直接上顶楼!”   经理眼睛都直了,心想今儿个又可以狠宰这大鱼一刀了。   经理连忙亲自引路到电梯口。   “不知这位少年是……”经理看着陆小羽,询问要不要让小朋友去楼下自己玩玩。   “不必!”陈沫紧紧牵着陆小羽,笑眯眯地说,“我今儿个就是特地带我弟弟来见见场面的,他就跟我一起在20楼随便玩玩。”   经理连声说好,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根。   然而,   等这姐弟俩在顶层竞技场在线血战1个小时之后……二十层的“战绩墙”被一次又一次频繁刷爆,紧接着的3个小时,又是接连十几款爆款手游被刷爆盘,通过vip实时检测系统,经理看着“筹码盘”上姐弟俩疯狂上涨的虚拟币,腿一软差点跪地叫爸爸。   他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赶紧打电话给自家大老板。   妈的要翻天,继续这样下去,整个“锦绣新城”都得赔光! ☆、第013章   锦绣星城。   这神奇的姐弟俩快将二十楼的气氛给掀翻了,足足六个小时的在线竞技pk赛中,俩人的虚拟币疯狂飞涨到了十亿!兑换成真实币种的话……陈沫掐着心肝算了算,一千万!   一个高中生,六个小时到手1千万,陈沫当场想要跪地抱大腿。   “没人应战了……”操作间的陆小羽小声嘀咕着走出来,拉了拉陈沫数数的手,说道,“没有人应战了,还要继续等新的玩家上线吗?”他眉头微蹙着,说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一只手在书包里翻找自己的手机。   “不、不用了!”陈沫赶紧将少年揽过来,亲热地对他说,“小羽啊,你还真是厉害,我真是佩服你。”   陆小羽找出自己的手机了,看到上面四十几通未接来电,皱了皱眉头,他轻轻拉开陈沫揽着他的手,站到一边去打电话,这次电话很快打通了,电话里传来男人清润微沉的声音:   “小羽,怎么了?半夜打电话,刚在睡觉呢。”   “哦,现在没事了。”陆小羽回答了一句话就要挂,被电话那头的男人止住了。   嘿,这小王八蛋还真是要上天了,隔壁c市金碧辉煌的‘世恒’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内,陆饶捏着手机蛮窝火地想:老子这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摊上你这只泡在温水里的小青蛙!要不是担心你没爹没妈被煮死,老子非得让你在外吃点苦头不行!   “舅舅?”那头陆小羽久久听不到回音,叫了他一声。   陆饶回神,清了清嗓子,假装斯文地说,“咳咳小羽啊,你一个人在外读书,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呢,就要及时地跟舅舅说,舅舅好替你解决,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又没爹没娘的,咱陆家下一代就你一根独苗,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得气死你的老外公——”   陆小羽眉头皱得更深了,握着电话认真地说:“舅舅,我爹娘还没死。”   陆饶:“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陆小羽:“……”   陆饶:“还不是老子一手把你个小王八蛋拉扯大!你吃饭读书的钱谁给的?背着家里人买烟的钱谁给的?你买新游戏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你看看你周围的同学,能跟你一样住得起别墅请得起佣人?”   “谢谢舅舅的照拂。”陆小羽礼貌地说。   “乖,一家人不说二话。”陆饶心中熨帖,又好话安慰了几句。   “可是,”陆小羽踌躇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辞,然后轻轻说道,“可是舅舅,你给我的那些,我都有付给你‘报酬’的,就像是上次你让我改良的‘rfly’游戏软件,我改好后你说用户体验不够好不能用,赚不到钱,我心里还觉得很伤心,但我后来却发现市面上出现了一款叫做‘'的太空作战游戏,那明明就是我给你的改良版‘rfly’……”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陆饶打断陆小羽,“舅舅难道会害你不成?你上次做的软件那么糟糕,舅舅不也遵守承诺送了你几十个香奈儿包包让你拿去哄小女朋友吗?那些难道不是钱啊?”   陆小羽更不开心了:“田田说那些包包都是高仿的。”   卧槽!现在的高中小女生还分得清什么是高仿什么是正品了?   陆饶掐了掐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说,“我、我怎么知道那些包包会是高仿的呢,这些事都是林秘书负责去办的,我待会儿叫他进来仔细问问。”   “不用了。”陆小羽说,“我已经把田田甩了。”   陆饶嘴角抽了抽:现在的小孩子哦,动不动就甩来甩去的。   他问陆小羽说:“还有两天就暑假了,你放假了不如来我这边,正好我这边有件小事要你帮忙。”   “不了,我还有点私事。”陆小羽说。   “你个小屁孩儿有什么事?毛都没长齐学什么大人泡妞儿?”   “舅舅,有点小事要麻烦你。”陆小羽打断陆饶,他转过身看了眼正在电梯口等他的陈沫,又看看‘战绩墙’上自己触手可得的那一千万,对陆饶说,“我现在在s市,距离学校很远的地方,有个陌生女人把我带到了一家地下游戏赌场,我们在那赌了6个小时,我一不小心没有控制住自己,玩儿嗨了赢了一千万,现在还有三分钟,我们就要去底楼大堂把虚拟币兑换成钱,这钱数目颇大,我估计会遇到点小麻烦。”   “什么!”陆饶‘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你被个陌生女人拐去赌钱了?还赢了一千万!”   陆小羽咬咬嘴巴,轻“嗯”了一声,“我就是想过过瘾,可谁知道那女人背着我把赌注翻了几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千万了……”   “报位置,先别去兑钱,我立刻让人来接你。”   陆小羽报了位置,挂下电话。   他朝陈沫走过去。   陈沫笑眯眯问他:“小羽啊,肚子饿了吗,一会儿兑了钱咱们吃好吃的去!”   “这钱恐怕不能兑。”陆小羽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姐姐,这种处在灰色地带的竞技赌博场所,是绝对不允许玩家赢走这么大手笔的钱的,否则他们怎么生存?”   “不是啊,刚刚不是还有一位先生现场领走了七百多万吗?他要的现金呢……”   “切!”陆小羽轻嗤一声,小声解释,“那都是做样子给在场的玩家看的,那男人其实是他们的自己人,什么七百万,都是扯淡,那男人提着的‘钱’的箱子里实际都是废纸你信不信?”   陈沫的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可是小羽——”   妈的,她前前后后加起来可是在这家赌场输了近一百万啊,今天好不容易翻倍拿回来了,却被告诉不能带走?   “他们这样做不合规矩的!”陈沫愤愤地说。   “规矩?我长这么大,只在学校才见识过讲规矩的人。”陆小羽背着书包进了电梯。   陈沫赶紧跟上,两人下到一楼大堂。   大堂经理早已经等候在电梯出口,这时候却没有来之前的好脸色了,一张老脸煞白煞白的,看着眼前地姐弟俩像是看着两只可恨又可怕的冤死鬼。   经理公事公办地问:“陈小姐,不继续玩儿了吗?”   陈沫心中回想起刚才陆小羽的话,摆摆手:“不玩儿了不玩了,老张啊,你们这儿的虚拟币确定都可以现场兑换成钱的吧?”   经理:“可以,当然可以了!咱场子摆这么大,为的就是让来往的客人们玩儿地舒心爽快,陈小姐只赢了区区一千万,我们老板眼都不会眨一下……”   “那就好,”陈沫有点紧张地牵着陆小羽,对这位张姓经理说,“带路吧,去兑换处。”   兑换处。   陈沫规规矩矩地输入游戏代号,以及兑换的虚拟币金额,道:“我要现金,谢谢。”   过了一会,兑换处的工作人员道:“不好意思陈小姐,您今天只能带有二十万现金。”   旁边陆小羽意料之中地撇了撇嘴角,背着书包看那女人跟工作人员扯皮。   陈沫先嚷嚷:“你们这是店大欺客的意思?我前些日子在你们这输了一百多万我也一声没吭离开了的,现在赢点小钱你们却都只给百分之几,输不起就别玩转这么大个竞技城了!”   工作人员解释:“我们不是那个意思,陈小姐,您赢的区区一千万,我们老板还没看在眼里,绝对一分钱少不了您的。”   陈沫缓了口气:“那不就得了,赶紧准备钱,我还要带我弟弟去吃饭呢。”   “但是陈小姐,因为您突然要拿走这么多现金,我们这边现金储备暂时不够,”工作人员接续道,“因此只能按照别的客人们的处理方法,您先带走百分之二的现金,明天同一时间,再来领取剩余的部分,届时我们一定会把钱给您事先准备好——”   呵,陆小羽在旁边板着小脸想:这不就是我妈经营黑赌场的模式吗?大进小出,遇到火气旺赢了大钱的玩家,就先给对方小部分的甜头,现付百分之一,开口让对方改日前来领取——   反正陆小羽是知道的,拿走了那百分之一的赢家们,没有一个能第二次回来过,至于是突然想通了不再沾赌也不要钱了,还是被打断了腿爬不起来领钱,他就没心思去调查了。   此刻,陈沫还欲跟工作人员争论,陆小羽上前一步拉住了她,脆声说,“咱们拿着二十万走吧,姐姐,改天再来拿剩下的。”   真是个贪心不足的蠢女人,陆小羽心里想。   陈沫最后是撅着嘴巴不甘不愿提了那二十万走的。   姐弟俩刚出“锦绣星城”的大堂,这厢大堂经理就开始电话吩咐手下,截住他们给点教训。   陈沫停在赌场门口的小绵羊不知所踪。   赌场门口都是豪车云集,来得起这里的人,压根没人会打出租车,因此出租车也少有经过,陈沫带着陆小羽穿过一条巷子,准备去另一条街道上叫车,结果还没从巷头穿到巷尾,两人就被十几个提着钢棍的黑衣壮汉堵住了前路。   陈沫脸色一变,赶紧牵着陆小羽返回跑,却又被十几名黑衣男人堵住了来路。   “你、你们是什么人?是竞技城的打手对不对!”陈沫壮着胆子问。   陆小羽刚要插话跟她说什么,陈沫赶紧一把将他塞到了自己身后,小声迅速在他耳边说,“小羽,待会儿要是发生了什么血腥恐怖的场面,你要记得千万别害怕别大叫,闭着眼睛赶紧跑出这条巷子去打车离开知道吗?”   “姐姐,我——”陆小羽吃惊地看着她。   陈沫摸摸少年的脑袋,“你放心,既然姐带你来了这儿,肯定会让你平安无事地离开的。”   她明明说的是正确的道理,麻烦事儿是她带着他来摊上的,让她承担责任解决也无可厚非,可是陆小羽,陆小羽一个亲爹妈不疼从小被舅舅压榨成长大的可怜孩子……他竟然被这个贪婪又愚蠢的死女人感动了,大眼睛红彤彤的。   他对陈沫说,“姐姐,你放心,咱们不会——”   话还没说完,那些提着钢棍的黑衣男人们已经冲了过来,动手就是要他们命一般的凶狠,陈沫大叫一声赶紧将陆小羽推出人群外,自己狼狈地闪躲着二十几个人的围攻,没几秒钟肚子上就挨了狠狠一闷棍,疼得她起不了身——原本这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群殴,可是万万没想到,在陈沫挨第三闷棍就快倒地不起的时候,巷子里却又杀入了另一帮人马,迅速与那些黑衣打手战作一团!   陈沫终于得空,躺在地上呻-吟。   陆小羽连忙紧张地扑过去扶起她。   陈沫捂着肚子道:“快走小羽,巷口有车!”   巷口确实停了辆面包车,车门打开,陆小羽扶着她上去。   开车的,正是那个跟陈沫合作骗走周存五百万的非主流黄毛少年——张元。   两人上车后,张元迅速驾驶着车子走远,边还不忘问陈沫:“姐,您儿没事吧?不好意思啊,路上耽搁了一下,来晚了点。”   “你丫再晚几分钟我的命都得送在这儿!”陈沫拍他脑袋一下,抹了把脸上的血沫。   陆小羽打电话给陆饶道谢:“舅舅,谢谢你,竞技城的人果然玩阴的,要不是你提前安排好了人——”   提前安排?   那头陆饶莫名其妙:“周存正好来了s市公办,我让他直接去找‘锦绣星城’的老板交涉,让对方知道你是陆家的人别为难你,并没有安排什么人……”   巷子里后面冲出来的一帮子人不是陆饶安排的?   陆小羽挂电话的时候,表情怪怪的。   他听到那个开车的黄毛少年对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说:“姐,我打听过了,‘锦绣星城’的老板姓赵,五十多岁的老江湖了,有些手段和背景,要对付他绝非易事,咱现在又不差钱,趟这趟浑水招惹他干嘛呀。”   “不趟也趟了,我就索性趟到底。”陈沫闭眼睛靠着座位睡着了。   后座上,陆小羽抱着书包若有所思。   他听黄毛与这女人接下来的对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好像,她是故意带着他去豪赌,然后蓄意挑事儿招惹上竞技城的人一样。   而且刚刚巷子里来解围的那帮子人,分明就是这女人事先交代好的,难怪她明知山有虎,还敢提着那二十万穿小巷子。   陆小羽咬牙愤怒,有种被这女人当枪使了的感觉,一路表情都阴阴的。 ☆、第014章   陆饶与陆小羽之间的甥舅情谊,还得从陆饶那个不靠谱的姐姐说起。   当年陆家在帝都如日中天的时候,真可谓是风光无限,陆老爷子背景雄厚,手段超群,将陆家经营得愈发蒸蒸日上,老爷子膝下就一儿一女,也均是人中龙凤,女儿叫陆晴晴,也就是如今陆小羽的亲妈,儿子就是陆饶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门不幸,老爷子奋斗大半辈子,打下陆家这庞大家业,又有这样一双天之骄子般的儿女,却偏偏这两个都是不着家的混账东西——陆晴晴好歹还混了个大学毕业,然后就混社会去了,几年之后,一个好端端的大家闺秀硬是混得满身匪气,还跟个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野男人生了个儿子,便是陆小羽;而陆饶,呵,陆饶还不如他姐姐,早些年的时候陆饶也就一纨绔子弟,京城里什么稀罕玩意儿都玩遍了,后来却不知怎么的就玩儿腻了收了心,浪国外去了几年,慢慢就白手起家自己也做起了生意,而且还越来越得心应手。   陆老爷子几次被这混账姐弟俩气得差点中风偏瘫,好在还有陆小羽这个亲外孙——老爷子早已经年过七旬,雄心壮志也消了不少,就只想着家人团聚享点天伦之乐,从自己儿女身上得不到满足,自然就将心思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宝贝外孙身上——因此在陆家,陆小羽绝对是空前绝后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存在。   不过,别看陆小羽如今学业顶尖备受宠爱,当年陆晴晴把襁褓中的陆小羽抱回家给老爷子看的时候,老爷子可是举起拐杖就要打死这来路不明的“孽障”的。   幸好被陆饶给拦住了。   当时陆饶这样对老爷子说的:“爸,你打死这小娃娃,咱们家可就得绝后了的你想清楚,我姐说生儿子挨了一刀这辈子都不会再生了,我也肯定不会给你传宗接代的——”   老爷子当场就要打死这混账小儿子。   岂料陆饶对边闪躲边对她姐说:“姐,反正你也不想要,不如你把这小孩给我养,我让他叫我爸爸!”   陆晴晴大手一挥,就这样放心地将儿子交给了才十几岁的不靠谱弟弟,只提了两点要求:   1.别让小羽沾上黄赌毒;   2.敢让我儿子叫你爸爸,老娘就地打死你。   先别急着骂陆晴晴对儿子不负责任,这女人其实精着呢:她自己正处在拼事业博野心的大好年华,若是带个小奶娃在身边,做事难免有所忌惮,反而会给对手可以利用的机会,原本将小羽送回陆家也是无奈之举,心想至少能保证他安全长大,但是一想到老爷子教育方式……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现在既然弟弟主动提出要照顾小外甥,陆晴晴求之不得。   于是,十几岁的陆饶就多了个*玩具,叫陆小羽。   在不懂事牙牙学语的那两年,陆小羽真的乖乖叫了陆饶爸爸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回想起来都还是黑历史。   陆饶也真是信守承诺,除了黄赌毒,他带着陆小羽抽烟喝酒泡妞玩游戏——各种纨绔子弟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了,如此地拼命努力,却还是没将这实诚孩子给带歪——这是陆饶迄今为止最失败的一件事。   相反,不但半点没有他青少年时候的叛逆,陆小羽还十分地听话,从入学开始,就是各科全优的学霸成绩,越来越受到老爷子宠爱。渐渐的,这死孩子翻身做主人了,他就再也当不了便宜爸爸了。   虽说现在长大了,也知道从小带自己“玩”的舅舅不靠谱,但是在陆小羽心里,陆饶依然算是十分亲的亲人,这也是为什么陆饶经常让他做一些很“麻烦”的事情,他都始终没有二话的原因——陆小羽还是十分感谢舅舅这么多年的照拂。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舅舅,竟然是陈沫的仇家。   陆饶那一顿打,陈沫可是至今记忆尤深。   也正是那一次与陆饶的正面冲突,她百口莫辩,最后才认识到一个真理: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获得跟坏人讲道理的资格。   强大的第一步是有钱,她已经有了。   只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三个月前,“战机世界”周边各店的生意进入稳定期之后,陈沫前往“锦绣星城”玩过几次,输了不少,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意识到,自己手上的钱,还远远不够,甚至连支撑她在这竞技城持续输24小时都不够——当天离开金碧辉煌的竞技城的时候,陈沫心生一计。   她立即联系了曾经的作弊小伙伴:非主流张元。   简单地说明之后,两人一拍即合,准备再次联手,干票大的。   她下决心要把“锦绣星城”游戏竞技城搞到手——这地方简直就是个钱窝,每日的收益都能抵得上她多家周边店一个月的营业总额,然而“锦绣星城”的老板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令人很难摸清这家竞技城的背景。   陈沫为此已经筹划了一个多月,陆小羽的突然出现,为她提供了第一次撒网的契机。   这小孩真是个天生的游戏玩家。   继张元之后,电子领域,陈沫只服气陆小羽。   她决定先观察陆小羽几天,再决定到底是哄他上贼船还是直接劝说他主动入伙。   陈沫洗完澡又给身上的伤口上了药,出来客厅的时候,发现陆小羽还是抱着书包坐在沙发上没动静,脸色也不好看,看着她活像是她借米还糠似的。   她走过去,捏捏少年的脸蛋:“怎么了小羽,刚才吓到了吗?”   陆小羽抿着嘴巴拍开她的手。   陈沫讪讪地撇撇嘴,指了指浴室的门:“喏,你自己去洗漱吧,里面有全新的洗漱用品和浴巾,洗完你去楼上随便一间客房将就一晚,明天一早我让张元送你去学校上课。”   陆小羽这才放下书包,自己去浴室了。   陈沫在书房看有关“锦绣星城”的资料文件,意料之外的,洗完澡的陆小羽推门进来了。   “这人谁啊,你老公吗?”他指着书桌上相框中周存的照片问。   “啊,咳咳,说来伤心,那正是亡夫。”   陈沫说完就狠狠在心里给了自己个大嘴巴子:我怎么谎话脱口就来!这种毫无营养的谎话究竟有什么意义!   陆小羽不知她竟然年纪轻轻死掉了老公,一时也自觉问错了话,好久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过了一会儿,他走近挨着她的书桌,隔着桌子凑过脑袋去看陈沫面前的文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你抽烟吗?”   “嗯?”陈沫疑惑地看他。   陆小羽抿了抿唇又问了一遍:“你有烟吗?”   原来是烟瘾犯了。   现在的小孩子,陈沫卷起袖子起身,正好要教育他一顿,陆小羽却赶在了她的前面:“s,我只抽这个,你有吗?给我一包,就当我今天为你白得二十万的报酬。”   s。   陈沫不抽烟,若是陆小羽说别的烟,又是个外文名,她肯定不知道,可是s这个名字,陈沫可记忆尤深,因为在她有限的识人字典里,与s联系最紧密的一个名字,叫陆饶。   陈沫隐隐觉得哪里怪怪地,但却并没往心里去。   她板起脸说:“小孩子不要学大人抽烟,小心你家长抽你。”   陆小羽回答:“我家长教我抽烟的。”   陈沫:“……”   这都什么人啊。   她问陆小羽:“你玩游戏很厉害吗?”   陆小羽乖乖点了一下脑袋,以为又是要他玩游戏赢钱她才给他烟。   陈沫笑着拉起少年的手,握住说:“小羽,姐姐有件事情要你帮忙,你放心,事成之后,姐姐必定给你弄来数之不尽的s,你怎么抽都行。”   陆小羽看了眼被她握住的自己的手,觉得掌心热热地有点难受,他赶紧将手缩了回来,蹙着眉头说:“我不能再去赌博了,再赌被我家里人发现,我会有麻烦的。”   “怎么会是赌呢小羽,”陈沫手撑着下巴胳膊支在书桌上,笑眯眯望着他,表情无辜,“就是普通的玩游戏而已啊,你难道不想再次体验一下那种大杀四方的感觉吗?那可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咱们今天才试了‘'这一款,还有那么多令人着迷的线上竞技游戏——”   “那些都没有意思的。”陆小羽兴致缺缺,“那些设置都太简单了,没有意思的。”   陈沫笑脸一僵。   “你真的没烟吗?”陆小羽最后问了一遍,没得到回应。   他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是陆饶安排来接他的人到了。   “我家里人来接我了,姐姐我先走了,谢谢你收留我。”礼貌地道了谢,陆小羽去客厅背起书包就要走。   “哎哎你别急着走啊小羽!”陈沫急匆匆扑出去,正逢陆小羽停住脚步,两人差点扑到沙发上。   “小羽!小羽你别急着走,咱们有事好商量……”   陈沫话还没说完,陆小羽就背起书包离开了。   别墅大门口十几米的地方,停了辆好不低调的玛莎拉蒂。   陆小羽走近,玛莎拉蒂驾驶座上的人摇下车窗,招呼他:   “小羽,这边!”   陆小羽脚步一顿陡然受到了惊吓一般,小脸儿都白了一瞬。   驾驶座上来接他的周存笑了:“小羽,别怕,我不是坏人。”   他挥了挥手上的手机,将手机按下免提,里面传来陆饶的声音:   “怎么样,接到人了吗?”   “放心,小羽没事。”周存说完挂了电话,示意陆小羽上车。   陆小羽全程惨白着小脸咬牙切齿,上车后一直低头玩手机,也不吭声,更不跟周存讲话——周存倒是早就有耳闻,陆家这位天才小少爷性格内向不同于常人,因此也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   这厢,别墅书房内,陈沫躺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新信息。   陈沫捡起手机一看,立即满脸日了狗的表情。   这是条陌生信息,写着:陈沫,我艹你妈!   陈沫:“……”   这是……发错了吧? ☆、第015章   周存前来s市出差,是陆饶授意,前来处理一桩麻烦事,照看陆小羽只是顺便,毕竟这小孩一个人孤僻惯了,陆饶也知道,陆小羽其实不大喜欢跟别人一起。   可是周存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空手套走他五百万让他耿耿于怀至今的女人,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潇洒自在。   周存在s市的临时住处,与陈沫的临江独栋别墅,只相隔短短十分钟的车城。   “到了,小羽,打个电话给你舅舅报平安吧。”停车进屋,周存对身后背着书包的少年说。   陆小羽压根没甩他,自顾自低头玩着手机。   周存自讨没趣,对这小孩却彻底没了好印象,索性也懒得理他。   “问你个问题。”陆小羽突然叫住周存,“你结婚了吗?”   噗。   周存差点没憋住,回少年:“没。”   陆小羽:“那你结过婚吗?”   周存:“没有,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陆小羽看傻逼似的看了男人一眼,自己去客房休息了,进到房间之后,放下书包,少年安静地将包里的各种试卷与资料整理排列好,重新放回去之后,他这才盘腿坐到了床上,取出手机给陆饶发了条短信:   【我没事,舅舅,这次的事你别插手,我自己解决。】   陆小羽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哄着捧着的,哪里吃过这等哑巴亏?被个女人耍着玩,还害得他狼狈不堪地逃命。   他倒要看看,那个蠢女人究竟要搞出个什么鬼名堂!   陆小羽阴沉着脸,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几下,手机屏幕上即刻便出现了陈沫书房里的场景——画面正中央的,就是趴在书桌上打盹的女人,还有她手肘边的“亡夫”照片。   要在那女人的手机上做点手脚,对于陆小羽而言,也就是三两秒钟的事,如今,除非陈沫把手机摔烂或者丢掉,否则她绝对想不到,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会暴露在另一双眼睛之下。   就比如这第一回合,陆小羽就发现了个“大彩蛋”。   监控画面中,张元捧着一大堆文件进入书房,将文件甩在桌上,惊醒了打盹儿的陈沫。   “姐!这里就是我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到的有关‘锦绣星城’的资料了,咱们的计划可能会遇到点麻烦。”张元一屁股坐在书桌上,道,“我黑进这家竞技城的各大系统里检查过了,没有账目问题,各部门运行配合良好,而且确实日进斗金,几十款热门的竞技游戏,基本每一款都是摇钱树,只是……”   “发现了问题?”陈沫问。   “嗯。”张元点头,迟疑道,“是版权问题。”   跟陈沫预计的八-九不离十。   “锦绣星城”一直在打法律的擦边球,这家竞技城的性质其实跟赌城没有什么区别,但表面却是以游戏城的名义经营着,而且在s市,“锦绣星城”基本是处于半地下的存在,那些花样百出的共计上千款游戏,如果每一款都来得名正言顺,那至少会削减它百分之十几的利润。”   竞技城的老板肯定不会平白将利益拱手让出。   反正只要游戏开发商不找上门来,或者双方不硬碰硬闹上法庭,“锦绣星城”便可以继续源源不断地吸金,至于有关版权部门……商人自有一套解决问题的办法,各中门道陈沫自己也早已经熟透。   “那下一步咱们怎么办,姐?”张元有点紧张地问,“这前前后后的版权费加上来,够得一顿大赔的了。”   “考虑那么深远干什么?”陈沫好笑,“咱还没吃下这块蛋糕呢,你都担心自己长胖了?”   张元嘿嘿挠头笑。   “行了,照原计划进行,先拿下竞技城再说别的。”   “好嘞!那我明天——”   “你暂时不用露面,我想到新的办法了。”陈沫道,“咱们原来的计划有风险,而且说到底咱在s市的根基也不深,论背景根本压不过地头蛇,只能另辟蹊径——我会找机会再带陆小羽去玩竞技,大赢之后,竞技城肯定又要各种借口延迟兑钱,到时候就把事情闹大,扫了它一个月生意先逼出竞技城的真正主人再说……”   张元皱眉:“那小子能行吗?”   陈沫笑问:“你说小羽?”   张元道:“我说姐啊,你怎么就那么相信那个小子会只赢不输呢,说不定这次是他运气好——”   “我就是信。”陈沫埋首看文件。   d。   以上就是陆小羽在监控视频当中看到以及听到的所有,看完他还没来得及发泄自己的愤怒,视频里的那两人又开始接着说话了:   张元说:“姐,你这样把重心倾注在一个小屁孩身上,合适吗?万一他把事情搞砸了……”   陈沫白眼:“当初我找你联合套周存钱的时候,你也只是个小屁孩。”   套周存钱?   陆小羽定睛盯着屏幕,意料之外地的得知了陈沫联手张元骗走周存五百万的事情。   也一并知道了,周存原来竟对他舅舅存有二心,当初想要用五百万换取那个被他玩坏掉的‘rfly'残次品,自以为能够凭借一个破软件自立门户跟他舅舅分庭抗礼,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被个女人给骗了,哑巴吃黄连。   精彩。   这出大戏唱得真是精彩。   陆小羽捏着手机冷笑。   害我舅舅还要害我,老子这次非得整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周存还在客厅跟陆饶电话交代s市的事情进展情况,陆小羽从房间出来了,小孩穿着白色的新睡衣,确实十分好看养眼,连周存都不得不承认,陆家别的不谈,这基因底子确实是实打实的好。   “怎么了小羽,换了地方睡不着吗?”周存问陆小羽。   “是我手机没电了,能借你手机跟我舅舅打个电话吗?”陆小羽礼貌地问。   周存心中讨厌这古怪的小孩,面上却笑着将手机递了过去:“当然可以了,密码是……”   他话还没说完,陆小羽接过手机就毫无障碍地解了锁翻到了主界面,若无其事地跟陆饶打电话。   无非就是简单地几句报平安寒暄话,陆小羽几句说完就将手机还给了周存,自己转身回房间睡觉了。   周存原地拿着自己的手机愣了愣。   他试图不用密码不用指纹打开自己的手机,不行,几次之后,又用密码试了一次,开了,心中微妙:这小孩是怎么不用密码就解锁了他的手机的?又或者,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的密码的?   周存怀着疑惑进了自己的房间,岂料,今天神奇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周存没走两步,掌心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陌生信息。   【周先生,借了你的五百万那么久,真是感谢。】   五百万!   “五百万”三个字简直是周存毕生的耻辱!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叫“陈沫”的女人。   周存立刻号码反拨回去,电话马上被接通了,里面确实传来了那个他做梦都恨不得撕碎的女人的声音:   “喂?哪位?”千真万确是陈沫的声音,周存绝对不会听错。   “我是哪位你还不清楚吗,陈小姐?”周存声音沉冷。   “呵,”电话里女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格外嚣张,“原来是我的大恩人哪,真是多谢了您当初的五百万,才让我今天有了别墅住,有了大钱赚,只不过,我这些天左思右想总觉得对不住您……”   “陈沫,你少他妈的猫哭耗子!”   “我打算将那五百万还给你,这周日晚上九点,‘锦绣星城’负一楼,我只等你半个小时。”女人的声音清冷而极具辨识度,但却与周存记忆当中畏畏缩缩的陈沫大相径庭,“你放心,我会连本带利。”   “好。”   周存应下。   他现在缺的不是这五百万,而是一个宣泄口,一个弥补自己当初判断失误的机会。   既然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还敢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他必然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   这厢,陆小羽挂掉电话,立刻又拨通了陈沫的。   “喂?哪位?”女人慵懒的声音,看样子是睡眠中被吵醒。   “是我。”   “是小羽啊!”陈沫一听少年清冷的声音立刻翻身而起,热情得不得了,“小羽啊,安全到家了吗?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陆小羽此刻真是恨不得化身怪兽咬死这个虚伪的女人。   他故意语气踌躇地说:“姐姐,我想,我想咱们能再去玩一次游戏吗?”   天助我也!   陈沫高兴得简直快蹦跶起来。   天晓得,她刚刚睡觉做梦都在想怎么设法让陆小羽再跟她去一趟竞技城赌钱,现在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然可以啦!什么时候?”陈沫压抑住兴奋问。   “姐姐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可以!主要看你,别影响你学习就好。”   真是虚伪透了。   陆小羽咬牙切齿。   “那就这周星期天吧,咱们‘锦绣星城’门口见,下午六点,不见不散。”他最后说。   陈沫欢天喜地地答应。   陆小羽挂掉电话之后又跟陆饶通话。   他直截了当地说:“舅舅,你这周天能来趟s市吗?”   “怎么了?不是说不用麻烦我吗?”   “不是麻烦,是我有份‘大礼’送给舅舅。”再三提醒陆饶必须要来一趟s市之后,陆小羽挂掉电话开始想对策去了。   第一:要让那个女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输得倾家荡产;   第二:要让表里不一的周存在舅舅面前露出狐狸尾巴,气焰无存;   第三:要让这对狗男女颜面扫地,再也没脸在s市待下去。 ☆、第016章   陈沫此人,从前是没什么心机与志向的,唯一拿得出手的优点,便是“单纯朴素”四个字。但自从当初“被离婚”之后,她处处碰壁受尽委屈,慢慢地也就开始改变起来。   这种改变是渐进似的,她起初很煎熬,但慢慢却变得乐在其中。   男女情-事方面,陈沫从大学起,就对她如今的前夫死心塌地,两人隐婚之后,她更是活得像个苦行僧;可是离婚后,她不也迅速地搭上了常磊刚吗?   由此可见,人都有追逐精神以及*快乐的本能,她陈沫俗人一个,不能例外。   金钱方面,陈沫从来都对这种俗气的粪土不屑一顾,自以为有情饮水饱,可是被赶出家门连个去处都没有,连买杯水都要白青青救助的时候,她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伤害了,所以她理所当然地铤而走险。开始计划空手套白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周存那五百万亏得不冤。   要玩死陈沫,陆小羽并没有花费长时间去周密计划,因为天才的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少年不乐意将时间花在对付一个蠢笨的女人身上——没有错,在陆小羽眼中,陈沫就是一个又蠢又笨且贪婪可恶的女人,连花精力对付她,他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周存接到的关于【周日晚九点‘锦绣星城’见】的电话,自然不是出自陈沫本人,而是陆小羽用了变频软件将通话声音调成了跟陈沫极端相似,冒充陈沫将周存约了出来。   星期天转眼即到。   陆小羽每一秒都掐得十分准确,他跟周存说的是晚上九点,负一楼,跟陈沫说的是下午六点,竞技城门口,距离安排两人碰面,这其中有三个小时的空档;而他自己又是三点钟就离开了学校,距离见陈沫,这其中又有三个小时的空档。   三点钟逃课出来之后,熟悉的小巷子里,刘洋从书包里掏出好几个药瓶子,叼着烟向陆小羽邀功,“这几种可都是好货!我潜伏好几天才从我老妈的私人实验室里弄到原料,自己调配的,保证比市面上的药效好千倍不止!”   陆小羽淡淡的“嗯”了一声,拿起地下好几个形似三无产品的小药瓶,问道,“怎么用?”   刘洋痞笑了一下,蹲下道,“这个白色的,强效镇定剂,一瓶下去,狂犬立刻变死狗,任人宰割;蓝色的那个,高效致幻剂,喝了这个药的人啊,抱着母猪都能幻想成女神;还有最后那个最后那个绿色的!那才是真正的精品!只要一丢丢下肚……哎嘿嘿嘿嘿嘿……”   好好一个相貌端庄的少年,硬是笑得无比下流。   陆小羽说:“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洋:“咱们兄弟一场,不说二话!”   陆小羽拿出书包里准备的三瓶矿泉水,分别各自将药水滴了几滴进去。   这三瓶水的“归处”,他是这样计划的:   六点钟,他跟陈沫进入竞技城玩线上竞技,他蓄意在短时间内输光她所有的筹码,等陈沫着急上火要收手叫停的时候,他就骗她喝下滴有镇定剂的矿泉水,然后继续黑进她的卡将她所有流动资产全部输光;   等他顺利将她的钱输得一无所有的时候,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两小时,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八点钟,陈沫由于喝下掺有镇定剂的水而晕了过去;   九点钟左右,他前往竞技城的负一楼,假装与前来会见陈沫的周存偶遇,骗周存喝下掺有致幻剂的矿泉水。   等周村前去休息室等陈沫的空档,九点整,昏迷中被灌下另外一瓶掺有催-情药水的陈沫已经被运输进了约定地点。   如果刘洋对于这三种药的药效解释没有错的话,忽略个体差异,当周存进约定的休息室见到陈沫的时候,大概也就正好是两人喝下的水中药效开始起大作用的时候了。   然后嘛,*的。   休息室甚至连摄像头都用不着提前安装,因为陈沫的手机早就在监控之下。   接下来的激-情半小时,陆小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黑进“锦绣星城”的主控电脑,短暂操控竞技城的所有电脑半小时,给竞技城内的众多大小玩家们插播一场火辣辣的“现场直播”a-v秀!   干坏事就是要胆大心细,陆小羽天生就有当反派的潜力,他怕给那两人水喝的时候引起怀疑,因此不敢在矿泉水瓶上做记号,但是同时又害怕自己把三瓶不用的药水弄混了,到时候破坏计划,因此呢,就特意将三瓶矿泉水放在自己书包里亲自背着,而且按顺序摆放。   左边,镇定剂;   中间,致幻剂;   右边,催-情剂。   ……   陆饶四点钟到的s市。   “舅舅。”陆小羽等候已久,背着书包乖乖站在陆饶面前。   “锦绣星城”的门口,甥舅俩站一起的时候,那画面当真是十分地吸睛。   陆饶也真是意料之外,原来陆小羽说玩游戏的地方,竟然就是“锦绣星城”,就是他安排周存来打听清楚情况并且有意要收购吞并的这个“锦绣星城”——果然无巧不成书。   陆饶卷了卷衬衣的袖子,似笑非笑。   “这么急着要我来干什么?被人追债了?”他问陆小羽。   “反正有重要的事情。”少年抿抿嘴巴,冷淡地说,“我在负一楼给你订了房间,1118号,舅舅舟车劳顿过来,先去休息睡一觉,记得定晚上九点钟闹铃,起来打开你房间配置的台式电脑——有好戏看。”   “对了,周存呢?”陆饶问。   周存跟他合伙几年,办事向来利落,从没出现过差错,可是这次“锦绣星城”收购计划却一拖再拖,陆饶心中早已经对此不满,因此此番前来s市,自然也不是单纯为了自己外甥一句话,而是想亲自来摸清楚:这家竞技城,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陆小羽亲自将陆饶领去了负一楼1118号,这小孩心机可重了,1118不是乱挑的,而是就在陈沫与周存约定见面的休息室的隔壁。   “舅舅你先休息,我去找个朋友。”时间快六点了,陈沫应该已经如约前来门口等他了。   “等一下。”陆饶突然叫住陆小羽,问道,“作业做完了吗?学校没放假你还敢往外跑,拿作业来,我先检查,否则乖乖滚回学校去。”   “我——”   陆小羽咬咬牙火得很,忍住脾气说:“都做完了的,我跟老师请假出来的。”   “书包拿来,我检查。”陆饶抱胸靠在房间门口,不准他走。   陆小羽瞥一眼腕上手表,已经六点十分,都急死了,不耐烦地说:“我真的做完了的,舅舅,不信你打电话问我老师。”   陆饶已经冷下了脸,抡起袖子自己伸手拉他沉甸甸的书包。   妈的!   陆小羽心中直骂娘,扭来扭去不配合。   可是,甭管这天之骄子般的小孩在家里家外怎么横,在陆饶面前吧,咳,到底还是乖乖叫过陆饶两年爸爸的——老子还能压不住儿子?   “舅舅!”被扯得狠了,陆小羽烦躁地大吼一声。   陆饶成功将他的书包拉了下来,打开,里面一张卷子都没有,就三瓶矿泉水?   难怪他觉得沉甸甸的。   陆饶将那三瓶矿泉水倒出来在地上,指着瓶子问:“这就是你的‘作业’?”   陆小羽这下脸色都变了,紧张地将那三瓶水捡起来。   然并卵,已经搞乱了顺序。   左边?右边?中间?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是哪个了。   陆小羽脸上各种表情变化,最终愤愤不平地将那三瓶水狠狠砸向面前的男人,骂道:“陆饶!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知不知道尊重人*!”   吼完涨红着小脸提起空书包就跑了。   陆小羽边跑边沉着脸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好刚才舅舅只倒出了那三瓶水,而没发现他书包小口袋里的药瓶——那三瓶水混了就混了,大不了小爷我再调三瓶,一样搞死那对狗男女!   甥舅俩这样的吵架打架也不是第一次了,陆饶依然还是被这混账东西气得原地骂娘,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陆饶泄愤似的一脚踢开了脚边的一瓶矿泉水,然后正准备踢开另外两瓶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好像有点渴了,随手就捡起一瓶,开了盖子狂饮下肚。   那厢,陆小羽又一次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出现在陈沫的面前。   “小羽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陈沫一见到他就眼神放光。   “对不起姐姐,我来晚了。”少年眼神纯良,眨巴眨巴都是歉意,脸蛋还因为急跑而红扑扑的。   陆小羽显得有点急了,主动拉起陈沫的手朝竞技城里面走,边说:“姐姐,咱们今天还是上二十楼吧,那里的游戏真是好玩,太刺激了。”   陈沫还是不放心,确认了一下:“小羽,那些线上游戏对你来说应该是小case吧?你应该不会……”不会输吧?   “绝对不会,姐姐你放心。”   陈沫似乎真的放了心,笑的漂亮多情。   来到二十层,陈沫主动拿过了陆小羽的书包,亲热地说,“小羽,你放心玩哈,姐姐给你看着书包,我站你身边会不会影响你发挥?”   “不会。”陆小羽开机了。   “那就好那就好。”   连线,挑选战机,进入战群……一系列的操作,陆小羽驾轻就熟,而且情况完全跟当天一面倒的情况一样,果然如陆下羽自己所言——这些游戏都好没有意思的,他压根闭着眼睛都能干掉那些不断上线pk的其余玩家,三十分钟之后,陆小羽眼见着戏演得差不多了,就对陈沫说:   “姐姐,咱们加大筹码赌注吧。”   “这样好吗小羽?”陈沫略微迟疑,因为这已经是那天的十倍赌注了。   “这样咱们赢得多点啊。”陆小羽头都没回,继续专心操作,轰隆隆又刷爆一个机群,迎来了pk红榜上的另一个高峰。   “那好吧。”   陈沫转身去跟楼层经理说加大赌注。   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瓶只剩下一半的矿泉水。   陆小羽一看到她手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   又看看她提着的打开着的他的书包——   当场都变了脸色!   “你喝了我的矿泉水!”陆小羽猛地跳下操作台。   陈沫被他这样的反应吓住了,赶紧撒谎:“没、没有啊,这水是我在外面吧台拿的,你看,你的三瓶水还在书包里好好的躺着呢……”   陆小羽一看书包里确实原位躺着三瓶水,这才缓和了表情。   陈沫心中暗叹自己机智:早知道这小孩有强烈洁癖,幸好我机智,喝完他的水之后立刻去柜台拿了三瓶补上……   不过陈沫也觉得有点诡异:我今天怎么好像只水怪一样?   她刚才出去的时候有点渴,就拿了陆小羽书包里的一瓶水喝,结果越喝越口干舌燥浑身不对劲,她以为是天儿太热自己中暑了,赶紧再喝了一瓶陆小羽的水,结果不得了,喝完这瓶她整个人都快站不稳,而且那种燥热口干的感觉更强烈;最后,陈沫还真是信那矿泉水的鬼邪,她又硬着头皮喝了最后一瓶!   嘿,这瓶下肚她整个人都爽了,清清凉凉,神清气爽。   此刻,陆小羽脸色阴晴不定,从她手中抢回书包,看了一下确定三瓶水都放在原来的位置,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决定提早进行计划,于是抽出那瓶本应放有强效镇定剂的矿泉水,递给陈沫说:“既然你口渴,这瓶水拿去喝了吧。”   他心里想的却是:赶紧喝,赶紧弄晕你这臭婆娘了事!   陆小羽打算等她喝下水晕过去就立刻开启“狂输”模式,把她输得倾家荡产。   “小羽,我不渴,你看我自己的水还剩下半瓶呢。”陈沫笑眯眯回答。   “让你喝你就喝。”陆小羽不耐烦。   “好好好我喝我喝。”陈沫哪敢得罪这位财神爷,赶紧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三分之一。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   “这样可以了吧?”陈沫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水渍,温柔地笑。   陆小羽眼睁睁瞪着眼前的女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都化作心中一句大大的卧槽:刘洋给了老子假药!   ‘哐当’一声,陆小羽一拳捶在操作台键盘上。陈沫被少年阴沉的脸色吓得一抖,狗腿地问道:“小、小羽,怎么了?”   陆小羽真是哑巴吃黄连,恨不得一巴掌甩飞她,咬牙硬撑:“没事!”   陈沫讪讪:“可是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喝口水歇歇吧,是不是玩游戏累了。”   陈沫自然地把手中余下的另外半瓶水给少年。   “不用歇了。”   陆小羽接过水一口灌下,阴沉着脸继续操作控制台,这次怒气夹杂着火气,战势越发不可挡,不到二十分钟,陈沫就惊喜地看到pk红榜上,自己的筹码又翻了十倍!   发了发了发了,这次真的发达了。   陈沫笑得合不拢嘴。 ☆、第017章   半个小时之后,陆小羽已经开始坐不住。   少年额头冒汗,脸蛋变得红彤彤的,陆小羽放在控制台上的双手陡地僵住,咬牙在心中狠狠骂娘:tm这种好像吃了春-药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那女人也喝了半瓶水,为什么她现在神色如常,半点事情都没有?   呵,今天真是天要亡他陆小羽。   饶是他再天资聪颖机关算尽,也到底算漏了陈沫这女人如今狗屎运傍身这一点——刘洋当然没有耍他,他放在矿泉水瓶里的药都是真药,陈沫也确确实实喝了他下药的矿泉水,可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反应呢?因为这只萌宝宝她三瓶都喝了啊!   如此耿直也是没sei了。   三种药中和,是其中的镇定剂起了作用,暂时延缓了陈沫身上药效的发作,表现出来就是,她既没有兽性大发见到男人就发骚,也没有镇定过头直接晕死过去。   因此看在陆小羽的眼里,就是她喝了水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而陆小羽自己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刚才泄愤似的灌下的那半瓶矿泉水,正是陈沫最后喝剩下的半瓶,也就是被他自己掺了催-情药原本打算最后用来对付陈沫和周存这对狗男女的。   现在倒好,他自己摊上事儿了。   陆小羽知道这下坏了事,涨红脸心急如焚。   “小羽、小羽?”陈沫见他这幅摸样心慌啊,这位可是替她生钱的宝宝,她赶紧关切地伸手摸摸他脑袋,“小羽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何止不舒服,陆小羽现在还恨得想吃人呢。   但是与激烈的思想背道而驰的是他的行为:当陈沫伸手摸他脑袋的时候,陆小羽浑身一僵,最后竟然控制不住地用脸去蹭女人冰冰凉凉的手,像只撒娇的小宠物……   陈沫何时见过这高贵冷艳的少年此般接地气的摸样,顿时心都快被萌化了,她赶紧在他身边坐下,脑袋挨进他一点点温柔地对少年说,“小羽,是不是累了?我现在去把赌注调大十倍,咱们再玩最后一把,这轮赢了就送你回学校休息好不好,嗯?”   这都是在哄着他了。   体内熊熊烈火焦灼,陆小羽蹭着她的手都快被气哭了:老子现在这样难过,你个死女人却还想着钱钱钱!老子活该是欠了你的钱吗!老子难道活该替你个死女人卖命!   陈沫也不是泯灭人性的资本家,但她是经历过苦日子的人,因此是万万不可能放弃如今触手可得的利益,就差这临门一脚了要让她收手……没门。   陈沫苦口婆心地哄,陆小羽就是不干,到后来就已经开始出口脏话问候她祖宗十八代了,边骂边嚷嚷要人送他去负一楼1118,陆小羽此刻身体不受控制,但他脑袋可清醒着呢,1118他舅舅待的房间,里面还有一瓶装着镇定剂的矿泉水!   他现在急需那瓶矿泉水。   陈沫怎么可能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鸣金收兵,又要软硬兼施苦苦劝说,嘚波儿一圈下来,哇哦,出事了。   陆小羽一口咬在了她张张合合的嘴巴上!   陈沫当时就瞪大眼愣住了,就跟偶像剧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愣住了——她不愣住不行啊,她更不敢贸然挣扎,否则这小王八蛋肯定地咬掉她嘴巴上一小口肉。   陈沫嘶嘶直叫疼,像条被掐住了七寸的蛇。   她那哀哀婉婉的叫声才勾引人,陆小羽从来没听到过。   他交往过七八个小女朋友,那些女孩的声音都是尖尖的,聒噪又不好听,每次兴奋地讲话或大声哭闹的时候,陆小羽都恨不得将她们嘴巴用胶布封上——这个女人不一样。   她的声音好听极了。   两个人近在咫尺地大眼瞪小眼。   陆小羽眼中雾蒙蒙的泛着水汽,要哭又要吃人的样子。   陈沫嘛,这女人眼眸清凉有神,她因为吃疼而把眼睛瞪得老大的时候,陆小羽重重扇下的睫毛打在了她的眼珠上,可疼了,陈沫赶紧闭眼睛。   咬人这种技术活,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因为当你闭着眼睛的时候啊,这咬着咬着,冷不防就变味了,变成亲上了。   陆小羽边亲她边心中委屈想:老子今天真是亏大了。   陈沫边被他亲边心中憋屈:完了完了,这小孩发起骚来不好抵挡!   到底是有生理需求的成年人,陈沫那点定性,禁得起什么勾引?可她没原则没底线但却有公德心啊,这操控室可是有监控摄像头的呢,她能在这里表现现场秀?   但是陈沫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计划还没完成!   这女人咬咬牙推开陆小羽,不顾他小怪兽一样又要蹭过来的迷糊不清的模样,硬是拉着他要他把最后一轮pk赛打完,陆小羽此刻浑身烧得难受,哪里有个鬼的心情玩pk,他现在最想玩的就是她!   最后两人扭来扭去互不配合,也不知道折腾了好久,只听到陈沫一声惊喜地尖叫,抱着在自己身上乱蹭的少年重重亲了两下:   “小羽,你真是太棒了!”   陆小羽哪里知道自己刚刚胡乱一番动作已经帮着女人赢了几千万,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已经距离他当初的计划十万八千里了,但他耳朵听得到啊,她在夸她呢,夸他很棒,他心中得意,笑得明艳不可方物,凑近女人的耳边悄悄说:   “你看着,姐姐,还有更棒的呢——”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控制面板的前方,拖过一台电脑,双手也不知道在那上面干了些什么,噼里啪啦十几分钟之后,陈沫就只看到游戏公共留言板块上不断开始被各种撕心裂肺的留言刷屏:   【卧槽!怎么回事!我的币呢!】   【我刚充的虚拟币怎么没有了?】   【我明明赢了几十万了为什么还是零!!!】   【这破游戏城竟敢玩儿老子!】   【老子砸了你这破地方信不信!】   ……   场面这下热闹了起来。   各大游戏控制室内的玩家们坐不住了,哐当哐当纷纷开门下楼去大堂讨说法,就留下这间室内陈沫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游戏账户上的天文数字,大受刺激。   少年从背后搂过她,滚烫通红的脸死不罢休地要去贴她的脸,嘴唇密密匝匝亲着她的脸颊,咯咯笑,“怎么样,好玩吧,是不是很好玩,那些都是傻逼,那些傻逼连给本少爷提鞋都不配……”   他的手指开始扒拉她的衣服了。   陈沫兴奋得拍桌而起。   她立刻打电话给张元:“阿元,咱们机会来了,十分钟之内马上过来,按计划行事!”   乖乖,陆小羽这把火烧得正是时候。   陈沫现在哪里有心情鱼水-之欢,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钱钱钱,满心眼都是这家竞技城的下一站归处,就算他陆小羽是妖艳狐狸精转世,在这关口也是勾引不了她这个柳下惠的!   陈沫咬着牙,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陆小羽搬运到了负一楼1118号房。   最后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搬运到浴室。   凉水冲下,少年短暂地清醒了几秒,两个人最终又拉拉扯扯在一起了,这样扭来扭去摸摸擦擦的,陈沫当然感觉得到:这小流氓有反应了。   可是姐姐现在忙着办正事儿,哪有精神陪你就地来一发啊!   “小羽、小羽乖啊,你清醒点哈,姐姐现在有重要事情要办,你先在这冲冲凉水,等我姐姐去去就来,最多两小时就来接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乖乖的啊……”   说完也不管少年听没听见,陈沫哐当一声轰上了浴室的门,将陆小羽锁死在里面,任凭他怎么叫唤怎么敲门,陈沫死活都不开,最后似乎是敲累了精力不济,里面渐渐没响动了。   陈沫终于缓和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浴室门口的地上休息。   这时候,她身侧冷不防出现了一道阴影。   陈沫当场吓得脸一白。   这房间里还有人!   当她猝不及防地转过脸的那一刹那,瞧见那张依旧风华绝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脸,陈沫真恨不得自己此刻是瞎的。   陆!饶!   这男人化成灰她都认得! ☆、第018章   【1】   今天一定是“泰迪妖”大施妖术的日子。   每个人都成了泰迪精转世。   陈沫原本是并不介意跟小鲜肉来场不负责任的露水姻缘的,但是今天她心怀事情,打定主意要把“锦绣星城”搞到手,而且都跟张元计划好了,作为计划实施人之一的她肯定不能中途掉链子——但她哪里想得到啊,今天遇到的人,一个两个都跟泰迪精附体了似的。   满心只想着艹艹艹。   包括她自己。   陆饶此人,陈沫一共加起来也就跟他打过两三次交道,但是承受的代价却十分惨痛,令她至今提起“陆饶”这两个字都还感觉浑身骨头隐隐泛疼,夜半做梦的时候,她倒是曾经幻想过将姓陆的王八蛋痛打一顿,打得他跪在地上哭着叫爸爸,但是哪里敢想睡他?   所以现在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的吧。   不然为什么此刻跪在地上叫爸爸的人是她。   “泰迪妖”的妖术实在是太厉害了,陈沫根本没法抵挡,整个人好像在云层里漂浮着荡来荡去,荡来荡去,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她也不是十几岁没尝过男人滋味的小姑娘,曾经跟顾延承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过小半年夜夜笙歌酣畅淋漓的曼妙时光,自然也知道男女之事的奇妙,反而自从她跟顾延承隐婚开始,他们之间倒突然没了夫妻生活,那时候陈沫蠢啊,经历的男人不够多也就没有办法得出原本早就该得出的结论:男人身上公粮就那么多,都交代在外面了,你还指望他有精力回家浇灌你?   她那时候超级恋爱脑,还为此伤透了心,反复给丈夫找借口,自以为温柔地理解他工作忙事业紧张,也一遍遍反省是不是自己魅力不够又或者不复年轻不再漂亮……顾延承与她闹离婚的最后半年,陈沫的日子就像是清心寡欲的苦行僧,但她那时候还执迷不悟深陷其中。   常磊刚出现的那几个月,她算是真正又过了几回女人该过的日子,但是好景不长,那个男人蠢笨无大脑,最后给她带来了大灾难,也逼得她不得不铤而走险最终埋下祸根。   但是现在,陈沫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跟“仇人”在冰凉的地板上乱搞一通。   她反复自我催眠是在做梦来减少羞耻感,但是脑子也无比清醒:这绝对不是在做梦。   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清晰太真实了。   体内感觉到的饱胀是超乎寻常的清楚,男人滚烫得呼吸,身体强劲的摩擦,仿佛熟悉却又原本陌生的撞击,简直能要了人的命,极致的疯狂冲击着大脑,陈沫都怀疑自己此刻成了泰迪精转世,不顾一切地想要,想要更多,更狠,更深。   陈沫觉得自己像是被下了药。   在偶尔一丢丢清醒的空当,电光火石之间,陈沫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喝过的陆小羽的水,她怀疑那水里被下了药。   可是这种怀疑很快又被另一波更激烈的快感打断,被耳边传进的男人炽热粗犷的呼吸声打算,男人的索取变得更加强烈,更加迫切,更加张扬。   “唔唔……”陈沫试图开口,却语句破碎得连不成完整的意思。   她的意识更是破碎飘零,压根不知身在何方   最终,男人闷哼一声狠狠撞进,陈沫觉得自己的魂都被撞散了,撞死了……她在恐惧与满足中悠悠睁开眼,泰迪精的妖术散去之后,发现自己正浑身溜溜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披头散发像只刚刚吸完精气的女鬼。   她身上压着个男人,两人的脸错开了,互不见表情,陈沫有限的记忆回笼,大约能回想起来此刻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谁,但她怂,她在这一刻真的怂得发抖。   陈沫想:我要是跟姓陆的王八蛋睡了,我都看不起我自己。   我那顿打白挨了。   她晕晕乎乎,脑袋还泛着疼,动作粗糙地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声音沙哑:“起来,你是谁?”   然后就是见证噩梦的时刻了。   当看到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陈沫恨不得自己性冷淡。   果然是陆饶。   他此刻还埋在她体内,抽身出来的时候,带出暧昧的水渍声,陈沫难耐地皱眉轻哼了一声。   陆饶若无其事地起身穿衣服,除了脸上还带着s精后的余韵,基本看不出异样,不过他倒是好心回了陈沫的话,“我叫陆饶。”   陈沫当然知道他叫陆饶。   陆饶却不大记得起她的名字了。   但他对这个女人是有印象的:这女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温婉婉,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还畏畏缩缩动不动就卖怂,但她勾引男人十分有一手,否则当初常磊刚也不会那么快就上钩。   嗯,就不用口是心非遮遮掩掩了,陆饶事前事中事后都感觉很爽。   陈沫却感觉自己今天无端日了狗了。   哦不,是日了比狗更恶心的生物了。   “衣服穿上,我马上要出门,得把小羽放出来。”陆饶将她的裙子丢给她,自己光着半身坐在靠沙发上抽烟。   小羽,小羽,陈沫一想起那小孽障终于回过了神。   “陆小羽是你什么人?”陈沫警惕地问。   “我外甥,亲的。”陆饶瞥了眼自己身上的各种鲜红抓痕,啧啧啜了一口烟。   果然大小流氓都是一窝一窝地出的。   陈沫恨得咬牙切齿,“你外甥给我下药。”   陆饶翘着腿看她手忙脚乱表演穿衣秀,“哦”了一声,“原来是吃了药,我还以为女人都是你这么天然骚的。”   陈沫气得穿衣服的手都在抖。   妈的,这年头流氓还能倒打一耙。   陈沫愤愤地说:“这仇我记下了,提醒陆小羽小心点,寻到机会我绝对会弄死他。”   陆饶叼着烟笑出了声,心想:好啊,你赶紧去将那个混世魔王弄死,省了老子的事。   他倒是没想到这女人还能有如此气性。   陆饶边抽烟边开始穿裤子,还不忘提醒陈沫说,“小羽还被你关在浴室呢,刚才你叫得那么够劲,可能是刺激到他了,趁他现在多半没什么力气,你现在倒是开门进去啊,想怎么弄死他都可以——不过你好像也没什么力气了。”   “唰”地一声,   陈沫血液冲上头顶冲上脸,冲起来就是一巴掌直呼像陆饶挂着痞笑的脸!   啪!   这响当当的一巴掌下去,陈沫感觉比刚才高c还爽,骂道:“疯子,你们家大小都是属流氓的。”   陆饶猝不及防之下挨了这一巴掌。   陆饶活了三十多年,从没挨过女人的巴掌。   他当下熄了烟沉了脸色,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回骂道:“谁是流氓?是你勾引老子!”   “是你外甥给我下了药!”   “下你妈的鬼药!”   陆饶当场铁青着脸把她按沙发上了,扒她裙子,压她身上狠狠道,“现在没吃药吧?现在脑子清醒的吧?那就好好感受着别他妈嘴硬!”   “唔!王八蛋你干嘛——”   干嘛?   呵呵,   就是干嘛。   陈沫又被泰迪精统治了身体一回,只不过这次是彻底清醒的了,因此感觉也就更为深刻,男人带着怒火的每一次撞击,都是火辣辣的深入,令她苦不堪言……好吧,夸张了,也还是有爽到的。   于是她又一次哭着叫了爸爸,这糟粕事儿才收场。   最后陈沫是颤着腿离开1118的,离开之前,那个男人还突然问了她一句:“你叫陈沫对吧?”   陈沫声音沙哑装死不回应。   陆饶又问:“叫‘延承’的……是个男人?”   陈沫猛地转过头来。   陆饶抽着烟说:“你之前一直叫这个名字,挺大声的,很刺耳。”   何止是很刺耳,简直是刺耳透了。   陈沫闭着嘴巴像个哑巴。   陆饶偏要撩火加油:“是你情人?”   “是前夫。”丢下三个字,陈沫迈着酸软的双腿离开了。   顾延承就好比记载着她的青春她的愚蠢的一场噩梦,时刻提醒着她曾经如何地蠢过,也因此哪怕如今两人都没有交集老死不相往来了,陈沫却依然把他当作一根可恶的肉刺,拔掉他吧,又要挨痛,可是任其发展下去,他又会想此刻一般,是不是窜出来抽她一下。   陆饶突然提起,陈沫觉得十分难堪。   她大概能理解陆饶愤怒的点,但是却懒得辩驳。   否则的话,难道要让她跟陆饶解释说:亲,不好意思哦,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在跟你做的时候叫别的男人的名字,实在是那个男人带给我的阴影太深重,以至于我做梦都恨不得诅咒他去死?   扯淡呢吧。   他陆饶算老几啊。   凭什么受得起她的解释。   就当是眼瞎艹了一条狗算了。   陈沫心中骂骂咧咧,出了1118之后,她先找了处地方清洗干净自己,然后再跟张元联系,相约按计划行事,先摸清楚这家竞技城的老底。   【2】   陈沫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离开,既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大放厥词,倒是反而给了陆饶不大不小的一击。   男人一口郁气憋在胸口,咽下吧,不甘心,发泄吗,刚才好像已经发泄了,他穿好衣服裤子,抽完两支烟之后,突然走到浴室门口,狠狠几脚踹开了浴室的大门!   “陆小羽,滚出来。”陆饶道。   陆小羽,呵呵。   陆小羽现在可受刺激了。   想想吧,那药的药效有多烈,陈沫都还喝了大半瓶镇定剂药水了,不都还是跟陆饶天雷勾地火最后癫狂地搞来搞去了吗?而陆小羽,他真的是委屈到家了,血气方刚的少年被关在浴室里,原本冲凉水好不容易暂缓了体内那种难耐地躁动感,偏偏隔着门又要时不时传来女人似难耐却又似享受的叫声,让他一次次冲凉水的辛苦白费。   最终,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陆小羽从出生起就没这么狼狈过。   此刻的少年,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同样湿漉漉地地板上,双眼充血,身体因为冲了太多的凉水而低烧着,回应陆饶话的时候,声音也是无比沙哑,“舅舅,你怎么能跟那种女人——”   陆小羽真的是伤透了心。   这小孩心思单纯天才脑,但还是一心向着自己亲舅舅的,一想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还害得自己舅舅被那个女人玷污……啊呸,被那个女人这样那样,他就愤怒难挡。   但心中又有一点小小的庆幸:死道友不死贫道……   再厉害的药,也有时效性,陆小羽现在已经缓和了很多,脑子清醒之后,就回想自己之前泰迪上身抱着那女人卿卿我我的事情了,一瞬间表情如丧爹妈,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垂头丧气地对门口的男人说:“舅舅,我之前留在你这的那三瓶矿泉水呢。”   “是这个吗?”陆饶提了两瓶水过来,还有一个空瓶子。   陆小羽恍然大悟:“你喝了——”   难怪。   少年心中似乎好受了一点:我舅舅是喝了药才跟那个女人这样那样的,他也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岂料,他这厢才在自我安慰,那厢陆饶就开始啪啪打脸。   陆饶说:“我喝了一瓶,掺的应该是……镇定剂吧,味道挺怪的。”   陆小羽睁大了眼睛。   他以为陆饶至少该喝了含致幻剂的那瓶,然后错把母猪当女神……犯下了不该犯的错误。   “怎么,剩下的两瓶你是还想尝一尝?”陆饶将剩下的两瓶水丢给他。   陆小羽连忙赶苍蝇似的推开,满脸嫌弃。   他问自己舅舅:“那你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   “她勾引我的。”陆饶叼着烟倚门上,似笑非笑,“她勾引我,我没办法啊,有的女人发起骚来,无法抵挡——你舅舅我又没有功能障碍,也有生理需求的。”   陆小羽今天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发脾气把陆饶轰了出去,然后阴沉着脸清洗干净自己,等他走出浴室再一次出现在陆饶面前的时候,又是那个干净清冷的少年模样。   忽略他过度沉冷的脸色不计的话。   陆小羽在沙发上坐下,收拾自己的书包,边说:“你小心你手下的那个周存,我先回学校了。”   “这就走了?”陆饶在他背后出声。   陆小羽脚步一僵,捏紧了拳头。   他当然不甘心这时候离开,但是现实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根本没办法想象自己与陈沫又一次正面碰见的场景,光是零星的一点念头都会让他忍不住暴躁——恼羞成怒之下,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陆小羽就开始把事情都记恨到了陈沫身上。   全都怪那个狐狸精。   狐狸精真是害人,仗着自己有两份姿色就开始作妖,指不定是那药就是她故意害我吃下去的,还假装出一副单纯不知道的样子,真是可恶!   陆小羽心中也埋怨舅舅:你睡什么女人不好,被谁不能勾引,偏偏要跟我对头睡觉!还弄得她那样嘤嘤切切的叫唤,害我难受一晚上。   他越想越委屈,对陈沫的怨怼就越积越深。   陆小羽终于如实坦白了:“我原本是要对付周存跟那个女人的。”   “嗯。”陆饶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抽着烟笑道,“所以呢?你‘对付人’的方式就是向你的仇人下药,然后把她送到你舅舅我的床上?厉害,青出于蓝啊,真没白养你这么大。”   “舅舅!”陆小羽一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他紧接着也坦白了:“陈沫以前跟周存有所交集,并且从周存手里骗走了五百万,你就不好奇她是凭借什么空手套走那男人几百万的吗?”   “好奇啊,我可好奇了,你快讲讲。”陆饶配合地说。   陆小羽就是最讨厌他这副什么都在掌控中的鬼样子,咬咬牙愤愤地说道:“说起来也要怪周存自己,他对你存有异心,早就想摆脱你自立门户,并且想用不法手段窃取你公司的最新游戏程序,结果那里想得到,那男人急功近利,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陈沫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rfly'程序骗走了五百万,最后''面市,他功亏一篑哑巴吃黄连。”   听完这样一个隐藏的一波三折的故事,陆饶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看似蠢笨又怂气得女人,尽然还有这等扮猪吃老虎的本事,轻而易举将周存套上钩,他甚至不用人说就能想象,当得知自己被骗的那一刻,周存究竟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舅舅?”   陆小羽皱眉推了推男人,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笑的,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应该让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陆小羽说:“我以陈沫要还钱的名义,将周存约了过来,就在隔壁1117,就是不知道他走了没有,约的是九点钟,现在都快天亮了。   陆饶看一眼手机,上面还有周存两个小时前发的信息:   【竞技城那边出事了,我先去看看情况,先摸出竞技城主人的底再说。】   陆饶回了个“好”。   收起手机,陆饶玩味地弯了弯唇角,问陆小羽:“那你是怎么跟陈沫结下梁子的?”   陆小羽说:“那个女人贪婪成性,我查过了,她当初从周存那骗走五百万之后,有了本金,自己来s市做起了生意——舅舅你肯定想不到那女人做的是什么生意,盗版的‘’周边,她如今周边店开得风生水起,心思渐渐活泛后,又开始把主意打到了这家游戏城来。”   当陆小羽上次被陈沫带回她的别墅,看到她别墅内随处可见的‘'周边产品之后,分秒之间便弄明白这女人在搞什么鬼名堂了——’'是他亲自研发,他比谁都熟悉,而且陆小羽也万分肯定,陆饶奸商本性,是绝对不可能授权给外人来干这种损自己利益的周边贩卖生意的。   名义上,“世恒”是研发并上市“”这款游戏的游戏公司。作为软件的开发商,它百分百应当享有软件的著作权。那么陈沫的这种贩卖热火游戏周边产品的行为……妥妥能被告得倾家荡产穷途末路。   《专利法》规定:未经著作权人许可的,任何以商业经营为目的使用、传播、改编、仿造等行为,都有可能侵犯其著作权。游戏中的背景音乐、剧情、场景、人物造型、道具等,均是该游戏软件的组成部分,同样享有著作权。   若未经开发商许可私自生产周边产品,比如:玩偶、海报、游戏攻略等,也属于侵权行为。   陆饶蛮感兴趣,问自己外甥:“小羽,不如现在你充分发挥一下你的智慧,猜猜看这女人是不怕死的蓄意为之,还是不知者无畏,压根不明白自己在走一条多黑的路。”   “一半一半吧。”陆小羽现在已经平静了下来,还能冷静跟陆饶分析,“她最初入行的时候应该是无心的,只是看到别人贩卖点周边小玩具利润颇丰,于是自己也想干,结果没想到狗屎运盛竟然做成了s市一家独大赚得满盆,这时候即便是她自己没有意识,身边也该有人提醒她不能张扬了……”   可是见惯了钱能买得珍馐买得奢侈之后,谁还愿意吃糠咽菜?   陈沫也是艺高人胆大,明知道是盗版的生意,还想着最后赚一笔之后转行——于是她才将目光瞄准了这家竞技城。   陆小羽说:“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想借这家竞技城洗白自己。”   结果没想到越洗越黑。   因为这家竞技城里面的线上竞技游戏,几乎有一半都出自“世恒”,而且很显然,跟陈沫一样,压根没得到授权。   在这个盗版满天飞的年代,“锦绣星城”如此毫不遮掩又如此生意火爆,陆饶怎么可能不注意,他甚至在陈沫第一次前来这家竞技城之前就已经开始打起了它的主意——区区赔偿款,陆饶懒得去争夺,他真正看重的,是这家竞技城最终所能为他提供的利益。   诉诸法律打击它,他最多能得个千把万,还得搞拉锯战闹得人仰马翻,与其这样两败俱伤,他更愿意将之收到麾下,至此大张旗鼓名正言顺地经营。   这是他让周存前来s市探听情况的根本原因。   只是,周存一直以各种借口拖拖拉拉,拿不回有效信息。   陆饶便自己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以为这一趟枯燥的行程,竟然意外变得刺激起来。   【3】:   因为陆小羽的胡闹,此刻竞技城的大堂已经被众多的游戏玩家们掀翻天。   闹什么?   账户上n多虚拟币不翼而飞了呗。   尤其是那些玩得大的,分分钟损失几十上百万,这个锅,竞技城不背谁来背?   大家纷纷闹着要竞技城的主人出来把话说清楚:这大家无翼而飞的钱,赔还是不赔?   陈沫就在这人群中笑看着事情闹大,她腿还酸着呢,因此也就没力气闹腾,只搬了凳子坐着,挤在一群受害者中央也扮演者受害者的角色,只等着竞技城的主人露面,再直接找那人谈判。   张元走过来,对她说,“姐,果然跟你说的一样,虚拟币兑换通道现在关闭了,他们工作人员说,你账户上的虚拟币,暂时没办法兑现。”   陈沫“嗯”了一声:“再等等吧。”   张元说:“姐,你说这鬼地方这样明目张胆地吞钱,都没人管吗?”   “有背景呗。”陈沫两条腿不太自然地靠在一起,换了个姿势,“再说了,法律又不保护赌博。”   张元:“难道就这样白便宜了他们?”   陈沫道:“急什么,整家竞技城到手了你还愁拿不到钱吗?”   可是,张元总感觉这事有点悬。   先别说这家庞大的黑竞技城到底有多深厚的背景,就单说要绊倒它在重立,这其中就是好一番辛苦的功夫,陈沫的能力他不是不愿意相信,只是这事也就比登天容易那么一点点了,偏偏陈沫还要铤而走险。   果然应验了那句话:投机过一次并且成功的人,也许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投机者的本能。   陈沫小声对张元说:“你先去把我账户里无故多出来的钱处理了,别让竞技城内部的技术员发现端倪。”   张元:“放心姐,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早搞定了,对了,我再去兑换处看看——估计幕后主人这时候也该坐不住了。”   “锦绣星城”一直都是s市传奇般的存在,也是该市唯一一家有博-彩许可证的豪华竞技城,陈沫以为这栋占地广袤的建筑一共就二十层,最顶层也是最豪华层,却万万没想到,这座竞技城最奢侈豪华的地方,竟然是最底层——负二楼。   “陈小姐,我们老板要见你。”   叫嚣的人群中,不知何时起,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模样的人挤到了她的身边,低声对她说。   陈沫暗自弯了弯唇角,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她被保镖带到了竞技城的负二楼,隔绝了大堂的喧嚣声,大气却寂寥的雕花大门前,陈沫顿住了脚步,盯着那扇仿佛带着死亡气息的“鬼门”,谨慎地问身边带路的黑衣保镖:   “你们老板,是这竞技城的主人吧。”   “您去了就知道了。”   大门推开,前来迎接她的是个三十好几的男人,样貌端正,戴着副黑框眼镜,像是高级特助一样的角色。   “我叫沈停,陈小姐对吧,这边请,我老板在里面等你。”   陈沫跟着沈停,来到了负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推开门,见到了一张最令人生厌的脸。   “老板,陈小姐到了。”沈停轻敲了敲门,提醒靠在椅子上看窗外的陆饶。   陆饶闻声将椅子转了过来。   陈沫心都凉了半截,感觉双腿又酸了起来,下意识就想转身跑走,却被沈停敬业地先一步堵住了退路。   “这家竞技城是你的?”陈沫此刻的心情好像是哔了一整个动物园那样抑郁。   寂静如死亡之城的负二楼,最远离尘嚣的尽头办公室,她今天就算是被这个男人弄死在这里,恐怕尸体腐烂了也没人会发现。   陈沫踩在地板上,像踩着可怕的冰雪大地,脚下的每一寸地板,都渗透着可恶寒意。   陆饶没回答,但瞧着她的眼神很有意思。   就像是瞧着一只自投罗网的动物。   沈停给她送来一杯热咖啡,陈沫双手僵硬地接过,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麻木地将被子凑近唇边抿了一口,烫到舌头般地又问了一遍:“这家竞技城是你的?”   “陈小姐,你误会了。”沈停解释。   陆饶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向对面的女人,回答了她的问题:“现在还不是,很快就是了。”   “坐,你不用紧张。”陆饶招呼陈沫,还亲自替她倒了一杯红酒,走过来递给她。   就好像,两小时前将她按在沙发上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禽兽不是自己一样。   精神分裂都做不到他这么无缝衔接般的自然。   “听小羽说你骗走了周存五百万?这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他提起过?”陆饶饮了口红酒,问道。   陆小羽真是个惹祸胚。   陈沫心中讨厌死那小孩了。   但这时候明显陆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再欲盖弥彰就没有意思了,于是大方承认:“是的,那时候我穷,走投无路,周先生确实慷慨,送了我五百万。”   陆饶笑了起来,笑得陈沫后背发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着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问:   “陈小姐该不会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的开发公司是‘世恒’吧,你也肯定不知道,周存就是在替‘世恒’做事的了?”   何止啊,陈沫在这一秒之前都还没有意识到:陆饶就是‘世恒’最大的股东,也是她的仇人……兼,潜在债主。   陈沫握着酒杯的手一僵。   这女人今天的表现还真是让陆饶刮目相看。   你瞧,她真能绷得住。   只见她面不改色地对陆饶说:“知道不知道这些没有意义,如果你是为你的合伙人鸣不平,想来讨要那五百万,我随时可以还给周存。”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陆饶坐回椅子上,腿一翘,吊儿郎当地问她:“周存现在就在负一楼,你猜,要是我现在把你交给他,他会怎么收拾你?”   没等陈沫回答,他又自己替她答了:“你还是不明白,你骗走的不只那区区五百万,还有人的尊严,男人的尊严与面子——这些东西,十个五百万都弥补不了。”   “男人要对付女人,变态的手段多得是,尤其是你这样的吧,乍看之下没什么,细尝了之后……嗯,还算有点味道。”   变态。   陈沫真想将酒泼到他脸上。   她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真要把我交给周存,你早做了,还骗我到这里来吓唬我干什么。”   陆饶:“你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我要是再藏着掖着,好像倒成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将面前桌上的一份文件袋丢给她。   陈沫接过扫了两眼后,翻开。   陆饶道:“你不是想要这家竞技城吗?我现在心情好,就给你赌一把的机会。”   一枪崩死一只老鼠有什么好愉悦的,陆饶就是享受这种玩弄小老鼠般的变态快感。   他话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陈沫倒也坦荡,也不嫌被戳穿目的尴尬,她利落地拆开文件袋,看完里面数张图文并茂的叙述,最后收起文件,问道:“给我看这些文件干什么?”   “确保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而且合作愉快。”陆饶烟瘾上来得快,又开始点烟,继续道,“我让人查过了,这家竞技城的幕后主人是个女的,叫周婷。”   “这我知道。”   “周婷是周存同父异母的妹妹。”   陈沫皱起了眉头。   “周存野心勃勃,早已经有意要跟我分道扬镳,我这次就成全他。”烟火明灭间,陈沫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听到他不透情绪的声音,“只是他得付出点代价。”   “这是你跟周存之间的恩怨,找我干什么?”陈沫问。   “你胆大呀。”陆饶笑了,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她的面前,“因为你什么都敢想,敢做,敢偷还敢抢,床上……哦不,地上和沙发上的技术活儿还干得不错,是个可塑之材。”   “下流。”陈沫想扯烂他的脸。   “其实,干游戏开发这一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不管她的谩骂,陆饶竟然冲她诉说起了衷肠,“每一款游戏的研发,能不能上市大火暂且不说,光是前期投入和后期维护都是大手笔的金钱投入,可是一旦游戏上市,便立刻各种盗版满天飞,根本没办法持续盈利,我手下养那么多人,研发部上百名员工,却一两年都出不了一款像‘'这样火爆的软件。”   “呵,别那么谦虚,你不是还有个天才外甥嘛,他可厉害得很。”陈沫冷嘲热讽。   陆饶没有计较她的冷嘲热讽。   “我现在有了新的赚钱的门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合作伙伴,周存被剔除在外之后,我觉得你不错。”他问陈沫,“你敢不敢干?”   “大哥求你放过我,我干不来你那些大生意!”   “还这么横?”陆饶居高临下睨着她,“那看来你是想等着收律师函说话了,你最好自己先算清楚,这些日子,你利用’'的各路盗版周边究竟盈利多少,准备好该有的赔偿……”   陈沫一下子变了脸色。   “吓到了?”陆饶蹲下跟她齐平,才看到她已经表情五颜六色十分愤愤,他突然伸手捏了捏她鼓鼓的脸,触感滑不溜丢,跟他还能回想起来的她身上肌肤的触感一个样。   一时间手,手就忘记了松。   陆饶在心中想:这张脸蛋整体看没哪里出彩,但拆开来看,优点还是挺多的,尤其是皮肤超好,水嫩嫩让人爱不释手,只想使劲蹂=躏。   “你干什么,有病啊!”陈沫重重拍开他的手,目光防备地说,“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还有点急事要去办,先走了。”   哪里来的急事,   这女人就是想在收律师信之前赶紧逃命。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陈沫起身的动作还没完成,便又被重力拉回了一起上,陆饶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半绅士半粗暴地将她拉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笑道,“你就这点胆子啊?怎么成得了大事。”   鬼才想要跟你干个狗屁的大事。   “你放开我!”陈沫挣扎着站起来,张牙舞爪又要扇他。   “我警告你陈沫,别继续跟我硬碰!”陆饶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脸颊,张扬的五官骤然逼近,以一种近到快产生视觉障碍的距离,仔细瞧着她闷红的脸蛋,和轻颤的睫毛。   “你越是这样跟我别扭起,老子偏就要把你搞到彻底服气,你信不信?”他逼近她,语气危险。   陈沫终于变得战战。   见她服软,陆饶稍微缓和了神色。   沈停拿了瓶红酒过来。   “80年的i,辛辣后的甘甜,特别适合你这种女人。”陆饶倒了小半杯给她。   “我不会喝烈酒。”   “不会可以学。”陆饶的语气不容拒绝。   浅凉的液体流到唇上,辣乎乎地灌进喉咙,陈沫呛出了眼泪,不停咳嗽。   酒烈壮人胆。   也不知是不是酒意作祟,她骤然一挥手,哐当打翻了陆饶又一次递过来的就被,直截了当道:   “你要我怎么做才满意,直说。” ☆、第019章   陈沫干脆利落地上了陆饶的贼船。   她没得选,既然如此,与其遮遮掩掩惹得双方不痛快,还不如暂时听听陆饶的计划——陈沫自己也知道,自己目前出路渺茫,退吧,只要陆饶一封律师函,她就得仓皇应对接下来的各种侵权控告;进攻,现在有了陆饶和周存各插一脚,她也不太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拿下“锦绣星城”。   如果注定是要跟人拼杀,那她当然愿意站在胜算大的一方,毕竟,陆饶跟她之间的那点小恩小怨,可远比不上周存跟她的,况且,陈沫也十分确定,凭陆饶自负又唯我独尊的性格,得知周存有异心之后,他是绝对不可能再用周存的。   种种拿捏之下,陈沫开始相信:陆饶现在确实是需要一名合作伙伴。   人为财死。   陈沫现在既要保证已得利益,又还渴望新的利益,除了与陆饶短暂地联手之外,别无他路。   “好。”   鸦雀无声的办公室,陈沫一口气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晃了晃杯子道:“你说说看怎么合作,我尽力配合,并且可以替你做一切你不方面出面做的事情,只是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陆饶笑着扬了扬杯。   “第一,我要‘锦绣星城’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陈沫顿了一下,“第二,我要亲自跟周婷交涉。”   “百分之十。”   “你!”   “你只能得到百分之十。”陆饶话一出口,陈沫便知晓没有转圜的余地,愤愤咽下这口气。   “至于周婷,”陆饶道,“你可要想清楚,她经营这家竞技城也不是三两天了。”   “我搞的定。”   陈沫放下杯子离开了。   办公室内,陆饶又开始拿烟点烟。   倒是他身边的沈停觉得奇怪,走过来问道:“老板,‘锦绣星城’如今基本就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咱们干嘛还要自找麻烦让她来当搅屎棍,还要白送她百分之十的股份。而且,这万一她要是把事情搞砸了——”   陆饶吞吐出一口烟雾,笑睨着助理:“沈停,你婚后没再送过礼物给老婆吧?”   沈停:“额……”老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陆饶:“你好歹是把女人泡到手了,节约点也没啥,我这不才约了个炮……她还一副跟被强j了似的。”   沈停:“您……什么意思?”   陆饶两口将烟淬了半截,痞笑着回道:“意思就是说,要泡妞,就得大方点,扣扣索索的话,人家不会心甘情愿跟你睡——懂否?”   所以,   老板是要……泡那个女人?   沈停略凌乱。   根据陆饶的指示,陈沫主动去找了周存——可想而知,周存在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是多么吃惊的表情。   暂且将时间倒回到半个小时之前,在陈沫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周存先跟妹妹周婷,也就是这家竞技城的幕后主人见了面。   周婷是个看起来打扮凌厉的利落姑娘,ol气质套装,短发,五官素净,没化妆,最重要的是,她跟自己哥哥见面的时候,是挺着五个月的孕肚来的,表情焦虑。   周婷对周存说:“哥,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渡过这次的难关。”   周存背对着她脸朝窗外,看不清具体表情,只简明扼要的说了句:“准备好钱,去国外吧。”   周存知道陆饶来s市了,既然那个男人来了,凭他的一贯作风,即便是不择手段鱼死网破,他也绝对不可能空手而归,换句话说,即便竞技城没有遇到今天的挤兑风波,周婷也绝对不可能再安稳坐享其成。   陆饶亲自前来的目的:就是要拿下竞技城完整的股权。   至于他出什么价,那就得看心情了。   不过周存自嘲地想,陆饶得知他的背叛之后,恐怕目的当中又会多了一项了。   周婷秀眉紧蹙,上前一步紧拉着男人的手臂:“哥哥,你给我想想办法,我暂时没办法去国外,我的孩子这么大了,孩子爸爸在国内,我怎么能让孩子出生就见不到爸爸——”   她不提孩子爸爸还好,一提起周存便铁青了脸色,怒视着妹妹:“让那个男人跟你一起出国不就得了,怎么,他不就是看上你那几个钱吗?现在还不愿意贴着你了?”   周婷面露苦涩:“延承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我每次问他都说工作忙公司项目多加班多,但我知道,他一周前还带着年轻助理去了埃及,以项目考察的名义……”   “所以呢?”周存厌恶地看着女人,“你说这么多所以呢?自己男人自己都收拾不好,指望我替你教训他?我让人打他一顿他就能回家了就能不偷腥了?还是说他就会心甘情愿陪着你出国避祸生孩子?”   周婷只是哭。   她心中又悔又恨。   她原本在美国念完研究生之后,打算继续留在美国工作坚持拿到绿卡的,然而却偶然得知了初恋情人恢复单身的消息,那时候她又正好处在感情空窗期,男人几番撩动之下,她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回了一趟国内,结果这一回,两人即刻旧情复燃,并且她还怀了孕。   那时候她恋爱脑,并且又一心想着肚子里的宝宝,也就心甘情愿放弃了美国的工作,留在c市陪伴爱人,顾延承最初对她也是十分周到体贴,周婷知道在两人分别的这几年,顾延承曾经交往过一个长达几年的女朋友,但是据周母讲,两人并没有什么感情,而且她坚信凭借自己的魅力影响力,自己老公肯定会对自己一心一意。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怀孕第八周的时候,一次偶然翻看丈夫的手机,就发现他跟公司下属恶心聊骚的证据。   她挑明了话跟丈夫大吵,两人之间开始产生间隙。   也是从那以后,顾延承更加的毫不遮掩变本加厉。   这家竞技城,其实并不是周婷凭借自己本事经营起来的,她在国外待了将近十年,学的知识再多,也不可能深入理解领会国内的办事人情世故,也是通过自己父亲的游说,拜托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之后,才有了一个日进斗金的营生。   也许是因为钱的缘故,这些日子竞技城的生意日趋火爆,周婷发现,丈夫对自己的脸色似乎更加好看了些来,这样的变化,让她更加不敢失去竞技城的生意。   可是没想到事与愿违,自从上周出了个“姐弟俩联手横扫竞技城二十楼,赢下一千万”的诡谲事件之后,这家竞技城就好像风水受到了侵犯一般,频频出事。   直到现在,周存亲自出面提醒她:是时候放弃利益自保了。   周婷怎么甘心。   就这样灰溜溜地出国,延承肯定不会陪她的,到时候她一个人在国外生下孩子,有没有机会再回来都还难说,而且即便回了国,指不定也会落入单亲妈妈的境地——她怎么愿意。   “哥!你一定得帮我,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周婷眼眶带泪,祈求地说。   “我没办法。”   周存毫不思量的一口回绝,彻底伤了这异母妹妹的心。   周婷心有怨恨,愤愤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无情?我肚里的孩子也是你半个亲人!再说了,这么些日子,我利用赌城给你洗白的钱还少吗?”   “住口!”   周存铁青着脸打断了女人的话,一把甩开她攀着自己的手,表情冷冽:“我警告你周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别像你那个愚蠢的母亲一样,否则,你这孩子有没有命出世都还不一定。”   周婷被男人话中的狠戾吓住,抱着肚子后腿两步,眼神惊慌。   这就是陈沫进来时候看到的场面。   俊男美女的组合,场面却没那么好看。   男的气场冷凝,脸色含着冰霜,女的楚楚可怜眼眶通红。   陈沫知道周婷的吗?   她知道的,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也是从得知周婷是“锦绣星城”的幕后主人的那一刻起,陈沫才下了狠心必须将这家竞技城拿到手中。   周婷如今的老公,如今肚子孩子的爹——就是陈沫的前夫。   世界真是太小了。   而周婷认识陈沫吗?   她当然认识了,当初她可是眼睁睁见识了男人的无情,亲眼目睹了男人是怎样将同居多年的糟糠之妻扫地出门的(当然,那时候周婷还并不知道陈沫跟顾延承是扯了证的合法夫妻,只是听信男人的话,以为两人只是同居而已),男人那时候嫌恶的嘴脸,可令她快活万分了,而她只需要在旁边一声不吭,乖乖扮演委屈的白莲花便能得到男人全部的宠爱。最终,是陈沫懂事地给她腾出了正妻的位置——只是,周婷没有想到的是,风水轮流转,她竟然也快成了另一个“陈沫”。   “陈沫……”竟然是周存先注意到突然出现的陈沫。   陈沫笑着冲男人比了个“嗨”的招呼动作,然后便没再看周存一眼。   她的目光落在周婷身上,或者确切地说,落在周婷挺起的肚子上。   “怀孕了?”陈沫问。   “嗯。”周婷努力咽回委屈,不想在曾经的手下败将面前露怯。   “恭喜啊。”陈沫诚心说。   “不必。”周婷咬牙回击,话不自觉就有点多了,“陈小姐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生过孩子没有?你说第一次怀孕的人是不都爱吐啊,我这些天可难受死了,好在孩子他爹能担事体贴人,否则我真恨不得将这孩子早早剖出来了事。”   周存一听她这言不对味的话,顿时皱了皱眉头,猜测着周婷与陈沫之间是不是也有什么恩怨。   周婷意料之外的,陈沫并没有被她刻意的挑衅激怒。   哪怕她的话是如此地惹人愤怒:   含义一:你年纪大了。   含义二:你跟延承在一起这么多年,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含义三:我老公对我可不是当初你能比的。   “婷婷,够了,你先出去,我跟陈小姐有点私事要谈。”周存招呼妹妹,打算跟陈沫一次性将账算清楚。   周婷顿时脸色难看。   她说:“我跟陈小姐有些交情,是老熟人了,哥哥有什么悄悄话要跟她讲,不能让我知道的?”   说话间,她捂着肚子表情愤愤,却又在陈沫的眼神递过来的时候,瞬间变脸似的,换成了娇滴滴的假笑。   说实话,那笑意挺瘆人的,陈沫敬而远之地后退了半步。   周婷将她后腿的这半步默认成了是她的认输,就好像她当初净身出户一般。   陈沫只是淡笑着。   许久,她才开口对周婷说:“有的男人,就是属‘贱-人’的,到手的东西,哪怕是千金宝贝,都不会珍惜。周小姐能让浪子回头,也肯定是有过人的本事,佩服。”   她的一句“佩服”,说得真心实意,周婷听在心中,却别有滋味,但却咬牙硬撑着幸福。   其实在陈沫进门的那一瞬间,周婷就察觉到了这个女人与当初的不一样,原本她以为,陈沫净身出户又没有一技之长,肯定只能做些下贱活谋生路,生活惨淡,容颜衰败,哪里想得到,她如今一身名牌,脸蛋身材保养极好,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都是低调的魅力,简直比起当初她在顾延承家里有过一面之缘的下堂妇,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当然她肯定也不知道,陈沫有今天,还得多亏了她亲哥哥资助的五百万。   在周存的呵斥下,周婷暂时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周存跟陈沫两个人。   【2】:   陈沫自来熟地捞了条椅子坐下,在男人要吃人般的眼神下,没等他发难,她率先拿着鸡毛当令箭,搬出陆饶这尊大神,狐假虎威道:“是陆饶让我来找你的,他知道这家竞技城就是你妹妹在经营,也理解你不肯帮他将竞技城收到麾下的意愿,因此他让我代他问你一句——令妹打算要多少钱,才能全权放弃‘锦绣星城’的所有股权,以及经营权。”   周存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被抢食的野兽。   陈沫现在可不惧怕他的怒气。   她可是体验过陆饶的野兽脾气的人。   对周存?她踩着他的把柄怕个啥。   陈沫说:“明人不说暗话,你直接替你妹妹开个价吧,我也是替人做事,而且如今‘锦绣星城’的挤兑风波难以平复,你自己也知道,真要拿出钱来赔偿玩家们的损失,你妹妹得失去半壁江山,而这时候事情却还没完,这家竞技城里面,有多少是‘世恒’开发的高端游戏产品?恕我直言,没拿到授权的吧。”   “也不知你妹妹剩下的那半壁江山,够不够付给‘世恒’集团的赔偿费。”   这女人真的变坏了。   她现在,就好像是电视里那种小人得志的反派一样,仗着*oss的势,暗搓搓泄私愤。陈沫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个大气的女人,在与顾延承的那场婚姻中,她平静出局,并不是因为输得起,而是因为压根没有翻本的筹码,也没有哪怕一丝赢得可能,所以她只能尽最大可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尽管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她输得不太体面。   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陈沫本性就是小市民一个,骨子里那点斤斤计较的小市民思想是哪怕她看再多的鸡汤,上再多的培训课也没办法改变的,对顾延承的爱意,可以随着时间消磨,随着时间转化,可是对周婷给的侮辱,她若不还回去,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   所以哪怕明知道跟陆饶合作是与虎谋皮,她也要费尽心思亲自将周婷扫地出门。   只不过如今的这个“门”,不再是顾延承的家门,格局大了,而是“锦绣星城”的大门。   周存开始点烟。   陈沫的眼神微微露出诧异,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不抽烟的。   拿烟点烟,陈沫从陆饶身上得出的结论,这大概是有烟瘾的男人在想事情时候的外在表现。   陈沫按兵不动,等着男人说出思考后的结果。   “他想怎么样?”良久,周存问。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陆饶。   陈沫笑了,心中也明白为什么作为合伙人,周存能力不差,却只能居于陆饶之下。   她把早已经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目前,事情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你妹妹自动退出竞争。竞技城的挤兑风波,我愿意倾尽家产来平复,你只需要说服你妹妹放弃股权与经营权,并将之无偿转让到‘世恒’名下,这样,‘锦绣星城’也就成了‘世恒’的亲闺女,自然不存在什么版权之争的官司了。”   “无偿转让?你倒是打得一手好主意。”周存冷笑,“这是你自己擅自做主,还是陆饶本人狮子大开口?”   陈沫拨拨指甲,笑道:“我现在全权代表陆饶。”   周存脸色铁青。   “我要保留我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周存退让到了底线。   “不可能。”陈沫拨弄指甲的手顿住,抬眸,眼神凌厉,“你,一分都不可能。”   “不过,”在男人即将暴怒之前,她又立刻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能说服你妹妹配合的话,我倒是可以跟陆饶建议,让他给与你相当于百分之二十股份市值的赔偿,你看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周存没得选择。   现在陈沫掐着他的命门,表面上口口声声都是将枪口指向周婷,但是这个中细节之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更别说狡诈如陆饶:首先,这家竞技城盗版了无数‘世恒’的软件,这些软件源自于哪里?是谁经手的?周存。   其次,就如刚才周婷自己失口说出的一样,周存之所以将竞技城的部分利益拱手让给他自己并不待见的异母妹妹,完全是因为要利用赌城来大批量洗钱,而这些黑钱哪里来的?周存禁不起细查。   更别说,如今的挤兑风波,周婷一介女流,又只知道谈情说爱被个男人牵着鼻子走,她肯定是抗不下的,那谁来抗?还不是他,周存。   四面楚歌的时候,弃车保帅是最明智的选择。   经历此番独立谈判之后,周存只怕此生都会对陈沫印象深刻了——因为这个女人连续两次,在自己不出手分毫的情况下,借助外力,向他发出了猝不及防的攻击,并且一次比一次造成的损失更重。   陈沫说:“您是个明白人,让出竞技城,您可以明哲保身,而且‘世恒’百分之五的股份兑现之后,您能从陆饶手中得到的更多,有了这笔大钱,要自立门户也好,另谋出路也好,不都比现在好得太多吗?条条大路均宽敞,你何必老想着跟姓陆的家伙去挤独木桥?”   “你真适合当一名恶心人的说客。”周存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别以为搭上了陆饶就能心安理得数钱,他那个人疑心太重又独断不听意见,在他手下做事,你讨不到好处的。”   陈沫心想:谁要在那个王八蛋“手下”做事。   拿下竞技城不过是各取所需。   她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呢:通过向周存施压,搬出陆饶,她知道,周存这关是肯定过了;而周存又能压制住周婷,也就是说,周婷让出股权经营权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换句话说,与周婷的这场恩怨,陈沫赢了。   此外,她故意要用自己的“私人财产”来赔偿给在这场竞技城挤兑风波中账户遭受损失的玩家们,其实何尝不是在走周存当初的老路:洗白呗。   她那些依靠贩卖盗版周边得来的钱,干净吗?留在手上只会成为陆饶今后撕票威胁她的把柄,还不如趁着现在一锅乱炖,她将自己的周边生意彻底地融入到竞技城中来,到时候,黑染白白染黑的,谁还分得清楚哪个是哪个的?   至于这大手笔投入的钱嘛,呵呵,大半还不是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她自己的腰包:   别忘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挤兑风波”到底是怎么来的?不就是陆小羽那个小惹祸胚子给搞出来的吗?   众多玩家们不见了的账户虚拟币到哪儿去了?   她的隐藏账户上去了呗。   于是,她只需要明面上假装拿出钱来解围赔偿玩家们,实际上,她自己作为此次风波中的“受害玩家”之一,还不是会照样得到赔偿,而且还会是所有玩家当中最大头的赔偿。   最终,钱回来了,而且是干干净净的钱。   陆饶也别想再捏着她的把柄威胁她。   她还能白得竞技城旗下百分之十的股份。   【3】:   大树底下好乘凉。陈沫有理由相信,当竞技城归入‘世恒’麾下之后,它的经营会变得白日化以及合法化,利益肯定还会比如今翻倍,这样的话,自己手中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可就真正值钱了。   事情的进展比想象中的顺利。   果然不出陈沫所料,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自身利益,周存选择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妹妹——如果把这一场竞技城之争比作是周存与陆饶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的话。   陆饶是赢家。   周存也不算输——毕竟该得的利益都算成了钱全身而退。   陈沫算是个打手。   而周婷,输得血本无归。   这是陈沫所乐意见到的。   她从来都做不来大方优雅的女人,即便表面学着时尚搭配雅致,内里也都是一团糟粕有仇必报,并不是多刻意的要玩死自己曾经的情敌,而是既然机会来了,那她也不介意顺水推舟,送出最后一刀。   就这样,在周存的施压之下,周婷不得不放弃竞技城的股权经营权。   陆饶方面也同意,保障周存在竞技城的既得利益,按照市价给他价值百分之二十股份的钱。   “锦绣星城”彻底改名换姓,归入‘世恒’旗下,陆饶顺理成章地成为其最大的股东。   而陈沫,成为了“锦绣星城”除陆饶以外的唯一一名大股份持有者。   也是如她所承诺的一般,她私人掏腰包,把钱转了一圈,轻而易举解决了竞技城如今面前的挤兑风波,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把洒出的钱重新收入囊中。   事情的发展,似乎自从陆饶参与进来之后,变得顺畅了很多。   陈沫强压抑住雀跃,坐在竞技城顶层董事办公室的椅子上,翘着腿独自开了瓶香槟,小口啜饮着。   这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不过用了短短两天的时间。   陈沫总算是见识到了“陆饶式”的果决。   但在整件事情当中,陈沫存在两点疑问:   第一:凭借她与陆饶少有的几次交手来看,那个男人绝对称不上大方,更甚至能说得上有仇必报,而这次,他竟然拱手给了周存足够的钱而毫无二话?陈沫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男人之间值得敬佩的友谊。但她肯定,如果陆饶还是她与打过交道的那个陆饶的话,周存后面的日子绝对不会入此刻所见般的这么好过。   第二:陆饶此番大费周折,就只是为了得到竞技城的股份及经营权,然后继续经营盈利?陈沫总觉得这事儿听起来邪乎——首先,‘世恒’本身就是一块产钱的大蛋糕,即使陆饶曾假装在她面前叫苦说做游戏开发难,可这并不能掩盖‘世恒’集团如今发展正如日中天的事实,而比起‘世恒’本身,“锦绣星城”只能算得上点滴清粥小菜,作为商人,陆饶怎么看得上眼的?   而且最不可理解的是,陈沫摇晃着酒杯想:明明自己手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办的事,他偏偏还多此一举,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白送给我,让我来做,白白从中获益。   这不符合商人重利的本能。   难道……还真是那一炮打出了感情?   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是他提裤子走人后的遣散费?   啊呸呸!   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恶心到,赶紧灌了口香槟去除恶心,一想到自己会被陆饶那种变态看上,她顿时觉得胃口全无,浑身都是恶心的鸡皮疙瘩。   她这厢还在苦苦思索陆饶动机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厢陆饶或许也是想到了她会有某些疑惑,安排了沈停过来。   沈停还是一身万年不变的黑西装加黑色眼睛,对陈沫说:“陈小姐,现在竞技城重新营业,即将面临业务重组的问题,老板请您过去参加股东会议,商讨决策。”   陈沫去了。   股东会议。   呵呵,这肯定是全世界最寒碜的股东会议。   参会者有且仅有两人:陆饶,陈沫。   偌大的办公室,两个人谈话都能听到回音,看到男人那张熟悉的似笑非笑地脸,陈沫一脸日了狗生无可恋的表情。   “咱们现在是自己人了,别拘谨,我对自己人向来大方。”陆饶对她说。   陈沫心中呵呵,假装镇定地在距离陆饶最远的位置坐下。   陆饶坐在她长长的会议桌的另一头,不使用麦克风的话,两人此时就是说话基本靠吼的状态。   会议桌的最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方形盒子,盒子上盖了红布,像是新娘火热的红盖头。   “打开看看。”陆饶说。   陈沫不明所以地打开红布,露出了里面灰色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嗬!”陈沫从鼻子中溢出一声,“这是给我的奖品吗?也太吝啬了呗。”   “是给你的,不过不是奖品,而是今后的工作工具。”   “我自己有电脑,苹果本儿,两万多呢。”陈沫说。   陆饶一顿,垂下眼睑闷笑了几秒。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是严肃,问陈沫:“会写程序吗?”   “学习中,会一些简单地,但是游戏开发我肯定是干不了的。”   “那能看得懂程序吗?稍微有点复杂的?”   “应该没问题。”陈沫疑惑地看向男人,“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在聘用员工之后,总得了解一下员工的能力水平。”   “这样,那请问我合格了吗?”陈沫表情不太舒坦。   “合格,你可比周存好配合多了。”陆饶笑,开始点烟。   他动作做到一半,突然想起似的,抽出一支烟递给了陈沫:“抽抽看。”   陈沫皱眉:“我不会抽烟。”   陆饶:“不会可以学。”   陈沫瞪眼:“今天我就偏不学!”她是想起了那天他逼着她灌酒的场景,心中愤愤,心想,我现在可没有把柄在你手上,你也再威胁不了我,凭什么要我乖乖服软?   陆饶捏着烟伸出在空中的手僵硬了一瞬,然后收回,将烟丢进了垃圾。   他的脸上还是挂着若无其事的表情,眼神却没那么自然了。   陆饶将一叠文件丢到陈沫面前的桌上,发出“啪”地一声声响。   “打开看看。”   陈沫依言将文件夹打开一页页翻过。   里面都是一些记载流程图和程序步骤的纸张,而且大部分还都是凌乱的手写,陈沫猜想,这一定是出自哪个程序员的手笔,她不明白陆饶给她这些东西是为什么。   陆饶说:“这些图纸上面的步骤,你看得懂吧。”   陈沫如实点头。   “那就好。”陆饶道,“依葫芦画瓢,有了图纸,你把上面的东西做成软件,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没问题,可我为什么要做这些?”陈沫讥讽,“‘世恒’难道找不到程序员了吗?要我一个外行干这些。”   “你不愿意干,那你找愿意干的人就行了。”陆饶轻笑,“对了,你身边不是有个叫张元的少年吗,我看他就蛮有天分的,如今除了我,你就是‘锦绣星城’的最高决策人,你完全可以运用各种资金与资源,安排各种恰当的人在恰当的岗位上,为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陈沫动了动嘴唇,没吭声。   陆饶最后说:“从今天起,我会撤掉‘锦绣星城’曾经做的所有盗版竞技游戏,全部将之改头换面——就用你手上新的游戏软件。你放心,这些东西做出来,只会更刺激,更赚钱。”   陈沫最终拿着图纸走了。   她心里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既然赚钱,那你干嘛不先一步将游戏开发出来直接上市,就像当初“”一样,这样埋没在竞技城里面,不是平白损失了好多利益吗?   当然她肯定没有将话问出口,因为不觉得陆饶会据实相告。   陈沫将图纸拿去给了张元,与张元商量对策。 ☆、第020章   张元看完陈沫拿来的众多记载着设计流程以及程序步骤的图纸,谨慎地问道:“姐,你这些东西从哪儿弄来的?”   “姓陆的给我的。”陈沫说,“怎么了,是图纸有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张元欲言又止。   “那按照你的估计,这些东西如果被做成实体软件,有没有大火的可能?能不能支持‘锦绣星城’半年的自然运转盈利?”陈沫问。   “有,而且可能性很大。”张元先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又说出意见,“可是姐,这些东西来历不明,咱们根本不知道图纸是谁画的,也不知道程序研发者究竟是谁,而且看这上面潦草凌乱的手笔……真要做出实物来,不只是耗费功夫的问题。”   “你是说……版权?”陈沫问。   “嗯。”别看张元年纪小,但他十几岁就在黑市上做生意讨生活,社会经验可比陈沫丰富多了,他抓了抓脑袋对陈沫说道,“姐,这钱咱怕是不好赚,你想想,姓陆的自己都是商人,为利所趋,要是真有这么好的事情,他大可以放在‘世恒’自己来做,何必便宜了咱们?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陈沫看了眼面前一大堆乱糟糟的图纸,略显迟疑。   她大概明白了张元话中的意思。   “你是担心这些图纸是非法所得?”陈沫问。   “嗯。”张元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姐,我很早就辍学了也没读过几年书,自然也就没机会进入像‘世恒’这样的大公司上班,但是据我所知,游戏开发公司之间的竞争是十分激烈甚至称得上残酷的,各家公司的研发员中,指不定就藏着对头公司派来的卧底间谍,因此这图纸……”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陈沫已经知道了,张元是怀疑,这些图纸的来源并不光彩,很有可能是陆饶靠着别的手段,从别的游戏公司窃取所得。但是如今,‘世恒’树大招风,陆饶不可能为了利益而自损八百,因此只能通过别的渠道,将这些图纸做成实体软件暗中盈利。   反正出了事情也用不着‘世恒’背锅。   她就是现成的替罪羊。   张元担心地拉了拉她:“姐,咱把图纸还回去,别做这个了。”   陈沫没吭声,微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   “嗯?”陈沫被少年拽回神,说道,“不讨论那么多,先把游戏做出来再说,陆饶那边不能直白地拒绝,至于图纸来源的问题……我来解决。”   张元忧心忡忡。   他总觉得陈沫仗着自己投机走运过几次之后,便越来越投机取巧为利所趋,当然了,钱谁不爱,他自己也爱得很,可是这种来历不明的钱,而且很可能会给自己引来灾祸的钱,张元承认,自己心中有点虚,比不得陈沫艺高人胆大。   陈沫临走的时候还关心地问了他一句:“这些软件你一个人能搞定吧?不行的话我明天安排人事部,再招聘几名程序员进来。”   “不用,我一个人帮你就可以。”张元拒绝,并不想让太多人参与,以免增加风险。   陈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放心,天塌下来有姐顶着呢,不会送你去吃牢饭的,后面的事情,辛苦你了。”   看着女人镇定自若的表现,张元觉得自己有点怂过头了,丢人。   “嗯!姐你放心,一个月之内,我肯定把这些游戏全部做出来!”他保证道。   陈沫暂时离开了。   她来到了休斯顿国际学校,在校门口堵陆小羽。   陈沫这人有一点十分值得人佩服,那就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跟什么人自己玩得过,跟什么人自己玩不起——如今陆饶软硬兼施地将她拉到了一条船上,她想要撤身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况且,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凭心说,陈沫也不甘心撤身。   但是真相很有可能就正如张元所分析的那样:陆饶在利用她,并且打算如果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要拉她做替死鬼。   陈沫清楚,面对面硬碰硬地来,她赢不了陆饶。   可宽敞的大陆一条条,她玩不过陆饶那尊邪神,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小孩吗?   只要把陆小羽拉下水。   陈沫在心中冷笑:你不仁我不义,看你要不要管自己亲外甥的死活。   不得不说,虽然曾经时运不济遇人不淑,陈沫好一段时间生活过的狼狈,但是说起身段相貌,毕竟底子还是在那里的——人靠衣裳鬼靠化妆,陈沫在学生时代那也是实打实的女神级人物,收情书收到手软,如今有意识地收拾打扮时候,她显得十分动人,乍一看之下,也就一刚出大学校门的青春姑娘。   所以说啊,人的眼睛是多么肤浅的器官。   当陈沫骑着小绵羊停驻在休斯敦国际学校正校门门口的时候,她安安静静地往路边一站,立刻吸引来了来往进出同学们的不少目光——陈沫今天穿了条简洁秀丽的绿色prada长裙,栗色的卷发扎成了马尾垂在身后,踩着细高跟身姿笔直,化了简要淡妆,女人此刻前凸-后翘风韵处处的清丽模样,自然不是高中学校那些青涩小姑娘所能匹敌的。   刘洋三点钟不到就逃学了。   他冲到校门口,看到陈沫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一下,歪着眼睛瞧她:“……大婶?是你吧大婶,那个弄脏小羽鞋子的大婶?小巷子里……”   陈沫温婉地笑着点头。   她问这纨绔少年:“你叫刘洋对吧,小羽跟我提过,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   刘洋满脸卧槽。   什么时候我兄弟跟你这么亲热了,你个大婶还小羽小羽地叫他。   刘洋防备地瞪她一眼:“你来我学校干什么,信不信小爷我再打你一顿。”   陈沫始终只是淑女地笑,也不多回应,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她看到陆陆续续往校门外走的人流中,陆小羽背着书包独树一帜的身影,连忙热情地冲他挥了挥手,叫道:   “小羽!小羽!这边这边!”她好像人家亲姐姐似的,立刻将无数人的眼光吸引了过来。   陆小羽当然也看到她了,当下眉头一皱,之前在“锦绣星城”两人之间的尴尬浮上脑海,他脑袋中一团火烧得滚烫,立刻不悦地抿紧了唇角,从大门出来之后,快步掠过陈沫离开,就连刘洋叫他也不搭理。   陈沫赶紧追上去,跟他搭话:   “小羽啊,去哪儿玩呀,我送你啊。”   “不用,我家司机来接我。”陆小羽压根不正眼看她。   陈沫眼睁睁瞧着他朝一辆黑色的宾利车走去,心中那个急啊,最后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踩着高跟鞋快步追上去,拽住少年的手发狠道:“陆小羽!你这小孩什么意思?上次竞技城的事情姐还没跟你算账,你骗我喝下你掺了药的矿泉水,害得我最后跟头猪睡了,这笔账怎么说!”   “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你自己——”陆小羽气得很,重重甩了她的手好几下都没能甩开,怒视着她。   “我自己什么?”陈沫比他更横,吼道,“你敢不敢对天发誓,陆小羽,你敢不敢对天发誓那天你不是有备而来要对付我?你没在矿泉水里下药?”   “我——”   “你不敢了对吧!”   陈沫愤愤地甩开他,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红着眼睛骂道:“我一个清白人家的女的,硬是被你个小孩害得生不如死!你是男孩子你当然不知道贞操对女人的重要性,可你也不想想,我吃了你那个鬼药水之后跟谁睡觉了啊,那是你亲舅舅!你自己也知道,你舅舅那种人,凭正规手段根本讨不到媳妇儿,你们甥舅俩真是卑鄙,联手套路我……”   “不管舅舅的事。”陆小羽冷冷地说,“这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舅舅不知情的。”   陈沫凄凄道:“我不管你们谁的主意!总之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是压根活不下去的了……”   她刚要拼命挤出点鳄鱼泪。   陆小羽就不按牌理出牌了。   “那你就死掉好了。”   “嗯?”陈沫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年皱眉睨着她:“既然不想活,那你就死掉好了,别跑我面前来哭丧。”   说完,陆小羽就要拉车门上车。   陈沫怒急之下一把将少年给拽了回来。   她抹了把脸上的鳄鱼泪,问道:“陆小羽,你是不是觉得姐姐拿你没办法,所以才敢在我面前这么横?”   陆小羽不鸟她,倒是努力想要把手抽回来。   她的手热乎乎软乎乎的,黏在他手上让他十分烦躁难受。   最后他也没能成功把手抽回来,陈沫拽着他的手放狠话:“你这种小孩,也就是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小皇帝,得亏你现在还在读书没进入社会,否则啊,这残酷的社会分分钟教你做人。”   呵,以为姑奶奶拿你个小孩没办法了是不?   说完话后,陈沫不怀好意地笑了声,紧接着,“哐当”一声她就将陆小羽给按在了他家漆黑色的宾利上,手脚并用地就开始扒掉他书包,啪啪揍他屁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是吓坏了前来接自家小少爷回家的司机。   司机大哥赶紧地冲下车来,要拉开陈沫。   陈沫哪管得了这些,她死死压住陆小羽,威胁他:“你可别挑战姑奶奶的耐性,把我惹毛了,姑奶奶连你一起睡!”   妈的这疯女人!   这里过往行人多多,而且大都是同学校友,陆小羽只感觉脸都丢尽了,脸蛋上火辣辣的红一直蔓延到脖子,发起狠来的时候,这小孩也是厉害,反身就把陈沫给掀开,然后手脚并用地跟陈沫扭打成了一团。   最后终于将这女人给反压在了车背上。   一旁撸起袖子正准备帮忙的司机大哥都惊呆了,杵在原地,上前也不是,报警也不是。   陆小羽按着陈沫,狠声道:“你还要动手打人不?”   陈沫咳咳呛了几口口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手……手别按我……胸上……”   陆小羽陡然意识到什么,触电一般地松了手。   陈沫得空,高跟鞋飞起,一脚将陆小羽横扫到了一边!   “少爷!”   司机大哥万万没想到这场solo的结局会是这样的,惊心动魄地大叫一声之后,冲上前去查看陆小羽的情况。   陈沫拍拍裙子上的灰,从宾利车背上站直身体,捡起飞掉的高跟鞋重新穿上。   被她踹飞在地上的陆小羽死死瞪着她,通红的眼睛像是要吃人的小怪兽。   陈沫挺胸横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g罩杯女神啊!小屁孩。” ☆、第021章   “你这疯女人到底想要怎么样?”陆小羽狠狠道。   少年这次是真被撩火了。   陆小羽从出生起就是要风得风,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狼狈过,也是因为既没有受到过挫折也没经历过坎坷,所以他并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陈沫这种女人,就好像是一只讨人厌却又打不死的小强。   陈沫理了理裙子拍拍脸蛋,说:“陆小羽,你跟我走一趟,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谈。”   陆小羽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凭什么?”   陈沫开始卷裙边,边道:“看样子你这小孩是还想来一架了——”   陆小羽:“你!”   陈沫反瞪着他:“我怎么样?这是你欠我的,你在学校老师没教过你欠债还钱吗?”   陆小羽自己理亏,愤愤地跟他互瞪着没吭声,司机上前来扶他:“少爷没事吧,要不要请医生?”   “请什么医生!”陆小羽阴沉着脸一把推开司机,“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有点事情要办,跟家里说我晚点再回去。”   “可是少爷——”   “照我说的办。”   推开司机,陆小羽捡起地上自己的书包,嫌恶地看了眼上面沾染的尘土之后,他一把将书包丢到了宾利车的后座上,自己跳上了驾驶座,摇下车窗对外面的陈沫道:“还愣着干什么,有事上车说!”   陈沫小人得志地笑了,上车。   车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副驾驶座上,陈沫还没来得急系好安全带,陆小羽一踩油门,车子轰地一声就冲了出去,吓得陈沫当场花容失色,抖着手急急忙忙将安全带给扣上。   这小孩飙车技术还可以。   零交流地开了一阵之后,陆小羽始终不主动开口,陈沫也就不再挑事,两个人似乎就在拼谁更沉得住气。   见她突然没有话了乖乖闭着嘴巴,陆小羽反而更生气了,使劲打方向盘,宾利就拐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巷子。   等到车子穿出巷子又跑了一阵之后,陈沫开始觉得惶惶的了:这车子都出了四环路了,车速依然居高不下,而此时天空中又开始下雨,看样子雨势还有渐渐变得更大的趋势,厚重的雾霾遮蔽下,车速却丝毫不见减缓,她有些怕了这小孩的狠毒。   当心他是要开车到荒郊野外弄死她。   “停车!陆小羽你先停车!”在一处山道拐弯处,陈沫大叫。   嘎吱一声,宾利刹车在悬崖峭壁前沿,把陈沫吓破了胆。   驾驶座上的少年侧过脸来,睨着她冷冷地笑,“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呵呵,他这副一言不合就要把车开下悬崖跟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陈沫腿都是软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小羽。”   陆小羽轻嗤:“那你倒是好好说。”   陈沫强装作镇定地牵过少年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羽啊,姐姐这里有一笔生意,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想来询问你需不需要入伙。”   陆小羽盯了眼她握着他的手,眉头皱了一下,没吭声。   陆小羽拒绝得很直白:“我不缺钱。”   “这我知道。”陈沫抿嘴笑,“但你缺少刺激。”   她侃侃而谈:“你这样年纪的小孩,荷尔蒙旺盛,找几个小姑娘谈情说爱吧,你觉得俗气,可是你又不必要为生计发愁,也更不会像别的同龄人一样忧虑以后的学业与工作,你,心里无聊空虚得很。”   陆小羽垂下眼睑没看她,他长长的睫毛扇下的时候,十分好看。   陈沫捏了捏少年凉凉的手,问:“只听你说起你舅舅,你爸爸妈妈呢,没跟你住一起吗?”   陆小羽一愣。   “没有。”他很快地回复了。   “哦。”陈沫也觉得自己接话接得很尴尬,正不知道说点什么的时候,陆小羽却插话了,“我爸妈都做生意去了,我们一家都是做生意的,舅舅也是,但是舅舅要好一些,他有的时候会来看我,给我带好玩的东西来。”   “陆饶在c市,你在s市上学,那他一般多久来探望你一次?”   “一个季度1,2次把。”   真是可怜。   这就一典型的有钱人家放养小孩造成的悲剧——青春期的孩子缺爱缺关注就很容易出问题的,像陆小羽这种出身,原本好好培养教育,长大说不定就是贵族式的绅士,可是你看看这小孩现在:抽烟,赌博,斗殴,游戏……他哪样不沾?   连给人下药他都敢。   陈沫都恨不得替他亲妈揍他一顿。   陆小羽受不了她充满圣母光环的同情眼神,吼道:“你这女人什么眼神?”   “同情你的眼神。”陈沫直白地说,“小羽,你的人生真的太无聊了。”   女人这句懒懒散散的话算是彻底戳到了陆小羽的心窝子上。   是的,陆小羽的人生就是一帆风顺到无聊。   不是他偏要装得乖乖地,在学校做好学生回家当好孩子,而是他知道自己即便变得叛逆也没有什么用,叛逆二字都是送给那些平常人家的孩子的,可是他,他所有的“叛逆”,都能被家里轻易摆平,哪怕他费尽心思惹是生非也好,聚众打架斗殴闹事也好,这些种种,都激荡不起陆家主家半点涟漪。   因此陆小羽不喜欢回家,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但是外面无聊。   少年捏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眼睫轻颤了颤。   陈沫没出声咄咄逼人,但却悄悄察觉着他细微的反应。   最终,陆小羽终于问出了令陈沫心满意足的一句话:“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刺激的生意?”   陈沫唇角笑意扩大。   “我打算召集团队,开发一个游戏内购平台,专门特价出售手上的一些未经上市的刺激网游。”   “我以为是什么呢,”陆小羽不屑地‘切’了一声,“炒别人吃剩下的冷饭,没兴趣。”   “这绝对不是炒冷饭。”陈沫道,“我要做的,不是普通的游戏买卖平台,而是专门针对‘特殊’客户群的,这些客户必须要满足两项条件:第一,电脑技术高超,第二,对游戏竞技狂热。”   “什么意思?”陆小羽正眼看她,似乎来了点兴趣。   陈沫笑了一下,道:“我要把这世界上最顶尖的游戏玩家聚集到一个club当中来,进行强者之间的solo或者群战。这个club,就是我要推出的游戏内购平台,我给它取名叫‘无限苍穹’。”   陆小羽:“你所说的‘特殊客户群’……”   “就是黑客。”陈沫接下他没说出口的话,“这类人跟你一样,穷得只剩下时间与唾手可得的金钱,缺乏刺激却酷爱挑战,我就给他们创造一个互相挑战的机会。”   “可是怎么做才能找到这些人,并且让他们都知道你的什么个鬼游戏的购买平台?”   “这就要看你的了。”陈沫说,“这就是我找你入伙的原因,你可以充分运用你的手段,想办法以木马病毒输出的形式,同时向n多电脑发出转码的‘俱乐部邀请函’,这封邀请函你得花点功夫,让破解它的人费一番周折,这样,破解之后,他或者她,即便是处于好奇看看谁的恶作剧,也会注册进入‘无限苍穹’了,至于留住他们的事情,便不用你操心了。”   “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   陆小羽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有点跃跃欲试。   “你可以先考虑两天。”陈沫见他没有明显拒绝,便知道这事有的谈,说道,“但你得先答应我,这事暂时不能跟你舅舅提起,否则我的提议即刻作废,到时候即便你求我,我也不会让你加入的。”   “你放心。”   即便是她不说,陆小羽也不会把这种事情跟陆饶说的。   “好了,雨越下越大了,开车回去吧。”陈沫说。   “嗯,我明天给你答复。”陆小羽调转车头,天空中雾霾越来越重,他都快看不清路了,因此准备弃大路抄小道,节省时间——s市城郊这片,原本是待开发区,根本是不通车的,但是陆小羽以前来过这边,记得在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废弃的车道,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他缓缓开始转弯。   结果车子刚一摆正屁股,他就发现后面马路尽头处有辆卡车停在那。   那卡车是空的,而且灯还亮着正要发动的模样,陆小羽隐约记得,刚才他开车飙过来的时候,似乎也看到了那辆车——这卡车该不会是跟着他们来的吧?   陆小羽握着方向盘,沉下了眼眸。   “怎么了,小羽?”陈沫问。   “没事,你坐稳,路有点难走。”说话间,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却取出手机发了条语音,“王叔,城南路港口一带,月崖附近,我遇到了点麻烦。”   说完,他丢掉手机,踩足油门往回城的方向跑。   果不其然,在黑色的宾利发动后的几秒,那辆守候已久的大卡车也开始动了,正好是尾追宾利的屁股而来。   从后视镜中看到那辆蓝色打卡的身影,陆小羽不悦地抿紧了唇。   s市城郊这一带本就混乱,地痞混混都不缺,但也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张狂,都敢明目张胆追车,陆小羽自己仇家不少,可绝对没有谁胆敢如此对付他,他侧身问陈沫:   “你最近跟谁结仇了吗?”   “结仇?没有啊。”陈沫莫名其妙。   又走了几步,车子没油了,发不动。   陆小羽锤了一下方向盘,道:“在车上休息会吧,我刚已经叫家里人来接了,这地方不通车的,走路得几个小时。”   陈沫刚要说好,却突然听到大卡车逼近刹车的声音,宾利车被抵住了屁股。   陈沫身子猛地一前倾撞得胸口疼,她愤愤地一回头:“怎么开车的啊后面的人——”   话说到一半她就顿住了。   不对啊,这个破地方有什么车流?   刚刚想到这里,她就见对面大卡上气势汹汹个冲下来好几人,各个手持棍棒,面相凶狠,冲在雨幕中像是一只只穷凶极恶的猎犬,直接过来就开始砸车!   “就是这个女人!照片上的人就是她!”   “给我砸!把这女人带走!”   “……”   陈沫还没反应过来,哗啦一声,她右边的玻璃就被砸烂了,要不是陆小羽及时将她拉到了自己那方,她此刻已经被溅了一身的玻璃渣。可是陆小羽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他左边的玻璃也开始被砸得咚咚响。   “老大!车上还有个少年!”   “一起带走!”   “……”   两人被几个壮汉七手八脚地拽下了车,甚至陆小羽还因为挣扎,右腿上挨了狠狠一棍子,那些个大老粗混混的手劲儿,这样对付一个小孩子,陈沫瞧着都心疼,陆小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喂喂你们别欺负小孩啊!”陈沫僵挣扎着甩开男人来捉她的手臂,笑着试图解释,“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女人和小孩算什么回事!疯了吧这是,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   “错不了!”几人中为首的那个刀疤男,掐着她的下巴端详片刻,呸了一声狠狠道,“老子见过你的照片,认得你,叫陈沫是吧?你这付狐狸精相可让老子印象深刻。”   刀疤男看一眼陆小羽,吩咐手下:“先给我查清楚这小孩的底细,开得起宾利我看他家里条件应该不错,让他家里拿钱来赎人!”   “可是老大,那人并没有说还有个小孩……”   “让你做就做!”   刀疤男一声大吼,陈沫和陆小羽最后被一起敲晕了,丢到卡车上被带到了附近郊区的一处破工厂。   两人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睁开眼睛,陈沫发现自己是在一间黑屋子里,陆小羽跟她背对背被绑在一起,屋子中央只有一张椅子,椅子上坐了个男人,体格健壮,面目凶狠。   “刀哥,查过了。”一个手下气喘吁吁跑进来,指着陆小羽向椅子上的男人兴奋道,“这小孩可比这女人值钱多了啊刀哥!我了解过了,这小孩叫陆小羽,是市区休斯敦国际学校的学生,家里十分有钱,他父母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还没来得急摸清楚,可我知道,这小孩有个十分有钱的舅舅,叫陆饶,在c市做生意,身家至少几个亿!”   “那赶紧打电话让他舅舅给钱赎人!”刀疤男眼神中都是贪婪,看着路小羽就像是看着无数的毛爷爷。   “要、要一百万吗老大?”   “你他妈是不是傻啊!”刀疤男敲了属下一圈,“通知姓陆的,明天中午一点钟之前,准备好一千万,否则就替他外甥收尸!还有这女的——”   刀疤男一指陈沫,道:“打电话给那人,就说人我已经弄到手了,后续怎么处理看他的,让他尽快把尾款付清。”   “好咧!”   听着两人的话,陈沫这下算是回过味来了:合着这是有人要害我? ☆、第022章   刀疤男让手下小弟拍了陆小羽被绑的照片发给陆饶,然后当场给陆饶打电话,索取赎金一千万。   “姓陆的那个男人怎么说?”刀疤问手下。   “刀、刀哥,姓陆的说、说——”手下结结巴巴,眼神闪躲。   “说什么!”刀疤男一脚踹在手下的腿上,表情凶狠。   “他说赎金您就别想了,那个女人的死活他不管,但是陆小羽,陆小羽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您怎么动他外甥的,他就怎么动您的祖宗十八代哎哟大哥饶命啊大哥!”   讲话的小弟话还没说完,就被刀疤男一脚踹出去几丈远。   他恶狠狠瞪着陆小羽陈沫二人,尤其是陈沫,不怀好意地说:“听见了吧,可别怪老子没给你们活命的机会,怪只怪姓陆的男人太不识抬举,阿三阿四,把他们绑石沉河!”   阿三阿四也都是混混,陈沫这种姿色的女人在他们眼里,就跟天仙没什么两样,而且陆小羽也是出奇的好看,俩人眼见着大哥生气了似乎下死心要弄死这俩,当下搓了搓手先后上前,乞求道:“大、大哥,这俩人的姿色,白白沉河太暴殄天物了吧——”   另一个赶紧接口道:“对啊对啊大哥,不如赏给我们弟兄俩,咱们兄弟二人保证会把事情搞得人不知鬼不觉……”   “我艹你妈!”陆小羽被俩人恶心的暗示刺激道,挣扎着要蹦起来弄死两人,却又哐当一声被一脚踢回了地上。   “老实点!”   绑匪吼他。   陆小羽天之骄子般的人物,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当场压不住脾气,怒吼道:“你们全都给老子记清楚今天!老子待会非得扒了你们这群狗杂碎的狗皮——”   “拖走拖走!赶紧把这俩都拖走!”刀疤烦不胜烦,还惦记着去向金主讨要尾款呢,摆摆手对阿三阿四道:“这俩人是你们的了,动作干净点,上完立刻处理,把沉河的过程录下来,老子拿去收钱!”   “是是是——”   阿三阿四留着口水把二人拖走了,其中一个,还色眯眯地在陈沫的胸上抓了一把,陈沫大叫一声,呸地一口口水吐到了他的丑脸上,换来了狠狠一巴掌。   在众多弟兄们羡慕又垂涎的目光下,阿三阿四将陈沫和陆小羽拖去外面河边的芦苇丛中了。   刀疤男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点了支烟等俩人消息。   结果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这即便是功夫再厉害……两个小时也该搞完了吧,怎么会没反应?   刀疤男心中生疑,打发一个手下去看看情况,催促阿三阿四办事搞快点,手下应声而去,结果那人刚走出破厂房的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脚狠狠踢飞了回来,摔落在刀疤男的脚边!   “怎么回事?”刀疤男吼道。   咚!咚!   两声,不知是死是活的阿三阿四被门外的人丢了进来!   两人都是衣不蔽体,裤子半吊着,下-身正在汩汩流血。   看样子,人废了是肯定的,就是不知还留没留着口气在。   “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刀疤男率领着手下们凶神恶煞地冲出去,迎面就被一把枪抵住了脑门。   “老大!”   “老大!”   “……”   砰砰砰几声枪响之后,这群叫喊着老大的混混彻底软了——他们不是怕斗殴,不是没有见过枪,都是在吃江湖饭的,又常常因为抢地盘而跟别的黑-道火拼,他们也不是能被两声枪响轻易吓唬住的小马仔,可是这眼前地场面,这场面……   这场面真的是太恐怖了啊。   从厂房的门口,这个绝佳的一览外面四方的位置看去,正好可以纵观外面的情况:下着雨,十几个黑衣劲装的男人,手脚利落地将他们仅剩的弟兄们卸胳膊断腿,劲装男人们的四周才是真正的可怕——特防部队。   出动了s市镇守边港的特防部队。   持枪抵在刀疤男额头上的男人,穿的就是特防部队的军服,肩膀上两条杠,表情冷酷。   “全都收押!”   领头的人一声令下,这些绑匪们都被戴上了手铐押上警车。   “等一下。”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跑上前来,凑到那军官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就见军官凌厉的眼神扫了一圈绑匪,然后问中年男人,“哪个?”   “那个、那个,还有最边上那个。”男人点了几个人,正好就是刚才对陆小羽动手出言不逊的那几个。   军官道:“这几人留下,其它的收押!”   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顺便还端了这帮绑匪的老窝。   特防部队一走,中年男人就吩咐上前来的黑衣劲装手下们:“小少爷说了,剥了这几只狗杂碎的皮。”   说完冷着脸离开,前往了河边一辆黑色的山地吉普车,吉普车上,就一个司机,后座上是浑身脏兮兮的陆小羽和陈沫,两人之间气氛怪怪地,此外还有个医生,正在给陆小羽检查腿上的伤口。   中年男人上车来,问给陆小羽检查的医生:“怎么样?没大碍吧。”   “轻微骨折,可能要修养半个月。”   “那些胆大包天的混帐玩意儿……”叫王觉的中年男人愤怒道,接着又问陆小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先送你去医院,你舅舅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先做个彻底检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陆小羽嗯都没有嗯一声,倒是破天荒地悄悄侧过眼睛看了一眼陈沫之后,小声说道:“给她检查一下,她的手折了。”   王觉一愣。   他让医生给陈沫看看。   真是折了,折了,陆小羽轻描淡写两个字,可是只有医生才知道,陈沫这伤绝对不轻,比陆小羽可不知道严重到哪个地步了,医生拿过她的手,陈沫当即疼得直嘶嘶,不停地掉眼泪。   这是真疼啊,骨头都错位了,说不定还有碎骨扎进肉里。   医生说:“得回医院做过彻底检查之后才能确定详细情况,我再看看——”   陈沫惨白着脸额上全是疼出的冷汗,却赶紧用另一只手把自己受伤的手拽了回来,皱着眉头对医生道:“你别碰我!”   医生动作一顿,伸出的手尴尬在半空。   车上顿时一片死寂。   陈沫把脸别到一边,捂着手暗自痛得咬牙。   陆小羽眉头皱得更紧,他瞪了医生一眼,吼道:“你倒是动作轻点!她的手痛你刚跟扯莲藕似的!”   医生赶紧道歉,心中却想我这已经是最轻的了,是这女的自己娇气,一点痛都受不得,表面上却还是给陈沫道了歉,只不过陈沫没吭声回应就是了。   陆小羽扯了扯她的裙子,说:“你赶紧转过来,让医生给你再看看,这次不痛的了。”   陈沫说不。   陆小羽又好言好语说了两句。   陈沫还是说不。   “那好吧,那就先去医院拍张片子瞧瞧,多半是骨折了,能好的你放心,肯定能好的。”少年把话说完,就吩咐司机把车开快点,行程中多次观察陈沫的表情,却发现她都只是捂着手臂皱着眉,疼得脸惨白——她发丝乱乱的,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各种青青紫紫的伤痕,裙子几处被撕破,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惨淡。   陆小羽抿了抿唇,显得有些坐立难安,几次动了动唇却都欲言又止。   自家少爷如此反常,王觉自然觉得惊奇。他算是看着陆小羽长大的,这小孩什么模样王觉自然是清楚,冷清又易怒,脾气尤其不好,除了家里至亲,对外人基本没有好脸色,而且一个月加起来也都不见他能说几句好话——可是他现在竟然对这女人关心有加。   是关心吧。   王觉想。   毕竟,他刚才就因为这女人吼了医生,而且还仔细跟她解释哄她,对于被娇惯习惯了的少年而言,他刚才对陈沫讲话的语气,确实像是哄着她了。   王觉有些看不明白,但也知道这个女人可能跟自家少爷有点渊源,因此一路对陈沫倒算是多客气了几许。   车子停在s市一家鼎鼎有名的私人医院停车场,陈沫和陆小羽被送进了vip病房,一通检查下来之后,两人的伤情有了基本的稳定,陆饶是当天下午两点多赶到医院的,他推门进入陆小羽病房的时候,正逢少年再跟管家讲话。   陆小羽的脚上打了石膏,不得不躺在病床上,他问床边的王觉:“王叔,那几个绑匪什么情况。”   王觉:“按你说的方法,处理了。”   “哦。”陆小羽淡淡地应了声,又问,“那……那两个人怎么样?”   他说的是被废了命根子的阿三阿四。   王觉回道:“少爷希望他们怎么样,他们就只能怎么样。”   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他。   陆小羽接过苹果,面无表情地啃了一口,垂下眼睑想了一小会,然后笑着对王觉说:“那不如给他们灌点药,丢进咱家的‘宠物阁’,让他们被藏獒干,好不好?”   王觉吃惊地看着他。   陆小羽接着说:“完事之后如果还留着贱命,就把他们活埋在后院做人工化肥。”   王觉变了脸色:“少爷说的是认真的吗?”   陆饶正好推门进来,看到他,病床上的陆小羽立刻换了副兴致缺缺的表情,叫了声舅舅。   “先出去吧。”陆饶对王觉说。   “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啊王叔!”王觉出病房门的时候,少年清冷的声音在背后提醒道。   门关上后,陆饶看了眼陆小羽打着石膏的腿,笑问道:“又让王觉干什么坏事去了?”   “没什么,我最近养伤比较不方便,摆脱王叔替我照顾好我的宠物。”   陆饶笑了一声,在病床边上坐下,开始拿烟点烟。   “病房里不准抽烟,舅舅。”陆小羽不耐烦地提醒男人。   陆饶当没听到,点了支烟叼嘴上,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陆小羽打着石膏的腿,懒懒道:“你小子越玩越回去了啊,怎么,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让人把你腿都打断了?也不嫌丢人——”   “不关你的事!”   陆小羽烦躁地推开男人,提着被子将自己盖住躺床上,背对着陆饶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饶抖烟灰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察觉到陆小羽有点奇怪,却没往心里去。   他说:“我是你亲舅舅,你的什么事不关我的事?”   陆小羽隔着被子吼他:“你烦不烦啊,我亲生老子也没你陆饶这么烦人!”   陆饶当场脸色铁青,这tm个报应子,就是来跟老子讨债的。   他愤怒地想:你小时候可不就是叫我爸爸长大的!小王八蛋。   可到底是血浓于水。   想着少年这次多少是吃了点亏,也受了委屈,肯定不好意思再听他揭他的短,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陆饶难道真能跟个小孩计较,几口把烟抽完之后,见病床上被子下的人还是没动静,他大方地站起来,退后一步:“好了,既然有惊无险,你就好好休息,绑匪的事情你不用再插手了,我会处理。”   陆小羽“噌”地一下蹿起来:“不用你管,我自己会——”   “我说我会处理。”陆饶敛下了未达眼底的痞笑,不容拒绝。   陆小羽恨恨地瞪着男人,丝毫不退步,“不用你管。”   陆饶捻灭了烟丢进烟灰缸里,不咸不淡地说:“小羽,要成为真正的男人,只会跟家里人耍狠没有意义,我说你别插手我会处理,那就是你不能插手,我通知你我的决定,你最好还是听从。”   他转身拉门要出去,就听见少年愤怒的声音:“你怎么什么都要管!你什么都要管你为什么不能让你的人早点到!你自以为万事在握为什么不能把事情办好!”   陆饶回过头来,看到少年不知是怒火还是委屈染红了的眼眶。   他想,这次可能是真受到教训了,也是真吃了苦头。   “你放心,我陆饶一言九鼎。”他对少年说,“我向你保证,小羽,那些杂碎没有好日子过——好好养伤,想吃什么跟王觉说。”   陆小羽愤怒地揪紧了手上的被子,脸色阴沉。   或许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陆饶缓和了语气问陆小羽:“对了,那个……陈沫呢,我顺便去看看她。”   “你不准去!” ☆、第023章   陈沫对于陆饶而言,也就是情难自禁p友过一次的女人而已,并没有什么额外意义,因此她是死是活,是不是被绑架,他其实半点都不伤心,但是说到底这次绑架事件是跟她和陆小羽都相关,如今陆小羽人在气头上拒绝交流,陆饶就想从陈沫的口中套出点关于这场绑架的有用信息。   可却意料之外地遭到了陆小羽的阻挠。   而且少年的阻挠还显得很没有道理。   陆小羽说:“你不准去见她。”   陆饶莫名其妙:“为什么?”   陆小羽:“总之就是不准,你敢去,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陆饶觉得事情变得邪乎了,好似哪一个环节在不经意间就脱离了掌控一般,他有些讨厌这种感觉,对陆小羽沉声道:“小羽,我知道你这次受了委屈,但你该吸取点教训,平日里读书就读书,老跟那些混混伙在一起没什么好处。”   “你说我的朋友是混混,难道你就干净就是好人?”陆小羽不屑地反驳,“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你陆饶,你是这世界上最不干净的人了,你早些年在尼泊尔做什么生意的赚得满盆?如今倒是改头换面来,教训我跟教训亲儿子似的了。”   “陆小羽!”   陆饶脸色难看,扬起巴掌就要扇到少年的脸上。   “要打就打,打完你赶紧滚。”   陆小羽不耐烦地吼完,提起被子就把自己盖住了,不再搭话。   甥舅俩之间的气氛一度冷冽到冰点。   最终,陆饶冷着脸带着不快离开了,当然,他也没有再费时间去看陈沫;男人前脚刚离开,病床上的陆小羽就掀开被子爬了起来,他使劲按铃叫来护士,让把他脚上的石膏拆掉。   “不能拆啊这才刚打上呢。”护士长说。   “让你拆你就拆!”   少年不耐烦地吼人,护士被吓住,赶紧听话地拆石膏。   拆完,陆小羽就到陈沫病房去了。   正好撞见看护把完好无损的饭菜端出来。   陆小羽上前,看了眼碗里碰都没碰一下的饭菜,问道:“怎么,她还没醒吗?叫医生过来看看。”   陈沫的左手粉碎性骨折,必须要手术取出扎进肉里的碎骨,手术之后她昏迷了一段时间,这些陆小羽都是知道的,他现在看到送进去的饭菜都没动过,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陈沫可能还没醒。   “陈小姐已经醒了,只是一直说没胃口,不想吃东西。”看护说。   陆小羽进去看她。   陈沫原本是躺在病床上看狗血宫斗剧,见到少年推门进来,她赶紧换到了新闻频道,假装热心国家大事的样子,眼角余光却没有看他,直到陆小羽走到她的床边。   “你……还好吧?”陆小羽在她床沿坐下,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情况。   发现她除了包扎过得手臂之外,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脸色依旧惨淡没有血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倒是无意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没、没事。”陈沫小声回了句,然后把遥控板丢到一边,侧过身体,背对着陆小羽了,“我有点困想睡觉了,现在不想讲话,你先回去吧。”   她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陆小羽不用看脸就知道她好像快哭了,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他即便是再聪慧,也不过十七八岁,经历过的事情到底不算多,更谈不上坎坷,因此在面对有些情况的时候,难免会没办法应对,就譬如说此刻。两个人零交流许久之后,陆小羽决定顺从心意,把话跟她说清楚:   “那两个狗杂碎……”   “我不想提那两个畜生。”陈沫声音厌恶,刺得陆小羽喉咙干涩,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陈沫肯定是被那两个畜生玷污了。   陆小羽心里已经基本可以笃定。   当时的情况十分紧张,那两个恶心的喽啰将他们拖到河边,二话没说就开始脱衣服,两人被绑住了手脚压根没有办法还击,只能拖延时间等待后援,可是眼前的状况刻不容缓,陆小羽那个时候真的是急红了眼睛……要是自己真的被两个恶心的男人怎么了,即便是之后把这俩杂碎剁烂了喂狗,都难消今日所遭受的耻辱。   他身边面临同样境地的女人就更不必说了,哭得很厉害。   可她却小声哭着问他说:“小、小羽,你会游泳的不。”   陆小羽不耐烦地说了声会,然后吼她让她别哭,哭得人心烦。   陈沫哭着对他说:“会、会游泳就好。”   话音刚落,“噗通”一声,她用后背将他推到了水里。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陆小羽根本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这么做,当他掉进河里的最后一秒,就只是看着那两个赤着半身的男人骂咧着狠踢了她几脚,然后他在水里挣扎的那十几分钟,隐隐约约耳朵里灌进的,都是男人恶心的狞笑声,以及女人恐惧的惊叫。   后来陆家的人赶到的时候,陆小羽和陈沫都是奄奄一息。   尤其是陆小羽,他是会游泳没错,但是耐不住他被绑住了手脚啊,救援的人抵达的时候,他已经吃了半个肚子的水,可饶是这样,比起面对那两个杂碎,他宁愿淹死在河里。   而陈沫明显没有他那么幸运。   陆小羽没有看到事发的全过程,但是联系到自己上岸时候所见陈沫的情状,以及她后续麻木的反应,他推测,陈沫肯定受到了某种伤害,陆小羽那个时候想起陈沫曾经控诉他的话来了,她说,你一男孩子,你不知道贞操对女人的重要性。   她说这话的时候,当时陆小羽是嗤之以鼻的。   他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在意这种事情,变得瞻前顾后,在她面前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触及到她的伤疤。   陆小羽绕到陈沫的正面,执拗地就要瞧着她的脸讲话。   他说:“这次的事情,我知道你委屈很大,我——”   “我有什么委屈?”陈沫红着眼睛反问,声音哽咽,“我有什么委屈,我这样的女人,跟谁睡觉不是睡觉,你不也把我当做随便跟谁都可以睡觉的女人吗?被两个垃圾上,和被你亲舅舅上,没有本质的差别。”   她的语气厌恶急了,通红的眼睛嘲讽地睨着陆小羽,眼眶中泪水滚滚却始终强压着没有掉下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陆小羽急切地上前一步,“我没有那个意思的,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是我不对。”   陈沫从病床上坐起来,手臂上各处恐怖的淤青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陆小羽看到她臂上的伤痕,咬牙捏紧了拳头,忍着内疚没有出声。   两人之间沉寂了好久,期间,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想看到她厌恶又难受的眼神还是其它什么的,陆小羽始终都微垂着眼睑没正眼看陈沫,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陈沫红着眼睛悄悄观察了他好多次。   十几分钟的死寂之后,她终于等来了少年的开口:   “你放心,那帮人会被碎尸喂狗的,我保证。”陆小羽终于正眼对上她的眼神,脸色认真。   陈沫闻言,眼泪大滴大滴掉在被子上。   陆小羽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心疼,但他此刻意识到,可能这一瞬间,那种萦绕在自己心脏周围,牵扯着自己情绪波动的某种因子,学名就叫做“心疼”。   陈沫用手背抹眼泪,不经意地提到:“那些人即便是被碎尸万段又有什么用,真正害我的人,指不定还在背后看我笑话过得快活呢……”   陆小羽一顿。   不愧是天才少年,他很快便领会到了陈沫无心的一句话中的“深意”。   这次绑架到底是为何发生的?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绑匪原本的目标肯定不是他陆小羽,换句话说,绑匪其实一开始都是冲着陈沫去的,而那些亡命之徒也是靠着照片才找上陈沫,这就说明他们其实原本都不认识陈沫的,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重金要买陈沫的命。   不,不只是买命。   那人的心肠如蛇蝎般的歹毒,对付一个女人,不仅要毁人清白,还要取人姓名,简直该死!   陆小羽愤怒得拧紧了眉头。   他这时候满心满脑子都是想着陈沫,对她的委屈感同身受,并且自发地觉得这其中有自己一份不大不小的责任,早已经想不起之前,自己都还干过毁人家清白的事情了。   “是谁要害你。”陆小羽重新再床沿坐下,问陈沫。   “我、我也不知道,”陈沫欲言又止,似乎是因为紧张,她拉住了陆小羽的手,冰冷的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   陆小羽看了眼她的手,没抽开,另一只手握着她问:“你吞吞吐吐干什么,到底是跟谁结了仇你跟我说,从现在起,在这s市,有我在自然没人敢报复你!”   陈沫似感动又似害怕地看了少年一眼。   “应、应该是周存或者周婷兄妹俩……之一。”   她幽幽地说,眼神很凉。   “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先休息。”陆小羽放开她的手,沉着脸就要走。   “小羽!”陈沫紧张地拉回少年,泫然欲泣地说,“周、周家在s市颇有势力,据说黑白两道都通吃,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但是这里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你一个学生……我不委屈也都委屈了,不想遭受也遭受了,我不想你被人欺负。”   她这温柔一刀给使得,彻底捅到了陆小羽的心坎儿上。   在s市,陆小羽耀武扬威要风得风,别说什么强龙地头蛇黑的白的了,只要他陆小羽看不顺眼,全都得变死的!况且,她还这样为他着想……   “周家算个什么东西!”陆小羽狠声道,“姓周的给你提鞋都不配!”   陈沫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陆小羽扯过纸巾给她擦擦,伸手抱了她一下,小声说,“你先安心休息养伤,其它的事情我来处理,好不好?”   “小羽?”   “嗯。”陆小羽应了声没多说,只是交代她乖乖吃饭休息,然后就出了病房门。   等病房门重新关上的时候,病房内只剩下陈沫一个人,她拿过一旁的遥控板,又继续将电视从新闻频道跳到了宫斗剧,看的津津有味。   看护小妹重新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笑眯眯地说:“陈小姐,您之前说医院的清粥小菜太淡了没有胃口,想吃些肉食,我特地去饭店给您定了油焖大虾,您赶紧趁热尝尝味儿。”   “嗯,放那边吧,我马上过来吃。”   陈沫拨了拨自己被刮花了的殷红色指甲,起来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套上手套开始剥龙虾吃,招呼看护小妹:“你也来吃啊,我一个人吃不完——” ☆、第024章   陈沫知道陆饶来过医院了,来看他外甥。   她当然也知道,陆小羽没给陆饶好脸色看,根据守在陆小羽门外的看护姑娘的话,两人吵起来险些没把病房给掀了,最后竟然是陆饶让了步,阴沉着脸离开。   陈沫心中得意,恨不得陆饶跟陆小羽互撕一万年才开心。   这甥舅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骨子里都是坏胚。   陆饶就不说了,这个老流氓的狠毒她是见识过的,而陆小羽,这小孩的阴毒比起他舅舅,有过之而无不及,上次他下药的事情,陈沫恐怕这辈子都是根心头刺,虽然表面上还得要靠这纨绔小孩翻身。   陈沫猜测,陆小羽肯定要去找周家兄妹俩的麻烦,她心中巴不得陆小羽跟周存周婷俩撕起来,撕得越狠越好,最好搞死一方;而陆饶一定是赶回了c市,毕竟是堂堂上市公司董事长,日理万机嘛。   可她万万没想到陆饶会杀回马-枪,杀得她措手不及。   事情发生在陆小羽离开三小时后。   陈沫剥完龙虾,吃得饱饱的之后又让看护小妹去买了个脆皮瓜,买来自己抱着瓜躺病床上,一边看狗血宫斗剧见识傻逼们的活法,一边用小勺子舀着甜丝丝的西瓜瓤儿吃,不亦乐乎。   吃完瓜,她洗好手之后就开始给自己涂脚趾甲,娇艳欲滴的红色,俗气却深得她的宠爱,涂抹到最后一根脚趾甲的时候,哐当一声,病房门被推开了,一身白色西装叼着烟的陆饶进来了。   男人脚步站定之后,又是哐当一声,病房门被再次甩上,甩得陈沫心头一跳,指甲油擦到了白生生的脚背上,看着像是淋漓的鲜血,怪渗人的。   “你、你来干什么?”陈沫问。   “来看看你啊。”陆饶吐出一口烟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个遍,皮笑肉不笑,“听说你的右手粉碎性骨折了。”   陈沫好端端捏着指甲油瓶子的右手就这样僵硬在半空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已、已经好多了。”她很快恢复自然表情,“其实也没有粉碎性骨折那么严重啦,是医院的人说得太夸张了,这不,你看我还能拿得住指甲油瓶子呢呵呵呵呵……”   她自我挽尊的笑,并没有换来男人脸色的阴转晴,陆饶大步过来到病床前,居高临下睨着她:“别跟我玩那些幺蛾子,乖乖做你的事,把‘锦绣星城’管理好了,你的好处少不了。”   “是是是,好的老板。”陈沫笑得十分恭维。   虚伪。   陆饶轻嗤了一声,竟然在病床上坐了下来,一副要跟她长谈的模样。   “那些绑匪,为什么要绑你?”他问。   “谁知道呢,不为财就是为色呗,我难道还得分析绑匪的逻辑吗?”陈沫语焉不详。   陆饶闻言,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胸看了两三秒,赞同地说:“嗯,也是有点道理。”   “你还不回c市吗?”陈沫奇怪地问,“毕竟陆老板日理万机,不像我们这些倒霉蛋。”   “我要带小羽一起回c市。”   “什么!”陈沫‘噌’地一下从病床上跪坐起来。   陆饶探究地瞧着她明显过激的反应。   他说:“我姐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陆家孙辈中就这么一根独苗,知道他出了事,家里老爷子坐不住,恨不得让我把那臭小子栓裤腰带儿上——”   讲到这里,陆饶笑着抽了一口烟,问陈沫:“告诉我,陆小羽人在哪?”要不是半路返回陆小羽的病房没找到人,打他电话也是关机,他哪会费劲儿到这里来。   搞半天原来是到这儿来找人的。   陈沫恍然大悟,回道:“奇了怪了,你自己的亲外甥你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一个跟你们家非亲非故的女人,我难道还知道你外甥的行踪不成?”   陆饶的脸色没那么好看了。   “我警告过你别跟我玩花样!”捻灭了烟,男人健硕的手臂狠狠拽过她的,在她耳边威胁道,“信不信,你要是胆敢把歪主意动到陆小羽身上来,今儿个的绑架事件,我可以变本加厉再给你来一次?下一次,你可就不会那么好运了——”   陈沫被狠狠推开,摔在床上,心脏扑通噗通地跳。   她心中恨死姓陆的了,原本陈沫还有所犹豫,觉得陆小羽再纨绔再过分,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这样不择手段地算计一个孩子,心里还有点小小的过意不去……可是现在,去他妈的过不去!   是姓陆的这甥舅俩要跟她过不去!   她心中愤愤,嘴上却迅速服软:“我是真的不知道陆小羽在哪。”   陆饶:“他离开医院之前来过你的病房,跟你呆在一起有足足半小时。”   “但他离开之后我就不知道了,他跟我说的是回病房休息去了,他说他脚疼。”陈沫毫无破绽,“怎么,他不在病房吗?那他跑哪儿去了?难道是知道你要返回带他回c市,他不愿意就自己躲起来了——”   陈沫似乎自言自语的话,倒意外地获取了陆饶的信任。   “既然这样,你好好休养,竞技城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你处理。”沉顿片刻,陆饶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记得,新软件开发的事情别忘了,这事关系到经济城重新开业的第一炮,很重要。”   “嗯。”陈沫乖乖应声。   她坏坏地想:重要,当然重要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让你的亲外甥来做,怎么对得起我在你面前的如此委屈。   “对了。”陆饶临走的时候补充道,“为了怕你忙不过来,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帮手:顾曼你认识吧?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她会全力协助你处理竞技城的一切业务。”   顾曼?   陈沫脸色变得不太自然。   就是那个被周存比作“蛇蝎毒妇”的女人?就是当初陆饶毒打她的时候,在旁边袖手旁观眼都不眨一下的女人?陈沫表面上没说什么,应下了陆饶的安排,心中却是明白,陆饶这时防着她,专程排个女人来监视她呢。   陆饶离开的时候,望着男人的背影,陈沫想起周存的话:陆饶这人,生性多疑,唯我独尊,在他手下做事,谁都讨不了好处——因为在他眼里,你们全都是揽钱的工具,不是人。   陈沫睡意全无,爬起来去洗手间把自己脚背上的指甲油冲洗干净,顺便打了个电话给张元。   “阿元,陆小羽那边怎么样了?”   “姐,你猜得没错,那小子果然神通广大,竟然从警局把绑架你的那个刀疤男给弄了出来,现在正带着人往西城山郊外赶——”   “跟紧点!”陈沫低声吩咐,“让你的人想办法悄悄拍下视频,别被发现了。”   “好嘞姐!”   ……   西城山一间破厂房。   风水轮流转,二十四小时前,还是陆小羽跟陈沫可怜兮兮地被绑在这里,刀疤男吆五喝六唾沫横飞的,这才一天一夜呢,就局势逆转,刀疤沦为阶下囚了。   陆小羽进入的第一瞬间,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刀疤男,二话不说便先是狠狠两脚,刀疤男被他踢得原地滚了两滚,吃了满脸的灰开始哭爹喊娘地求饶。   他的周围是一群虎背熊腰的男人,刀疤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原本以为自己离开警局,是自家老大拿钱去赎他了,他很快就有机会出去吃香喝辣泡小妞,可是哪里想得到,出了警局,却下了地狱。   陆小羽面无表情,在地上随意捡了根铁棍,摊在掌心试了试重量之后,高举铁棍狠狠一顿子砸向刀疤的肩膀,刀疤男一声痛苦的嚎叫还没彻底迸出喉咙,陆小羽紧接着又是第二棍,第三棍……   最后,刀疤男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清白着脸,颤颤巍巍地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阴狠少年,“不不……不关我的事啊大哥……我没想要绑架你的……求你饶我一命啊大哥!”   陆小羽抿着唇角一言不发,提着棍子一脚踩在刀疤男的手上,面无表情地狠狠碾压。   刀疤男刚要惨叫,就被少年手中的铁棍抵住了嘴巴,他心惊胆战,听到少年森然地说:“你敢叫,信不信这铁棍能直接捅穿你的喉咙,捅到你的胃里?”   刀疤男瑟瑟发抖,右手的骨节被少年碾得嘎吱作响,却咬紧了牙哼都不敢哼一声,他浑身都是血,鼻翼间除了血腥味就是铁锈的味道,外面烈日炎炎,这废弃的厂房内却透不见一点点的阳光,疼痛让他满身大汗,视线模糊可是痛觉神经却无比敏锐。   他知道求饶没有用,这少年就是要他的命的。   这样的认知让他害怕得不断颤抖,像是一只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傀儡,在血泊中止不住的颤抖,期间,听到少年清凉的声音:“说,周家谁指使你的?”   刀疤男反应过来少年是在跟自己讲话,当即叫冤:“我不知道什么周家啊——”   陆小羽一脚将他踹皮球一样踹开,手中铁棍飞出,尖端都在水泥地上撞擦出了火花,最终捅进了刀疤男的大腿。   陆小羽四下看了眼,又重新捡了根铁棍,放手上掂了掂之后,逼近。   刀疤男恐惧得往后缩:“饶命,饶命啊!”   陆小羽提着铁棍冷笑:“说,周存还是周婷?”   刀疤男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我、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但她是个女人……我、我也是为了贪点钱……”   他滚在地上使劲磕头:“爷,爷求你放了我,我不敢了,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陆小羽满脸戾气地反问了一句。   刀疤男使劲点头,浑身哆嗦。   迎接他的是另一阵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拳打脚踢。   ……   陆小羽最后从厂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事先准备好的替换衣服,他取出手机,刚开机就看到十几通未接来电,全是陆饶打来的,只有最近的一通,是陈沫。   少年的眉头紧紧皱起,被汗水打湿的额发贴在额头,在朝霞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秀气好看。   陆小羽知道陆饶打电话来干什么,肯定是要逼他会c市,他心中虽然烦不胜烦,但也知道这肯定是家里老爷子的意思,否则陆饶向来对他放养,压根不会过问他在哪读书的——暂时不想跟家里闹翻,他决定跟陆饶回c市一趟。   只是……   陆小羽皱眉看了眼最后一条未接电话记录。   半分钟之后,他拨通电话回了过去。   电话里很快传来女人受惊过度的声音:“小羽!你跑哪儿去了,你舅舅、你舅舅他——”   “舅舅怎么了?”陆小羽被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吓一跳,无意识地紧张了声音。   陈沫哭着说:“你舅舅走了又突然回来,他找不到你,就在我身上撒气,硬要怪罪到我的头上来,说是我唆使你把你藏不见了,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他、他就……哎哟我的手!我的手好疼我的手好疼啊——”   “你怎么——”   陆小羽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换成了护士的声音:   “陈小姐您别乱动啊,不把伤口处理好的话,您这只手真的可能会废了的,刚才那位先生谁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却怎么能对你一个女孩子动手,还下手那么狠毒的……”   “青姐,你别说了!”   陈沫低语了一声呵斥护士,挂了电话。   “喂?喂说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陆小羽沉着脸啪地一声摔烂了手机。 ☆、第025章   ………………   “姐,你确定要看?我建议你还是别看了。”张元将手机递给陈沫又很快抢了回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复杂。   “我再说一遍,把手机给我。”   “可是姐——”   张元话还没说完,手中手机就已经被抢了过去,陈沫翻到视频文件,直接问:“是最新的这个吗?”   张元迟疑地点了点头,在陈沫要点开播放的时候,避之唯恐不及地说了句:“您把音量调小声点,带着耳机自己看吧,我不想再受一次伤害。”   陈沫面无表情地取出耳机,一言不发地将这段长达六十多分钟的视频默默看完,最后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精彩。   正是青春热血的年纪,能够跟刘洋那种混混学生称兄道弟,又抽烟赌博下药坏茬子一重接着一重的来,陈沫原本就没对陆小羽的人品抱有多大的期待,可是小小年纪这么残忍,多少还是令她有点出乎意料的——可他却又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残忍,至少他知道节制。否则,陈沫按下暂停键,蹙眉估摸着画面中陆小羽手上钢管的重量……否则真要是单纯为了泄愤,那刀疤男哪能有机会坚持到六十几分钟。   早不知死透多少回了。   果然这起绑架案的幕后黑手是周婷。   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还这样心肠歹毒,陈沫想,这女人也是硬气,都不怕自损阴德生下个畸形怪胎。   病房门被突然推开了,穿着白衬衣白球鞋的少年走进来,仿佛自带清爽凉风效应。   张元一看到陆小羽就想起他折磨刀疤男时的狠戾,顿时心虚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规规矩矩地站在病床前。   “你朋友?”陆小羽扫一眼张元,问病床上的陈沫。   “我干弟弟。”陈沫说。   “哦。”陆小羽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眼神将张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张元沾着红泥的皮鞋边上,顿了一秒。   整个s市,只有西城山郊外才有红泥土。   “你这个干弟弟打扮倒是蛮特别的。”陆小羽随口说了句,眼神从张元身上移开,在病床尾坐下。   “嘿、嘿嘿,谢谢夸奖啊小羽。”张元尴尬地抓了抓一头黄毛。   “你认识我?”陆小羽好奇地反问。   “呃,”张元心中一惊,很快反应道,“常听姐说起你,对了姐,我想去趟洗手间!”飞快地跟陈沫说了声,张元夹着腿跑外面去上洗手间了。   “小羽啊——”   陈沫刚开口招呼陆小羽,就被对方打断道:“我也先去洗个手,手上脏兮兮的,回来得急忘了洗干净了。”   陈沫看到了,他手上都是紫红色的,像是铁锈又像是泥巴混合物一样的东西。   陆小羽在洗手间堵住了刚撒完尿的张元。   “你跟踪我?”陆小羽轻描淡写地问。   “我没有啊你别胡说八道!”张元矢口否认,“笑话,我干嘛吃饱了撑的要跟踪你,我一直在医院陪我姐呢!”   陆小羽定定地盯着张元好几秒。   张元心都在打颤,反复提醒自己不能怂不能虚。   这里是医院,这里是医院这少年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可万一他把我拖到郊外去殴打怎么办呜呜呜呜!   张元快紧张得掉毛。   最后还是陈沫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你们在干什么?”陈沫好奇地问。   “姐!”张元赶紧噔噔躲到她身后,小声在她耳边说陆小羽好像察觉到端倪了。   陈沫装作没听到,疑惑地看向陆小羽:“小羽?”   “没事。”   丢下两个字,陆小羽打开水龙头洗手。   陈沫和张元眼睁睁看着他洗手。   洗完之后,陆小羽对陈沫说:“我有事要跟你讲。”   “你们慢慢讲!我、我就先走一步了!”张元赶紧撒腿离开。   他心中确实很不平衡: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凭什么老子面对那小子,要像老鼠面对猫一样怂啊!   “你脚不方便就别到处乱跑了小羽。”陈沫察觉到陆小羽走路的时候,重心一直都是落在左脚的,就知道他的右脚没好,提醒道。   “女人家话别那么多。”   陆小羽不耐烦她,两人一起回了陈沫的病房。   陆小羽说:“我拜托人查过了,策划这起绑架的人,确实是周家的人,叫周婷的,我只知道周存,对这女人没印象,你们有什么纠葛?”   “也没什么大的纠葛,周婷就是‘锦绣星城’的上一任掌事者,如今我接任,她心有不甘,报复我呗。”陈沫下意识地掩去了自己被周婷那个白莲婊抢了老公又被两人联手扫地出门的事实,主要是觉得太过丢人,这种low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想提起。   陆小羽倒是没多问,他原本就是个实干派,直截了当道:“她要报复,该去找我舅舅,你算哪根葱,不过就是个门面。”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陈沫唉声叹气,“你舅舅才是害得她如此境地的人,我算个什么,我还不就是个给你们家打工的,啥时候你舅舅不满意了,毒打我一顿我还不是只得受着。”   “你乱说什么。”陆小羽皱眉。   “我可没有乱说,你可以自己问青姐。”陈沫愤愤道,“你舅舅打我的时候,照顾我的青姐可是就在旁边看着的呢,他扯着我的手臂就将我从病床上拽下来,拖行了好几米,我那时候感觉自己手臂都废了,要不是大叫喊来了人……”   “行了。”陆小羽打断她诉苦的话,缓和了语气说,“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让他来打扰你了。”   “你要跟姓陆的回c市?”陈沫听他这语气不对赶紧问。   “你希望我回c市?”陆小羽不答反问。   陈沫打心底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不就是了。”陆小羽横了她一眼,没把话说死。   陈沫也不知道这小孩到底是个什么鬼心思,但想着听他这话似乎是一时半会不会回c市的了,那她最好物尽其用一下下。眼睛转了几转,陈沫表情迟疑地对陆小羽说,“小羽,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要讲你就讲,不讲你就别提起。”   陈沫被噎得不上不下,也干脆不藏着掖着了,侧身单手将一大摞文件搬过来,示意陆小羽自己看。   “这是什么?”   “你舅舅给我的。”陈沫说,“这里面全部都是一些来历不明的游戏策划,设计图纸,以及一些相关的营销计划……不只有中文的,还有其它各国语言的都有,就像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东西,全部被大乱炖在这里。”   陆小羽随便抽出几份瞧了眼,有英文的,法文的,他问陈沫:“这是我舅舅给你的?”   “嗯。”陈沫道,“他原本给了我一些,要我找人做成软件,在竞技城内部玩家中营销,可是他这次却又安排了个女人来监视我,那个女人来的时候,就带来了这些东西,说是你舅舅的意思,要我把这些东西做出来……”   “小羽,我有点怕。”陈沫脸蛋略苍白,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紧张地问陆小羽,“这些东西……你舅舅究竟是怎么搞到手的?里面有一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出自‘世恒’,你舅舅会不会——”   “你别胡说八道。”陆小羽瞪她一眼。   陈沫委委屈屈地闭了嘴,点到即止了。   陆小羽沉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也用不着想,陆饶是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绝无更改,如今他表明了就是要让陈沫替他赚钱并且替他担风险,一旦他日出事,陈沫首当其冲受到迫害。   “你先别碰这些东西。”陆小羽说。   “这根本由不得我。”陈沫哭丧着脸,“我如今骑虎难下,周婷安排绑架我的事情只是开始,小羽,你难道就不想想,你舅舅能轻而易举拿下竞技城,摆明就是对竞技城的寸草寸木了如指掌,他会不知道周婷有几斤几两重?他故意不插手,放任周婷来害我,摆明了就是要给我个下马威,让我识时务,只能靠着他才能苟活。”   “我要是不替你舅舅做事,我对他而言就毫无价值,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全凭他开心?”陈沫说着,眼眶都红了,“这次的事情,我算是受到大教训了,我是赢不了你舅舅的,乖乖听他的吩咐,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时日……”   陆小羽听得频频皱眉,扯了一旁的纸巾往她脸上擦:“先擦擦,哭哭啼啼干什么,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你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吗,小羽?”陈沫眼神放光地看着少年。   “办法也不是没有。”陆小羽顿了一下,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道,“你上次跟我说的开发一个游戏内购平台的计划,我觉得具有可操作性,只不过要稍做调整——这个平台必须先被高度加密,然后用乱码做掩护,再把平台的归属权给别人。”   “什么!”陈沫觉得自己瞎了眼,“把归属权给别人?你是要我白白替别人做嫁衣?”   “这是完全规避风险的唯一方法。”陆小羽说,“等这个平台构建起来,咱们就把你手上所有来路不明的游戏开发出来放到上面,钱照样赚,责任却不用你担——其一,如果我亲自经手的话,估计没人能够有本事解码,国安局解码员倒是有可能,但谁没事查到你个小小破平台软件上来?其二,最坏的结果,即便他日平台被查封,被破解,要追责起来的时候,你不是平台的拥有者,火烧不到你身上。”   “可别人也不是傻的?谁愿意主动来背这个锅,还是在没有半点利益可图的前提下?”陈沫觉得不妥。   “这就要看你了。”陆小羽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   “什、什么?”陈沫觉得心里毛毛的。   “我看你那个干弟弟就挺不错,正好他不是挺精通电脑的吗,又听你使唤,这点小忙,只要你许诺他点利益,想来他是会很乐意帮你的。”陆小羽说完自己先轻笑了声,盯着她的眼神又凉又毒。   “不、不行!”陈沫想都没想就反驳。   陆小羽眼中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陈沫赶紧补充说:“我、我有个更加两全其美的办法。”   陆小羽:“你说说看。”   “关于你提议的把该平台署名到其它人的名下这个主意,我觉得可行。”陈沫先是顺毛捋,然后接着道,“但是吧,署名在熟人的名下,咱们会有被反水的风险,阿元虽说对我忠心耿耿口口声声把我当亲姐姐,可我到底不是他的亲姐姐,而且了,他还口口声声说钱是他的亲爷爷呢,你说,这种人我能全身心的信任?”   陆小羽没吭声,但见她说得信誓旦旦又略带愤愤,倒是奇异地脸色缓和了些许,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陈沫立刻献计道:“依我看,这种事情,咱们最好找一个跟我们没有交集的人,而且要让这个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朝夕之间拥有了这样一个日进斗金的平台——如果他日没有东窗事发那当然好,皆大欢喜他也安全,如果一旦事发,做冤死鬼的人也怀疑不到我们的头上来。”   “你这女人心思还真是歹毒。”   陆小羽冷笑了一声,顺手拿到床头桌上一个苹果5s手机,放在手里把玩。   陈沫尴尬地笑笑:“称不上,称不上,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考虑,咱们今后一起共事,总不能老让你为那些外部事情烦忧操心。”   “还真是谢谢你的‘操心’了。”陆小羽低着头指尖在手机上划拉几下,不知怎的,那手机就解锁开了,他几下调到最新视频播放的页面,就猝不及防地被迫重温了自己殴打刀疤男的那一幕。   “怎么样,好看吗?”视频播放了几分钟,他按下暂停键,问陈沫。   陈沫已经吓傻了,压根不知道这人怎么解锁她的手机的,结结巴巴就要解释。   “你找人监视我呀?”陆小羽表情无辜地问她,“找人监视我干什么?留着这种东西,是想要拿去跟我舅舅谈条件,还是要等着哪天我跟你翻脸,你再用来威胁我?”   陈沫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狂咽口水。   “别犯傻了,我又没弄死他,故意伤人罪做不了几天牢的。”陆小羽说。   “小、小羽。”   啪叽。   手机被少年摔碎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割得陈沫心脏一紧。   陆小羽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角,唇角微扬了一下提醒她说:“周婷今晚十一点的船,她昨天从银行提取了大笔现金,应该是准备跑路了,出发地在西港码头,记得准时去,有惊喜哦。”   说完,少年屈身用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脸蛋,道:“以后别这么蠢了,不然我会很尴尬的。” ☆、第026章   陆小羽果然没有辜负陈沫的期待,七月二十四日晚十一点整,s市向来风平浪静的西港码头炸出了一个大新闻——十几艘货轮自燃了。   都惊动了警察与记者。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地方电视台的记者正在燃烧着的货轮前方,现场直播新闻。   “下面播报一则新闻快讯:今天下午十点四十五分,本市西城边港发生了一起货船自燃事件,数艘货船被尽数烧毁,现已造成货船上众多人员受伤。初步估计,本次大火造成的损失金额高达数十亿,涉及到本市数十家大型上市企业,目前是否有人员死亡尚且不明,失火原因也有待警方的详细调查……”   边港,起火。   播音员的声音四平八稳,仅仅这两个词,就已经够得陈沫回味的了。   陆小语亲自开着他那辆低调的宾利,将她载到了西港码头,指着十几艘正在熊熊燃烧的货船中最中心的那一艘说,“姓周的女人就在那艘船上,你猜,她的命够不够大?”   陈沫当场黑了脸:“火是你放的?”   少年无辜地笑:“你可别污蔑我,我有不在场证明的,你能证明,我一直待在你病房来着。”   陈沫抿了抿嘴巴没吭声。   半晌,她抬起眼眸说:“我没想害死无辜的人。”   陆小语说:“我也没想,但是天有风云,谁叫运货的人不小心失火了呢,这下损失惨重了吧……”   “陆小羽!”陈沫沉了脸色,怒视着少年若无其事的脸。   “你怎么了?”陆小羽回瞪着她,不屑道,“妇人之仁,你能成什么大事?”   妈的,这小妖孽真是要上天了的架势。   陈沫当场就想甩他两耳光,冷漠道:“我成不成得了事跟你没关。”   陆小羽一下子就不舒服了,从来没人敢这样子对他吆五喝六的横着,况且他的初衷还是为了她——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替她解决了周婷报仇,陈沫不说感激涕零吧,但至少也开心些,不至于像刚逃离绑架那时候郁郁寡欢,可是现在呢,这女人竟然圣母心发作倒打一耙!   陆小羽的人生中都没这样受过一个女人的气。   他怒起来就口不择言:“跟我没关,是,你说得对,你的事情是跟我无关,等你下次再被绑架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丫真有种你就别哭哭啼啼!”   陈沫倒也是真硬气:“我绝对不会给别人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哦?是吗?”陆小羽讥讽道,“那不如你现在告诉我,如果我不插手,你打算怎么办?你一个女人,别说跟我舅舅抗衡,别说报复周婷那贱货,你就连两个欺负你的混混都解决不了!那个绑架你的刀疤男,要不是我让人施压,他早被人保释出去吃香喝辣继续绑票别人去了,你能干什么?”   “你除了哭,你能干什么?”陆小羽眼神睥睨,此刻瞧着陈沫的眼神,就好像是瞧着一只狼狈的小鸡,还是被老鹰吓得东躲西藏战战兢兢的小鸡,“你也就会嘴上放两句狠话。”   他心里有气又憋屈还愤怒:老子辛辛苦苦为你筹谋,为你出心出力,你不但一个谢字没有,还要反过来说老子的不是!   陆小羽吼完她,一拳狠狠捶在方向盘上。   陈沫好久都没有吭声,面无表情。   意料之中的道歉并没有来临,她甚至都没有开口说两句好话哄哄他,陆小羽脸色更难看了,吼道:“你说你这女人是不是——”   少年的话突然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盯着车子前方某一处。   “真是命大。”陆小羽几不可见地喃喃,眼中毒火乱窜。   不远处,被烧得冒着黑烟的一艘货轮上,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被人扶着下船来,她身边跟着个男人,男人和她的手上各自提了一个大箱子,像是装的货物。   是周婷,她没被烧死。   陈沫顺着陆小羽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灰头土脸的周婷了,周婷身边的男人,陈沫更加不陌生,她的前夫。   陈沫面无表情,盯着远方的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小羽咬牙暗恨,再生毒计。   他立刻打电话给王觉,铁了心不会让姓周的女人今晚有活路。   “别打!”陈沫一把拽下他的手机。   陆小羽阴沉着脸看她,眼含警告。   “你别生事,待会你叫来的人,走不脱的。”陈沫抢走了他的手机,推门下了车。   几分钟之后,陆小羽领教了陈沫话中“走不脱”三个字的内在含义。   特警部队抵达了,数量庞大到惊人,不像是单纯冲着救火来的。   果然,半分钟内,众多特警就立刻封锁了码头,为首的警官率领人直接奔向刚下船来的一男一女。   “周婷小姐对吧?”警官问。   “是、是我。”跑路的途中突遇大伙,周婷出师不利原本就惊慌,现在面对警察,短时间内十分紧张,她捏紧了手中箱子的提手。   为首警官的眼神立刻敏锐地落在她手中提着的箱子上,公事公办道:“周小姐,有线人实名举报你藏毒走私,,还请您配合工作,把箱子打开接受检查。”   “藏毒?”周婷瞪大了眼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藏毒?我明明都要——”   “请您配合,把箱子打开。”   周婷脸色灰一阵白一阵,她挺着个大肚子蹲身不方便,小声对自己老公说:“延承,你把箱子打开给警官看一下。”   箱子里面都是现金,她原本不想钱财外露惹来麻烦,但是现在情况所逼,她没办法也没得选择了。   顾延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十分后悔自己怎么会答应送她一程,结果这又是大火又是被查的,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他动作僵硬的把箱子打开。   哗啦啦,从他打开的箱子里面,倒出无数装着不知名白色粉末的袋子。   问话的警官脸色一变,立即让人查验。   周婷更是瞬间脸色崩溃。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亲眼看到哥哥把钱装进箱子里的,钱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变成了这些东西!   “头儿,高纯度的海-洛因。”查验的警察说道。   “另一箱!”   没有例外,依旧是一箱子海洛-因。   “抓人!”   带头的警官威严的一声令下,冰冷的手铐便落在了周婷与顾延城的手腕上,两人被迅速带上了警车,那两箱子的毒品,也都被充公收走。   这一幕毫厘不差地落在这边陆小羽以及的陈沫的眼里。   特警们收队离开,救火工作趋近尾声,陈沫双手抱胸靠在陆小羽的宾利上,亲眼看到这场戏落幕,笑了笑,拉车门上了副驾驶座,对驾驶座上的少年道:“喏,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犯得着喊打喊杀的,咱们生活在法治社会,古惑仔时代已经成为过去了。”   她阴阳怪气地嘲讽,陆小羽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你——”他刚刚准备开口,就有人来敲车窗。   是刚刚前来缉毒的那位冷峻警官。   “秦警官,大半夜地跑一趟,辛苦了。”摇下车窗,陈沫笑眯眯对外面的男人道。   秦意俊酷的脸上鲜有暖色:“陈小姐,多谢你提供详细信息,否则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这场贩毒案的幕后黑手缉拿归案。”   陈沫:“不敢当,我也是略尽自己绵薄之力而已。”   秦意插了句题外话:“听说陈小姐几天前被绑架了?”   陈沫摆了摆手不值一提的模样:“没什么大事,也怪我自己不小心,被个竞争对手暗算了,以后可得长点脑子咯。”   “如果陈小姐需要警方协助的话——”   “没事儿,那人成不了气候,我就不浪费警力了。”   秦意倒是略显意外,蛮欣赏这女人的大气,又道谢了一次之后,招呼人收队回警局了。   秦意离开之后,陆小羽沉着脸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计划这些的?”   在陈沫得知周婷要从西港码头跑路之后,他明明一直跟她呆在一起,这女人究竟是哪里来的三头六臂,能把事情衔接得滴水不漏——联系警察,准备毒品,悄无声息地掉包周婷的行李,恰到好处地像警方举报……陆小羽现在甚至怀疑,这场大火所烧得时间,都被这女人算进去了的。   他猜:如果这场火把周婷烧死在船上,那么那些特警可能压根就不会来,她是上了双保险。   偏偏还要猫哭耗子在那装慈悲。   陈沫现在的表情就跟他刚刚嘲讽她时候一样无辜,她眨了眨眼说:“你什么时候策划杀人放火,我就什么时候策划通风报信的,至少我磊落坦荡,尽到了一个正直公民该尽的责任——举报贩毒,人人有责。”   屁的责任。   陆小羽不信,周婷那女人会蠢到如此地步,跑路的时候分文不带只带着一箱子海洛-因,这样怎么出关,又怎么入别国海关?东西分明就是被掉包了的。   陆小羽恨恨地说:“别以为把人送进监狱你就安全了,她总有出来的那一天。”   “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出来。”陈沫干净利落地终结了话题。   不知怎的,陆小羽这次就信了她的话了。   他扁扁嘴没吭声,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这次确实考虑粗糙了。   此时此刻,陆小羽只是心中略有不郁,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女人今天临了了,还给他留了个大彩蛋。   陈沫取出手机,打开视频文件夹,调出里面一个命名为“小羽”的视频,打开,播放。   就是西城山的破旧厂房内,陆小羽狠下毒手殴打绑匪头头刀疤男的视频。   她竟然还有存档。   陆小羽铁青着脸夺过手机。   “你扔,你随便扔。”陈沫淡笑,“我这备份多得是,你爱扔多少部就扔多少部,姐不差钱。”   “呵,”陆小羽怒极反笑,眉梢眼角都是毒辣,将手机丢回她怀里,“你以为拿着这个破东西就奈何的了我吗?我没弄死他,也没有人证能指证我,即便是人证物证俱全,打架斗殴而已,能关我几天?”   “刀疤死了。”陈沫说。   陆小羽脸色一僵。   陈沫却笑得愈发多情了,举着手机,“小羽,这个被你重殴得奄奄一息的男人,他死了,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他的死,目前怀疑是他杀,但是他仇家众多,暂时难以锁定缩小凶手的目标范围。”   “我刚刚要是把这段视频交给秦警官,你猜猜看,这凶手范围是得被缩小到多小的程度呢——”陈沫故意把尾音拉得老长,声音低缓又暧昧。   陆小羽气疯了。   “我没杀他!”   “我当然知道你没杀人呀,可是警方办事讲证据。”她笑着冲他晃了晃手机。   陆小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着了这么个女人的道。   “放心,咱们是长久的合作伙伴,我怎么会让你因为杀人罪入狱,这不是自断双臂么,这么残忍的事情我不会做的,只不过——”陈沫侧身,凑近用手重重拍了拍少年细嫩的脸蛋,把话漂亮地还给了他:“以后别这么蠢了,不然,我会很尴尬的。” ☆、第027章   陆小羽十几年的人生顺风顺水惯了,才会觉得生活如同一潭死水,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觉得没多大意思,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阴沟里翻船,被个女人算计了一把,最关键的是,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陈沫那女人究竟是怎么神通广大有了三头六臂把周婷ko掉的。   回学校的时候,陆小羽大受打击,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连好兄弟刘洋都觉得奇了怪了:小羽这是咋了?怎么像害了瘟疫的鸡似的?   当然刘洋嘴上是不敢将心理的想法说出来的。   一节地理课上,刘洋睡醒瞌睡之后,悄悄扯了扯前面座位上陆小羽的校服,凑近他小声说道:“小羽,你听说了吗,‘锦绣星城’重新开业了,里面上线了很多新款游戏,都是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超级刺激!咱们要不要也去试试看——”   锦绣星城重新开业了。   陆小羽皱紧了眉头,又想起了陈沫那女人,脸色十分难看。   他当然知道这个消息了,那女人今早才给他打了电话,热情地嘱咐他一定要去玩呢,半点不觉得两人之间有任何尴尬,就好像她之前手握他伤人的视频威胁他的事情不存在似的。   对这女人脸皮的厚度,陆小羽只能是大写的服气。   锦绣星城开业当天,举办了一场超级盛大的酒会。   沉寂了n多天之后,陆小羽还是不甘心,跃跃欲试。   于是他还是应约去了。   酒会上热闹非凡,几乎可以称得上名流云集,s市的大游戏玩家们也都纷纷到场了,为的就是酒会结束后的大型游戏试玩活动,根据请柬上的介绍,被邀约参与试玩的玩家们,全部可以从兑换处免费领取价值五百万人民币值的虚拟游戏币。   这手笔真可谓是大方到了一定的境界。   陆小羽先去把游戏币领了,然后就看到了从旋转楼梯下来的女人。   陈沫今天穿的超级性感,一出场便吸引了在场众多宾客们的眼球,漂亮的脸蛋只是其一,主要原因还是胸大,而她又穿了一席纯黑色的深v礼服,展现出的身材简直爆好到秒杀电视上众多内衣模特。   在场好些知道内情的人,晓得这位性感火辣的女神就是锦绣星城目前的东家,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而少数不知情单纯冲着游戏来的玩家们,就愈加兴奋了——这不就是游戏里爆-乳npc的现实版吗!   简直苏炸我们了呜呜呜!   伤风败俗。   陆小羽看了陈沫一眼就频频皱眉,他侧脸刚要跟身边的人说点什么,就看到刘洋瞪直了眼的表情,立刻一巴掌呼啦在了刘洋的脑袋上,小吼道:“你没见过女人吗!”   “现实中没见过胸这么大的女人……”刘洋咽了口口水,认真地说:“小羽,当初跟她打架的时候,我真是没想到,这大婶竟然如此有料,早知今日我当初何必打她呀!”   “你那是被打。”陆小羽沉着脸纠正。   刘洋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就看到那厢,陈沫正朝着一个西装革履的斯文男人走去,两人都没有在大厅内逗留等着待会跳舞,而是先后径直上了专用电梯,朝着负二楼去了。   “那人谁啊小羽?”刘洋问。   周存?   陆小羽看着男人进电梯的背影,确定那人就是周存。   这男人竟然还有脸出现?还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锦绣星城’?陆小羽都真是开了眼界了:这大堂内的宾客们不明真相,把陈沫当做‘锦绣星城’的老板,可周存心里绝对是倍儿清楚的——这家游戏竞技城的最终归属权,可是完全在陆家手上的。   周存背叛陆饶在先,竟然还敢来陆家的地盘上晃荡?   是嫌还没受够教训吗?   “小羽?小羽!”刘洋推了推他。   “我没事。”陆小羽回过神来,丢下一句话之后,大步朝着电梯走去,乘电梯直下负二楼。   陈沫又不会分-身术,她自己在医院跟陆小羽僵持着,到底是怎么设计轻易拿下周婷的?   这还用问吗?有帮手呗。   找谁帮忙最万无一失、百发百中?   除了周存还能有谁。   周婷可是周存的妹妹,他对她的一切了若指掌,并且周婷对他防不胜防,大到周婷跑路的时间,登船的码头,小到她每一件行李的收拾——是周存亲手将周婷行李箱中的现金换成了毒品,也是他,暗中把周婷的跑路信息传递给了陈沫。   陆小羽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他曾经设计在负二楼1117准备来对付这对狗男女的计划失败了,这一男一女竟然以另一种方式在1117胜利会师,两人相见欢,开了一瓶香槟对饮。   “合作愉快。”陈沫率先举杯。   “干杯,”   高脚杯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周存唇角微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佣人推门陆续上了几道菜,都是素食,原因竟然是因为两人都是素食主义者。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缘分。   为了今天的宴会张罗忙活了一天一夜,早上也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陈沫到现在确实是饿极了,才一上来,也顾不上招呼周村,顺手将酒杯丢到一边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周存几乎没有动筷子。   他的目光落在陈沫身上,很直白却又毫不唐突,一点攻击性也无,因此,一直在低头吃菜的陈沫并没有注意到他在看她。   直到她吃了好久,意识到菜盘子里始终只有自己的一双筷子在活跃的时候,陈沫才反应过来周存压根没吃,她微微一愣,停了筷子,抬起头假装客气地问了一句:“是我这的饭菜不合口味?太挑了可不好。”   “你吃你的。”周存笑得很斯文,“我暂时没胃口。”   “没胃口啊,”陈沫好像若有所思了片刻,懒散道,“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才回过神来,开始为出卖自己的亲妹妹而内疚不安呢——”   周存只是笑。   陈沫心中很看不起这种男人,即使他确实在此次事件中给了她很大的助力。   但是她也恶心透了他。   连自己亲妹妹都说出卖都出卖的人,她敢跟他走太近?   这男人心肠如蛇蝎,不是好伙伴。   周存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之后道:“你放心,我这个人做事讲原则,对事不对人,婷婷的事情,不单是因为跟你合作,我跟她之间原本就已经结怨,没有你,我们也不会好聚好散的——可是你不一样,我今天,是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来跟你谈合作的。”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合作两个字?”陈沫开起嘲讽来也是生猛,压根半点不给男人面子,直截了当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只需要一通电话给陆饶,告知他你来竞技城找麻烦,你就连这道房间门都出不了?”   “我信,我当然信了。”周存泰然自若,“但我也信,你不会让他知道——就好像,你也不会让他知道,你设计陷害他外甥一样。”   陈沫咽下了这口气。   她“啪”地一声甩开筷子,用纸巾擦擦手,干脆道,“这种时候绕弯子也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刚刚自立门户,被陆饶暗地里使绊子打击得够惨,无时无刻都想要还击,但你找错了人,如果在我面前的选择是一只颓废的丧家犬与一只凶狠藏獒,我的选择是什么,你不必自取其辱再问吧?那样大家都不好看。   她讲话可真不好听,周存当场铁青了脸色。   “你!”   周存怒极拍桌而起。   “我怎么了?”陈沫也撑着桌子站起来,毫不让步,“我只是让你看清楚现实,你现在没资本了,就别再想着上大赌桌——我何必为了你许诺的那点遥不可及的利益而惹上陆饶那条疯狗。”   她称呼陆饶为“疯狗”,可见对那男人是恨毒了心的。   周存重重喘了两口粗气,冷静下来。   陈沫就是故意激怒他,然后又故意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察觉到她与陆饶之间的间隙,觉得自己还有再插一脚翻盘的机会。   “呵,”周存缓缓坐回椅子上,“我真是小瞧了你这女人的野心——我们是同一种人,你不会甘心屈居陆饶之下,听从他随意使唤的。”   陈沫也重新坐下,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啜了一口酒,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周存冷笑了一声,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陆饶的背景,你即便是甘心在他麾下当枚棋子,也该寻机会探探你东家的底吧,你何不利用些渠道打听打听,陆饶当初在尼泊尔,到底是靠什么发家的——我想你那个被迫入狱顶罪的老相好应该知道些情况。”   他指的是如今正在坐牢中的常磊刚。   陈沫没搭腔,就冷眼看着他唱独角戏。   周存嗤笑道:“你的思路是正确的,把陆小羽拉到一条船上,他日即便你与陆饶翻脸,他投鼠忌器,也会让你三分。”   “他安排了个女人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打断他的话,陈沫突然说。   “顾曼?”周存视线揶揄,不屑道,“也就只剩下那个女人还对他死心塌地了。”   陈沫开始认真打量周存,从头到脚,一点一滴打量得透彻,最后视线落在男人带着轻蔑的眼睛上,顿了顿声音开口道:“你替我解决了姓顾的女人,我就答应暗中协助你。”   “你是愿意考虑我的条件了?”   “先解决顾曼再说。”陈沫不耐烦地说。   那女人自打来的那天起,就把自己当王后,将她当丫鬟使唤,陈沫早已经忍受够了——一山不能容二虎,陆饶找了个女人来挟制她,陈沫明面儿上不能跟他撕破脸抗争,但是暗地里却早已经想把姓顾的那个妖艳贱货大卸八块,以泄心头愤怒。   只是,周存这次可没那么好忽悠了,他轻笑道:“我怎么知道,事成之后你会不会又像这次一样,过河拆桥?”   “我可以先给你点利息。”陈沫直白地说,“我这边计划要率领团队自主研发一个游戏内购平台,专门用来上线那些过度刺激的很难获得通过面市的网游,并且用特殊方式邀请来自全世界的电竞玩家前来参赛——游戏图纸与营销战略我都已经备好了,现在研发部正在开足马力做将游戏制作上线,距离这个平台构建起来,最多半个月的时间。”   “我给这个游戏内购平台取名为‘无限苍穹’,”陈沫顿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沉声道,“你不必出一分一毫,我可以把该平台的署名权给你,略表示诚意。”   平地一声雷。   周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女人究竟是脑子出问题了,还是大方到可怕?又或者真的是被顾曼那个蛇蝎毒妇折磨得不堪忍受只想快刀斩乱麻?竟然出手就送出这么大的利益。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迟疑与吃惊一般,陈沫又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个平台肯定不是白给你的,我想你也知道,一旦内购平台设立并开始顺利运行,这其中的利润点究竟有多大……我要求利益五五分,这个咱们可以另立合同。”   “好。”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周存如今正是山穷水尽的地步,陈沫的建议,等于无条件为他提供了曙光——顾曼那个女人,别人不了解,他跟她共事那么久难道还不了解吗?   他太清楚顾曼的死穴在哪里了。   “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保证顾曼不会再烦你。”周存斩钉截铁的说。   “这样就太好了。”陈沫微笑,将两人的杯子重新倒上了酒,率先举杯。   “预祝合作愉快,第二次了。”   这女人自信笑着的时候,真是好看透了,眉梢眼角都是风情。   周存都快忘了第一次见到陈沫的时候了,那时候的她,土,糙,还怂。然而此刻,她的脸色算不上红润,却明媚似初生骄阳,她的眼神算不上凌厉,却别有一番风韵。   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了一个样子,变得更像个女人,又不像个女人。   周存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的复杂感受。   “你为什么愿意把这么大的利益让出来”周存问。   “因为我不是陆饶。”,陈沫回道,“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是陆饶的手段,我不会这么对自己的伙伴。”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真的把他当做合作伙伴了。   周存微微笑起来,显得十分帅气。   两人愉快地碰杯,一饮而尽。 ☆、第028章   一山不能容二虎,不论公母。   陆饶山高皇帝远的,又贵人事忙,自然不会时时刻刻盯着“锦绣星城”,陈沫原本算得上是只手遮天,在竞技城内部说一不二,很是权威,可是自打来了个顾曼,那女人像是手握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时时刻刻都要跟陈沫对着干,还屡次明里暗里地挑衅:信不信本大臣拔剑宰了你个妖艳贱货?   陈沫不爽顾曼已经很久了。   今天竞技城重新开业的大好日子,原本该是她这个“主人”名正言顺地致辞,可是却被顾曼一句‘陆总安排我发言’把风头抢了去,陈沫憋气在心,恨毒了的时候索性对这女人眼不见为净,勾搭周存去了。   等从特殊通道将周存送走,陈沫没有再回宴厅,而是直上竞技城顶层自己的专用休憩室,却被门口两保镖堵在了门口。   陈沫皱眉。   “陈小姐,顾经理在里面办公,您暂时不能进去。”保镖尽职地说。   办公?   什么公务要跑到她的休憩室来办?   “让开。”陈沫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两保镖左右迟疑之际,陈沫沉着脸重重给了两人一人一脚,哐当一声推门进去,就看到斜靠在她椅子上鸠占鹊巢的女人——陈沫脸色铁青。   “呀,你总算现身了啊!”顾曼道,“陆总让我问问你,那些游戏大概多久能做出来,竞技城今天开始营业之后,光吃老本可不行啊。”   “滚出去。”陈沫面无表情地说。   “我看你这间休憩室宽敞又明亮的,用来睡午觉实在是太浪费了,我琢磨着让人把它装修一下,改造成我的办公室,这样也算是资源合理配置嘛,老让我跟那些程序员挤一间是怎么回事?”   “我让你滚出去!”陈沫加大了音量,手指着大门。   顾曼脸上笑意没有了,冷声道:“你竟然这样对我说话?我可是陆总——”   “你是‘陆总’亲自指派来的钦差大臣嘛!”陈沫拿捏着嗓子学她说话,后半句却变了调,“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乖乖离开这里,也别想打这间休憩室的主意。”   顾曼白眼一翻,不为所动,反而支起身体玩她桌上的电脑。   陈沫没二话,直接拨打内线叫来了一群保安堵在门口。   “陈小姐!”十几名保安进来。   陈沫站一边用手扇了扇风透气,另一只手叉着腰大声说:“把这个女人给我丢出去!丢到外面大门口!赶紧赶紧,我现在瞧着她就头晕恶心!”   这一简单粗暴的快招,杀得顾曼措不及防。   “你们干什么!住手你们这些蠢货!我可是陆总——”   女人尖细的声音越来越远,世界终于安静了,陈沫用纸巾使劲将自己的电脑擦拭干净,但还是觉得不解气。   陆小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沫表情愤愤地翘着腿靠在沙发上,嘴里咕哝咕哝小声责骂着什么,看见他来了,她脸色倒是好了些许,但也没了平时瞧见他就眼神放光般的热情,只招了招手示意他随便找位置坐下,不必拘谨。   呵,真拿自己当个主人了。   陆小羽觉得这女人真是搞笑,跟个暴发户心态的弄堂公主似的。   他在陈沫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果然不愧是被陆饶带大的,陈沫发现,这小孩连坐姿都跟陆饶那王八蛋如出一辙,严谨笔挺得像名军人,规矩又端正。   陆小羽直截了当地说:“你跟周存接触了。”   陈沫敢把周存约到锦绣星城,也就没指望能掩人耳目,坦然道:“对啊,他帮了我大忙,我当然得好好感谢他。”   “你知道我舅舅跟姓周的男人势同水火,你还明知故犯。”   “有那么夸张吗?”陈沫没精打采地反问,“你舅舅压根都没将周存当回事,说什么势同水火,可别拉低了你舅舅的档次。”她这反讽开得好,成功堵住了陆小羽谴责的话。   “对了,”陈沫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问道,“最近学校忙吗?不忙的话,每天抽个时间点过来吧,‘无限苍穹’的项目组已经组建好了,我准备让你全权负责,所有的项目成员全都听你调遣,半个月的时间,构建这个平台够了吗?”   “我不喜欢跟蠢货共事。”陆小羽好不给面子地拒绝,“一周,我可以搞定。”   “好!”陈沫乐开了花。   她心中巴不得这臭脾气的小孩将事情全部揽下,让越少人参与‘无限苍穹’的企划越好,只要陆小羽不出岔子,那她就是等着数钱的节奏。   陈沫站起身,走到对面在少年身侧坐下,单手握着少年的肩膀温声说:“你放心小羽,只要你舅舅别招惹我,哪怕你曾经对我不起,我也绝对不会害你,上次西港码头的事情,你就当我给你开了个玩笑,嗯?”   她取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干净利落地将那段视频彻底删除掉了。   陆小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脸色微妙。   陆沫只是灿烂地笑,任由他看。   这有的时候吧,人真的是贱得慌,陈沫从她前夫以及陆小羽的身上都体会到了这点:就说陆小羽吧,她之前可不就是把他当少爷一样地捧着?要拜托他办点事情得跟求爷爷似的,却半点讨不到好——现在呢,她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吓唬了他一把之后在主动将刀取开,他却反而觉得她心眼其实并不是太坏来了。   陈沫总觉得哪里逻辑不通。   “看够了没啊?眼神能不能收收。”陈沫出声道。   陆小羽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盯着这女人看了好久,当下难得有几分尴尬,赶紧嫌弃地别开了脸,声音不大不小地哼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能不能别穿得这么伤风败俗!”   胸都快掉出来了,这样穿很美艳吗?   听见他的话,陈沫没了反应,满脑子就循环回荡着“妇道人家”和“伤风败俗”两个雷得人外焦里嫩的词语。   她偏过脑袋,凑过脸硬是要盯着陆小羽看,问道:“陆小羽,听刘洋说,你也是你们学校交往过众多女朋友的校草一枚,该不会喜欢的全是贫乳日系那款吧?这口味也太独特了……”   陈沫啧啧称奇。   “你这女人怎么什么都有脸说。”陆小羽转过头来吼她,脸差点撞在她的脸上,好在陈沫脑袋缩得快。   她正要好好来一番话教导少年什么才是真正的美感的时候,敲门声咚咚响起了。   “姐,是我。”张元。   “怎么了阿元?”陈沫打开门。   “外面有个姓顾的——”   “我不是说了将姓顾的那个女人有多远丢多远吗?”陈沫不耐烦。   “不是女的,是个男人!”张元气喘吁吁,“有个叫‘顾延承’的男人,没有邀请函要硬闯宴厅,被保安拦住了。”   陈沫一下子沉寂了脸色。   别说在她面前的张元了,就连那厢的陆小羽都能明确感觉得到,这女人身上的气场瞬间发生了变化。   “要让人把他轰走吗?她指名道姓要找你,说跟你是、是——”张元问。   “是什么?”陈沫问。   “……是旧相识。”   张元讪讪地说完,不敢将那男人口中的“曾经夫妻”四个字说出来,实在是陈沫此刻的眼神太咄咄逼人了。   “轰走他干嘛?来者是客,好好招待着就是了。”顿了两秒,陈沫脸色瞬间阴转晴,笑着看了眼陆小羽的方向,对张元说,“没见我这忙正事儿吗,告诉他我现在没空,要么他改天登门,要么他今天等着。”   张元照办去了。   陈沫安静地坐回了沙发上,喝汽水儿,跟对面莫名其妙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陆小羽说:“我们事情已经谈完了,你要是还有事你就去办你的。”   陈沫没理会。   这女人还对他摆起谱来了,陆小羽何曾这样热脸贴过别人的冷屁股,当场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撒气,就听见了对面女人的抽噎声音,陆小羽一愣。   陈沫狠狠灌了两口汽水,开始讲述自己那段苦情的婚史。   “小羽,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周婷不得善终吗?”   陆小羽配合地摇头。   “因为那个贱货抢了我老公。”   陈沫语不惊人死不休。   陆小羽震住了,他绝对没想到:陈沫竟然有老公!   陈沫抽噎了一下,接着道:“你也说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我一个妇道人家我难道天生下来就心狠手辣吗?设计陷害周婷也好,威胁你也好,我都是没有办法,我要活着,要活得好好的,可是别人不给我活路啊!我放过周婷,但她曾经却没有放过我;我要是不略加手段,你肯定也会跟你那个丧尽天良的舅舅联合起来害我的……”   她哭得十分伤心。   陆小羽扯了纸巾盒中的纸巾给她。   陈沫呜呜摇摇头把他手推开。   陆小羽皱眉,捏着纸巾动作僵硬地给她擦了擦眼泪,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害你的。”   “你已经害过了。”   “以后不会了,这是承诺。”   陈沫抽抽噎噎地抢过他手中纸巾,自己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偷偷瞄了少年认真的表情一眼,被他的眼神猝不及防撞上之后,她又赶紧慌忙把眼神收了回来,继续抹眼睛。 ☆、第029章   陈沫现在对陆小羽,可真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她抽抽噎噎的,一股脑儿将自己那段惨败的婚史吐露了出来,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内,足足被她喝完了三罐汽水儿。   听完她的故事,陆小羽表情十分复杂。   从之前的总总,陆小羽基本断定,陈沫就是一个贪婪又没点真本事的无耻之徒,虽然这次失算栽在她手上,但他内心是不服气的,可是他绝对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机关算计处处为自己谋算的女人……竟然当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的行走肉包子,被人啃得体无完肤最终被扫地出门!   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所以,刚刚张元口中,硬闯宴厅的男人,就是你前夫?”陆小羽问。   陈沫点点脑袋。   陆小羽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哼道:“你很怕他?瞧你那怂样儿。”   前夫都找麻烦上门了,她却连正面跟前夫对撕都不敢,吓得可劲儿地喝汽水,陆小羽简直嫌恶死这女人了——倒是有胆子威胁他,可恨得很,但也有点……可怜。   至少陆小羽觉得陈沫是有点可怜的。   他自己也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根据陈沫的描述先入为主,反正就是觉得陈沫的前夫是个面目可憎恶心男人,又瞧见这女人畏畏缩缩,窝沙发上跟朵忧郁的蘑菇似的,都发霉了也没有要出去当面把话讲清楚的意思,陆小羽彻底烦躁了,大长腿一伸,不轻不重地踹在了对面陈沫的小腿肚上。   陈沫哎哟一声,赶紧缩脚,鼓起眼睛瞪他:“你干嘛啊陆小羽!我又惹你了?”   陆小羽瞪她一眼:“是,惹到了。”   陈沫:“……”   陈沫没处说理去,满脸日了狗的表情。   这小孩性子跋扈,她懒得跟他对撩,否则没完没了。   “喂,”陆小羽见她闷不吭声的,又轻踢了她一下,哼道,“咱们出去会会你那前夫。”   “会什么会,你想看我笑话啊。”陈沫没好气。   陆小羽到真没想要看她笑话,事实上,陆小羽心思清明得很,他真没多记恨陈沫,毕竟他自己曾经也下药害过她,虽然未遂,而她这次捏着他把柄威胁他一次,陆小羽直接就在心里将两人的恩怨抹平了。   可是作为一个路人甲,听到陈沫口述的她与前夫的种种,陆小羽都气愤得坐不住了,于是便真想要去瞧瞧陈沫的前夫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竞技城负二楼大气古朴的会客室,陆小羽跟随陈沫推门而入,见到了陈沫的前夫。   陆小羽第一眼见到陈沫的前夫,原本不屑一顾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心中嫉妒到扭曲却还要坚持木着一张小脸做冷漠状。   妈的,这男人长得根本半点不像电视上人渣的样子。   仔细看还有点像某个李姓男明星。   陆小羽心中恨得咬牙切齿,暗道难怪这死女人心甘情愿做个肉包子被人啃了这么多年,原来是看上个这副小白脸的臭皮囊,他心中掐死陈沫的心都有。   “小羽、小羽?”陈沫拉了他一下。   “鬼叫什么。”陆小羽愤愤甩开她的手,跟被狗咬了似的。   会客室的大门推开的时候,顾延承一眼就看到陈沫了,只不过他当时还有点不可置信:这真的是陈沫?他曾经那个终年不化妆、全年都是那几套老土衣服换着穿的老婆?   陈沫现在穿的不是那件爆秀身材的礼服了,主要是临来的时候被陆小羽酸了句:“你一个离了婚的,穿这么伤风败俗去见前夫,是不是还不死心想要跟那个贱男人旧情复燃啊?”   陈沫重新换了一身丝质套裙,还是长袖的。   陆小羽见到之后脸色更酸了。   这条青绿色的裙子穿在这女人身上,虽然有意识地遮住了胸,但却愈发显得她身形纤细,腰细如束,很有种职场丽人的美艳感,却又没有那种常年浸淫职场的人的奸猾气,而且由于长裙的贴身设计,衬托得她下半身修长笔直,只露出脚下白嫩的半截脚腕,和踩着的一双同色细高跟。   陆小羽明明最讨厌这种草鸡色的。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盯着这个穿草鸡色裙子的女人看了好几眼。   丢人。   “陈、陈沫?”顾延承从位置上站起来。   陈沫嗯都没有嗯一声,瞧见这男人就想起自己恶心的过去,她脚下无声地进了会客室,去吧台取了瓶冰矿泉水,狠狠灌了两口之后,问道:“有事吗?”   “是关于婷婷——”   “我不认识什么婷婷。”陈沫啪地一声将矿泉水瓶子掷在吧台上。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她,你们明明见过面的。”顾延承语气也不好了起来,主要是从前在陈沫面前做主惯了,她又一贯是低声下气温温柔柔,如今在面对她,他便习惯性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你忘了当初你们见过面的,婷婷如今怀孕快生产,却被警察带去文化,而且很有可能要坐牢,她说这一切都是你……”   “哦,你说的是姓周的那个女人啊,”陈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道:“就是那个抢别人老公的贱货嘛,原来她叫婷婷啊,不好意思,当初她鸠占鹊巢地将大包小包的东西砸向我骂我滚的时候,我没来得及问她的全名。”   顾延承皱眉。   这男人皱眉的样子都十分好看,陈沫熟悉这种好看,也恶心。   以前他一皱眉她就害怕的,因为觉得肯定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到后来他们关系恶化,她就更害怕他皱眉了,因为不知道他皱眉后的第几秒,会对她破口大骂或者拳脚相向。   “你以前讲话不会这么恶毒的。”顾延承说。   我呸。   陈沫心中只想喷他一脸口水。   嘴上却道:“我现在讲话就这样,不服你憋着。”   顾延承闻言怒急,当场就要翻脸,被陈沫冷笑一声打断:“你最好悠着点,这里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我随时能让人将你扒光了丢大街上去,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你。”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真的是有恃无恐,与周婷哭泣着对顾延承的转述如出一辙。   陈沫今非昔比,有了这家背景深厚的竞技城做靠山,内里怎么样不说,表面上却是算得上得志,要风得风,手下的人动作麻利,十分听她号令,就在顾延承刚刚来的时候,还看到一个打扮美艳的丽人被残忍地扔出竞技城,扔人的保安说了,这是陈小姐的意思。   硬的不行,顾延城便开始打感情牌,他心中琢磨着:陈沫如今表现地这么冷漠不可接近,不就是记恨我当初狠心肠离婚吗,女人嘛,嘴上再怎么狠毒,心中也是软得经不起几句蜜语轰炸的。   他甚至都还不需要甜言蜜语。   只需要对她态度好点声音温和点,她便俯首称臣了。   这是从前的陈沫。   这是陈沫前夫心中的陈沫。   今天,姓顾的男人注定要为这个愚蠢的念头付出代价——当然,预料之外的是,这个代价不是陈沫给的。   顾延承靠近吧台几步,与陈沫咫尺之隔,声音低沉认真道:“我们实在没有必要闹得这样难看。我承认,当初是我被周婷迷惑鬼迷心窍要跟你分手,后来你从家里搬走后我就后悔了,我还四处找过你,可是都没有你的消息,那时候她又怀孕了,我只能等着她把孩子生下来再作打算,哪知道现在……”   “哪知道现在你个傻逼玩儿脱了,人财两失,现在又想回来捡破鞋?”陈沫还没来得急开嘲讽,一旁吃瓜看戏的少年就先嘲上了。   陈沫闻言狠瞪了少年一眼:你才是破鞋!   顾延承闻声看向陆小羽。   “这人是谁?”他脸色不太好看的问陈沫。   陈沫直白地说出心里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介绍他,总之很尴尬。说他是我儿子呢,你肯定觉得我湖绿,说是情人吧,我又要被人嘲,说是朋友吧,他还忒凶,可这要说是仇人……得,他有时候又显得蛮仗义。”   譬如此刻,他就要仗义地替我手撕你这王八蛋了。   陈沫赶紧闪到一边。   嘴炮施暴的模式,妥妥还是要让陆小羽服其劳啊。   她只要美美地哭哭啼啼就好了。   别看陆小羽平日里要风得风家里家外受人捧着,其实他家规甚严,陆饶可绝对不是个猫爸类型的男人,陆小羽从小到大不知挨了多少抽,才养成这坐姿端庄的装逼习惯——于是,少年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左腿优雅地轻叠上右腿,对迎面的男人道:“她一个女人,唧唧歪歪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个娘们儿似的?没听见她说了,跟你现任老婆不熟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样跟我讲话——啊!”   陆小羽眼神一沉,抄起桌上的杯子就狠砸了过去,杯子瞬间撞碎在男人的臂膀上。   嘤!   那画面太没陈沫不敢看,她赶紧做作地捂住了眼睛,后退几步怕被误伤。   #真流氓就该这么叼#   陈沫决定以后都要好好对陆小羽了。   顾延承气疯了,冲上去就要跟少年打斗起来,却被轰隆一群推门而入的黑衣保镖们瞬间干翻在地。   “少爷,没事吧!”王觉上上下下打量陆小羽,紧张得很。   “放、放开我!”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使劲挣扎了几下,被人重重呼了一巴掌。   嘤嘤!   陈沫做作地双手捂脸不忍看。   王觉观察了一下陆小羽的表情,问道,“这人怎么处理,是打他一顿放走还是——”   “打什么打?我们是黑社会吗?”陆小羽没好气坐回沙发上,吼道,“现在已经不是古惑仔横行的世道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丢老子的人!”   王觉:“那少爷的意思是……”   “丢去中东抠石油!”   瞧着他那张花枝招展的贱脸就恶心!   陆小羽掐了掐跳动的太阳穴,在一众人等见了鬼的目光下,气呼呼冲出了会客室。   陈沫赶紧追上去。 ☆、第030章   一言不合就把人发配中东挖石油,陈沫被陆小羽治得心服口服。   但她私下里还是让人把正要将顾延承押上飞机的人拦了下来,美其名曰这是她跟前夫的私事,她想自己私了。   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自己有这种别扭的感觉,陈沫始终觉得,自己吃过的亏受过的气,如果不是自己亲自讨回来,哪怕是被人再帮衬再补贴,都觉得神经难受——在对待前夫的事情上,陈沫的这种感觉尤其明显,她难以解气。   可是现在陈沫学聪明了,她不想再跟陆小羽闹翻,于是坦白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陈沫说:“小羽,我理解你是看不下去了想要帮我,但我想自己解决跟前夫的事情,我跟他之间还有笔账没算清楚,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陆小羽听完她的屁话,当场脸都绿了,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还对那个贱男人余情未了?”   “我哪儿能啊!”陈沫就差举手发誓了,急吼吼地说,“你都说他是那种贱男人了,难道我还要当个贱女人不成我现在也是要点脸面的,否则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穿了次被人丢掉的破鞋还不够,我现在还苦心巴巴的去穿第二次?我傻不傻啊我!”   陆小羽不依不饶:“那可不好说。”   陈沫赶紧举手发誓。   这事儿总算揭过了。   不过陈沫心中庆幸啊,她前夫这出场一闹来得正好,陆小羽仗义出手,到反而拉近了她和他之间的关系,改善了两人之前那种相互防备算计的尴尬情况,变得倒好像是亲近的朋友了,至少陈沫是这样感觉的。   “研发室在哪?”陆小羽问。   “嗯?”   “不是要我来工作的吗?”少年不耐烦地睨着她。   陈沫陡地回过神来他在说什么,当场乐开了花,拉着他就朝楼上研发室而去。   电梯里,陆小羽问:“你想好怎么跟我舅舅交代了吗?”   “嗯?”陈沫不解地看着少年。   “少跟我装傻,”陆小羽横她一眼,“我能被你挟制一次已经是极限,别再想把我当枪使——我把话先说在前头,只要你不胡乱生事,我绝对不会主动害你,但如果哪一天你跟我舅舅翻脸成仇,我不会站你这边的——我跟舅舅是亲人。”   陆小羽其实早已经有预感,陈沫总有一天翅膀硬了是会跟陆饶正面对抗的,自己现在每多帮她一分,就是为陆饶将来多增添一分风险——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即便不想正面对自己承认,可陆小羽心里明白得很:他已经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往死路上奔了。   陆饶分明就是要榨干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而后打定主意不给她留活路的——这是那个男人的惯用伎俩,先略施好处,然后引君入瓮,最后让对方越陷越深,一旦事发就是现成的替罪羊。   陈沫可能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些甚么高风险的事情,又或者她其实知道,但是却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   如果真是后者,那只能说她演技高超,成功赢得了今后路上最重要的盟友——陆小羽的同情。   从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陆小羽从没正面同情过谁,但是陈沫于他而言,总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一样的。   陈沫有些酸溜溜的,嘟囔了一句:“你跟你舅舅感情可真好,平日里也没见你们多亲热。”   “我是舅舅带大的,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陆小羽说得很平淡。   陈沫十分眼红这样的亲情关系,大概是因为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亲情是什么玩意儿,她那个短命鬼爸爸死得早,亲妈却吸毒,后来跟另一个有毒瘾的野男人跑了,得知自己终于不用再跟那女人共处一室的时候,陈沫简直如同逃出生天般的快乐。   “没什么感情能一辈子不动摇的。”陈沫冷飕飕地说,“你舅舅早晚会娶老婆,到时候看他还有没有心思理会你这个亲外甥,也别指望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担心你的死活。”   “我不需要他的担心。”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出电梯,陈沫心中不是滋味,心想:总有一天要看着你们甥舅撕逼。   这女人精明不了多久就变得心理扭曲。   两人进入研发部的时候,张元正带着一帮研究员在电脑前埋头苦干,里面热火朝天,四处都是废弃的图纸飞扬,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陈沫早已经习惯了这里乱糟糟的场面,倒是陆小羽,眉头皱得死紧。   “姐,你来啦!”张元兴冲冲跑过来。   “怎么样,进行到多少了?”陈沫问。   “三分之二了,如你所说,只需要按照步骤将游戏做出来,都是些机械活儿,不成问题,可这东西真要是面向市场……恐怕会引起风波,而且,也不一定能过审。”张元尴尬道。   那些游戏尺度大开,好多都是过渡血腥刺激,内行人一看就知道,压根过不了审核的。   “这个你不必操心。”陈沫没多言。   她根本都没想要这些东西“面市”。   陆小羽对陈沫说:“我要四台没被人碰过的电脑。”   “早准备好了。”   陈沫带着少年来到安静整洁的隔间,里面,只有一张长长的办公桌,桌上是四台还没开机过的新电脑,陆小羽没再多言,自顾自插线开机设置私人加密网络,边问:“你准备把‘无限苍穹’署谁的名字,我需要他的资料备案。”   “我都准备好了。”陈沫将载着周存各项资料以及两人的契约书的文件夹递给他,问道,“需要我跟他说,让他跟你跑一趟工商局去备案吗?”   “何必那么麻烦。”   陆小羽唇角微扬,专心致志黑进了s市工商局网络储备中心,敲定了一切。   他似乎对电脑驾轻就熟,十根手指轻松玩转之余,还能跟陈沫分心对话,陆小羽问道:“你很缺钱吗?老是看你很拼命的想要捞钱。”   陈沫拉了条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全神贯注盯着这四台不停跳动着数字符号的电脑,下巴搁在椅子上懒懒回道:“也不是钱的问题,像你这种从小被人围着吹捧的少爷,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钱只是一种物化的外在体现而已,真正对一个人重要的是,钱能帮你解决问题,让你活得像个人,而不是狗,或者连狗都不如。”   “所以你要铤而走险。”陆小羽抽空侧过眼,看了她一秒。   陈沫很坦然:“谈不上铤而走险那么夸张,你舅舅大方,给了我赚钱的机会,我就要物尽其用,否则辜负你舅舅一番‘心意’,再说了,这世道干什么事情没风险,把钱存进银行也会担心银行倒闭自己破产的,何况做生意了。”   陆小羽不再回应,专心投入在电脑上。   陈沫也就这样安静地等着他,一室的寂静,只伴随着指尖敲击在键盘上啪嗒啪嗒的声音,等陆小羽停下手头工作的时候,他活动了一下两只手手指,转身才发现陈沫竟然已经趴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外间的研究员们早已经下班回家,只窗外的大街还是灯火通明,繁华永不谢幕。   陆小羽静静看了趴在椅子上的女人好几秒,然后动作粗暴地推了推她,小声道:“醒醒,睡得跟猪一样。”   陈沫迷瞪瞪地睁开困倦的眼睛,一时间没搞清状况,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两声。   陆小羽烟瘾上来了,他摸了摸包,空荡荡的,问陈沫:“有烟吗?”   “小孩子抽什么烟!”陈沫一下子瞌睡都醒了,义正言辞。   “女人家少叽歪。”陆小羽烦死她,“有烟没有?有就拿出来。”   陈沫去外间办公室捡了盒口香糖进来,丢给他,“烟瘾来了就嚼嚼这个,管用的。”   陆小羽瞬间脸色黑如锅底。   陈沫率先倒出两颗丢进嘴里,然后执意要把把剩下的给他。   陆小羽没办法,倒了几颗放嘴里嚼,薄荷味折磨得他想吐,嚼了两口之后,他赶忙跑窗口去开窗透气。   窗外是灯火辉煌的不夜城,陈沫走过来,跟他一起看到了s市五颜六色的夜景,突然感慨颇多。   s市凌晨的风景,真是美啊,美得让人心潮澎湃。   陈沫重重嚼了几口口香糖,双手撑在窗台上,对陆小羽说,“你看,在你的东面,是繁荣的商业区,那里商铺林立,基金、证券、股票,热火朝天;西边是军港要塞,掌握着一个区域的经济生命线;南边,是先进的科技园区,各种开发项目如火如荼;还有我们所处的这里,夜夜笙歌的极乐城——这些,你都从来没有感兴趣过吗,小羽。”   她显得有种不正常的兴奋,好像是喝了酒,心房澎湃,手指着外面的大片街区,豪言道:“你信不信陆小羽,给我三年时间,我能让s市的北区全部变成我的领地!”   “有钱有权多开心啊,想甩谁就甩谁,看不顺眼谁就揍谁,谁他妈天生就喜欢被人欺负啊!”陈沫笑呵呵趴在窗台上,蹬了蹬脚,“谁他妈稀罕那几个臭钱!”   陆小羽担心她摔下去,伸手拉她:“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我不,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陈沫背抵着窗台,突然伸手使劲将陆小羽拽了过来,两个人瞬间拉进了距离,她薄薄的衣料轻轻磨蹭着他的,喉咙中发出低低一阵轻笑,咬上她的耳朵,轻呢,“我就不信你什么都不想要……”   陆小羽尴尬地推了推她,两人拉拉扯扯半晌。   恰在此时,陆小羽身上的手机响了。   陈沫松开拉着他衣摆的手,笑眯眯示意他接。   少年接起电话。   “陆小羽,立刻给我滚回c市。”   电话里,男人暴怒的声音,陈沫隔了好远都能听得到。   陆小羽闻言立马皱紧了眉头。 ☆、第031章   “怎么样阿饶,你现在该信我了吧。”c市陆饶办公室内,顾曼娇滴滴地说,“小羽现在就是被那女人哄得不知所谓,整日不着家跟她厮混在锦绣星城了,你刚打电话凌晨了,他还跟那女人待在一起,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你闭嘴。”陆饶冷冷斥断了女人的话,沉着脸起身到窗边抽烟。   “阿饶,你干什么那么凶啊,”顾曼撅了撅嘴巴,又身姿款款地又贴上去,双手从后面圈住男人的腰,柔声道,“你说什么我不都照你的意思做了,你让我去s市我也乖乖去了,我在那个鬼地方,跟一群不解风情的臭男人待一间办公室,我什么时候有过怨言?”   “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陆饶不耐烦地拉开女人的手,吐出一口烟圈,“我说过,在那些改编游戏正式投入运行之前,你必须寸步不离地监视那个女人,别让她有机会耍花招。”   “那个女人有什么本事让你这般忌惮?”   顾曼不快地反问刚刚说完,就换来了男人冷冽似刀锋般的眼神,她自知失态,连忙软声道了歉自责说错了话,然后用手指故作镇定地撩了撩发丝,没再继续吭声。   “锦绣星城情况怎么样?”陆饶问。   “重新开业了,那女的人傻钱多,出了血本几乎邀来了s市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富贵名流,大办宴会,并且夸下海口,说半个月之后会有惊喜给大家。”顾曼不屑道,“我猜她是想在那时候把那些游戏上线吧。”   “继续盯着她。”   顾曼表情有些古怪。   “还有什么有问题吗?”陆饶不耐烦。   “是陆小羽。”顾曼小心地看了男人一眼,愤愤又尴尬地说,“你外甥现在跟那女人沆瀣一气,你也知道,自从上次绑架事件之后,他身边保镖不断,而那女人周围也养了一群身手不凡的护卫,我恐怕……”   顾曼脸臊红,压根没脸把自己被陈沫叫人丢出竞技城的丑事说给陆饶听,硬是单独吞下了这口气,对陈沫却是愈发恨到了骨子里——这口气不讨回来,她就不是顾曼!   “小羽你不必管他,他就是图一时新奇而已。”   陆饶倒是没想过陆小羽真会跟陈沫那女人搅出朵花儿来,他觉得,陈沫或许想要利用小羽是真,可是小羽那孩子的脾性他最了解不过,少年绝对不是傻白甜认人哄骗的性子,最后谁吃亏还说不定——陆饶打定主意放任这事,是因为不想当这个坏人跟亲外甥撕破脸,也笃定那两人要是较劲起来,吃亏的绝对不会是陆小羽。   因此,虽然刚开始得知陆小羽跟陈沫混在一起的时候,陆饶盛怒地当场要把陆小羽绑回c市不可,甥舅俩毫无意外地又在电话里大吵一架之后,最终陆小羽用一句话冷静地结束了交谈:   “我知道分寸,舅舅,我就是看她可怜。”说话的时候,陆小羽声音还压得很低,好像生怕被人听到似的,那时候陈沫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摆弄口香糖。   还知道分寸。   知道你妹,可怜你祖宗啊。   老子操心你十几年你个报应子怎么不觉得我可怜?   陆饶满脸阴郁地挂断了电话,心中愈发不待见陈沫来,但他这时候倒是完全没有将陆小羽和陈沫的关系往暧昧方面想,只是念着陆小羽再过半年之后高中毕业就要将他送出国,这半年的时间,他也闹不出什么花儿来,平平安安任他过也就算了。   “阿饶?阿饶——”顾曼推了推明显走神的男人。   陆饶回过神来,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阴沉模样,冲顾曼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回s市吧,记得用点手段,你也不是刚进社会的小丫头了,别连个外行女流玩不过,让人看笑话。”   顾曼脸上挂不住,咬牙应是,连夜赶回了锦绣星城。   然后就被门卫堵在了竞技城的大门口。   “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保安尽职地说了,“陈小姐有令,您不能进去。”   “你们敢拦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就敢拦我?”顾曼这次有备而来,也是带了一大群打手。   她摆明车马要硬闯,两方人马,当场就在家门口干起来了。   最终双方皆有损伤之后,顾曼扎紧了微弄乱的头发,脱了外套丢给助理,踩着高跟噔噔冲进竞技城,厉声吼道:“陈沫!你给我滚出来!只会当缩头乌龟有什么用!你再继续躲着信不信姑奶奶今天砸了这破地方!”   顾曼是真的被上次受辱气疯了,这次死活都要找回场子给陈沫点教训,让她知道在锦绣星城,究竟谁才是一言九鼎的当家人——当然她此刻放出的狠话也很大程度上的虚张声势,这家竞技城大部分毕竟是在陆饶名下,她怎么敢真的下了很手砸。   但做做样子是必不可少的。   二十楼静悄悄的,除了许多打开包间门看好戏的游戏玩家之外,根本没有陈沫的身影。   顾曼此番是真的怒红了眼,当场秀手一挥,吩咐手下:   “给我从第一层开始狠狠砸!”   西里哐啷,这下有好戏看了。   而陈沫呢?陈沫此时再干什么?   早在顾曼硬闯大堂的时候,陈沫都已经接到了保安室的内线电话,但她贵人事多啊,哪有空管个死期将至的疯女人,她忙着花痴陆小羽呢——这少年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斯文又帅酷,迷死个人。   为了赶快建立“无限苍穹”这个游戏内购平台,陆小羽单枪匹马连熬两个通宵,陈沫也是真大气,生生硬撑着陪了两个通宵,他困的时候陪他说话,他饿的时候给他订饭。   大热的天,两人现在就正在开着超低空调的办公室烫鸡火锅。   “小羽,多吃点啊,周记家的土鸡火锅最好吃了,再吃两块哦。”陈沫捞起滚烫得两块鸡胸肉,热情洋溢地放在陆小羽的碗里,笑眯眯地又提过来两个袋子,“这是手撕野兔,卤猪耳朵,还有野山椒拌竹笋,可好吃了你尝尝。”   陆小羽辣得嘴巴红红的,感觉胃里都快被烧得沸腾起来了,也接过来乖乖往嘴巴里喂,确实是忙累了饿坏了,而且这土鸡火锅真的是地道,反正陆小羽吃过再多的山珍海味都觉得还没这只土鸡好吃,当然了,手撕兔肉还是不错,卤猪耳朵也是很有嚼劲很香的。   陈沫看他吃得开心,立刻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一低智商迷妹形象。   陈沫手捧着脸盯着陆小羽看:这小孩真是好看到不让人活没天理啊,随便从哪个角度,随便摆什么姿势,都是完美侧颜杀正面杀背影杀,三百六十度零死角。   “你看什么?”陆小羽停下啃兔肉的动作,看她一眼。   “啊?没、没什么啊。”陈沫双手使劲拍了拍脸,让自己醒醒。   “吃点这个。”陆小羽夹了两筷子菌菇在她碗里。   陈沫立刻从迷妹脸切换到了怨妇颜,嫌恶地盯着那两块菌菇,“小羽,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我知道,没逼着你喜欢啊。”陆小羽故意板着脸,冷声道,“闭眼睛吃掉就好了,荤素搭配,跟喜不喜欢无关。”   陈沫顿时摆出一副哭丧脸,夹起一块菌菇,闭着眼睛往嘴巴里塞,表情像是服毒。   陆小羽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隐隐觉得这女人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至少现在,还是蛮……可爱的?   “姐!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恰逢此时,张元轰隆一声撞门进来,吓得陈沫手一抖,那块菌菇就啪嗒一声掉在了她的胸上,陈沫惨叫一声,赶紧叫道:“小羽小羽快把纸递过来!多递些多递些!”   “怎么这么不小心——”陆小羽皱着眉给她递纸巾。   于是,门口十万火急的张元就这样被无视了。   他立刻几个箭步冲到了陈沫跟前,大声把话说完整了来:“姐,不好了,那个姓顾的女人,带着一大帮子的保镖前来砸场子了!现在已经砸到三楼了,咱们的人节节败退啊!”   “退就退了,咋咋呼呼个什么劲儿。”陆小羽语气不快,丢了吃火锅的筷子。   不知怎的,张元就是怂陆小羽,立马不敢吭声了,眼巴巴望着陈沫跟望着亲姐似的。   陈沫也回应得快:“行了没事的,我会处理。”   这女人怎么处理的呢,呵,陆小羽又一次大开眼界。   周存那厮真是一杆子好枪啊,时刻充满了子弹准备扫射敌营。   陈沫直接打电话给周存问:“查清楚了吗?顾曼在s市都有哪些营生?”   “这还用得着查?”那头周存嗤笑一声,如数家珍,“那女人在s市最赚钱的两家生意,一家是专门品酒卖酒的‘和兴’俱乐部,地处西岗附近;另外还有一家,是美容养生会所,在东延路,距离锦绣星城仅仅十几分钟。”   “很好。”陈沫笑起来,十分毒滟,“现在,马上给我带人上门砸,狠、狠、地、砸。”   于是,半个小时后,s市西岗路的和兴俱乐部,以及东延路一家生意火爆的美容馆,莫名其妙地同时遭遇了恶性闹事事件。   首先是和兴俱乐部,数十辆灰黑色吉普,加足马力直冲金碧辉煌的俱乐部大堂,连声喇叭都不叫的,每辆车直接冲到最高档,首先就冲毁了前台,然后在无数围观者的尖叫声中,总数上百号人从车上冲下来,拎着棍棒见物就砸!   其次是西岗路这头,一辆大卡猛力拱穿了会馆大门,卡车上几十人接连跳下,简单粗暴地瞬间将这里掀了个底朝天,椅子,桌子,家具设备,全都无差别对待的,一个字:砸。   药瓶砸碎!   桌椅砸烂!   脑袋砸破!   那场面,够得当天目睹的吃瓜群众们吆喝好几天了。 ☆、第032章   顾曼是在率人砸到第五层的时候,从电话里接收到自家生意后院起火的消息的。   女人当场变了脸色,两头自顾不暇,意识到这肯定是那个陈沫捣的鬼。   此般想着,顾曼愤怒地抬头,就瞧见陈沫正险险地趴在二十楼的栏杆上,笑得不怀好意,冲她晃了晃手机,示意她等电话。   半分钟左右,顾曼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陆饶。   顾曼刚刚按下通话键,还没来得及开口诉说委屈,男人劈头盖脸的责骂就迎面而来:“你是不是疯了顾曼?我让你不动声色监视那女人的一举一动,你却生怕闹不出声势搅不黄生意是不是?你再不分场合的撒野,信不信我连你的人一起砸了?”   “阿饶——”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顶着我的名头惹是生非。”陆饶挂断了电话。   顾曼根本想不到事情会这样诡异的发展,她不明白陆饶人在c市,怎么对自己的一举一动掐得这么清楚——原本顾曼自己也知道,今天率人砸竞技城场子的事情纯属泄私愤,她的理由在陆饶面前是压根站不住脚的,所以她不敢把事情闹大,只想要吓唬吓唬陈沫让她知道谁才是主人,结果没想到那女人真能憋住,半天不露面。   害得现在她腹背受敌。   “砸够了?”陈沫迎着楼梯款款而下,将手机递给身边的随从,大气地一摊手,“没砸够继续砸啊,你可是陆总亲自委派的钦差大臣,手握重权哪,您要砸场子,我敢吭一声?全凭你砸到爽砸到开心为止。”   顾曼总算意识到什么,回过神来恨毒了心:“你竟然告状。”   肯定是这女人把事情捅到陆饶那的。   何止呢,十分钟之前,陈沫还深情并茂地在电话里跟陆饶发了好一通牢骚委屈呢,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嘤嘤嘤你真的是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了,前脚说让我全权负责竞技城的运营,后脚又让个女人来砸场子嘤嘤嘤,现在她把客人都吓坏了咱这生意还做不做啊嘤嘤嘤——并且配备了刚刚调出来的顾曼率领人砸场子的清晰监控视频。   顾曼此番在陆饶面前百口莫辩。   乱糟糟的八楼,俩女人就对峙在场谁也不肯轻易松口让步。   最后,还是陈沫没那么闲情陪她耗着,她还惦记着去给陆小羽买口香糖呢,于是对顾曼好心提醒道:“我觉得你现在该回去你的地方收拾一下残局,听说,你在s市的好几家生意出了点小麻烦?”   “你竟然敢——”顾曼瞪圆眼想跳起来掐死她。   陈沫气势汹汹瞪了回去:先撩者贱的道理懂不懂?   “不过,你们家陆总发言了,让我委屈自己让着你点。”陈沫下一秒话锋一转,微笑道,“大小你也算是个管理层,虽然空降的地位略显尴尬,但是我想了想,让你跟一群大老爷们挤一间办公室确实不像话,所以我马上让人专门给你腾了一间办公的地方来。   “张经理,带顾小姐去她的新办公室。”陈沫吩咐身边的大堂经理。   “顾小姐,负一楼请。”   顾曼被带到了负一楼,靠近洗手间的一间避光阴森的……办公室。   陈沫在二十层,顾曼在负一层,从此,两人可能每天同处在这家竞技城也都没机会见面了——我看你这妖艳贱货还怎么监视我!陈沫哼哼,扭着腰提着裙子大摇大摆地上楼了,刚到楼梯口就碰到出来倒火锅底料的陆小羽。   “哎呀你还亲自收拾啊小羽!”陈沫赶紧兴高采烈迎上去。   “不然你收拾吗?”陆小羽看她一眼。   陈沫手一挥,表现得像是个幸福的土财主:“让人收拾就好了,何必你亲自动手,你在家也不做这些事情的吧。”   在陈沫心里眼里,陆小羽这种天仙攻级别的人物,在家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指不定吃饭都是别人喂到嘴边呢,现在看到他收拾东西,怎么都有种画风不和谐的感觉。   “你最好还是别太得意了。”顾小羽倒掉锅底,去盥洗台放水洗手,背对着陈沫说,“姓顾的女人跟在我舅舅身边多年,他们关系匪浅,绝对不是你可以动摇的。你别自作聪明,而且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次是你耍小聪明侥幸。”   什么叫“关系匪浅”?   陈沫仔细品味了一番这个词。   “你知道顾曼?”陈沫问陆小羽。   “知道,那女人当初差点成了我舅妈,挺着肚子上门来逼婚,闹得满城风雨,最后硬是没成。”少年洗干净手烘干,一言不合就开始爆猛料。   “怎么就没成了?”陈沫来了兴致,跳坐上盥洗台,啧啧道,“你舅舅还真是人渣,不结婚别搞大人家的肚子呀,她长得也算是漂亮,遇到别人也就欢欢喜喜地求着她嫁了,你舅舅真不是人,提上裤子就不认账。”   “呵,她肚子是假的。”陆小羽道出了真相,“这婚逼得真尴尬。”   啊?   假怀孕?   这tm就很尴尬了。   “可即便是这样,我舅舅也没跟她撕破脸——两人竟然还没毫无芥蒂地一起共事,有两年了吧。”陆小羽说着自己都觉得服气,这根本不像是陆饶的作风,因此警告陈沫,“你少跟那女人斗气,讨不到多少好处的。”   “我斗气什么,这都是她主动惹我。”提起顾曼就来气,陈沫愤愤地蹬了蹬脚,“你没瞧见她耀武扬威的样子,这都砸场子砸到我跟前来了,我还能忍?我还能忍我就是个龟儿子!炸绿炸绿的那种龟儿子。”   陆小羽被她这表述逗乐了,还要强装冷漠忍着笑很辛苦。   隔了一会,他开口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一味的忍让,而是说,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将她连根拔起,就别逞一时之气,平白给人绝地反击的机会。”   “你现在这样,将她放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又监视不了她的一举一动,很危险。”   “我监视不了她,她也别想监视我。”陈沫笑盈盈眼神灵动,“再不我还有你呀,你可以分分钟把她发配中东挖石油!”   我还有你呀。   她说得可真自然,陆小羽也觉得没哪里不妥帖,少年认真地思考了两秒,点点脑袋:“说得也是,走吧,工作。”   陈沫笑着从盥洗台上滑下来,中途由于高跟鞋太细没站稳闪了一下,陆小羽顺手及时扶住了她,然后也就没放手,顺手牵着她就朝研发室去了,途中只是面无表情地小声问了句扭到没有。   陈沫赶紧说没事,走在少年身边像个胸大腰细的美艳跟班,气势特别足,两人这一待就是连续十几个小时,到了晚上十点多,陆小羽抽空看了眼身边整理查看文件的女人,见她昏昏欲睡似乎很疲倦的样子,开口道:“你先去休息。”   “那你呢?”陈沫明显睡眼朦胧。   “还有一点就完成了,我在制作编码电子邀请函。”   “哦,那我等等你吧。”陈沫立刻说。   陆小羽愣了一下,也没再说她,转身又工作了一会,他还是没能忍住话,甚至陆小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忍住话,只是他就这样问出口了:“你跟周存……什么关系?”   “嗯?”陈沫不解。   “你今天跟他打电话,让他安排人砸了顾曼的生意。”陆小羽帮助她恢复记忆,表情有点微妙。   陈沫的表情也有点微妙,要怎么解释跟周存的关系……狼狈为奸?替死拍档?好像都不太妥当。   她这一迟疑,陆小羽立刻就觉得是她心中有鬼心虚了,冷哼一声:“你们就是蛇鼠一窝,一只丧家之犬也值当你费心。”   陈沫哪里惹得起陆小羽,悻悻地没吭声。   “你说话,哑巴啦?”陆小羽气不打一出来,‘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瞪着她,“刚刚不是说话挺利索,现在给我舌头打结装死鱼了!你跟姓周的到底什么关系?你骗过他的钱,他还肯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他家开善堂的吗?”   越说,陆小羽愈发觉得陈沫跟周存有猫腻,而且不是一点半点。   陈沫讪讪地笑,伸手去牵他:“小羽,你说到哪里去了,周存那种人,我敢跟他真心实意地结交吗?”   陆小羽冷眼甩开了她的狗爪子。   “陈沫,你是不是觉得我舍不得把你丢去中东挖石油?”陆小羽严肃认真地问。   #石油梗#真的是屡试不爽,陈沫赶紧大受惊吓地摇脑袋,声泪俱下地说自己跟周存真的半毛钱值钱的关系都没有啊大王明鉴!   “真的没关系?”陆小羽问。   “真没有!”   “那好,你今晚就给我呆在这到天亮,哪也别想去。”陆小羽丢了条椅子给她,继续转身操作电脑了。   “可是我——”陈沫话说到一半,被少年阴冷的眼神吓得咬到了舌头咽了回去。   可是她约了周存见面,计划下一步怎么对付顾曼,将那女人远远地踢出竞技城。   毕竟,诚如陆小羽所言,顾曼这种蛇蝎毒妇,留在身边总是祸患。   可是陆小羽现在却不准她离开,还没收了她手机。   陈沫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眼神时不时飘向顾小羽手肘边自己的手机,心中略虚,生怕它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结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沫用膝盖想就知道肯定是周存,现在已经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了,她没去,周存理所当然会打电话问。   “呃,小羽啊,我我接个电话——”   陆小羽已经先她一步按下了通话键,出口就道:“她死了。你以后别再打这个电话,我也不想再在锦绣星城看见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把手机扔回给了陈沫。   陆小羽说:“你别再主动给姓周的打电话,他的电话也不能接——收起你阳奉阴违的花样,你有没有接打他的电话的,我全都一清二楚。”   陈沫握着手机,满脸日了狗的愤怒。   陆!小!羽!什!么!意!思! ☆、第033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陈沫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她铁了心要跟周存见面搭上线,陆小羽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毕竟他又不能真的将她绑起来,陆小羽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待在竞技城守着她,所以当他第二天回学校参加期中测试去了的时候,陈沫立刻抓紧时间约了周存。   两人约在花岗路一家隐秘的私人咖啡馆,旁边就是顾曼旗下那家被砸得七零八落的俱乐部,两人中先到的是周存,陈沫迟到了十几分钟才急匆匆进来落座,刚坐下便吧嗒吧嗒解释了情况:“陆小羽那小孩你知道的,十分任性,我惹不起,他收了我的手机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活像个操心熊孩子的苦逼家长,却极端偏心,两句话就将陆小羽责任撇得一干净,摆出一副“他年纪小不懂事你要是计较你就是小肚鸡肠”的可恶熊家长形象。   周存见她这幅孩子气的样子蛮搞笑,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开口之前,他先抽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份请帖给她,客气道:“下个月初九,方便的话来凑个热闹。”   陈沫拿起请帖,看了眼之后吃了一惊:“你要结婚啦?”   “嗯。”周存苦笑了一下,“家里安排的,说我也老大不小了,不成家没个定性。”   “哦,那恭喜啊。”陈沫规规矩矩地收起请帖,道,“到时候有空的话我一定来喝你喜酒。”   “欢迎。”   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咖啡,陈沫还多要了一杯冰柠檬水,小啜了一口之后她开始讲正事:“姓顾的那个女人又开始跟我过不去了,你到底想到对付她的法子没有?我分给你的利益可不是平白施舍的。”   “对付她干什么?”周存斯文地推了推眼镜,笑道,“让她对付你就好了,你只需要在自卫的时候下手狠一点。”   “什么意思?”陈沫喝了口柠檬水,一副愿闻其详的傻样。   “顾曼十分倾慕陆饶。”在说道‘倾慕’两个字的时候,周存不知是嘲讽还是认真地笑了一下,接着道,“你如此跟那个女人你来我往地交战,反而会跟她积怨越来越深,最终逼得她狗急跳墙对你下狠手——与其这样自找罪受,倒不如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   怎么个源头法。   “你是说……陆饶?”   陈沫若有所思。   “对于一个多年痴情如一日的女人来讲,有什么样的打击,能够媲美她最心爱的男人一个恶心厌恶的眼神呢?”周存指尖摩挲着咖啡杯子光滑的质地,镜片下的眼睛幽暗看不清情绪,“陆饶给的轻轻一刀,比起你的千刀万剐来,更能够让那个女人溃不成军。”   “可是陆饶天高皇帝远。”陈沫抿了抿嘴巴,迟疑道,“而且……”   “你很怕招惹陆饶?”周存笑她。   陈沫瞬间被男人这副轻蔑的神情刺激到了,重重将手中杯子掷到了桌上,吭声道,“我只是在想小羽跟我讲得一些事情,顾曼跟在陆饶身边多年,她之所以跋扈这么久陆饶都不加制止,可能两人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我一个外人……”   “你是外人,可有的人不是。”周存点到为止。   有的人不是,谁不是?   周存继续说:“你顾虑的是对的,如果是顾曼对你造成了人身伤害,陆饶可能连面都不会露,更别提为了你而跟顾曼闹翻了,你还没那个分量——但是有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陆小羽。   陈沫脸上表情细微地变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她一言不发地喝了口冰柠檬水,酸得掉牙。   “你说,顾曼要是对陆小羽起了杀心,陆饶还能容得下她吗?”周存提醒道。   “她跟小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没仇你不会制造吗?”   周存看弱智地眼神看着她。   陈沫立刻反驳:“不行,这太冒险了,万一小羽真有个三长两短,即使陆饶不找我麻烦,我自己也——”   她紧张地撩了撩发丝,喝水的时候口红都不小心尴尬地沾到了杯沿上,心跳都扑腾得更快了几分。   “呵,女人果然都是母爱泛滥无处发泄。”周存冷笑了一下,见她紧张惊怯的模样,提醒道,“你知不知道陆家是靠干什么生意起家的?你知道陆小羽爸妈是干什么的吗?那小孩从小见识过的场面,比你在电视剧里见到过的总和还要大,犯得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又没说真要弄死他,设计出个顾曼要谋害陆小羽的样子就行了,让她跟陆饶反目成仇你坐收渔利,至于谋害的结果是成功还是未遂——看你心情。”   “当然了,如果你怕这怕那畏首畏尾,那以上的话就当我没说。”周存收拾东西起身要走,被陈沫叫住了,她问道:“我觉得事情还没到那地步,你让我再想想。”   “随你。”周存显得意兴阑珊,但是也没勉强。   好久之后,陈沫说道:“即使你的计策真的可行,可是她也不是瞎的,明知道小羽是陆饶亲外甥,即便是再看小羽不顺眼,她也不会明目张胆下手害他的,除非——”   “除非她害你的时候,陆小羽正好跟你在一起。”周存唇角微扬,“就好像,你上次跟那小孩一起被绑架一样。”   陈沫总觉得这男人不会这么好心,感觉他在将她往歪路上引,而且说实在的,陈沫还真没觉得ko掉顾曼需要废这么大的周折,她心里想:大不了惹毛了我,我就将那女人迷晕,然后空运她去中东挖石油!把她晒成黑泥鳅!   “谢谢你的建议,我自有主张。”想明白之后,陈沫冷静地拎起包起身,准备走人。   周存瞧着她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有点坐不住了,叫住她:“我真不明白,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在别扭顾虑什么?如果你是担心那小孩有闪失,那我问你,你知道陆小羽身边那个保镖什么来头吗?”   “你说王觉?”   “就是他。”周存说,“陆家多年来都在做风险生意,仇家遍地,陆饶当年在尼泊尔的时候,是靠走私文物起家的,边境那一带,多国警察三不管,在陆饶的手下,各种黑吃黑不出分文直白抢货在高价转卖的事情多不胜数,你那个旧情人常磊刚应该清楚,陆饶的名字,在中尼边境就是实体化的四个字:臭名昭著。”   “在尼泊尔,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人多不胜数,但他不依然吃好喝好活得好?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手下的两个人——王照和王觉,这俩人曾经是国际佣兵,生性警觉却手段狠辣,替陆饶卖命多年,忠心耿耿,从没出过岔子,他们眼都不眨都敢活剥人皮呢,只要陆饶一句话。”   “现在,这两兄弟中,大哥王照就跟在陆饶身边,以集团董事长特助的身份;而弟弟王觉,在上次绑架事件之后,陆饶便把他安排来保护陆小羽,寸步不离——如果你实在是不想招惹上陆饶,又担心陆小羽有风险,那王觉倒是可以一用。”   “什么意思?”陈沫问。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将王觉安排到陆小羽身边,陆饶一定对他只有一个要求,陆小羽的人身安全——换句话说,只要陆小羽的安全受到威胁,不必汇报陆饶,王觉自己就会把危险源干净处理掉。”   “我回去想想。”   周存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陈沫丢下一句话,拎着包离开了,心中略惴惴。   她开车回到锦绣星城,停着车之后直接从地下停车场乘坐电梯上了二十楼,今天陆小羽回学校考试去了,陈沫一个人进到研发室的隔间,里面静悄悄地,安静得她都有些不习惯,在那里处理了一些文件之后,陈沫打算去外间问问张元游戏开发的情况,结果就撞到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不行阿元,那个贱女人凭什么这么对你!”   “是啊,凭什么,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什么狗屁经理。”   “你是陈小姐亲自承认的弟弟,她却那么不给你面子……”   “……”   这些围在一起讨论的人都是搞技术的,一群死宅,平日里从来没有八卦可言,一天加起来说的话恐怕都没有今天多,因此陈沫见到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阿元?你的脸怎么了!”   等到几个人让开位置的时候,陈沫才看到坐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张元,大惊失色。   “姐,我——”张元尴尬地捂了捂脸。   “是那个姓顾的女人唆使人干的!”张元旁边一个男的愤怒道,“那个姓顾的女人今天带着人上来我们研发部,趾高气昂地询问最新游戏进展,说要提前内测看效果,阿元按照您的吩咐说游戏还没完善,让她再等几天,结果她劈头盖脸就开骂上了,还、还骂了您……阿元年轻气不过,跟她顶撞了两句,那女人就让手下的人动了手……”   真的反了天了。   陈沫气得脸都快扭曲,却硬是压抑住了火气,对讲话的男人道:“麻烦你先帮我送阿元去医院,处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们全都别声张。”   “可是陈小姐——”   “放心,我把阿元当亲弟弟,我不会让我的人白白吃亏。”陈沫止住了对方的话。   “姐——”张元在一旁感动得泪眼汪汪。   陈沫噔噔下到负一楼,狠狠一脚踹开顾曼办公室的大门。   里面只有个正在打扫的扫地阿姨。   “阿姨,这间办公室里的女人呢?”陈沫问。   “您说顾小姐啊,顾小姐说这里光线不好,要人把办公室搬到二十楼去了,说是就在您的旁边给她腾了间办公室呢,哎,我这又得两头跑打扫两次了——”   陈沫脸色铁青,再乘着电梯上二十楼的时候,果然见到她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被腾空了,重新布置成了顾曼的私人办公室,此刻,那女人就正惬意地靠在沙发上,吃水果。   门口两名私人保镖守着,陈沫根本进不去。   两人就这样一个里,一个外,僵持了十几分钟。   最后,陈沫面无表情地离开,回了自己办公室。   顾曼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彻底扳回一城。   两个小时之后,可能是西瓜吃得有点多,顾曼去洗手间,洗了洗手之后,她进入到里面隔间上厕所,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娇娇切切的女人声音:“阿饶,你要给我做主啊,你安排来的那个贱女人,她处处跟我作对,现在还让人动手打了我干弟弟,这不是摆明了不给我面子吗,也是打你的脸。”   阿饶?   是陈沫的声音。   陈沫就在隔间打电话,而且是给陆饶打电话,抽抽噎噎十分委屈。   顾曼脸色大变,就听见隔壁女人在电话里说:“我知道你心中怨恨我当初不肯答应你的求婚,所以故意在事业上为难我,想让我知难而退,你怎么怨我我都不所谓,但是你不能对我们的孩子也这么狠心啊,现在那个女人处处给我找事,我吃不好睡不好,我这肚子又一天天大了,隐藏不了——”   求婚?   孩子!   这两个词语,让偷听的顾曼脚都在打颤,她牙齿咬紧了下唇,指甲扣进了掌心的肉里。   陈沫怀了陆饶的孩子,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阿饶怎么会看得上她那种贱货!怎么会允许那种贱货生下他的孩子!那是我都不曾有过的权利——   隔壁女人的抽噎声渐小,也没说话了,可能是在听电话里的人说,顾曼将耳朵贴在隔墙上,仔细听隔壁的动静,好半晌才听到女人又哭又喜的一句话:“嗯,我愿意!我十万个愿意的!”   愿意?   愿意什么?   “好,阿饶,我什么都听你的,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了,我就跟你结婚,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绝对不要放过那个欺负我和我们宝宝的女人……嗯,我相信你的,爱你。”   隔壁女人又哭又笑又感动得一段话,彻底将顾曼打入了无间炼狱,她浑身没力地滑坐到了地板上,赤红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与狠厉。   后来顾曼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无意间撞到了正从自己办公室门口出来的陈沫,顾曼小心仔细地瞥了她一眼,见她确实小腹微有异样,而且眼神惶惶,时不时用手紧张地摸一下肚子。   顾曼沉下眼眸进了自己办公室,终于,起了杀心。 ☆、第034章   自从上次因为一个高仿的lv包包跟女朋友甜甜分手之后,陆小羽事到如今都还没有交往新的女朋友,学校结束期中考试的第二天,七夕节到了,他顺理成章地进入到了被虐的单身狗行列。   陈沫热情洋溢地打电话来,让他上完课就来锦绣星城,再请他烫一次土鸡火锅吃,还说如果他不嫌麻烦怕日子尴尬地话,可以把朋友带上,她也可以把阿元叫上。   陆小羽就在电话里问她:“过个情人节,你还有空烫火锅?”   哟呵,   小屁孩还蛮懂套路,不愧是土豪级泡妞巅峰的小爷,一言不合就送女友盗版lv,陈沫听完陆小羽的话,当场就欲求不满地嗲着嗓子道:“哎,我最近空窗期,想扯个对象纾解纾解暴躁,却硬是没见着个男人,就想不抱希望地打电话问问你,想着万一凑巧你也没约,我们就……烫个土鸡火锅。”   结果真是信了她的鬼邪。   陆小羽半个小时后就出现在锦绣星城的豪华停车场了,一车同行的,好几个同学,全是男生,这厢,陈沫跟张元已经放好火锅底料炖起了,只等着他们来了把肉和菜下锅——大热的天,他们共计六七个人就开着冷气大快朵颐。   几瓶酒下肚之后,大家也慢慢放开了拘谨聊开了来。   “大家别客气啊,还要什么菜尽管说啊,我让厨房在送来。”陈沫笑眯眯像个暖萌姐姐,又道,“我们家小羽平日里在学校,多亏了你们照看,感谢,感谢啦,大家多吃点,有空常来玩啊。”   你们家的小羽?   陆小羽的同学全都看着陆小羽,刘洋插起话来问陈沫:“我说你个大婶……哦不,我说你个姐姐,你咋的乱讲话?我们小羽怎么就成你家的啦?你嫁进他家啦!”   “对啊对啊你嫁给小羽家啦姐姐!”   “就是就是!”   “……还可能是看上我们小羽了哦呵呵呵呵嗷呜水他妈打我!”   陆小羽又重重打了说话的男生一下,用漏勺捞了只鸡头灌进他嘴里。骂道:“吃-屎吃多了吗,虎子。”   “你乱讲什么话?”陆小羽横了陈沫一眼。   陈沫赶紧端起碗筷刨了几口白米饭,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张元看不下去了,又吼陆小羽:“你吼我姐看什么?”   “老子吼她关你屁事!”   陆小羽哐当一声扔了筷子,气呼呼,他心里面觉得蛮尴尬的,臊得慌,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们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间。”   陈沫突然小声对几人说了句,脸上笑容没那么自然了,起身出了门。   陆小羽看着她离开,脸色愈发难看,另外几人也是左顾右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张元忍不住了,就说陆小羽:“现在好了,你把我姐吼走你就开心了?我姐是不是欠了你个祖宗少爷的,好心好意请你来吃火锅还得罪你了?”   “你乱说什么!小羽不是那种人!”刘洋看不过张元,替陆小羽出头道,“也是沫沫姐先说错话的,小羽也就问了句。”   “她说错什么了你要那么凶地问?”张元简直火冒三丈,手指着陆小羽,愤愤而言,“你让他自己来说,你让陆小羽自己说!陆小羽!你说你自己刚才凶了我姐没有?你刚才凶不凶?凶不凶!”   “我——”陆小羽怒瞪着张元。   “小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刘洋插话,“我跟你说啊小羽,唉小羽,哎哎小羽你别走啊!”   刘洋叫了几声,话还没说完,陆小羽却已经起身离开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陆小羽追去了洗手间。   顾曼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碰巧撞到了冲进来大吐特吐的陈沫,当场脸色一变。   陈沫似乎压根没有看到顾曼,她脸色泛着惨白,一手捂着嘴巴,一进洗手间便哇哇呕吐起来,那声音听着都煎熬,吐完之后,她出来清理干净漱口,就正好碰到盥洗台前满脸阴沉的女人。   “你怎么了?”顾曼的声音才此刻听起来没有丝毫温度,很显然,她并不是出于关心她而问出了这句话。   “没、没什么,”陈沫似乎一下子对她变得忍让起来,右手微捂着肚子紧张地后腿了两步,眼神闪躲地说,“吃、吃坏了肚子而已,关你丫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陈沫说完,绕过她就要走。   顾曼横在她面前,拽住陈沫厉声问道:“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   “啊你干什么啊快放开我!你个疯女人你是不是被害妄想症了——”陈沫尖声大叫起来。   “我——”   “你干什么!”   两人僵持挣扎之际,陆小羽大步冲了进来,一把扯开顾曼的拉着陈沫的手臂,沉声道:“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滚!”   顾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瞧着陈沫躲在少年身后耀武扬威的眼神,活活恨毒了心:陈沫肯定是怀孕了,而且肯定是怀了陆饶的孩子。   顾曼已经无需其它的确认。   如果不是因为她怀了陆饶的孩子,顾曼实在想不通,陆小羽这个六亲不认的死小孩为什么要小心护着她,而且她刚刚大吐不止的反应也是佐证。   “还愣着干什么?需要我让人招呼你滚吗?”陆小羽横眉冷对。   这个可恶的纨绔少年!   顾曼咬牙没跟他争执,咽下这口气出了洗手间。   “小羽,你怎么来了?”陈沫问。   “厕所是你私人的吗?”陆小羽没好气。   陈沫又不吭声了,转身继续洗手,洗着洗着又干呕了几下。   陆小羽立刻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可能、可能是最近火锅吃太多了吧。”陈沫解释。   哪里多了,也就上次两人吃了顿火锅,陆小羽说:“你今天都没怎么吃。”   他总觉得她反应有点怪,担心她身体不舒服。   陈沫听他这样说也来气,推他一下:“我还吃什么呀,气都被你气饱了,当着你那么些朋友的面,你让我多下不来台——”   陆小羽脸色微妙:“是你自己乱说话。”   陈沫叉腰凶他:“我乱说什么了?我乱说什么了你倒是当面指出来呀,就会吼人。”   “你自己说的——”陆小羽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怒视着她。   陈沫不甘示弱。   最终,陈沫自己找个了台阶下,她用手轻轻拉了少年一下,哼哼唧唧地说:“喂,陆小羽,我给你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你要不要?”   陆小羽拉开她的手,皱紧眉头,看了她一眼。   陈沫继续哼哼唧唧地说:“那个,今天晚上西城山上有灯会,听说到时候有大放孔明灯的活动,我正好缺个人陪我去——”说着眼神假装自在地瞥了他一眼,陆小羽看过来的时候,她又赶紧把眼神挪开看天看地。   原来是变相要约人啊。   陆小羽觉得这女人蛮搞笑,明明一把年纪了,钓人的技术却还没有他学校的小姑娘专业,他心中憋笑憋得很辛苦,面上冷酷无情地说:“哦,今天晚上啊,今天晚上我好像已经跟别人约好了打球去的——”   “大过节的打个鬼球!”陈沫当即跳脚起来,涨红脸火冒三丈,“哪个人那么不识趣,过个七夕还叫你打球!”   “你不是也不识趣?”陆小羽揶揄,“大过节的叫我去看个鬼的孔明灯。”   “我跟外面那些贫乳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陆小羽闻言,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了陈沫……的胸,一眼。   “嗯,确实不太一样。”他意犹未尽地喃喃,还是很绅士地迅速移开了目光。   陈沫没听见他说什么,她自然而然地牵过他的手,拉着他出门往电梯走去。   陆小羽沿途都盯着两人交握的两只手。   来到停车场,两人上了陈沫的车,陈沫开的车,陆小羽在副驾驶座,发动,走起。   车子行了二十来分钟,陈沫脸色抑郁,伸手掐了陆小羽的腿一下,小声不满地问他:“后面那个黑脸大叔难道要一直跟着我们吗?那咱们还怎么玩?带着个电灯泡,坏兴致。”   “王叔要保证我们的安全,西城山上荒僻,指不定会有不法分子。”陆小羽如今很谨慎。   “可是他一直跟着,那我、我们——”陈沫烦死了,像个美梦被打破的急色鬼。   陆小羽憋住笑,不轻不重地拍开她放在他腿上的狗爪,哼了声:“你好好开车,绕来绕去像个开野的的。”   陈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又开了一阵之后,陈沫七扭八扭屁股坐不住了,最后狠狠一个急刹,双手合力一拍方向盘直接罢工:“我不管了,有他没我,你别再让他跟着,不然我就不去了!”   明明就是你朝着闹着要我“补偿”你来的,陆小羽无奈地心想。   “王叔——”少年看向后座上的男人。   “不行,少爷。”王觉尽职地道,“我必须保证少爷的安全。”   “难道我会生吃掉你们家可爱的少爷吗?”陈沫没好气地冲男人翻了个白眼,张牙舞爪像个骄横的宠妃娘娘,“大叔,我并不是讨厌你希望你能明白,上次我跟小羽被绑架,你也出了很大的力救我们,我对你很感激,但是现在我想跟小羽单独待一会儿,你这颗高能灯泡能不能暂时熄灭一下?”   没瞧见后面的车子都不敢跟踪得太近了吗?   就是怕了您这尊邪神啊。   今晚的机会千载难逢,陈沫生怕刚才洗手间顾曼没偷听清楚她和陆小羽的对话,直到开车来到了城郊,从后视镜中看到远远跟着的一辆青色吉普的时候,才放下心来,结果又发现:妈的,那丫压根不敢靠近。   这年头,当个诱饵也是操心。   “王叔,你先在这里下车,我们就在前面天阴亭等放孔明灯,那里人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到时候你过来找我就是了。”陆小羽终于开了尊口。   陈沫撅了撅嘴巴还有点小不满。   “可是少爷——”   “行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小羽不耐烦起来,把王觉赶下了车。   “现在你满意了吗?”车上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陆小羽笑道。   这少年笑起来真好看啊,陈沫抓着方向盘扯来扯去。   “好好开车,不会开就让我来。”陆小羽提醒了一句,脑袋惬意地靠在窗玻璃上,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她身上瞟,带着柔光。   王觉下车之后,后面原本远远跟着的吉普车瞬间跟陈沫的奥迪拉近了距离,两人沉浸在自己各自的世界里,警惕性都放到最低,似乎都浑然未觉危险的又一次靠近。 ☆、第035章   刚停好车,陈沫就带着陆小羽来到了观看灯会的最佳位置——天阴亭。   这座不小的亭子里,此刻早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是情侣,少数是朋友组队的,她们这对组合挤在人群中,除了颜值格外高之外,看起来半点不违和,陈沫说放孔明灯的活动还有半小时才开始,问路小羽要不要去一旁空旷点的地方先坐坐,休息小会儿。   “好啊。”陆小羽今天异常配合迁就她,他牵着她从人潮中出来,走了几步之后问她,“你不舒服吗?掌心都是汗。   “太、太热了吧。”陈沫小心地扫了眼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类似绑匪的可疑人出现,她脚步匆匆,拉着陆小羽朝人流量稀少的地方去,“那边凉快点,咱们过去坐坐。”   两个人在一块做装饰用的巨石上坐下来。   “你脸色很难看,没什么血色。”陆小羽皱眉瞧了她一眼,“是不是生病了?生病了我们就回去。”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事实上陈沫今天确实有些心悸胸闷,不太舒坦,但她没放在心上,她将这归咎于自己太久没干暗事了,心情小有紧张在所难免,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又吐气,看见眼前少年似烦躁又似担心的眼神,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他们上一次一起被绑架的时候。   “小羽你干什——”陆小羽突然就伸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陈沫吓一跳话还没说完,额头上就被贴上了一只冰冰凉凉的手。   “好像有点发烧。”陆小羽自言自语,“要不还是回去吧,孔明灯以后再看也可以。”   他真的是在关心她。   陈沫竟然破天荒的有点动摇了,她真的有点想要带着陆小羽赶紧离开,避免待会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不是她非要又当又立,人都是这样,仇恨压上心头的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牺牲,只要内心爽利,可是真的事到临头了,反而会瞻前顾后起来。   到底还是狠得不够彻底。   陈沫挺讨厌这样的自己。   “那个、那个黑脸保镖大叔呢,小羽?”陈沫问道。   “你不是不想见到他吗我让他别跟我们太近。”   “还、还是让他贴身保护你吧,万一你这要是遇到点危险——”   陆小羽噗嗤一声笑出来,捏了捏她汗湿的掌心,“瞧你那怂样。”   陈沫并没有反驳。   陆小羽似乎想起点什么,脸色微妙了一瞬,他看着面前女人过度惊怯的秀丽脸庞,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陆小羽突发奇想,想摸摸她的脸蛋,看看是不是真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软嫩丝滑。   这种荒谬的念头来得猝不及防,陆小羽自己都觉得惊吓。   “小羽?”   陈沫看他出神,叫了他一声。   闻言,陆小羽陡地回过神来,僵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顺理成章落在了她的发丝上,将她微垂到颊边的几根头发拨到了耳后,低低尴尬地小声说,“你的头发有点乱。”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   陈沫重重咽了口口水,看着少年动作自然地收回手,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是不对劲了啊。   我他妈心跳怎么会这么快!   说好的前夫之后再无真爱呢?说好的对爱情失去信心只想当一条勇猛的单身狗呢?曾经对前夫的海誓山盟都被狗吃掉了吗?我竟然对着个未成年发情!哦不,小羽成年了。   啊呸,成年了也不该乱撩。   陈沫使劲啪啪拍了两下脸蛋,清醒不少,摆出一副贞洁烈女的神圣不可侵犯样。   “你怎么了——”   “陆小羽——”   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口。   陆小羽难得,今天似乎开了天恩心情愉悦,扬了扬唇角示意,“你先说。”   “陆小羽,你今年多大了?”陈沫耿直地问,控制不住想与这天仙少年扯一段的冲动。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问问!”   “十八。”   哦漏,   陈沫顿时像个被戳了洞的皮球,噗噗。   她想想还是算了,再想谈恋爱结婚,还是该找个同龄的老实人,何必被一时美色所惑,何况陆小羽也不太好勾引,自己一把年纪——而且陆小羽也不是一般人家的乖小孩,难缠得紧脾气又凶,陈沫害怕自己哪天醒来就在中东挖石油了。   “怎么不说话了?”陆小羽今天格外想要逗她说话,手撑在她的腿上笑睨着她,两人的目光近在咫尺。   陈沫涨红脸,憋着嘴巴像只仓鼠。   她此刻的神态,紧张又不似那种紧张,潋滟又不是普通的潋滟,那双清媚如许的眼睛中泛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情绪,引得人想要探唇亲吻——陆小羽想亲她了,越来越近。   恰逢此时,对面不远处的天阴亭突然热闹起来。   原来是要开始放孔明灯了。   “我们去看灯吧。”陈沫赶紧找了句话说,假装是个淡定的撩汉老司机。   陆小羽好半晌都思想走空没吭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之后,他的脸色阴郁了一瞬,然后不甘不愿地松开了按在她腿上的双手,绅士得很虚伪,“好啊,看灯。”   说完便揽着她朝看灯的亭子而去。   陈沫远远就注意到了对面亭子周围有几个举止异常的男人,估计应该是顾曼安排来要她死无葬身之地的打手之类,陈沫心中倒真是好奇,这里人群多多,待会这些歹徒到底怎么下手——她现在有点担心起王觉的能力来,不知道待会万一闹开了,他能不能保证陆小羽的安全。   “小羽,不好意思啊,我打个电话。”陈沫扯开陆小羽揽着她的手,握着手机去了一边。   她去给秦意打了电话确认情况:   “阿意,你的人确定没问题吧,我不想待会出现幺蛾子。”   “放心。”   “万一待会人多混乱动起手来——”   “我首先保障你的安全。”   “还有陆小羽。”陈沫捂着手机说,“你小心点,他们可能有枪,那女人狗急跳墙了,肯定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嗯,我知道。”   男人的声音从头到底都镇定而冷静,似乎并没有将她的小紧张放在心上。   陈沫回来的时候,明显镇定了很多,像是吃了颗定心丸——秦意的本事她信得过,他是特种兵出身的军官,经过多年特训与实战,无论身手还是反应能力,全都秒杀那些二流杀手十八条街,今天私下来替她做这种藏头露尾的小事,秦意也真是有够丢分的了。   “放灯了!”   “开始放灯了!”   亭里亭外的人群中突然发出欢呼声,无数明亮的孔明灯被一盏盏点燃,缓缓从地面升到半空,再到高空,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壮丽……短暂地放开了阴谋诡计,陈沫显得蛮开心,脸上笑意灿烂。   陆小羽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些破灯一眼。   陆小羽从头到尾都在看她。   “灯好看吗?”他问陈沫。   “嗯。”   陈沫随口回了一句,短暂收回眼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陆小羽凑得很近了,近到十分暧昧的程度,陈沫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鲜活扑腾像只受惊的斑鸠!   扑腾得快养成心脏病了,而且她还开始脸红!   陈沫又不是什么单纯不知情爱的小少女,她觉得陆小羽肯定是想亲她的这一刻,肯定的。   因为他越凑越近,越凑越近,直到他的唇都快贴上她的——她突然被他猛地一把推倒!   陈沫满心日了狗。   砰砰砰砰。   几声低调又惊悚的枪响,就这样大喇喇回荡在半山腰,子弹穿堂般而来,带着呼啸的冷风,吓得赏灯的情侣们大叫着四处躲藏——出手了。   “他们竟然真的敢当着人群开枪!”被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陈沫愤愤低喃,略微受惊。   “你干什么?”陆小羽一把将她拉回来,拽进了怀里。   “那些疯子有枪,他们会打死无辜的人的。”陈沫打算通知秦意改变战略,及时增援警察,她沉浸在刚才几声惊悚的枪声中,对陆小羽说,“赶紧叫你的保镖啊,让他保护你!他们有枪的——”   真正是操心死的样子。   陆小羽爱死了她这副操心死的样子。   “原来你没见过枪啊。”他伸手亲昵地环住她的腰,抱得亲近极了,小声在她耳边说,“不如你现在摸摸看,试试手感——待会我教你怎么用,好不好?”   陈沫感觉手里被强硬地塞进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   陈沫当即惊悚了脸像只死透的鲤鱼!呼吸急促!神情紧张!   这小孩竟然带着真枪。   看个灯会而已,他竟然随身带枪!   陆小羽贴近她,唇抵住了她的唇,半敛着眼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的舌头重重抵开她的唇,就缠了上去。   陈沫根本防不胜防,否则她一个持假证的情场老司机,对付陆小羽这种专业撩妹小流氓,怎么着也能战斗个几百回合,狠狠将他花式吻哭,但是此刻,此刻她就像个被撩的小处女,使劲啜了两口气找回点空气之后,压着陆小羽的肩膀使劲唔唔。   陆小羽知道她想说什么,大概是说:咱们现在还在枪战中呢,外面混乱火爆,你却想着乱搞,你不是人,你是禽兽。   陆小羽就是想在这个鬼地方搞。   他重重将陈沫按翻在了地上,使劲拍了她的屁股一下,揪着她的脸恨恨道:“敢算计我是不是?真以为全世界就你会点小聪明了?敢联合姓周的野男人来算计我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今天当你面儿剥了他的贱皮!”   陈沫被按在草地上直喘气儿,心中彻底被吓破了胆。   外面打斗声、尖叫声浑成一团,远远还有警车的声音传来,陈沫早已经顾及不得,她像条垂死的泥鳅一样在草地上挣扎,使命地扭来扭去想跑,但都被陆小羽被不费吹灰之力地按了回去!   “陈沫,你给我再扭动一下试试看?”   哐当一声,陆小羽把枪砸在她的耳侧。   陈沫吓破了胆。   被强j还是被枪杀?   陈沫昧着良心选了前者。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想通之后,她立刻尸体一样地闭着眼睛不敢动了,等着被陆小羽扒裤子。   “不扭了!我不扭了!” ☆、第036章   撕拉一声,陈沫真被扒掉了半截裤子,是的,就是这么洋气,不是扒掉了裤子,而是拔掉了半截,她的裤子右腿,从大腿处,被陆小羽撕开了,露出白花花的肉,刺眼睛。   陆小羽也是猝不及防,手上扯着两片黑色的布料愣住了。   他哪里想得到啊。   陆小羽就是想揍她屁股一顿,原本是要使劲将她的人翻过来,但是她硬是扭着不肯配合啊,他就只能提着她的裤子硬扯,结果没想到扯出了白花花的大腿——他上哪儿说理去!   陈沫满眼看禽兽的眼神。   那厢战斗早已经明朗化,人群已经被驱散,还留下的,是歹徒和警察,以及陆小羽身边以王觉为首的一群私人保镖——两方夹攻之下,歹徒很难逃脱,但是陈沫这时候陡然清醒了,抓住陆小羽的肩膀猛地说:“那个女人肯定在附近!”   顾曼现在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的了,怎么可能不亲自来欣赏她的死状?陈沫赶紧推开陆小羽从草地上爬起来,四处张望——果然就看到亭子的正西方,一辆灰色的山地吉普正在缓慢掉头离开——顾曼应该是知道今天成不了事了。   “追上她。”   这时候什么阴谋诡计都抛在脑后了,陈沫只想跟姓顾的那女人分个高下。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先后冲上了陈沫开来的那辆奥迪suv,陈沫抢先一步上了驾驶座,陆小羽真没见过这女人如此拼的时候,她顺手将衣服下摆一捞就扎进了裤子,脚上的尖头细跟高跟鞋也完全没影响她的灵活度,瞧她一脚踩下全力将油门轰到底的架势,激烈又性感到令人热血沸腾!   想想她这时候的造型:贴身白衬衣,衬衣胸前开到第三颗纽扣上,下摆扎进裤腰里,踩着油门的半条大腿细长而白嫩,她栗色的卷发凌乱散着,前额汗湿了几根,卷卷儿的发尾拍打在细腰上,一晃一晃。   陆小羽的人生就他妈需要这种该死的刺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陈沫之后,陆小羽觉得自己以前那些小女朋友全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清粥小菜,恨不得自动抹去那些吃清粥小菜的日子。   两人疯了一样颠簸在车上,扭曲的山路上,直追前方的山地吉普。   “左转弯。”   “加速。”   “她前方五十米处肯定会右拐上国道,截住她,撞上去。”   “……”   陆小羽笑眯眯靠在副驾驶座上,一边指挥,一边看着驾驶座上的女人拼命飙,像是看着自己十分稀罕的宝贝,最终,在陈沫大喊着“怎么办怎么办小羽这破车干不过吉普超不过它”的时候——   砰砰!   轰!   陆小羽半截身体探出车窗,两枪下来,前面吉普顿时一个踉跄,后轮爆了,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摔了好几十米,嘎吱!陈沫猛地踩下刹车,大叫一声:“陆小羽你搞什么!”   好险,要撞上去了。   “你不是就喜欢这么搞吗?”陆小羽竟然就这样大喇喇挤了过来,跟她在驾驶座上挤成一团,掌着她的双手按在方向盘上,在她耳边肆意地笑:“我数到三,你闭眼睛,使劲踩油门,然后在心中默数五秒后往右打方向盘。”   “三,二,一……”   油门被一踩到底,陈沫尖叫得好像高c,她压根没有闭眼睛,就这样狠打方向盘往右,狠狠将前方破轮子的吉普给撞飞在了过道岔路上!   哇靠,   奥迪猛地一抖,蹭蹭踉跄了几下之后刹住了。   陈沫觉得自己从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都他妈白活了。   什么阴谋阳谋,什么威胁算计,都比不上面对面的杠上爽快。   她在这时候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前夫的伤害耿耿于怀了:就是少了这猛兽般的一撞啊,才会心有不甘。   “接下来怎么办?小羽。”陈沫憋着的那口气松下来,侧身问陆小羽。   陆小羽挪了一下位置,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什么怎么办?在交警赶到之前,去看看那女人被撞死了没有呗,没死再加把劲。,刚刚手脚挺利索的啊。”   “小羽!”陈沫扯了他的脸一把。   “鬼叫什么,我听得到。”陆小羽抓瞎一样地揉了揉她的发尾,看好戏地样子,“瞧你怎么办咧,这要是撞死了人,待会怎么跟警察说得清楚哦,你这是蓄意谋杀啊——”生怕吓不破她那点狗胆子。   陈沫整个人都一惊,当即坐直身体,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像个听话又焦灼的小学生,可是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立刻再次放松了下来,脑袋一偏,抵在少年的额头上,近距离迷迷蒙蒙的样子,“对呀,怎么办咧,小羽?”   她的声音缠绵娇娇的,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呼吸,全都近在咫尺。   陆小羽眸底一深,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他一只手还掌着她的腰的,怕她掉下去,另一只手伸进裤子荷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包烟来,就用嘴巴咬出了一根,然后摸打火机点燃,开始靠在驾驶座上吞吐烟雾,几下之后,微微冷静了些许。   陆小羽确实烟瘾很重,这点特别随陆饶。   陈沫就这样近距离在烟雾里瞧着他,没有跟以前一样阻止。   瞧着瞧着她就跟被妖精吸了魂魄似的,抱着少年的腰往他身上蹭了蹭,小声哼哼,“小羽小羽,你给我吸一口。”   她的眼神亮极了,像是着了魔,根本不管这是肇事现场,她是肇事主谋,她刚才有可能撞死了人,警察下一刻有可能就会成群结队来逮捕她……陈沫现在就跟魔障了一样,她就想抽一口陆小羽手中的烟,她就是觉得这支烟抽起来肯定……很*。   “你真要?”陆小羽将吸了两口的烟夹在指尖,凑到她唇边,“别太用力。”   陈沫用力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   呛咳得脸都涨红了,难受死。   “不是说了别太用力吗,以为吸什么呀。”   “咳咳!”   陆小羽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又把烟屁股抵到她唇边,“轻一点试试。”   陈沫手揪着他的手,凑近小心翼翼轻吸了一口,眉头轻皱。   就是她这样简单一低首一吸吐的动作,陆小羽瞬间感觉自己起反应了,半踮着的脚尖都轻颤了一下,他抽在陈沫腰间的手都紧了几分,陈沫轻呼了一声疼,赖他怀里小声讲坏话:“陆小羽,我们睡一觉吧,不用负责任的那种,我就是比你大了点,身材和长相什么的,也不寒碜吧。”   两口烟之后,陈沫有点心理扭曲了。   她才不想说喜欢,不想说爱上,那样太肤浅太可笑,会被别人嗤笑,说她像个变态一样,爱上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少年。但是她现在确实就是觉得危险,觉得自己跟陆小羽就好像《洛丽塔》的性转版一样。   他真能让她上瘾。   幸好陆小羽成年了。   不然她这就是以诱-奸为目的,赤果果的勾引未成年,是会被判刑的。   “嗯?你觉得怎么样陆小羽?我不比你那些小女朋友差劲吧。”她还故意这样问,黏在人怀里。   “嗯,不差劲,她们也不敢开车撞死人。”陆小羽故意吓她。   陈沫这时候知道他肯定会向着她的了,有恃无恐地贴他身上软成一团,手缠着他笑得潋滟,她还从他手上抢烟抽,抢过来像模像样地吸上一口,“你跟我一起撞的,要坐牢也是我们一起,这方向盘上可有你的指纹的。”   陆小羽就这样看着她吞吐烟雾,笑得要多宠溺有多宠溺,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调笑,“你猪脑袋啊,我们即使都坐牢了,可男女不是一间牢房,还睡个球。”   陈沫一脸“内心哇凉”的惋惜表情。   陆小羽抱着她低低地笑,“你等等我,好不好?”   “嗯?”陈沫侧过脸瞧他,“等什么?”   “你等等我,给我点时间。”   他凑近很轻地吻了她的唇一下,唇齿间烟味交缠,这是情人之间最勾引人的吻。   陈沫反正是有点胸闷憋气,生死都不想,就是想搞。   她伸手去扒拉陆小羽的裤子,像个被勾引得没法的急色鬼。   陆小羽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被按在少年明显起了反应的地方。   “小羽?”   “闭嘴!”   陆小羽低吼了一声,憋得眼底都现红了,好久才扯开了她的手,他深呼吸了两口气,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跟她一起抽完了这支烟。   陈沫垂头丧气地收回了爪子,真是搞不明白有的小屁孩,明明想搞得紧,却偏偏装硬气不搞,小小年纪,学习谁不搞偏要学他妈柳下惠,愁人——咕咕叨叨几句之后,陈沫垂头丧气跟被抽了骨头似的,吊着陆小羽不吭声额。   没多久,陆小羽刚刚将把第二支抽完的烟的烟屁股丢出窗外,乌拉乌拉的警车终于抵达了,分两批,一批前往山上治乱,一批围过来逮他们。   最终,两人都顺理成章地被拷进了局子。   被撞飞的顾曼进了医院。   有警员守在顾曼的病房门口,等着术后醒来的受害者做笔录,弄清国道追尾事件的原委。   陆饶当天凌晨就赶到的警局,风尘仆仆,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劈头盖脸训了王觉一顿。   搞什么玩意儿不好,你由着那个混账东西乱来,领着一帮子人,持枪械跟警察一起火拼歹徒?   你他妈脑子里装的是不是狗屎。   王觉简直比窦娥还冤枉。   他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的?   明明少爷说了的啊:活捉歹徒。   谁他妈知道半夜三更荒山野岭地会窜出一大批警察啊,这下好,他带着人被警察缠住,他家可爱的少爷,就开车死命要去撞死仇人了——哦不,是撞死个连仇人都算不上的女人。   你说你到底图个啥啊我的爷。   王觉瘫着一张苦瓜脸,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次真的是摊上大事了。   活生生开车撞人啊,光明正大地撞,监控记录着的呢,现在被害人生死未卜,陆家即便在s市只手遮天,这下也得费尽周折才能善了了——不过陆饶显然是不想费这番周折的。   因此当王觉问他怎么办的时候,男人直接说了句:“走正常司法程序吧,该怎么办怎么办。”   说完连警局门口都没进,直接转身上车准备打道回府。   “那陈小姐呢!”王觉追上来,问。   “哪个陈小姐?”陆饶莫名其妙。   “额,”王觉似乎显得很尴尬,“就是跟小少爷一起被警方带走的陈小姐,她怎么办?”   又是陈沫又是陈沫。   陆饶不知道那个鬼女人怎么幺蛾子这么多,次次都牵扯到陆小羽,不悦地说了句,“外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王觉苦着脸,突然凑近陆饶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引得男人当场变了脸,脸色五彩纷呈精彩极了:   “你说什么?”陆饶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嗯,的确是怀上了。”   王觉耿直地点了点头,看着男人急速变换的脸色,突然有股油然而深的同情,他不怕死地撞枪口说了一句:“少爷也是为了您的孩子啊,您想想,她一个孕妇,要去跟人火拼,少爷心中担心肚里孩子的安危,他能怎么办?又不能把个孕妇绑起来,只能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少爷心思单纯,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突然之间兽性大发去开车撞死人?这分明都是那女人的锅,是陈小姐身上的孕激素搞的鬼啊,怀孕了人变得亢奋了哎。” ☆、第037章   顾曼重伤进了加护病房,两名警员在病房门口守着,等着她醒来做笔录,调查清楚昨夜西城山国道上那起激烈车祸的原委,等到她醒来的时候,距离车祸那天已经48小时了,出乎意料之外的,面对警察的询问,她却只是简单说了句‘那只是个普通意外你们别再问了’,然后便急匆匆要求要出院。   警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家保姆给她收拾东西办理出院手续。   顾曼走得很匆匆,都顾不上身上重伤,机票都订的是当天晚上的,却依然被人从机场截住了。   “顾小姐,我们老板有请。”沈停堵在顾曼身前,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顾小姐有伤在身,不在医院好好休养,急着跑路干什么?”沈停面无表情地寒暄。   “我去哪儿犯不着你个下等人操心。”   顾曼狠瞪了男人一眼,被两名上前的保镖夺过了箱子,姿态优雅地押上了机场外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沈停早已经看不惯顾曼的跋扈,这次陆饶肯亲自出面,凭沈停对自家老板的了解,顾曼此番铁定是讨不了半点好处的——至少得褪下一层皮。   这也算是对这个女人的一点教训,沈停想,不然她老觉得自己是陆夫人,只不过有实无名,总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陆夫人的桂冠,却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跟跳梁小丑没什么两样。   前往陆饶在s市居所的路上,沈停边开车边说,“顾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竟然不怕触怒陆总,对小羽都要赶尽杀绝。”   顾曼脸色变了变,恨恨道:“是那个贱人阴我,陆小羽也是个贱人胚!没爹妈教养的东西。”   “待会到了陆总面前,顾小姐可别像现在这样叫骂。”沈停皱了皱眉,提醒道,“尤其是小羽的爹妈,你可千万别往枪口上撞。”   “本小姐怎么做事说话轮不到你个下人来操心。”   顾曼冷哼了一声,靠在后座上眯眼假寐,似乎并没有灾祸来临前的战栗,这与她之前慌忙之下匆匆跑路的行为截然相反,反倒使得沈停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两分,暗道果然是个不怕死的,她大概是觉得陆饶还对她有几分情谊,所以不会下狠手吧。   那必定是要失望的了。   沈停没有再主动开口跟她交流,无声地将车开得更快了一些。   将顾曼送到之后,陆饶却没有第一时间出面见她,而是让人把她短暂地安置了下来,说明白点吧,这就是变相的软禁,反正大家都已经明刀明枪地上了,陆饶更不会藏着掖着。   陆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王觉说,陈沫怀孕了。   这个惊天巨雷般的消息,炸得陆饶都当场变了脸色,尽管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但是对于‘假如陈沫怀孕’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法,他的脑海中早已经千回百转。   于是他又一次倒回了交管所,王觉一路跟随——他担心自家娇身惯养的少爷在里面吃苦啊,现在见着陆饶肯出面了,心想肯定是要去接少爷出来的,心中暗道少爷的法子真是管用,果然‘怀孕梗’一出,无往不利,可是王觉却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让他大跌眼镜:   陆饶压根没管自己亲外甥的死活,而且还放下话来了:“别通知家里,就该让那个混账东西受点教训。”   他却接走了陈沫。   陆饶的车上,王觉与陈沫大眼瞪小眼,陈沫几次冲他挤眼睛,用眼神问道:“大叔,小羽呢,小羽怎么啦在哪里?”   她以为陆小羽跟她一样出来了。   王觉哭丧着脸:“我家少爷被你个狐狸精谋害惨咯。”   陈沫不明所以。   直到她来到了陆饶的地盘,男人的第一句话,是个疑问句,惊得陈沫顿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吼道:   “什么?怀孕啦!”   陈沫紧张地捂着肚子,鼓起眼睛像只受惊过度的仓鼠,张合了几下嘴巴才把话说清楚了:“你你你别误会啊,我我我没坏你孩子……你你千万别逼我去堕胎啊!”   “坐下好好说。”陆饶示意人给她端了条椅子来。   陈沫面色愁苦地坐下,在男人沉冷的目光注视下,她摊开双手,生无可恋地说:“没怀,真没怀,我们炮过一次之后,我这都第四次来大姨妈了,这个月前两天刚来完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心狠手下多,硬碰硬我干不过你,但你硬要诬陷我怀了你的孽种,我不服。”   陆饶一言不发地摸烟,点烟,听到她避之惟恐不及的话,他终于有了点反应,象征性地皱了皱眉头,抽了一口烟。   “你跟小羽睡过了?”陆饶问。   “咳咳!”   陈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没见过审问人这么直接的,她也是real耿直,直截了当的回答:“暂时没有,原本是想睡,但没睡得成,车上窄。”   陆饶察觉到了,陆小羽和陈沫之间的端倪。   陆饶这辈子都险少有出乎意料的时候,今天却破天荒的经历了两次:他以为陈沫真的怀了他的孩子;陆小羽喜欢陈沫。   现在真相大白,前者是假的,后者是真,陆饶却觉得愈发棘手。   他抽烟抽得有些急,显示出了少有的焦虑。   陆饶觉得自己走得最错的一步棋,就是当初图一时乐子,让陈沫有机会在锦绣星城安顿了下来,还扎了根,并且后来默许了陆小羽跟她频繁接触的行为,导致如今很难收场——他那时候只意识到这俩人一个天一个地相差甚远,无论是年龄,背景,生活经历等等,没哪一点能有共同交流的余地的,却没料到,越是遥不可及看似天南地北的人,越容易互相吸引。   男人叼着烟,透过浅淡的烟雾,第一次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说出来搞笑,要说陆饶跟陈沫,怎么着也是结过仇打过炮的了,他却从来都没有仔细打量过她,好像在陆饶的眼里,陈沫这种女人,就是那种连多看一眼都是浪费目光的存在,她精于算计,为了富贵荣华什么都能出卖,当初在c市她能勾引常磊刚,能骗过周存,后来来了s市,她愈发变本加厉,手段层出不穷,她能明里暗里用尽各种法子捞钱,能跟周存和解暗度陈仓,如今还跟顾曼斗得你死我活……   陆饶看女人的眼光很苛刻,但是如今的陈沫却十分经得起他苛刻的审视。   难怪能迷得那个混账东西干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   陈沫确实好看。   又或者说,如今的陈沫比之从前在c市的时候,颜值简直成次方倍增加,连亲眼见证她变化的陆饶都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陈沫,确实出落得十分具有性吸引力。   她此刻看起来,半点都不像一个二十七八的女人,到好似二十出头的姑娘,却又跟陆小羽在学校见到的那些青涩小姑娘大不一样,媚态毕露。   陆饶发现,陈沫生了一双十分具有迷惑性的眼睛,她的眼神平静无波的时候,一潭死水,像是个纯净的贞洁烈女,可是一旦带上了情绪,不管是哪种,她那双眼睛就变得好像带了钩子似的,十分水润,抓人。   陆饶庆幸陆小羽没跟这女人上床,不然真的是有够尴尬的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可以走了吧,陆总?”陈沫拨弄了弄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虽说你现在算我半个老板,但也没见大家老板半夜把员工‘请’到家里来审问的吧。”   “你胆子真大,开车把人往死里撞的事情都敢玩。”   “不敢,只是不小心弯道追尾而已,比不得您的千万分之一。”   “小羽不该牵扯到这些事。”   “他是成年人,有辨别能力。”陈沫回嘴道,“你能不能别管他跟管动物似的?会有反效果的。”最后半句话,她说得笑意盈盈,那双眼睛又跟有了生命一般,眼角细而弯弯,楚楚含情,像是提醒,又好像是预警。   “你别挑战我的底线。”陆饶坐下来,左腿翘上右腿,“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什么?”   陈沫满脸卧槽,以为自己拿错剧本步入狗血八点档的剧场了,现在是豪门恶婆婆前来砸钱让她离开富二代男主。   “你什么意思?”陈沫顺理成章反问回去。   “你要多少钱,才肯跟小羽断绝一切往来,他还有三个月就要去英国学习,一去几年,我不希望再跟他闹得不愉快,更不希望是因为你而闹得不愉快。”   呵,真是中国好舅舅。   陈沫唰地一下站起来,和颜悦色:“陆总你误会了,当我说想跟你外甥睡的时候,我就是单纯想跟他睡,并不是想你的钱,钱我有的是,陆总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小以支援。”   陆饶脸色铁青。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陈沫用手把发丝顺了顺,转身离开。   “你站住。”   陈沫顿了一下,继续走。   “看来你是不想再s市混下去了。”男人讥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怎么,又攀上什么新的高枝儿的吗?陈小姐。”   “你!”   陈沫猛地转过头来,憋了满肚子的火气。   陆饶扯了扯唇角笑得风流。   他洒脱地捻灭了烟,腿一伸,搭在了她刚在坐过的凳子上,直截了当:“两条路。第一,你乖乖跟小羽划清界限,我让你继续享有锦绣星城的经营权,并且将顾曼那女人交你手上随你处置;第二,你继续跟我横,我把你收拾到你横不起来为止。” ☆、第038章   按理说吧,陈沫这样社会底层出身的小人物,是不可能跟秦意这种军官世家的公子哥有交集的,但两人确实又有过硬的交情。如果“人脉”这两个字可以实体化的话,秦意应该算得上的陈沫比较过硬的“人脉”了吧。   反正他是蛮照看她的。   没办法,发小呗,从小亲到大的。   想当初陈沫死了爹跟着她那个赌鬼老妈混日子的时候,她妈常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要不是秦意身手不凡,常常翻院子进来给她送吃的,她哪里有今天……的胸。   全都是秦少爷打小人工喂养出来的——陈沫吃了人家多少白花花的猪蹄,才能噌噌长得白白嫩嫩。   “不好意思,阿意,又给你添麻烦了。”花岗路一家清净的咖啡店,陈沫握着一杯冰咖啡,尴尬地对面前的男人说。   “知道那烦请下次别再麻烦我。”秦意褪去了平日里在部队的刚正冷毅,棱角分明的五官齐刷刷书写出了‘不耐烦’三个大字,沉声道,“以后办事多动动你的猪脑子,别竟是瞎搞些有的没有。”   陈沫尴尬得脸都涨红了,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那女人呢?”秦意问。   “陆饶家里。”   “然后呢?”   “没然后了。”   男人起身沉着脸就要走。   “哎哎你等等啊!”陈沫赶紧站起来拉住他,急吼吼道,“这事儿不怪我,要怪就怪陆小羽那个小妖精!”陈沫现在清醒过来了,不停告状,“陆小羽他一个当鱼饵的,偏偏要横插一脚反攻,暗中带了一大批人跟歹徒火拼,我怎么知道他家的保镖那么牛逼,连你的人都能干翻……”   她说着说着感觉势头不对,赶紧住了嘴,讪讪地看了眼男人铁青的脸色,哼哼唧唧两句:“阿意你放心,等他从交管所学习完出来,我会狠狠替你教训他的。”   “你怎么教训?”秦意冷冷地问。   “我——”   陈沫重重咽了口口水。   “陈沫,咱商量件事儿行不行?”秦意认真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自己家的糟心崽子一样认真,“我们商量个事儿,你他妈以后要作死,能不能别拉上我?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跟人斗智斗勇,没本事你他妈就怂着点你的猪脑袋。”   “好哇,那是不是我的死活你也不管了?”   陈沫一听他这反应,当场也是气愤,重重将杯子掷在桌上:“姓陆的说要弄死我,你是不是也不管了?你还是人民公仆呢,我现在生命受到威胁,你也不管纳税人的死活?有你这样的人民公仆?”   “陆小羽?”   “陆小羽他舅,叫陆饶的。”陈沫垂头丧气地说,“阿意,你救我一命,那个男人不是人,他真干得出来的,周存亲口跟我说的,姓陆的王八蛋干过徒手剥人皮的事——他现在对我恨之入骨,觉得我狐狸精转世勾引他外甥,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放心。”   陈沫笑眯眯正准备放心,就听到男人下半截话,“他弄死了你,我会替你弄死他报仇的,不枉我们兄妹一场。”   啪啪,陈沫脸被打得生疼。   妈的,果然不是亲生的大哥!   亏得本小姐当年思想单纯还哭喊着要跟你这种人渣义结金兰!   灰溜溜跟秦意分开之后,陈沫自以为能用来对付陆饶的唯一一张王牌就这样空置了,左思右想之后,本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精神,她又回到了陆饶的毒蛇窝,指名道姓地对门卫说:“我叫陈沫,我找陆饶。”   门卫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因为她今天进进出出这道门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一点。   陈沫被放进大厅的时候,陆饶刚刚抽完烟盒中最后一支烟,听探视的人说了陆小羽在交管所的情况,看到她来,男人半点也不意外,反而显得十分有耐性,还好心情地让人给她泡了杯茶。   “想清楚了?”他问。   “想什么想,我跟小羽本来就没什么,是你硬要以为你们家的jj是镶钻的,以为姑奶奶多稀罕呢。”陈沫翻了个白眼,“不过看你一个寡男人带熊孩子也不容易,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陆饶面色铁青。   “我会跟陆小羽划清界限的,你现在可以让人接他回来了吧,仔细他把交管所给一把火烧了。”陈沫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觉得那小孩只怕心里委屈得很,在那种鬼地方,他哪里受过那种憋气。   “放心,放当然是要放的。”   但是陆饶这次存心要让陆小羽受点教训,而且下定决心要让他断了对陈沫的念想,乖乖出国。   无怪乎陈沫总觉得这男人心计叵测十分讨人厌,陆饶确实太会精准地掐着她的命脉了,而且也十分懂得摆出什么样的条件她会最愿意上钩,他对陈沫说:“顾曼在楼上尽头的房间,你们有什么恩怨,私了吧,我保证,今天发生在这栋房子里的事,全部都会长埋地下。“   陈沫没来由打了个冷颤。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弄死顾曼也不会有人知晓了?   陆饶就是这个意思。   他示意管家带她上楼。   陈沫用陆饶给的钥匙打开那道被锁死的门,她刚刚把门推开一道缝,立刻就一个人影扑过来——   “阿饶!”   吓得陈沫手一抖,赶紧又轰隆一声将门拉上,里面的人轰隆一声扑在了门上,陈沫想想都觉得疼。   她再次推开门,狠狠地。   门后的顾曼被她蛮力用门扇到了地上。   陈沫走进去,趾高气扬像是收拾冷宫皇后的宠妃,她姿态风骚地在房间内一张椅子上坐定,开门见山笑眯眯:“身上伤还好吗?那天真是不好意思啊,受了点惊吓,开车的时候有些紧张,不小心撞到了你。”   “贱人。”顾曼现如今早已经对她恨之入骨,她死死盯着陈沫的肚子。   陈沫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算起来,也有四个月大了,也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不过阿饶说了,不管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贱人,你做梦!”顾曼提起个杯子就朝她砸来,幸好陈沫身手灵活躲得快,否则,指不定就要毁容在这个疯女人手里,她回骂道:“你少跟我横,顾曼!你有今天全都是你自找的,你但凡对我有一丝怜悯之心不很下杀手的话,我也不会……啊!你这个疯女人!”   陈沫准备好的愤愤台词还没念完,压抑已久处在崩溃边缘的女人就发狠地朝她扑过过来,揪扯着她使劲拳打脚踢!陈沫起初猝不及防就这样实打实挨了两下,而且两下都是对方按住她,膝盖狠狠顶在她的肚子上,双手在她身上不停撕扯——陈沫终于在疼痛中爆发了。   事实证明,女人之间的战争,绝对不止于嘴炮。   “啪!”混乱中,两个人扭成一团,陈沫反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也不知道打在了顾曼的哪里,反正就是回声响亮她手掌心发麻,女人之间战斗起来,那画面真的丑陋得不堪入眼,拳打脚踢都还是好的,最可怕的是期间还伴随着扒衣服,袭胸,扯头发,叫骂,抓脸等等违规行为。   “你去死!我杀了你,贱人,我杀了你!”顾曼早已经烧红了眼,今天不管不顾都要取她狗命。   陈沫哪里肯认输,翻身一个鲤鱼打挺就把发狂中的女人给按在了茶几上,重重一个过肩摔将她甩翻在沙发上,然后乘胜追击扑过去,两人在沙发上撕扯起来。   最终,战败的竟然是顾曼。   陈沫一个孕妇,除了最初的两脚之外,竟然未受重创,她抓了抓发丝,用跟根皮筋将头发随意炸成马尾束在脑后,狠狠两脚将沙发上的女人提到了地上,自己往沙发上大爷似的一靠,翘着大长腿,冲着地上的女人勾勾手指,笑得十分恶劣:“来啊,继续互相伤害啊,who怕who!”   顾曼咬牙又狠狠扑上去,被再一次干翻在沙发下。   陈沫心里爽呆了,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个致命真理:能动手就尽量不逼逼。   讲再多的道理,耍再多的阴谋,都不如这样明手明脚的撕逼一场来得痛快,她对顾曼说:“你怪不得我,怪只怪你一腔真心却喂了条不知感情冷暖的死狗——你多美艳也好,狼狈也罢,他不在乎——你为此迁怒于我要置我于死地,其实很可笑。”   “我可笑?”顾曼短暂地愣了两秒,鼻青脸肿的表情看起来无比滑稽,她双眼圆睁,尽是血丝,“究竟是谁可笑?你真以为他会让你生下他的孩子吗?我的今天,不过就是你的明天,就是你的明天罢了!”   她疯狂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陈沫也跟着她笑。   两人都觉得对方是疯子。   “你真可怜。”   陈沫突然就觉得很不得劲,慢慢笑不出来了。   陷在感情漩涡里的女人,真可怜。   陈沫不知道顾曼和陆饶之间有什么故事,但是据陆小羽讲,顾曼跟在陆饶身边多年,甚至在尼泊尔那荒凉的三年,她都始终不离不弃伴随左右,据周存说,顾曼对陆饶用情至深,深到迷失了自我,分不清方向。   顾曼说:“我跟他曾经也有过孩子。”   陈沫一顿,如实说了:“小羽说你仗肚行凶逼婚,结果最后被揭穿假怀孕,真是尴尬。”   “呵,”顾曼只是悲凉地笑了一声,捏紧的拳头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咬紧了牙没有再吭出声来。   不知怎么的,陈沫这回就这么信了。   顾曼当年也许真的没有所谓的假怀孕。   她可能真的有了陆饶的孩子,或者说有过。   这个女人的结局真让人心凉。   陈沫最后下楼去的时候,陆饶正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抽烟看报,听到她走进的脚步声,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私愤泄完了?”   “完了。”   “没出人命吧?”陆饶侧过脸来,叼着烟似笑非笑地问。   陈沫不知道他是怎么笑得出来的,如果楼上的女人真的曾经跟他共同孕育过一个小生命的话。   她咬牙道:“没有,她只是受了点刺激。”   “既然这样,那就该办正事了。”陆饶起身,将一份检查报告递给她,“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现在烦请你也遵守承诺——跟我一起去接小羽出来,顺便,坐实一个消息——你、怀、孕、了。”   他拿给陈沫的,是一份孕检报告。   报告显示,胎儿刚好十六周左右,与他们二人发生关系的时间点完美吻合。 ☆、第039章   陈沫莫名其妙就“被”怀孕了,孕期四个月,孩子是陆饶的,人证物证在眼前,看着孕检报告上的白纸黑字,陈沫恍惚都差点信了,就好像自己之前连续四个月的大姨妈是做梦来的一样,她压根都没用过一张姨妈巾。   “你要我假怀孕?”陈沫满脸日了狗,“肚子还能作假?它一天天会变大的,我能装得出来?”   “不用你装,只要等到小羽出国了就行,就在下个月,他期末考试完了就可以了,现在已经在申请英国的学校阶段。”陆饶似乎也是很嫌恶让她怀孕这个事,哪怕明知道是作假,依旧嫌恶。   “你开心就好。”陈沫抿了抿唇,显得很冷淡,“作为旁观者,我觉得你不该把小羽当小孩子耍,他有决定自己未来决定自己去留的权利。”   “是吗?你希望他留下来?”陆饶冷笑,“留下来继续跟你厮混,最终一事无成?”   “嗯,跟我混就是一事无成,跟你混就好了,陆总事业有成简直人生赢家啊,怎么带个外甥就带歪了呢。”陈沫反唇相讥,最后眼见着男人要发作之际,她又险险地把话收敛了点,“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物极必反,其实有的东西,真要揭开了放台面上来说,可能反而没什么,我不认为我漂亮女神到能让你外甥神魂颠倒,但是你这样藏着掖着来阴的——我不拆你的台,你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   陈沫最后是拿着那份检查报告离开的,算是侧面接受了陆饶的暗示,只要他不主动澄清,她如今就把自己默默当成孕妇,只不过因为手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她先一步开车回了锦绣星城,而陆饶亲自去接陆小羽了。   这次的事情,陈沫算是看出来了,陆饶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百毒不侵无半丝弱点,但其实他的弱点很明显,陆小羽只要肯使力,绝对能出其不意地重创陆饶——只可惜人家甥舅情深,陈沫有自知之明,她自己再怎么蹦跶,也动摇不了人家实打实的血缘关系。   但她心底总是有几分不甘的。   “姐,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陈沫刚回到竞技城,张元就了呵呵冲上来给了她一个熊抱,又哭又笑语无伦次的。   “好了好了,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想什么话。”陈沫又没什么亲人,张元算是跟她比较亲近的了,这下陡然大难之后再见,确实还有几分小感动,但她也很快恢复了常态,问道,“那些游戏做得怎么样了?”   “!”张元比了个丑丑的v字,乐呵呵拉着她上电梯,边说,“您去试玩一下就知道了,设计那些图纸的人简直就是天才!”   “哦对了姐,有件事忘了给你说了。”张元说着说着才突然记起,一拍脑袋,道,“白姐姐来看你来了,她上午就来的,我说你出门办事去了,她自己在竞技城完了一圈,现在在休息室等你呢。”   “青青?”陈沫问。   “对啊。”   “我先去看看,游戏我晚点再看。”陈沫顿了一下,吩咐张元,“你先给我联系几个大玩家,到时候我有新的安排。”   陈沫再见到白青青的时候,对方挺着个大肚子,陈沫这时候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孕妇”,她估摸着怀孕四个月的女人该有的样子,稍微耸了耸腰,也做出个样子来,笑眯眯跟白青青打招呼。   “青青!”   “陈沫?”白青青有点认不出她来了。   “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青青,好久没见了。”陈沫撩了撩发,在专用沙发上坐下来,左腿优雅地轻叠上右腿。   白青青扁了扁嘴巴,啐她:“你丫现在摇身一变,倒像个上流人家的小姐了。”   陈沫含蓄地抿唇笑,心中小有得意。   这女人就是这么肤浅。   白青青见识过最狼狈时候的陈沫,那时候她的婚姻岌岌可危,被丈夫家暴,丈夫的旧情人杀上门来,她被扫地出门,连一杯柠檬水的价钱都出不起,明明二十几岁,却又土又糙像个四五十岁的黄脸婆……这些白青青都记得。   她也知道,陈沫后来靠攀上了一个男人,然后麻雀变凤凰了住进了大房子也找了个妥帖的好工作,只是听说后来那男人进监狱了——却是不知道,这女人现在又是靠什么翻了身。   看她这副打扮,莫不是又傍上了哪个大款?   “青青,你结婚了啊?”在白青青还疑惑的时候,陈沫首先开腔。   她原本只是简简单单寒暄的一句话,因为见到白青青大肚子,问得自然而然,却没想到白青青反倒被她问出了满脸尴尬,她眼神微妙了一瞬,顾左右而言他:“快、快了。”   哦,那就是先上车后补票的意思了。   陈沫心里悻悻然地想,不愿意再打探人*。   她道:“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   白青青显得更为尴尬,事实上,她最近急需要钱,而且是一大笔钱,几乎已经走投无路了的了,身边借的亲戚朋友都已经借遍了,却依然填补不了,她也是偶然间跟张元联系,得知陈沫竟然在s市经营了一家生意火爆的地下游戏竞技城,这才找上门来。   “沫沫,咱们也不是一两天的交情了,你看你之前落魄的时候,我也曾经接济过你……”白青青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陈沫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大概女人与女人之间也存在某种默契。   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奇怪,夹杂着嫉妒,炫耀,攀比等负面氛围的背后,却又真真实实有着一颗能两肋插刀的心,陈沫直接说:“你大概需要多少,我看看能帮上多少忙。”   白青青用手比了个五。   陈沫一愣:“五十万?”   她觉得白青青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不,是五百万。”   白青青说完,陈沫闭紧了嘴巴,觉得自己刚刚插自己的那两把刀白插了,顿了顿道:“青青,你现在的确是急需用钱是不是?”   “嗯。”   “那不如这样。”陈沫放下翘着的腿,从沙发上站起来,思考了片刻之后说,“我这边有个生意,现在正缺一名合伙人,你之前工作一直都是做的财务分析,想来在这方面也有些底子,不如你过来帮我——你放心,薪酬与红利,我绝对按照行业前10%给你。”   什么生意这么赚钱?   白青青心生狐疑,手摸了摸肚子略显不安。   陈沫笑着打消她的顾虑:“你尽管放心,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生意,我只是入了股,一切大小事务都是他在操盘,做游戏内购平台的——我们的平台刚刚起步,现在正缺信得过的人手,你就当是给自己找了份酬劳丰厚的兼职就好了。”   “我能见见你那个‘朋友’吗?”白青青问。   “当然可以啊。”   陈沫带她来见了周存。   “这位是——”周存礼貌地看着白青青。   “财务分析师,白青青,我的朋友,信得过。”陈沫给白青青介绍,“周存,就是我跟你说的合作伙伴,以后你们共事,打交道的地方会很多,现在先简单认识下。”   “怎么,看你春风满面的,解决姓顾的女人了?”周存笑问。   “嗯,总体算是有惊无险完美ending,除了中间出了点小意外之外。”陈沫笑着捧起咖啡喝了一口,问道,“我这边内购平台已经搭建好了,只等面市后你来操盘运营,客源的问题你不必操心,新的游戏我这边也会源源不断地供应,财务的问题你一律跟青青商量,我再去找两名平台技术顾问。”   “陆小羽不是跟你打得火热吗?我看他就技术娴熟得很。”   周存笑着提起那小孩,陈沫才像陡然想起什么的,赶紧摸出身上的手机关机,远远地丢到一旁的空桌上,疑神疑鬼地说:“我怀疑那小屁孩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周存笑她大惊小怪。   陈沫却深以为然。   不然这压根没法解释:为什么看孔明灯的那天晚上,陆小羽会事先知道他们要遇袭,而且一清二楚她跟周存有预谋?   陈沫唯一的答案就是:陆小羽肯定在她身上装了监控系统。   而她身上唯一用得着的电子设备,就是手机了。   陈沫当即决定今天回去换个手机换张卡。   “我怎么好像听不懂你们的话?”白青青终于找了空子插了句话进来,“你们所说的游戏内购平台,到底是什么?”   周存跟陈沫相视一笑。   “你给她看看。”   周存取出随身携带的薄本,将一个崭新的u盘插了上去,读取数据之后,是几道绝密的编码程序,一层一层解码下来,电脑界面上立刻出现了登陆界面,界面最上方,显现出“无限苍穹”四个纯蓝加粗的大字。   用户名称,登录密码,邀请卡扫描。   进入。   周存指尖轻轻击下enter键,一个崭新的虚拟世界呈现在眼前。   血腥,暴戾,厮杀,凌虐……   #无限苍穹游戏土豪榜#上,榜首的玩家已经花费了共计五十多万的人民币金额,并且金额还在不断往上翻,分秒之间的变换,排行榜的记录在一次又一次被迅速刷新。   白青青目瞪口呆。   这里面的每一款游戏,走正规渠道的话,根本连百分之一的制作可能都没有,即便冒险做出来了,也百分之九十九过不了审核——可是现在它们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实实在在带来了暴利。   理智告诉白青青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是金钱让她不愿意抽身。   “需要我做什么?”   她问两人。   陈沫微笑了起来。 ☆、第040章   陈沫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刻的。   陆小羽凶狠的眼神几乎快要将她绞碎了一般。   三天的闷气,陆小羽在交管所看了三天的交通管理法电视,这两天天气十分炎热,交管所电视大厅还没有空调,就几把电扇吹着,陆小羽活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鸟气,当场提凳子把那个劳什子破电视给砸了,后来生生逼得陆饶去赔了十几台电视钱,这事才算了了。   甥舅俩刚从警局出来,上了回主家的车,陆饶就直入主题:“小羽啊,你看舅舅带了你这么多年,牺牲也是很大的,如今舅舅也是三十奔五的人了,还是黄金单身,这人哪,一旦到了年纪,难免就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陆小羽憋了满肚子的鸟气,回答得倒也是孝顺:“舅舅要是想结婚生子了,那倒是咱们家里喜事一桩。”   “那倒不必。”陆饶道,“我是个不婚主义者,原本我也是觉得,孩子这种事情,不能强求,但是最近我又在想,它既然来了,自然就有它的道理,我不能白白扼杀一条小生命。”   来了?   陆小羽终于有了点反应,停下玩游戏机的手,皱眉看向陆饶,喉咙像是吞了三千根针。   陆饶总算找到机会将陈沫的孕检报告递了过去,面儿上却一片泰然。   “停车!”   陆小羽半路就捏着那报告下了车,来竞技城截住了刚刚准备出门参加语言学习班的陈沫。   “啪!”   他将手中的检查报告摔在桌子上,劈头盖脸道:“陈沫,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什么幌子大旗都敢拉扯,我早跟你说过了让你别跟我舅舅拎不清楚,你他妈还硬着头皮贴上去!他那种人——”   啧啧,这时候看得出来这小孩偏心了,他现在的语气,活像陈沫是块单纯的香饽饽,而陆饶是招惹苍蝇的坏东西——可架不住他偏心的女人不领情啊。   陈沫听得真是大为光火,满肚子都是愤懑。   “老板,牛肉豆腐脑!”   陈沫中气十足,一拍桌子,叫了一份豆腐脑,和一份额外加的蒸肥肠,两人这是在一个环境卫生糟糕的苍蝇馆子里,主要是陈沫刚回来就被陆小羽拦住了,她又肚子饿,两人就就近找了个巷子,进了家吃豆腐脑的小店,没一会儿,菜上来了。   陈沫埋下脑袋就开始大快朵颐,全程一句话没说。   陆小羽铁青着脸鼓胀着眼睛,恨不得几口咬死她,却依然好看。   陈沫何尝不想一碗肥肠盖在陆小羽的脑袋上,她在心中歪骂:叫你这小畜生心肠狠毒,叫你给我下药,你下药的时候咋不想我可能跟别人上床呢?上床之后你咋不晓得给我买盒避孕药呢?装纯!哦,现在知道我肚子大了,憋不住了,一副要把我肚里小乖乖刨出来生吃掉的架势,你吓唬谁呢,小人渣。   当然,陈沫是不敢跟这小祖宗嘴上逞强的,人家可是踩在金字塔顶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才少年,别说今后的前途有量还是无量了,就是家庭背景也是分分钟捏死她跟捏死蚂蚁一样,但是陈沫也不怕这小流氓,毕竟比他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哎,我这心中也是煎熬。”陈沫吃完最后一勺豆腐脑,摸了摸肚子怨怼地说,“我留着这孩子吧,心中膈应得慌,可要是遵从心意去堕胎吧,这不仅伤身,还会引来孩子他爹的报复。”   陆小羽牙咬得死紧,捏着那份连陈沫都不知从何而来的检查报告,眼神阴郁不知感想为何。   说实话,陈沫还真没搞明白陆小羽今天来找她的动机。   逼她去堕胎?不像。   叫她别白日做梦妄想纠缠上他舅舅?也分明不是。   明明是陆饶自己找事上门来着。   唯一的答案就是这位小爷不乐意了呗。   虽然这么比喻的话太糙了,但是陈沫就是把陆小羽摸得门儿清:这小祖宗的思想就是极端的自我主义,典型的顺我者昌,他现在这模样,摆明就是对她有几分意思了,而且分明就是想跟她发展发展扯一段却又不肯明说,十分有点那种‘老子好不容易啃了几口的狗骨头还没来得及啃完你他妈却告诉我这块骨头上被人吐了口水’的感觉。   陈沫又不是十几岁没经历过人情暧昧的小丫头,哪能感受不到异性哪怕是小很多的异性释放出的纯正勾引荷尔蒙,她是个二十七马上就要奔二八的纯正离异女性,小有姿色又早拆了贞节牌坊,她有生理需求的。   就像之前在车上,她不就急吼吼鬼打墙地想搞个痛快吗。   但是也幸好当初刹住车了。   否则事后肯定眼睛都要哭瞎。   于情于理,陆小羽都不是个能作为理性床伴的好选择——原因1,他小;原因2,他舅舅不是好鸟;原因3,她自己接受不了——但是陈沫现在学聪明了,她矜持得跟朵欲说还休的白莲花似的,既不明明白白的拒绝,也不表现出要跟你清清白白的决心,反正用陆饶的话来说,陆小羽再过最多一个月,就要出国的了,到时候很可能一走几年,她犯不着这时候得罪他,搞得两人不痛快,自己活受罪。   陈沫恋恋不舍地吃完最后一块蒸肥肠,心中瞎想:小羽,不怪姐姐不愿意跟你来场愉快的分手炮,实在是你家有恶舅,自己还凶,姐姐招惹不起只能躲起。   “手机换号了?”陆小羽突然换了个话题问。   “嗯?”陈沫瞧了眼自己的新手机,“是啊,我还是支持国产的,华为就很好,品牌过关。”   她嘴上随意,心中却得意得很:叫你个小王八蛋监视我,现在倒是继续监听啊,追踪啊,干瞪着眼干什么。   “你不吃吗?我吃我要回去休息了,这两天工作忙困得很,这里又热。”这家豆腐脑小店味道正宗生意好,但就是太热太油焖,而且空气不流通,坐久了陈沫觉得呼吸都不太顺畅,问陆小羽,“你舅舅说你快期末考试了,有时间的话多复习复习,能去国外名校总是好些的。”   她还真是将将端起小舅妈的架子来了,说得义正言辞地,陆小羽恨恨瞪她一眼,给她付了豆腐脑的钱,不冷不热地说:“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孕妇,单独在外面也不方便。”   这么快就接受她是孕妇的事实了?   陈沫心中怪怪的,想:你这点喜欢可真不够值钱的,一听姐姐怀孕了,赶紧就兴致全无跟个乖孙子似的,前一秒还恨不得约个炮到地老天荒呢,这下又规规矩矩——果然被是你舅舅亲养大的,反应举止全在陆饶预料之中。   陈沫想到此,就有点提不起劲,回去的全程都恹恹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体会那种感觉——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婚过,炮过,事业算是小成,吃穿暂且不愁,无远虑,又刚解了近忧,吃饱喝足之后,她就开始思霪y,可是放眼周遭,却只是落得个想睡不能睡才最是寂寞,没孕却怀孕无奈槽点太多。   陈沫决定要找个男人。   但她现在遇到了新的麻烦:这个怀孕的肚子,到底要装多久?   总不能一面说着自己怀孕了,一面却又要挺着孕肚去跟人约睡觉,这不是摆明侮辱人吗?但凡个有志气点的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接盘,而且万一激情对方却担心搞出人命不敢出全力……那画面太美陈沫不敢细想,可是跟陆饶撕破脸她又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为了自己的性福,陈沫觉得自己目前只剩下一条路:跟陆饶那个王八蛋一气,尽快把陆小羽这尊小邪神送出国,然后自己就能随便去浪了,也没人管,自己不祸害陆小羽了,陆饶才懒得找她麻烦。   “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进了锦绣星城,陈沫踏进专用电梯之后,对陆小羽说。   陆小羽顿了一下,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陈沫的肚子,说道:“不如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毕竟才知道怀孕,也不知道医院检查得准确不准确,我认识一个在这方面很权威的专家——”   呸,你一个除了读书只管冒坏水儿的纨绔子弟,还认识什么孕检专家?而且这肚子能随便你检查吗?真检查出个什么鬼,我不被你舅舅虐死!陈沫客气地婉拒:“不用了小羽,昨儿个才查了呢,医生说宝宝很健康,只等着下个月例行产检就好了,你要是真的有心,那就下次产检的时候陪我去吧。”   她这一步退得好,既没有如陆小羽想象中的欲盖弥彰露出马脚,也不动声色地抛出了一枚软钉子——等到她下个月产检?那时候陆小羽早就申请学校去英国了,哪来个劳什子的时间陪她产检。   “小羽,你自己乖乖回去啊,我就不让人送你了——”陈沫说着,走进了电梯里面。   “砰!”   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陆小羽突然不声不响地挤了进来,欺身上前就按住了她的腰,陈沫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电梯门合上了,她被反向按在了冰凉的壁面上,陆小羽深呼吸一口气,一只手压着她,另一只手扯衣服硬是要去摸她的肚子,沉着眼神十分地不信邪!   这真的是超级荒诞的一幕。   “陆小羽!”   陈沫扯破嗓子大叫,魂都给吓飞了脸色惨白,刚才真的是好恐怖好不好!陈沫以为这神经病要拿凶器捅她的肚子,躲都躲不及就被死鱼一样按住在墙上,但她是一个机智的女人啊她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妖艳脑残,她赶紧把肚子一挺显得好像圆滚滚的样子,陆小羽这一摸上去的手感哦……浑圆!触电一般的酸爽。   哦呸,是她乱挣扎,他摸错地方了。   “陆小羽!你流氓啊手往哪儿摸——”   陈沫使出洪荒之力来推他。   陆小羽被短暂地退了一个趔趄之后,又像只野兽一样扑了上来,看样子铁了心要亲手摸出她是不是怀了孕!   陈沫脸都绿了,使劲鬼哭狼嚎,双手拍墙,双腿踢他。 ☆、第041章   “叮!”   电梯直达二十层,陈沫大受惊吓扶着电梯门腿都是软的,在心中狠狠骂这不知轻重的小畜生:得亏我这肚子是假货,否则被你这样又按又吓,可不得闹出点一尸两命的事情来!强j也没你这么下狠手的,妈的流氓。   她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喘着粗气,拖着双腿朝自己的休息室奔去,哪晓得陆小羽这回不知吃错了什么耗子药,他竟然还不罢休!冲上前来哐当一声,陈沫没能及时将门给关住,没能将他关在外面。   呜呼!   这下好,跟个小禽兽关一室了,老子的下场不是被j就是被先杀后j!   陈沫哭丧着脸好像要上坟,捂着胸口对背靠着门表情阴沉的少年说:“小羽,小乖乖,小祖宗,好好好算我怕了你行不行,我这也没做错什么啊,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了呢?怀孕是我想得吗,这都是你自己的锅啊!怪得着我吗?”   噗。   她这软刀子甩得,正中陆小羽心窝。   就是的啊,这不就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好事吗?   陆小羽这时候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他恨不得现在自己能得到个神奇的月光宝盒回到过去,回到当时给她乌龙下药的那天,干两件事情:第一打死那个给他药的刘洋,第二打死他舅。   但这世界上没有月光宝盒,陆小羽也不求那些玄乎的,他就是打小横行任性惯了,现在突然事情全都不顺着他的,他下不了台又心中煎熬,全都要发泄到外人头上来,陈沫就首当其冲挨了个惨。   陆小羽心里对陈沫是有点意思的。   他十分喜欢她,甚至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拿的出手或说不出口的原因,反正就是正处在上瘾期。   偏偏两人还没来得及把话说清楚,她突然就曝出怀孕了。本身陆小羽也是离经叛道思想走偏锋的,他连这么个离过婚又比他大那么多的女人都敢上手招惹了,还会怕她是个孕妇?可你孕谁的娃不好,为啥偏偏要孕我舅舅的!   这他妈就尴尬了。   陆小羽煎熬死了。   陈沫哪管他那么多,她吓得跟只兔子似的,生怕被按住强j一样,虚与委蛇地对陆小羽说:“小羽啊,你看着时候也不早了,我刚从外面回来又闷又热,现在很累了也没空招呼你……”她一手拉门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陆小羽心中千回百转终于在这一刻着急了,陈沫意思意思拉门轻推他,他立刻眉头一皱,重重一步欺身逼近了来,陈沫吓得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双手捂住肚子,他却只是揽住了她并没有因为“怀孕”而变得更加圆润的腰,将她转了一百八十度反手压在了门上。   是的没有错,就是那种经典门咚的姿势。   陈沫在心中骂骂咧咧:这小畜生年纪不大,技术手段倒是杠杠的。   她魂不守舍地提醒:“陆、陆小羽你可给我小心点啊,我这肚子里装着的,可是你们陆家的种,要是被你给弄出个三长两短来,你舅舅活活打死你唔唔……”   陆小羽头一低就亲她了,狠狠地。   陈沫简直大惊失色,她双手还捂在肚子上的呢,被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突然袭击,搞得她松手也不是紧手也不是,十分滑稽……刚要张嘴巴说两句话吧,这小流氓技巧可熟练了,舌头跟成了精似的会咬人,几下缠着缠着就钻进了她的嘴巴里,叼住她的舌头疾风骤雨般重重吸shun。   陈沫没两下就倚着门腿软了,她是个有过性生活的正常女性,有正常的生理需求,陆小羽又是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好看天仙攻,本来他这种款,如果不是天生带毒的话,就能轻易迷得陈沫三魂五道的,现在这样激烈的进攻,她当然没两秒就缴械投降。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陆小羽抬着她的下巴,身体将她死死抵在门上,根本不管会不会压死她肚里的小孽种,舌头不停地扫过她的唇,下颚,脖颈,声音低低的说,“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   完了完了,这小流氓来真格的了。   陈沫脑子内瞬间警钟嘶鸣,瞬间浮现出陆饶那张堪比一万个恶毒婆婆的帅脸,当即惊得yu望全无,猛地一脚踢向陆小羽,使出洪荒之力吼道:“陆小羽!我怎么说也是你有实无名的舅妈,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长辈的!”   她这义正言辞地一吼,显得自己好像多正派,得亏了陆小羽年轻气盛,否则正常男人都得被吓得阳痿,可是陆小羽哪里算正常,他凶起来的时候,神佛都挡不住!   长辈?呸,他停下动作,热乎乎的手指重重捏了捏陈沫的脸,脸都给人家捏红了,额抵着她的额头笑得十分吓人,“你是我长辈啊?想当我舅妈?”   陈沫咽了口口水捂着肚子:“我、我……”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地上了你啊,小舅妈?”   陆小羽这下玩狠了,一只手按着她,另一只手伸裤兜里摸烟盒,眉梢眼角都是毒辣。   这小畜生简直跟他舅舅如出一辙的烂,要下狠手的时候就抽烟,搞得陈沫现在见他摸烟就害怕,可是现在箭在弦上,陈沫哪里还敢犟,她再不敢提孩子的事,更不敢抬眼睛跟这小禽兽对撕,自己怂着个脑袋在心中迅速思考对策。   啪嗒,陆小羽点了支烟,陈沫一下子被呛得不行,咳咳两声。   陆小羽说:“我不怪你怀孕,这都是我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瞧,这小流氓还一副道貌岸然耿直十足的样子,陈沫在心中威武地艹翻了他们陆家的地下祖宗十八代,脸上却摆出一副死鱼表情,鼓起死鱼眼睨他,等他下文。   陆小羽接着说:“这孩子你要生下还是拿掉都随你的意,你生下我替你养,你不要的话也是我委屈了你,我会更加对你好。”   听完他的话,陈沫眼睛都瞪直了: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霸王硬上弓抢着喜当爹的事儿啊,活久见。   她保守地说:“不约,小羽我们不约。”   陆小羽没吭声,沉着眼静静地抽完了手中那只烟,陈沫觉得他是在酝酿大招。   果然,他刚把抽剩下的烟头丢掉,就开口道:“你这种女人吧,我见得多了,就是贪慕虚荣,又怕出丑,自己还死倔,但是没有关系,随便你作,爷就是喜欢你这款,你看上什么名牌珠宝都可以直说,我全送给你——我舅舅你是不要指望的了,他不可能娶你的。”   噗。   陈沫从心底里呕出一口老血,又把他祖宗十八代翻出来艹了一遍:名牌珠宝?你个流氓真有脸说?你这种一出手全是高仿货的泡妞界耻辱碑,我敢收你的名牌你的珠宝?我不怕被人嘲啊。再说了,姐缺你那两件高仿lv吗?姐现在可是驾驭保时捷的女人!扯jb淡。   陆小羽见她表情木讷,以为她是心有怀疑,立刻趁胜追击道:“我看你这样子是不想拿掉这个孩子的,它毕竟也是我家的血脉,我倒不介意和你一起抚养它,只不过,你要是留着这个孩子另有所图,你是肯定图不到的。”   陈沫真的是好奇极了,乖宝宝似的睁大眼睛吐血问:“请问……我留着这个孽种图什么?真心请赐教,谢了。”她发自肺腑地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眼神真挚。   难道以为姐会跟顾曼那个贱货一样,挺着肚子上门逼你那心狠手辣恶毒舅舅的婚吗?我眼睛没瞎啊脑子也没有进水干燥得很,暴躁。   “我舅舅有个女朋友的。”陆小羽说。   果然是一言不合又开始爆猛料,真是挖得一手好墙角。   陈沫佩服佩服,摆出熟练死鱼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会娶你,其实你生下孩子他也不会在意,当然不生肯定更好。”陆小羽说,“你生下孩子也是顶多落得个白出子宫的下场,孩子一落地你是肯定见不到的,舅舅有个女朋友,两人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只是那女的出生寒门,好像还不能生育,所以舅舅不能娶她,僵持了这么多年。”   呵,出生寒门不能生育,韩剧梗都出来了。   要不是见识过陆饶的狠毒,清楚地明白那个男人绝不是韩剧男一的温暖人设,陈沫都想为这感人肺腑的感情捏一把辛酸泪了,顺便骂骂咧咧自己几句:我这个小三真不是人啊,人家男女主相亲相爱,我偏个要怀孕破坏人家感情,现在还恬不知耻地挟肚逼婚上门去,典型的恶毒女配要被观众骂死。   我呸,陈沫想:陆小羽即便是再聪明,大概也做梦都想不到,这怀孕事件,就是出自他舅舅的手。   “你不信?”陆小羽皱眉。   “信,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陈沫附和得很虚伪。   陆小羽顿时就不服气了,捏着她的下巴说:“你心里其实不信是不是?不信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明天空不空?我舅舅每周六都会跟那个女人约见面的,我可以带你去瞧瞧,让你死心。”   陈沫心中白眼频翻:我死哪门子的鬼心啊。   但她又很有心情地想去瞧一瞧,陆饶到底是怎样启动男一人设跟个寒门小家碧玉你侬我侬的——那画面想想都太辣眼睛,陈沫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陆小羽见她还恬不知收敛地笑,心头又烦又火,压着她狠狠亲了好几下。   陈沫左闪又闪咯咯直笑,性感极了。   刚才还挣扎得跟个要为了孩子他爹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女似的,她这时候又觉得屁事没有了。   女人哪,就是善变。 ☆、第042章   陈沫也真是闲得慌,她最近精力太旺盛了又没有什么大事忙乎,陆小羽纠缠得紧脱不了身,两人几个来回之后,她还真被这死小孩带着来“捉奸”了,啊呸呸,不是捉奸,用陆小羽自己的话来说是:让你亲眼见到好死心。   陆小羽亲自驾车带她来到了一家占地面积并不大的私人海鲜馆,这家海鲜馆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特色,但走进去之后,能够很明显地发现里面的陈列,设计,全都是上等手笔,更别说那里个个儿鲜活的海鲜了。   但是两人显然都没心情吃海鲜的。   陆小羽心中是这样想的:女人嘛,很容易想要攀附权贵,再加上陈沫又阴差阳错地怀了他舅舅的孩子,而且他舅舅还算得上是事业有成级别的钻石王老五,陈沫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是比较容易被勾引,他不怪她肤浅。   但是他还是觉得应该让这女人受点打击,免得再肖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譬如,妄图仗肚逼婚。   说到底,陆小羽心中还是有些打鼓,生怕陈沫落得跟当年顾曼的下场一样——顾曼那女人跟他非亲非故,他当初也权当看了场笑话,可是如果这场笑话的主人换成陈沫的话,陆小羽就有点不乐意了,他心里酸溜溜的,执意要让她“看清现实”。   陆小羽把一张金卡递给引座员:“两个人。”   “还是老位置吗?”   “不用,我随便找个靠窗透气的位置就好。”   陆小羽牵着陈沫就直朝着餐厅的东南角靠窗位置而去,看那架势,他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干偷窥这种事,显得十分驾轻就熟。果然,陈沫刚被他拉着入座,隔了几个位置,她远远地就看到今天的男女主上场了。   “你自己看,来了。”   陆小羽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眼神朝那边的旋转门入口一拐,接过菜单开始点餐,还十分好心情地问道:“喜欢吃什么,白灼虾要不要?帝王蟹什么的也可以,我给剥……”   来这家私房海鲜馆的人大都是情侣,档次也不低,多是图这里氛围好,又够清净素雅,他们俩往这一坐,远远看到的时候,还真是般配得不得了,男的仙,女的靓,男的对女的还十分绅士宠溺,给她亲亲热热地又是剥虾又是敲蟹的,忙的不亦乐乎。   陈沫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眼瞧着陆饶要往这边来了,知道这里肯定是他常坐的位置,她遮了遮脸赶紧朝外面靠窗的地方再挪了挪,陆小羽见状好笑,也顺其心意跟着挪了挪,热情地招呼她再点些喜欢的菜。   不得不说,陆饶此人,虽说心思恶毒手段令人发指,但是那副臭皮囊绝对是人间极品,就比如此番,他的穿着其实并不出位特别,就是普通的休闲衬衫加普通的休闲裤,隔得远了陈沫也看不出是什么特色牌子,但是人整个气场摆那,那股子凌人的气势丝毫不减,很是痞帅。   店员对他十分恭敬。   他身边果然跟了个姑娘,小家碧玉的模样,双手怯怯地挽着男人的手臂。   陈沫一挑眉。   陆小羽坏笑,用嘴型示意:瞧,人家那才是正宫呢,你算老几啊。   陈沫闷闷的瞧着对面的男女,蹙着眉头似乎不太快意的样子。   陆小羽看她这个鬼样子,顿时就垮下了脸,以为她是见不得他舅舅跟别的女人一起,心中火大,重重丢了两只虾仁在她的小碗里,低吼道:“吃你的。”   “啧啧,怪哉,怪哉!”陈沫摇头晃脑想不通。   那厢陆饶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揽着那个女孩在老位置坐下了,两人开始点菜,也没有过多的交谈,但从女孩时刻追随着男人的目光来看,她确实是很痴迷陆饶。   也对,哪条野狗见到了香喷喷的肉骨头不痴迷呢。   啊呸,陈沫赶紧拍拍嘴巴骂自己心思太歹毒了。   可是真怪不着她歹毒,那女孩跟陆饶比起来,确实就是狗与骨头的典型,鲜花与牛粪的现实版啊,只不过陆饶是那朵鲜花罢了——当然,这是就外表而言,若论内里黑心肝的程度,舍陆渣其谁啊,说他是牛粪都还抬举他了。   主要是因为那个女孩太普通。   据陆小羽说,这女孩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好像原本之前是在c市上大学,学费都还是陆渣给付的呢,后来却不知怎么的退学了,也没上班,就当个无业游民,靠陆渣养活,陈沫当时听到还在想——这必定得是个天仙级的美女啊,否则陆饶那种机关算尽的人渣,怎么会心甘情愿倒贴,结果这下子立刻就打脸啪啪的。   这女孩跟陆饶,简直就是豪门阔少与灰姑娘的现实版本,哦不,不是灰姑娘,黑姑娘还差不多。明明是正当青春年华的岁数,那姑娘却打扮得土气又老成,头发似乎是因为自然卷而只能紧紧扎在脑后,小鼻子小眼睛的虽说不难看,但是清汤挂面的造型也引不来几个路人的眼光,她还化了淡妆,走在人群中的话肯定称不上难看,可是站在陆饶身边,到底是相形见绌了。   两人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陈沫在心中嘀咕:这位难道真是陆渣的真爱?   否则的话,陆渣牺牲够大的啊。   “你一直盯着看什么啊!”自从陆饶出现之后,陆小羽见陈沫眼都不眨一下就盯着他舅舅看,顿时五味杂呈酸得不行,桌下伸腿重重踢了她一下,“没见过男人吗。”   陈沫哎哟一声收回眼神,鼓起眼睛瞪他:“不是你叫我来看的吗?”   陆小羽又踢她:“我没让你盯着别的男人看。”   陈沫学聪明了赶紧腿一缩,他没踢到。   陆小羽面色不太好看,沉下脸酸溜溜地说:“偷偷摸摸看个什么啊,真那么想看,过去打声招呼好了。”   他说完话,陈沫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话中意思,就被他拖死狗一样拖到了不远处那对狗男女,哦不,那对男女主角的桌子,陆小羽倒是一片儿坦然,不冷不淡地冲陆饶打招呼:“舅舅,真是巧,你也来这吃饭,这位是——”   他盯着那位姑娘,装作没见过人家的样子。   “乔艾。”陆饶介绍,看到了被陆小羽拽在手里的陈沫,道,“既然这么巧碰上了,就一起吃个饭吧。小艾,你不介意吧。”他问那姑娘。   “不介意不介意。”那叫乔艾的姑娘连声答道,笑盈盈对陆小羽说,“你就是小羽吧,常听阿饶提起你,说你从小就聪慧过人,学习十分要好。”   陆小羽早没看那对狗男女了。   “是重新点菜吗,还是要把刚才的搬过来?”他侧过身问陈沫。   “点什么,你还嫌不够丢人吗?”陈沫偷偷掐了他大腿一下,“我们赶紧走。”   陆小羽警告地横了她一眼。   陈沫鼓起眼睛瞪回去,抬脚用高跟鞋的鞋跟踩他洁白的运动鞋。   两人这般旁若无人,最尴尬的就属跟陆小羽主动打招呼的乔艾了。   陆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主要是没料到陆小羽还跟陈沫混在一起,而且混在一起不说,两人不仅没撕逼一拍两散,反而还这样亲昵——他冷冷地目光扫了眼陈沫,怀疑是不是她搞的鬼。   陈沫身正不怕影子斜,挺了挺肚子回应他:这可不关我的事,谁叫你外甥大写的牛逼,连孕妇都想搞呢,我还跟他说了我这肚子里面的说不定是他的表弟或表妹呢。   “怎么想起到这来,小羽。”陆饶皮笑肉不笑地跟陆小羽招呼。   “哦,她想吃。”陆小羽对这个舅舅还是不似对外人那样,有问必答,“她刚怀孕,胃口好得很,吵吵嚷嚷要吃海鲜,惹的人烦,就带这来了。”   陆小羽话里话外,这刀子戳得好,总结起来就一层意思:老子知道她怀孕了,老子就喜欢搞破鞋,气死你丫的智障,你也就提供了一颗免费精子,拽个什么。   你也就配得上身边这种土大姐。   陆小羽敢这样心思恶毒地揣测暗骂他舅,纯粹是没见过陈沫从前土的时候,比起这位乔姑娘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位姑娘好歹还知道拾掇自己,使自己看起来清秀可人,可是从前的陈沫?跟顾延承在一起的那几年她就一灰扑扑的土妞。   现在想想,陈沫也是蛮同情自己前夫的。   “这位是——”乔艾迟疑的目光看向对面的时髦女郎,问陆饶。   “她姓陈,是我旗下一个分公司的运营总监,都是自己人,你别紧张。”陆饶语气还算温和,而且解释了好几句,真是让陈沫大开眼界了。   果然是真爱。   她再一次感叹:我果然还是太肤浅,陆小羽这种小人渣要强j我,我都差点因为他长得好看而半推半就了,如此可见颜值与身材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我真的是冤枉了陆渣,人家明明就是韩剧男主的标配人设——只对黑姑娘女主暖。   陈沫心中惭愧,看向陆饶的目光肃然起敬。   她这没来由热泪盈眶的一眼,倒是把另外三人搞蒙逼了。   首先是陆饶觉得怪:这女人这种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   其次是乔艾心生防备:她跟阿饶之间不像是普通上下级的关系。   最后是陆小羽翻了醋坛子。   少年一脚狠狠跺在她的高跟鞋上:“你眼抽筋了吗?”   这顿饭吃得十分微妙。   自打陆小羽带着陈沫不请自来地出现开始,陆饶身边的乔艾就紧张起来,而且下意识地把陈沫放在了假想敌的位置,虽然陆饶本人的表现很坦然,半点不像是跟那女郎有暧昧的模样,可是乔艾一想到两人共事,这朝夕相见的,万一擦出点火花……尤其对面那女郎还十分好看。   陈沫今天又是穿的乌龟绿套裙。   这种出轨色简直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就连陆小羽这种毒舌都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她不好看,因为她今天这一身确实很符合自身气质——完美的真丝长裙,无一丝褶皱,稍微差劲了一点点的皮肤都不敢挑战这种出轨青,她却能驾驭得恰到好处,上半身十分紧贴,勾勒得胸型完美纤腰款款,下半身一路延展到大腿,只露出半截玉白的小腿,和脚上一双同色系唇细高跟,显得十分美艳性感。   乔艾知道自己不该嫉妒,也知道嫉妒的女人嘴脸丑陋,可她这时候有点沉不住气了,因为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陆饶身上的,所以在刚才,在这女郎刚过来的时候,陆饶出神的多看了她两秒的表情,全都被她捕捉到了。   男人的眼神中,分明有短暂的惊艳。   而且陆小羽明显对这女郎很是偏爱。   她怎么说也算是那小孩的准舅妈,他刚才却是那样直接地拂了她的面子,乔艾心中滋味难明。   “吃螃蟹。”旁若无人的,陆小羽夹了只蟹腿给陈沫。   “我不吃这个。”陈沫推回去。   “怎么又不吃了?”   “不方便。”陈沫冲他晃了晃手上刚做好的水晶指甲,“早上刚做好的呢。”   “女人就是麻烦。”   陆小羽骂咧了一句,端过盘子,自己给她剥蟹腿。   她那指甲做得真是好看,莹莹润润的,饱满剔透,配上纤细青葱的十指,很是相得益彰——乔艾剥虾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桌下自己的腿上,不好意思拿出来被对比下去,她温温怯怯地问对面的女郎:“陈小姐是……怀孕了?”   她刚才听到陆小羽对陆饶说的。   乔艾这么问是有点小心机的:这女郎确实漂亮,她又跟阿饶共事,阿饶难免会对她生出几分意思,可是她是个怀了孕的,想必也是嫁人有老公的了,我不妨就装作不经意地提点一下。   嘿,她哪里晓得,她这一“提点”……尴尬了。   “啊?怀孕?”陈沫陡地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是看陆饶,顿时清醒了,捂着肚子郑重其事地说,“是的,怀孕,怀孕了的,不信你问他。”   她一指陆饶。   另外三人顿时寂静无声。   实在是她刚刚“欲盖弥彰”的一眼,和一指……太有内涵。   乔艾很难不把她的怀孕和陆饶联系起来。   陆小羽全程都是看好戏的状态,他头都没抬,剥蟹腿剥得很顺溜。 ☆、第043章   这顿饭吃得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因为首先,陆小羽跟他舅一起吃饭,这再自然不过了,两人不会觉得有什么,而陈沫脸皮又厚,她想着反正是你陆小羽硬拖着我来的,那我大可敞开肚子吃就是了,正好这里海鲜的味道还不错。   唯一表情有些微妙的,恐怕就只剩下乔艾了,她虽然也表现得笑意盈盈试图活跃气氛,但奈何除了陆饶偶尔接招安慰之外,陆小羽跟陈沫压根都是一副饿死鬼低头狂吃拒绝接梗的状态,尤其是陆小羽,更是全程不答腔不理人,除了陈沫时不时讲错话遭来他狠瞪一眼之外。   陈沫最后一个吃完,取下手套,去洗手间洗干净手之后就专心致志瞧着她那宝贝水晶指甲,一个劲儿小声地在心中呜呼哀哉,恨不得把那指甲卸下供起来欣赏,明显看得出喜欢这漂亮指甲得不行。   陆小羽骂她做作。   陈沫厚着脸皮笑眯眯,也不还嘴。   “好了,我们走吧。”摆弄完指甲,陈沫对陆小羽说。   现在人也看了,生猛海鲜也吃了,心愿也了了,她得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还处在这干嘛,等消食啊。   “要走了?”陆小羽还有点小惊讶的样子,似乎是没想到她今天就这样轻飘飘地来吃了一顿就走了,原本以为是吃饱后跟那黑姑娘撕一场,而且多半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连摄像头都准备好了,决心要记录下这值得载入史册的时刻。   结果这女人就要走了?   这到底是属于知难而退还是准备回去酝酿大招?   两人离开的时候,陆小羽一路都表情怪怪的,想发火又没找到个由头,憋得快吐血。   倒是这厢,韩剧男女主角的戏码还没散场,陆饶温声问乔艾:“吃饱了吗?”   “嗯。”乔艾秀气地擦了擦手,“我们也走吧,阿饶。”   两人出了海鲜馆,陆饶从停车场开车出来,车子行驶着路过一家美甲店的时候,陆饶突然放缓了车速,有意无意地想起了陈沫那双配着水晶指甲的手,粉蓝透着细小的花纹,衬托得根根骨节分明,皮肤光滑白润,十分靓丽,招人眼球。   他对乔艾说:“我带你去做个指甲吧。”   “阿饶,不用了吧,我工作不太方便的……”   “我觉得做个指甲挺好看的。”   陆饶停好车,拉着女孩进了店。   四十多分钟时候,乔艾开开心心地挽着男人的手臂出来了,喜悦的眼神始终流窜在自己的双手上,还不时晃动着双手问身边的男人:“怎么样阿饶,这个颜色好看吗?我觉得这个颜色放在手上看起来棒极了!谢谢你带我来!”   “嗯,你喜欢就好。”陆饶笑得有些敷衍。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这种幼稚的粉色好看,尤其乔艾的双手,搭配上这个颜色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她的手不算粗糙,可到底也并不精致,根本hold不住这种十分挑战肤色的颜色,陆饶看了几天就觉得意兴阑珊,后来两人一次出去吃饭,他就以做了指甲不方便为由,让乔艾去店里把指甲卸掉了。   陈沫如今算是正面攻进陆饶的主战场了,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   首先说生活吧,陆饶当初想出怀孕这一茬的时候,是以为陆小羽虽说蛮横跋扈,但至少也是读过几天书知道礼义廉耻之道的,心想只要陈沫默认怀了他的孩子,陆小羽毕竟不会再产生不该有的念头,哪知道,他一开始就不该对那个小王八蛋的底线有任何估量,那混帐东西的书都他妈读到屁-眼里了!   因为自从知道陈沫“怀孕”之后,陆小羽跟她更加热乎了。   活像她肚子怀的是他陆小羽的亲儿子。   当听到竞技城的人说陆小羽现在已经在锦绣星城彻底安家,连学校都很少回去之后,陆饶摆着那张生人勿进的日狗脸,吓唬得身边办事的人们大气不敢喘。   总结就是,陆小羽跟陈沫现在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一样了,并且陆小羽也不叛逆了,就正面跟陆饶表了态:你别撩火了我,也别约束我,考试完我会乖乖出国,但是现在你就别插手我的生活,否则后果自负。   这原本就是陆饶最初想出怀孕梗这一损招的目的,现在目的倒是达到了,但是陆饶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毛躁躁的。   其次就是工作。   讲道理,陆饶瞧不惯陈沫是有原因的,那女人私生活不检点,而且贪图享乐,爱慕虚荣,如今有了点资本就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没有个正行,但他有一点又十分佩服陈沫:这女人给他开启了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   摸着良心说,陆饶分给陈沫锦绣星城百分之十的股份,简直被陈沫运用到了极致,她真是二话不说就挑起了大梁,干得十分卖力。那样一个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她一个从前都没有过经商经历的女流,竟然最终能够盘得转,陆饶说不好奇是假的。   但是这女人就是给摆平了,而且摆平得妥妥贴贴。   就连一些竞技城存在多年的,当时在周婷手上都处理不了的死账烂帐黑账,也全都被陈沫用各种或黑或白的手段搞定了,更别说那些老顽固管理层,也被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吃得死死的不敢叽歪,而且诸多游戏竞技技术bug也得到了修改——如今,竞技城新的游戏上线,正式投入主要运营,每日收益比之从前只增不减,陆饶这个甩手掌柜日子过得不错。   虽然说起来不太光彩,但他私下里让人打探过,才知道陈沫此人还小有背景。   她有个在特防部队的干哥哥,大校军衔,正好就在这s市驻防。   原来是有军方背景撑腰,难怪混得如鱼得水。   至于游戏bug,更不必说了,不提他们家那尊神佛都不能挡的杀神陆小羽,张元就绝对能挑得起锦绣星城技术研发部的大梁。   账目问题,别忘了有陈沫刚刚挖过来的白青青,那女人之前在c市的时候,是在一家大型中外合资企业做财务分析,兼职做n多家小公司的审计,业务手段超级娴熟,最是明白怎么能将利益最大化,而且她还有一个本事十分了得:催帐要账。   竞技城仓库里积灰多年的死透的老账,落在白青青的手上,全都跟寡妇重遇第二春似的,一处又一处的炸开,因为陈沫拍胸脯仗义地说了:青青,咱们姐妹一场,你如今缺钱我也不是不帮,这样吧,这些账目,只要你能充分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每要回一笔,你都可以提成百分之二十。   二十个点啊。   白青青顿时眼神放光:这是什么概念,一笔一百万的账,她可以平白得到二十万,这简直比放高利贷还暴利!   正所谓人的潜能是无限大的,白青青此刻正是缺钱缺疯了,当然愿意肝脑涂地,各种手段各种人脉,她最终连黑社会关系都牵扯上了,甭管人家是温言软语地哄,还是烧杀劫掠地吓,总归拿回来的结果是漂亮的,赚取收益是可观的,锦绣星城堆积多年的死账,全在她这盘活了,现金流滚得哗哗响。   陈沫更加高枕无忧,各种高逼格的享受层出不穷,周末的时候,陆小羽回学校参加考试去了,陈沫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便约了白青青去做蟒蛇按摩——她最近迷上了跟大蟒蛇肌肤相亲的感觉,作为一个二十七快二八并且缺少性生活的正常女性,那种冰凉与滑腻的*触感,很能降火。   陈沫爽得飞起,全程浪-叫连连跟高c似的。   白青青各种家乡话艹翻她祖宗十八代。   能不骂娘吗?   白青青一个大肚婆,每次被她拽着来都是头皮发麻,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未出世的儿子或闺女给弄得胎死腹中了,偏偏陈沫似乎有点上瘾,隔三差五要来爽一发,而且还必须拖着她来,美其名曰一起放松——放松你妹啊,白青青恶心死这性-饥渴的女人了。   “我求求你了,找个男人吧,我看蟒蛇已经满足不了你这种*了。”按摩完,两人在休息室喝饮料,白青青迫不及待地说。   “你以为我不想,我这不是没有看对眼的么。”陈沫伸了个懒腰,浑身舒爽得想尖叫,“这果然要当妈的人了,开口的气势就是不一样,*前、*后的,一股子街道泼妇的既视感,你就差叉腰骂街了,青青。”   白青青闻言,白眼翻得老高,真想吐这贱女人一脸口水。   陈沫盯着她的肚子道:“说起来,你这到底怀的是谁的孽种啊,也没瞧见孩子他爹出现过。”   “关你屁事,你的才是孽种。”   陈沫灿笑:“呵呵,真不好意思,那蟒蛇都是被结扎过的,想把我搞怀孕,门儿都没有。”   “臭不要脸。”   两人嘻嘻哈哈互损一阵,白青青突然提道:“陈沫,有件事我得给你提个醒儿,否则以后别怪姐不照拂你,你那个合伙人周存啊,只怕合不长久——那个男人太贪心。”   “怎么了,他剥削你了?”   因为‘无限苍穹’游戏内购平台的事,陈沫算得上是悄悄另起炉灶赚取自己的小金库,周存跟陆饶是死敌,为了要避开陆饶的眼,她不方便频繁出面跟周存接触,基本上都是白青青在干跑腿卖力的事,白青青是以跟周存的接触也就多了起来。   这一通接触下来啊,白青青就发现了,姓周的那男人,是他妈个行走的吸血鬼啊。   “说起来,那小子是飞黄腾达了,取了个高官的女儿,风光无限呢。”白青青阴阳怪气地说,语气中又带着点不屑。   “哦?”   陈沫倒是知道周存结婚的事,而且还收到了请帖,只是婚礼当天因为有事耽搁了就没去成,周存事后还因此小有埋怨过几句,说她不够朋友,陈沫原本想着,看周存的模样,这婚是父母媒妁之言促成的,他结的不太情愿,但却没想到,女方家还有这样深厚的背景。   “听说父母都是政要呢。”白青青小声说。   陈沫只是笑着喝饮料。   “呵,你可别急着笑。”白青青提醒,“反正今儿个我是把话放这了,姓周的男人就是头吃人不哭骨头的野狼,燕子飞过都要拔毛一层的,你这么放心地把大权交给他,就不怕被反咬一口?”   “我这不是有了你吗?”陈沫嘴甜会讲话,“就是因为知道周存不可靠,我才找你来的,咱们谁跟谁的关系,你当年读书的时候尿裤裆里怕丢人,哭哭唧唧不肯出教室回家,是谁跟你交换裤子穿的?老娘可是一辈子都记得你那尿骚儿。”   白青青当场涨红脸,呸呸两句还不起嘴。   她说:“沫,我是说真的,锦绣星城那么多坏账,名义上都是周婷拿下的,但实际,我去核实过,全都是周存用非法手段让其妹替他洗钱,在周婷还掌控着锦绣星城的那几年,周存可吃了不少钱,如今他倒是好,金蝉脱壳了,表面上看是跟姓陆的翻了脸被扫地出门,其实人家手握大钱快活着呢,这不,还傍上官大腿了——这人哪,就是得对自己狠点,你是没见过他那个官二代老婆哦,长得那叫一个磕碜,也亏得那男人左一个宝贝又一个亲爱的——对自己狠者,能成大事哇,我看姓周那小子是个有野心成事的,你可别被他阴了。”   “行了,我知道了。”   陈沫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   陈沫接起来就甜甜腻腻的,也不多说话,就一个字,嗲软嗲软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得,一瞧这女人开口就发-春的架势,白青青就知道,肯定是那人形春-药打来的了。   白青青蛮讨厌陆小羽的。   但是陈沫好像蛮喜欢。   真是世风日下。   白青青摸着自己的肚子感慨:这人哪,一旦有了两个臭钱,就喜欢乱搞,而且还专挑年轻的搞,甭管男女都一个样,肤浅。 ☆、第044章   这人哪,一旦开始享乐,就会忘了思危。   陆饶大忙人一个,肯定没空天天守着陈沫这厮,如今虽然事情超出点预料,但是陆小羽好歹服帖了几分,除了每天雷打不动吃住就在锦绣星城之外,其它都很安静,也不出去打架斗殴跟不良少年厮混了,就连他在学校里的那一帮狐朋狗友都已经好久没有了往来。   陆饶将这当作是这混世魔王打算洗新革命重新做人的征兆,稍微放心了些许,连带着对陈沫也没了从前那么嫌恶,因为他觉得,陆小羽能达成如今这般,陈沫应该是功不可没的,至少有一点她就做得好:对假怀孕一事守口如瓶,令陆小羽深信不疑。   其实,何止是守口如瓶,陈沫如今还怀孕怀上瘾了呢。   图啥?   这女人闲得发慌训练演技冲奥斯卡呗。   她算算时间,好几周过去了,正常情况的话,自己怀孕已经是五个月的了,肚子也该显出来了啊,好在现在秋天到了,不热,陈沫穿上秋装了,没几天,她就开始往肚子里垫东西,穿孕妇裙,踏着拖鞋在锦绣星城进进出出像个娇气的包租婆——陆小羽每天照例过来报道,就这样看着她的肚子一天一个样儿,变大又变圆的——他那个焦心吐血哪,酸得没边儿。   去他妈的喜当爹。   这要是有的选,陆小羽恨不能捏死陈沫肚里的那个孽种,可是他有什么办法?那孽种就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哇——哦,不是以繁殖为目的的那种搞法,靠,时至今日,陆小羽总算是遭到了他顺遂人生中的第一场晴天霹雳,大打击。   可是陈沫不care啊,除了时不时一个人睡觉寂寞空虚冷之外,她如今日子过得可爽利了,美滋滋的,连带着肤色也养得白里透红的,每天踏着拖鞋进进出出大堂的时候,她身姿摇曳,一抬眸,一撩发,别提多风情万种了。   还真应了白青青那恶毒婆娘的一句话:陈沫这个女人就是得心宽人懒,无缘远虑又没有近忧,越懒散却越漂亮,哪像老娘一个打工的,天天盘算着替她个死女人卖命赚点白菜钱,我还是个大肚婆,孩子他爹还是个人渣,噢,人比人气死姑奶奶。   陈沫这人就是虚荣,白青青时不时嫉妒的骂咧正好让她爽,满足了她那颗无处发泄精力的心脏,是以,两人的关系倒是在骂骂咧咧当中愈发亲密起来,又回到了从前在村里读同一所小学穿连裆裤的状态。   这天,竞技城的季度财务审计出报表的时候,白青青奉陈沫之命将锦绣星城的财务报表送去总公司(锦绣星城如今算得上是‘世恒’的子公司了,毕竟严格算起来,都是跟陆饶的囊中之物),回来之后,白青青一直跟陈沫琢磨嘀咕,“沫,我咋觉得,情形不太对劲啊,‘世恒’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怎么最近搞的好像很缺钱似的。”   “怎么说?”陈沫靠在她舒适的办公椅上,睨着灯光观察自己的漂亮指甲,两条大长腿交叠着耷在办公桌上,整个儿一副资本家的享乐状态,*得很。   白青青瞅了她一眼:“我怀疑‘世恒’最近资金链出现了断层,又或者即便不是断层,它也很是缺钱。”   陈沫看指甲的手顿了一下,立马来了精神,收回腿,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开天眼啦?”   白青青说:“因为要跟总公司的财务核实确定账目签字,我担心出纰漏,就专门查看分析了‘世恒’这半年来的财务报表情况,结果发现,基本是入不敷出啊,尤其是年初展开的四个游戏研发项目小组,几乎都是苦逼的赔钱货,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饶的还接连两次发新股融资——这要不是看着世恒家大业大的,我真怀疑咱们陆总这回是要卷钱跑路了呢!”   “有这么严重?”   “哎,这也是游戏行业的弊端。”白青青叹了口气,“这行来钱快是真的,否则‘世恒’当初也不会这么快就发展成为行业翘楚迅速上市,可问题就出在版权上,咱们国内的行情,一款游戏上线,得是无数人呕心沥血n多个日日夜夜的成果,可是维持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便开始盗版高仿满天飞,你就拿个简单的消消乐游戏来说吧,市场上几百种呢,玩家们都被活生生分流出去了,这还是好的,那还有些原封不动的抄袭才是气人……”   白青青说得煞有介事的,陈沫却开始若有所思。   遇万事先思自身安危。   陈沫脑子转动突然想到,世恒的总部远在c市,她当时一直想不通,陆饶处心积虑跑到s市来收购一家游戏竞技城到底有什么用?难道就是图闲得慌?现在这事态的发展让她陡然想出一条理由了——锦绣星城就是陆饶为自己准备的另一条退路,也是另一块可以随时开辟并扩张的隐性市场。   试想一下,如果现将锦绣星城做大,然后独家上线‘世恒’一家的游戏产品,这样的垄断生意,陆饶原本稳赚不赔——可惜啊,世恒的研发不给力,白白浪费了陆渣那一腔野心,而且陆饶至今都还不知道,他每月定时送来的一*游戏设计模型或图纸,全都被陈沫偷天换日中饱私囊了。   时至今日,陈沫难免就会在心里警惕:万一哪天陆渣真的走投无路,我这边岂不是要倒贴他?毕竟他才是锦绣星城的大股东。   不行不行这肯定不行,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竟然就要被那个人渣一把抓走,陈沫坐不住了,养胎都没心情了,啪嗒一声,陈沫扯出肚皮上用来模拟怀孕的厚厚一层暖宝宝,进了自己的私人休息室,处心积虑要琢磨出应对之策。   琢磨半天之后,她想出了两条法子:   如果白青青的推测足够真实,‘世恒’真的遇到了极大的财务困难,陆饶明显后继无力难以回天的话,那锦绣星城的存在就很微妙了,它就像是古时候给中心国家按时进贡的番邦,现在中心国遭遇劲敌了。   方法一,她可以全力支援,趁机获取巩固自己的权益,卖陆饶一个人情,从此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方法二,索性心一横,彻底搞死陆渣再自立为王。   啧啧啧,这无论那条路,都不那么走得稳哎。   陈沫这两天都在琢磨这事儿,觉都没睡好,再加上又来大姨妈了,整个人便愈发显得形容憔悴,白着脸儿跟霜打得茄子似的,焉不拉几——陆小羽好几天都发现她不对劲了,但是他没动声色。   因为他还发现了更古怪的一件事。   陈沫的肚子……时大时小。   这有的时候吧,她挺着个大肚子上下楼梯,跟要临盆了似的,可有的时候,随便弯腰捡东西又毫无障碍,还能偶尔穿条紧身裙子秀一把身材,陆小羽起初觉得是自己不懂女人怀孕的缘故,可是这后来渐渐的一回味……靠,这哪里不对劲儿啊。   直到这一天,他在陈沫的房间的附带卫生间有了重大发现——用过的卫生巾。   用过的卫生巾?这他妈就尴尬了。   孕妇还来月经?   陆小羽跟陈沫朝夕相处这么久,知道这间卧室是她专用,外人从来不得进的,因此绝对不存在别人进来借用洗手间的情况,也就是说,那卫生巾确确实实就是她用过的?   陆小羽满脸哔了狗的表情。   “呀!陆小羽你要吓死我啊!”陈沫洗完澡出来,就瞧见那死小孩表情阴阴的坐在她床沿,吓得惊呼一声拉紧了衣服,“大半夜的跑我房间来干嘛,吓掉我孩子你赔啊!”   嘿嘿,她一提孩子,分分钟撞枪口上了呗。   陆小羽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表情很危险,盯着她的肚子慢吞吞说:“哦,是的了,不该吓到你……的孩子。”   陈沫却浑然未觉,她得意洋洋地捧着肚子过来,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陆小羽就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吹头发。   她刚刚洗完澡出来,穿的是一件香槟色真丝长裙睡袍,前襟大开,隐约可见胸前波涛汹涌,在晕黄灯光的衬托下,衬得皮肤白里透红,光洁莹润,陆小羽盯着盯着眼神就变了味,目光集中在她的后颈往下,裸-露在外的半截雪背。   吹风机呜呜的声音,在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明。   “你没怀孕。”   “啥?”   陈沫刚好关起吹风机,一撩头发就听见陆小羽好像是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就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小羽?”   她还装纯,眼睛眨巴眨巴的,生怕勾引不到人一样。   日。   陆小羽顿时心火yu火一起上来,一手提起她的猪蹄子就将她扯直扔到了床上,陈沫哎哟一声刚要大骂你个死小孩快搞死我肚里的孩子,就被少年重重按到了床上!陆小羽紧紧压着她,两人贴得很近,近到陈沫都能清晰看清楚少年眼中窜动着的火苗,十分可怕,又十分惑人。   妈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子还一副思春寡妇的发骚样儿!   陈沫在心中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陆陆小羽你你你你要干嘛?”   陆小羽冷笑,扒她睡裙:“你不是看得很清楚,不干嘛,就是干。”   陈沫哇哇大叫:“我我我是个孕妇!我肚子还装着你们陆家的孽种!你你你这是*!天哪地哪,你这个杀千刀的陆小羽,你小小年纪却连自己舅妈都要搞,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屁股沟子里面去了哇,陆小羽我艹你祖宗十八代啊啊啊不准拉我腿——”   少年咬牙切齿按住她:“来啊,艹啊,我让你艹个够,”   撕拉一声,陈沫那件耗资三千五的睡袍就这样报废了,被剥得光溜溜地扔在床上,大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称,立刻被少年给翻身压床上了。   “你这么想怀孕是吧,想怀孕想疯了是吧,老子今天不把你弄到怀孕就不姓陆!”   “呜呜呜不要哇!要怀孕咱们改天再约欢迎改天再约啊!今天刚结束例假正安全期呢搞死都不会怀孕的,陆小羽你这个没人性杀千刀的野兽!老娘算是看明白你了呜呜呜噗——”   哎嘿嘿,后入play达成。   【给审到本章节的小萌物们的表白:求求你们了,审文的小天使们,你们都是可爱的小萌萌,你们何苦为难我文下嗷嗷待哺的小萌萌们,放过我一马不要锁我好不好?真的没有不和谐细节描写啊,本章就是两个成年人想搞,最终就搞成了而已,只撕了一下衣服,没亲吻没有下半身,更加没有x器官描写,就是这么天然搞成了而已,不是*,女主也没有怀孕,这些都是她不想搞的托辞,求别锁我感激不尽!】 ☆、第045章   别觉得匪夷所思,陈沫跟陆小羽这轰轰烈烈的一场鬼搞,搞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不见天日,要说这两人吧也是奇葩,两人近来朝夕相处的时间也多了去了,对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因此很确定,对方肯定没有p友解决生理需求,却偏偏此番,两人都技术娴熟得跟吃专业饭似的……啊呸呸,咋个把自己跟鸡比较上了!   陈沫爽得翻白眼,恨恨唾弃了自己一下,抓心脑干地感概万千:从前也是我迂腐哇,老挑剔陆小羽这不好那不好,现在想来我还是太单纯了哇,年轻人嘛,性格乖张那叫个性,脾气狠厉那是特别,都不碍事,关键是这体能真真的是好哇,三四十岁的老男人真是没得比!   她还在心里将陆饶跟陆小羽对比上了,将臭不要脸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最终得出了结论:   要搞,还是年轻得好,陆渣算个鸟。   年轻人弹药充足,过瘾。   她整个人在床上浮浮沉沉咿咿呀呀又哭又笑的,闹出的声音动静可不小,惹得陆小羽都不得不微停下动作,堵她嘴巴提醒:“这是在休息室,你再这样乱叫,保安就要被你招来。”   “招来又怎么啦,这里是我的地盘,没我允许他们不敢进来,除非是不想吃这份饭了。”陈沫不满地咬了他肩膀一下。   陆小羽好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少来装正经了,你们男人全都一丘之貉——专门喜爱大胸*!”陈沫被他压在身下咯咯笑,似乎十分有兴致。   陆小羽被她撩得迅速又有了反应,两人又是一番颠鸾倒凤,陈沫不停乱喊乱叫,高c迭起,她这时候浑然忘我,早他妈把陆饶那个恶毒婆婆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什么怀孕什么承诺,全部都是扯淡,天塌下来也得搞完这场再去甩胸堵住!   事后,两人都大汗淋漓得躺在床上,陈沫整个人都湿哒哒晕乎乎的,赖在床上蠕动了几下,通红着思想放空望着天花板,开始思考人生,她想啊,你说这人活一辈子到底图个啥,不就图个有饭吃能吃一辈子的好吃的不会吃不起,以及能有小鲜肉睡并且一辈子都睡小鲜肉不会睡不起吗?前者倒是易达,只怕这后者,哎,蓝颜易逝哇。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人生苦短,我得抓紧当下,能多睡几次就几次,因为指不定哪天醒来,就没得睡了,苦闷。   想到此,她噌地一下来了精神,甜甜蜜蜜地蹭到陆小羽身上,脸贴着少年的脸蛋,软乎乎地说:“小羽小羽小羽你真是太棒了,没跟你睡觉的那些年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性冷淡的寡妇少女!你让我觉得我是个超级有魅力的女人!我们一定要好好安心悄悄在一起!”   陆小羽听她连连激动地语无伦次,原本还在心中洋洋得意,骄傲地心想:你那个空有其表的前夫哪能满足得了你,那个小白脸男人一看就是副ed相,在床上压根治不了你这*,他最多也就是十分钟战斗力,能有我这样持久,这样硬-挺,这样让你爽得死无活来欲-仙欲死吗……可是听着听着,陆小羽就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了。   好好安心在一起他不反对啊……但是“悄悄地”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悄悄地?”陆小羽不懂就要问。   陈沫心中呵呵:因为你只是个短暂p友,一个月之后就要飞去大洋彼岸找洋妞的,姐何苦为了你赔上自己前程,跟你家那个要命煞神舅舅硬碰硬?我不悄悄地,难道要我主动上门耀武扬威地对对方说,哦,陆渣,不好意思哦,我跟你外甥搞上了请别介意……我4不4傻啊!   当然她嘴上肯定不会这样说的,真敢说了恐怕真要被当场干s在床上。   她眼珠子转动了好几转,然后才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漂亮爪子,温柔地搭在少年光滑的裸背上,顺着肌肤纹理摸了摸,算是聊表安慰,然后就渐渐蹙起了眉头,苦大仇深地说:“哎,小羽,你是不知道,我一时冲动没有控制住自己,跟你做出这种事——我、我这心中纠结哇。”   陆小羽闻言,当即跟着眉头一皱,不悦地心想:你纠结个啥,我都这样了难道还没把你伺候爽快?那你刚刚要死要活地叫个什么劲!你这女人真是德性都不好,还没提上裤子呢,就想翻脸不认人。   “合着你还不乐意了?是我委屈你了?”陆小羽哼了一声,不悦,“难道刚才是我强迫你的?”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陈沫单手摸着自己波涛汹涌的前胸,十分上道地接招,斟酌着措辞说,“就是我这心里内疚纠结,觉得对不起你舅舅的一番良苦用心,哎。”   管我舅舅什么事?   陆小羽说:“你不管他好了。反正你也别肖想不该想的就是了,我说过了,我舅舅不会娶你的,那黑姑娘就是他隐藏多年的真爱,两个人虽然碍于门第不能结婚,但他肯定是容不下别的女人的,顾曼那么多年都没好果子吃,你以后别傻乎乎假装怀孕了,他不管的。”   他还难得分析得这么理性,默认了陈沫是自己假装怀孕的,就是想要嫁给他舅舅当老婆。   这倒是真的引起了陈沫的好奇心。   她插话问道:“小羽,你说那黑妞究竟有何潜质,她何德何能哇……难道真是技术好到爆,把你舅舅迷得神魂颠倒?”   “她技术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我想肯定没你这么骚。”   陆小羽低下脑袋咬了她嘴巴一下,讲话也是real直接。   陈沫嗔怪地瞪他一眼,陆小羽给了她一个“爷就是讲述事实”的表情。   陈沫啧啧点了点舌头,总觉得不可思议,至此,心中凑齐了三大不解之谜:   1.万里长城的砖块数;   2.陆小羽的jj尺寸;   3.陆渣与他真爱的黑妞之间的感情来由;   至于为什么要两人悄悄地避人耳目,陆小羽肯定不愿意偷偷摸摸,他什么样的混帐事情不敢干,现在跟自己喜欢的女人睡个觉搞一搞,却还要弄得跟偷情似的,这位爷不爽了,膈应了,翻天覆地开始找茬了——   但是陈沫是谁啊,出手就能从周扒皮手中吭钱的套妖级g奶女神!   她那条软乎乎的舌头,除了在床底之间能翻出花儿来之外,要绞杀陆小羽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少爷简直易如反掌,甭管他多天才。多乖戾,分分钟都得跪下唱征服。   眨眼间,陈沫眼眶热泪说来就来,殷殷切切地说:“小羽,今天都是我不对,怪我、怪我没有控制好自己,引导你跟我犯下了深刻而美好的错误,我自觉罪孽深重,咱们以后别、别再来往了!”   什么?   陆小羽满脸“whatthe*”,都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这女人又开始闹什么妖怪!但他见她哭得娇怯又好看的,他就还是耐着性子哄了她,低声说,“你愁什么,你有什么忧愁就说出来大可放心,我能帮你解决。”   那你能帮我解决了你那个人渣舅舅吗?   陈沫无语凝噎地望着他。   “嘤!”   片刻,她就双手捂面,将脸埋到一遍哭将起来。   陆小羽还真有点被吓到了,主要是两个人刚刚才那样亲热的肌肤相亲,她这一下子就哭起来,又要划清界限又要不相往来的,他肯定是着急,就拉开她捂着脸的手,胡乱给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着急上火地问道:“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呀,哭哭啼啼有个什么用,女人家就是这点烦人,爽也哭,不爽也哭,好像不哭就办不了事儿一样。”   “我是在想我这今后的日子。”陈沫喘了一口气,抹了抹脸抽噎,“你舅舅向来瞧不上我,觉得我心术不正,跟你在一起就是欺骗你的感情,但是讲话要凭良心,陆小羽你自己说,我欺骗过你的感情没有?我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我也不会主动招你。就像今天,你自己说,是我勾引你的不?是你自己扑将过来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你力气大,我也反抗不得。”   哎哟喂,她还说得好委屈,活像刚才是他强j了她似的。   陆小羽简直叹为观止:此女面皮之厚,可糊墙,可铺地板,可堵子弹,我喜欢。   “如今我跟你有了这层关系,甭管是不是我心中情愿的,你舅舅是不会放过我的了,他肯定会觉得是我图谋不轨故意勾引你,我如今日子还算逍遥,全是仗着这家竞技城生意不错分红丰厚,可是说到底,这家竞技城也有九成是你舅舅的股份——他铁了心要整死我,我也是无可奈何。”   陆小羽略认同她的话,没吭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沫继续幽幽地说:“你等着瞧好了,过不了两天,你舅舅就会把我赶离锦绣星城了,当然,他肯定会用别的堂皇的理由,说我领导能力差啦,业绩做不上去等等无中生有的理由,让我无处栖生。”   “我这心里惶恐。”   讲完,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要怎么样才不惶恐呢?”   沉默片刻之后,陆小羽总算问出了关键的一句话。   陈沫叹了口气,道:“哎,要是这家竞技城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风雨不怕的,我也要有个自己的安身之所,不必时时担心受人欺负,只可惜——”   她话说到一半打住,陆小羽若有所思。   陈沫悄悄瞥了少年沉静的面容一眼,小声加了句:“其实你舅舅就是故意要为难要挟我,你想,他多有钱啊,锦绣星城每年的总收益,还比不上世恒一个月的零头的,他根本不差我这点小钱,但就是死活要悬一把刀在我头上……”   陆小羽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   当然少年这时候是不知道哇,他亲舅舅压根就不是陈沫口中的“不差钱”,而正好相反,他亲舅如今很快就要穷途破路,把主意打到锦绣星城头上来了——陈沫够毒,她原本还有些畏惧陆饶,怕将那厮逼狠了真的被撕咬不放,所以迟迟犹疑,但是现在睡了陆小羽之后她想通了。   死罪已经翻了一条,老娘何苦再怕犯第二条。   索性趁此机会将陆渣一脚踩死,让那个贱人一辈子翻不了身,然后我继续睡我的陆小羽,玩我的游戏,数我的钱!   去你妈的陆饶!带着你的黑妞滚去中东挖石油吧!   搞死陆渣的第一步就是:   彻底将锦绣星城占为己有,切断对方的后路。 ☆、第046章   别看陆小羽平日里跟他舅舅不对盘,可陈沫心里倍儿清楚:这她要是真跟陆饶明面撕起来,陆小羽还指不定捅谁一刀呢,说到底,陆饶对陆小羽而言,可能真比亲父母还亲。毕竟,他爹妈可没那么多闲心将他拉扯大,他这位亲舅舅可对他有养育之恩。   人家是血缘至亲,陈沫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她没指望靠陆小羽成什么事儿,况且陆小羽也是很快就要离开的了,反观她自己身边,孤家寡人一个,陈沫笑了笑,跟白青青通了电话,让她一周内想办法弄清楚“世恒”真正的财务状态,看陆饶究竟是不是确实遇到了难以解决的财务危机,还是只是在暗放□□——如果陆饶此番真的是缺钱在即,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这辈子恐怕都等不到第二次。   “压根都用不着查,那个男人疯了,他这些日子疯狂放新股融资,回来的钱全都投进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研发项目当中——据可靠的内部人士透露,那个研发项目他已经暗中筹建两年了,一直处于高度亏损状态,而到如今他跟疯了一样越投越多,根本不听身边专业人士的建议……”白青青挺着个大肚子,正在保健院产检,边幸灾乐祸地说,“姓陆的大概是从前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专门给自己找麻烦,如今已经好多个投资方从‘世恒’撤资了,据说,‘世恒’的另外好几位董事都对他多有不满,曾数次联名反对他的决策……我看他这个董事长的位置也坐不了几天了。”   “青青,你说陆渣要是真穷途末路了,会不会把主意打到锦绣星城来呀?毕竟咱这家竞技城可比他集团那些烂游戏来钱快多了。”陈沫问。   “你说呢?”白青青不答反问,“如果你是只被饿得垂死边缘的老鼠,突然发现自己家粮仓里还有一袋大米,你能忍住不动?”   “那咱们怎么办?青青哇,陆渣这要是一出手,别说做姐妹的没良心啊,那个男人手段偏激,我是奉陪不起的——我打算卷钱跑路。”陈沫做出一副戚戚焉状,声音惟妙惟肖。   “哎哟喂我的亲姐喂,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那头白青青一听她这样丧气,当时吓得差点直捶肚子,哇哇吼道,“我说你怕个啥,这敌人都还没杀上门来呢,你丫就想着临阵脱逃了,再说了,即便姓陆的真杀上来了,还有本将军在,你只管等着看戏好了,姓陆的讨不到好果子吃!跑什么跑!”   白青青心里直骂娘:我滴个亲娘乖乖祖奶奶,你跑路到是好,还可以吞一笔公款去别的乱七八糟的国家逍遥快活,可是老娘可就要被你害惨了,老娘肚里的双胞胎生下来连奶粉钱都没有,这日子可怎么过!   白青青就是肝脑涂地也得把陈沫这颗摇钱树留住。   因为只要陈沫在,那她锦绣星城的利益就始终在,与周存那边的利益也始终断不了,白青青就凭借着这两边来回跑,夹缝中也能月入十几万,她当然死活不肯陈沫跑路了,想方设法要替陈沫把陆饶堵在城墙外。   两人又哭哭啼啼彼此诉说了一番姐妹情谊,最终,陈沫感动得直哽咽,哭唧唧地说:“青青,你真是太仗义了,我特么对天发誓,今后有我陈沫一口饭吃,就肯定有你白青青一口水喝!”   “姐们儿之间不说隔家话。”   白青青白胸脯保证,自己肯定永远是她的坚实后盾。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挂掉了电话。   这厢,白青青缓缓嘘出一口气,后怕:妈的,财路总算暂时保住了,好险。   那厢,陈沫慢吞吞收起收起,吐出一口气:总算搞定!   内部有了白青青,这对外盟友的部分,陈沫都不必多加挑选,舍周存还能有谁?这世上有能力又足够了解陆饶的,还能有周存以外的人吗?更何况,据白青青所言,那小子如今可今非昔比了。   果然是跟官门沾上了边儿的人,陈沫再见到周存的时候,男人周身的气场都强劲了许多——想来是新婚之后,享受着官商联合的好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明显的表现就是,又帅了些许。   “看来这婚结的很愉快啊,之前还跟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似的。”陈沫点完餐,打趣道。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存笑得很勉强。   “怎么,新婚的妻子是母老虎?”陈沫笑,“我可是听说了,官家小姐都脾气大得很,你要是一个伺候不好,指不定就要被罚睡键盘咯——”   “从前也没见你嘴巴这么毒。”周存说道,“以前看你木木讷讷的,跟只呆头鹅,想不到却是个闷骚毒蛇。”   陈沫略囧,扒拉了一下发梢卷儿,撅嘴吸了口柠檬汁,随口道:“喂,说真的,当初给了我那五百万,现在得了我这么个朋友,其实你不亏。”   “朋友?在哪,在哪?”周存故意东张西望扬高声调。   “去你的。”   陈沫桌下深脚轻踢了他一下。   两人纷纷笑了起来,算是彻底将那五百万的事情翻篇了,毕竟,有了共同目标,有了更多钱赚的时候,谁还会纠结曾经那区区损失,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陈沫将“世恒”如今的情况跟周存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幽幽地问男人:“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在心里暗爽?你曾经是陆饶的合伙人,但却被他当成狗一样差使,屈居他之下,现在知道他遭遇麻烦了是不是有种想要狠狠踩一脚的冲动?”   周存不置可否。   陈沫也不再游说,安静地垂眸喝柠檬汁。   两人似乎就是在较劲谁更沉得住气。   最后,先开口的竟然是周存。   男人缓缓道:“你可别拿假消息来忽悠我,姓陆的狡诈得很,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放□□蓄意炒低自己公司的股价,然后暗中赎回另有所图——他从前不是没这么干过。”   陈沫咬着吸管笑:“我只是要你一句话,如果我有证据证明,‘世恒’确实已经有七八个月入不敷出,裁员都不只裁了一两次,证明陆饶如今真的面临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你敢不敢玩这一局。”   周存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陈沫笑盈盈回视。   “有何不敢?”   两人一拍即合。   陈沫说正事:“再过几天,‘无限苍穹’运行稳定之后,我打算用锦绣星城的钱买入一批游戏内购账号,每周每个账号固定消费十万,到时候你来替我运营。”   这是要先将锦绣星城亏空的意思了?   周存觉得这女人有点带劲了,看向她的眼神带了点热度,提醒道,“你这可是利用职务之便在犯罪,陆饶随时可以起诉你的。”   陈沫无所谓地摊手:“只要他抓得到证据,我随意。”   周存笑起来,没说话了。   亏空洗钱这些事,他跟陆饶合伙的那两年,自己明里暗里干得还少吗?如今不一样活得好好的?甚至陈沫跟他当初的行动路子都是一样的,她如今不过是把他曾经玩过的游戏在玩一遍罢了,他觉得有意思之余,又不会对她过于忌惮。   这正是陈沫想要的。   两人吃饭完出去打算各回各家,周存发现陈沫今天似乎没有自己开车来,出于绅士风度,他说了句:“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会耽误你吗?”   “没关系,我要两个小时之后再去美容院接我老婆。”   陈沫送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官门女婿不好当吧?   周存苦笑。   两人一起有说有笑进入停车场,要上车的时候,陈沫突然不小心脚扭了一下,她尖叫一声单手扒拉在周存的宝马x5上,却依然维持不了平衡,她身边的男人即可反应过来,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她。   “怎么穿这么高的跟——”周存刚开口说了一句,陈沫还惊魂未定才站稳,两人就齐齐被一声大叫吓得猛回头。   “周存!”   原本静悄悄的地下停车场,突然从不远处的石柱后面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女人踩着细细的两只高跟,迈开腿勇猛无比地冲了过来,刚一冲过来还来不及刹住车,就将手上的gucci包包拼命抽到周存的身上:“你果然是骗我的!周存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你骗我说车子年检出门……结果就是来这里跟不三不四的*搂搂抱抱!呜呜呜你这个人渣……”   女人嚎哭起来,妆都花了。   陈沫简直吓蒙逼了,来不及闪躲,连带着自己也被那疯女人用包包锤了好几下,有一下还捶到了胸上,疼得那叫一个爽。   最狼狈的要数周存了,他不停闪躲又试图拽住那疯女人抽人的手,还不停道:“老婆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我其实是……”   “你其实就是犯贱!”江韵臌胀着眼睛大吼,“你这个男人就是犯贱!得到了手你就不知道珍惜,你当初追我的时候甜言蜜语,现在结婚了你就跟外面的*贱婊出双入对!那个贱女人也就是胸比我大了点,轮样貌论才华论身家我哪点不如她!”   “老婆,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跟陈小姐只是普通生意伙伴。”   “我打死你这个杀千刀的骗子!”   周存的脸上又被包包砸了两下。   陈沫简直在旁边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这女人是疯了吗?眼睛瞎了吗?老娘只是胸比她大了点?只是胸?她那张大饼脸还论样貌?出口成脏的气质还跟本小姐论才华?   ?   周扒皮,你丫的是娶了只母猴子吗!   妈的,老娘奉陪不起。   陈沫吓得落荒而逃,那疯婆子追在后面要打死她这个小三贱货,追了几步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而周存又在后面追她,一个没注意就刹不住脚扑到了女人身上,两人摔成一团,那女人立刻杀猪一样惨叫起来,又是一通家乡话大骂。   陈沫吓得赶紧跑,心中后怕:   这年头的男人,口味真是一个比一个独特,原本以为陆渣那个黑妞真爱就已经是人类审美的极限,哪晓得,一山还有一山高哇!今天,经历了周存老婆之后,陈沫才幡然悔悟:陆渣的黑妞真爱简直就是温柔娴淑的典范哇!   吓人,好吓人。 ☆、第047章   陈沫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她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哇,周存娶的这位官家小姐,竟然如此地泼辣又粗俗,追赶着她打骂,不停将手上的东西朝她身上扔:“你这个臭三八!自己找不到男人就觊觎别人的老公,正事不做就会对着别人的老公发骚!我打死你这个三八……”   陈沫被捶了几下之后也是火大了,随即恶向胆边生,她吧嗒吧嗒甩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也不逃跑了,噔噔转过身来就跟那女人正面杠上!她双手勇猛地一拽,直接将周存老婆给拖行了两米拖到面前,狠狠扯了女人砸人的包包丢到一边。   “你再跟我横试试看?疯狗一样。”   陈沫恨恨喘了两口气,也是憋了满肚子的火气。   周存老婆被她推搡得踉跄倒退了两步,她也是没想到这小三竟然还敢还手,陈沫力气又大,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时还没办法抵抗,眼见着陈沫又朝她冲过来,边来还边卷袖子,吼道:“来啊,别动口,要撕就撕彻底点。”   “贱、贱货!你,你勾引别人老公还有理了!”江韵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不要脸!你,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信不信本小姐让你分分钟在这s市混不下去!”   “嗯,我信。”陈沫翻了个白眼,猛地扑将过来,将周存老婆按住在了周存那辆新入手的宝马x5上,爪子就死死按在人家的胸上,凶狠道,“你听着,我没勾引你老公,能看得上你的男人,都是我看不上的男人,好好收着你的老公百年好合!要战斗就别跟我逼逼也别拖出爹妈当垫背,锦绣星城,本小姐随时奉陪。”   周存老婆,周存老婆气得都翻白眼快喘不上气了。   好在这时候旁边的周存总算是反应过来,冲上前来似乎是打算拉开俩掐架的女人,陈沫却先一步松了手,江韵还在颤抖抽搐当中,周存显然整个人都还保持着刚刚的震撼,陈沫却已经走开重新穿好了自己的高跟鞋,噔噔离开了停车场。   留下那神经病的夫妻俩。   “呜呜呜呜你这个杀千刀的男人,找了个流氓小三……”   江韵又一次大哭起来,继续拼了命地捶打自己老公,周存浑身僵硬地挨着,他满脸日了狗的表情,还不能表现出厌恶,整个人显得十分抑郁,安慰的话都是机械的重复,但好在他老婆就吃这套。   陈沫愤愤不平地提着自己的包出来到马路上,刚准备叫辆出租车回去,手机就响起来了,她看一眼来电显示,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还沾着气愤的红晕,酝酿了好几秒的情绪之后才滑下接听键,温温吞吞地询问,“怎么了呀我的少爷,不是说学校考试吗?考试还兴你打电话呀?”   她并没有刻意调整音调做出一副热恋中撒娇的样子,却温柔得犹如和风细雨。   陆小羽明显很受用这种隐形的温柔讨好,态度都比平时温和不少,说道:“我提前做完就出来了,你现在在哪,我在竞技城没见到你。”   陈沫看了一眼附近:“帝锦路凌云大厦旁边。”   “我开车过来接你。”   “不用了小羽,我还想逛——”   “你原地别走开,我过来了,五分钟。”   陈沫话还没说完,陆小羽就挂了电话,她听到了最后电话里传来的引擎发动声,苦兮兮地收起手机,,有点小烦,她原本还想去附近逛逛买两套内衣,结果陆小羽就这样不打招呼地来了,她自己又不好意思拉着他一起去,是以瞧着陆小羽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   事实上,还没用到五分钟,陆小羽就开着他那辆黑色宾利过来了,停在路边摇下车窗,陈沫赶紧噔噔跑过去,弯腰对着车窗埋怨道:“陆小羽你干什么呀,好好的考试不专心考,我还想逛一会儿呢,好不容易有空出来的,你这样子开车来堵我。”   陆小羽莫名其妙:“你逛你的,逛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少年心里还觉得奇怪咧:你又不是出来私会野男人,干嘛要一副偷偷摸摸好像被我撞破了奸=情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样子一想着,陆小羽就注意到她浑身乱糟糟的了:衣服乱糟糟的有点小皱,发丝卷儿也不像平常那么自然,嘴巴上口红不知怎的被擦掉了一半,妆也有点小花……少年当场就变了脸色,质问道:“你还真给我跑去偷人了?搞成这个鬼样子!”   “偷个鬼!”陈沫爬上车来,烦躁得不行地挥挥手解释道:“简直别提了,我要是真的偷人了,被这样折腾一顿倒也是心甘情愿,毕竟肉吃到嘴里自己也爽了不是。”讲到此,她意有所值地睨了少年一眼,眼神火辣,随即又叹了口气,“可我这还什么都没干呢,这顿打骂真是埃得冤枉!”   陈沫叽里咕噜将周存那个官二代泼妇老婆的事情说了,陆小羽听完不笑反怒,骂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跟那个野男人要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老婆会追上门来?早知道你这女人不安分,一天到晚捉摸着勾引男人,就不该让你有机会下床跑出去晃荡。”   “哎哟喂冤枉啊我的爷!”陈沫简直比窦娥还冤,气得直拍大腿,“我勾引谁也不会去勾引个有妇之夫哇,再说了,姓周的哪比得上你好!他一看就是阳痿!不然咋个老婆那么凶?肯定是欲求不满哇!”   陆小羽听她这样讲,心中立刻浮现出几分得意,但是面儿上依旧骄矜脾性尽显:“早叫你别跟姓周的来往,那种背信弃义的男人能有什么底线,迟早把你骗光!到时候你就是跑我面前苦死我也不会管你的。”   “我哪儿会跑你面前苦死呀,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你都难说呢。”陈沫慢吞吞发言。   陆小羽呼吸一顿。   不知怎么的,两人都一下子安静下来,互看了一眼,陆小羽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开口,陈沫就撇了撇嘴巴说:“算了算了不提那些扫兴的了,回去煮土鸡火锅得了!赶紧开车赶进开车,刚被那个疯婆子闹死了,我要回去洗个澡吃火锅!”   陆小羽年轻的面庞上表情几经变换,他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有些紧张地咬了一下下唇,因为没听出她语气中真实情绪到底是什么,一时没办法回腔,也没发动车子,微垂下眼睑部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沫瞧着他这副模样,倒是陡然心头一松,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怎么,你乐不思离了呀,书也不想去读啦?”   “其实,在国内也可以读大学,对我而言,在哪其实都没有差别的。”陆小羽第一次提出了这种可能。   事实上,差别可大了去了,他这话说得可真是昧着良心。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产生了不想离开的情绪。   陈沫一脸吓倒了的表情,瞪圆眼睛:“你还真不想出国啦!”   陆小羽被她这副见了鬼的样子刺激到,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不吭声。   陈沫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不太敢跟少年带着怨气的眼神对视,平心说,要是陆小羽一直都是跟她统一战线的,两人在床上又那样合拍,平时也有很多话讲,除了年龄差之外,他们简直都快成灵魂伴侣的标配了,他要是不出国,她高兴都还来不及,恨不得喝香槟祭天庆祝了。   可这现实吗?   别说陆小羽自己怎么想的他家里怎么安排的,陈沫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她这颗黑心肝现在到底是还没有完全黑透哇,还挺为她家陆小羽考虑,她是这样想的:我不能这样自私,想我自己,身材样貌都不差,可差就差在没文化这一点,只读了个普通专科,现在还得现学各种技能,而我们家小羽天资聪颖,说不定以后都能成为爱迪生那样的伟大科学家的,我怎么能将他的未来扼杀在一张床上?就为了那几秒钟的高c?这简直真是太私自了。   “小羽,小羽?”   陆小羽横她一眼,没理,也没开车走。   陈沫闷在副驾驶座上,解开安全带,缓缓侧过身子够到他的位置,伸出圆润的水晶指甲青蹭了蹭少年的脸,小声说:“你跟我置气干什么,又不是我得罪了你,再说你要真想留下来,我难道会拿棍子逼着你滚去国外不成?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前程吗,再说你家里也不大可能由着你任性乱来,其实想想,你要是走了我该有多伤心啊——”   陆小羽见她说得情真意切也不像是撒谎,顿时心头郁气一扫而光,又被她冰凉的指尖一碰,脸上燃起些许燥热,就连原本绷紧的面部线条也缓和了下来,他抓住她伸过来的手,置于腿上问道:“你说得都是真心话?”   陈沫:“肯定真心。”   她说着还凑近,硬是不要脸地在少年侧脸上亲了一口,为了使自己的话更加有说服力。   左边脸颊上柔软的触感传来,陆小羽身体即刻绷紧,这里是大马路边上,虽然摇下了车窗外边路人基本看不见车内的情况,可是从里面却是能清楚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的,他象征性地挣了挣,扭过脸避开她蹭过来的脸蛋,语气僵硬地说:“现、现在在车上。”   “就是车上才刺激呀,”陈沫挪动着屁股终于彻底挪到了他身上,抱着他的肩膀开心地亲他的脸,笑得像个妖精,“小羽小羽我们就在这里做一次,做一次再开车回去好不好?在这里做在车上肯定爽死了,你难道一点不想吗?”这女人使出浑身解数,就是铁了心要做。   “改、改天吧,这里太……”陆小羽迟疑的话还没说完,陈沫已经脱下了自己的裙子了,开始动手扒拉他的,她低头动作的时候,胸前深不见底的沟壑,简直能烧瞎人的眼睛,少年血气方刚的哪里经得起这种折磨,没两秒钟,陆小羽就沙哑着声音就将她按在了椅子上,低吼道:“哪哪儿都要做,没见过你这么能骚的!”   陈沫咯咯笑,哼哼唧唧摸他,两人滚作一团。   也是巧了,就在马路正对面十米不到的地方,一男一女正走向停驻着的黑色迈巴赫走去,车门打开,女孩首先上了副驾驶座,男人在临上车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街道对面那辆耀眼的崭新纯黑宾利,眉头微皱了起来。   陆小羽?   陆饶看了那辆宾利一眼,s1111,确实是陆小羽开着上学的车,顿时心生疑惑:不是说回学校考试吗?怎么才五点多就开着车跑出来鬼混了?   “阿饶?”副驾驶座上乔艾看着男人迟迟不上车,探出脑袋叫了他一声,“怎么了阿饶,不是说回去吗?”   “先等一下。”   陆饶沉着脸,取出手机拨打陆小羽的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   “你现在这里等等我。”   将手里的几个袋子扔进车里,陆饶交待了乔艾一声,然后握着手机快步过马路,目标直指对面那辆纯黑色的耀眼宾利。 ☆、第048章   车震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也就没什么好刺激的,瞧这俩人那驾轻就熟的战斗过程,肯定就不是第一次在车上滚,可是从前顶多也就是在停车场,或者是某某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这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的,倒真是生平头一次。   因此也格外地刺激爽快。   陈沫的裙子都被扯下来皱巴巴丢到一边,车上,封闭的狭小空间内,热浪一阵高过一阵,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陈沫high起来根本不管节制两个字怎么写,刚好陆小羽也是个没脸没皮的,两个人就这样挤在驾驶座上,热火朝天。   当外面有人把车窗敲得咚咚响的时候,陈沫正在专心致志的口口。   敲窗户的声音吓得她一缩,但是她皮厚,专心“工作”连头都没抬,就是下口的时候重了一些,惹得陆小羽闷哼一声,少年几不可闻地骂了句脏话,狠狠动了两下一侧眼看外面——嗬,陆小羽这一眼,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因为外面仅与他有着一层窗玻璃之隔的男人……   他的亲舅舅!   陆饶沉着脸又敲了窗户。   得亏这辆车的玻璃是单面透视的,从里往外看,陆小羽能清楚看到自己舅舅脸上阴郁的表情,他敲打的动作,隔着车窗,就距离陆小羽的脸一丢丢的距离,可是外面的陆饶却是做梦都想不到车上会是这样一番景象的……   他敲了几下没回应,以为陆小羽是把车停这去买东西去了,便又开始拨打电话,没两秒钟,陆小羽的手机哇啦哇啦震动起来,惊得不知今昔年月的陈沫晕乎乎抬起头来:“怎么啦?小羽?”   陆小羽把她搂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坏笑着朝外面别了别嘴巴,陈沫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噗噗。   #系统通知:亲爱的玩家,您受到对手1000000000点攻击,吐血身亡#   陈沫吓得当场高c了。   陆陆陆陆渣!   陈沫说话都结巴了:“他他他他他他他怎么会——”   她深怕被陆渣拖出去当场游街示众浸猪笼!   “放心,他看不到的。”陆小羽幸灾乐祸地安慰了一句,伸手顺了顺她凌乱的发丝儿,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目光对着她的目光,小声坏问:“怎么,我舅舅在你兴奋啊,爽得跟什么似的。”   “呜真是天要亡吾!”   陈沫无声地呜呼哀哉一声,赶紧爬起来穿裙子,边穿才边意识到:陆渣好像真的看不见我?   等她套好内裤之后,外面的男人已经转身离开了,大概是以为车里没人。   妈的,原来是虚惊一场,好险,搞得跟背着老公偷人一样。   抓了抓理顺一番自己的头发,陈沫软绵绵靠在陆小羽怀里,心有余悸地轻轻轻轻啜了一口气,浑身都跟被高压电亲吻过似的,麻酥酥的,她眼神幽幽地看着车外面,男人笔挺地身姿穿过马路,走向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陈沫突然神经质地咯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被吓傻了?”陆小羽替她拉好拉链,开了另一边的车窗散气,手指捏了捏她泛着红晕的半边脸,似笑非笑。   陈沫眼睁睁看着陆饶上了那辆迈巴赫,在心中猜测着那男人此刻满脸哔了狗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够爽,捉摸着以后再来一次。”陈沫笑眯眯收回视线,眼神水灵灵地望向少年,“现在就要回去了吗小羽?我有点饿了,我们回去煮土鸡火锅吧。”   陆小羽盯着她看入了神,好久都没有回话。   “小羽?小羽小羽?”   “鬼叫什么。”   陆小羽烦她一眼,习惯性地伸手摸烟,陈沫却先他一步摸出了一根,有模有样地用他的打火机点燃,吞吐起来,玩得十分漂亮——陆小羽顿了一下,安安静静地拿过一根,点燃抽上。   “女人家学什么抽烟,不好。”陆小羽说。   陈沫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侧过脸看陆小羽,几根发丝扫过他的脸:“刚刚那话是你说的陆小羽?只许你州官放火哇,百姓点支蜡烛都要被你埋汰?大家一起爽,那才是真的爽,你就是自私。”   陆小羽突如其来地顿了一下。   陈沫连连咂了几口烟,被呛得直咳嗽。   “我要是真出国读书了,可能要几年才能回来。”陆小羽语气飞快地说,视线中缭绕着她弄出来的烟雾也没看得清她的表情,他咬上烟蒂,打火机几下都没能打燃,有些烦躁地皱紧了眉。   “寒暑假回来呗,老在外面怎么待得习惯。”陈沫笑眯眯说话,从他手里拿出打火机,啪的一下打燃替他点了烟,好脾气地继续讲话,“你呢,在国外就好好读书,别跟那些洋鬼子鬼混,他们有个啥好牛逼的呀,拿乱搞当风流,我就特鄙视这种不好的风气,你可别学坏了——”   陆小羽万万没想到:两人这才*之后呢,他说他还有两周就要走了,两人可能三年都见不到面了,虽说事已成定局他并没有打算想要改变主意,可她这副样子,半句话都没有表现出挽留或者不舍的意思。   这位爷不爽了,郁闷了,抓心挠肝想要找事撒气了。   陈沫笑盈盈伸出爪子,捉住少年的爪爪,捧在胸前苦大仇深地说:“嘤,小羽,此番一别,你可一定要为我守身如玉哇,别被外面的洋妞贱货给骗得*了去——”   “乱七八糟说些什么,讲正事的时候没个正行。”陆小羽看到她眉目含笑的模样就烦躁,可能这种烦躁更深层次地是源于心底摸不清,摸不清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陆小羽也不是蠢得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傻白甜,但他就是搞不明白陈沫那颗猪脑袋里面到底是装的什么鬼东西,他也压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讲话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在敷衍了事随口回应,但他们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明明白白是很迁就他的,这让陆小羽觉得十分熨帖,因为她不像他从前交往过得那些小女朋友一样黏黏糊糊唧唧歪歪。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能畅快淋漓,分开也能各做各的事。   按道理说,这应该是两个人相处最好的状态,他也应该很享受这种状态才是,可陆小羽偏偏就觉得不舒坦,似乎就是陈沫这种轻松惬意的态度惹恼他了——但他又想不出来到底她怎么做他才能百分百满意。   哭哭啼啼地挽留吗?   他肯定也是不会留下的,说不定反而会觉得烦。   可是她这样对他的离开一点反应都没有,陆小羽就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时间都是白白喂了狗,觉得这女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大概是对他从来没有真心过,一想到此,他就满肚子憋屈,冷下脸,沉声道:“我说我要走了,还可能一走三年甚至更多,说不定在英国待习惯了,定居也是有可能的。”   陈沫闻言,顿了一下,问道:“陆小羽你认真的?”   陆小羽捻熄了烟:“真的。”   陈沫:“所以刚刚,是分手炮的意思?”   陆小羽没吭声。   陈沫满脸日了狗。   陆小羽见她不爽,自己终于爽了点。   陈沫扁扁嘴巴,懒懒地伸手顺了顺发,用皮筋随意挽住,她起身退离开了一点点,自己向后够着手拉过后座上的gucci小提包,抱在腿上说:“好了,你顺路送我回去吧,你还要赶回学校呢。”   她刚刚才说让他跟她一起回锦绣星城吃土鸡火锅,这下就改口说他要回学校了,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陆小羽铁青着脸,手掌在方向盘上满肚子火——但凡是别的任何一个人,能让他这样受气的,他当场就把他一脚踹飞出车道马路中央去。   可是她不是别人,不是别的任何一个人。   陆小羽快憋出内伤,心中已经将陈沫摔打了无数遍。   陈沫自己还蛮郁闷,她原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哭哭啼啼吻别一下,可是转念又想:陆小羽现在不是还没走吗?还是把吻别改成做一做,留在离别的时候吧。   “你别扭什么陆小羽?”陈沫瞎子也瞧出来少年不开心了,不解道,“你要是打算留下来,虽然我也替你遗憾,但是心里是十分开心的;如果你觉得去国外深造学习很有必要,那我当然支持你的选择,何必搞得跟神离死别似的,咱这又不是通讯垃圾的古代,你要是觉得想念,电话或者视频都可以解决问题的呀,或者想要约一炮的话,还不就是两张机票的事,我飞还是你飞都可以……”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陆小羽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忍不住伸手恨恨掐了掐她的脸,骂道:“就会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一天到晚只想着约炮约炮,你他妈怕是色-鬼投胎,逮着个僵尸都恨不得干几下!”   “陆小羽你乱说什么呀……”陈沫涨红脸扑过去捶他。   陆小羽反抗。   两人来来回回又闹成一团,倒是没有芥蒂了。   其实陈沫说的很对,而且正中陆小羽心坎:对啊,不就是两张机票的事儿吗?我究竟在计较个什么?   “走,回去吃土鸡火锅去!”陆小羽发动车子。   “啥?你不会学校啦?明天考试呢。”   “明早再回去。”   “……”   纯黑色的宾利如同雨燕一般擦过街头,很快消失在大道上,在它的后方,一辆同色系的迈巴赫穷追不舍。   陆饶今天才是活见鬼:他原先以为陆小羽在车上,去敲窗准备问清楚他的情况,到底为什么在该上学的期间跑出来鬼混,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回应,他以为陆小羽是下车去买东西了,心中虽有小怒,但也没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现在那车子竟然发动了!   也就是说,就在刚刚,就在刚刚他跟个智障似的去敲窗,忍受着路人看智障一样的眼光的时候,那个小王八蛋竟然是在车上的!   陆饶不能淡定了,陆饶脸都气歪了,他觉得自己这些个日子大概是对那个小混蛋疏于管教,导致他越来越狗胆包天,日日在外面野着不说,现在索性是连学也不上了考试也逃跑,还他妈把他当做是空气笑话看!   只要一想到刚才自己傻逼兮兮地敲窗的时候,那个小王八蛋就在车内冷眼看着他,陆饶都恨不得将陆小羽重新塞回自己亲姐的肚子里!让他姐拉屎一样把他拉在马桶里,再刷刷冲到下水道里去!   妈的气人。   嘎吱。   兹!   两辆车一前一后刹车,陆饶猛地往右打方向盘,迈巴赫迅速摆尾到了陆小羽的宾利前面,险险地将宾利截住在了锦绣星城的门口——这漂亮的一幕,立刻引来了竞技城门口不少路人的目光,期间夹杂着口哨声。   “阿饶,怎么了?”副驾驶座上的乔艾被陡得身体前倾,不解地问道。   “下车。”   陆饶丢下两个人,哐当拉开车门,冲向那辆宾利狠狠敲窗:“陆小羽,给我滚下来。”   陆小羽下来了,手上拖着条死狗……哦不,死女人。   陆饶看到陈沫的那一刻,脸上立刻阴云密布,他眼神中的意思太明显了,就是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丢黄浦江的阴毒——太糜艳,这女人现在的鬼样子,说刚才没在车里鬼搞,瞎子都不信,她脖子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斑驳新鲜吻痕!   嗷呜。   陈沫双手捂住脸抹了一把,默默在心中哀嚎一声,叹息道:果然,要图做的爽快,就保证不了安全。苍天啦,来一道雷把陆渣劈死吧,他自己找了个黑妞没得好货色享用,就连外甥搞车震的事情都要管。   “陆小羽,要是我是你,我是万万不得服他的,这样子人品道德败坏的舅舅——”   陈沫躲到陆小羽身后,盯着陆饶要吃人的眼神,雄赳赳气昂昂地说。   她在心中骂咧:死一遍也是死,老娘怕你个球!一只过气僵尸。 ☆、第049章   在这锦绣星城,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别说陆小羽陆饶怎么想的了,陈沫肯定是不会想要主动挑事在自家门口大闹起来的,白白搅黄生意不说,还给别人落下话柄——本来也就是他们甥舅俩的家务事,她这要是杵在原地,即便没有搀和一脚进去,这场面也怎么看怎么诡异:搞得跟捉奸似的?   陈沫想:我清清白白一个女人家,被这样污蔑成为背着陆渣偷人的潘金莲,我上哪儿说理去?   “好了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要互相瞪眼的,有话进去说,进去好好说。”陈沫昧着良心对陆饶讲出‘自己人’三个大字,呵呵笑得像个傻逼,一边拉着陆小羽示意别冲动,一边又对陆饶讲,“在这门口闹事不好吧?那么多人看着你,你们家在s市也算是有头有脸,这样多丢你的人?”   “进去说。”陆饶道。   “就是说嘛,咱们进去说进去说。”陈沫喜笑颜开,拉着陆小羽。   “我没叫你。”陆饶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阴沉的眼神对上陆小羽的,“陆小羽,进去把话说清楚。”   “你等我一下。”   陆小羽面无表情,对他舅舅也是烦到了极点,他小声安抚了陈沫两句,就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回来,跟陆饶前后脚进了锦绣星城。   陈沫:“……”   陈沫原地风中凌乱了好几十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赶紧呸呸在心中骂咧了两句,风一样钻进了竞技城,生怕那不对盘的甥舅俩一个谈不好撕起来,到时候闹事可就难看了,她也难看。   结果就被哐当一声关在了会议室的门外,碰了满鼻子的灰。   “姐,怎么啦姐?”张元听说她回来了,过来就看到她被关在门口。   “没事,阿元,你让人在这门口守着,听到什么动静就撞门进去。”陈沫摆了摆手,自己先走开了,眼不见为净。   会议室内,陆饶也不藏着掖着了,直白地数落道:“陆小羽,你玩过界了。”   “我没玩。”陆小羽提过一张椅子坐下,表现得异常平静,“我没玩,舅舅,我不是你,不会玩那些阴损的花招,答应过的事情我就会做到,我会好好读书,会好好考试,家里觉得我应该出国我也同意——但我想有自己生活的自由,一点点就可以。”   “你跟我谈自由?”陆饶怒极反笑,驳斥得几近嘲讽,“陆小羽,你以为自己是生长在贫民窟的小可怜吗?你没自由?从小到大,我看你就是过得太自由了!没人约束你,你能把天都给掀了去。”   陆小羽没吭声。   陆饶气愤地拎了条凳子,跟他对面坐下,冷冷道:“现在,立刻,跟那个女人分开,在出国之前都别再见面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可能。”陆小羽瞳孔猛地一缩,这恐怕是少年这一辈子最厌恶这个将自己一手带大的亲舅舅的时候了,恨得都不想跟他多讲一句话浪费唇舌。   而陆饶这次也是罕见地分毫让步,强悍到令陆小羽都觉得微诧。   从前的话,陆饶即便是手腕铁血,对人不留情面,可是陆小羽自己感觉得到,在对待他的事情上,他这位舅舅还是保留了几分人情在的,很多事情,陆饶时常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偏偏这次,毫无来由的,他强悍到不容丝毫沙子,硬是要让自己跟陈沫分开。   是的,就是分开。   他甚至连“分手”两个字都没提,因为陆饶压根都没当他真跟陈沫在一起。   陆小羽敏锐地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但他这时候又说不出到底哪里让自己觉得怪,却依然顺自己心意据理力争:“你凭什么管我跟谁在一起,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真是小孩子的时候,我也从没管过你。”陆饶冷笑,“你爱跟什么女孩在一起我都不关心,也不会管,但是陈沫那种唯利是图的女人不行,她只会骗你。”   “她骗我什么了?”陆小羽好笑,这种话从陆饶的口中出来,好笑得不得了,他开口就是极尽挖苦之能事,“你说说看,她到底骗我什么了?骗我钱了还是骗我人了?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干过些什么下三滥的事,你威胁她骗我她怀了你的孩子!你撒下这些谎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舅舅?”   我威胁她骗你?   陆饶脸色铁青,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给陆小羽灌了什么*汤,连假怀孕的事情也说坦白都坦白,丝毫不管她当时在他面前口口声声的承诺——这样子言而无信转脸就顺风两边倒的墙头草,值得别人付出感情?   值得你陆小羽付出感情?   事实上,陆饶才觉得这时候拼命维护那个女人的陆小羽是个笑话。   甥舅俩就这样争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哪怕半点。   最终的剑拔弩张过去,两人似乎都冷静了些许,互不让步的前提下,陆饶点了支烟抽上,似乎十分好奇地问陆小羽,“既然你不愿意跟那个女人分开,那不如这样,你说出个不分开的理由来,能说服我的理由?”   陆饶真的是开了眼界了,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何德何能——别人不了解,可他却最是了解他们家小霸王的脾性,能入得了陆小羽的法眼,并且还这么长时间当成宝贝似的松不开手的人或者物,从小到大都没有过。   陆饶觉得自己应该找准原因,对症下药。   “我没有义务给你什么狗屁理由。”陆小羽回答很呛,也很自然,“我只知道她不会骗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图谋我的,我知道你觉得她心术不正,处处找她麻烦看她不顺眼,可是她那点手段,我乐意照单全收,你是不是该尊重一下我的想法?”   陆饶怒极反笑:“小羽,你别变成下一个常磊刚就好,到时候丢咱们家的人。”   常磊刚是谁?   陆小羽微皱了皱眉头,表情疑惑。   “原来你还不知道他呀。”陆饶似乎吃惊似的,又说得平淡无奇,“我能知道陈沫,知道她当初能接近周存骗走他的钱,这全部都得多亏了她最初的那位姓常的金主啊——当初她也哭哭啼啼喊着对人家是真爱,我这心里就想,既然爱得这样真,那想必是能白头偕老的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转眼就联合周存把自己的枕边人送去吃牢饭了,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来呢。”   “这个女人的手段,连我都不得不服。”陆饶笑得吊儿郎当,满意地看着陆小羽越来越难看的表情,继续循循善诱道,“其实这也不怪你,你的圈子就那么大,身边都是些单纯的同龄人,即便是使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陡然一遇到个段数高的,被欺骗都在情理之中。”   “可你不该执迷不悟,让外公一把年纪还替你操心。”   “外公知道了?”陆小羽皱眉问。   “即便之前不知道,我今天回去之后,他也该知道了。”陆饶意有所指,继续道,“老爷子的脾气你也是领教过的,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最终她也讨不了好,你自己两头受罪——再说,我也没说要让你跟那个女人老死不相往来,只说让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你也冷静一下,这样更能看明白自己的心意,不是吗?”   “大不了,等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之后,你要是真觉得还是十分喜欢她,觉得没了她不行,即便老爷子不成全你,做舅舅的也是肯定支持你的——咱们毕竟是亲人,没有必要大动干戈。”   能把场面话说到这份上,陆饶也是个坏事干多了不怕天打雷劈的,这种谎言都说得情真意切,真像个苦心巴巴就渴望自己孩子回头是岸的可怜父亲——陆小羽到底涉世未深,在这种时候,面对亲舅舅的“让步”,竟然还小有感动。   陆饶哪能不了解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屁孩,陆小羽这厮就是吃软不吃硬,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让他跟那个女人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见少年态度微缓,陆饶笑着抽了口烟,松口道:“哎,看你态度这么执着,我想可能我真的是对陈小姐有点误会,要不改天一起吃个饭,大家重新认识一下,你们也好名正言顺在一起,偷偷摸摸算个什么事——不过,你目前还是得以学业为重,不要本末倒置。”   “你真的不会欺负她?”陆小羽眼带疑惑,总觉得男人让步得很突然,“你再骗我的话,亲舅舅我也不会认的。”   陆饶笑得很虚伪:“我如果真要收拾她,我有一万种手段,并且可以不被你发现,但是我犯得着吗?那种女人压根不值得我跟她较劲。说到底,我跟她也是无冤无仇的,我就是担心她像骗别的男人那样骗你,伤害你。”   这个天打雷劈的贱男人,谎话一套一套的,要是陈沫现场听到这种天打雷劈的话,真能当场跳起来拎凳子摔死这人模狗样的人渣,还要气沉丹田叉腰大骂一句:去你麻痹,带着你的黑妞滚去中东挖你的石油!   我担心她骗你,伤害你。   ?   以为你们家小阎王是软萌甜呢吧,谁不长眼真他妈敢伤害他,不怕半夜被刀子捅死吗!偏偏陆渣说得情真意切,陆小羽自己都微微动摇了,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舅舅说,语气也不好,他退一步道了歉:“对不起舅舅,刚才是我说话过分了,我只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   “不碍事的,我明白我明白。”陆饶温和地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舅舅也有喜欢的女人,知晓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是会比较不理智,只要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就好。”   “嗯,谢谢舅舅。”陆小羽认真地说,“你跟她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她是很好的人,性格直接单纯,她不是你讲的那样。”   陆饶心中呵呵艹翻了陈沫祖宗十八代,嘴上却又是另一番说辞:“是的,应该是误会,误会解开了就好了,现在听你一番话,我感觉我对陈小姐真的缺乏了解,等稍后有机会了,我一定会多多深、入、了、解、一下她的。”   陆小羽略带感激地看了男人一眼,迟疑地说:“舅舅……”   “放心,我不会多嘴跟家里乱说的。”   陆小羽心中总算大石落地,道:“那我现在——”   “你想在哪就在哪,就住在锦绣星城也是可以的。”陆饶大方地笑道,“当然,别浑然忘我耽误学习就好了,该跟朋友聚聚道别的事也别耽误,否则这一走就是几年的,感情都淡了。”   陆小羽不知想到什么,微垂着眼睑不吭声了来。   “你先休息,公司还有事情要忙,我先赶回c去一趟,最近公司遇到点麻烦。”陆饶起身,跟少年道别。   “舅舅!”   陆小羽突然站起来,叫住了男人,问道:“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的话,我会想要合法睡她。”   就是愿意结婚的意思了。   陆饶离开,陆小羽陷入了思考:我愿意跟陈沫结婚吗?   沉顿了一下,他又突如其来地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舅舅跟那个出身寒微的姑娘在一起这么久,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要将她娶进门的事情。   虽然说门第是障碍,但是陆小羽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识过有什么事情能真正妨碍到陆饶的——大概不是不能,真的只是不想——想到此,陆小羽觉得那位黑姑娘挺可怜的,也不知现在是为将来的哪个野女人做了嫁衣,白白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相让。   因为当一个男人在热恋中都没有想过要娶你,等时过境迁,他也依然不会想要娶你——那位相貌平平的姑娘注定没戏的。   陆小羽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自己亲舅的感情状况,分析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怪怪的:我他妈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他陆饶娶个黑妞还是白妞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老子只管好自己的蠢妞就好了。 ☆、第050章   陈沫虽然表面上不屑偷听陆渣跟陆小羽谈话,装出一副“我一点都不care你们说个什么鸟蛋”的死鱼样子,但是天知道,她心中其实在意死了,陈沫等在自己的休息室,心脏噗通噗通地蹦跶:她生怕陆小羽年轻单纯,被陆渣那个智障给蒙骗,是以才叫张元让人守在会议室门口,一口动静就通知她。   可谁知道,守门口的人来通知的第一件事就是:“陈小姐,陆总走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想怎么办?”陈沫一听来人焦急的口气没好气,她气得牙痒痒,屁股上跟钉了钉子似的坐不住,几下张望之后都没看到陆小羽从会议室出来,对回话的人道,“还有你刚才称呼那个人渣叫什么?总什么总,他算个屁的总,这锦绣星城里里外外,是谁在打点谁说了算你不知道是不是?”   回话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唬住了,连连恭维道:“当然是陈小姐说了算,陈小姐说了算,我是说,陆先生刚刚离开会议室,表情没有异样,也不像是跟人起了争执的模样。”   没争执?   陈沫心中咯噔一下,更加觉得不妙了。   她噔噔踩着高跟鞋前往会议室,恰好碰到陆小羽从里面出来,少年皱眉低着脑袋似乎在想什么问题,陈沫都凑近了他才看到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吓了一跳,烦道:“你搞什么鬼,突然蹿出来要吓死人啊。”   “我看你才是要吓死人陆小羽。”   陈沫哇哇还嘴。   陆小羽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完了完了这架势肯定是被陆渣彻底洗脑了——陈沫岌岌可危地想。   “小羽,你别听你舅舅跟你乱说话他那个人有神经病的……”   “我知道。”   “啥?”陈沫蒙逼脸,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脑子有病,我知道。”陆小羽笑起来,捏了捏她近些日子来圆润不少的脸蛋,唇角一扬,“这两天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回家里一趟,收拾准备一些去国外需要用的东西。”   “这样子啊,”陈沫唉声叹气,“那不是很多天都见不到面了。”   陆小羽怪怪地想:我之前跟你说要出国,可能两三年都不会回来的时候,你这女人不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现在又来跟我唧唧歪歪什么很多天,假情假意得很。   但他嘴上却没有点破什么,陈沫原本还抖m地等着他开嘲讽的,结果等来一顿沉默,一时还有点没习惯,叫了他一声:“小羽?”   “我们谈一谈。”陆小羽突然说,拉着她到了旁边的休息室。   “我要是半个月之后走了,你打算怎么办?”陆小羽将她放在椅子上让她坐下,自己就在她的面前拎了张凳子坐下,“要是我三年五载都没回来,你打算怎么办,你实话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日子总归得过,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陈沫说。   陆小羽就是特别讨厌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特别招人恨得牙痒痒,没好气吼道:“我总算是知道你前夫为什么要跟你离婚的了,你这女人就是没心没肺,谁都没法跟你好好过日子,再热的心都能被你给冻僵。”   “陆小羽你什么意思?”   陈沫听他这么说也不爽了,平白无故提她前夫,这不是当面揭人伤疤吗,她语气也不太好听,“你不是当事人就别随便评判我曾经的婚姻,是,一段婚姻的失败肯定不是某一方的责任,我肯定有不好的地方,我也没打算把自己洗白成白莲花,可他顾延承又算是什么好鸟?但凡有一丝人性的男人就不会放任自己的母亲毒骂自己老婆,也不会怒极之下对自己老婆动手,更不会签署离婚协议之后设计自己曾经的枕边人身无分文净身出户。”   陆小羽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些,表情震撼。   陈沫冷笑了一声,自己去吧台取了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进胃里,讲起那些糟糕的往事的时候,眼都没眨一下,“我只是没你那个投胎的本事,我要是有你一半的矜贵命,我就可以找个没钱的小白脸结婚,婚后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我不乐意生孩子他不敢上床不戴套,那样我就可以活得跟个傻逼一样,整天做自己王国里的小公举,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纯洁样子,讨人欢喜。”   陆小羽连话都插不进去。   陈沫懒散地靠在吧台上,突然轻笑了一声:“你才搞笑得很,说我没心没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对你全然上心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你以为就能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吗?”   “为什么不能?”陆小羽讨厌她这副看透世事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   “因为你不能。”陈沫定定地盯着少年倔强的侧脸,说,“因为人性就是贱,这个样子的我,和这个样子的你,恰好气场互补相吸引,一旦某个人开始改变气场,或者有意识地迎合对方的气场,最终结果只会互相排斥,相看两相厌。”   “你难道都没有想过将来会怎么样吗?”陆小羽忍了忍,咽下了‘我们的将来’中的‘我们’两个字,问道,“你这样浑浑噩噩过日子,都没想过将来的事情吗?”   “怎么没想,我做梦都在想,并且也想到出路了。”   陈沫抿唇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陆小羽算是看出来了:她的‘出路’中,并不包含他。   骨子里的骄傲与自尊作祟,这时候年轻气盛的少年还不懂得低头两个字怎么写,他能控制住自己的野性就已经是十分努力了,问出的话也十分咄咄逼人:“你没考虑过再结婚?”   “再进坟墓活埋自己一次?”陈沫反问,“如果有的选择,你乐意被活埋吗?”   “如果遇到了合适的人,我想我是愿意结婚的。”陆小羽咬了咬唇认真地说,却没开口说她就是合适的人,不知道是因为心中那小小的不确定,还是因为怕说出口招来她毫不留情的嘲讽。   “你想得太美了,不管有没有合适的人,你都要结婚——会有很多人乐意为你做出这个选择。”陈沫想起娶了个母夜叉的周存,看向陆小羽的眼神中难得带上了同情,她手撑着下巴支在吧台上,懒洋洋轻声道,“也算是为你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家族特权的代价吧,你的婚姻,在你家中长辈,你的父母,又或者你那个好舅舅的插手下,不会有多少美好可言,那于你而言,将会形同于一场略微昂贵点的招妓,乏善可陈——当然,你起初肯定会反抗,会逃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争取,但最终你都会回归到那个畸形的怪圈中去,因为那是孕育你的地方,你摆脱不了。”   陆小羽咬紧牙狠狠瞪着她。   他有一万种话可以用来反驳,用来跟她辩论,但是他最终都只是咬紧牙没有开口——这个女人已经心理扭曲了,那场失败的婚姻,让她的价值观人生观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成了现在这样,可怕的是她自己还把这种恐怖的变化当成是成长,是教训,是世故,是可以拿来传授讲道的人生经验——陆小羽仔细打量着陈沫,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哪怕一丝的言不由衷,哪怕一丁点赌气的迹象来。   可是没有。   她笑意盈盈回视着他的打量,证明她此刻怎么说的,就正是她此刻怎么想的——坦白到让人没法承受。   陆小羽不敢相信自己爱上的是这样一个女人。   少年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以来,能够称得上“爱”的女人,是这样一个人,他面无表情地道:“我舅舅跟我提起过一个叫‘常磊刚’的男人,说那是你的……前男友。”他到底没办法将‘金主’两个字说出口,拧紧了眉头。   陈沫闻言也皱了皱眉。   “那他也一定跟你眉飞色舞地讲了我的大段‘艳史’,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渣,跟个市井三八没什么两样。”陈沫语带不屑。   “他只说你为了钱,可以随意跟不喜欢的人上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她这时候已经开始生气了,陆小羽不是没眼色的人,别人的情绪他不在乎也没必要关注,可是陈沫生气陆小羽是看得出来的。但他就是不知道见好就收,继续逼问道,“他说你当初跟那个姓常的男人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何止啊,还为了性呢,他技术不错。”   “你!”   “怎么,受不了要动手?”睨着少年扬起的手掌,对上对方闪烁着毒辣的眼睛,陈沫比他更毒。   她两步逼近少年跟前,与他瞪大的眼睛四目相对:“陆小羽,你敢未经我允许碰我一根头发试试看?”   陆小羽恨恨地放下了手,脸红脖子粗。   这场面中真是太难看了。   两人都这样想。   可是谁都不愿意让步。   最终,到底还是陈沫见陆小羽气红眼,她缓和了语气:“小羽,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   “那你难道不是为了钱跟别人睡吗?”   嗬,还他妈不依不饶上了。   “好,好好,你舅舅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你们姓陆的我招惹不起行了吧?”陈沫重重丢开手中的矿泉水瓶子,骂道,“你他妈就是被陆渣给洗脑了,我跟人睡?我为了钱?你牛逼你了不起,你从小都可以不把钱当钱看,可我贱民一个,我需要钱吃穿住行,当我一无所有被扫地出门处处面试碰壁的时候,我他妈都恨不得去红灯区卖身了,可我那时候落魄,我知道自己卖不到个好价钱,所以我省了折腾自己的劲。”   “就是在我这种境地的时候,突然有头狗熊驾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兴高采烈对我诉衷肠,我能把到口的肉骨头平白扔开,然后自己再活得跟条傻狗一样?我没你陆小羽那么三观正直啊。”陈沫动了真怒,毫不示弱,“我不知道你舅舅是怎么跟你诋毁我的,但我也不忌讳告诉你,我就是这么庸俗,跟你走在大街上碰到的一个个打扮漂亮等着开豪车买豪宅的男人前来拯救的庸俗女一样,庸俗透顶——但我没狠毒到要毁人前程,毁人未来,狠毒到把自己的枕边人往绝路上逼。”   “那是你的好舅舅才干得出来的事。”   提起陆饶,陈沫火气一下子迸发出来,再也压抑不了:“当初是你舅舅自导自演监守自盗,他诬陷我偷了他公司的游戏软件,我势单力薄被他轻易威胁,毫无反击的能力,我指望着跟自己关系亲密的男人能救我,可谁知他真的就只是头猪!既然是猪,那就活该被人宰,最终被你舅舅活活宰了,他该愿赌服输,怪不得我。”   陈沫冷冷的收了话,半点没有对常磊刚的怜悯,反而嫌恶居多。   死道友不死贫道。   如果不是常磊刚进监狱,如果陆饶坐实了对她的诬陷,那么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的人,就该是她陈沫。   但凡有一丝可能,哪怕声名狼藉,她也要竭力自保。   这是求生的本能,没什么好可耻,陈沫也并不羞于承认。   只是,她面前的少年却似乎十分难以接受。   陆小羽没想到她跟他舅舅之间还有这些恩怨。   “你很恨我舅舅?”他问。   “恨,我怎么不恨。”陈沫温柔地笑,笑得狠毒,“我恨不得提凳子摔到他那张贱脸上,一如他当初那么对我。”   “你疯了。”   陆小羽觉得陈沫突然变得很陌生,但是却有奇异地很令他……上瘾。   这个女人似乎就是对他有着某种神奇魔力,能将他浑身的热血暴戾因子全都点燃而不自知,而她却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又或者知道,但却并不在乎——理智而言,陆小羽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她现在已经摆明面目,不会再哪怕稍加遮掩,他要是再一度放任,今后还不知发展到什么样子。   “你是没有摔过大跟头,欠缺点教训。”陆小羽愤愤地说。   “谢你吉言,我会很小心不让自己摔跤。”陈沫撩了撩发丝,漫不经心地笑。   “我们分开吧。”   陆小羽突然道。   “你说什么陆小羽?”   “我说我们分开,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陆小羽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似乎是为了让她明白他不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   陈沫有好几十秒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最后,她似乎才明白过来少年话中的意思,唇角渐渐扬起了弧度,柔声道:“你要是喜欢分开,那我们就分开试试。”   陆小羽看到她眉目含笑的模样就烦躁,可能这种烦躁更深层次地是源于心底摸不清,摸不清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对他是真心,又或者从来没有真心过,他冷下脸,声音中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不该有的阴沉:“我说分开,不是为了试试,是要我们断绝一切曾经有过又或者即将会有的关系。”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必一句句重复。”说完,陈沫懒懒地伸手折了折手指,摸出手机打电话给张元,“让人去1110,把里面陆小羽的东西全部收拾完整,动作仔细点,一件都不要损坏,也一件都不要落下,搬到停车场,找辆车给他送回学校去,什么?用过的东西怎么办?用过的东西就丢垃圾桶好了。”   她真是干得出来。   陆小羽听着她打电话,当场脸都扭曲了,站在原地表情僵硬。   陈沫手一摊,朝着门:“请吧,你现在出去,可能还能搭个顺风车,跟你的东西一起回学校,然后该干啥干啥。”   “陈沫,你别太过分。”陆小羽一把拽住她摊在面前的狗爪子,咬牙切齿道。   他手上用力猛,弄得她手很疼,陈沫脸上便也止了笑。   她莫名其妙:“不然你想怎么样?你要听你舅舅妖言惑众,我不能插手影响你们甥舅感情,索性就什么都不说好了,免得你说我狡辩,到时候不是更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跟你在一起我很认真,现在是你说要分开,我也是很认真的。”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陆小羽骑虎难下。   要他现在服软,肯定不可能,这不就是让她骑到他头上来吗?   可是要他现在硬气地一口气分手断干净,他又觉得不甘心:这样不是白便宜这个女人了,给她机会去骗更多的人。   而且两个人这样分开,还连分手都算不上,也实在是怪异。   分手是适用于情侣的,他们是什么?p友?   陆小羽脸都快扭曲歪了,恨不得将她细细的手腕给生生拽断,直到陈沫皱着眉头喊了好几声疼,他才堪堪收了手,略显狼狈地嘴硬道:“既然这样就最好,大家也没什么好争执的,三观不同不相为盟,今后各过各的。”   “好哇好哇求之不得!”   陈沫真的是讨厌死陆小羽了。   她心里面愤愤地想:他或许看我没有表现出留恋,没有苦苦哀求挽留,所以此刻正心里不爽发少爷脾气,可我要是真服软了,开口哭哭啼啼喊着不要啊咱们千万不要分手啊,说不定他还更嫌弃我,我这老脸往哪儿放?如果他就是要享受那种甩人的快感,我原本倒可以顺其心意来场难受的分别哄哄他……   可她又觉得那样做不厚道。   陈沫顿了一下,凑近,原本是想来个高逼格的临别赠吻,却被少年侧身躲过了,陆小羽狠狠瞪了她一眼,吼道:“你今天让我走了,你就别求我回来。”   他还多委屈的样子,活像是谁硬要赶走他一样。   陈沫心里简直比窦娥还冤枉。   这到底是谁要犯作的?   陆小羽最后是开着自己的宾利走的,气势汹汹。   他也没回学校,就是回家里去了。   可想而知,当陆饶难得回主家一趟,撞见自己外甥的时候,表情那叫一个诡秘莫测:这小霸王竟然主动回来了?   “舅舅。”陆小羽不冷不淡地叫了一声。   “嗯。”陆饶装作没看出少年恹恹的样子,随口问道,“学校不上课吗,怎么回家里了?”   “这两天放假。”   陆小羽随口敷衍了一句,回自己屋里打游戏去了,陆饶觉得怪怪的,但他现在也没心思管理自己外甥的情绪变化,他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陆饶最近有点缺钱,又或者准确地说,不只是有点,而是很缺。   说实话,陆饶没料到会出现如今这般捉襟见肘的局面,他原本计划得很好,即便手上的钱全都投到了最新研发项目中暂时没法抽回,而新项目都还没办法盈利,可是做起来之后的锦绣星城应该能支撑得起新项目的运营,届时总公司的正常运转就不会出现困难,他可以拆东墙补西墙,把锦绣星城的盈利投入到新项目的研发中去,这样总公司董事会的那帮老家伙也无话可说。   老子掏自己的腰包,做自己的事,你们管得着吗?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开局爆好的锦绣星城,竟然开始出现亏损?   当白青青送来财务报表的时候,陆饶听着财务主管的总结汇报,锦绣星城的报表上竟然出现了红字,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两个月,锦绣星城负盈利的情况并没有好转,陆饶问起白青青,那大肚婆就是这样一句台词:   哎,生意难做哇,人心叵测世态炎凉,陈沫也是愁白了头,但奈何她自知水平不够,没有陆总的通天本事,这急破了脑袋也无力回天哇。   陆饶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原来,是陈沫管理不严,错信他人,令锦绣星城出现了严重的财务亏空情况,损失惨重。   “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捅我一刀,那是我的亲表弟啊,我那样信任他,叫他做我的左膀右臂,把竞技城财务主管的职位交到他手上,可是他却染上了赌瘾,输得倾家当场不说,还亏空大额公款,我这身家,都快被他给坑骗完了呜呜呜呜……”   陆饶前来锦绣星城,陈沫亲自接待的他。   会议室内,女人边哭边诉说。   “你他妈的脑袋里是不是装的狗屎!”   陆饶哐当一声将桌子上的大叠财务报表栽向陈沫,脸色铁青。   陈沫眼尖闪得快。   她抹了把眼泪,哭唧唧地说:“怪我,这事情都怪我,不过那小子也别想有好果子吃,我已经报警了,他下半辈子就等着吃牢饭!可是那大批大批的钱是回不来,都流向了地下赌场……要不是青青业务熟练发现他的猫腻,我恐怕,我恐怕被那个王八蛋给卖了都还不知道哇呜呜呜……”   陆饶咬紧了牙踢死她的心都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男人在心中咒骂。   “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陆饶不死心地问。   “……嗯。”陈沫咽了口口水,大睁着眼睛点头。   over。   “你给我滚。”陆饶阴沉着脸声音都变了调,“你现在立刻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废物。   “可是,我还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陆饶一通文件砸向了她,陈沫赶紧落荒而逃。   她直直来到了地下室,给白青青发了条信息:妞,干得漂亮。   然后上了自己的保时捷,扬长而去出了停车场。   古人云:狗急,而跳墙。   陈沫想,等陆渣山穷水尽,知道锦绣星城的财务状况无力回天之后,下一步,他要是还想获取资金解决燃眉之急,就只能出手卖掉竞技城以换取现金流了——到那时候,她只需要换个名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竞技城给“买”回来。   从此之后,锦绣新城就跟陆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第051章   陈沫心中笃定陆饶没心思挽救锦绣星城的财务危机,他现在自顾不暇,一个搞不好连“世恒”董事长的位置都得拱手让给他人,而游戏行业竞争有激烈,短短的几天来,几则不利的财经新闻之后,“世恒”的股票跌了又跌,陆饶再想故技重施靠放出新股融资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出于安全考量,他也不可能再继续稀释自己手上的股权了,否则不是亲自架空自己?陈沫幸灾乐祸地想。   她离开了锦绣新城,来找周存和白青青,三人一起商议“无限苍穹”游戏内购平台的进展情况。该平台自上线以来,势头大好,周存尝到了甜头,也愈发用心做,陈沫发现,这男人的运营手段确实很令人称道,是以,三人在聊天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其实可以自立门户,光明正大敞开了做?这样的话,即便是开销巨大的运营初期,也至少能够利润翻倍。”   周存眼神一亮,转瞬又提出了质疑:“只怕会有些问题,里面有些游戏……你知道的,过不了审核,而新的研发用劳心劳力耗资巨大,这笔买卖不一定划算。”   陈沫抿着唇轻笑,没有急着解释。   周存见她似有话说,略皱了皱眉没有急着提问。   “你笑什么?”倒是陈沫身边的白青青拐了她一下,“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能赚钱谁不想多赚,卖白-粉还赚钱呢,你敢光明正大吆喝着卖吗?嫌命长是不是。”白青青摸了摸肚子安抚肚里小宝宝,她现在肚子大了,胆子小了,只巴望着早点存够奶粉钱和孩子上学用的钱,不想担风险。   陈沫说:“青青,我没要你冒风险的意思,你们都是我为数不多的好伙伴好朋友,我便是宁愿自己冒险,也肯定不会让你们遭难。”   白青青翻了个白眼。   陈沫什么个狗屁样子,周存不了解,白青青还会不了解吗,她懒得拆穿,因为现在横竖她们在一条船上,白青青使劲浑身解数只求船不翻,她安稳赚点钱。   陈沫对周存说:“我的想法是这样,研发耗资大却效果高低不一,我们很难把控成本和盈利的大小,况且这个市场小而窄,竞争对手却多如牛毛,我不推荐,但是我们可以做成品销售。”   “你的意思是买别人的游戏?”   “是直接收购小型游戏公司。”陈沫道,“现在整个游戏研发市场低迷,股票整体行情大跌,连‘安盛’这样的老大哥跟‘世恒’这种业内新秀都开始扛不住压力走下坡路,正是我们买入的最佳时机。”   “资金怎么办?”   “这个我正要问你。”陈沫道,“我反正孤家寡人一个,留着钱也没什么大用,除了应急的备用金之外,我打算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投进去——就玩这一把,输赢我都认。”   “你疯了?”   周存表情有点异样,一旁的白青青更别提,直接惊得吐出了口中牛奶。   “利益与责任怎么分?”周存皱眉问。   “成立公司之后,原始股权我们一人一半,我们可以不知会对方,各自处理,自行买卖,你当法人,今后也是你做董事长指点江山,我只想每年拿我该拿的分红,赚笔稳定的养老钱,没那么大的追名逐利的野心——至于责任归属,我们可以事先草拟一份责任归属合同,找各自的代理律师见证签字,排除后患。”   “你想得真是周到。”周存说。   “只是小小建议。”陈沫笑着举杯。   眼看着两人就要达成共识,白青青坐不住了,制止道:“沫,这样坏了规矩,恶意收购,会扰乱市场,遭来证监会审查的,到时候万一审出了问题——”   “证监会?”陈沫笑了起来,意味不明地看了对面男人一眼。   周存脸色微妙,默默地饮了一口酒。   他老婆的亲外公,就是证监会一把手。   “即便是这都没问题,那工商管理那边呢……”   “咳咳,”周存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不自在地说,“那个,我老婆的娘家……在工商管理系统小有背景,那边应该不成问题。”   陈沫哈哈大笑出声来,同情地看了男人一眼。   周存挺郁闷的,但也蠢蠢欲动。   他现在发觉,自己愈发跟陈沫合拍了,这女人简直就是在为他量身打造财路,而且跟陆饶不一样的是,陈沫心思直接,立场明确,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她就是要钱,而且是他能给得出的并且愿意给出的钱,周存喜欢陈沫的直接,这让他有安全感,不会像当初跟陆饶合伙那般,时刻提心吊胆。   最终,两个人相视一笑,一拍即合。   白青青摸着肚子,脸上是大写的抑郁抑郁:妈的,从今天起,提心吊胆日夜操劳的日子又要日复一日了——我特么还是个孕妇,单身孕妇。   周存此刻心中是这样想的:今时今日,我今非昔比,这女人再多计谋,也到底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道行浅薄,她要是聪明的话,就该知道别跟我耍花招,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陈沫此刻心中是这样想的:牛啊牛啊,赶快努力地给我掘地吧,挖出很多很多的钱宝宝(*^__^*)   陈沫今天兴致高昂,她多喝了两口酒之后表现得十分热情,死活要招呼两人去搞蟒蛇按摩,白青青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捂着肚子哎哟哎哟说她肚里儿子拒绝跟蟒蛇亲密接触,周存倒是表现出了兴趣,似乎是想要去爽一爽,但奈何陈沫却在最后一刻想起了他的母夜叉老婆,当场翻脸道:“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一起,你那老婆跟在你身上装了追踪器似的,指不定按摩到一半她跳进来了,还以为我带你去接受s情服务呢,到时候街头小巷追着我打。”   周存原本是想起自己老婆就郁闷,但听到陈沫这么说话,他倒是异常放松下来,揶揄道:“你跟她互撕呀,怕个啥。”   “非也,非也。”陈沫摇头晃脑,“你要是个器大活好的小白脸,又让我睡得爽了,我被你老婆暴打一顿城过街老鼠也心甘情愿,可这现实是你两者皆否哇,我脑子出了问题要跟你老婆互殴?白当小三好玩啊?”   周存:“呃,”   白青青啪啪热烈鼓掌,赞一句:“说得好,老娘就欣赏你这股不搞有妇之夫不搞竹签男的豪气!”   周存一下子脸黑了,白青青意识到自己口快说错话,赶紧呸呸两声改口:“你别误会你别误会啊,有妇之夫呢,你肯定是,但是后者嘛……你别对号入座啊。”   周存最后是阴郁着脸走的,对这俩没脸没皮的女人也是真服气:一个私生活混乱,跟死对头的外甥搞来搞去荤素不忌;还有一个更离谱,不知道跟哪个垃圾搞大了肚子,挺着个大肚子四处招摇,全然没有羞愧之感——他懒得跟她们一般见识。   余下的俩女人呢?   她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陈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白青青说:“你是没见识过他老婆,上次在停车场,要跟我拼命,还好我有两分功夫,反手把她干翻了……”   陈沫酒喝得有点多了,说话啰啰嗦嗦十分话唠,有的时候还在自我重复,白青青意识到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给你叫个代驾,先把你送回去吧,总不能让我一个大肚婆送你。”她对陈沫说。   “回去干什么呀——”   陈沫趴桌子上咕哝了两句,她甩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不停地震动,她也跟没听见似的,最后还是白青青替她瞄了一眼,提醒道:“咦,是你家坏脾气的少爷哩——”   陆小羽,白青青是见识过的,感受就是四个字:敬谢不敏。   换句通俗的话来说:这种叛逆乖张的狠毒少年,白送我我都消受不起。   是以,白青青暗中是有点佩服陈沫的,毕竟,这女人上能降得住大的,下能睡得服小的,不得不说,确实是大写的牛逼啊——做女人做到这份上,现世报也值了啊。   电话震动声不厌其烦,陈沫被吵得烦了,接起来没好气:“陆小羽你吃错药了是不是?当初是你要拉黑,拉黑就拉黑,姐也不稀得求你,以为我会买一叠废卡换着号码给你打电话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讨厌鬼!现在你怎么又要厚脸皮打电话来了呢,要我是你呀,这脸都得丢到黄浦江去……”   她骂得那叫一个爽,口齿伶俐,半点不像刚才喝醉酒含含糊糊口齿不清的模样——白青青一脸钦佩:果然,陆小羽这‘人形春-药’之名我没有白给他哇,瞧这提神效果,杠杠的好。   现在,陈沫聚精会神地握着手机,却不知电话那头的人慢悠悠说了什么,女人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变成要原地爆炸的愤怒,涨红脸吼道:“好哇陆小羽,以为老娘怕了你是不是?来哇,来就来,你等着!”   吼完就愤愤地挂掉了电话,哐当一声将手机摔到了桌子上。   “咋啦?”   白青青好奇地问。   陈沫死鱼眼:“陆小羽那厮说交了个新女朋友,这次打算将人往未婚妻的道路上培养了。”那个杀千刀的,现在也学会下血本了,还送了别个正版香奈儿包包n个,另外大牌护肤品彩妆n套。   败家子,你舅舅都快破产了,你他妈还想着砸钱泡妞。   陈沫都替陆饶憋屈。   她对白青青说:“青青,咱们姐妹一场,现在我有难,你一定要帮我一次。”   “什么?”   “给我找个男朋友。”陈沫恨恨道,“高的,帅的,一看就是器大活好比陆小羽能搞的那种!”   “噗!”   白青青一口矿泉水喷出来。 ☆、第052章   要说陈沫也是闲得慌,跟陆小羽都闹得这么难看了,但凡是个要点脸面的女的,肯定都不会再想要跟一个已经撇清关系闹崩的旧情人“叙旧”,即便是见了面也恨不得绕道走,可她偏不。   这女人的画风十分清奇,脑回路也很奇葩。   她是这样想的:我也不是说多在意,我就想看看那小子能找到个什么样的货色,别像他舅舅一样去找个相貌平平的黑妞,那我肯定当面嘲笑他不给半点面子!即便是砸钱找到个美女,那她的胸有我大不,气质有我出众不?   “这是汉森,我的好朋友,职业是一位优秀的私人健身教练,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白青青将一个高壮威猛的外国男人介绍给陈沫。   男人对她十分热情,语调怪异地用中文说了声“你好”。   陈沫:“……”   陈沫冲白青青挤眉弄眼:纳尼?让你找个猛男,你却给我找个鬼佬,啥意思?存心让陆小羽那厮笑话我是不是?   白青青翻了个白眼:土鳖!老娘这不是按照你的要求找的?高,帅,一看就能搞,感恩否?   陈沫满脸日了狗,操着自己临时靠上补习班学来的英语,跟这位叫汉森的猛男说道:“,okiwill,payyou,muchmuch!”   汉森竟然听懂了,笑得十分帅气,连说了两次ok。   哎哟喂,她把个英语说得,跟小日本皇军派来的奸细似的,白青青听着都瘆的慌,找个借口不忍直视地离开了,留下她拖着那个外国帅哥,驾驶着自己的妖艳保时捷,来到了一家单看着就特别高档的巴西烤肉店,停好车。   陈沫深吸了一口气,手挽着汉森结实的手臂,像是小鸟依人词语中的那只短腿小鸟,整个人都恨不得粘到人身上。   进了门,陈沫掏出入场券:“陆小羽,我是他朋友。”   “您就是陈小姐,”引座员多看了她一眼,“这边请。”   陈沫绝对不会承认是陆小羽长得太出众,她只会钦佩自己那双钛合金眼果然宝刀未老,一眼就看到了陆小羽!果然,他身边做坐着个白衣黑发一看就是良家少女的小姑娘!   陈沫顿时就原地爆炸来了来,霹雳哗啦火花四溅。   她在心中咒骂:好你个杀千刀的陆小羽,人间孽畜!老娘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高仿lv都没能得到一个,还顿顿请你吃爱心土鸡火锅!现在跟你分手不到72小时,你丫就用真金白银砸个未婚妻出来打老娘的脸,我上辈子是干了啥缺德事,这才遭了你这顿报应!气炸气炸。   “honey,niyaohaohaojiaoxun陆小羽!”陈沫抱紧了汉森的手臂,咬牙切齿。   汉森一脸“”的表情,但也绅士地让她挽着手臂,走了过去。   陆小羽一见到她来了,原本小有得意,特意伸出尊手给身边的女孩拆了刀叉,可是动作到一般就看见她蠢狗一样朝那鬼佬怀里扑,陆小羽手一僵,哐当一声刀叉就砸在了女孩的盘子里,吓得女孩花容失色。   “小羽?”   女孩惊吓地拉了拉他的手臂,试图说两句话调节气氛:“我已经挑了几所心仪的英国大学了,你中意哪所学校?我们可以选择相距近一点的,要是能同校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有个照应,家里也会放心些。”   “我还没定。”   陆小羽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低头拆自己的刀叉。   陈沫拉着汉森落座了,兴高采烈打招呼:“哈喽陆小羽,两天不见你活得很滋润呀。”   陆小羽头都没抬,自己摆正烧烤架。   “小羽,小羽?你朋友跟你打招呼呢。”他身边的姑娘推了推他的手臂提醒。   陆小羽不耐烦地横了姑娘一眼,起身去拿食材去了。   姑娘表情蛮恼的,陈沫嫉妒姑娘年轻貌美,酸溜溜地问:“妹妹叫什么名字,是小羽的同学吗?”   “我叫付娇,跟小羽一个学校,正好我们父母也都是熟识,来往多一些,听说陈姐是自己做生意的,厉害呢。”姑娘说。   陈姐姐?   陈沫听到这称呼小有怪异,她看了眼女孩手边的lv小手包,蜜汁幽默地羡慕道:“陆小羽对你可真是好哦,这款包包,少说得三四万吧。”酸死了酸死了她的语气酸死了。   姑娘一脸甜蜜:“哪有,我说了自己还是学生,用不着这么贵的东西,可是小羽非要让我收下,我不收他还生气。”   生你妹啊陆小羽你个败家子坑爹货。   陈沫心中呸呸:老娘瞧不起你这种靠美色吃软饭的女孩纸,老娘自己可以买n多个lv,不稀得你们家陆小羽买的,你这包包指不定还是高仿呢——她想得很恶毒,眼神恨不得将小姑娘的包包给烧毁。   陆小羽拿了菜过来,陈沫大意瞥了一眼,全是自己喜欢的,她垂涎了盯着,眼睁睁看着陆小羽将一托盘的菜全放在了身边姑娘的面前:“不够再去拿,这些都是最新鲜的。”   姑娘一脸娇羞:“小羽……”   陆小羽面无表情地问陈沫:“怎么,你不吃吗?这餐我付钱,你不用替我省。”   小姑娘忙替心上人讲话:“是啊是啊陈姐姐,想吃什么随便拿,这里的东西平常很难吃到的。”   难你妹啊,没眼色的土妹妹,姐稀罕你这点儿烤肉?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欺负姐是山里来的没吃过高档货啊。   “honey,”陈沫手一扭,嗓子一嗲,对身边的外国帅哥说,“this,this,thisandthis!”她一口气“this”下来,几乎将付娇小姑娘盘子里的菜色全都点了一遍,“all!”   汉森笑起来很迷人,用手比了个ok的手势,拿菜去了。   陆小羽。   陆小羽脸色黑沉得快滴出墨来,桌子下狠狠给了她一脚。   “嗷呜!”陈沫瞪大了眼睛。   “陈姐姐你怎么了?”   “唔没、没事。”陈沫眼下一口口水,直甩脚尖,“被、被虫子咬到了。”   “这里哪来的虫子?”姑娘单纯,东张西望,还问陆小羽,“小羽,你看到虫子了吗?”   “没有,兴许虫子也认人吧,有的人皮厚,容易被咬。”   陆小羽开始把肉摆上烤肉架,低垂着眼睑说。   付娇满脸尴尬,对陈沫说:“对不起陈姐姐,小羽他……”   “烤你的肉,多管什么闲事?”   多管什么闲事!   说出口的,是陆小羽,在心中愤愤反驳的,是陈沫。   付娇委屈地看了少年一眼,大眼睛盯着盘子里各种各样的蘑菇快哭出来:“可是我不喜欢吃菌菇的,小羽,这些东西好恶心……”小姑娘一脸嫌弃。   “嫌弃你给别人好了。”   “哎哎哎给我给我!”   陈沫赶紧伸手接过来,安慰姑娘,“别哭别哭喂,待会烤好我给你吃点,尝尝鲜,这东西你们城里人平常可难吃到咧哎哟……”   哐当一声,她手一抖,盘子跌落在了桌子上。   “陈姐姐怎么了?”姑娘还有点委屈,红着眼睛问她。   “没、没事!”   嘤,陈沫疼得要掉眼泪的,这次不是博同情的鳄鱼泪,这次是真的疼得飙泪啊,超级委屈超级可怜自己,但是阵仗不能输——她咬着牙,重重一腿蹬了回去,狠狠蹬向陆小羽。   陆小羽面无改色挨了她一脚,低头烤牛舌。   陈沫实在憋不住疼,对二人说:“我、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吃。”   “你——”   陆小羽今天总算对她说出了第一个字,陈沫却顾及不上,一瘸一拐往洗手间去了。   “小羽,你刚刚踢陈姐姐干嘛?”付姑娘看出来了,嗔怪道,“陈姐姐也没有故意欺负我,她应该是大大咧咧惯了,你这样不好的……”嘴上这么说,但小姑娘甜蜜的心思藏不住,分明就是很爽嘛。   得亏陈沫去洗手间了,不然看到这一幕真得跳脚:妈的智障,大家快来看啊,*圣母婊。   “不关你的事你别多嘴。”陆小羽烦躁地丢下刀叉,看着那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心不在焉地说了句,“你先吃,我出去打个电话。”   “小羽,小羽——”   姑娘叫了两声,陆小羽充耳不闻地离开了座位。   陆小羽在赶向洗手间的路上十分懊恼:难道真的是我刚才下脚太重了?她好像真的很疼、走路都难受的样子。   这样想着,他加快了步子。   结果走到洗手间门口,等了半天,没人。   陈沫没出来?   整整二十分钟,上大号也该差不多了吧?陆小羽没能沉得住气,以为那女人是面子上挂不住逃跑了,他想都没想就冲进了女用洗手间,结果……空的?四格,全部都是空的。   最靠近窗户的那一各,还留着一支红色细高跟鞋。   就是陈沫今天穿的那双。   陆小羽沉了脸。   ……   “唔唔唔你们干什么!王八蛋!是陆小羽叫你们绑架我的是不是!”   黑乎乎的地下停车场,陈沫被几名黑衣人拖进车厢,使劲挣扎咒骂,“陆小羽!你他妈是不是男人!等老娘得势了非得把你个贱货艹得心服口服,再把你丢去中东挖石油晒成黑鬼!”   “呜呜!”   她的嘴巴被堵住了。   同时被抓的,还有今天被她拉来充当男友的可怜外国帅哥,汉森也很蒙逼,很惊慌:“whatareyoudoing!”   哐当一声,他被敲晕了。   陈沫还没晕。   她被丢上了车厢,摔在一双硬邦邦锃亮的皮鞋上,听到绑她的人问:“老板,这个鬼佬怎么办。”   “丢去挖石油。”   很好,这很陆小羽。   晕过去的前一秒,陈沫使劲抓花了男人那双狗皮鞋,汪的一声哭了出来——陆小羽老娘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个孽障的哇! ☆、第053章   “哗啦!”   陈沫被狗泼似的一盆凉水泼醒,她哐当蹬了几下睁开*的眼睛,就发现自己深处一处黑不溜丢的地方,像是在什么可怕的洞穴里,周围都是一言不发的黑衣保镖,而她的正对面,男人正坐在一条椅子上,长腿搭上椅子旁边的方桌,咬着烟,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中的zippo打火机。   打火机明灭的火焰间,陈沫看着男人那张零死角的侧脸,森森打了个冷颤——呜,说好的小人渣陆小羽呢,为什么无故变成了大号的,差评。   咕咚,陈沫脑袋一歪眼前一黑,又一次倒在了地板上。   “老板,这……”   “泼醒。”   哗啦,又是一盆加冰的冷水淋上头,陆饶说:“下一盆,就是硫酸了。”   陈沫一个鲤鱼打挺立起来,挣了挣手上的绳子,挣不开,紧张起来,骂道:“陆渣你是不是疯了?我什么时候又招你惹你了?你他妈都把我赶离锦绣星城了,我现在无家可归四处漂泊,你还疯狗一样死咬着我不放干什么——”   陆饶收起打火机,面无表情地操起手边的茶壶就朝她砸过去,真是要砸死她的那种砸。   陈沫吓白脸惨叫一声,使劲侧身闪躲,茶壶在她的脚侧碎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陈沫满头大汗,夹杂着水珠,瑟瑟发抖,主要是冷的,毕竟已经是初秋的天了,被这样几盆冰水从头淋下,想不瑟缩都困难,其次也是有点怕。   陆饶此人,下手狠毒得像个疯子,陈沫是领教过的。这个疯子真的敢杀人的,而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身处哪个鬼地方,这里暗不见天日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中国,陈沫恨恨地咬牙瞪着不远处半隐在暗处的男人,心脏咕咚咕咚地跳。   “把人带出来。”陆饶吩咐身边的王昭。   咚。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被丢了进来,浑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小伙子一看到陈沫,立刻哇的一声哭出来,连滚带爬冲过来吊着她,大喊:“姐,姐你救救我啊,我没拿他的钱啊姐,就我一条命啊姐,你开口说句话!”   “我、我——”   陈沫深深咽了口口水,脸色煞白。   此人名叫陈诚,是她的远房堂弟,原本被她招来做锦绣星城的一个小会计,后来她用计要挪走锦绣星城的钱,就找了这个堂弟做个借口,她给了他一笔钱送他出国,然后在对陆饶说自己错信亲人导致巨额公款亏空,如今无力回天。   可是现在,陆饶究竟是怎么把陈诚找回来的?陈沫无从得知。   “姐!姐你说句话啊!这一切都是你叫我做的、我没有亏走他的钱啊,姐你快开口啊,他们没人性的,真的会打死我的——”这两天,陈诚似乎真的被折磨坏了,现在十分恐惧,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他那一身的血迹,陈沫看了都触目惊心,想着今后的好多天肯定都得做恶梦了。   “你明知道他没卷走公款还折磨他干什么。”看不下去,陈沫终于开了口,对陆饶说,“先把我手上绳子解开。”她说了句,然后补充道,“放心,你这里这么多人,我插翅难飞。”   “给她解开。”   陆饶发话,陈沫的双手终于得空,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缓和了语气道:“不管陈诚的事,你打死他也没用,他没钱——放他走吧。”   “走?我的损失你来赔?”陆饶侧过身来,神情阴戾,“陈沫,你何止狗胆包天呢,你简直都异想天开想撕碎了这个天,把我当成周存那个二百五,以为耍点可笑的手段都能从我这金蝉脱壳捞钱?”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陆饶冷笑了一声,沉默地点了烟,对身边的王昭说,“既然还不出钱,就先卸了那小子一只手臂。”   “是,老板。”   王昭亮出锋利的军刀,地上浑身伤痕累累的陈诚顿时惨叫起来,连滚带爬试图躲藏,藏不过两秒就被几名保镖按住,将右手扯了出来,压在地板上。   “不要!”陈沫眼见着他是要动真的,也下白了脸,大声道,“你是不是疯了?他没钱你就是砍死他也一毛钱得不到!你、你不就是要钱吗?我、我来想办法!”   陆饶伸手制止了手下下刀的动作,叼着烟,笑得毒滟:“是你,把竞技城的财务席卷一空的人,是你啊——你也不想要双手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是被骗了!”陈沫心知今天在劫难逃要遭罪,她重重咽了口口水,紧张地把双手藏在背后,生怕被拖出去宰掉,六神无主地说,“钱、钱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都是被周存那个王八蛋给蒙骗了,是他,是他唆使我亏空公款的——”   “周存?”陆饶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陈沫见他似乎不信,解释道:“我也是逼不得已,当时我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主要还是心里不安稳,怕哪天你心中不爽将我扫地出锦绣星城,那个时候周存正好找上我,说他最近在着手组建一个新公司,公司是干什么的我具体不清楚,但他说手头资金紧张,只要我能投钱,他愿意分我一部分原始股权。”   陆饶不置可否。   陈沫摸不准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心中不安,她舔了舔嘴唇补充道:“总、总之现在钱暂时是拿不回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周存把钱退还给我的,最多半个月,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了,拜托你别砍我的手。”   眼见着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陈沫才补充说明了后半截话,说话之后自己也觉得后背发凉,她看陆渣今日的架势,不拿到钱是绝对不可能放了她的,当下悲从中来,汪地一声哭了出来:“我现在真的一分钱没有哇你乱刀砍死我也得不到一分钱啊,只要你放过我这一次,我发誓一定给你把钱追回来,我发誓!”   “我现在就要那笔钱应急,等不了那么久。”陆饶说。   “那一周行不行?”   “太长了。”   陈沫真的无计可施了,瘫软在地上:“行了别说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杀了我吧。”   陆饶捻熄了烟,走过来,蹲在她的面前,两个人近在咫尺,他用脚尖踢了踢她的光脚,缓缓凑得离她很近了,靠近她耳朵问了最后一遍:“你真的,还不出钱?”   “嗯嗯!”陈沫眼眶含泪,点头。   “丢她进海里喂鲨鱼!”   陆饶话音刚落,两名保镖就冲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陈沫,哗啦一声,这黑洞洞的空间窗户被打开,腥咸的海风灌进来,陈沫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船上,两保镖已经驾着她朝窗子走,真的要奉命将她丢进海里去。   “啊啊啊不要哇救命哇——”   陈沫撕心裂肺地惨叫,双手死死扒拉住窗框,吓得腿都软了。   “不要?”   一支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扭着她的脸,陆饶语气嘲讽地反问道:“怕死?你承认亏空了钱,也承认还不起,不以死谢罪,是喜欢吃牢饭些?可我最不喜欢那么漫长地耗着。”   陈沫呜呜直哭,脸都被他的贱手给拧变形了。   她都这样了,怕死怕得快吓尿,也没有说出当场还钱来,陆饶此刻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数:多半她刚刚讲的话半真半假,周存是不是骗她投了钱他暂且不知,可她现在手上确实暂时拿不出钱来填补漏洞。   弄死她也不解恨。   陆饶冷哼一声,重重摔开了她。   陈沫灰溜溜地靠在窗框上,一点点滑坐到地上。   “既然你现在暂时拿不出钱,而我又十分需要钱,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思虑良久,陆饶重新从烟盒中抖出一支烟,却没有急着点,他对陈沫说,“我可以允许你延后还钱,并且继续让你经营锦绣星城,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什么?”陈沫警惕地双手抱胸,防备地瞪着他。   “结婚。”   陈沫被原地炸成了雕像,黑不溜丢的那种,她以为自己耳朵聋了出现了幻觉,扯破喉咙重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没听清楚。”   “我们结婚,在你把钱还上之前,我们都保持夫妻关系。”陆饶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陈沫满脸不服:我只是想着你的钱,你他妈却想着免费睡我,要点逼脸不?   “你不愿意?”陆饶问。   “……”   “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投海还是坐牢,二选一吧。”   陈沫十分绝望,不得不问出了心中疑惑:“你爱我哪一点,明说,你要是爱我天使般的容颜,我马上毁容,你爱我甜美的声音我自愿饮硫酸,你要是爱我的大胸,那我,我,我只能忍痛将它们锤扁了呜呜呜——”   见她这般,陆饶难得松懈了情绪,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陈沫却只顾着哀嚎没有注意到,只听到他说:“陈小姐,你误会了,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你浑身上下,从内里道外在,对我一丝性吸引力也无;从基因遗传的角度来看,我也不打算跟你一起组合将我的基因传递下去。”   “那你为什么逼婚——”   “我需要一个已婚身份。”   “结个婚而已,找你的真爱黑妞去呀!”   哟呵,   陈沫这下算是看出来了,陆渣似乎有难言之隐,确实必须地要她出钱or出人。   既然现在有了谈判的筹码,那她为毛还要像个小老鼠一样畏畏缩缩的?想到此,她噌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幸灾乐祸道:“你一个堂堂上市公司大总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结个婚,为毛找我?别是有什么缺陷吧?我可不想白白牺牲自己下半辈子的性福——”   没说两句话她的眼睛就开始飘向男人下三路。   陆饶脸色陡沉,拽过她的脸:“那些不是你该过问的事,现在你没得选择,要么领证,要么沉海,或坐牢。”   “痛痛痛痛痛——”   陈沫嗷嗷叫,心中飞快打算盘。 ☆、第055章   陈沫发现,结婚真的是一件挺草率的事:民政局一进一出,大妈看你两眼,例行公事地问两句话,然后,亮堂堂的章子往个小本本上使劲一戳,哐当一声,血红的印子烙上,就代表着一男一女的命运被牵连在一起了。   陈沫跟陆饶结婚了。   她是卖身换条命,拿了这本结婚证,而陆饶图什么,陈沫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两人出了民政局,话都没互相说一句,陆饶将结婚证收走,他的私人保镖王昭开车来接他,小声凑近陆饶耳边说:“医生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老爷子恐怕即将不久于人世,大小姐和其它几位叔伯都守在医院,众人全都虎视眈眈,您这时候缺席,我恐怕——”   “立刻回老宅。”   陆饶将结婚证放进西装口袋,径自上了车,王昭开着车,车子迅速扬长而去。陈沫呆呆地捏着那本红本本站在民政局门口,无语问苍天:我这是……嫁了?又把自己草率地嫁了?   这还不如当初给嫁得呢,日。   领了这本结婚证,陈沫起先两天还惴惴不安,生怕有什么后患,可是三天过去了,除了她身上多了本结婚证,户口簿上从离异变成已婚之外,她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惊天变化,如果说真要有改变,那也是往好的方面改——她又正大光明地继续经营锦绣星城了,尽管她现在心思全都扑在“无限苍穹”游戏内购平台上,但锦绣星城是块不错的点金石,而且也利润颇丰,有机会得到,她肯定不愿意主动放手。   这些天陆饶都没有来打搅她,陈沫原本过得蛮滋润,只是在某一个午后,锦绣星城突然来了位熟悉的不速之客。   陆小羽今天难得穿得很正式,浑身黑,看起来都成熟不少,也十分疲倦的模样。陈沫瞧着他就来气,正想说两句话嘲讽他的圣母未婚妻,却从陆小羽口中意外得出个惊天大消息:陆老爷子去世了?   难怪陆小羽穿成这个样子,这分明就是出殡时穿的。   “什么时候的事?”   “前晚凌晨三点多,我母亲和舅舅都回了主家,还有几位叔公。”陆小羽去吧台拿了瓶矿泉水,几口灌下之后,几分不屑,“外公活着的时候,他们鬼影子都没一个,现在倒是知道‘尽孝’了,一个哭得比一个凄厉,老人家还尸骨未寒,却各个争夺得恨不得当众撕破脸大打出手,就为了那点破遗产。”   那点破遗产?   陈沫在心头想:恐怕不止一点吧。   否则也不会令陆渣如此势在必得。   陈沫现在总算是知道了,那天从民政局出来,陆饶为什么急匆匆离开赶回主宅,敢情是为了去抢遗产?只不过,他还用得着“抢”吗?据陆小羽几次零星地透露,老爷子就一儿一女,如今离世,这庞大的家业,不说全部留给儿子,但陆饶的那份肯定少不了,他如今这般心急火燎,即便是确实遭遇财务危机急需用钱解围,但这吃相未免难看了点。   陈沫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陆小羽咕咚饮下两口矿泉水,语不惊人死不休:“外公去世了,如果遗嘱不变的话,舅舅可能一分钱都分不到。”   “什么?他不是你外公的亲儿子吗,难道捡来的?”陈沫一脸偷窥到豪门秘辛的样子。   陆小羽沉顿了几秒,似乎在想怎么开口,好久之后,他才斟酌了措辞道:“舅舅在尼泊尔的那几年,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一度曾与外公闹到要断绝父子关系,后来外公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回国跟世家女儿结婚,安安分分过日子,舅舅倒是回来了,只是却决口不提结婚的事,还带回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外公几次被气到心脏病发,后来就在律师的公证下,修改了遗嘱——如果舅舅不结婚,那外公百年之后,舅舅一分遗产也别想得到,当然,那个乡下妞是肯定被排除在结婚对象之外的。”   陈沫猛地瞪大了眼:结结结婚?原来陆渣结婚还有这层含义。   她此刻总算是明白了,陆饶那句“我需要一个已婚身份”是什么意思了——合着自己成了他抢遗产的跳板,白白把自己牺牲给他们家的财产争夺战中去了?   这阴差阳错的。   弄清楚因果,陈沫心中感慨:可怜了陆渣的真爱黑妞,这下好,我冷不防就拿了这红本本坐实了正宫之位,以后那黑妞还怎么活下去?哎,这可真是想吃-屎的沾不着,我个不想吃-屎的,却被屎粑粑糊了满身,我上哪儿说理去?我这心里也是膈应死了。   陆小羽似乎心情不太好,讲了这几句话之后,很久都没有再吭声,直到喝完了一瓶矿泉水,才问陈沫:“我可以在这里住两天吗?这两天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我想清静些,备考。”   他期末考的时间临近了。   “当然可以啊。”陈沫答应得爽快,活像半点都没有两人之前的尴尬似的,还假装随口地问道,“申请学校了?”   “嗯。”   那就是果真确定要出国了。   陈沫心里滋味怪怪的,撅了撅嘴巴也跑去拿矿泉水喝,喝了几口之后问道:“今晚要吃土鸡火锅吗?”   “不了,没心情。”   陆小羽情绪不高,陈沫算是看出来了,他不太开心,大概是亲人去世的缘故吧——她想,情况大概是这样的,陆老爷子去世,守在身边的人却没几个是真正上心的,恐怕包括他的一双亲儿女,这大概就是权贵人家的可悲,陆小羽倒算是老爷子身边亲近的人中,唯一有几分真心的那个,还算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当然,这些也有可能是涉世未深的缘故。   他以后总会变的,变得世故而唯利是图,跟他舅舅一样。   不知为什么,看着少年此刻略带愁容的侧脸,陈沫竟然不太想看到那天的到来。   “你确定真的不回家呀?怎么说你也算是老爷子的宝贝外孙,你舅舅又没有孩子,遗产也该有你大大的一份才对。”陈沫手撑在吧台上,侧着脸问陆小羽。   “有我母亲在,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提到自己的亲妈,陆小羽语气很冷淡。   陆晴晴是个十分强势且有主见的女人,这女人黑心起来的时候,不说六亲不认吧,但绝无多少亲情可言,这不管是对她的枕边人,她的弟弟,亦或是亲生孩子,都毫无差别——陆小羽自小在陆饶身边长大,真要论感情来,反而跟陆饶亲厚些——此番陆晴晴大张旗鼓回来,声势浩大,无非也就是为了分财产,而且也是她主张,一切按照老爷子的遗嘱来,美其名曰尊重老爷子的临终意愿。   换句话说,陆晴晴想要全权继承父亲财产,而且她的理由很充分:老爷子遗嘱上明明白白写了,你陆饶未婚,一毛钱得不到。你要是硬抢,不只是不忠不孝,你还是在法律面前耍流氓。   届时别说法律上过不去,陆家家族庞大,陆饶在众多长辈叔伯面前也伸不直腰杆说不起话。   “那万一你舅舅结婚了呢?”陈沫歪溜溜地问陆小羽。   “那当然最好不过。”   “你都不好奇他会跟谁结婚吗?”   “除了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姑娘,谁都行——她配不上我舅舅。”   “……哦。”   陈沫咬了咬嘴巴。   见她欲言又止,陆小羽皱眉看了她一眼:“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沫撅撅嘴巴。   她的左手抄在兜里,反复摸了摸那个热乎乎的红本本,不知怎么的,不敢开口。   她原本把剧情想得很美:等陆小羽来,老娘就将这结婚证砸他一脸,让他跪着哭死,乖乖喊我小舅妈!   然而现实就是,她很怂。   “怎么了?”陆小羽又问。   “没、没什么。”陈沫笑得很尴尬,“我就是担心你在国外去了会不习惯,至少好长一段时间吃食是会很不习惯的。”   “习不习惯都不关你的事。”   陆小羽凶她。   “我这还不是关心你,你什么语气啊陆小羽?”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气炸气炸。   这种时候,被人这样凶,但凡是个要点脸面的女的,要么甩手一耳光,要么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从此跟这讨人厌的少年老死不相往来,可是陈沫她不,她皮厚得很,还贱兮兮地摇着尾巴示好:“陆小羽,咱们不用这样吧,一日夫妻百夜恩哪,我们这都多少日了?你这样做人可不太厚道哇,万一以后我们成了亲戚怎么办?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这女人能不能要点脸?”陆小羽转身离开要去客房。   “唉唉又怎么啦——”陈沫赶忙拉住他,“我又得罪你啦?我怎么不要脸啦?我只是摆事实外加讲道理,你能不能讲点理?”   “你才不讲道理,最不讲道理的就是你了。”   陆小羽烦死她倒打一耙还振振有词的鬼样子。   “我其实又是特不想你离开,小羽。”陈沫又不怕死地凑了上去,扯着他的手,摇了摇。   陆小羽不理她,将手从她的手里抽回来,别开脸冷哼了声,“走是肯定要走的。”   “那万一我跟别人结婚了呢,陆小羽?”   少年瞳孔一缩,转而一下子变了脸色。   “我懒得听,走了。”   陈沫伸手抱住他不让走。   她手臂圈着他的腰,黏黏糊糊地说,“我没胡说啊,陆小羽,你可别说我没事先知会你哇,你这一走,我可是分分钟就要嫁人的,当然你有个漂亮小未婚妻肯定不用愁娶不到老婆,可那种小姑娘有个什么劲,你跟她在一起肯定味同嚼蜡吧,她跟你一起还不就是图你那几个名牌包,否则你脾气这么坏谁喜欢你呀,我就不一样了,我倒贴你都愿意的,也不要你的包包——”   陆小羽心一狠:“你再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我……唔你干什、什么——”   陈沫亲他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   分手炮来一发吧,她想。   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异国他乡虽说隔远了,但是这么亲的亲人,彼此搞僵了也不好,我这跟他睡一觉联络一下感情,抹平从前的恩怨情仇,哎嘿嘿,也讲得过去。 ☆、第056章   有钱花,又时常有新奇玩意儿耍,开豪车住别墅,来感觉了还有陆小羽可以睡,陈沫渐渐对这种生活有点爱不释手,爱到上瘾,毕竟,她这二十八年的人生中,除却前面二十几年的狗屎不清的日子,到如今,应该是十分快活的阶段了,忽略和陆饶扯证的事情的话。   可是陆小羽竟然要走了。   陈沫抓心挠肝不爽快。   她其实是想叫陆小羽不出国的,就留国内,两个人近些,可是又觉得自己没这么大的脸面让他做出这样大的牺牲,而且也怕将来万一两人分手了,他怨怼怪罪她,再加上现在跟陆饶领了证,虽说他们当事人两个都没把这结婚证当成契约或承诺,可她要是继续跟陆小羽一起,到底有些微妙了——这想来想去的,陈沫就有些烦躁了。   *之后,陆小羽习惯性又想抽烟,陈沫赶紧先他一步拽过了烟盒与打火机,急吼吼地说:“我也来一根,来一根来一根。”   陆小羽皱眉横了她一眼。   陈沫鼓了鼓眼睛,表示真的十分想要,陆小羽没理她,抢过打火机点了烟,陈沫把他点燃的烟又抢了过来,闷了一口,咳咳了好几声,十分呛人。   “换烟啦?”她问。   “嗯。”陆小羽把烟拿回来,起身套衣服裤子,“女人家还是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陈沫没有搭腔。   “我们这算是和好啦?”瞧着少年穿好衣服,又是一副人模狗样乖学生的样子,陈沫半支起身体,扯了扯他的手臂,“我们这样就是和好了吗,陆小羽?”   陆小羽屈身拿烟盒的动作顿了一下,神情微僵,眼睛死死盯着桌上某处。   陈沫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只一眼,就心惊胆战。   日哦,结婚证!   桌上搭着她的外衣,外衣有个大大的口袋,里面装着她才拿到手的结婚证,结果因为刚刚随手乱扔衣服,那个小红本本从衣兜里冒出了半截,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杵在桌子上,被少年修长的手指一夹,就轻轻拉了出来。   这小小的一本本子,很像陆小羽在学校见过的学生手册,暗红色的,面上盖了中华人民和国的章,写着结婚证三个大字,他翻开里面,里面是用钢印盖的章,有写已婚双方的名字:陆饶,陈沫。以及他们的年龄,身份证号码,结婚时间,还有那上面还有结婚局里的人签的名字。   上面还贴了两个人的结婚照,郎才女貌,很养眼,却并没有夫妻之间该有的浓情蜜意。   生平头一次,陈沫脸都吓白了,直在心中大呼惨了惨了惨了,要出事这下肯定要出事情,她连衣服都顾不上穿,连滚带爬地起来要抢过少年手上的红本本。   陆小羽侧身躲过了,陈沫扑了个空,表情十分狼狈。   “这是找的哪家办-假-证的做的?挺逼真的啊。”陆小羽捏着那小红本,笑起来一如既往地好看。   “小羽,这个其实是——”   “搞这种假证干什么,又要坑蒙拐骗谁?”   “小羽,你先听我说,我都是有苦衷的……”   陈沫简直哭死了,她此刻就像是个搞大小女友肚子,却不但不愿意负责任结婚,还想方设法要哄骗小女友去堕胎的渣男一样,试图把理由说得更加充分有力些:“这,这都不是我情愿的,是你舅舅!是你舅舅逼我的,你知道的,他要结婚,他要抢遗产……对对对,就是这样,他就是因为需要个已婚身份才逼我跟他结婚的——”   陆小羽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   陈沫发现,他捏着那小红本的指尖都在发颤。   她一下子都不敢继续解释了。   岂料,少年的声音却平静得吓人,他捏着那本结婚证指着她:“你骗我?你跟舅舅都骗我。”   这是真的气着了,眼睛都是红的。   陈沫从没见过陆小羽这样过,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强自压抑着,这少年此刻恐怕活剥她的心都有,这样的念头令她略害怕,因为潜意识里陈沫觉得陆小羽随陆饶,凉薄没多少人情可言,但这样的少年也十分令她,心疼。   “对不起,小羽,我该提前跟你说的。”她把后面准备好的辩解换成了直白的道歉。   这却愈发激怒了陆小羽。   “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们。”   狠狠将那本结婚证砸在地上,陆小羽险些掐烂了自己掌心,赤红着眼摔门而出。   “小羽!”   陈沫此番真的被吓坏了,她急匆匆套好衣服,赶紧追出去,追到停车场的时候,发现陆小羽已经开着车离开了,她猜测依照少年的脾气,肯定会回陆家找陆饶对峙,生怕他在陆饶面前吃亏,陈沫吓得魂不附体,急急忙忙打陆饶的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拨通自己“老公”的电话。   陆饶的手机号码,还是他们领证的当时,她在民政局门口输入到手机上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陈沫心急如焚地又重新拨打了很多次,都是无人接听。   直到好久之后,陆饶回拨了过来,语气冷硬地问道:“怎么了?”   “陆小羽是不是去找你了!”陈沫急吼吼地问,额头上都是冷汗,焦头烂额。   “小羽?”陆饶皱眉,不明白这女人又发的什么疯,“他昨天跟我说的回学校住几天,老爷子去世了,家里乌烟瘴气的,他在学校静心些——怎么,他又去找你了吗?”   陈沫觉得该把事情摊台面上说清楚。   “陆饶。”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件事我得跟你讲清楚,“陆小羽知道我们领证了,就在刚刚。”   电话里,男人沉默了几十秒钟。   就在陈沫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男人突然道:“……你告诉他的?”   换在平时,陈沫都要破口大骂了:你当老娘是傻逼吗?嫁了个你这种人渣,还恨不得公告天下?   可今天她着实担心,担心到连发火都不了,叹了口气道:“我没有,他意外看到了我们的结婚证,然后就开车走了,我以为他会回陆家找你,怕你们——”   “怕我们打起来?为了你?”陆饶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话中的嘲弄都快溢出来,“陈小姐,你谁啊,你算哪根葱?”   陈沫握着电话的手一僵。   陆饶的这句话,着实令她难堪。   你谁啊,你算哪根葱?   陆小羽也是这样想的吧,陈沫闷闷地咬了咬嘴巴。   “……哦,那没事情了。”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对着电话僵硬地说,“总之,如果陆小羽回去找你,你就好好跟他讲话,他可能心情不太好说话会比较冲,你知道的,他就那脾气,表面上凶巴巴的,但他其实蛮敬重你,甚至胜过他自己的亲生父母……”   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陆饶挂断了,也一并掐断了她的唠唠叨叨。   陈沫又打了一次陆小羽的电话,没打通。   她心里也十分的委屈。   陈沫以为与陆饶的这场所谓婚姻,除了受到法律认可之外,并没有其它的额外意义,所以也不值得拿出来特别诉说,因为既然是陆饶有所求,她又恰好有所短,那互相短暂的利益结合,并不存在问题——反正陆饶有他的真爱,等他得到老爷子遗产,一切尽在掌控之后,即便她不提出,他也会跟她离婚娶他的真爱黑妞的——她不跟别人说起,只是为了少给别人今后的茶余饭后创造谈资。   但她似乎却选择性地忘了一点:小羽不是“别人”。   她的这种有意避免谈及的行为,在陆小羽的眼里心里,就已经是很严重的欺骗了——陈沫丧气地想,可能在少年眼里心里,她就跟那种不安于室的已婚妇女一样,时刻想着勾引男人,而且还是勾引自己老公的外甥——那形象多难看。   陈沫羞愤死了,好几天都不敢打陆小羽的电话,陆饶的更是不会打,省得自讨没趣——她想得挺美的,等等,等过几天,陆小羽消气了总会联系我的,他都要出国了,至少我们得道别一下吧。   等等,等等,这等等又等等的,就过了半个月。   陆饶手段铁血,跟亲姐姐明争暗斗地你死我活,最终不知道姐弟俩达成了什么协议,陆晴晴心甘情愿放手了陆家好几处日进斗金的盘口生意,愤愤不平之余,也总算为这场家族财产争夺战画上了休止符——陆饶正式接手陆家实权,坐稳家主之位的时候,陆小羽按计划出国了——据当事人白青青说,是陆饶亲自送少年去的机场,甥舅俩看起来亲似父子,半点不似有隔阂的模样,陆饶还亲自从手下手中接过陆小羽的箱子,递到少年手上。   “那小魔王离开的时候,看着他舅舅,还有点想哭的样子呢,眼眶都是红的。”白青青挺着大肚子,假装呜呜几声,模仿得有模有样,“老娘反正从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平日里只瞧见他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想不到对他那舅舅,他还有两分感情,果然哪,血缘这东西,不好说啊不好说——”   白青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盈盈,看得出来,很疼爱自己即将出世的宝宝。   “喂,你怎么啦?”白青青瞧见陈沫表情古怪,用脚轻踢了踢她的脚,“你嫉妒啦?不是我说你啊,你说你们家陆小羽出国,你这咋不就去送送他呢,要不是我这去顺便撞上哇,你怕是连他走了你都不知道。”   陈沫没吭声,她嘴巴越来越变扁,越来越扁,扁到最后不能继续扁的时候,“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就哭了很久。   “哎哎这是咋的啦,咋的就哭起来啦。”   白青青吓一跳。   赶忙挺着个大肚子去给她满屋找纸巾。 ☆、第056章   三年后。   “无限大厦”坐落在s市的最中心地带,整整一大栋澎湃高楼,全都被一家名叫“无限苍穹”的游戏网络公司所租赁,这几年来,电子竞技市场日趋火爆,游戏原创研发却渐渐江河日下,不少游戏科技公司全都先后倒闭破产,少数运气好的被收购,赚了笔保本费用,而“无限苍穹”这家在无数唱衰声中建立起来的游戏竞技公司,却毅然逆水而行,短短两年迅速蹿红打响知名度,成为s市的纳税大户。   工作日,白青青一如既往来得最早。   白青青算是无限集团的底层员工们见面次数最多的公司高管了,大家基本都知道公司这位cfo雷厉风行的作风,也全都暗暗敬佩,今天她穿了一身小香家的银灰色的ol套装,单品都是五位数的价格,配合上她的淡妆加短发的利落,显得这女人十分干练而而妩媚,半点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妇女。   穿过大堂,白青青直接进了高管专用电梯,对随行助理说:“让小杨来我办公室一趟。”   五分钟之后,无限集团刚出差回来连水都没喝上一口的会计主管杨帅出现在了白青青的办公室,汇报这次出差的结果:“这些就是我此行收集到的资料,‘安盛’确实再走下坡路,报表做得再漂亮,也拯救不了它一路飘红的财务状况,我暗中跟一个商行的朋友一起合作分析过它的进出帐,基本已经入不敷出了……”   “辛苦你了。”白青青迅速看完了综合评估报表,点点头对男人道,“把‘安盛’的各大利润点和亏损点整理做个综合报告,列再个初步收购计划时间进程表,周五的高管会议你陪我一同参与,做个简要陈述。”   “是,总监。”   “还有什么事吗?”白青青诧异男人竟然还没走。   “……今天好像是你生日。”   “嗯?”白青青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杨帅脸红了:“我,我偶然在人事部看到过你的资料,上面填了证件号码……”   “哦。”白青青也没有过多追究他怎么跑去人事部探她*去了。   杨帅:“你今天晚上不加班吧,不如一起吃个饭?”   白青青:“不了,我要回家陪女儿。”   “这样啊——”男人闷闷不乐地出了她的办公室,心中惋惜自己这次白这么心急火燎地赶着回来了,“那我先出去做事了。”他简要地说了声,出了白青青的办公室。   “总监。”   杨帅在门口撞见了不知来了多久的陈沫,仓促地打了声招呼,略显狼狈,陈沫也只是轻轻冲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出差回来辛苦了,径自进了白青青的办公室,把门带了上。   “啧啧啧,白总监,最近作风不检点哇,窝边草都吃上了。”   陈沫一跃坐上白青青办公桌,啧啧出声。   “你这死女人乱说什么。”白青青烦死她。   陈沫左腿叠上右腿:“你跟刚才那个小杨帅哥要是没一腿,就罚我待会出门踩屎滑倒。”   白青青咬牙尴尬:“那是个意外,上次尾牙聚会,他喝多了酒,我们——”   陈沫哎呀一声:“原来是他喝多了呀,那你清醒得很吗,怎么,是他强j了你的呀,瞧你如今对人冷淡的,动不动就陪女儿,以为谁不知道你女儿有父母看了呀……”   白青青涨红了脸,这女人平时忒凶,也就陈沫能比她更凶,欺得住她。   说起陈沫,她如今一个得不到生理满足的已婚妇女,心理也紧跟着饥渴的身体扭曲了,最见不得白青青这种吃到嘴里却还假装嫌弃的女的,冷嘲热讽道:“呵呵,别怪姐们儿没提醒你,这种职位低你几个level年龄又跟你隔了几条代沟的小狼狗,你最好还是睡睡就得了,真上了心对他掏心掏肺,指不定哪天他就把你的船掀翻,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来找我,我还懒得给你收拾残局……”   她这阴阳怪气的,   白青青倒是气笑了:“哟,您儿还跟我讲起策略来了,也对,要是人人都像你们家狼心狗肺的陆小羽,老娘宁愿去鸭店花钱消费买舒坦,也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   陈沫听不得陆小羽,着急上火涨红脸:“你不识好人心!”   “彼此彼此。”白青青翻了个娴熟的白眼,冷冰冰问,“还有什么事吗?陆夫人,没事的话别打扰小的工作了,否则这个月月底总结会我要是拿不出成果来,又要难为您老人家在董事会上替我顶枪火了,姓周的蓄意找你麻烦,搞死你有余。”   “好好的提他干什么。”   “怎么,不准提呀。”白青青被早已经跟周存积怨已深,“你等着瞧好了,你在这样散散漫漫,一周就来公司晃荡一两天,等再过个几年,公司壮大成长,恐怕也渐渐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就是姓周的一块舒坦垫脚石。”   “乱说什么呢青青。”   “我又没有乱说你自己清楚。”白青青道,“当初可是你自己主动提议让周存担任董事长一职的,如今他翅膀硬了,你自己养虎为患,看你还嚣张得了几年,我要是你,我就好好紧守手上的股份,多来公司刷刷存在感接触业务,别哪天怎么被挤掉了的都不知道。”   周存算个什么东西。   陈沫压根没放在眼里,但她还是蛮感动这女人的提醒,虽然话不好听,也有可能是她为了保住自己在集团的既得利益,白青青确实是真心实意在为陈沫谋算。   “你放心青青,周存成不了大事。”陈沫说,“我能扶正他,自然也能击垮他,在我想要的时候。”   “希望如此。”   白青青不置可否。   陈沫当天在集团照例待了很久,处理她堆积一周的事务,直到晚上九点多,公司大楼要清空关门了,她才去停车场取了车,开车回了滨江路陆家主宅,这幢灯火通明的临江小别墅,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十分宁静,除了定期前来的园艺师和钟点工,基本不会有他人前往,别墅的男女主人基本一周回来几次,平日里都是赵姨和彭叔在打理日常事务。   电子大门开启,陈沫驾车长驱直入。   “夫人回来了,真是赶巧,菜才刚上桌呢。”性格温和的赵姨接过她脱下的外套,笑眯眯地说,“做了你最爱吃的白宰鸡,全是现杀的土鸡呢,难得今天先生也在家……”   “他回来了?”   陈沫脸色微妙。   “嗯嗯是呢,可能是知道今天夫人生日,专程回来陪您吃晚饭的。”   “你想多了,赵姨。”   陈沫跟白青青都是今天的生日,按理说,今天是个值得喝酒铭记的日子:她正式30岁了。可她如今却没什么庆生的心情,主要是除了白青青,她没几个真心朋友,办个生日趴都不知道邀请谁,请那些暗地里瞧不起她的吧,膈应自己,可要是请那些巴结奉承她的,她又觉得兴致缺缺,几番来回之后,也就决定不折腾了。   倒是不知道陆饶今天回来。   他长期在c市,一周最多回主宅一两次,周一就回来的情况,比较少见。   陈沫进屋的时候,果然看见,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身姿笔挺,很端范儿,但她是不待见的,就如同陆饶也不待见她这个挂名老婆一样——陈沫招呼都懒得打,直接甩着车钥匙上楼去,脚步轻快。   “站住。”   陈沫站住了,不耐烦地回过头说:“我再外面吃了饭的了,你自己吃吧。”   赵姨进来就听见她这话,赶紧过来说:“你多少陪先生吃点,等你半天了,电话也没接。”   陈沫皱眉掏出手机,确实看到了好几通未接来电。   她最后不情不愿地上了饭桌。   饭厅内静悄悄的,偌大的一桌子菜,就两个人,陈沫全程只碰那盘白宰鸡,陆饶也不知是不是饿了,胃口似乎还不错,吃了两碗饭,通程也就随口问了一句话:“听赵姨说你上周一周都没回家,干什么去了。”   “生意出了点问题,去处理了。”陈沫说,“你不也一周都没回吗?”   “忙。”   陆饶继续刨饭,陈沫继续吃凉拌土鸡。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筷子沾凉拌汁儿吃,招来对面男人略皱眉的表情,陆饶停下吃饭的动作,低声训斥道:“吃饭好好吃,不吃就放下筷子,戳来戳去没个样子。”   陈沫放下筷子,不悦地撇了撇嘴巴,没吭声。   换做从前,这种小事陆饶都能对她狠声嫌弃,她也都能跟他当场大吵一架。   可是如今,两人早已经没有刚住一起时的剑拔弩张。   或许都觉得争吵太累,又或许是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平日里相处的时候少,对方面目可憎的模样偶尔也能看出点小可爱来,偶尔相处的时候,反倒更像是老夫老妻了——陈沫都没想到自己跟陆饶的这段戏剧性的婚姻竟然维持到了如今,也不知道还要维持多久——当初她刚刚搬来不久,陆饶的真爱黑妞就听到了消息,痛哭流涕地冲到她公司来撒泼,说她不要脸当小三,破坏人恩爱,当时事情闹得挺大,陈沫身为公司高管,被众多下属围观,面上十分挂不住,最后她也是蛮横,一个电话吩咐赵姨把家里结婚证复印千份带来,狠狠一咕溜儿砸到了那女孩脸上……   “去你妈的小三!老子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   至此一战成名。   全无限集团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有个背景很牛逼的股东兼运营总监——陆饶的名字,在业内如雷贯耳,陈沫是他老婆。   那次事情之后,陈沫回到家中,都已经准备迎接跟陆饶的又一场世界大战的时候,他却鲜有地让步了,跟她说:“今天的事情抱歉,以后不会了。”   陈沫不知道陆饶是怎么处理的,反正那个疯女人是再没来找过她的麻烦,不过后来她听人说,陆饶似乎在c市给那个女人买了房子……这还明目张胆地养起小三来了,机会!陈沫招来私家侦探,打算搜集到陆饶出轨的证据,然后立刻像法院提出分居进而离婚,最大限度地分取财产,可是事情却卡在了第一步:侦探没有探到陆饶的“出轨”记录。   陈沫不信邪,要私家侦探继续追踪几个月。   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折腾久了,这样算计来去的,她也心累,而且觉得陆渣也不是傻的,哪有那么多便宜给她捡,两人如今都算是身家颇丰,且都没什么可靠的亲人朋友,就算是转移财产也不知该转移到谁的头上去,索性都懒得折腾了,他不提离婚,她也不再提出户,这样久而久之,竟然就过了三年。   吃完饭,陈沫在空荡荡的饭桌上打手机游戏。   陆饶靠沙发上玩手机,期间他接了个电话。   陈沫看一眼手表,二十一点,周一,月初。   不必说,肯定是陆小羽了,少年那个时间段固定跟他舅舅通电话的。   陈沫心里怪怪的,假装没事儿似的偷听陆饶讲电话,手游分分钟被对手ko掉了——二十一点三十分,跟以前一样的,三十分钟,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话题好聊的,讲电话讲这么久。   陆饶挂了电话之后,一抬眼就看到她悻悻望向这边的眼神。   “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那种眼神干什么?”   “我眼神怎么了?你挑事是不是?”陈沫凶起来。   陆饶顿了一下,没跟她争。   “那个……算时间,陆小羽毕业了吧。”   陈沫随口问了句。   “嗯,刚才电话正说这个事。”陆饶难得有了笑意,“他不打算回国内了,想留在国外发展,跟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合伙,创业,做it,听他说得有模有样的,也十分有干劲,应该不是玩笑,那小子从小都不是个有幽默感会开玩笑的人。”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很自豪,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外甥。   陈沫没有吭声,招呼都没打地就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没多久时间,陆饶也上楼到了主卧。   偌大的卧室内,装饰简洁,平行摆放着两只单人床,陈沫已经爬上了属于自己的那张,卷着被子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黑溜溜的室内,陆饶没开灯怕吵醒她,他去洗了个澡之后借着手机的光上了自己的那张床——长夜宁静而漫长。   没有人会相信,一对结婚三年的夫妻,双方x功能正常,均正值yu望繁盛的年纪,竟然会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近千个夜晚——寂寥的窗外,连鸟叫声都几乎没有,黑乎乎的,室内只余下两人都能听得见的彼此的呼吸声,两人都没有睡着,各怀所思。   这好像是一场无言的战争,激烈的互博之后,明白那只会两败俱伤,于是狩猎的双方都在等,等着对方行差踏错的那一刻。   陈沫万事俱备,只等着陆饶出轨,让他彻底净身出户。   陈沫不知道陆饶在等什么。 ☆、第057章   陈沫躺在自己舒适的小床上整夜未眠,但她也始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就连浑身都僵硬疼了也坚持没有翻一下身,大概是不想让另一张床上的人发现自己是醒着的——其实明明他发现了也没事,陆饶鲜少会主动跟她讲话的,但这似乎是她一种很古怪的自我执拗。   她今天其实不太开心。   她30岁了,这不是个值得庆祝的事情。   虽然不想说自己老,她也确实年轻,但是一个女人的美好年华也的确消逝很快,她在一段失败的婚姻中熬了很久,好不容易解脱之后,又立刻循环式的重新跳入了另一段尸化的婚姻,不同于上一次的是,她现在有资本积累,且对陆饶没有感情输出,在这场跟陆饶的婚姻拉锯战中,她绝不会输。   可偶尔有时候她又会想: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当年刚遇到顾延承的那会,冲昏头脑只想谈感情,以为能有情饮水饱,结果他妈的饮进胃里的是浓硫酸;后来她学聪明了,信奉有钱能够过得好,其实并不是说有钱多么的重要,钱只是一种外在体现,陈沫就是享受那种暴发户似的撒钱,让所有人全都围着她转的感觉。   她很虚荣。   她不是可怜的守财奴,只会拼命敛财,她赚钱就是为了炫耀,买上千万的豪车,世界各地购置房产,成为名品店的常客……那些东西她不见得有多喜欢,可她必须要得到,好像这样才能证明她的价值似的。   陈沫偶尔会想起陆小羽,常常都是一想起,就自我骂骂咧咧几句之后作罢,她其实私心里希望陆小羽回来,让他瞧瞧她过得多快活,可她又害怕他回来,听着他叫她“舅妈”这多尴尬?   尤其是她照镜子的时候,老觉得自己老了,眼角都有小细纹了,用再多再昂贵的化妆品保养品也不及那些十七八的小姑娘,而陆小羽才正当大好年华,她不想被他身边萦绕不断的小女朋友比下去——这无关感情,就是扭曲的嫉妒心攀比心作祟,陈沫的攀比心向来重。   迷迷糊糊睡了一两个小时,陈沫竟然意外做了个春-梦,扭着被子在床上滚醒了,出了点汗,睁开眼就是室内一片黑漆漆的,她有些丧气地拍了拍脸,想:再这样下去,老娘都要体虚了。   她起身去阳台抽烟,却意外地撞见了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的陆饶。   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坐在阳台一张椅子上,黑漆漆的背景下,正在喝着伏特加,看到她来,陈沫自己都能感觉到,他似乎愣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陈沫一下觉得尴尬,捏着跟烟盒打火机,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睡不着吗?”陆饶招呼她坐下,看了眼腕表,“才五点多。”   她捏着烟和打火机,在他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我以为你回c市了。”   刚刚卧室没见到他的人影,陈沫就默认他已经走了,毕竟他时常这样,工作好像是他的命。   别的不说,陈沫就是这点服气陆饶。   “天亮再回去。”陆饶说。   “呵,不怕你小情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陆饶皱紧了眉头,面色不郁,看着她。   陈沫也看着他。   真是好看——陆渣别的不说,男色还是有几分的。   “你别跟周存继续搅在一起,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不会真心待你。”陆饶说,“现在他有所忌惮,自然会暂时放任你,你们的合作长久不了。”   陈沫说:“我不怕他反水,你们似乎都很低估我。”   陆饶沉默一会儿,扯着唇角轻哂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陈沫知道他有话。   “你这样终究不好,你跟他都是已婚,老是私下约一起,虽说你们自己清白,知晓是谈公事,可是被人拍到了,风言风语乱传也不好——别人会说你闲话,他妻子娘家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遣人跟踪她。   陈沫脸色不太好看。   她不服气:“你这样做得真难看,不知道的人,会说你像个小心眼的妒夫,行事下作。”   陆饶饮了一口酒,轻笑:“彼此彼此。”   陈沫愤愤地想:他大概是知道我找私家侦探跟踪调查他了。   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其实我们没必要互相冷冰冰的,彼此防备。”她放柔软了声音,缓缓说,“这两年,我也想通了,我们是夫妻,是同林的鸟儿,何必因为一些从前的小过节而耿耿于怀?这三年,我的一切你了若指掌,我过得十分艰苦,身边没一个信得过的人,恨我的,巴不得我早死,追随我的,指望着我能给他们带去的利益,我日夜难眠,处心积虑与虎谋皮,才堪堪小有所成,跟你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别拿自己跟我相提并论。”陆饶冷看了她一眼。   陈沫神情黯淡而疲倦,靠在椅子上,指尖按了按太阳穴,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声音微哑:“阿饶,我们好好过日子吧,做彼此的亲人,唯一的那种。”   陆饶伸去够酒瓶子的手一僵,恍惚以为是她喝多了酒,转瞬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喝多了,出现幻听,但嘴上依旧老练地回道:“我的‘亲人’还没死绝,你成不了唯一。”   陈沫哈哈大笑,抽烟急了,被呛得直咳嗽,脸涨红。   她大方地还击:“亲人?是指那个跟你老死不相往来的亲姐姐,还是指那些被你明里暗里挤兑的叔伯们?又或者是恨得你吐血的陆小羽?还或者是那个靠着你过活的黑妞菟丝花?你别做白日梦了,你假惺惺的以为会跟陆小羽毫无芥蒂,人家可不会那么想!你想得美,你除了我,除了钱,你陆饶身边什么都没有!你即便今天出门被车撞死,也只有我愿意为你守灵为你披麻戴孝——”   陆饶面色一变,训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事实总是让人恼怒。”陈沫抢过他手上的伏特加酒瓶子,灌了一口,笑盈盈,十分漂亮,“就像我走在大街上,如果一个年轻姑娘冲过来叫我一声大婶的话,我也会面目狰狞,恨不得给她一巴掌长点教训——就像此刻你愤怒的心情一样。”   陆饶一把拽住她捏着酒瓶的手,讥诮道:“看看你现在的姿态,真像个破罐子破摔的丑妇。”   “我丑吗?”陈沫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望着他,声音响亮地问。   她酒力不行,应该是有点上头了。   陆饶竟然语塞。   结婚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仔仔细细的,不带有任何偏见的,把他明艳照人的妻子看得仔细——她确实已经不像十七八岁的姑娘,因为那种黄毛丫头不会有她此刻万分之一的风情。   当然,三年来,她疯狂砸在穿着打扮上的钱并没有打水漂,事实上反而物超所值——她确实很漂亮,尤其是此刻,酥-胸半露的宽松丝质睡衣,面颊因为酒意而嫣红,肤白唇红,勾勒出一个十足十从里到外的美人胚子形象,三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蹉跎的痕迹。   脱掉衣服后,她的身材是如何?   陆饶竟然开始可耻地回想。   想起他们在锦绣星城的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做-爱。   他瞬间就起反应了。   这令他略显狼狈而难堪。   他重重松开了拽着她手腕的手,故作自然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左腿以一种不太惬意的方式叠上右腿,轻而易举地掩饰了自己的异样,喝了两口酒转移注意力之后,他见她朝自己看过来,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以后少跟周存往来了。”   “我即便是现在答应了你,你转眼走了,我也可以为所欲为。”陈沫侧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笑盈盈。   陆饶皱眉:“你是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又怎么样?老娘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可以派人监视我,就像我派人监视你一样。”可能真是喝多了,陈沫酒后吐真言。   “你监视我?”他诧异。   “装什么吃惊。”陈沫噗嗤笑出来,酒意上头,脸红似火烧。   “你监视我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恋丑癖,放着我这样个大美人不闻不问,一门心思就爱睡个丑妞,旺仔小馒头难道真比披萨肉饼还好吃吗?”她撅了撅嘴巴,低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喃喃,“,我这想破脑袋,怎么着也是搞不明白哇——”   至此陆饶倒算是明白了:这女人确实是喝多了。   他竟然有点想笑。   眼瞧着她开始撩睡裙徒手丈量三围了,陆饶假装清咳了几声,含蓄道:“放心,我审美正常,你才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审美,是不是有恋傻癖。”否则怎么都喜欢跟智障打交道?   “周存还有价值,我是不可能跟他散伙的。”   虽然明白她话中没有暧昧意思,但是这话听起来还是十分辣耳朵,让人不舒服。   许是瞧见他脸色难看,陈沫又趴椅子上咯咯笑起来:“我理解你的愤怒,男人嘛,总是担心被戴绿帽子,即便事情没有真正发生,但如果吃瓜群众觉得发生了,你也会很丢分——你可以派人盯着我的,随你意。”   “不必你提醒,我会的。”陆饶也跟着笑,举杯冲她晃了晃,一饮而尽,“你所有想得到的地方,可能到的地方,我都会安置眼线,以防你出现‘意外’,无人照应,陆夫人。”   “荣幸之至。”   “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回公司开早会,凌晨天凉,你进屋休息吧。”   陆饶站起身,离开了。   “睡好觉之后找赵姨,准备了东西给你。”他临走的时候说。   生日礼物。   赵姨乐呵呵地给她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红色外包,盒子里面套了个稍微小些的,陈沫拆开来,瞧见了里面一只高大的雪白垂耳兔玩偶,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也太敷衍太抠门了吧?原以为怎么着也该是个项链啊耳环级别的名品,结果就一个玩具兔子打发了我的30岁?日。   总算知道陆小羽用高仿lv泡妞是源自谁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暖阳天,陈沫不想出门,她没朋友,除了无限集团每周的股东决策会议,也不需要参与众多不必要的线下应酬,因此就窝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鸡汤书《女人就要这样活才精彩》,那只雪绒绒的垂耳兔就这样躺在她的膝盖上,睁着萌萌的大红眼睛,一副柔弱等待宠爱的样子,她时不时又手贱要扯它的垂耳一下。   十点多的时候,赵姨送来一盘洗好的荔枝,说是凌晨刚送到,冰镇过的,特别甜。   “先生对夫人真是上心呢。”赵姨开心地说。   陈沫吃完荔枝洗了手,以书盖面,抱着垂耳兔子就在躺椅上睡回笼觉了。   这大概就是豪门贵妇该有的生活了.   甭管爽不爽,她都要先感受一番。 ☆、第058章   陈沫变了。   她变得深居简出。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只是常常待在自家院子,要么瞎转悠瞎忙活,要么靠在她的贵妃椅上汲取鸡汤书中的精神食粮,常常一躺就是一整天不挪窝。前段时间,她还特意托人从外地送来上百盆兰花,自己亲自悉心照料,每日细心不已,连专门聘请的园艺师傅都忍不住夸赞她心灵手巧,十分温柔耐心,对待那些各色的花朵就像是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   “沫沫姐不用上班吗?”   说话的少年叫杨沉,给她送花肥来的。   杨沉今年二十岁,长得眉清目秀,蛮干净一个男孩子,专科读了两年之后就没读了,帮着他老爸做花草培植生意,陈沫算是他家的大客户,少年每周都会在这个时候给她送花肥来,这次来,他毫不意外又看到她在给花浇水,好奇的问道:“每次来都看到沫沫姐很悠闲的样子,是不需要上班的吧,毕竟陆先生经商有道。”   “偶尔还是要去公司的,处理一些事情,但不用朝九晚五。”陈沫摆弄好面前的几盆盆栽,又加了点花肥,站起来浇水把手洗干净。   她身上穿着素净的白色长裙,初秋的天,应该也不冷,杨沉似乎觉得,比起上周见到她的时候,她又瘦了不少,就好像处在逆生长时期的神奇少女一样,一圈一圈的在缩小,尽管此刻素颜着,但杨沉还是诚恳地在心里评价道:这个姐姐十分有女人魅力。   这跟他在学校见到的那些化妆鲜美的小姑娘们是不一样的——她是位真正的美人,从里到外。   可是她过得并不幸福。   杨沉并不觉得自己内心戏多,但他想:沫沫姐这样的美人,嫁个像陆先生那样的有钱男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男人,有了点资本心就野了,常常不着家也是事实,至少他来过陆家这么多回,却只见过这栋别墅的男主人一次,还都是匆匆擦肩而过。   也不知道这样一人守着一栋宅子的生活,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听你爸说你不打算回学校继续读了?”陈沫在椅子上坐下来,笑盈盈地问杨沉。   杨沉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沫沫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压根不是读书的料,种花也不行。”   陈沫噗嗤笑出声来,嗔怪道:“你呀……”   “我父亲给了我几万块钱,我打算再跟朋友凑点,自己开个火锅店,做生意。”杨沉说。   “开火锅店呀,很好啊,我最爱吃土鸡火锅了,麻油多加点还更棒。”   她似乎从来都不会拒绝伤害他人的梦想,哪怕是听起来很可笑很荒诞的那种,也从来不会跟人动气,大声起争执,这是修养——杨沉心中有这种想法,倍受鼓舞。   大概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修养”,全都来自陈沫书房里类似《魅力女人不得不做的100件事》之类的鸡汤书,皇天不负有心人,苦心读书的陈沫,终于把这些纯正的鸡汤内化于心,外现于形。   “你真的觉得我能行吗?沫沫姐。”杨沉问。   “当然可以呀。”陈沫站起来,回答得很温柔,她向他靠近了一步,微笑道,“少年人有志向才好呢,整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有什么意思,你敢想敢做,失败了也比原地踏步强,因为经验教训的积累比纸上谈兵重要得多。”   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微风拂过,两片树叶飘落到了少年的肩膀上,陈沫微笑着给他顺手拂了去,她靠得近了,杨沉感觉鼻翼间陡然窜进一股比兰花更香的香气,思想都被麻痹了一瞬,直到陈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开店要是还差钱,就跟我说,区区几万块不是问题。”   “沫沫姐,这……”杨沉震惊地看着她。   陈沫只是笑了笑,表示不足一提,有需要只管跟她开口。   她对他似乎很好。   杨沉受宠若惊的同时,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他相信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有也不会砸到他的头上,人的感情都不是突然建立起来的,它需要时间,可陈沫却是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他十分要好——他感动的不行。   也许是想到她一个人待在这院子里可能孤单,那些照看别墅的人也都不怎么跟她有共同语言,杨沉借着帮她给石榴树施肥的理由,又多逗留了几个小时,两个人聊天十分开心,陈沫也难得的开口说了很多话。   最后他离开的时候,陈沫又提了一次出钱资助他开土鸡火锅店的事。   陈沫对这少年好得有点过火了。   这一点不知道她自己察觉到没有,反正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赵姨和彭叔是察觉到了,赵姨看着那干净清爽的少年骑着电瓶车离开,脸上立刻挂上了忧心忡忡,对彭叔说:“老彭哇,我这怎么瞧着都不对劲哇,你说夫人是不是对那小子过分好了点?这又是照顾生意又是资助开店的,我总觉着事情很危险呀……”   “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彭说她,“仔细夫人知道你偷听她跟人讲话,训你。”   赵姨嘀咕:“不对呀老彭,我总觉得刚才那个少年十分像一个人,上周他来的时候,我远远一看,还以为……”   还以为是小羽那孩子回来了。   害她白高兴一场。   不过这时候赵姨意识到了:那个送花肥的少年,确实跟他们家陆小羽很像,不过也仅仅是相貌身形上,气质那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陆小羽再跋扈纨绔,那也到底是出身摆在那的,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培养形成的独特气场,自然不是一个花肥少年能够比拟的。   “你乱嚼什么舌根!妇道人家就是事儿多,可得小心点别让夫人听到了。”   彭叔黑着脸斥责了一句,自己去厨房忙事情了,没再接腔。   陆家除了陆饶以外的人都知道:陈沫是不喜欢有人提起陆小羽的。   她这个小舅妈当得刻薄,能容得下陆饶在外面光明正大养小三,却容不得一个陆小羽。   下面的人们难免对她有想法,觉得她自恃身份,肯定是不想将财产分给陆小羽一份,原本按照老爷子当初遗嘱分配,陆家旗下的各大盘口生意,陆小羽应该有一部分继承权的,但由于他出国,并且很可能会常居国外,这一切都由他亲舅舅陆饶在出面打理经营。   陈沫是陆饶明媒正娶的太太,这陆饶的东西,不就是她的吗?   她自然守得牢靠,哪怕是亲外甥,也不容易他沾染分毫。   可是赵姨接触陈沫的机会多,她总觉得,这位夫人不像是那些难伺候斤斤计较的豪门贵妇,可又说不出来道理哪里怪怪的。   陆饶今天照例又回来吃的晚饭,今天是星期天,加上今晚,他这一整周的晚餐,几乎都是在家里,在饭厅那张熟悉的餐桌上,跟他名义上的妻子一起度过的,尽管很多时候,他甚至都来不及休息,吃完饭就立刻回c市去了——对于家里男主人的转变,别墅内的下人们不可谓不奇怪,但却碍于陆饶威严,不敢乱嚼舌根。   可是陈沫却直白地问出来了:“这样一天两头跑,不累吗?”   “还好。”   陈沫安静地喝自己的白稀饭,陆饶夹了一筷子香菇给她,她几口吃完了,下桌,盘腿坐到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听彭叔说,今天下午有客人来过家里了。”   “客人?哦,你说小杨啊,是的,他给我送花肥过来。”   “哪个小杨?我怎么没见到过。”   “哦?是吗?跟你时间不合适吧,每次他来你都不在。”   每次他来你都不在。   她说得这么坦荡,陆饶反而不好说什么了,难道要他说:哦,我管家告诉我了,有个年轻貌美的少年,借着送花肥的名义,在后院跟我夫人一待就是半下午,我心头觉得不爽,开口问一问?   呸。   就一个送花肥的?送花肥的能送一下午?陆饶心中陈沫就是人品堪忧的,他倒不是说有多爱她,可到底两人是夫妻关系,他可容不得头顶一片绿的惨淡,开口道:“我明天让彭叔去打声招呼,运一吨花肥过来放在库房,你随时要用就去取。”   “啊?不用了,小杨家的就挺好,我的花是他家的,就认他家的花肥。”   陆饶冷若冰霜的表情逐渐呈现出破裂状:“我说那个叫什么杨的少年不会再出现在陆家大门内一步了。”   陈沫停下玩游戏的活动,团在沙发上正眼看他:“你又吃错了什么药?”   “没事。”   陆饶丢了碗筷,没吃饭都觉得饱了,道:“我先上楼休息了,明天一早要去趟土建局,商议北区土地拍卖的事情,我打算把那片的土地拿下一半,用来建设厂房,专门做‘skyeye”的流水线生产。”   “skyeye”就是当初陆饶痛砸了几个亿研发出来的成果,这是一款集游戏,赌博,监控三位于一体的超级软件,一经面市,就引发了科技节的巨大反响,如今三年过去了,早已经下家无数,“世恒”稳稳掌控着软件的专利研发权利,单单是这一款软件,每年产生的被动收益都是上亿——难怪当初陆饶砸锅卖铁都要干。   确实大赚。   就事论事,陈沫蛮服气陆饶这一点:商业目光敏锐。   但是这次不巧,他们的计划“撞车”了。   “你明天可以多休息,不用去土建局了。”陈沫平地炸出一惊雷。   陆饶上楼梯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似乎是在等她的下文。   “北区那块地我要。我打算将它用来建造一个类似连环迷宫的大型真人模拟竞技场,施工单位都已经全部就绪了,今天刚看到设计师的施工图纸定稿,我觉得可行,不出意外的话,拿下那块地的年租权之后,年底就该动工。”陈沫说。   陆饶脸色不太好看:“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周存的?”   陈沫:“有区别吗?我不愿意吃饭的时候别人不能逼着我吃,同理,我要吃饭的时候别人也不能抢我的碗。”   陆饶道:“抱歉,土建局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了,等地批下来,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划三分之一给你,只不过你必须……”   “不必了。”陈沫低下头继续玩手机,“批不下来的,你,不行。”   陆饶真是信了这臭婆娘的鬼邪,第二天一大早亲自去了s市政府住建厅,果然如她所说,无功而返,对方各种借口拖拖拉拉,反正就是不给办,后来他又陆续派人跟进过,对方也是一个拖字诀了事,再后来这事儿拖着拖着,也就没有“世恒”集团什么事儿了。   两个月后的投标会上,s市的地霸企业“无限集团”拔得头彩,以最低价中标,拿下了除港口外的整个北区空置新地区的处置权——比陈沫当初预言的还早,年底不到,大约才十月份的时候,模拟竞技场的建设就宣布开始施工了,无限集团的总裁周存亲自前往剪彩,现场热闹非凡。   当天,陆饶阴沉着脸回到家里的时候,他那个死宅老婆正窝在院里躺椅上,看着她随手从书架上抽出的一本鸡汤书——《这样做女人更可爱》,脚边还躺着一本刚看完的《不懂这10个道理的女人怎能过好这一身》。   这女人简直疯了。   这是陆饶当时的想法。 ☆、第059章   陈沫最近这几个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起初只是别墅内照顾的下人们这么觉得。   后来陆饶无意识地归家的次数多了,他渐渐也有了这种感觉,觉得毛骨悚然——没有错,就是毛骨悚然——说实话,陈沫要是像以前一样对他破口大骂,跟他争得面红耳赤,他可能还没有如今这么被动——她现在这样,很像在酝酿什么阴谋,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满心防备,可她就是什么都不做,一副“我要用真心感化渡你回头是岸”的表现。   陆饶心中郁气越积越高,没法发泄出来,连带着好几天都没有好脸色,面对他明显显露于形的愤怒,陈沫似乎睁眼瞎似的看不见,但另一个时常接触到他的女人就不一样了——乔艾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陆饶回c市的次数没变,但是去找她的次数却少得可怜,每次要不是她主动要求,他可能宁愿在办公室过夜,也不愿意顺道去看她一眼。   乔艾问过原因,哭过也闹过,还楚楚可怜的委屈过,可陆饶就是无动于衷——男人这样的反应,令她产生了危机感,开始警觉。   “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唯利是图的女人了?”电话里,乔艾愤怒地质问,带着哭腔,“当初你说不得不娶她,我认了,娶后你各种借口说现在没法离婚,我也认了,可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着跟她白头偕老?那我算什么!陆饶,在你心里眼里,我算什么!”   “小艾,你别胡闹,我是不可能跟她离婚的,因为……”   “因为你不想夫妻财产均分?不想便宜了她?”乔艾讽刺地说,她以前在他面前都是温柔体贴的形象,从没这么恶语相向过,“太可笑了,陆饶,你这样的借口真的太可笑了——如果你真的对一个人那般的恨之入骨,你是宁愿退一层皮,也要跟她狠狠分开,老死不相往来的。”   “可是你没有。”乔艾脑袋昏昏沉沉,歇斯底里的哭喊,“你变了,你就是变了,你要是敢跟那个女人继续在一起,你信不信我,信不信我跟你鱼死网破!”   “乔艾!”电话里,男人冷酷地叫了一声她的全名,“你最好清醒点,明白自己在讲什么话。”   乔艾瑟缩了一下,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好了,我明天一大早就回c市,到时候一定过来看你。”   这句类似妥协的话说完,陆饶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转身刚要出门,就看到了端着个汤碗进来的陈沫,他脸上的狼狈还没来得及消散殆尽,就这样被她撞了个正着,陈沫说:“跟人吵架啦?”她知道肯定是那黑妞打来的,刚才都听见陆饶叫黑妞名字了,但是却并没有揭穿。   “没有。”   陆饶表情阴郁地靠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烟。   当他说出“没有”两个字欲盖弥彰的时候,陈沫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男人眼神中的嫌恶之情,当然,她此刻可没有对号入座,陆饶嫌恶她早已经是日常了,没必要在此刻故意对她摆脸色,很显然,他的那位“真爱”,如今也不怎么受待见了。   陆饶或许根本就不爱那黑妞。   陈沫想。   “或许”二字去掉更可信。   陆饶不可能有什么可笑的“真爱”——以前这样的想法还只能算推测,可是如今她已经跟这个男人结婚三年,一千多个日头啊,一头猪都三次轮回了,要说陆饶,即便没有全部,她也能有一般的了解了,陆饶对她应如是。   这个男人不可能为了什么可笑的“真爱”而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那他到底为什么跟那女孩揪扯不清呢?   句当初陆小羽透露,陆饶应该是前些年从尼泊尔回来的时候,就带着那黑姑娘一起的,并且从此照顾有加,陈沫猜测:那黑妞指不定握着陆饶什么把柄,才会让他乖乖就范这么多年。   不过现在……   陈沫笑盈盈看了眼男人不停抽烟的阴郁模样,想:如今怕是什么把柄都不顶用了。   显然,陆饶现在对他“真爱”的容忍度,已经快接近于负,毕竟,谁也不喜欢头顶吊着把刀,时时刻刻受人制衡——乔艾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不长了。   哎,陈沫有些没精打采。   她悻悻地想:有的小三的战斗力真是太差了,都不需要原配出手,就自己撞枪口死翘翘。   “你唉声叹气干什么?”陆饶突然抬眼看她。   “啊?没、没什么呀。”陈沫笑眯眯将手中的汤碗放下,“赵姨炖的土鸡海带汤,来点吧,趁热。”   陆饶捻灭了烟,喝汤,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喝了两口汤,陆饶突然道。   陈沫微愣:“啊?什么,哪有的事。”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要是真实存在的事情,我会大方承认的,可你欲加之罪,我不能认。”陈沫说着,用筷子挑了块他碗里的鸡腿肉,送进嘴巴里,咀嚼了几口之后下肚,又道,“你别多想了,虽然我们事业理念各不相同,但到底是夫妻是亲人,你要是不好,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恨你更对我没什么好处。”   “可是三年前……”   陆饶心有触动,话都到嘴边了,却又在她鼓励他继续说的温柔眼神下,被活生生咽了回去,端着汤碗跟陈沫相视无言——他心里想,这三年来,陈沫虽然渐渐变得少话,不争吵,默默把家里打理好,但这一切却并不是因为他而转变的——她肯定是记恨着他当初不计代价将她跟陆小羽分开的,甚至还不准陆小羽回来。   是的,就是不准。   陆饶当初安排陆小羽出国,甥舅俩的约法三章中,第一条就是:陆小羽不能再回国。   要制衡住陆小羽,对于陆饶来讲并不是难事,至少三年前不是。   少年虽然跋扈,但到底跟他不一样,不是无情无义,六亲不认,陆饶随便一个由头,用陈沫,用他的父母,都能轻易让陆小羽就范。   而且那时候陆小羽也确实伤心,可能私心里压根都没想过真正要回来,也就半推半就顺了他的意——送外甥去机场的那一天,陆饶虽然心有恻隐,但他总觉得,这是对包括陆小羽在内的所有人,最好最妥帖的结束。   毕竟,他跟陈沫领证已成事实。   陆小羽在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即便没有出事,那也平添尴尬。   只是,他那时候只顾着把问题“解决”,却忽略了,又或者没有想要了解过,陈沫的想法。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可能甚至都不知道陆小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对那个比她小了将近有十岁的少年,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又或者说其实并没有——很大程度上,陆饶并不觉得陈沫对陆小羽有真感情,毕竟她有前科在那里。   这也是他将陆小羽送走的另一个原因。   少年留下,早晚三方俱损。   而现如今,陆小羽亲自致电说打算留在海外发展,不会回国了,也说有稳定交往的女朋友,过两年会考虑结婚,语气中并没有怨怼,陆饶稍稍放下心的同时,心中曾经萦绕的那丁点儿的愧疚感也终于烟消云散——果然,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可是陈沫却从那时候开始变化了。   没错,就是陆饶知会她陆小羽不会再回来的那时候。   陆饶现在恍然大悟,将一切的时间都对上号了。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陈沫的态度变了,悄无声息。   有的时候他偶尔回来在花园口子上站着看她,她猝不及防投来的第一个眼神,好像淬了毒的箭一般,锋利却又很快就消散,以至于让陆饶都觉得,这可能是错觉——后来,这样的错觉频频出现。   “如果你是恨我的,你大可以说出来,只除了不能离婚,你的其它要求,我都可以尽可能满足你。”陆饶说。   可能陈沫当初某个时候说的话真的戳中了他的心窝,她说:你跟我一样,除了钱一无所有;你死了,除了我,别人只愿意踩你几脚泄愤,没人愿意给你收尸。   “我们是夫妻,我为什么要恨你?”陈沫说,“是你自己你躲着我,养小三,讨厌我。”   “乱说什么,什么小三。”   “不是吗,那个叫乔艾的姑娘?”她向他靠近一步,两个人贴得很近。   “你不是天天巴望着我早死,给你的真爱腾位置啊。”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陆饶斥了她一句,生了很大的气。   “不是那就太好了。”陈沫笑盈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缓将这口气吐出,似乎是接收到某种承诺般的安心,与满足。   那一刹那,她对着镜子苦练出来的甜美笑颜,最大程度地发挥了它的杀伤力,几乎瞬间扰乱了陆饶的神经。   等她睁开眼睛,一切魔法消散,陆饶脸色难以言喻,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她的身上,他慌忙移开目光,避开了跟她的对视。陆饶此刻有了一种很荒谬的念头:跟她相处频繁了,自己似乎会被一种无形的魔法所圈禁,而她就是浅笑着施法的人。   这样的念头很可怕,也很危险。   “我还有点事情,要先回c市了。”   他急忙站起来,匆匆道别。   “不能明早再走吗?”   陈沫拉住他。   她用手拉住他的手,话语明明也算不上祈求,可他就已经在心里给自己找了千万个没法拒绝她的理由。 ☆、第060章   陈沫最近玩游戏跟入了魔怔似的,任谁都分散不了她的注意力。   就连无限集团最重要的季度董事会,她都是在匆匆发完言之后,一只耳朵听着别人讲话,双眼却分明落在桌上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时不时紧张地用手操作两下——忍了很久,最终周存都看不过去了。   “你最近在搞什么鬼?”散会之后,周存在运营部总监办找到了她,毫不意外地看到她在玩游戏,十分入迷,他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伸手夺过了她的手机,“北区竞技场的修建出了问题,你怎么着也是拿着集团收益的,成天埋着个猪脑袋打游戏,能把问题打到解决吗?”   “那你忙的晕头转向的,你把问题解决了吗?”   她不傻咧,陈沫嘴巴还忒凶。   她重重地抢回自己的手机,不耐烦地翘起了腿,横眉反问道:“你跟董事会的那群糟老头子讨论半天,最终想出了什么可行性的办法了吗?”   周存被冷不丁地触霉头了,外加连日来里外受得气,也是火了,道:“北区竞技场的建设连连受阻,你明知道是陆饶手下的人在搞鬼,为什么不跟他正面说清楚,把事情解决,反而让我的人难做?”   “说清楚?我跟他怎么说得清楚?”陈沫声音拔高,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我跟他的婚姻是怎么回事,外人不知道,你难道也不知道?我的话对他能奏效?能奏效的话,我直接当我的总裁夫人去,就不必坐这儿了。”   这女人耍起无赖来,十分有一手,很会将人往歪路上逼。   只见她吃惊般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对男人道:“北港那一带势力混乱,又地处要塞,养着陆家多处盘口,我们现在要横跨码头建竞技场,虽然地是拿下了,政府特批,可直直戳伤了陆家利益,遭到阻挠是意料中的事,你当初难道都没预料到今天的形势吗,连这点先见之明都没有,集团董事长这位子你也别做了。”   “你!”   周存脸色铁青。   “我怎么了?”陈沫站起身,冷笑,“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权利与义务,再来跟我指手画脚,当初可是你自己将手上股份稀释,为了融资,部分低价卖给一群草包,这才有了咱们每季度的无聊狗屁董事会议,如今放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夸下的海口缝不上,你却指望着我给你填补……?你谁啊!”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话说完,陈沫低头又开启了手机游戏界面,临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似的道,“对了,我看阿元在设计部干得挺好的,你把他调回来吧,那个叫什么杜常的草包,根本狗屁不懂技术,我不想下次去设计部视察的时候还看见他。”   周存哑口无言。   这女人原来是在这茬记恨上了。   张元算是陈沫亲信,无限集团谁都知道,张元是陈沫从锦绣星城一手带到无限集团来的,少年年纪轻轻但专业能力十分强悍,再加上陈沫有意无意的提拔,在半年前刚好荣升技术部副总的位置——想一想,张元才区区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做到集团部门高管,这是外人多少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周存虽然心有不甘,觉得陈沫以公谋私培养她自己的势力,但是却找不到借口打压,直到后来,她老婆一个堂弟,叫杜常的,托了他老婆的关系要说来这里上班,周存便借机把杜常调去了设计部,而将张元渐渐架空了,调去搞游戏采购——事情发生当初,陈沫也没说什么,周存便当做她没注意,可哪料到——   这个女人嫉恶如仇。   她在这里挖了个坑等着他呢。   “你等一下。”周存叫住她。   “嗯?还有什么事吗?”   周存恨得牙痒痒,面儿上却还得故作轻松的样子,示意她坐下继续谈谈,缓了语气道:“咱们之间不必这样吧,北区工程延误,你也会受大损失,何必跟我这样较这劲?我知道你不爽杜常在设计部瞎指挥,但那是我老婆亲戚,我也没有办法……”   “既然你老婆这么厉害,你都听她的,那叫你老婆去搞定陆饶得了,找我这不是寒碜我吗?”   “你这女人——”   这说的是什么话?   周存无语:你叫我老婆去搞定你老公?这是人干的事儿?   陈沫不吭声,低头专心玩自己的手机,在心中径自骂咧:叫你个龟孙子背着老娘玩儿阴的!换老娘的人,削老娘的势,姑奶奶现在就玩死你!让你丫娶个泼妇母老虎,以为老虎能帮你个王八蛋咬人是不?现在倒是放她出来咬死陆饶哇,咬死那些不肯拆迁的居民哇,来粘着我干嘛?我一个温柔的豪门贵妇,干不来你老婆那些泼妇事儿!   最终,周存被灰溜溜训斥了一通,答应将张元调回设计部做主管,陈沫这才堪堪松了口:“我回家跟我老公商量瞧瞧,毕竟是一家人,做什么两家事,能行个方便的地方,他想必也不会多加为难。”   日哦。   她这话轻飘飘地一出,周存满脸哔了狗:合着你他妈刚才都是在玩儿我?还老公老公的挂在嘴边,这下又能跟自己“老公”商量了?那就摆明了这事不是事儿嘛,逗着老子好玩?   陈沫走了。   她回到陆宅的时候,赵姨站在门口接她,陈沫望了眼大厅的方向,小声问了句:“他今天回来了吗?”   “先生回来了,正等夫人吃饭呢。”赵姨喜笑颜开,显然是很开心夫妻俩关系破冰,近日来多有交流,还同进同出的。   “嗯,那准备开饭吧。”   陈沫褪下外套,进了客厅,果然瞧见陆饶正在沙发上,手上拿了个飞机模型在把玩,似乎是没看到她进来的样子。   陈沫冲过去一把将他手上的模型夺了回来,握在手上,不悦道:“你进了我房间了?这是我摆在床头柜上的小物件。”   “嗯,我瞧着挺精致的,市面上好像没卖的。”陆饶轻描淡写,眼神探究地落在那个飞机模型上,问道,“如果我没观察错的话,这应该是‘世恒’当初出的一款游戏……中的战机款吧?”   只是这模式很特别,游戏中并没有出现过,但是造型却又很和谐,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是来自哪部游戏的灵感。   “怎么想起定订做这种小东西?哪儿做的?”陆饶唇角一弯,调侃道,“我以为,你会喜欢花花草草小兔子之类的。”   “就、就是一个朋友送、送的。”陈沫将手指在那个模型上捏来捏去,捏来捏去,“之前生日,一个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   她言语上有所隐瞒的时候,惯会捏手指。   陆饶跟她生活了三年,对她这些小动作司空见惯,他断定她是没有说真话,追问道:“可不可以帮我问问你的那个‘朋友’,这种战机模型是在哪订做的,我自己也蛮喜欢,打算订做一批,做收藏用——送朋友也很不错”   “这个啊……”陈沫捏着飞机翅膀,迟疑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商家在国外,而且制作也需要时间,如果急需的话,可能不太方便你,以后再说吧。”   “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会。”陈沫握着那个飞机模型,上了楼。   赵姨端着菜进来,好奇道:“咦,夫人呢,不是才催我开饭了吗?”   “她有点累,说先上楼歇会。”陆饶看了眼二楼紧闭着的陈沫的房间门,问赵姨,“除了去公司,夫人近来有没有出门会朋友?”   “会朋友?”赵姨连连摇头,“不会啊,您知道的,夫人不喜欢去外面,除了必须要去处理公司事务的时候,都不会出门的。”   “那有没有收到什么包裹呢?”   “包裹?”赵姨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这么说起来,是有一次吧,夫人生日当天,一大早,门口就送来了新快递,我这还莫名其妙的,以为是送错了,可是后来却是夫人签收了,她也没多说什么——”   “寄件地址是哪?”   “地址啊,我忘了……”   “是国外吗?”   “啊?这个,记不起来了啊。”赵姨顿了一下,“不过这种事情的话,不太可能吧,千里迢迢寄个包裹,再说夫人在国外也没什么朋友,可能是公司的伙伴吧,总有几个认识的人的。”   “好了,我知道了。”   陆饶打发了赵姨,心中疑虑却没有消。   刚刚那个飞机模型,让他想起了陆小羽。   外界人士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当初令‘世恒’一夜之间蹿红成为游戏界新贵公司的‘\'攻略布防游戏,其实是出自一个十六岁少年的玩票之作——严格说起来,‘\'的每一个代码,每一次的bug修正,包括每一辑画面制作,一直到最终的投入市场运营,都是陆小羽的功劳。   当然那时候的少年也不懂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或许压根都不知道自己随手搞出一个游戏软件能值几个亿,反正他也不缺钱花,缺少的只是挑战性和刺激,后来知道\'\'挂在自己舅舅公司的名下上市,他也只是兴起玩了几把,然后便觉得没意思兴致缺缺了。   陈沫是依靠贩卖盗版“”的周边起家的,这个陆饶知道,因此她身边要是有相关战机模型的话,他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但是这一款……分明都不像是游戏中108个战机家族中的任何一款,可是却又做工精致逼真,恍如跟“”融为一体似的。   倒像是有专人制作——而这种纯男性化的模型,陈沫不像是会费心思喜欢并且雇人专门订做的那种人。   陆饶心中有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转瞬又被他打消。   他反倒在想:我是疯了吗?怎么会去想那些事情。   当晚,陈沫都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没有下来吃饭。   陆饶在楼下,上了饭桌却也是什么东西都没吃,他抽完了好几支烟之后,跟陆小羽打了个电话,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呀,舅舅。”少年的话听起来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带着明显的开心,“舅舅我晚点再跟你聊,jessica过来了,我得陪她去冲浪——”说着便掐断了电话。   jessica这个名字陆饶是知道的,陆小羽经常在电话里提起,是他已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女朋友——陆饶想: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小羽在国外适应得很好,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陈沫渐渐收心,对家庭精心投入——只需要解决掉乔艾这根刺,日子就能安宁下来了。   他突然很想日子安宁下来。   挂掉电话,陆饶看了一眼二楼紧闭的房门,缓缓觉得放下了心,却又仿佛觉得心被提得更高。 ☆、第061章   第二天清晨,两人在餐桌上见面,又是自然仿若老夫老妻。   吃早餐的时候,陈沫问起陆饶:“北区那块地的修建遇到点麻烦。”   “嗯?”陆饶似乎蛮吃惊似的,“这样啊,有麻烦解决掉就好了,但没必要伤和气。”   伤你妹。   陈沫恨恨地用叉子戳了戳土司面包,慢条斯理地喝牛奶道:“主要是北港那段,商民混居,我们集团虽然有拆迁令,可是总有那么些刁民,不守国家章程的,我这也就跟你提一句,就怕到时候施工的人手重了,伤到自己人也不好。”   言外之意:管好你手下那些“刁民”!   陆饶切了一块培根放入口中,笑起来:“夫人说笑了。”   笑你妹。   陈沫低头吃面包不再吭声了。   久久之后,她又沉不住气地接口道:“陆饶,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咱们在一起生活几年,我什么脾气你清楚,北区那块地我拿下了,你再心有不甘,也该像个男人似的愿赌服输,这么跟我硬耗着没意思。”   “我不跟你耗。”陆饶看她一眼,说,“你我夫妻,如你所说,是一家人,不伤和气。”   “少来了,先解决了你的黑妞再来跟我谈夫妻感情吧。”陈沫讥诮。   “你很介意?”   “我难道不应该介意?”   两人互看了一眼,谁都不知道对方眼里心里藏着些什么。   最后,陆饶淡淡地说:“你再给我点时间。”   “三年的时间已经够长。”   “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处理。”   “你的时间多得是。”陈沫没理会他话中深意,转了话题,直白道,“总之我现在就要让北区的建设工程继续进行,反正招呼我是跟你打过了,北港那一带,陆家的生意占多数,被部分拆迁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如果你自己硬是要放任手下跟我硬碰硬,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这话说得真是硬气。   半点不像是陈沫会说出来的话,也半点不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妻子会对丈夫说出来的话。   陆饶依然动怒了,面儿上却笑得愈发好看,轻声反问:“那请问夫人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陈沫优雅的抽纸巾抹了抹嘴巴,去后院给她的石榴树浇水去了。   陆饶一大早就回了c市,大概也是真的忙,便也就没把早上跟陈沫的不欢而散放在心上。   直到下午快六点多的时候,全员收工,特助沈停前来问道:“几位副总约了ak的人一起唱k,您去吗?”   “去啊,怎么不去?”   陆饶随口应道。   倒是沈特助吃惊了,他想:今儿个是天下红雨了?以往不是下了班直往s市区赶的?好似归心似箭。   两人出了公司,沈停刚要去车库取车,电话却骤然响了起来,他接起,说了句有事正忙就想要挂掉,对方却称是世恒旗下在s市北港集装箱厂的厂长,要见陆总,并且开门见山地说了重点:“今个凌晨一场大火,我们的厂房被活生生烧了十几间!”   沈停自知事大,不敢私自拿主意,赶紧倒回去跟等在门口的陆饶说了。   陆饶接过电话,就传来集装厂厂长控诉的声音:“整整十几间厂房,里面堆着的上百吨货啊,就这么说烧就烧了,那些个不值钱的茶叶倒是无所谓,可是您上月亲批要出口到越南的那批货……所剩无几了啊!”   陆饶脸色一变,侧了个身压低声音,话语还算冷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对方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消防队的人已经来勘察了,硬要说是他们燃油泄漏遇到明火,集装厂厂长喊冤:“这不是明摆着敷衍我们嘛,我们心知这批货的重要性,哪里敢在厂房放燃油,点明火,这分明就是有人蓄意纵火!指不定就是前几天跟我们的工人发生肢体冲突的施工队……”   施工队,不就是无限集团招来的人吗。   陆饶心中冷不丁地一声炸响,她想起了陈沫。   想起了吃早餐的时候,女人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如果硬要放人手下跟我硬碰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饶简直气疯了。   你他妈就这样个不客气法。   这是在玩命。   s市北港地区是要塞地段,是被严格管制的地方,这样的一场大火,自然很快就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各种报道铺天盖地而来,如今这么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只要媒体稍加熏染,各种爆炸性的新闻全都会被放大夸张上百倍,最后,这场大火就演变成为了“不甘心政府强制拆迁,北港居民引火*”这样耸人听闻的社会新闻。   这样的大标题一出,立刻激起了广大网民对弱势群体的同理心,上访一场接着一场的来,各大卫视的记者也都争先恐后地赶往北港,挤得那里水泄不通,消防局,北港的驻防部队,全都出动了——这事闹得挺大。   无限集团与世恒都算是牵连甚多。   “陆总,还、还要去唱k吗?”沈停愣愣地问。   “唱个屁。”陆饶转身提车走了,开车直奔s市陆宅。   当怒气冲冲的陆饶冲进来的时候,陈沫正在后院躺椅上晒暖阳,她被男人动作粗暴地一把拽起来,狠狠甩靠在一棵石榴树上,陆饶出口就利索地骂道:“疯了吗?你这女人是疯了吗,杀人放火的事情都敢做,知不知道那片地区不是你能动得起的?你不就是为了钱,为了钱你跟我说啊,我成全你!你要多少钱我都成全你——”   他是动了真怒,抓出钱包,里面所有的现金跟银行-卡钱都洒了出来,全都砸到陈沫的身上,弄得她浑身狼狈。   “钱?”陈沫被她拽得生疼,后背摩在石榴树粗糙的树干上,难受得很,她毫无情绪地看着男人充斥着愤怒的脸,眼都没眨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钱我不缺。”   “我就是见不得你好,见着你过的舒坦,我就浑身不舒坦。”她慢条斯理地重复重点:“我就是见不得你好,陆饶。”   陆饶浑身一震。   她这时候看着他的眼神,分明就是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恨意竟然已经这么深?   陈沫呵呵笑起来,推开了他,自己理了理被他弄皱的衣服,重新坐回到了摇椅上。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她将左腿优雅地轻叠上右腿,安然道,“杀人放火的事情,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干呀——不过这把火可烧得好咯,把我前路上的障碍给我烧得一干二净——事实证明,北港那带风水如此不好,就不应该用来做仓库嘛,这下可好,平白上百吨的货,说烧毁就烧毁了……”   她还说风凉话。   “我早该让你受点教训。”陆饶狠狠瞪着她,“三年来,你的一次又一次不知进退,我早该让你受点教训的。”   冷哼一声,男人大步出了院子。   陈沫目光幽幽地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缓缓摸出手机,拨通了周存的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在一家私人会所见了面。   周存先到,惬意地靠在沙发上饮拿铁,陈沫穿了身清爽的白色长裙,小披肩给添彩,妆容靓丽,让人看着十分赏心悦目,她刚刚落座,男人招呼问她喝点什么。   “柠檬水。”   服务员将柠檬水送来,陈沫直接接过,一杯子的水狠狠泼到男人的俊脸上,杯子里一滴不剩。   周存无声地抹了把脸,伸出舌头尝了尝味儿,评价道:“酸,酸透了。”   他还在笑,用手帕擦赶紧脸上的水珠:“还要再来一杯吗?请。”   陈沫竟然也能沉得住气,压下满腔的愤怒,低声质问:“你是不是疯了?那样不知轻重地放火,闹出人命怎么办?引火烧身怎么办?蠢猪!”   “事实证明,这场火来得大好,这样一烧,那些吵闹着给多少拆迁费都不搬的钉子户,现在一个都跑得没影儿了——”   陈沫冷笑:“那么多媒体盯着,无限集团树大招风,火会烧过来的。”   “这不是还有你这支灭火器在么。”周存老练道,“集团运营这么久,你这个挂名董事的日子过得清闲,活像是退休养老似的,现在该你力所能及出点力的时候,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去摆平北港大火的这件事,让工程如期继续。”   “简直荒谬!”陈沫吸了一口气,不悦道,“火是你放的,跟我没半毛钱的关系。”   “我放的不就是等于是你放的。”周存回答得很和煦,“知道北港大火之后,陆饶很不待见你了吧?这时候不趁机重创他,等他恢复过来,你还在疲于跟我较劲,到时候,你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王八蛋。   陈沫咬紧了牙。   周存却只是道:“放心,我也只是为你提供个机会,这事儿除了你呀,还真没人能办得好,首先吧,这对头是你的夫家,你最熟悉;而北港最强悍的一支力量,可不是他陆饶——那位姓秦的军官,你有那层背景,等于是活掐着陆饶的命门呢,怕他什么?”   他的怂恿很有诱惑力,却彻底激怒了面前的女人。   “你踩过界了,周存。”陈沫冷冷地说,“秦意不会帮你掩饰那些龌龊事情的,他是很正直的一个人。”陈沫其实不大喜欢提起秦意这层,虽然实话说,明里暗里,那人确实照看她不少,但人家到底跟她不是一条道上的,她也不愿意多添麻烦,算是一种另类的保护他,也顺便自我保护吧。   可是现在听周存的意思,北港大火,在那片常年驻防的调查部队归秦意所管,他必然会参与调查并像上面呈递报告,也就是说,他到底怎么对上面解释,直接决定了这场大火的性质,以及,怎么处理接下来的北区竞技场建设项目。   周存摊手:“他会不会,取决于你肯不肯出力。”   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陈沫如今被无端逼到了两难的境地。   外有周存,这男人越来越狠越来越没有章法,陈沫心中警觉不能再留着他在无限,否则指不定就要将她辛苦经营的心血毁于一旦,可是踢走他之前,她得先把北港大火这件破事儿给擦拭干净;内还有陆饶,这番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陈沫不知道陆饶会有什么样的手段来报复她,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陈沫将事情跟白青青讲了。   “看吧,我早说了,姓周的王八蛋不是个好东西,早晚推你出去挡刀。”白青青听完之后叹为观止,大骂周存是狗娘养的没屁-眼儿。   陈沫顿了很久,耳朵边弥漫着白青青念念叨叨的谩骂,突然烟瘾上来了,她摸出一支烟,咬着烟屁股好久,又取出来折断丢进了垃圾桶,打电话给助理,“给我联系消防局张局长的助理,和成副官,组个饭局。”   等她挂电话,白青青吃惊:“在这种风口浪尖,你还敢跟视察小组的人组饭局?不怕被人查?再说,陆家也盯你盯得紧。”   陈沫站起来,褪掉披肩,拉了拉裙子的领口松松气,走到窗前:“那就让他们该查的查,该盯的盯好了,与其藏着掖着招人怀疑,不如大家把事情放桌面儿上摊开来讲,彼此都能消气。”   白青青会过意,心中陡然明白:这是要把涉事双方,以及第三方都聚在一起谈判的意思了。   她连声道:“太险了,也就你干得出来,仔细被剥掉一层皮。”她暗指陆饶不会善罢甘休。   陈沫坦言:“比起陆饶,我此刻更想让周存翻不了身。”   白青青给了她个意会的眼神:“放心,等你解决干净北港起火的事情,我这边也就收尾了,姓周的得瑟不了几天。”   陈沫点点头离开,去为当天的饭局做准备。 ☆、第062章   当晚,s市的四季锦园会所,陈沫作为东道主,宴请三方。   一同出席饭局的人有:   世恒集团陆饶和他旗下在北港被烧十几间厂房的悲剧厂长;北港布防官秦意,跟陈沫算是旧相识;以及新上任正准备烧那三把火的消防局局长张盾。   “四季锦园”算是这个片区的老牌正经休闲会所了,在附近的好几个市区内都有分所,陈沫却对这四个字生理性厌恶,当初在c市,就是这家小小的会所改变了她的命运。   在曾经那间小小的会所里,小小的饭桌上,她如同蝼蚁一样被人随意碾压践踏,一个不小心惹得对手不欢喜,人家就是踢凳子摔过来,她怎么哭喊叫骂都不会有用,法律制服不了这种缴纳厚税的刁民——陈沫跟陆饶的过节,从几年前的四季锦园就已经结下,没办法解开。   她也是犯贱,又或者是为了直面自己丑陋的过去,专门选了这家会所。   也不知道陆饶能不能明白她的用意。   反正自从几人落座之后,两人都没有语言或者眼神的交流,全然公事公办的模样,在场的人中,除了跟陈沫多为熟悉的秦意,没人知道今天要讨论这事的戏剧性:陈沫与陆饶是夫妻。   这对夫妻现在互不理会。   秦意在心里琢磨着这个事儿:滑稽。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一对夫妻家有一块地,丈夫说,这块地用来种玉米,妻子说好;   过了一段时间,妻子发现隔壁别人家那块地也可以弄成自己家的了,就心思活络了,对丈夫说:亲爱的,咱别种玉米了,改种草养牛羊呗,那个赚钱,丈夫当场反对;   妻子心中不悦,一把火烧了丈夫的玉米地;   丈夫大怒,要追究责任;   妻子现在死不认账;   于是找来了“公正”的第三方。   你说这事搞不搞?其实说白了,这不就是人家的家事吗,要不是那一把野火,夫妻俩就算是打死一个,也碍不了别人什么事——秦意想通了这点,顿觉没意思,他感觉这事自己要是掺合进来,那就是一个调节人家庭纠纷的居委会大妈角色,他坐得离陈沫最近,用手拐捅了她的手肘一下,官方地问道:“陈小姐大张旗鼓地约了大家,怎的聚一桌了反倒寡言少语起来,如果没别的要紧事的话,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阿意……”陈沫尴尬地伸手去扯他,话到半截又硬生生转了个弯,“秦长官,既然来了,多少吃点菜再走吧,这里的菜色一流,您说是不是,张局长?”   美人笑靥如花,张盾瞬间乐呵呵连声应是,不停让陈沫坐到他那边,有什么话好好说清楚就是,还用公筷给她碗里夹菜:“清炖木瓜,这个好,陈小姐多来点,这个菜对女人可好哩——”   陈沫低首浅笑:“张局长说笑了,这个菜我可用不着,回家让您夫人多吃些,补补是可以的。”   张盾大老粗一个,原是不解,正皱眉想着:这大美人咋的忒不解风情,说着说着就扯到我家那个黄脸婆身上了?   直到他不经意间低头瞧见了大美人傲视同性的胸器……   “不需要不需要,陈小姐天生丽质,确实不需要那些外物——”   显然,他的眼球再也离不开了,全程都是围绕着陈沫转,尤其,他今天心中还摸得门儿清:这大美人是有求于我咧。   愈发殷勤。   “陈小姐,别只吃菜呀,事情咱也先不谈,今日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先喝一杯。”张盾劝说着,豪爽地替陈沫斟酒。   “张局,我不太会喝白酒哎……”陈沫娇滴滴欲拒还迎,眉目含情。   不会喝?不会喝那就太好了!   张盾色狼本性顿显,若不是有个比他高了n级的军官在场,恨不得抱着美人使劲将酒往她的嘴里灌,灌晕了该干啥干啥!   陈沫就这样全程半推半就,送到嘴边的酒一杯又一杯下肚,不一会儿就已经面若桃花,手撑着下巴搁在桌上连连推拒了:“不来了不来了,张局,再喝下去我可真的就要失态了——”   这女人惯是会勾引人的。   见此幕,陆饶愤怒地想。   陈沫喝得脑袋脸蛋热乎乎的,却陡然觉对上迎面一束冷冽的目光,刺得她心头冰泼似的凉快。   她挑衅地冲他笑了笑。   陆饶横手捡起桌上一杯子,顺手就冲她砸了过去,也不知是凑巧还是真不巧,杯子就好死不死乍碎在张盾刚要伸向陈沫的咸猪手上,这一动静给闹得,大家面儿上都挂不住了。   “陆总这是什么意思?”张盾摆着官腔,横眉竖眼。   陈沫在一边好笑地冲他眨眨眼,想:这位领导可能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不然他就该知晓,在s市,姓陆的能上谈判桌的人,不是他有资格摆官腔的人。   不过此时她有意要激怒陆饶,自然需要一个点火小能手。   这位消防局的领导首当其冲呀。   “哎呀张局别气别气,”她连忙亲昵地将男人的手拉回来,软语哄道,“咱今儿个就是一起出来聚聚,大家认识认识,以后来来往往的办事也方便,何必这么大动干戈,闹得大家都不开心,想必刚才陆总也是不小心手滑了,这杯子呀,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得远,您说是不是呀,陆总?”   她最后两个字的称呼,叫的玩味。   陆饶沉着脸冷笑:“陈小姐说得是,天热,手滑。”   秦意全程没有多话,他来之前陈沫都已经再三叮咛过:别出声,你别出声就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很显然,她并不打算拉秦意下水,只不过是拉这尊大佛来放在这,不至于让陆饶跟张盾当场就撕破了脸闹的难看。   “撇开公事不谈,什么起火不起火的,说穿了这也就是一场误会,您说是不是,秦长官?”陈沫笑嘻嘻开始给三人斟酒,音调婉转得跟唱曲儿似的,“我这最不想看到的呀,就是大家给伤了和气,钱没了,货烧了,这不要紧,咱们感情还在嘛,和气才能生财……”   “大家干了这杯?”   她率先举杯。   秦意不置可否,看她一个人跟唱大戏似的,轻咧了一下嘴角,举杯。   张盾早已经被大美人哄得神魂颠倒,现在美人叫举杯,他恨不得双手捧着杯子顶在脑袋上。   只剩下陆饶。   陆饶心中憋着气,斟了杯酒率先一饮而尽,毒滟的目光直指陈沫,启唇道:“陈小姐真是会讲话,有你这样一个贤内助,你丈夫肯定很开心。”   陈沫微笑:“陆总过奖了。”   张盾却不干了:啥的?大美人竟然是许了人家的啦?不行!这不行!   但他转念又一想:许了人家又怎么样,她男人再厉害,能比得上我有权有势?那也就是个怂蛋,不然哪个男人会舍得自己这样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妻子出来跑事情。   哎嘿,他脑子不昏咧,还知道陈沫今天是跑事情来的,只不过几次都假意将事情避开——这蛮符合这个官场老油条的脑回路,万事拖字诀嘛。   陈沫微笑着冲张盾放电:“张局,别只顾着发楞呀,我敬您一杯?”   张盾顿时觉得倍儿有面子,面对着在场比他更帅的两位男士,笑得合不拢嘴:瞧,美人还不是粘我?   这时候,站在陆饶旁边的集装厂厂长沉不住气了,那几十间厂房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活生生烧掉的啊,他站出来对张盾道:“张局,您看我之前跟您反应的,有人试图蓄意纵火,在北港引起混乱的事情……底下兄弟们如今人心惶惶,都担惊受怕的不敢继续开工搬货,我们希望政府能早日调查出结果,安抚人心。”   陈沫闻言一顿,朝陆饶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眼神,继续扬唇浅笑着劝酒:“张局,我再敬您一杯。”   “张局长……”   那厢,苦逼的受害者还欲再说,却明显已经不受对方待见了,只见张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表示不想谈糟心事,一边拿起酒杯轻碰陈沫的杯子,哐当哐当又是几杯白酒下肚。   这样一杯,一杯,又一杯,一轮,一轮,又一轮。   陈沫真是谦虚了,她酒量好得很,至少到现在都还没趴下。   陆饶也真是比她想象中沉得住气,就这么淡定地看着她喝。   最后反倒是旁观者秦家哥哥没耐性了,眼瞧着她这样个喝法喝道天亮也解决不了问题,直接下猛料开启助攻模式,对陈沫讲:“这天色已经晚了,我又不胜酒力,我看陆先生也不像是个海量的,反倒是陈小姐和张局,似乎酒逢知己千杯少,依我看,您二人不妨令开一间房间好好喝个痛快,我也好跟陆先生多交流交流。”   男人这话一出,顿时炸出千层浪。   张盾简直感觉天上掉馅儿饼,连连应好,伸手就想要去搂陈沫的腰,被她好几次不经意般的错开了;   而陈沫了,陈沫给了亲梅竹马堪比亲哥还亲的秦家哥哥警告的一眼,那一眼的意味很明显:什么?你要我跟着老色狼去喝个痛快?喝个屁的痛快啊,他明显只想搞个痛快!我不干,我不要留下心理阴影。   秦意假装没瞧见她的抗议,侧眼看陆饶。   男人这时候总算有了多余的情绪,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盾借着醉意,几乎整个人都靠在陈沫的身上,“时候不早了,陈小姐,咱们也别打扰秦上校与陆先生夜谈了,换个地方再去喝一杯吧——”陈沫这时候似乎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她微微尴尬地想推开身上肥猪一样的男人一点,却反而被男人贴得更紧,最后咬咬牙,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暗中给秦意递了个眼神之后,半推半就被那死猪拽着走了。   她眼神示意秦家哥哥的意思很明显:万一待会陆渣不肯英雄救美,你可要来拯救我于水火哇我的亲哥,不然我手一抖搞出人命可怪不得人的哇。   秦意看着她苦大仇深的表情,忍笑忍得很辛苦,再一转眼,却发现面前男人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插话问道:“陆先生跟陈小姐是旧相识吗,看起来好像挺熟悉的样子。”   “您看起来跟她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陆饶嘴上淡然闲聊,心中却像是憋着一团火在烧,烧得他心肝脾肺肾都是坏的,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的腕表上,大脑里飞快窜动计算着陈沫跟那个死肥猪离开这里的时间。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秦意以为他至少能坚持三十分钟的,结果第二十八分钟的时候,陆饶最后一次看向腕表,突然起身匆匆道:“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情要忙,改日再陪秦长官痛饮——”说完迅速起身朝外。   秦意坏心思地讲风凉话:“现在去不会晚了点吗?真要是有心办事的人,这个时间段儿,事都能办了两轮咯——”   陆饶铁青着脸脚步生风地离开,分明是沿着陈沫跟张盾相携离去的方向。   包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秦意独自一个人喝着小酒,突然觉得这两口子蛮有意思:一个恨得慌,却又离不开;一个冷得紧,偏又放不下。   难道真的是日久了生了情?   果然,这过日子,技术很重要。   不过这生的感情还是怨情,秦意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他很明了:不出一周,s市又要换一位消防局局长了,哎,就说了人家的家务事不要管不要管,因为指不定就夫妻打架床尾和了。   啧啧,张局这新官上任来着,还一把火都没烧呢,真是可怜。 ☆、第063章   陆饶刚进入停车场取车,准备调监控查看陈沫跟那个死肥猪去了哪家酒店厮混,结果才来到地下停车场,却意外地发现了陈沫那辆正开着灯停驻的奥迪a8,光线不算良好的停车区内,车上,那女人卷着袖子胳膊半露,脑袋随意地靠在方向盘上,并不刻意地往外看他,但是又让陆饶觉得,她分明是在看他。   夜已经很晚了,停车区内安静得很,陆饶一开口都能听到自己的回声:“张局呢?”   “喏,在我车上躺着呢,睡得跟死猪一样。”陈沫朝身侧副驾驶座撅了撅嘴巴,心中暗道了句艹你妈的个死肥猪,浪费了老娘一针镇定剂。   陆饶看到了躺在副驾驶座上仿佛睡死过去的肥硕男人,心中一阵恶心,连带着脸色也难看起来,站在原地冷冷睨着她。   陈沫笑盈盈撩了一下头发,双手拍了拍喝红的脸蛋醒醒神,心中难免小有得意:看,你再怎么自诩厉害,还不是明知故犯,乖乖掉进我的坑里。   “还有事情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陈沫说着就要发动车子的模样,似乎全不考虑,自己喝得这么高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安全开车回去。   陆饶说:“给我站住。”   陈沫‘咦’了一声,也不反驳,车子没动,她自己却听到,皮鞋搁在地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近在咫尺的时候,哐当一声,车门被拉开又合上,咕咚一下,副驾驶座上的张盾被上车的男人两脚踢了下去,车窗被摇上,密闭的空间内,连仅有的空气都变得胶着起来。   陈沫偏过脑袋,故意拿话酸他:“你这是干什么,得罪人的,咱们可惹不起他呢。”   “没有我陆饶惹不起的人。”   “陆总厉害呀。”陈沫手掌拍得啪啪响,笑靥如花面色绯红。   陆饶见她此番消极抵抗的模样,越来越来气,越发气不顺,斥责道:“你别再惹是生非,真有水准,就让我瞧瞧你的真本事,只会在饭桌上跟丑男人勾三搭四,下贱。”   陈沫撅嘴巴回骂:“你才下贱。”   陆饶嗅到她满身清酒的气味,讽刺道:“你何必自降身价跟个丑八怪虚与委蛇,平日里在我跟前却又端出一幅多清冷高贵的模样。”陆饶就是不甘心,就是气不顺,想法也极其直接:凭什么跟我一起吃个饭你都跟上坟一样,在家里从没见你有个笑脸,哦,这下好了,对这个死肥猪,你倒是潘金莲附体了,老子恁不死你。   陈沫笑说:“清冷高贵不敢担,在您老人家跟前儿,小的就是一坨屎,臭烘烘的那种。”   陆饶不搭话,心中揣测她是喝醉了。   陈沫双手捧着火烧似的脸蛋,脑袋贴在方向盘上,似乎是很头疼。   “酒精上头了?”陆饶问。   “没,是尿意上来了。”   “……”   “我在考虑是不是该就是释放。”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伸手就要脱裤子的模样   “不要脸。”   陆饶低骂了一声,将她从驾驶座上拽过来,丢到后面,自己开车回了陆宅,又拖死狗一样地拖着她下车,将她丢去洗手间,自己去洗漱了——陈沫在洗手间内,稀里哗啦好一阵之后,她才堪堪套着睡袍出来,脸蛋依旧烧红,但看她的眼睛,确实已经清明不少了。   陆饶面无表情地在沙发上等着她   事到如今,戏唱够了,也闹够了,陈沫懒得继续装傻,在陆饶身侧的沙发上坐下来,奄奄郁结道:“是周存那个王八蛋陷害我。”   陆饶侧目瞧着她。   她似乎被他瞧得尴尬似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摇了摇,这个动作落在陆饶的眼里,觉得她有些蠢。   “火是周存让人放的。”半晌,陈沫才硬起头皮说:“他寻思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既能重创你,又能把我置身进退两难的境地,我最近过得十分难熬,周存狼子野心,虽然我极力表明自己并不想与他争夺什么,只想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经营生活与家庭上,但他显然不信,对我处处打压——无线集团,到底有我一半的心血。”   陆饶不置可否,等她下文。   陈沫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将手放到了他的手上,握紧,诚恳地说:“阿饶,不管你信不信,不管你心中是不是有别人,在我的眼里心里,我们到底是夫妻,是一家人——朝你背后捅刀子的事,我干不出来。”   陆饶心知这女人说谎成性,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信这女人口中蹦出的任何一个字。   “你从前不是跟周存打得火热,自以为能拿捏得住他?”陆饶捏着她白白净净的手,反唇相讥,“怎么,现在被狗咬了,知道疼了?”   “嘶,疼。”   陈沫轻呼了一声,是他把她的手掐疼了。   这一声就这样不轻不重地落在陆饶的心尖上。   心随意动,他突然扯过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低头就封住她的唇。   还带着清酒的味道。   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陈沫似乎猝不及防,他们结婚三年多,从来没有过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的,如今忽然被自己丈夫按着亲吻,她似乎还很不习惯似的,觉得为显清白,免得待会被甩锅说自己蓄意勾引,她应该意思意思挣扎几下。   于是她做出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嘤咛了一声,抬手就去打他,力气却是没用几分,反倒是清凉的指尖有意无意触过男人广阔的胸膛,意外地触碰到了那里激烈的心跳,她有点小惊讶,另一只手干巴巴地去摸自己的胸口,看看是不是也跳得很快。   摸来摸去,也没摸出个结果来,反倒被男人揽着腰更加狠狠地压进怀里,深深吻住。陈沫闭着眼睛,有点小享受,脑子里又开始乱转,一会儿想着,饥渴饥渴,万般计谋都抵不住老娘想要现搞一发的渴望;一会儿又在心里呸呸几声,骂道:贱货,你没见过男人吗,什么狗屎粑粑都想艹几下。   她要真是跟陆饶睡了,可不就成了个贱货,还是重症斯德哥尔摩的贱货。   这样一想,陈沫冷不丁就精虫下脑,浑身冰凉凉心飞扬,一张嘴一抬牙口。   咯哒,她咬了沉溺其中的男人一口。   陆饶吃痛,正瞪了她一眼,却没有松口。   两人的气息都有些混乱,主要原因都三:*,合法夫妻,想搞。   毕竟都正值yu望激烈的年纪。   但是陈沫要当个抵死不从的烈女哇,她多卖力,眼瞧着一口不够,咬不死这个禽兽,赶紧又加了些力道上第二口,这一下来,血腥味都尝出了,陆饶火大,憋着气,也顺势重咬了她一下,陈沫一下疼得屁股一撅,当即血盆大口张开,要跟他咬个你死我活,最终却还没来得及发大招,对方就已经心软,用和风细雨的深吻安抚了她躁动的唇舌,慢慢的,两人的气息就交叠在了一起,呼吸重叠成几乎一致的频率。   陈沫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伸手去捞,手却被男人从半路截了去,抵在某处乖张的硬物上,陈沫被吻得浑身难耐,这下又来了这么一岔,当即脑袋轰隆一声,全部被强大的精虫军团所攻陷,炸开出五彩斑斓的烟火——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搞。   但是——   正事还还没办好。   日哦。   她扭扭捏捏地开始挣扎,像个没摸过男人的小处女,陆饶喉咙中发出低低的笑声,只当她是今天没准备好,虽说身上似有火在烧,但也终究饶了她,手上她身上揉捏几下之后,不甘不愿地松了开来。   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嘴唇上还带着血腥呢。   陈沫瞪他一眼:“你的黑妞满足不了你呀,跟饿死鬼似的。”   陆饶低低一笑:“别人我管不着,可你才说了,我们是夫妻,夫妻就是要互相履行夫妻义务的。”   “你从前怎么没叫我履行夫妻义务?”   “从前我也不知道你这么会来事儿。”   “你不要脸。”陈沫抹了一下嘴巴,小骂了一声。   “彼此彼此。”陆饶眼里有笑意,瞧着她:“想要就是想要,大家都不是少男少女了,*的需求,跟感情跟思想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再讨厌我,不也在我身下在我怀里服服帖帖的。”   陈沫别开脸,不吭声。   陆饶似乎心情大好,侧过身扯来纸巾擦了擦嘴角,言归正传道:“周存的事情,说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你不参与就是最大的配合。” ☆、第064章   陈沫跟陆饶的关系这几天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睡到了一张床上,纯睡觉的那种,当然,是陆饶先到她床上的。   陈沫还能怎么样,难道去派出所告他婚内强j吗?真要告也得他实打实强j她了才行啊,现在这样两人不清不楚的,搂搂抱抱亲亲摸摸,就是不搞,陈沫一个独守空房三年多的俏寡妇,哪能禁得住这样撩,她在心中恶毒地想:我不能屈服,陆渣现在摆明就是不要脸了,等着老子主动强j他。   我要是在这关口把持不住自己,那就是我贱。   面对她的负隅顽抗,陆饶也不恼,反正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时间跟对方耗。   原来这样打打闹闹的日子还算勉强和谐,直到某一天早晨,陈沫起床的时候,难得地没在床上看到陆饶,她翻身起来,习惯性地去看自己的床头柜,顿时脸色一变,睡袍都没来得及换下,冲出去就叫赵姨,问道:“赵姨,我床头柜上的模型呢?”   那上面十几架战机模型,如今一架都不剩下了,陈沫双手死死扣在栏杆上,表情很是焦躁——赵姨很少见到她这样流于表面的焦躁,就好像是,就好像是什么宝贝的东西被弄丢了,而现在她在追责。   赵姨可担不起这责任,战战兢兢道:“我、我没见着夫人的什么模型,不过如果您说的是那几架漂亮的玩具飞机的话,我想,应该是先生,我今早看着他用透明袋子提着那几架玩具出门了,朝垃圾场的方向去了……”   陈沫脸色都白了。   赵姨真是这么久都没见她这么慌张过,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就冲出门了,制直奔东门垃圾场的方向。   后来过了很久,陈沫浑身脏兮兮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快晌午了,她手上提着架破破烂烂的模型战机,隐约看外观摸样的话,确实是她曾经放在床头柜上的宝贝摆件,赵姨见她表情难看,安慰道:“夫人您别生气,先生可能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陈沫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声音拔高,“你亲眼见着的,赵姨,他用垃圾袋把我的摆件装好,亲自开车去了几公里开外,亲自把我的东西丢到垃圾焚烧池里面,这还叫不是故意?”   她眼睛都是红的,显然是怒极了,也分外的委屈。   赵姨觉得:夫人这委屈得有道理。   她心中也不理解,这夫妻俩关系好不容易融洽了一段时间,先生也不知犯了什么劲,好端端的扔什么不好,偏要将夫人的宝贝模型给扔了,还扔得这么明目张胆,让人连替他想个借口遮掩都不成。   陆饶当天回来吃晚饭,刚进家门,就明显感觉到了低气压。   陈沫脾气都已经发过好几轮了,周边的佣人们大气不敢出。   “你这是干什么?”陆饶率先注意到了客厅靠沙发地方的一个大箱子,问陈沫,“好端端的干什么把旅行箱搬出来?”   “我在东城另置了房产,打算搬过去住。”   “这里住得不合心意吗?也好,你不喜欢的话,我们搬去东城也可以。”陆饶坐下来,示意赵姨安排厨房上菜。   陈沫冷冷睨着他:“是我搬出去,不是我们。”   “你跟我置气?为什么?”陆饶似乎不解。   陈沫只是冷冷瞪着他,看着他装傻。   陆饶轻笑,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大悟道:“不会是因为那几个‘'限量版模型吧,我昨天偶然观摩过,发现那些都是次等货,用的材料也是劣质品,这才顺手给你丢了,打算重新花重金请人给你特制一套,保证比那精美百倍——那些劣等品,丢掉就丢掉了吧,就算再捡回来也是毫无价值的破烂,白占地方。”   “我不需要你的精致品,我就要我自己的,它再丑再差,我也看习惯了。”   “是看东西看习惯了,还是睹物思人习惯了。”陆饶心中本就隐藏着邪火,被她这样冷冷一撩,全发泄到面儿上了,质问道,“这批模型是谁送给你的?是谁给寄给你的?”   “你这是什么语气?”陈沫怒视着他,“我从朋友那收个礼物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普通朋友是不需要。”陆饶冷冷毫不相让,“但是有的人绝对不行,陆小羽绝对不行。”   陆饶现在已经不是怀疑,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套模型,就是从遥远的大不列颠,漂洋过海千万里,在陈沫生日当天,空降在她家门口的——他查到了包裹的寄件号——寄件人是那个小畜生无误。   最关键的事,他还打电话跟陆小羽确认过,对方没否认,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舅舅,你想多了,一份普通模型而已,又不是什么出格的东西,我朋友生日我都人手一套的,何况,她现在好歹算我半个家人了。”   少年这样冷静清晰的回话,倒反而显得他不能海涵,陆饶被噎得失了立场,全天都情绪阴郁,一边要琢磨陆小羽来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一遍还要考虑陈沫如此宝贝这些模型是不是对陆小羽余情未了?   啊呸,什么余情,这样说不是默认他们之间有过情吗?   可那算什么感情,一个少不更事,一个没心没肺,玩一样地互解过几次生理需求,上过几次床,还上出感情来了?   “东西是陆小羽给你的。”陆饶沉沉道。   陈沫眼神猛地瞪大,脸上瞬间闪过太多情绪。   陆饶清楚地捕捉了她的每一分表情变化,然后恍然大悟:她竟然不知道?   她刚才的表情,分明不似作假。   她竟然真的不知道这是陆小羽定做送来的东西?   这样的想法让他打脸打得生疼:原来竟然是在不知道礼物是谁送的情况下,只凭着那一丝熟悉感,她就这般宝贝?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陈沫拉着箱子,面色复杂不明。   “你给我站住。”   陆饶脸色阴郁,动了好大的怒气,呕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沫顿了一下,出门,将重重的行李箱甩到车子上,她面无表情的上了车,松开手刹,倒车出库,缓缓又急急地,车子才刚出车库,还没直上马路,后面就追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   陈沫闪神之间,一个猛的刹车,身边纯黑色卡宴狠狠擦过,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跟她的奥迪斜斜亲吻上,差点就要来个最激烈亲密接触了。   疯子。   陈沫顿时后背汗毛直竖,手压在方向盘上,摇下车窗,对上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   卡宴上,陆饶也随即刹了车,跟她之间隔了一个副驾驶,加十几厘米的距离,男人胳膊搭在放下玻璃的窗户沿上,侧头瞧了她一眼,四目相对,都是不服气。   陈沫不想闹开,忍了这口气,道:“你要是赶时间,可以先走,马路上追尾可不太好看。”   卡宴往前冲了几步,摆尾将车身一横,像只打怪兽一样堵在她的去路。   “我不赶时间,我今天时间多得是。”陆饶说。   好嘛,陈沫这下算是真被搞毛了,心头愤愤:欺负人,陆渣这简直太欺负人!未经允许丢我东西,又欲加之罪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礼物给我脸色看,现在更不得了,直接开车堵我去路,真以为姑奶奶不敢反抗不成?   陆饶似乎就笃定了她没脾气一般。   两人这样耗在这条寂静的私人道上。   陈沫心中实在不明白这人脑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豆渣,她缓了缓,深吸一口气,坐车里好半晌都一动不动,眼见着前面的卡宴摇上了车窗,似乎是要打算在这里跟她死耗着的模样,她心火越烧越高,越烧越高,最后终于按捺不住,脾气上头,瞬间没了压制!   哐当,撞上了。   可惜对方的车皮太厚,连条刮痕都没留下,陈沫心有不甘,油门一踩,没留情面了。   刺耳的摩擦声略过耳朵,卡宴挪开了,她的车子直直冲了出去,全程畅通无阻,扬长而去。   身后的卡宴始终紧随。   他今天是铁了心跟她过不去了。   陈沫个不怕丢人的,她要什么脸,车子还没上过道,她嘎吱一声刹车住了,身后的卡宴跟着她刹车停住。   这里荒山野林的,就是杀人抛尸也一时半会不会被发现,可她艺高人胆大,现在更是被怒火糊了心,压根顾不上惧怕,直接拉门车门冲下车,踩着高跟冲到卡宴窗前,重重敲击了几下车窗,骂道:“疯了吗?你是疯了吗?信不信老娘真有胆子撞死你!不信你就再跟试试看!”像个活灵活现的泼妇。   狠话放完,她噔噔转身就要上自己的车,却被先一步抢先下来的男人一把给拽住了手腕,陈沫顿时被狗咬一般的甩了好几下,骂道:“松手!”   陆饶拽着她不准她犟,不可思议地瞧她:“撞,有胆子的你现在就上车给我撞,看谁撞死谁。”   “你有种试试看,别拽着我。”   陈沫不甘示弱。   两人就这样原地僵持。   最终,陆饶瞧着她怒火潋滟的面容,瞧着看了一会,忽然松口道:“没见过你这么坏脾气的司机,也不知道是谁给惯的。”他扯起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卡宴上,“跟我置气呢,多了不起一套破模型,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百套都可以。”   陈沫不吭声不出气,甩脱他的手。   陆饶说:“事到如今,有的话题我们不需要刻意回避,直接摊开了谈其实会更好。”   陈沫抬眼睨了他一眼:“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跟我如此水火不容,无非就是因为小羽记恨我。”陆饶轻笑了一声,握着她的手微用了点劲,“你心里对他有所留恋,是因为你们分开的正是时候,是在你们正当食髓知味,却又还没被琐事烦扰互生怨怼的时候,倘若他当初要是留下了,你信不信,事到如今,你们早已经是相看生厌了。”   “你不必妖言惑众强词夺理。”陈沫冷眼。   “嘴巴还真是犟。”   陈沫不回话。   “你心里该明白,你和小羽之间,并不是多深厚不可切分的感情,只不过在各种外力的作用下,让你感觉自己仿佛那只被棒子痛打的鸳鸯一样,由于得不到,而产生了不甘心,最终形成对我的怨怼——你从前说我,除了钱除了你一无所有,现在,你也一样。”   陈沫眼睛气红,狠狠挣开他的手。   “你遇到麻烦的时候,你心心念念的人远在天边,他没办法替你解决。”这男人卑鄙起来的时候,谁都敢黑,只听得他缓缓道,“可我不一样,我就在你身边,能替你搞定所有你搞不定的麻烦。”   “不就是周存吗,瞧把你给逼得。”他捧过她的脸,对着她红彤彤的眼睛,笑言,“你求我一句,我什么报酬都不要,就替你打发了周存这个大-麻烦,好不好?”   “我——”陈沫咬了咬唇,眼神低暗。   陆饶兴味盎然地用手摩擦了擦她的下巴。   下一秒,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车门给哐当一脚踢开,男人被狠狠踹下了车。   我艹你妈的死人渣!   摇下车窗,陈沫大声冲地上的男人说了句:“区区小事,不老您老人家费心了!”   话音落地,她驾驶着他的车,扬长而去。 ☆、第065章   陈沫这些天在无限集团可谓是穿尽了小鞋,   董事会例行会议上,陈沫的发言几次被打断,受到的怠慢全都来自于周存的暗中运作,她憋足了火气,一直忍到散会,偌大的会议室,只留下他们俩人。   陈沫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坦然笑问:“这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   周存也笑,诚恳表扬:“我就说你有本事吧,瞧这,北港大火的事情不就被你一场饭局解决了吗?可比我手下的人去苦哈哈跑腿容易多了。”   此番事件,朝上面呈递的文件写得漂亮,意外失火,s市刚上任的消防局局长换了人,正好是陆家亲信,又有秦意官方兜着底,陆饶也破天荒地白赔了那上百吨的货物,没有发声征讨,基本算是全都相安无事。倒是北港那一带的众多商民们,被那一场可怕的野生大火吓住,纷纷争先恐后地搬走,有的走得急的,连政府拨下的拆迁补助款都主动不要了。   “既然知道这事我出了力,那就烦请你以后干蠢事之前先跟我商量一下。”陈沫冷冷道。   “有个坏消息,不知你乐意不乐意听。”周存另起话题,笑得很惬意。   “我乐意不乐意不重要,不过问题是你现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说出这个坏消息的念头。”陈沫微笑着看他,“那就随意吧。”   “白青青那女人,真是你手上的一杆子好枪。”周存坐下来,翘着腿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据我所知,你暗中用自己的私人财产,委托她给你收购兼并数家证劵公司,看样子是打算转风投?可是你满足自己的腰包,却暗地里挂靠的无限集团的名义去投标,我想知道,未经过董事会决议,你擅自作出这么大的决策,是不是有失妥当?”   “你们的所谓表决有价值吗?”陈沫抿唇笑道,“你们所有人的股份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分之五十,我有必要召开无数冗长的讨论会,让你们一次又一次的表决吗,徒增时间浪费而已,白白错过赚钱的机会。”   “你是大股东,要把握决策权自然无可厚非,可是——”周存语气顿了一下,目光如利剑一般狠狠射向她,“可是,委托她人,以单位名义行贿,扰乱证监市场,跟公职人员勾结互相牟利……这可是要坐牢的。”   陈沫脸色微变。   周存冷冷提醒道:“你这两年捞钱是越来越没个限度了,别怪我要蓄意挤兑你,跟你撇清关系,实在是你常常仗着自己有点小运气,做出的事情吓人——”男人做出受惊状,继续道,“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老婆又要生孩子了,再跟你挤在一条小破船上,迟早翻船。”   陈沫确实私下里以无限集团的名义参与了多次收购活动,最后在她的默许之下,白青青的运作之下,都以最低价收购成功,她也从中获利颇丰,尝到了甜头之后,便愈发不可收拾——周存是怎么察觉端倪的呢,是因为白青青最近动手收购的一家小证券公司,不巧了,正是他老婆大舅旗下的产业。   几番了解之下,他才发现这其中原来还有这层端倪。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沫啊陈沫,你这些年的胆子可真是越玩儿越大啊。”周存感慨。   这简直就是上天助他,除掉她这个心腹之患。   他懒声道:“等证监会和银监局的人查下来,少则十几年的牢狱之灾,你是想等着将牢底坐穿吗?”   陈沫好笑地看着他跟唱大戏似的,顺其心意地反问了句:“周存,山不转水转,事别做那么绝,你想怎么样,咱们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存笑开来,屈身,一手撑在她的椅背上,凑近她耳边低低说:“证监会的领头人,跟我有点亲戚关系,这下来调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半点人情可讲——你只需要小小付出一点,得到的回报也是很可观的——我保管你能继续体面。”   “但是集团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了——你是个机会主义者,我不喜欢冒大风险。”他说。   “有话直说。”陈沫不耐烦了。   “我要你将手上的股权悉数转卖。”   他还是要点脸面,没有厚着脸皮说白送,用了“转卖”这个词。   陈沫没吭声,蹙着眉头似乎是在考虑中。   周存也不着急,就这么耐心地等着她考虑,十分惬意,像是猎手享受这猎物最后的垂死挣扎。   直到好久,会议室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缄默。   周存微讶:现在是会议时间,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有人往会议室打内线电话的。   他接起电话,是总裁特助焦急的声音:“周总,证监会和银监会的人过来了,说是有些银行账目上的问题,要求核对审查,还有,还有商业犯罪调查科的好几个人,说是,说是有些事情想跟您单独聊聊,看您现在是否方便?”   方便,他简直方便极了。   陈沫惬意地抬脚蹬上会议桌,发信息给白青青:妞儿,干得漂亮。   “证监会的人怎么会今天来?不是说好了——”男人话问道一半,就瞧见身侧女人古怪的表情,顿时心头一震,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敲了一棒槌似的,猛地挂了电话问道:“是你捣的鬼。”   “哎呀,周总看来是消息不太灵通呀。”   陈沫故作吃惊地道,“您那位在证监会高就的‘亲戚’,昨儿个正因为滥用职权行贿受贿而被收监了呢,现在上任的领导,不巧了——”   是白青青家里狗娃的爹。   哇哦,爆料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爽快。   陈沫站起身,行至周存跟前。   她伸出手,笑盈盈拍了拍男人俊帅的脸蛋,坦言道:“我呢,如你所说,是个机会主义者,也确实是收购了十几家证券公司,太过独断没有经过董事会探讨确实是有失妥当,我事后会亲自给各位股东致歉,至于你所说的利用单位名义行贿……抱歉,有眼睛的人都很清楚,我有没有行贿不知道,但是你嘛,你老丈人因为受贿被收监了呢,他家里还放着你进贡的不少稀罕宝贝吧——”   “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为什么会来?”周存咬牙,脸色瞬变,沉着眼问陈沫。   “大概……调查犯罪来的吧,顺便清查你的个人不法资产所得。”   今天之所以来这么一茬,是因为“无限苍穹”游戏内购平台曝光了。里面的巨大盈利点与众多的尺度超标未经审核上市的游戏尽数浮出水面,骇人听闻——陈沫这番是下了血本。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陈沫亲手断了自己一条财路,也是被逼得狠了,宁愿自断一臂,也要让这个男人一辈子翻不了身。   当初在注册成立无限集团的时候,为了留下最后一张底牌挟制周存,陈沫早先就留了一手,把洗不白的‘无限苍穹’游戏内购平台分割出来,让它跟总集团撇得干干净净,周存担当平台集团的法人,陈沫的收益全都来自于两人当初的私下协议,他每个月定时转账固定的数字到她的账上,基本算作是私人赠送,绝对牵连不到平台上来,这些流水也禁得起查验。   陈沫干干净净。   可是伴随着这些年的发展,这个内购平台用户权利越来越广,知名度越来越高。   这并不是值得庆祝的好事情。   周存作为平台的法人,所承担的风险也越来越高。   即便是没有如今两人撕破脸这遭,最多再推迟个几年,他也难以善了。   陈沫原本还想安安心心在躺着捡几年的钱,可是事到如今,她闷闷地想:算了,钱哪里有命重要,我可不想头顶随时悬着把刀。   周存,她早就欲除之而后快。   片刻的时间,会议室的门打开,总秘带着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一批人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死一般的沉寂。 ☆、第9章 .19(第一更)   周存被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带走之后,陈沫去洗手间补了补妆,重新整理得光鲜亮丽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前往财务部,结果刚一到达,就看到白青青脸上挂着客套的媚笑,把证监会银监局的几位高层送出办公室,临了,那女人还十分有诚意地对人家说:“别气馁嘛,有空常来哦……”   噗,那几位脸色各异,全都去看向领头的男人,憋气憋得很憋屈。   账目清明,合法收购,查个鸟。   为首的男人叫从远,隐忍地瞪了白青青一眼。   白青青轻撩了一把头发,转身哐当一声,办公室的门就被关上了,好没礼貌。   男人无端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黑沉得吓人。   正在这时候,作为#调节夫妻关系小能手#的陈沫,她笑眯眯背着小手走上来了,关切地问从远:“狗娃他爹,咋啦?是不是狗娃又嚷嚷不认亲爹啦?没办法,小孩子就是有奶认娘,谁让奶长在他妈身上呢。”   “没个好话。”   从远黑着脸斥道。   男人挺看不惯陈沫的,觉得这女人没个正行,妖妖俏俏的,青青就是跟她混得时间长了,性子都变得拗了,半点不像从前那样体贴乖巧,现在还教唆得他们儿子也不认爹了——说起儿子,从远心中就是一口老血:明明白白好端端一个男孩子,活生生被她妈给当女孩儿养,天天变着法儿的小裙子没停歇过,更吐血的是,她还狗娃狗娃得叫他们儿子,叫的可不好听了,关键那死小子还扑腾着胖手胖脚,答应得十分欢实!   呕死人。   陈沫轻巧地扭开白青青办公室的门,对男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大家都是朋友了,进去坐坐?”   “不必了。”   男人朝里面隐隐地看了一眼,见里面的人埋着脑袋似乎是在办公,眼角都没给他一瞥的意思,他阴郁着表情摔下一句话之后,离开了。   陈沫全程笑嘻嘻看着,直到男人带着一行人走远,这才撤了假笑,原地呸呸几声:牛逼个毛哇,也就只有那点子精子能入得了别人的眼了,这还端着范儿希望别人赶紧跪舔,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   人都走尽了,陈沫才进入办公室,一跃坐到白青青的办公桌上,酸溜溜道:“啧啧,怪不得我干儿子长得忒漂亮,我先前还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哪,嘿嘿,没想到哇,他爹还真是俊帅无双呢,不枉你千里送x了,白得一个大胖小子——不过,那个帅比的人品嘛,啧,你甩了他是正确的。”   “去你的陈沫!”   白青青一叠文件砸向她,陈沫迅速闪身躲过,白青青吼道:“滚你的,守寡守久了心理变态是不是。”   解决了周存这个心腹之患,陈沫今天心情好,想: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对白青青说:“这论起来,你跟你们家狗娃爹,也算是狗血满天飞的一段传奇哇,有没有兴趣讲讲,你是怎么收复失地,让他对你死缠烂打的?我这心里真是跟猫抓一样好奇呀。”   “没什么好讲的。”白青青转过话题,明显不太想谈论自己丰功伟绩,靠在椅背上转过来正面陈沫,不咸不淡地对她道,“倒是没想到你这女人这么阴险,早就给周存掘好了坟墓,随时随地等着把对方踹进去长眠,你这样行事,也不怕寒了真心为你之人的心。”   陈沫手搭在大腿上,笑眯眯:“谁是真心为我,我心里明白得很。”   撇去了刚才对面证监会那行人的虚伪,她此刻笑得很真实。   白青青哼了一声,也跟着笑起来——这么多年,同穿一条裤子的情谊,不是盖的。   晚上,白青青又被陈沫拉扯着去享用了一次蟒蛇按摩,全程尖叫连连,刚培养起来的那点姐妹爱又瞬间烟消云散。   陈沫重掌无限集团的消息,是沈停在汇报工作结束之后,作为额外话题,一时口快透露出来的,话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家老板的脸色变得诡秘莫测了——陆饶明显很意外。   虽然他的意外只表现了一小瞬,但是能在他身边待这么长时间,沈停怎么可能连这个眼力劲儿都没有,他当下就在心中冒疑问泡泡了:要完要完,我原本是听说夫人事业攀升,想着来幸福地拍个马屁,结果没想到一下子拍到了马眼上,顿时拍得马失前蹄,眼看着马就要踹我两脚……   果不其然,陆饶就开始“找茬”,一下午的时间,频频挑剔他的工作。   沈停苦不堪言,最后心一横,冒死耿直地谏言道:“陆总,以我的拙见,夫人其实不见得是对您心存恨意,要说当初您强硬地送小羽出国,她心有不郁,可以理解,可后来您自己也说了,她听说小羽在国外过得很好并且交往了新女朋友之后,并没有什么明显伤心抑郁的表现,我推测,跟小羽分开至今,并不是她心病的主因。”   “心病?我看她过得快活的很,哪来什么病。”陆饶冷冷地说。   “她可能就是需要个寄托,精神上的。”   沈停提示说。   陆饶竟然罕见地无言了。   沈停见他听了进去,缩着的胆子稍微大了点,又实在不想受到顶头上司家务事的惊扰,影响自己升职,只得再次出谋划策道:“依我看,心病吧,她是有,小羽的事情不解决,她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用正常心态对待您;而另一方面,您也该表现出一些诚意,否则的话,凭您对夫人的了解,也该知道,她接下来会着手什么事情了……”   离婚。   陆饶明白,沈停嘴里没说出口的“事情”是什么——现在解决完了集团的事情,依照那女人的势头,肯定会千方百计离婚——这婚,她原本都结得不情愿。   而他原本也是不情愿的,只是后来渐渐改变了想法,开始思考:也许,身边有个人,不管吵闹也好,欢笑也好,总是好的吧?   可能是在跟亲姐因为财产纠纷而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之后,在亲外甥远去异国变得客套而疏离之后,在意识到自己身边连一个可靠的亲人都没留下之后,陆饶开始有了一些其它的念头,让这场由于争夺遗产而开始的婚姻,渐渐蒙上了其它的色彩——他现在不想离婚,且不论关乎不关乎感情,但可以肯定不关乎财产分割。   毕竟,他跟陈沫,如今都已经不是会为了区区小钱而大动干戈的人了。   陆饶问沈停:“你说的‘诚意’,具体指什么?送礼物?我送了,她不喜欢。”   送尼玛个丑兔子,换谁谁都不喜欢,沈停无语。   他道:“我指的是……那位姓乔的姑娘。”   沈停想:哪个女人真有那么大度,能忍得了丈夫在外彩旗飘飘?而且据如今的形式来看,能有本事搞垮周存,沈停觉得,陈沫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倒是自己都觉得清奇:这样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容忍下自己丈夫养着另一个姑娘的?无爱还是爱得太深,实在不好轻易判断——沈停不想用‘小三’或者‘二奶’这种字眼称呼乔艾,因为真要说起来,还是乔艾先于陈沫跟陆饶在一起,只不过陈沫快就快在占据了正宫名分。   可是私心里吧,沈停是站在陈沫这边的,他蛮看不上乔艾,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即便是再温柔懂事,终究长久不了。   “您要是真的安心要跟夫人好好过,就把蓝山湾那处房子卖了吧。”沈停委婉地说。   陆饶在c市为乔艾买的房子,就是在蓝山湾,沈停的言外之意,是希望自家老板能跟那个菟丝花姑娘断了关系,回归家庭。毕竟,他旁观者清,看得更加清楚:陆饶对陈沫,多多少少都有些情分。   这种不是依靠*建立起来的情分,可能比很多人想象中的更深重得多,再加上他也有点私心:夫人这样能耐,要是能跟老板重归于好,这以后,世恒与无限集团也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是一家人了,强强联手,再创行业高峰不在话下。   想想他都兴奋不已。   只是陆饶却沉默了好些时间。   沈停看得出来,他似乎是在纠结,虽然他自己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大概是舍不得菟丝花,毕竟多年感情,又没能给人家个名分,如今却要拍拍屁股说分手,他心存愧疚。   岂料,好久之后,陆饶却突然开口了:“你给我订张机票,飞伦敦的,越快越好。”   “最近没有英国那边的商务计划呀。”沈停奇怪,然后恍然大悟,“您是要将乔小姐送走?”   见陆饶没有反驳,沈停叹为观止:   这处事手法,一如当年,还是多年如一日的简单粗暴哇。   “另外,蓝山湾的房子,找个房产中介挂上去吧,可以低价转卖,尽快。”   做得够绝。   沈停在心中又有点可怜起那姑娘来,但又觉得这才是陆饶一贯的行事作风。   事实上,这要说起来,沈停与陈沫也没什么过多的交集,可这人,精得跟什么似的,又惯会察言观色,有一点倒真叫他给琢磨对了:解决完无限集团的内部争端之后,陈沫的当务之急只有一件,尽快跟陆饶离婚。   但是这女人小气得很,她可不想白白便宜了陆渣跟黑妞,自己的钱再不是钱,也不能白送给别人,送给乞丐还能换来几句谢谢,可是送给小三,人家除了骂你句傻逼之外,还能有什么?   周存被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问话的第二天,陈沫就趁热打铁地召开了股东会议,在会议上,基本是她主导,那些个平日里跟着周存给她小鞋穿的股东们,如今连个阴屁都不敢放,最终,大势所趋之下,众多股东一致决议通过,免去周存在无限集团的所有有关职务,由陈沫接任董事长一职。   有关于周存的股权转让协议,已经基本被敲定。   陈沫在股东会议上拍板:收回周存手上的股权之后,她会将股权全部放出,开启新一轮的融资,在坐的众位,可以获得优先抢购权。   这样的大方承诺,让在场好多股东欣喜若狂:这可是一股难求的无限集团的股权啊。   陈沫这一出,等于是白白送钱给他们。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小的女人还有如此肚量,全然没有追究他们当初的挤兑之责,反而优厚相待。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集团政变,集团众多股东们惊心动魄,却又暗自存幸,也正是由于他们这种复杂的双重心理,让陈沫这“收复失地”的行动进行得愈加迅速,且势不可挡。   等集团的事情基本敲定了,确定不会再出现大的变动,陈沫才亲自开车去了趟私家侦探社,从调查了乔艾近半年的侦探手中接过一个文件袋,然后赶往“四季锦园”跟秦意见面。见了面,也不多加寒暄,直接把那个袋子甩在桌上,开口道:   “看看吧,我倒是好奇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意瞧着她气鼓鼓嚣张的模样,很是含蓄地笑了笑,让人上菜。   “先吃饭吧,这几天忙坏了。”   “你倒是赶紧瞧瞧呀,吃个什么鬼饭!”陈沫嗔怪。   这婚,是肯定要离的,陈沫心中清明的很。   但,她不能离得像个弃妇。   至少,乔艾这根惊扰了她三年的心头刺,陆饶不主动拔,她也要先将其拔掉,再谈离婚的后续——这无关感情,关乎尊严。 ☆、第9章 .19(第二更)   “是她?”   在陈沫吃饭的空隙,秦意打开她拿来的黄皮文件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女孩的清秀正面照,照片上,女孩还很青涩,穿着校服,秦意觉得有几分眼熟,多看了两眼之后,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余下的文字资料,最后问陈沫:“这姑娘是不是姓乔?”   呵,难道还真是个人物不成?   “是姓乔,怎么,你认识她。”她当下筷子,问秦家哥哥。   “倒不是认识她,不过认识她兄长是真。”秦意放下文件,“她兄长名叫乔栋,是我从前的部下,几年前,在一场跨国文物追缉的案子当中,为国捐躯了,卧底被发现,绑石沉海,等我们的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去多时了,凶手至今逍遥法外。”谈及往事,秦意语气中多了几丝沉重,陈沫也唏嘘。   秦意说:“乔栋跟他这个妹妹一直都是相依为命,那时候,乔栋不在了,上面有抚恤政策,按照规定,我原本是想找到他妹妹,多少尽点心意帮衬帮衬,可是那姑娘却至此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你到底怎么找到她的?”秦意问陈沫。   陈沫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隐约觉得这事出现得太蹊跷了,哪里敢实话实说,难道让她秦意讲:哦,不好意思,你为国捐躯的部下的妹妹,烈士家属,如今成了我老公的小三,老娘就是要收拾她?   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哦。   陈沫只得挑重点说:“呃,她啊,我原本是以为陆饶有外遇,就找私家侦探查了查,结果发现是我误会了,他跟这女孩清清白白,只不过是资助她念完大学而已,我这心中有些郁闷。”赶紧将那些侦探查到的资料全部收进了袋子里,陈沫切入重点:“阿意,我打算像法院起诉离婚了。”   “你认真的?”秦意原本还在想乔艾的事情,现在被她一句话炸回了神,道,“好端端的离婚干什么,女人家离来离去的招人闲话,只要你还想嫁人,还不定心,跟谁过日子不是过——要离婚,除非是找到真的愿意安心跟他过日子的那个人了,否则跟陆饶过,与跟其他人过,有何区别。”   陈沫笑得有些寡淡,烦躁地甩了甩自己的爪爪:“我哪里还找得到愿意安心跟他过日子的人。”说着,她念头一转,心中陡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有些局促地跟秦意道,“有件小事,我不知道该不该提,但是刚才被你无意提醒,我觉得我有必要多说一句……之前北港大火,被烧掉的陆家十几件厂房中,有些稀罕物件儿。”   “什么东西?”   “我是偶然从家佣口中听到的。”陈沫撇撇嘴巴道,“说是在收拾被烧光的厂房的时候,有人在里面发现了几个被烧得黑不溜秋的古瓷花瓶,明清时期的呢,据说还有一个是当初圆明园大火后遗留下来的……”   可那十几间厂房明明就只是陆家的货运中转站,陆家走海运的货物,主营茶叶和洋酒,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要说是普通摆件吧,谁会把这一件件的摆在破败的厂房里?   秦意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说的是真的?”   “未必是真的。”陈沫喝了一口柠檬水,抿唇笑,“道听途说而已,我不发表主观意见。”   秦意已经决定派人往北港码头跑几趟了。   “我看你尽早跟姓陆的离婚也好。”   两人临分别的时候,男人突然改了话风,陈沫还颇为吃惊地挑了挑眉,笑嘻嘻道:“哟,刚才还话里话外的挤兑我,要我找好了接盘侠再离婚,怎么现在又松口啦——”   “我的话你最好还是听,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秦家哥哥夺过她手上的文件袋,离开。   陈沫顿觉无趣,一个人溜达了一圈,开车回陆宅,心中隐隐有了点心思。   她回到家里已经挺晚了,陆饶今天归家早,罕见地没有等她吃饭,陈沫一个人洗漱好之后,习惯性地去阳台,果然就看到了在那里抽烟不止的男人——陆饶的烟瘾十分重,正常情况下几乎每天两包烟,有时还会更多。   陈沫想:这男人以后要不是亏心事干多了被雷劈死的话,也肯定是被烟给熏死的。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刚好吐出一口烟圈,也瞧见了她,打了个招呼。   陈沫站在阳台边上,不尴不尬地问了句:“你现在方便吗,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她想谈离婚的事情。   陆饶嘴里还叼着烟,“嗯”了一声,像是在说有空,但是却又没有表现出明显想跟她交流的样子来,直到陈沫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他才熄灭了烟,侧身靠在阳台栏杆上,开口道:“不巧,我也有两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那你先说。”   “我打算把c市蓝山湾的房产卖掉了。”   陈沫一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跟我好像没多大关系。”   陆饶看着她。   她就这样任他看。   怎么没关系?这关系可大发着呢,陈沫这人小肚鸡肠,她都让私家侦探查陆饶跟黑妞的出轨证据了,还能不知道那黑妞住在哪里?可不就是陆饶口中的“蓝山湾”吗,现在他说要把房子卖掉,言外之意是什么?   陈沫根本不敢想啊,想想脑袋都要炸。   你说这事儿搞不搞?陈沫在心中无语问苍天,恨不能一个铁拳锤死陆饶:老娘嫁给你这么长时间,你当老娘是死的,在外面养女人,给她买房给她买车,还供小三读书,跟小三花前月下,跟老娘却三年不日一下,亏得我能忍没出轨便宜了你个人渣,哦,现在老娘得势了可以轻易踹掉你个人渣重获新生了,你他妈倒是装起深沉来,一脚踢开小三要来抱我大腿?哪凉快滚哪去!   她不理睬,冷冷说:“陆饶,我们协议离婚吧,再闹下去挺难看的。”   他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既没有被离婚的愤怒,也没有表现出配合的态度来——反倒是陈沫被他这副高深莫测不言语的样子给惹恼了,发起脾气来,语气也不太好:“我说协议离婚,也是为了给彼此留点面子,要是大家撕破了脸,平白被人看笑话,你也丢不起那个人。”   “离了婚你打算做什么。”陆饶又开始拿烟,叼嘴上,捧火点燃,问了句,“离了婚,你打算怎样?”   “相个亲,另找个伴过日子呗,没什么心机的那种。”   “意思就是我心机重,惹你不开心了?”陆饶反问。   “话不能那么说。”陈沫解释道,“心机不心机只是其次,可我不喜欢跟跟别人穿同一双鞋,那种感觉,如果一定要解释给男人听的话,大概就是……用别人使用过的避孕套的感觉吧。你会愿意用别人使用过的避孕套吗?想想都觉得恶心。”   她暗指他令她恶心。   结婚三年,陈沫好久都没这么直白的讲出过真心话。   说实话,陈沫都不知道自己这三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竟然就这样过来了,她丢下一句话:“我已经找好了律师,他正在替我草拟离婚协议,最迟两天,初稿应该就能见到,咱们到时候再细谈。”   说完自己率先回房间去了。   期间,白青青打来了电话,问她离婚事宜进行得怎么样,在电话里,白青青说:别说姐不罩着你,趁你忙离婚的这个空当,姐亲自给你物色了个条件很不错的帅哥,做风投的,这帅哥除了出生穷点,能力外貌等方面都不比陆渣低,最关键的是,他还对你的私照一见钟情,百般请求我牵线拉桥,各种哀求要认识你这位低调的大美女一面。   “见面?好哇,现在就可以见。”陈沫洗完澡出来正在用毛巾擦拭头发,她才跟陆饶不欢而散,本就心中抑郁,现在一听有帅哥热烈追求,那颗守了三年活寡的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道:“两个小时后,带上他,咱们老地方见。”   话音刚落,她刚准备换下睡衣,就听到了门口响动。   陆饶倚靠在门上打量她:“要出去?”   “嗯。”   陆饶看一眼表:“都凌晨了。”   陈沫:“约了朋友。”   陆饶:“什么朋友要约在深夜。”   陈沫觉得没什么藏着掖着的,直白道:“我觉得你没必要问这么多,你从前深夜离开的时候多了去了,我也从来没问过你是去了那个鸡窝,大家夫妻一场,多点尊重也是好的。”她一夕之间好像变了一个人,冷若冰霜,油盐不进。   有的人恨得咬牙,却还要故作云淡风轻。   陆饶道:“你现在闹离婚,在这种时候跟别的男人深夜约会面,平白落人话柄,可能不太妥当。”   陈沫浑不在意。   两人僵持了好久,互不相让。   直到白青青打电话来催了,陈沫接起电话,回复道:“行了行了已经在路上了,堵车。什么?半夜就不能堵车啦,堵得很堵死我了!”她捏着手机愤愤地讲话。   白青青说,你赶紧的呀,别让人家帅哥久等。   陈沫语气缓和了一些,就说自己可能会晚点到,但是绝对不会爽约的。   白青青再次催促。   陈沫握着手机边解释边去衣柜找要换的衣服,哪料话还没说几句,身后却有人贴了上来,陈沫吓一跳,惊魂未定,差点塌腰摔进柜子里,她惊呼了一声,引得电话里白青青问:“怎么啦?刹车失灵啦?要不要紧?”   “不、不不……不要紧,我马上……”   不要紧才有鬼。   她零零星星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人按在了床上。   陈沫大叫:“陆饶!你有病啊!我们要离婚的了!”   男人抬脚压住她的腿,手按住她握住手机的手,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机抢过,远远地扔到了床铺的另一头,压住她恣意道:“你说得对,都要离婚得了,我总不能连自己老婆尝起来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他动手剥去她的睡衣,呼吸有些急促,脸颊带着红晕。   凑得近了,陈沫这才嗅到他身上的酒气。   妈的,这是跑她这儿撒酒疯来了。   陈沫甩手就是一耳光出来,却最终没扇到他脸上,被男人一把拽住手按下,接下来,她的真丝吊带裙就被被从下掀到了腰上,陈沫急得使劲翻滚,平白折腾出了自己一身汗,可人家就是岿然不动,打定主意今天就是要搞,要趁着那两本红本本上的印章失去法律效应之前,光明正大地搞。   日哦,   这都是些个什么事儿。   她都离婚了,为的就是结束寡妇生涯,好好吃喝玩乐睡小白脸,可现在倒好,还要白白陪-睡一场,虽说也算是另类地结束寡妇生涯,可陈沫终究是不大熨帖,哪怕身体是很诚实地表现出了接受,但她的心理十分抗拒,于是可了劲儿地折腾。   哪里料到,她越折腾,他却越坚硬,等她稍微缓缓歇口气儿的时候,他就拉开长裤拉链长驱直入了。   呜呼哀哉。   陈沫跟条被割了一刀的泥鳅似的,原地抖了好几下,爽的。   她上哪说理去。   这情形要是放在古代皇宫里,她就是那辛苦干活十几年的可怜小宫女儿,好不容易等到告老还乡那天,收拾起包袱准备出宫门回乡养老,却突然被功能不好的圣上给临幸了——这一临幸不要紧,她从此就得顶着个名头,在深宫中老死了。   可悲,可气。   陈沫想到此,原地又抖了好几下,还是爽的。 ☆、第9章 .20(第一更)   身体的本能实在可怕,即便就是死敌,也能搞完再杀,更何况是陌路夫妻——甭管是喝酒不喝酒,醉人不醉人,反正陆饶跟陈沫这稀里糊涂的,也算得上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久旱逢甘露了。   两人大口喘气,汗水滑落,在这间摆着两张睡床的夫妻房内,终于做了夫妻该做的事。期间,陈沫也就是初始意思意思地反抗了下,反正真要搞成强j也没有意思了,就当是嫖了一只高质量的鸭了,她还蛮想得开,毕竟,陆渣的硬件配置还是顶好的。   陆饶很满意她的配合,两人全程都算是爽快,只除了一点:她对避孕套十分坚持。   这实在是令人扫兴,当天晚上,他们一共做了好几次,每一次陈沫从那个漂亮小盒子里掏出那淡黄色的小薄膜的时候,陆饶都是拉长着脸诸多不满,直言这样不尽兴,被陈沫一句‘不尽兴你就滚’给堵了回去。   我稀罕你丫那一根吗,没有你我可以自己解决,滚一边待着去。   这是她的原话。   陆饶拗不过,心怀不满地戴了套,动作愈发激烈。   陈沫倒是一副爽得找不着北的模样。   终于,最后鸣金收兵之后,啪嗒一声,一袋子被杀死的子子孙孙进了垃圾桶,两人抱在一块,汗涔涔地小喘着气,陆饶声音黯哑:“每天看见你穿着睡衣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就在想着用各种姿势上你。”   陈沫心跳噗通噗通地咯噔,动手动脚地又想要。   她这架势,鬼见了都怕,哪个男人吃得消。   陆饶勉强又来了一次,最后两人终于风平浪静,他翻身平躺,歇了一会,起来坐在床头抽烟。   陈沫跟着坐起来,也不说话,伸手过去,从他的烟盒里面掏出根多余的烟来,叼在嘴上,又去摸他的打火机来点火。   陆饶说:“女人家家的,抽什么烟。”   陈沫点烟的动作一顿,缓缓垂下了眼睑。   这话从前陆小羽说过,不止一次。   陆饶没注意到她的微小异样。   事实上,作为局外人,有句话还真叫沈停那个人精给说对了:陆小羽当年带着对她的恨意离开,这几乎已经成为了陈沫的心病了——如果将案例放到情感专场去分析,陈沫的这种情况,很难诊治,毕竟,胜负易平,但是不甘难填,时隔三年多,她心中潜藏着的不甘,在逐渐繁衍,变质,最后沦落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   陈沫最初的想法还只是普通的委屈,她觉得:你们对不起我,你陆饶对不起我,不爱我却娶我,那是白白占有我的青春,我的年华被剁碎喂了你这条死狗;你陆小羽也是对不起我,我们好歹也算爱过,哪料到矛盾当前,面对共同的敌人,你却选择当了逃兵,让我一个人跟人渣生活在地狱。   我跟你们姓陆的八字不合。   说生活在地狱有点夸张了,毕竟她吃穿用度都是定好,但是沈停又有一点说得很对,陈沫哪儿哪儿都得力,却又哪儿哪儿都不对劲,究其病根就在于,没有精神寄托。   陆饶打算对症下药。   已经天色见晓,他翻身从床上起来,开始穿裤子,一边说:“我会送走乔艾,她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不管怎么样,我们也结婚三年快四年了,能不能摒弃前嫌,好好过日子?我会好好对你的。如果你喜欢孩子的话……”   他这简直是在频频甩地雷,陈沫整个人都被炸成了爆米花:过日子?孩子?陆渣是疯了吗?   陈沫眼瞧着男人似乎不是随口说说的样子,又见他语气和煦诚恳,毕竟两人才刚提上裤子,她也不好意思像个泼妇似的叫骂,只得又耐心解释道:“我们是不是没有办法理解对方的意思?乔艾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们婚姻存续的时候我尚且没有把她当回事,更别提现在我们就要离婚了,只不过你要说不甘心吧,我肯定是有的,毕竟她样样不如我。但是孩子……你是在说梦话吧?”   陆饶扣皮带地手僵硬了一下,她这种语气有点伤他。   陈沫说:“我就问一句,你跟那黑妞睡过吗?”   男人没否认。   陈沫又问:“那我们结婚的这三年多,你跟她睡过吗?”   从他沉默的表情中,陈沫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眼神,坦言道:“所以,别再纠结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既然你爱她,那就跟她过日子呗,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们陆家的人我惹不起。”   “我跟乔艾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跟她是因为……”   “因为什么?”陈沫一脸听八卦的表情。   男人却没有继续往下讲,因为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出在乔艾身上,问题的关键是陆小羽——陈沫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过那个少年,用她自己的话解释,那就是一种刺激感在作祟,后来两人距离离得远了,刺激感减轻了,也就无所谓感情了。   陆饶也是这样考虑的,因此他打算赌一把。   “小羽年底会回来祭祖。”他轻描淡写地说。   “哦。”   陈沫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很开心吧?”男人冷冷睨着她。   陈沫死鱼眼相对,手指指着自己:“我?这个样子?很开心?”   大概是你眼瞎。   陈沫觉得自己像是个神经病。   她如今的人生,早已经偏离了最初所期待进入的轨道,变得十分的凌乱而没有头绪,她就像是一只被困在茧子里面的毛毛虫,昏天暗地了待久了,虽然习惯,但还是处于本能想要挣脱出来。   陈沫点燃烟,抽了一口,呛咳了两声,道:“我还是想过点普通的小日子,跟个普通人在一起,方便的话,生个普通的孩子,我们之间没有很深的仇怨,但是却化解不了,为什么要徒然浪费时间?”   “你可怜可怜我,一个女人的青春没几年,我已经在你的身上浪费了三年,足够了。”   陆饶说:“你怎么能确保跟别人一起就能过得好,而不是比现在更差?”   陈沫:“我总得试试看。”   “那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试试看。”   陈沫皱眉看向他。   “三个月的时间,你可以试着接触别的异性,随你的意,只要你能找得到某个你认为可以托付终身,可以跟其结婚的人,我同意离婚。”陆饶笑了一声,低低道,“你是在云端待久了,不知晓普通人的日子,想要尝尝疾苦了。”   “好,一言为定。”   三月之约就这样定下。   陆饶真的把c市蓝山湾的房子卖了,乔艾被送走的时候是什么情形陈沫不知道,但是陈沫偶然见到过陆饶打电话,语气严厉沉冷,应该是在警告那姑娘不要再纠缠,她那时候就在凉凉地想:瞧,男人狠下心来的时候,才不会管你曾让他射j多少次,照踹不误。   为了早日摆脱这段僵尸婚姻,充分利用这三个月的时间,陈沫几乎每天都奔波在来回不断的相亲上,一连见了几十个,除却那些明显一眼就是歪瓜裂枣的,挑来减去,竟没几个能入得了眼——外形就不说了,陆家的基因别的不谈,就外貌这点够强大,在经历了陆小羽和陆饶之后,陈沫也不指望找个能在皮囊上抗得过那俩的,经济实力她不缺,于是也不是硬性要求,这样几下排除下来,她发现自己的择偶要求其实很简单:专一,本分,聊得来。   她这三条要求看似很简单,实则都很虚。   专一?相亲的一面之缘,你能够透视眼看清楚对方的心是不是花的?   本分?里外不一的人多了去了。   聊得来那就更虚了,这么才叫做“聊得来”?   陈沫今天又跟一位上市外企的高管共进晚餐。   对方年近四十,事业上升期,外形的话,在这个年纪的男人中算得上中上了,当然凭良心说,以陆渣为参照物的话,两人之间还是隔了一整条银河系的距离,好在这位男士言谈幽默,不会让冷场,陈沫实在被折腾得有点怕了,觉得此人还是可以再深入交流一下。   很显然,这位男士对她较为青睐,男人的青睐陈沫不陌生,何况他并没有刻意加以掩饰,也对,如今的陈沫,除却即将迎来的“离婚”标签之外,其实就相当于是性转版本的钻石王老五,再加之众多培训班鸡汤书的浸淫之下,她确实经得起哪怕是最细微的审度与查探。   相亲界内的尖儿货,说得大概都是她这样的。   对方显得很殷勤,也十分健谈绅士,并且主动给了她阶梯,说并不介意自己将来的伴侣曾经结过婚,反而觉得这样更能够让两人彼此都对婚姻对生活有更深的感悟,如此云云。   他很善谈,语气却并不咄咄逼人,客观评价,陈沫能给出八十分,   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陈沫秀气地饮着咖啡,表现得温婉大方,带着浅笑耐心听男人的讲话,心里却觉得乏味,逐渐意兴阑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对劲了,但就是提不起劲儿来,一时有些烦躁。   好像全世界的极品男人都跟她绝缘了一样,总遇不着那个对味的。   两人最终还是去看了场电影,又游了一圈情人湖,临分别的时候,对方还约下次再见面,但陈沫却没多大心思,委婉地说了句有空再一起吃饭之后,拒绝了对方送她的要求,自己开车回了家。   回到陆宅,洗漱好之后,她通过电话将今天的相亲结果告诉白青青。   “什么?又黄了?”白青青握着手机就快跳起来,“不是我说你啊,你是不是就舍不得跟姓陆的离婚啊,否则干嘛会唧唧歪歪地挑剔?那些个跟你相亲的,哪一个拉出来不是生意场上叱咤一方的精英人物,怎么到你这就全成了话不投机了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沫头疼地掐了掐太阳穴,丧气地说,“青青,我觉得自己好像病了,我似乎……不太喜欢年纪大的男人。”   噗。   白青青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我的姐们儿喂,您儿都三十奔一了,可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喏,您还嫌弃三十几岁的男人“年纪大”?那多大岁数的才叫做年纪不大?才入得了你的法眼?   白青青追问:“还有呢?除了年纪,你还有什么问题。”   陈沫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个性太温吞的也不行,我受不了,不想被温水煮青蛙。”   “还有呢?”白青青已然开始翻白眼了。   “最好能够依我一点,我脾气比较小坏。”   她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后半句声音都低了些,像是在自我反省似的。   白青青听完,握着手机冷冷嘲:“得,不用找了,这不就是进化版的陆小羽吗?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就是斯德哥尔摩,被姓陆的两个折腾出毛病来了,老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要年纪小的,呵呵,陆小羽不是正合你意,个性温吞还被你嫌弃了,陆小羽这种动不动教唆你就开车撞死人的神经病你就觉得爽?依你依你,呵呵,他倒是当你是个宝贝蛋蛋似的依你了,可抵不上人家甥舅情深呀……有本事你找他去,何必相个鬼的亲呀,看人家要你不。”   “我才不找他去。”   陈沫被狗咬住一样,噌地一下就凶起来。   哪怕隔着电话,白青青都晓得她此刻是付多么愤愤不平的样子,讥讽道:“也对,人家恐怕连你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陈沫哑口无言,咬牙咬得死紧。   白青青没料到她会安静下来,沉住气道:“我看你也别相什么亲了,陆饶现在不想离婚,你跟他耗,一次次钻他的套,指不定哪天他在避孕套上戳个洞,你们就耗出人命来了,到时候,耗死你——”   她越说越愤愤,越感同身受,陈沫莫名其妙,说:“你好像很了解的症状的样子……”   白青青呵呵:“不然你以为我家狗娃怎么来的?可不就是避孕套针孔下的坚强小战士么。”   陈沫心中烦闷,问道:“青青,咱们姐妹一场,我现在正处在迷茫期,当局者昏沉,你给我指条明路,我这日子实在过得苦闷。”   “简单,想要就上,别遮遮掩掩。”白青青爽快道。   “什么意思?”   “陆小羽呀,这不是快回来了嘛。”   “我这还没离婚——”   “我说你这女人,你丫是不是死脑筋,你硬是要纠结着离婚干什么?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怎么从敌军的手中收复失地,等打回江山了,你想要将之丢荒还是种植不都是随意?怎么老是想着隔壁山头的荒郊野地?”   白青青只差没有敲黑板划重点了,直戳要害道:“这陆小羽呢,就是你丢了的那块‘地’,多年了,他落别人手上,你当然心头梗着刺,怎么都好不了,心病就要心药医,你就甭管那么多,先将失去的领地拿回来再说!大不了觉得地贫了再丢掉,那时候你就会彻底放飞自我了——不会像现在,扭扭捏捏像他妈个旧社会的小媳妇,老娘都不想承认认识你!”   陈沫眼神一亮,豁然开朗,瞬间醍醐灌顶。   她开始动了心思。 ☆、第9章 .20(补上第二更)   自那天跟白青青一番电话交谈之后,陈沫在家中深沉思考了两天,主要思索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单纯离婚吗?   离了婚干什么?   找个比陆渣更差劲的男人凑合过日子?   自己一个人浪迹天涯?   好像每一个选项都不那么如意。   思来想去之后,有一个隐隐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不断回荡,令她渐渐开始正视起白青青的话来。   或许,可能,当年的那一场分别,真的让她落下了病根,令她心病了好几年。   有病就得治。   陈沫终于咬牙对自己承认:她就是始终对当年陆小羽不声不响的离开心怀怨气。   这种怨气越是压抑,就越是滋长,最终开始蔓延到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促使她做出一些在外人看来可能很不可思议的行为来。   陈沫不希望自己的一辈子都耗在陆饶身上,因为没感情就是没感情,她很明白,自己如果跟陆饶待在一起,那么最美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相敬如冰,因为不爱,所以也谈不上互相伤害,如果不是他主动挑起争执的前提下,她连伤害他都懒得。   这么一想着,她似乎对陆饶的恨意又少了那么些许。   因此,自那次白青青的电话开解之后,陈沫算是基本变了对待陆饶的态度,虽然两人之间的三月离婚之约还奏效,但是陈沫却也从此不再提起跟别的男人相亲的事情。对于离婚事宜,虽然陈沫口头上没有再主动提起,可也不算消停,而陆饶原本就不想离婚,现在她不再提起,他当然更加不会主动触霉头。   两个人竟然诡异地相安无事了下来。   陆饶送走乔艾之后,一心扑在工作上,回家的时间却也是规律,每天两个城市来回,从没有半句怨言。   而陈沫也很本分,她像个细心体贴的小妻子,将家里的一切打理布置得井井有条,小到花园里的每一盆花,都精心照看。   两人似乎都一夕之间找到了生活目标似的,变得积极向上起来。   陈沫每天不再出去相亲,不再早出晚归,集团的事物却也按时有计划地处理,将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如此,当陆绕归家的次数多了,他还总结出一个规律来:陈沫每天的生活都十分自律。   “自律”二字表现在,她对自己近乎变态地苛求,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1.工作尽善尽美:   2.打扮能多美就多美。   这是让陆家每一个,包括佣人在内的所有人看了都觉得可怕的地方:   他们的女主人,她的各种服饰几乎都已经快沾满了一层楼,更别提那些各色的护肤品,保养品,彩妆,以及各种各样让人光听名字都会晕乎乎的理疗、保养方式、专业书籍等等,陈沫已然处于一种很疯魔的状态——当然除了这疯狂的扮美购物欲之外,陈沫的外在表现又十分的正常,但凡见过她的人,大到公司下属,小到快递员,无不称道其脾气好气质佳没架子。   陆饶是见识过她满满一书柜的鸡汤书的,心道那些东西的效果真的不容小觑。   时间是检验一切保养品的最佳良药。   几个月下来,陈沫几乎被剥了层死壳似的,整个人焕然一新。   撇去她爆好的身材暂时不讲,就拿那张脸来说,陈沫本就五官底子生得精秀,再加之这样有意调节几个月,竟然浑然呈现出一种逆生长到极致的状态来,肌肤活力状态几近满分,比起那些二十几岁的青春小姑娘,也不遑多让,尤其,小姑娘还常常仗着年轻熬夜留下黑眼圈呢,可是陈沫不,她每天准时晚九点睡觉早九点起床,十分注重作息。   最搞人的是,这女人掐时间掐得之准确,做-爱都不能超过晚上九点钟,否则她宁愿自己憋死进入梦乡,也不会超时一秒,这神经病女人真的干得出来的,陆饶因为她这突来的规矩吃过好几次瘪,她却异常坚持,直到后来,渐渐地双方都养成了早吃饭早搞完早睡觉的好习惯。   也是信了她的鬼邪,陆饶最近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看来早睡早起确实能精神好。   为此,陆饶曾经专门去咨询过心理医生,问医生:女人过度追求外形上的完美,一直到给身边的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这是不是也属于心理疾病的一种?   医生的回答很一针见血:疾病到不至于,但是无论男女,过度打扮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可能是出于求偶需求——毕竟,鸟儿求偶的时候都还要舔舐干净羽毛的嘛,人自然不能免俗。   陆饶觉得医生不靠谱。   自己的老婆突然变得风情万种,虽然福利也算是享受到了,但是陆饶总觉得危机四伏,主要陈沫有前科在那,他总觉得这女人对性很开放,行为出挑,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都被戴了绿帽子——呵呵,亏得陈沫没有知道他脑回路中的傻逼想法,不然真要吐口水呸呸好几声。   男人就是贱,明明自己最爱彩旗飘飘,却巴不得自己老婆为了他一辈子守身如玉——当然也是他将她想得low了,陈沫可不是为了打扮漂亮随便找个男人纾解生理需求,毕竟,他们如今也算是有安全性生活的夫妻了,既然跟谁纾解不是纾解,她干嘛要舍弃陆渣这副皮囊而去换一副比他更差的?   她是为了一场预谋已久的战斗。   陆小羽要回来了。   在昨晚的饭桌上,陈沫亲耳听到陆饶接的电话,电话里,少年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回来了,明晚七点的机票,不用来接我,我先跟从前学校的朋友聚聚——哦对了a跟我一起回来的,她说想见见我的家长。   “才回国就别出去乱晃了,先回家,见见长辈。”陆饶听着,说了两句之后,他握着手机看了陈沫一眼,向电话里的人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带她住家里吧,也不是外人,家里空荡荡的,好久没热闹过了。”   陆小羽在电话里说好。   陆饶注意到,陈沫全程都没什么反应,只低着脑袋吃自己盘里的清炒西兰花,她还小心翼翼地把另一个菜盘中的佐料夹来丢掉,陆饶知道这女人挑事得很。   他故意拿话酸她:“小羽要回来了,你后天要是空的话,可以去机场接他,我公司有点事要忙,可能就不方便去了。”   “嗯?后天?后天我一整天会要开,做下个季度的统筹安排。”陈沫原本低着头秀气地吃着西兰花,听到他突如其来的提议,似乎很吃惊似的。   她陡然微蹙了下眉头,放下筷子,迟疑道:“你要是不方便的话,不能让老王去接他一下吗?老王也算是看着小羽长大,自然比别人亲厚些,他看到也会觉得亲切。”   她说得是陆小羽从前的贴身保镖,王觉。   陆饶一时还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只得低低“嗯”了一声,“好,我让王觉去。”   这女人应对得□□无缝,令人瞧不出一丝的不对劲。   主要是刚才,陆饶的故意试探之下,她既没有表现出对陆小羽的回来多么欣喜若狂,也没有在听见他带了未婚妻回来的时候呈现出丝毫的痛苦,更没有欲盖弥彰地刻意显得自己满不在乎的样子,而是真的就像一个普通家庭成员一样,像一个处事周到的女主人,听说家里另一个人回来了,仔细做下周到的安排,有条不紊,丝毫不差。   不知怎么,明明她应对得宜,陆饶却又不依不饶起来,随口道:“小羽说要带女朋友回来祭祖,我想,见过我姐和姐夫之后,他们应该打算回英国结婚吧,小羽之前在电话里跟我提过,那女孩是移民,婚后两人可能长居英国,我那个姐姐怕是老不情愿了,毕竟就这么个儿子。”   “是啊,可是也没办法吧,少年人比较容易为了爱情抛弃一切的。”陈沫跟着感慨。   陆饶多看了她一眼。   她慢条斯理地继续吃西兰花,侧颜美得晃眼,楚楚动人。   结婚?   想得美。   归期归期,输人不输颜。   陈沫此刻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变态的念头:我不能被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比下去。   又是高度保养的两天之后。   飞机晚点,陆小羽深夜才抵达。   深夜,陈沫站在顶楼的露天阳台上,目光幽幽地盯着别墅大门的入口,亲眼见着大门缓缓打开,骤亮的灯光下,王觉开着陆饶的那辆卡宴,往机场的方向驶去。   纯黑色的卡宴,像是一只奔驰的猎豹,飞快的消失在她的视野。   陈沫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蛋拍了拍,庆幸自己这副皮囊还未老去。   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盯着夜色下的暗黄灯光,目光有点近乎魔怔了。 ☆、第9章 .21(第一更)   都已经凌晨三点多的,陆家别墅内难得灯火通明,陆饶都还没休息,亲自等在大厅,这足够彰显了他对这个亲外甥的重视——也对,先生跟夫人结婚三年无孩,而陆小羽又算是他一手带大,指不定以后就被当成接班人培养了,比亲儿子还亲。   好多家佣都抱着这种想法。   行车声缓缓传来,电子大门开启,纯黑色的卡宴轻巧地划入,是王觉开着车回来了。   陈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陆饶若无其事地抽着烟,看了眼腕表,笑着问陈沫:“今天怎么没困?以前不是九点钟就要睡觉了,今儿个凌晨都快四点了,你也真是等得。”   陈沫笑言:“小羽毕竟大老远回来一趟,我一个人跑去睡大觉,于情于理也不太过得去。”   看你还能忍多久。   陆饶心中冷冷讥诮。   陈沫硬是从始至终都没往大门外张望一眼,直到门口进来两个人。   她用对着镜子训练过几万遍的完美笑颜,投过去。   “人接到了。”   是王觉带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进来。   哪里有陆小羽的身影。   陈沫提起的心脏一下子沉了下去,瞬间变得十分厌烦,她瞧着那姑娘,心头生出的敌意被压抑下,表现出一个热情女主人该有的模样,开口道:“这位是……”   “jesica,我的中文名叫顾颜,您叫我小颜就好。”姑娘是个混血美女,二十出头的样子,出落得亭亭玉立,来到这里,她也不怕生,先是好奇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几个大步活泼地上前来,又对陈沫热情地交流道,“您就是小羽的小舅妈吧,果然跟小羽口中一样的漂亮——哦不,是更美,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三四十岁女人的模样。”   “我今年刚满三十。”陈沫微笑了轻轻拿开女孩握着她的手。   她心中明白:考验自我修养的时候到来了,践行鸡汤哲学的时候到来了。   我好生气哦,但是我还是要保持虚伪的微笑。   最后还是陆饶看不下去了,问那女孩,也是顺便问前去接人的王觉:“小羽呢?”   “少爷说要先跟一帮朋友聚聚,暂时不回主家了,说让我先把顾小姐送过来。”   “胡闹!”   顿时,陆饶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当场打了陆小羽的好几次电话,通了,对方却没接。   男人沉着脸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那厢,女孩挨在陈沫身边,小声唏嘘道:“舅舅好凶呢,您跟他生活在一起,会不会常常很担忧啊。”   “不会,阿饶是很好的人,他从不会吼我。”陈沫微笑安抚。   他从来都是提凳子直接开砸。   “您真是幸福。”   对于女孩的奉承,陈沫并没有表现出得意,那是下等女人才会有的下等情绪,她认为。   女孩羡慕地望着她,咕哝,“小羽这样确实没有礼貌,您跟舅舅一起等他到大半夜,他却——”   “没有关系,他自小被家里宠坏了,是比较不会体谅人一点。”陈沫柔声说完话,轻拢了一下卷发,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对面色不郁的陆饶道,“我头有点疼,先上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要到集团处理事务,如果小羽回来,你就好好安顿他,不必再另行通知我了。”   说完,她身姿袅娜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嗯。”   陆饶应了一声,大厅内,陌生的女孩跟他大眼瞪小眼,最后,女孩鼓起勇气问了男人一句:“舅舅,舅妈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陆饶冷冷地回了句,全然不似刚才对陈沫的和颜悦色,侧身吩咐赵姨,“带顾小姐去新的客房休息,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说完自己也上楼去了。   “顾小姐,这边请。”   赵姨带领女孩去住处。   女孩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怎么受这宅子男女主人的待见,但她受到的礼遇又是十分明显的,这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感觉可能是个误会,毕竟,他们都是小羽最亲的亲人啊,而她是小羽最亲密的人。   爱屋及乌的道理人都懂,他们怎么可能会第一次见面就厌恶她,尤其是在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的事情的情况下——但是在这样个陌生的地方,顾颜难免觉得不方便,而且感觉人人都显得客气而冷漠,并没有表现出家人该有的样子。   她洗漱好一个人躺在床上,发了条短信给陆小羽,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说自己似乎无意间惹得舅舅舅妈不高兴了,最后附带了一个委屈的颜表情。   而陆小羽去哪了呢?   刚到机场,他就去提了自己的车,直接开车去了s市东郊的茶庄园区,那里大大小小的茶庄十几座,全都隶属在同一家茶叶公司名下,正是陆小羽从前的老同学刘洋家的产业,棕黑色的迈巴赫直接开进了最大的一座茶庄的停车区。   乍一停好车,陆小羽从车场下来,钥匙丢给门童,直奔庄园顶层预留雅间。   雅间内,七八个男人正围着烫土鸡火锅,被围在最中间的,自然就是这茶庄主人,曾经跟陆小羽有着革命战斗友谊的刘洋——刘老板笑得眉眼弯弯,两颗小虎牙十分招人欢喜,他出手阔绰又豪爽,热情地招呼兄弟们吃喝:“大家吃好玩儿好啊,千万别跟哥们儿客气,待会有位重量级嘉宾要登场,咱们今儿个可得一醉方休。”   他又让人连续拖进来好几箱洋酒,让大伙儿挑着喝个痛快。   “谁呀谁呀——”有人好奇地问了。   “能让我洋哥舍得把珍藏的美酒祭出来,又独爱这土拉八几的土鸡火锅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陆小羽!”   人群中,不知有谁叫出了这个名字,大家猝不及防地,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就说:“小羽现在混得不错啊,听说自己开公司了。”   又有人接口道:“可不是,听着还交了个洋妞,不知道带回来没有,嘿嘿,说起来,老子还没玩过洋妞呢——”   有人就不服气了,辩道:“洋妞有个什么好玩!哪能有我大天-朝的美女鲜嫩多汁,别的不说,就说小羽从前相好着的那个姐姐,可白净水嫩了,那个胸哦……”   又有人争先恐后道:“我知道!那姐姐最后成了他小舅妈呢呢!虎子,待会小羽来了你可别当着他的面儿说起,这多寒碜人——”   “就是就是。”   几人中又有些窃窃私语的兴奋交流声。   都是些混帐玩意儿,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听的话儿。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这就又有人不怀好意地笑侃:“这下好,老情人成舅妈了,小羽这一回来,你说他到底是上洋妞的床上呢,还是滚舅妈的沙发?也不知道他那个接盘侠舅舅怎么想,这要是三个人一张床上……”   有人立刻接口:“你小子少下流了,仔细风大闪了舌头。”   虽然有人制止,但大家也都是荤素不忌,接下来的话就越来越下流,越来越不堪入耳,甚至还有人号称,说什么笃定陆小羽就是他舅舅的私生子,不然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亲爹亲妈来学校呢,都是他那个舅舅,现在老子跟儿子共用一个女人……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收不住,刘洋到底跟陆小羽关系最铁,他脸上笑意已经有些尴尬,连忙招呼众人打住:“喂喂够了啊,你们这样恶意揣测,置小羽于何地——”   话未说完,砰地一声,脆弱的竹门被一脚一开。   那样大的响动,带得连同整间竹楼都晃了晃。   “小羽?”   刘洋错愕之余,惊诧地看向门口。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休闲裤,运动鞋,此刻满身阴郁地站在门口。   刘洋问候的话音刚落,陆小羽抬脚几步进来,紧接着,就是几声嚎叫,刘洋的正对面,那个刚才还津津乐道着“老子儿子论”的年轻男人,被陆小羽迎面一脚踢翻在地。   哐当几声,两张竹凳砸翻了火锅,滚烫的锅子盖下来,砸到男人身上,那人惨叫着在地上翻滚不停。   雅间内一下子热闹起来,被掀翻的火锅直泼在那人的身上,火红的油辣子顺着竹地板渗道楼下,地上男人后背一片狼藉,紧接着又挨了狠狠几脚,瑟缩着惊恐地喊:“小,小羽……”   “小羽,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   刘洋眼见着事情闹大了,也微微变了脸色,过来拉架。却被盛怒中的少年一肘子狠狠挥开。陆小羽一声不吭,弯腰顺手提起一张凳子,就朝着角落那人猛砸而去。   凳子的碎裂声过后,除了那人惊悚的惨叫声,满室再无一丝多余的声音。   刘洋默默地站到了一边,至此,再没有一个人敢靠上前来拉架。 ☆、第9章 .21(补上第二更)   茶庄内,小小精致的雅间,遭遇了这样稀里哗啦一通混乱之后,从最终的热闹哄哄变成了此刻的鸦雀无声,那土鸡火锅是喂了地板,两箱洋酒也没剩下几瓶。   最后,刘洋出面收拾残局,他将人该撵的撵,该送医院的送医院,几下搞定之后,又去提拎了几瓶酒过来,丢给桌上正在另起火锅的陆小羽。   “这是咋的啦,兄弟招你惹你啦,几年不见,你回来就砸兄弟场子,可不厚道哇——”刘洋笑眯眯坐下来,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却也不见得真有多心疼那两箱子毁了的酒水,他取出杯子,重新倒了杯酒递给对面的陆小羽,   陆小羽将盘子里的土鸡肉一股脑儿的用筷子赶到锅内,拿起漏勺搅拌了几下,捏着酒杯饮了一口,然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显示凌晨五点多了,在三点多的时候,连续有两通来自陆饶的未接电话,后面就再无信息了。   他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继续往锅里加肉。   “哎哎多了多了再放底料都出来了——”   刘洋赶紧适时地制止了他,眼瞧着这人心思明显不在火锅上,他假意唉声叹气地试探:“哎,这年头的生意可真是不好做咯,自从年前北港整修以来,我公司的货要出去,可就没从前那么方便了——”   陆小羽听他似乎话里有话,就问道:“北港怎么了?”   刘洋立刻话赶话:“建了好大一座真人模拟游戏竞技场呢,弄得跟迷宫似的,好多货运口都被封掉了,哎,可怜我们这些纳税人,全都给你老舅家的那个女人做嫁衣了,我这自家经营点生意还得仰仗你家——”   “是我舅舅?”陆小羽问。   “额,算是吧。”刘洋插话,“虽然准确来说是你舅妈。”   打开了话匣子之后,刘洋就把无限集团这三年来发生的大小闹剧全都跟陆小羽说了,顺便还讲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周存离职事件,感叹道:“要我说啊,你当年跟那个女人分手也是对的,否则如今你也比姓周的那个男人好不到哪里去,你看看,哪个待在她身边的男人能有好下场?当然,也是你舅舅命硬扛得住,这否则啊——”   陆小羽手掩着唇低低咳嗽了两声,又道:“周存怎么了?”   “吃着官司呢。”刘洋唏嘘,“他这次算是跌了大跟头了,原本涉嫌非法牟取暴利都已经够吃一壶的了,结果最后还跟那女人扯上了官司,可怜了他的老婆,挺着个大肚子,天天跑无限集团门口去大闹,也无济于事——这牢,姓周的可是坐定咯。”   “说真的,小羽,陈沫这女人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你别瞧现在她跟你舅老夫老妻,但外界对这俩人的揣测颇多,我琢磨着吧,她现在十分有一手,我真怕你舅舅吃亏,到时候家业都落在那女的手上,你以后岂不是就——”刘洋待他是真兄弟实感情啊,这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你别胡说八道。”   陆小羽闷闷地回复了一声,不予置评。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回去看看就明了了,她现在俨然就是你们家唯一女主人的姿态,你舅舅稍一松懈,她要是动点手脚,你恐怕以后真的半毛利益都没有了啊,这还是自己家族内部呢——”   陆小羽看一眼腕表,又摸出手机看了眼。   还是没有电话。   他原本沉寂的心思已经开始隐隐烦躁起来。   按理说a应该已经抵达主家好几个小时了,那人应该知道他回来了才对,可是这时候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陆小羽着实有些沉不住气,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吃完这顿火锅,他对刘洋说:“我就在你这住一晚吧,喝了酒不方便开车回去。”   “这当然好啊。”   刘洋又拉着他喝光了两瓶酒,唧唧歪歪在他耳边说了不少陈沫的坏话,翻来覆去其实也就是一个意思,给他打情感预防针,生怕他又被那道行高深的狐狸精再骗了去——不过刘洋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小羽都有未婚妻了,应该也不至于会做出失态的事情来。   从刘洋这时候的想法,就可以看出,他还是太过单纯了哇。   陆小羽此番回来,才不是为了个劳什子的祭祖。   陆小羽故作镇定地休息了十几个小时,最终手机也再没有动静,就连陆饶都没有再打电话来骂他两句,他觉得这事透露着诡异,但又没有办法拉下脸主动打电话回去询问,便拨通了自己未婚妻的电话号码。   结果,电话被接通了之后,他才堪堪叫了一声未婚妻的名字,那头就已经传来女孩委屈的抽咽声音,不停地道歉:“小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坏你家花园里的花的,我可以全部买来赔偿给她——”   “你赔得起吗?”   电话里,远远地传来女人轻慢的声音。   那个声音,柔韧中带着烦闷,陆小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扰得他思维都停顿了好几秒,片刻才晃过神来,对着电话安慰了一句:“好了别哭了,不就是几盆花么,小事。”   “小羽,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路上了。”   陆小羽挂了电话,使劲拍了拍宿醉之后昏昏沉沉的脑袋,起身迅速地去洗漱好,都来不及跟外出视察的刘洋说一声,他就握着车钥匙前去开车离开。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声音,只需要低低的一句,都能让离家的人变得归心似箭。   陆饶和陈沫现在住的并不是陆家老宅,要不是依靠王觉给的详细地址,陆小羽恐怕连地方都找不到,当感应门打开,车子长驱直入之后,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陆小羽很便停好了车。   “哎呀小羽真是长大啦。”   赵姨欢欢喜喜的迎上前来,热情地嘘寒问暖,问他有没有累着。   管家和王觉也是早已等候多时。   “其它人呢?”   陆小羽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没见到意料中的人影,微蹙了蹙眉问道。   赵姨面色尴尬,试图转换话题道:“少爷一路赶回辛苦了,先去简单洗漱一下,等休整好了再说别的事情吧,先生要下午六点多才会从c市回来,晚上是家庭聚餐——”   “我问你人呢?”   陆小羽脸色不那么好看了,骄矜依旧,令赵姨吧啦吧啦的话一下子缩了回去——果然,不管时隔多少年,你都不能期待这位骄纵成性的少爷变得温文尔雅。   “你带回来的那位杰西卡小姐在花园,她打烂了夫人心爱的兰花,夫人正在发脾气,让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陆小羽直接大步朝着花园而去。   花园里还是围了好几个佣人。   年轻的姑娘泪眼婆娑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您那花儿是不能浇水的,也不是故意踩坏那两盆花。”   陈沫十分冷淡地训斥,“顾小姐也是留过学的有知识有文化的女孩子,却好像不明白什么叫做非礼勿碰,但凡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女孩子,都会明白,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要遵守主人家的规矩,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乱碰,碰坏了也至少要真诚致歉,而不是出口就拿钱砸人。”   姑娘咬牙,等着她的眼神略愤愤:“我都已经说了赔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我跪下来——”   “啪!”   猝不及防地,响亮的一巴掌落到了女孩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上。   动手的人语气温婉地说,“省省你昂贵的双膝,你的下跪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也省着你那点小钱,我不稀罕。你住在我的房子里,就要守我的规矩,我看你是小羽朋友,对你照顾有加,结果你却举止逾越,刚才那一巴掌,就该是小小教训了,你别往心里去才好。”   “你竟然敢打我——”a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就要还手。   “a!”   陆小羽刚来就目睹着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立刻几个箭步冲上前来,正好拉住了就要冲上去跟陈沫厮打起来的女友,他险险地将女孩就快招呼到陈沫脸上的右手拽回,沉下声音问道:“怎么回事,让你先回来休息一天,怎么搞的跟人打起来了。”   “是这女人太欺负人!”   a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停控诉。   白色卫衣,米色休闲裤,白色运动鞋,体格结实了些,肤色比以前深了些,五官似乎更显深刻了——只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陈沫就已经将暌违三年的少年扫描进瞳孔,然后就再也没有看他,转而将目光落在他身边愤愤又啜泣着的姑娘身上,云淡风轻道:“抱歉,下手重了些,我只是不太喜欢别人未经允许碰我的东西,而且还碰坏了。”   她脚尖轻轻碰了碰脚边破碎的花盆,脸上挂着惋惜。   陆小羽就这样看着她。   陈沫任他看。   三个人就这样不置一词地僵持在原地。   a委屈地扯了扯陆小羽的手臂,低声说,“小羽,舅舅家根本不欢迎我们,咱们出去住吧,别在这里了……小羽?”   陡然意识到身边的人似乎在走神a提高声音叫了他一声,眼神中轻含着不满。   陈沫却对陆小羽换了副表情,一扫刚才面对他未婚妻的不痛快,和悦道:“怎的才回来,你舅舅昨晚打了你好几通电话都没接,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老这么让人操心怎么行。”   “我——”   陆小羽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花园口子上赵姨跑过来了,凑近小声对陈沫说,“先生回来了,我赶紧让人把这一通收收吧,不然待会先生要是看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小姐好歹是客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顾及一下小羽的面子。”   “这是在干什么?”   不远处突然传来男人沉沉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   陆饶今天回来得早,因为刚才王觉电话通知了他,说陆小羽回来了。他刚从车里下来,路过花园口的时候,就听到这边闹哄哄的,询问了一个照看花园的园丁之后,才了解到是陈沫跟家里那混血姑娘动起手来了,他几个快步赶了过来。   陆饶走过来,果然瞧着大家都堵在这园子里,他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外甥,以及他身边委委屈屈的姑娘,姑娘左半边脸颊微肿,还带着浅浅的指印,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边庆幸挨打的人不是陈沫,又一边为陈沫的行为感到尴尬。   于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饶低声训斥陈沫,“你怎么能这么乱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又吵又闹的,还动手a是客人。”   “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   “你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   陈沫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鸟气,心头呕得慌无处发泄,陆小羽地出现更是火上浇油,尤其对方还并没有维护她,反而对着那个小狐狸精照顾有加,现在当着这俩人的面,陆饶这样不给她面子,跟训下属似的训她,让那两人看笑话,陈沫也是彻底不顺畅了,深吸了两口气吼道:“我又吵又闹?我们结婚这么久,我什么时候又吵又闹过?我倒是想当个贤妻良母,可人家都欺负到我的地盘上来了,还不准我发脾气?”   也算是半个一家之主,她这样小家子气,没有度量,平白让人看笑话去。   旁边还站着佣人,陆饶脸上无光,听不下去,直接伸手去牵她。   语气却软了下来:“好了,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坐下再说,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又吩咐帮佣:“都干自己的事去。”   陈沫咽不下这口气,一把甩开他的手,自己转身出了花园。   陆饶也算是基本习惯了她的态度,自然不会跟她置气,他毫无芥蒂地跟了上去,几步追上又跟她小声说着什么,中途几次牵住了她的手,两人一起上楼。   在两人的身后,陆小羽眉头越皱越紧。   吃晚饭的时候,陈沫跟陆饶一起下楼来,在主位。   此刻夫妻俩坐到一桌上,相敬如宾的,倒像是又没什么事情了。 ☆、第9章 .22(第一更)   这顿饭吃得有些不太自然。   a全程含着怨气,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她心中却是对陆小羽这个漂亮到妖异的年轻舅妈产生了憎恶情绪,她无数次地告诫自己忍忍就好,反正就短暂的半个月时间,等小羽祭祖完了他们回了英国,必定是一辈子都不要再认这个亲戚的了。   “a好像都没怎么动筷子,是家里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吗?”陈沫吃饱,柔声关切道。   姑娘轻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她吃不惯麻辣。”陆小羽提她解释了。   陈沫闻言,放筷子的手一顿,心中却是活生生梗了一根刺,不满陆小羽替那姑娘回话。   “我吃饱了。”   她优雅地轻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才吃两口菜就饱了?”陆饶皱眉看着她空荡荡粒米未沾的饭碗,道,“吃点饭,别待会大半夜的又喊饿,你爱吃的酒酿圆子还没上呢。”   两人刚在楼上才因为她动手打了a的事情闹得不愉快,现在他又要管东管西,陈沫自然不乐意,但是即便心中对陆饶再多的不满,在那两人面前,她也是不会砸自己面子的,反而乖巧地回应道:“那好吧,我只吃半碗。”   陆饶给她盛了半碗饭。   “都快一碗了。”   “哪有。”   “你自己眼睛不会看呀——”   陆饶侧眼瞪她一眼。   陈沫咕哝了两声,用筷子狠狠刨了两口白饭。   陆小羽就这样冷眼看着两人的互动,食不下咽,在心中鄙视连连。   他在心中冷笑: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到几时,老子反正不会接你的招。   陆小羽早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傻白了,他知道这女人现在就是在做戏,无论是跟a的有意冲突,还是跟他舅舅的蓄意互动,她都是故意做戏给他看呢。三年的时间,陆小羽人不在,可是陆家却有的是他的人,这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陆饶跟陈沫之间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他们也就只差那一纸离婚协议书了。   现在她还有脸秀她的“恩爱”,是以为他会在乎吗?   他不在乎,一点都不。   陆小羽全程保持沉默,除了偶尔跟a小声介绍两句菜色之外,基本没有主动发言,但他也没故意摆脸色,陆饶跟他说话他也回应,只不过全程不搭理陈沫就是了。   陈沫也不再主动搭理他。   她突然觉得这顿饭吃得十分憋气,令她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我吃好了,去趟洗手间。”   丢下一句话,陈沫没看在场其余三人的脸色,自己朝着洗手间去了。   精致复古的盥洗台前,水龙头被开到最大,伴着水流哗哗的声音,陈沫咬紧了牙,目光沉沉地盯着镜子中映出来的自己的摸样,心中的不甘就快要溢出来,她狠狠拍打着水流,将冰凉的水浇灌到自己的脸上,使劲给自己的大脑降了降温。   她恨不得那个叫a的姑娘就这样死去。   陈沫从没有如此嫉恨过一个人。   事到如今,她知晓自己跟陆小羽不可能再有什么多余的发展,即便是主观感情可以,她自己也不允许——自跟陆饶夫妻关系破冰之后,他们二人便时常一起在公开场合出现,甚至还一起上过财经杂志访谈,几轮运作之下,外界逐渐明白了“世恒”与“无限”这两家公司的强大结合关系,瞬间恍然大悟:难怪,世恒几乎垄断了网游技术研发,却总是将首发游戏独家上线在无限集团旗下的众多游戏城。   这样的消息一放出,“世恒”与“无限”的股价一夜疯涨。   股民们都不是傻的,都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两座铁石大山靠在一起,倒下的几率微乎其微。   夫妻恩爱的戏可以假,但是利好却是真金白银的。   陈沫从中尝到了甜头,逐渐开始有意识地增加了跟陆饶在公众场合露面的次数。   可想而知,若是她与陆饶一拍两散的消息散出去,世恒与无限必当两败俱伤。   “可是她凭什么——”   那个骄横跋扈的姑娘,凭什么得到陆小羽的喜爱?   陆小羽最是不喜欢迁就人的,他刚才在餐桌上还对那姑娘耐心解释。   陈沫皱紧眉重重一拍水流,水花溅在了玻璃镜子上。   “见到旧情人就这么沉不住气?”   陡然间,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陈沫啪击水流的手一抖,她猛地抬眼瞪向镜子,就看到镜子中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陆饶生得实在好看,这种好看,就像是酒的醇,不会因为岁月而褪色,反而会愈发深厚——陈沫捧着自己的脸对比了一下,暗叹在容颜上,上帝真的是个重男轻女的主儿,凭什么男人什么护肤品都不用就还能越老越吃香,女人却各种保养也抵不住年华的衰退?   陆饶倚靠在洗手间门口,神态自若,睨着她,“这是在干什么,心思浮动了?”   她此刻眼睛微红,脸上淡妆染水,发丝微乱,明显情绪很激烈却在强自压抑——陆饶隐隐憋了怒火。   却不料她反而还先发难。   “陆饶,你未必有资格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我真要是失控干出什么事情来,摔碎的可不止我自己的脸面。”陈沫将水关小了一些,不卑不亢地嘲弄,“跟我置气没有意思的,我们是同林的鸟儿,陆小羽是你招回来的,为了试探我也好,膈应我也罢,我顺你的意应承了——你该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跟我对着干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的。”   “我不跟你对着干你打算做些什么?”,陆饶轻笑,走过来:“你跟个局外人撒气,当着那么多佣人的面打人,平白给人话柄,这样可好看?”   “我不稀得好看,我心里舒坦了就行。”   “哦?你是这样想的?”陆饶声调轻扬,他倾身靠过来,在距离她一臂之隔的地方,接清水浇了浇手。   当他的身体贴合过来,陈沫立刻倒退一步,烘干了手转身就要走。   陆饶却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手拉着她的手腕,手上的水滴沾在了她的手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沫心头不熨帖了,“不就是个野姑娘,我难道责骂不得?怎么,你看上她了?惯会是跟自己外甥抢女人的!我没把她赶出去就已经是看在小羽的面子上了,凭什么还要对她跟伺候大爷似的,就为了让人假惺惺夸我一句‘辛苦了’?就为了你的那点可笑的脸面?”   “恕我直言,你的脸没那么大。”她言辞凌厉,咄咄逼人。   被她这样触霉头,陆饶不怒反笑,他手上微一用劲,陈沫就被他拽到了胸前,男人低笑着回道:“你误会了,你是我老婆,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我尊重你的权威——你喜欢怎么做,喜欢责难谁,那是你的权力,紧你开心。”   陈沫微皱了皱眉头,心道陆渣最近也不知怎的转性了,她怎么横他都没脾气,难道从前真是那黑妞把他给迷得晕头转向,现在黑妞一离开了,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想什么呢?”   “想你小三。”   陆饶脸一黑。   陈沫挣了挣,“你放开我,我回楼上休息了。”   陆饶一把将她按进怀里,亲了上去。   “你干什么,这里是洗手间——”   “又不是没再洗手间干过。”   男人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语毕便一把将她抱起来,重重塞在盥洗台上,抬手就扒她的裤子,陈沫大脑当机蹬了他两脚,实打实蹬在他身上,陆饶却不管不顾,两下把她的裤子扯掉了,又脱自己的。   尽管岁数真尴尬,她算不上青春但也还处于鲜艳,可是但凡时机允许的话,陈沫从来不愿意在*上亏待自己,但这是在大开着门的家用洗手间好不好,她还没这么疯,至少这时候是没心情搞的。   陆饶今天却似乎特别来劲。   陈沫有些无可奈何。   倒不是说她不情愿,觉得自己吃亏了,但这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心情也不对的,越搞只会越抑郁——而且,这说白了点,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也没什么好折腾的,两人是夫妻,他近日来又明里暗里示好,难道真是闲得没事吗?陈沫还是有点眼力劲。   又或者说,她有点自知之明,明白自己的自身魅力,至少在身材和脸蛋的层面,对男人有着可观的吸引力——她为此有点小虚荣。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想到陆小羽跟a就在这栋房子里,就在距离洗手间没多远距离的地方,想到他们中的某个人,很可能就会突然想要过来上洗手间,陈沫竟然有种在自己家偷qing的隐秘快感……   伴随着快感而来的,又是更深层次的失落。   总感觉怎么都没办法被满足似的。   “嗯唔!”   感觉到她走神,男人不满地重重深入了一下,陈沫整个人身体一晃,手撑着盥洗台才能稳住,媚态横生地瞪了他一眼:“有病呀。”   “是,有病,病得很重。”   陆饶愈发用力。   陈沫却愈发意兴阑珊起来,只盼望着早点结束。   直到她的手机响了。   陈沫原本是不理会的,但她偶然侧目瞧了一眼,见到来电显示的“阿意”两个大字,还是伸手将手机捞了起来放在耳边,滑下接听键:“喂——”   向来只有她主动找上门去麻烦秦意,如果不是有重要急事,那人是绝对不会在大晚上的还联系她的。 ☆、第9章 .22(第二更)   陈沫从洗手间衣衫不整匆匆出来的时候,刚好撞见过来的陆小羽。   可想而知,陆小羽瞧见她这副模样时候的表情——他太熟悉她这副鬼样子了,明显就是才畅快淋漓过,只见她此刻脸色俏愣愣带着娇红,整个人水润迷离得跟在酒水里浸泡过一般,发丝凌乱,脖间还有隐隐类似吻痕的痕迹——轰隆一声。   脑袋充血的感觉来得太快,陆小羽一把拽住了匆匆跟他错身的女人。   事实胜于雄辩,事已至此,可见陆小羽终究还是道行不够深,否则的话,他这时候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无视她,无视她,无视她。   重要的问题多提醒几遍。   而不是冲动地抓住她的手,毫无理智地明知故问她干了什么,像个抓住妻子出轨的愤怒丈夫。   这样的场面可真是难看。   “你弄疼我了。”陈沫试图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她急着去见秦意,又被刚才饭桌上陆小羽的表现气昏了头,现在铁定是不待见他的,连带着语气也十分地差劲,这却愈发激怒了本就处在盛怒中的陆小羽。   “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他口不择言地说。   “我懒得跟你吵架。”   这要换了从前,陈沫能饶人?当场跟这混帐吵开:哦,我不要脸了?我好歹也是你跟你舅舅扯了证的合法夫妻,夫妻做-爱也能叫做不要脸?那你可就要脸了,你这么要脸面,那你有种结了婚别搞老婆呗,妈的智障。   “小羽,你回来也就这半个月,看我在再不顺眼也请你忍忍。”陈沫重重抽回自己的手,甩了几下缓解疼痛,阴阳怪气道,“要不然你就带着你的未婚妻去外面住呀,反正你也不差住酒店的钱,何必在这里,又怪我碍着你的眼,哦对了,我还欺负你未婚妻了呢,你要不要一巴掌扇还给我啊?”   她讲话抑扬顿挫的,好像是在唱曲儿,十分嘲弄。   陆小羽气得直想咬死她的模样。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是你自己做了不对的事,你还一副受害者的表现。”这里距离客厅很近a就在客厅玩手机,他却丝毫不怕话被自己未婚妻给听见,狠狠道,“是你欺骗我在先,也是你贪慕虚荣选择嫁给我舅舅,怎么,现在是过得不畅快了?瞧你现在的样子,像个泼妇。”   “我再泼妇都跟你没关系!”   陈沫才气哦,险些七窍都生烟咯。   “我虚荣?我贪你舅舅?”她气急了,早把鸡汤哲学给丢到了九霄云外,哪里还管什么气质,直接叉腰吼道,“你也不瞧瞧你舅舅是怎么东山再起的,不是靠着那一纸结婚证,他能跟你那个恶毒亲妈争得赢家产?我贪慕他?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何必拿这种狗血来把我当妖孽泼!”   疯了疯了。   陆小羽发觉自己真的是疯了,她明明此刻形象全无,又恶言恶语,全靠着颜值不掉线才没有沦为街头大妈的气质,可是天杀的,他尽然觉得这女人活泼得十分好看——即便是这样的破口大骂,比起她假意惺惺的客气来,也是要好太多太多的。   他一直没有吭声,侧开的双眼中点点笑意稍纵即逝。   “哦,这样啊。”半晌,陆小羽接过她的话发声,“既然不是觊觎我家家产,那你什么时候跟我舅舅离婚?”   “那也得看你舅舅愿不愿意。”   陈沫似笑非笑。   陆小羽眼中笑意顿时刹住了车。   他听得这女人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昂招摇道:“你自己问问你舅舅,可不是我要死缠着他的,现在是他不想离婚,我能怎么办?吊死在家门口吗?还是拉横幅去他公司闹事?呵呵,你们家在s市财大势大,我一个弱女子,可招惹不起。”   “我舅舅绝对不会。”陆小羽笃定道。   “随你怎么想,你开心就好。”   陈沫转身就走。   陆小羽再次叫住她,脸色已经没那么好看了,他顿了一下,执意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陈沫眼见有戏,愈发卖力地表演:“如果有机会,我当然是愿意摆脱这样的日子,可关键是,有人给过我脱离苦海的机会吗?横竖我现在也想开了,不想新婚那会子要死要活地哭哭啼啼,反正被强j也是过,当免费嫖鸭也是过,我不过是选择了后者而已。”   “舅舅怎么会纠缠于你,他明明最不喜欢你的。”陆小羽说。   “哎,今时不同往日了。”陈沫捧着自己的脸,叹气道,“起初我也是这么以为他的,可是毕竟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千个夜晚啊,日就生情我也能理解他。”   “你胡说八道。”   陆小羽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已经有些不舒服,从他回来见到陆饶和陈沫开始,他便觉得两人之间有点不一样了,他舅舅虽说没有表现明显,但对这女人的纵容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而且,陈沫在家里这样耀武扬威都没人敢说闲话,显然家里上上下下的佣人们都知道,这是男主人默许了的。   “信不信由你。”陈沫见好就收,懒懒地说,“我反正是把情况都跟你说明了,也不怕告诉你,你舅舅有心要跟我做对恩爱好夫妻,让‘世恒’与‘无限’稳定联合发展,于情于利,都不会同意离婚的——他现在对我算不错,我现在也不强求离婚。”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寡淡。   陆小羽看得出来。   她得过且过,跟他舅舅基本毫无感情可言的,否则她不会这样随意地谈论这些事情。   倒是他舅舅——   陆小羽想起刘洋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来,心想,他舅舅要是真的有朝一日栽在这个女人手上,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毕竟这都是怪他自己一手惯出来的——虽然是在鄙夷陆饶色令智昏,可陆小羽心里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陈沫轻而易举便看出了他的煎熬。   但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突然幽幽道:“哎,若是没有了利益牵扯,我与你舅舅恐怕也没有什么夫妻情分可言了。”   陆小羽猛的一顿,抬眼看她。   她却好像只是随口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陆小羽一个人在原地沉思良久,心中开始有了异样的念头。   是啊,陈沫刚才前前后后说了那么多话,总结起来不都表达了同样个观点吗:我不爱陆饶,他也不见得有多爱我,只是日子长了,相互之间利益交叉多了,要谈分手就复杂了——换言之,两人之间的利益结合链断掉的时候,就是两人夫妻关系的终结日。   陆小羽想,如果陈沫事业受挫,凭这女人的性格,她不但不会因此跟他舅舅分开,很有可能还会千方百计套牢他舅舅这个大树,到时候指不定反而令两人愈发亲密,可是如果他舅舅的生意出现点什么差池就不一样了,这女人利字当先,翻脸就不认人的……   陆小羽思想有点走火。   “小羽?你在这干什么。”身后传来陆饶的声音。   陆小羽猛的回过神,看向男人的眼神中带了些别样的情绪。   陡然意识到刚才自己脑子里在蹿出些什么念头,他脸上带着未完全消散的狼狈,仓促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去转转,听说北港开了家真人模拟游戏竞技城,我准备带a过去玩一下午,就明天吧。”   陆饶意味不明地看了外甥一眼。   “哦,那玩得开心点。”   他道了句,没有点破。   陆饶心里想,陆小羽应该是知道的,他口中所说的那家真人模拟游戏竞技城,就是无限集团旗下的产业,最近正在大范围试营业,陈沫在那出现得频率颇高。   “那我先去休息了,舅舅。”   低声把话说完,陆小羽离开回了客厅,心思未明。   秋夜风凉,陈沫没有自己开车,她打了辆出租车来到一家咖啡馆,在那里见到了等候已久的秦家哥哥,刚一坐下就问道:“怎么啦,大半夜的,也亏得是你,别人要是在我搞到一半的时候电话打进来,我非得在电话里就骂得他狗血淋头——”   秦意没好气看了她一眼。   陈沫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围紧了些,讪讪地撅了撅嘴巴,不吭声了。   没办法,小时候吃人嘴短,被训练出了这个一被瞪就犯怂的狗毛病。   “你看看这个吧。”秦意将一张照片摆到桌上。   “陆渣的黑妞?”   陈沫瞪圆了眼,小小惊呼了一声:“陆饶那个杀千刀的,跟我说把她送去英国了,我这傻乎乎的,竟然还相信他的话,果然是狗改不了吃……”   “他倒是想把她送走,只怕恨不得把她的命也送走。”秦意冷笑,又从一个牛皮纸袋中拆出五六张照片来,照片上都是一些形形色-色的古董,他指着一张道,“这个花瓶,是上前年在首都文物博览会上被盗的,几经辗转最后流落在外,现在不知怎的又出现在了北港陆家的几处固定储物仓中,混杂在一箱箱的茶叶中——”   “他还真是——”陈沫似乎很是吃惊,瞪大了嘴巴,半晌才讷讷道,“会不会,会不会是陆饶特意出高价将这文物给买回来的呢,从国外买回的,毕竟,他很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是赃物——”   “会还是不会,等警方问过乔艾就知晓了。”   “你们抓了那黑妞?”   陈沫这才发现,桌上乔艾的这章照片,明明就拍摄于机场。   很明显,在陆饶安排送女孩去机场的人离开后,警方就立刻出面带走了乔艾,也就是说,她根本没能搭上飞机去英国——而陆饶很可能还不知道。   陈沫也不知道该替陆饶惋惜还是幸灾乐祸他背时,毕竟,这么些时日,但凡他给过那姑娘一通电话,也该知道,她已经被警方带走了。   可是他浑然不知情。   送走乔艾的前一天,陆饶是这样跟陈沫说的:你不喜欢,我亦不想要,那何必留着膈应我们。   人在做,天在看。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过无情。   陈沫还惺惺作态:“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秦意收起那些照片,正色道:“我也希望是误会,不过趁早,你最好还是先跟姓陆的离婚,免得受牵连。”   “我怀疑,陆饶打着‘世恒’的幌子,暗中在进行非法文物走私——警方很可能会在近期立案调查他。”秦意说。   陈沫低头掐指甲,垂着眼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浑然没听见男人提醒的话似的。 ☆、第9章 .23(第一更)   秦意尤记得,当天晚上,陈沫裹紧风衣离开的时候,表情有些异样。   说实话,两人基本算是青梅竹马地长大,虽然中途异地求学,但也都没断了联系,重逢之后他亦觉得她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爱啃猪蹄的姑娘,脸上眼中都藏不住心事。   他见识过她的凄惨,也眼瞧着她如今的风光,可是日子久了,距离近了,他却渐渐开始对这个女人捉摸不透起来。   陈沫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太过寡淡了。   说她无情无义吧,得知陆饶很可能会被警方立案调查的时候,她虽然平日里对那个男人诸多咒骂,但却也没立刻落井下石;可要说她对陆饶情深意重,那又过火了,毕竟,她也没有出口替那个男人哪怕随意地辩驳两句。   她过于冷静的表现,使得她看起来像是个局外人。   可她明明又身处局中。   秦意有些忧虑。   秦家家规甚严,亲子之间基本无多少感情,秦意打小都跟父母不亲厚,对陈沫真是当做亲妹妹疼的,因此虽说明日里对她多有严苛,可到底不想要见到她在同样的地方继续摔跟头——她前一段失败的婚姻还可以当做是交学费,可是事到如今,眼瞧着自己周身又开始燃起火焰,她竟然还死猪一样地似乎打算冒险待在火坑中——秦意十分恼怒。   陈沫肯定不会马上跟陆饶离婚的。   秦意太了解她了,若她刚才哪怕是有一丝打算要离婚的念头,她都会回应他的建议,可是她沉默了。   秦意想不通为什么。   陈沫回到陆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期间也就陆饶发过两次信息,都是问要不要开车来接她,说天晚了她自己打车不方便,陈沫拒绝了,她自己慢腾腾地回来,走进空荡荡的大厅,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赵姨。   “您可算是回来了,先生等您大半天呢。”   “他还没睡?”陈沫皱了皱眉,“是又发脾气了?”   “没有的事,就是担心夫人您,这大半夜的,您说您——”赵姨多嘴了两句,心中是略有不满的,但却没身份教训她,眼见着陈沫不耐烦,她便讪讪地闭了嘴,替陆饶开口道:“先生说,您回来要是饿了,可以煮点汤圆吃,冰箱里还剩点,都是您爱吃的咸的。”   “不用了,我不饿。”陈沫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步履沉重地上了楼。   她去了趟房间发现没人,然后就在阳台看到了正在抽烟的男人。   他脚边已经堆了一地的烟蒂。   “回来了?”陆饶招呼她。   “嗯。”   “什么事情谈这么晚。”   “家长里短,我就他一个亲人,总要抽时间聚聚。”陈沫是光明正大去见秦意的,而且也事先跟陆饶说清楚了秦意的存在,对方的反应是不置可否,陈沫回想起今天秦意话里话外的提醒,忍了忍,还是严肃地道:“陆饶,我们认真谈一谈。”   “谈什么?”   “我们的婚姻。”   闻言,男人轻笑出声。   他低下眸子,盯着脚边的众多眼底,嘴上轻快回应:“好啊,除了离婚,随便你怎么谈,我听着呢,谈吧。”   “我是说乔艾——”   “没她什么事了。”提起这个名字,陆饶不耐烦地抬起头,眼中光芒跃动,懒洋洋的语调却低缓而有力,“她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跟我有关系,你就当我从前心思浮动犯了错误,对此,你可以选择不原谅,但我不会离婚。”   顿了一下,他说:“可能真的已经过了躁动的年龄,我现在想安定下来。”   陈沫盯着他手中的烟盒,喉咙滑动了几下,烟瘾上来了。   “还有烟吗?”   陆饶把烟盒丢给她。   陈沫接过,打开,空的,她重重把盒子丢掉,低低咒骂了一声。   打火机明灭的火星闪动,陆饶把刚才拿出来的最后一支烟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深入肺腑之后开始渐渐发酵,陈沫眼都不眨地盯着他,时间似乎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久,白色的烟雾,被他缓缓吐出来——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烟尾,把嘴上的烟拿下,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最初不知道婚姻的意义,以为只是一纸毫无约束力的无效协议,可是三年的时间,我习惯了家里多个人,现在,我希望这种习惯能够持续下去。”   “在你无数次的出轨之后?”陈沫笑着问,眼底有娇艳的怒火。   “对不起你的,欠你的,总有一天我都会还给你的——如果你还在我身边的话。”陆饶没有辩驳,他缓缓走走过来,抬起手伸向她,却被陈沫侧脸避了开,他也没有动怒,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   “小羽说明天带a去北港玩真人竞技,那边混乱,你安排人看着点吧,虽说讨厌那姑娘,但咱们不能显得小家子气。”陆饶说。   陈沫哪里听得他提陆小羽,当场冷了脸色。   陆饶早见惯了她这模样,以往他都全当没发生过似的,今天却异常地话多了起来,直言不讳:“你这两天种种反常的行为,别人全当睁眼瞎不敢评价,可我没有瞎,我看得出来,你对小羽还有着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的话在此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话音落地的瞬间,陈沫终于掩饰不住厌恶。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陆饶。”陈沫的声音焦躁起来,她神经质地四处顾盼了一下,猛地就情绪失控红了眼眶,厉声吼道,“想想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事情,当初是你千方百计要将小羽送走,你觉得我算计他,你生怕我算计他!我认了,我斗不过你我认了,我真的认命了的,我那时候真的就想跟你生不如此地耗下去,因为我活着真他妈一点意义都没有!你让我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   陆饶就这样近距离看着她情绪失控。   陈沫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出最后半句话,最终,她手捧着脸,缓缓滑坐到了地上,想哭都没力气使劲。   三年多,煎熬了三年多,她终于还是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对此人敞开心扉。   她心力交瘁地说。“可你为什么要叫他回来,你为什么要叫他回来……”   陆饶捻灭了烟,蹲身下来,伸手抱她。   陈沫连挣扎都懒得,她侧脸避开了他,目光聚焦在很远的地方模糊的某一点。   “不离婚了,我不离婚了,我们一直都别离婚了……”   她小声反复地喃喃,喋喋重复。   不离婚了,我就这样跟你耗下去,耗到你死。   陈沫从没有这样恨一个人,她甚至都找不到这种恨意的源头——就好像,就好像在她心里。通过对陆饶的恨意,她就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就好像,如果他不曾出现,她就会过得比现在好一样。   “好,不离婚了。”男人紧紧抱着她,呼吸带着烟草的味道,与她贴合得紧密,“不离婚,我会对你很好的,给你最好最好的一切。”   陈沫连连冷笑。   “只是小羽,你断了念想吧。”   陈沫通红的眼睛猛地瞪向他:“他怎么能娶a那样的姑娘?她哪点配得上小羽?”   “他不是小孩子了a的父亲是伦敦商会副会长,小羽是陆家的人,从小就明白趋利避害的重要性——他不需要你操心。”陆饶说。   陈沫一下子心很凉。   陆家人。   姓陆的人,可能天生血液都比别人凉了几度。   “他不喜欢那姑娘,我看得出来。”陈沫冷冷地说。   “嗯,我也看得出来。”陆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反驳,反而附和道,“那又怎么样?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从小是怎么教他的?让他跟你一样,把婚姻当做是一场未付费的招妓?”   “别胡说八道。”陆饶语藏不悦,“你没必要这样贬低自己。”   “你跟a,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伸手轻顺了顺她的发丝,几不可见地轻叹了口气。   陈沫没再吭声。   陆饶最后说:“如果你真的为了小羽好,就该从此与他保持距离,别再让他从你这里得到不该有的反馈,从而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你终究会毁了他的。”   “你倒真是替他着想。”陈沫冷冷地回应,“可惜你多操心了,我没那本事。”   “你有的,只是你不知道。”   陆饶将她从地上牵起来,整了整她的衣领,低声道:“很晚了,进去休息吧。”   “你要出门?”陈沫这才意识到,他衣服都穿好了,似乎并不打算回房间休息。   “你先睡,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乔艾被警方带走了。   陆饶已经得到消息。   陈沫眼睁睁看着他下楼去了车库,几分钟之后,纯黑色的卡宴缓缓驶出了别墅。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立刻打电话给秦意:“阿意,他知道了,他知道的!”   “谁知道了?知道什么?”秦意加班配合警局那边查案,这才刚刚入睡,就被她一惊一乍地吵醒,哑声问道,“怎么了?慢慢把话说清楚,别着急。”   “陆饶出门了,他知道警方带走了乔艾,现在肯定是去保释人去了。”陈沫话挑重点说,“我有点担心,他把人保释出来后,会不会,会不会……”   “杀人灭口?”   男人在电话里笑出了声:“警匪片看多了,他没那个胆量,也没那番本事,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那姑娘对他用情至深,始终不肯配合警方问讯,更别提指证。”想起白天的审问,秦意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第9章 .23(第二更)   陈沫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乔艾那个女人在陆饶心里的分量。   当天晚上,陆饶开车离开家里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陈沫后脚就从秦意的来电中得知,陆饶去公安局将乔艾带走了。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握着手机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像是为了担心她胡思乱想,秦意还破天荒了在电话里多说了几句话:“你也别想多了,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乔小姐毕竟没有犯罪,她配合调查,警方不能非法拘留,即便陆饶不去接她,天一亮,警方也是要把她释放的。”   “哦。”   陈沫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站在阳台边缘,一个人望着黑乎乎的花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饶那天晚上没有再回来。   结婚三年多,陆饶夜不归家是常事,以前陈沫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今天却显得十分焦躁。   她一个人在阳台站了很久,直到东方天际都缓缓呈现出鱼肚白,才伸手揉了揉酸涩困倦的眼睛,准备回房去睡个回笼觉。   “小羽?”   陈沫一转身,就吃惊地看到站在阳台入口处的陆小羽,浑然不知道他到底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陆小羽皱眉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满意她此刻大惊小怪好像受到惊吓的模样。   废话,让你转身突然见到了大活人试试?   陈沫心中毛躁躁的,语气自然不好:“你在这干什么?”   “我舅舅呢?我有点事情找他。”陆小羽明知故问地说。   “他出去了。”   “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寻欢作乐去了呗。”陈沫语气很冲。   她用手搓了搓自己被冻了大半夜的脸蛋,也没管陆小羽难看的脸色,直接错身越过他,回自己房间去了——陆小羽就这样盯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看得出来她心情十分不好。   他在心中不悦地想,可能是因为他舅舅的原因。   陆小羽是不知道这种愚蠢的“见义勇为”到底有什么意义:一个已婚男人,这样骤然丢下妻子,大半夜的去“拯救”另一个女人?他哪里可能在这栋房子睡得安稳,今天本是一夜无眠,陆饶开车出门的时候,陆小羽是知道的,也从王觉的口中知道他是去了警局。   更清楚他是前去接那个叫乔艾的姑娘。   陆小羽觉得他舅舅这样做太恶劣了。   尤其是,陆饶接下来的三天都没有回家。   陈沫面上没有说什么,甚至也连个询问的电话都没有打,但是偶尔都在家同桌吃饭的时候,陆小羽还是看得出来,陈沫的心情不是太好,她就连挑刺a的心情都没有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陆小羽总觉得,自从那天晚上他舅舅开车离开陆宅之后,陈沫再跟他见面时,态度就与他刚才来那天发生了天差地别。   她太冷淡客气了。   冷淡客气得不像是陈沫。   就连a都开始偷偷吐槽,心说这女人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下子转性了似的,对她又好了起来。   早上吃完饭,陈沫若无其事地出门要去公司,却被陆小羽叫住了。   这时候a正好不在,陆小羽实在没忍住,冷嘲热讽地道:“你要是真不放心他在外面,大可以打电话理论,这是你作为妻子的权利,何必假惺惺装了大方,随后又拿别人撒气。”   “谢谢你的‘关心’。”陈沫重重咬牙,“只是我实在用不着‘理论’。”她表情十分地不好看,语气却很轻缓,“你大概是不在家待的时间长了,所以少见多怪,男人,但凡有点钱权的,哪个在家待得住?没道理他之前都是这样,可你回来了就得转性。”   说完,陈沫面无表情地转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出了大厅,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车子发动离去的声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小羽隐约已经对陆饶心生不满。   平心讲,陆小羽如今对待陈沫的感觉,可能跟陈沫对待他的差不了多少,大概都是明知道双方不会再有多少可能,却又在心底强烈不甘,看不惯对方离了自己过得快活,可却更见不得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到怠慢。   陆小羽是见不得陈沫的被慢待的。   可是陆饶却始终还是慢待了她,而且已经习惯。   ……   说实话,陈沫起初并没把乔艾当回事,在她看来,乔艾要身材没身材,要样貌没样貌,更毫无拿得出手的长处,真要说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优点”,那恐怕那只有那点惺惺作态的“温柔贤惠”了,陆饶如果真被那黑妞迷得神魂颠倒,陈沫只能认命自己嫁了个低等物种,从此对他敬而远之。   可是他自己前脚才说了好好过日子。   甭管她有没有心思要跟他好好过,可是他这样话才出口没两天就打她的脸,陈沫觉得挺狼狈的。   可她没想到,这种狼狈还远远不止于此。   这天上午,公司高管例会,陈沫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快中午了,总秘小杨过来通知她说,有个女的连续打了好几次电话来了,但是又没说自己是谁,也没预约。   小杨表情苦苦地说:“真的好怪啊,她很凶,直呼其名地说要找您,像是个催帐的,我本不想理会,可是她反复换着号码打来,最后在我的逼问下,才说找您有急事,我说您在开会她还不依不饶,每隔几分钟又打一次……”   陈沫翻了下通话记录,果然是好几个陌生号码,她心中其实隐隐已经有了些念头,对小杨说:“她待会要是再打来,你不用跟她多言,直接转到我办公室,我来处理。”   “嗯,好。”结果,陈沫刚刚转身都还没踏进自己的办公室,那座机就又响了,小杨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陈沫示意她直接转到办公室,然后她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自己拿起电话,清了清嗓子说:“你好,请问哪位。”   “你是不是陈沫?”   电话果然是乔艾打来的。   说实话,跟那姑娘,陈沫都只正面见过一次,而且全程没什么交流,但她怎么会记得她的声音呢?大概是她在电话里的语气,令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护食的小狗,一如陈沫第一眼见到乔艾那时候一般,令她十分反感,却又不屑与她争斗。   “我是,请问你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陈沫在电话里冷淡地说。   “请你离开阿饶,跟他离婚,他并不爱你。”   那人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激动,都带上了微微的颤抖,可却又是掩饰不住地对她的厌恶:“我们阿饶在一起已经五年了,我们经历过风雨,共享过快乐,我们甚至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他都已经同意了我可以生个孩子,可是你的出现,为我们的关系蒙上了一层不光彩的灰尘——你让我成了个人人喊打的第三者。”   她显得十分愤怒,但是强自压抑着,没有破口大骂。   陈沫闻言十分恼火:我让你们蒙尘??这是新一代第三者的洗白台词吗?   她在电话里冷冷地回应:“乔小姐对吧?是陆饶让你打电话给我的?他现在在你身边?如果是的话,麻烦你侧身放下电话问问他,让他扪心自问一下,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实意想要娶你?不过很显然,如今问这些都有点晚了,我已经跟他名正言顺结了婚,你要真有本事,就让他乖乖净身出户跟你做对恩爱野鸳鸯罢了,别再纠缠于我。”   陈沫语气冷冽的把话说完,刚要挂电话,却被对方阻止了,乔艾咬牙骂道:“你这女人能不能要点脸?你这样硬绑着阿饶到底有什么意义?你是不是希望他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妈妈!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怀孕了?   陈沫倒吸一口凉气:“乔小姐,注意你的讲话的措辞。”   “你好歹是个未婚姑娘,这样讲话太有失妥当了。”她警告乔艾说。   乔艾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你就是个不下蛋的鸡!你跟阿饶结婚几年也不能给他留下一儿半女,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爱你!他根本就不屑与你生下孩子,但他是爱我的,他答应过我会跟我好好过,更何况如今我还有了他的孩子……”   “你说什么?”   乔艾这话一出,陈沫堪称天打雷劈都不为过,在电话里厉声质问。   “你把话说清——”   陈沫话音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女人一声紧张的惊呼,她只听到那女人惊慌了叫了声‘阿饶’,然后就是哐当一声,似乎电话被摔到了地上,但是却没挂乱,里面的声音很混乱,陈沫将手机拿离了耳朵一点点,她隐约听到了离家消失几天的陆饶的声音,隔了老远的音,陈沫从没听到男人那般凶狠暴躁的声音,他似乎与那姑娘发生了极为激烈的争吵,因为不一会的时间,女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就急急传进了电话,她大哭着咒骂“你怎么能那么狠心,那么狠心,我为了你,为了你……”   这是一出怎样的闹剧。   陈沫头疼欲裂地挂断电话,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想吐。   她又用手机给陆饶打电话,这是陆饶这次离家三天来,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却又恰逢陆饶也同时给她打。   两人手机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地提示正在通话中。   最后陈沫不耐烦了,哐当重重将手机砸到了地上,一脚蹬在办公桌的脚上,稀里哗啦将桌上文件掀翻了一地。   陈沫咬牙切齿地想:乔艾怀孕了,这下还得了。 ☆、第9章 .24(第一更)   乔艾打电话来示威,并且自称怀了陆饶的孩子,陈沫挂掉电话之后,凭良心说,不气愤绝对是扯淡。   历时二十分钟,她总算跟陆饶联系上了。   陈沫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你需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十分压抑:“你先别听那个疯女人胡言乱语,她失心疯的。”   陈沫不依不饶:“到底是怀孕没有?她不像是在撒谎。”   “我会查清楚。”陆饶干净利落地说,“有没有怀孕都不重要,你别着急,事情我会处理好——这几天委屈你了,我暂时可能没办法天天回家,等事情解决了再回来看你,你自己注意休息,别老熬夜。”   “查清楚?”陈沫陡然扬高了声音,“陆饶?你是脑子里装的屎吗?自己有没有搞大人的肚子还需要查清楚?”   “这件事对不起,你给我点时间。”   最后丢下一句,电话被挂断了。   陈沫立刻反拨过去,这下眼睛都怒红了,质问道:“你跟那黑妞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到底是不是握着你什么把柄让你这么投鼠忌器?甭管你对她是爱也好惧也罢,她现在闹到我公司来了,令我十分难堪!如果你不能解决她,那最好烦请你看好她,否则下次我不会客气了,我可不会管她是不是孕妇!”   啪嗒一声,陈沫将挂掉的电话摔在办公桌上。   这简直就是天降横祸。   陈沫现在心肝脾肺肾都是炸开的,当天下午开车回陆宅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焦躁的恍惚状态,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走进大厅还倒霉催地绊了一下脚。   脑袋一阵眩晕,陈沫立刻扶着门框站定,等待那阵昏沉感过去。   “你怎么了?”   陆小羽跟她前后脚进门的,刚进大厅就看到她差点晕厥的模样,他原本不想理会,知道这女人是个戏多的,可是等看到她惨白焦悴的脸色后,还是三步并做两步垮了上去,将她扶到了沙发上,生硬地关切道:“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不牢你费心。”陈沫一把甩开了少年,移步坐到沙发上回了回神,晕厥感更甚了,骂道,“你们姓陆的没一个好东西,我这辈子遭遇了你们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可能是上辈子屠杀了你们满门的报应。”   “你讲的什么话。”   “我讲话就这样,你从前不知道吗?”陈沫横瞪着他,眼睛都是怒红的。   陆小羽这枪躺得冤枉,但瞧着她如此气愤,心知她心情不好也就没跟她一般见识,只冷淡地问道:“是不是跟我舅舅吵架了?”   “吵架?呵呵,谁跟他吵架啊,现在是人家找我吵上门来了,挺着肚子叫嚷着上位呢!”陈沫气势汹汹,咽不下这口气,“你们姓陆的都是一丘之貉,你黄鼠狼装什么老好人,现在瞧着我过得不顺畅,指不定在心里面怎么嘲笑我呢,要笑你就笑,别憋出毛病来!”   陆小羽就这样看着她,心情微妙,很久都没吭声。   “既然过得这么压抑,你就没有考虑过……离婚?”   鬼使神差地,他问出了这个在此刻看来十分敏感的问题。   “离婚?”陈沫测测地看了他一眼。   陆小羽竟然被她看得挨不住,率先移开了跟她对视的目光。   陈沫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再讲,起身上楼去。   “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陆小羽在身后提醒,陈沫充耳不闻,只冷冷道:“你少逾越了,管好你未婚妻就行。”   她这样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态度,令陆小羽十分不舒坦,心头仿佛梗了根刺一样。   接下来的两天,陆饶没有回家,但是陈沫也没再接到乔艾那个疯女人的示威电话,她原本以为,闹怀孕的这一波,暂时就算过去了,实际怎么处理,离婚还是不离婚,不离婚日子怎么过,离婚的话夫妻财产怎么处理,以后跟陆饶的事业交集怎么配合……她甚至专门找了专业离婚律师咨询。   得到的事实就是,即便是陆饶真的出轨,并且她有确凿的证据,从法律程序上来说,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要想让陆饶净身出户是不大可能的,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很多可变的因素。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陈沫找个安静的咖啡屋自己点了杯咖啡,让疲倦的大脑得到休憩的同时,也顺便理了理思绪。   以前在c市的时候,跟前夫在一起的时候,陈沫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做梦都想不到,当初胆小的自己会因为一次贪心想要攀龙附凤而差点落入别人替罪羊的圈套,也没想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自己竟敢坑蒙拐骗别人数百万,更没想到,会跟陆小羽那个小人渣纠缠了那么久还被甩,万万想不到的是,嫁给了陆渣——现在陆渣还出轨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   这简直属于#年度惊天巨雷#系列。   趁着这些天陆饶被那疯女人拖着抽不开身,陈沫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财产转移事宜,她心里想:我原本是没想要跟你陆饶揪扯什么的,也从没觊觎你点什么,可是如今你不仁我必定就不义,我一毛钱都不可能便宜了外面的野女人,更别提示别的女人生的野种!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命不好,她屋漏偏又逢连夜雨。   北港初建起来的“无限真人竞技城”,是陈沫如今最关注的生意,从这半个多月的试营业以来,原本处处都进行得有条不紊,陈沫预计,等下个月开始正式营业之后,不出三月便能走上正轨。   可是最近,每天都有些个莫名其妙的人变着法儿地前来闹事。   今天也不例外。   陈沫起初只以为是无限集团树大招风,惹得那些个同行的红眼病犯了,面对偶有的闹事她也都是让保安赶人了事,并没有闹大,不想影响生意,可是近来的几天,那些个小打小闹都开始演变成血腥斗殴了——这些恶劣的消息要是被以讹传讹出去,恐怕还等不到正式开业,客人都得跑光了。   今日,刚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得知遇到这种情况,她想要全身而退离婚基本困难,陈沫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恰逢前去北港真人游戏模拟竞技城视察运营情况,她这两天身体憔悴得厉害,刚发了各部门主管半小时后开会的通知,在休息室内原本打算歇息十几分钟,眼睛都还没闭熟,好几个楼层值班经理便敲门而入。   “陈小姐,d区有两个team真枪实械地打起来了,现场一片混乱。”   “陈小姐,上次那个被赶出去的男的又来了,大喊大叫怎么都撵不走——”   “陈小姐,e区有人拿出了真-枪,好多玩家都被吓坏了。”   “陈小姐——”   “够了。”陈沫拧紧眉头,太阳穴突突直跳,陡然想起什么似的,厉声问道:“陆小羽跟a今天是否还在?在哪个区?”   王觉恰逢这时候冲进来,着急地说:“在e区!那里乱成了一锅粥!“   一名经理见她面带郁色,试探着道,“要不要通知陆先生?或者报警?”   “陆什么!一点破事都解决不好,吓得屁滚尿流,高薪养你们顶个屁用!”陈沫当场发了大火气,“谁敢造次多说一句,就立刻全都给我收包袱滚蛋!”   说完,直接吩咐王觉:“封锁消息,把其它区的客人安置好,然后立刻带人去e区,把小羽和a带出来,其余闹事的人给我放死里打,打到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再报警。”   “陈小姐,外面来了个女的——”   “轰出去。”   “那女人指名道姓要见您,还说,还说……”   还说让你不要纠缠她孩子的父亲,给她条活路。   陈沫瞬间沉下了脸,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冷声道:“放她进来,打这个电话报警,就说我这边有人恶性斗殴,非法携带毒品兼闹事,让警察过来查证顺便处理。”   陈沫将秦意的电话给了大堂经理。   秦意一接到这女人的相关电话就知道没好事,她这样的安排之下,半个小时之后,等男人赶到之际,哪里还有什么闹事?简直是白出动警力了——王觉手下的那一帮子人,哪里是普通警员都匹敌得上的?简直凶狠似猛虎。   秦意下了车从竞技城的大门进入,沿途就只瞧见一个又一个“闹事者”被抬出来,重重甩到门外的人行道上,发出噗通噗通一声又一声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惨叫。   再往里面走,野外模拟场的入口处,他总算是见到了陈沫。   陈沫真的很沉默,脸上似乎结了一层冰霜,抿着唇瞧着她面前的女人撒泼——乔艾好像真的怀孕了,近距离看,陈沫觉得她的肚子似乎确实有些突出,但是由于不是很明显她又穿得厚,陈沫没办法准确确定。   这女人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在陈沫看来,她好像神经都有点错乱了,起初就是各种恶意谩骂,骂道后来陈沫不予理会的时候,她竟然咚的一声跪下了,使劲嚎哭着给她磕头:“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阿饶好不好?你有钱有势,可我除了阿饶一无所有了,我为他牺牲了太多,我不能输的,我不能输的求你了——”   陈沫面无表情地使劲挪开了被她拽住的脚。   “这些话你该去跟你孩子的父亲说,而不是前来骚扰我。”她言辞冷淡,“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忙,暂时就不奉陪了。”   说完转身就走。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乔艾似乎陡然被她这样的态度刺激到,猛地爬起来追赶上陈沫,双手死死拽住她,大喊:“你这女人怎么怎么死皮赖脸!我都怀孕了你还逼我下跪!是不是把我搞流产了你就快活了?你好狠的心哪,是你想要杀死我和阿饶的孩子!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人想杀死我的孩子——”   她捂着肚子表情惊慌,原地四顾,大喊大叫。   这厢,秦意是从始至终目睹了这场闹剧的,眼瞧着那个疯女人闹得越来越不像话,陈沫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他赶忙大步上前去试图阻止乔艾,当心她身上携带了凶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却不曾想——   陈沫一巴掌就甩到了冲上来跟她拉扯的女人身上,紧接着,不等对方来得及动手反抗,她就是狠狠下了力气的几脚过去,重重踢在乔艾的大腿上!乔艾当场痛叫一声,顺势捂住肚子瘫倒在了地上,大哭着叫喊:“杀人了,这个女人杀人了,警察快来抓她啊,她要杀死我和我的孩子——”   陈沫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踢脚又是几脚过去。   这是她的地盘,哪个敢不怕死地上来拉架?   陈沫今天是下了死心:既然陆饶没本事管不住这个疯女人,那她就替他管教好,让她一辈子都没胆在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77章 (补)9.24(第二更)   说没有偏心是假的,秦意再是大公无私,也见不得自己从小照看大的人被个不知所谓的小三欺压到这种份上——没有帮忙动手,除了身份特殊,也是因为不想落人口实。   他挥手制止了打算冲上前去喝止陈沫的几名便衣警员,直到眼瞧着陈沫抿着唇一脚又一脚踢向乔艾,眼瞧着那个起初还嚣张不已的女人四处躲藏,披头散发地尖声大叫:“我要去法院告你!我要告你!你们这些警察都是死的吗这个贱人要杀我!这个贱人要杀死我和我的孩子!”   陈沫站在原地,没有只言半语,她的半张脸都裹在宽大的装饰性围巾内,寒霜遍布的脸上死气沉沉。   乔艾本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她眼看着四周观众越来越多,竟然还有拿手机现场拍照发朋友圈的,立刻光脚不怕穿鞋,自己更是不怕丢人的,冲上来扯着陈沫就四下环顾大喊:“你们快来看啊,大家快来看!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勾引我老公,我一个孕妇她都下狠手……”   秦意越听越不像话,正想上前阻止,却不想还不等他动作,陈沫猝不及防,被那疯女人推得一个踉跄撞到了一根石柱上,这之后又人群拥挤,大堂经理眼看着那女人撒泼,立刻招呼了好几个保安上前,却不料这时候陈沫已然大手大脚跟那个泼妇扭打在一起……这厢竞技城的保镖们缩手缩脚,一时竟然没能将闹事的女人给捉住。   最终还是秦意眼瞧着陈沫发了狠,怕闹出认命,颇有技巧地上前来把人给拉住了,又赶紧招呼警员和保安制伏乔艾。   现场尽是乌烟瘴气。   “你放开我!阿意你抓我干什么放开我,我今天非得给她点教训——”   陈沫被秦意拽在手上,可着劲儿地拼命挣扎,张牙舞爪的手掌好几下拍在秦意的脸上,男人却浑然未觉似的,双手都用来拖着她了,不停叫她冷静点,别冲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让人看笑话。   “我现在已然就成了个笑话!”陈沫拽着秦意的领口骂道,“这个贱人跟姓陆的一起已经让我沦为笑柄,我害怕什么笑话!我就要让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我就要让她不得好死——”   她涂得娇艳的指甲,在他脖子上留下了血痕,秦意觉得火辣辣的疼。   “你冷静点,你是不是疯了!”秦家哥哥平日里多风光的人啊,说一不二,今个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被她撒风似的用扯又打,还不还手,这就已经够得他颜面无存的了,眼见着她似乎还不依不饶,挣扎着想要冲上去跟那女人厮打之际,他重重拽住她的手腕,低吼道:“陈沫,你这样闹得太不像话了,她跟个泼妇似的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你何必往她坑里跳,白让她痛快。”   秦意再愤怒,到底还是想着她,后面的声音压得更低,近距离小声对她说:“今天在咱们自己的地界上,图个体面先放她走,免得落人口实,来日换了地方,你想怎么样都行。”   陈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见她似乎稍微冷静,秦意缓缓松开了她一点。   她揉了揉吃疼的手腕,又用手拢了拢刚才被那疯女人抓乱的发丝,面无表情。   这事儿发生得真糟心,难以收场。   陈沫左手握着右手,转眼又去看那厢被好几名保安压着的乔艾,那女人跟她的狼狈样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刻正拼了命地挣扎谩骂,半点不像个怀了孕的孕妇,活泼得很。陈沫眼神毒辣地盯着乔艾的肚子半晌,突然上前两步朝向乔艾的方向。   秦意立刻跟上又要伸手拉住她。   陈沫却没有再继续靠近,而是伸手一指金碧辉煌的竞技场大门,语气平静地吩咐保安:“她精神不太正常,把她送出去吧,任何情况都别让她有机会再进来——动作轻点,被伤着她的肚子。”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秦意拉她的手一顿,表情停滞了一瞬。   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陈沫脸一转面向他,这时候又像个正常女主人了,当着那么多工作人员以及好事者的面,公事公办道:“秦长官,最近我这里不太-安生,还望您多担待,平日里派人多走动,另外,竞技城好几个野外模拟战区都出现了带枪械的不法分子,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搞鬼,试图搅黄我的生意,还请警方多查探才是,免得真的闹出了人命,扰了北港一代的安宁。”   说完,陈沫紧了紧风衣的领子,转身小步朝着楼上休息室走。   “你等一下,”秦意见她情绪不对劲,又大步赶上她,在楼梯口的时候,赶上了,低声问道,“你跟姓陆的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在处理离婚事宜吗?怎么又把乔艾拉扯进来,她还怀孕了。”   “他不愿意离婚。”   “这天下就没有离不了的婚。”秦意也是奇了怪了,睨着她,一针见血地道,“我没打算要对你的私生活指手画脚,但是有的时候我讲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听,现在我问你:究竟是陆饶不愿意离婚,还是你自己心底里其实并不想离婚,你还想跟他这样过下去?哪怕别的女人都挺着肚子找上门来了?”   “这样的事情又一就会有二,以后可能还有更多的小四小五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你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扑上去跟她们一个个厮打得颜面无存,然后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似的让人将她们丢出去?”   秦意有点火了,主要还是被她给气得,恨铁不成钢。   陈沫闻言抬眸,看着男人气愤的双眼,突然觉得很累。   她脑子里乱的跟一锅粥一样,眩晕感再次来袭,强撑着难受回道:“阿意,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管我了,你最终可能会失望的。”   最后半句话说完,她扶着楼梯的栏杆缓了缓。   她回避了话题。   她真的不想离婚,不想跟陆饶离婚——秦意看出来了。   秦意第一次有了这种强烈的不好直觉:她很可能,宁愿跟姓陆的男人耗尽青春也不想离婚。   “为什么?”秦意听到自己问,没有愤怒,愤怒是刚才的,他现在就是纯粹地好奇,“为什么?没有女人受得了这种事情的,你刚才也很愤怒,你都失控了。”   “我如今的一切,阴差阳错,好的坏的,都是拜他所赐。”陈沫别开了眼睛看向别住,放在栏杆上的手骤然收紧,手背上青筋毕现,声音压抑而低缓地说,“我不可能放他自由,让他好过,不可能的。”   说完话,她转身继续上头,却突然脚步一晃眼前一黑。   要不是秦意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恐怕她真得从这楼道上摔下去。   “陈沫!”   人群外,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陆小羽刚从混乱的d区中出来,他身边还跟着心有余悸的a,听王觉说起陈沫在大厅跟个女的闹起来了,他立刻赶过来,岂料以来就瞧见陈沫跟个穿军服的男人在旋转楼梯入口在争执些什么,然后没两下她就晕倒了。   陆小羽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来。   秦意是见过陆小羽的,也知道他跟陈沫的关系不是普通亲戚,是以当陆小羽急匆匆冲过来,一把推开他,将陈沫从他手中抢走的时候,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催促道:“先送就近医院,可能是气火攻心,暂时晕厥过去了。”   因为被乔艾骚扰,陈沫这两天起色都不太好,陆小羽看在眼里,暗地心疼却又强撑着没有表露分毫,现在见她晕倒,便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声没吭地抱着人出门上了自己的车,迅速朝着医院开去。   “哎小羽——”   这突然遭遇的“横祸”,最蒙逼地要数a,被自己的准未婚夫这样当场无视,她气得使劲跺了跺脚,气愤地就要追上去,却被秦意出声堵住了去路:“他已经开车走了,你去也追不上,这附近的医院最近也就是武警医院,他肯定会带陈沫去那里,你要是也担心的话,不妨打我的车一起吧,我也要过去。”   a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不得不应下,勉强说了声谢谢。   秦意原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告一段落,等他去医院确定了陈沫安然无恙之后,后续她跟姓陆的一大家子的家务事他也就不搀和了,免得费力不讨好。   他想: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等她摔跟头摔得痛了,挣扎不动了,所有人都对她恨之入骨的时候,他还是愿意管她。   可是秦意万万没想到,老天爷真是会开玩笑。   “你们谁是陈沫的家属?”   病房门口,主任医师问道。   “我!”   “我是。”   刚赶到的秦家哥哥跟守在病床边的陆小羽一起出声。   医生首先看向陆小羽a在这时候正好过来,不满道:“小羽,你乱讲什么话呀,这种时候不打电话给舅舅,万一待会有个什么闪失……”   “你住口。”   陆小羽这时候尤其烦。   秦意侧身问医生:“我是她哥哥,请问她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倒是没什么大碍,卧床休息两天便好,配合吃点药。”医生说,“只是我也是不知道怎么这些家属怎么搞的,她一个孕妇,你们随着她上蹿下跳,也不怕搞出一尸两命……”   轰隆——   这一道轰天巨雷,连同刚刚睁开眼睛听见医生话语的陈沫,把病房内的四人都炸得鸦雀无声。   半晌,反应过来之后,在其余三人阴郁不止的压力下,最掩饰不住开心的竟然要数a了,姑娘当场喜笑颜开,连连开心地说恭喜舅舅,握着手机蹦跶出去就要给陆饶打电话报喜。 ☆、第78章 (补)9.25(第一更)   陈沫怀孕,孩子是陆饶的没得跑了。   这局面可真是滑稽。   得知消息之后,陆小羽好半天表情都是僵硬的,却也没有发表看法,只克制地跟她说了些好好休息别多想之类,都是无关痛痒的安慰话,陈沫报复似的,也面无表情地回以些无关痛痒的客气话,秦意暂时没发表意见。   大家都好像想要将她怀孕这件事情给模糊掉。   直到出去打电话的a兴冲冲进来,冲三人讲:“舅舅马上过来了,这可真是天降喜事,他开心得不敢相信,连连跟我确认了好几遍,问我口中说‘怀孕’的人,是不是舅妈,哈哈舅舅可真是搞笑,难不成别的女人怀孕了我会通知他吗——”   她自以为说了调节气氛的话,却不想反而弄巧成拙,乔艾事件才刚刚结束一轮,陈沫现在听起‘别的女人’,‘怀孕’之类的话语就生理性厌恶,陈沫对陆小羽和a说:“能不能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单独跟秦长官聊聊。”   陆小羽不可置信地睨着她:“你赶我走?”   陈沫看都没看他愤怒的表情一眼,直接使唤a:“麻烦你带小羽先出去,待会要是陆饶来了,你跟他说我没事,让他等等,辛苦你了a。”   a连拖带拉将陆小羽带了出去,顺手还将病房门给关上了。   “是陆饶的孩……”   “孩子我不会要的。”   秦意话还没说完,陈沫就问道:“医生有没有说过我怀孕几周了?不过说没说也都没关系,算时间的话,也就是两周的样子,现在胚囊都还没怎么长,人流也不行,等过两周吧。”   秦意原本以为会有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让她不要孩子,可是却没想到她这么拎得清,欣慰之余,难免又有些疼惜,缓了语气道:“其实这个孩子并不会影响到你,你也到了渴望做母亲的年纪,如果你真的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话——”   “孩子我不会要的。”   陈沫又重复了一遍话,不是怄气,不是一时愤怒。   秦意突然觉得她有些冷漠得过头了,却又不好接着说什么。   因为没多时陆饶就赶到了。   秦意是不知道陆饶怎么飞来的,据a说她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陆饶还在c市,这么快就赶到,秦意瞧着男人风尘仆仆推门而入的摸样,又看到床沿坐着的面无表情的女人,对陆饶几分厌恶之余,不知怎的又多了点同情。   甭管这两人的婚姻是怎样的一滩烂泥,但是有一点秦意倒是料到了:陆饶是死活都不可能同意陈沫打掉孩子的。   事情的发展也正是如他所料的那般,陆饶赶到病房的第一时间,就是确认陈沫的身体没有大碍,然后接连跟一起进来的医生确认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自己确实是要当爸爸了之后,喜形于色。   事已至此,秦意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这两人有的磨。   陈沫无比恶心厌恶乔艾的存在,这不只是秦意知晓,陆饶自己也是知晓的,从乔艾告诉他怀孕开始,他为了避免出乱子,就全力限制那个女人的行踪,却不想还是被她跑来三番四次骚扰得陈沫不得安宁——今天在竞技城发生的事情,要不是王觉时候电话通知,陆饶压根都不知道。   详细想来,陆饶这几天的心情真的是跟坐过山车似的,关于乔艾在竞技城闹出的事情,在场目睹的人中,陆小羽是不会主动跟他谈起陈沫的,陆饶更别想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当场细节,只有秦意,算得上是半个在场目击者,也算是陈沫为数不多的亲人,所以当陆饶问起的时候,秦意代陈沫把话说了:“你也看到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不适合要孩子,医生都说了,她情绪跌宕起伏的,其实并不适合保胎,不如趁时间短,把孩子拿掉。”   陈沫刚刚休息下,陆饶来到吸烟区遇到了等在那里的秦意。   “秦长官似乎手伸得太长了。”   陆饶抽完一支烟,不悦地说。   实话讲,陆饶在秦意眼中,也就是宵小一族,他十分瞧不上,这下,话也就不那么动听了,冷笑道:“陆先生似乎都没有考虑过孩子母亲的意见,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尤其是在孩子父亲是你的情况下,你难道不明白吗?”   “你!”   陆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秦意持续咄咄逼人,屈身从他放在小桌子上的烟盒中抽了一根烟,点上,嘲讽道:“不过既然陆先生那么想当便宜爸爸,我想您也不是没有机会,毕竟,乔小姐挺着个肚子,可是对您一往情深呢。”   这话一针见血地戳到了陆饶的死穴上。   “你别胡说八道,她肚里的孩子八字还没一撇呢。”陆饶斥责道。   秦意嗤笑了一声,“恕我直言,我跟陈沫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早已经把她当成亲妹妹,自然会尊重她的一切选择。”他吐出一口烟圈,身子一跃坐到了桌子上,垂眼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如今不想要这个孩子,请你尊重她的意愿,免得最后搞得夫妻都没得做。”   陆饶竟然没有针锋相对地呛声。   秦意都有点诧异。   “秦长官,你还没结婚吧?肯定也就不曾有过孩子。”半晌,陆饶捻灭了手中的烟,突然沉声道,“因为你不曾有过,所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真的当她亲妹妹一样,就该心疼她,而不是让她这样折腾糟蹋自己——是,我以前是有不好,也让她过得不好,但打了胎离了婚她未必就会更开心,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机会,为什么我一次弥补的机会都得不到,她也曾经做过不好的事情。”   “至少她没婚内出轨。”   “我也没有。”   陆饶苦笑了一声,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不管她信不信,我没有婚内出轨。是,我跟乔艾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情侣关系,但我对她始终不是那种爱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像是……照顾妹妹,大概就像你对陈沫一样。可是跟乔艾的暧昧关系,那是在跟陈沫领证之前,领证之后我重掌家族企业,根基不稳,连内斗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来心情去包养什么小三小四?她其实心里应该有数的,她找私家侦探调查过我,只是她当局者迷。”   “乔艾肚子里的孩子你怎么解释?”   “我不想解释,算是对一个女人最后的尊重。”陆饶闭口不谈乔艾肚里的孩子,“反正她确实是怀孕了,她自己心里明白,孩子不是我的。”提起乔艾,陆饶显得十分愤怒,却依然强抑着怒火低低道:“那个女人失心疯的,我不会再管她了,我照顾她这么多年,算是还了他哥哥当年一命——她如今骚扰我的妻子,又差点害死我的孩子,再有下次她出现,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最后一句话,陆饶语气中带着狠厉。   秦意看热闹不嫌事大,道:“话可别说得这么绝,她还会再来找你的,只要你不离婚。”   秦意听陆饶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不像是在撒谎,因为别的什么都可以掩饰,可是厌恶一个人的反应是不可掩饰的,如果陆饶真的有爱乔艾,哪怕只是爱过而不是依然爱着,他也不会在如今谈及那个女人的时候流露出此般厌恶至极的表情。   秦意更倾向于相信陆饶刚才话中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信息:因为乔艾的哥哥。   果然跟他当初所料无几,陆饶跟乔艾的纠缠关键,出在当年无故消失在尼泊尔死不见尸的乔栋身上——乔栋是乔艾的哥哥,这几个月来,零零星星的证据累积之下,秦意越来越怀疑,陆家暗地里实际可能在干文物走私的非法生意,而且可能已经做了很多年,如今走私的手段更加严密不透风,警方根本无蛛丝马迹可寻。   他当年派出的包括乔艾哥哥在内的一整个特遣调查队,几乎无一人生还,全都死在了一帮海外走私团伙的枪口下,这几乎已经成了秦意这么多年来的心病——如今团团疑云似乎抖出点端倪,秦意准备顺着乔艾这根藤摸下去。   他想,乔艾之前在警局什么都不肯多说,关于陆饶那几年在尼泊尔的所作所为更是只字不提,多半是因为还对陆饶抱有幻想,以为陆饶会离了婚娶她,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可是如今——   不能怪秦意卑鄙,他随身开启着录音笔,他刚才跟陆饶的谈话被录了音——离开医院之后,秦意即刻派人搜索乔艾的行踪,打算再将人带回警局,等她听到自己一心护着的男人竟然亲口承认,这么多年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时候,她估计什么话都愿意吐露了。   国法不容情,私心里,秦意肯定心疼陈沫,不想她的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可是现在,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陈沫对陆饶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也并不想要跟陆饶的孩子,秦意不太能理解她到底为什么不离婚。   可能还是时间长了,习惯了吧。   秦意只能这样对自己解释。   这是怎样的一笔糊涂账。   秦家哥哥真的略有担心,如果有一天,证据确凿,陆饶真的被定罪,他亲自操作这一切,陈沫会不会恨他不留情分?他以前从来不会纠结这些事情,因为觉得一眼就能将她看透,现在却越来越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秦意大局在握,却没料到,事情在一周之后发生了大变动。   乔艾出事了。   警方找寻乔艾的各种手段未果之后,竟然有线人主动前往公安局报了案,说是在郊区红茶园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人,特意前来报案——也是凑巧,郊区的红茶园,正好就是跟陆小羽穿一条裤衩的刘洋家的产业,那天,他正跟几个狐朋狗友在茶园打牌,突然有个茶农冲进来,说是发现了衣衫不整的女尸一具,吓得当场众多纨绔子弟花容失色。   “就、就是茶农傍晚采茶的时候,发现有人……倒在那里……可能……已经死了。”录口供的时候,刘洋对警察说,然后连忙辩解道,“警察大哥你们可别误会啊,我的兄弟们都可以作证的,我只是发现了那女生躺在那里而已,绝对没有对她怎么样啊——”   被发现的“女尸”正是失踪一周多的乔艾,但她却并没有死,她的双手双脚遭到捆绑,嘴巴被堵住,人却已经昏迷失去了意识,据发现她的茶农说,乔艾当时全身赤-裸,身上带着淤青,被装在黑色的塑料袋子里,他们扯开袋子之后,以为是被杀人抛尸的,都还没确定人死没死,就赶紧报了案。   救护系统很快启动,秦意甚至亲自赶去了现场,看着医护人员将失去意识的女人抬到了救护车上,几番抢救之后,乔艾很快恢复了意识,但是面对警方的盘问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已然痴傻,双目空洞无神,只反复喃喃着,“孩子,孩子……”   目睹这一幕的秦意心头五味杂陈。 ☆、第79章 (补)9.25(第二更)   陆小羽打电话来的时候,刘洋正在警局里录口供,说起来这位小爷也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纨绔子弟,他哪样坏事没干过,砍人下药的事情还曾干得少吗,可是这回,亲眼目睹了乔艾的惨状之后,连同他的那一帮子狐朋狗友,刘洋觉得挺心有余悸——这事儿发生得邪乎。   “真不知道凶手是哪个杀千刀的,听说那女人现在都疯了,指不定是被人先-奸后杀却没杀得断气的呢……”   从警局出来,刘洋满面晦气,不停呸呸。   陆小羽开了车来接他,刘洋一上车就爆了句粗口,跟陆小羽热火朝天地讲:“妈的,小羽你是不知道,老子这次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你说那女人死哪儿不好,偏生要被丢在老子家的茶园里,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了,我这生意还怎么做,晦气晦气……”   陆小羽笑了一下,不冷不热地道:“行了别骂咧了,把具体情况说说,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你的人发现她的时候,现场情况是怎么样的?”   “你怎么对这事这么好奇?”刘洋就奇了怪了,陆小羽自打这次回来之后,整个都跟变了个人似的,浑身透露着某种琢磨不透的阴沉气,之前险少见他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兴趣的,他问陆小羽:“你别不是认识那个叫乔什么的女人吧。”   陆小羽发动车子的动作一顿。   “还真是认识?”   刘洋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她叫乔艾,是我舅舅的情妇。”陆小羽语带轻蔑地说。   这豪门秘辛来得可真够陡的哇。   刘洋还没意识到陆小羽语气的变化,只听得对方缓缓道:“她出事的前一周,才嚷嚷着去北港陈沫的地盘上闹过事,当时场面闹得十分难看,她怀了我舅舅的孩子,死活要胁迫陈沫跟我舅舅离婚——当然最后是没成。”   从陆小羽的语气来看,他觉得乔艾这事发生得蹊跷。   陆小羽问刘洋:“你经历了现场,能不能明确跟我说说,你的人发现乔艾的时候,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警方现在也在调查,我怕——”没来由的,他显得有些焦躁。   刘洋当然是不明白陆小羽焦躁的点的,但也把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多余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的人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双手双脚遭到捆绑,嘴巴被堵住,而且全身赤-裸,下半身有许多淤青与伤痕,被装在留有透气孔的塑封袋子里……”   “你是说——”   “可能被性-侵过,我猜,但是凶手明显只想折磨她,没有要她的命,不然也不会在袋子上留孔。但具体的情况,只有警方才明白。”刘洋后怕地说,“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个女人怀了孕的,却被遭到这样的对待,真的比一刀杀了她还残忍,妈的,凶手真不是人。”   “你别胡说八道。”陆小羽狠狠斥了兄弟一句,警告道,“现在事情还没定论,你别妄加猜测。”   说完,他发动车子离开,抿紧了唇角全程一言不发。   刘洋不明白陆小羽的反常,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直到后来,跟几个兄弟伙们喝酒的时候,从几个喝高了的同伴口中,他得出个不知从哪传来的惊天消息:   “我听说啊,那个可怜的女人怀了小羽舅舅的孩子,还曾三番五次地找上门去闹过呢,你说这小羽舅妈也不是省油的灯,要不然普通人当年哪能迷得小羽神魂颠倒哇,她能忍下这口气?如今这情敌都挺着肚子找上门来了,她不甘心白白把家产便宜了私生子,女人哪,气急了的时候,可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的……”   刘洋恍然大悟,变了脸色,急急呵斥了说话的人,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饭可以乱吃,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这可是犯罪,要坐牢的。   但他同时又在心中暗暗揣测:难怪小羽这样紧张,必定是瞧出了什么端倪。   由此可见,小羽还是对那蛇蝎心肠的女人余情未了——刘洋对此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气愤啊,你说这小羽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中了邪了,就被那歹毒的女人缠得死死的,哪怕他如今事业有成,佳人相伴,却偏偏就跟陈沫撇不清关系了,也是怪哉。   莫不是那女人有什么邪术?   可饶是你魔神转世,现在21世纪了,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买-凶-杀人,皇亲国戚也是要被定罪的。   陈沫得知乔艾出事的时候,是在出院当天,秦意口中透露出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她的错愕夹杂着不可置信,急忙问道,“那她肚里的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你不是很恨她吗,怎么倒像是关心起她来。”秦意觉得她反应有些过大了,揶揄道。   陈沫这几天住院都郁郁寡欢,医生劝说她要心情开朗些,这样对孩子好,可她原本就是不要这个孩子的,陆饶拿她没办法,只能见天儿地守着她,事情也做不了,生怕他一转身,她就要打掉他们的孩子,两人折腾来去的,争吵在所难免。   陈沫低下头,用手缓缓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轻声道:“错是大人的错,孩子总是无辜的。”   秦意记得,当时乔艾在竞技城闹事,陈沫气愤至极让人将她丢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了一句,别伤到她的肚子,由此可见,哪怕当时已经对乔艾恨之入骨,可她确实是对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心存怜悯之心——这让秦家哥哥想要狠狠给自己一耳光。   我真是被最近的那些风言风语缠绕昏了头了,竟然怀疑起她来,秦意自省。   陈沫是最不可能买凶的人,虽然外界谣言早已经满天飞。   “孩子没事吧,她的。”陈沫又幽幽地问。   “她如今神志不清,孩子也不能要的,医生检查过了,是宫外孕。”   陈沫一愣,好半晌没有表情,良久才咯咯笑出了声来,眼泪水都笑出来了,问秦意:“你说这是不是报应,阿意,她那种女人,老天都见不得她好,她手段卑鄙之极,也不配做一个母亲。”   “当然,我也不配。”   最后一句话说完,她一下子又变得丧气,浑身都提不起劲似的,就垂着个脑袋盯着自己肚子瞧。   秦意觉得她近日来情绪变动特别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总之整个人看起来怪怪的,他十分当心她会出状况,提醒道:“要不,你再在医院休养几天,有个什么情况医生也好照看,否则你一个人回去待家里,也是胡思乱想。”   “不能继续在医院躺尸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陈沫深吸了口气,打起了精神。   她似乎是把乔艾事件翻篇了,尽管秦意觉得这件案子还疑点重重。   究竟是谁对乔艾下的毒手?   即便是乔艾无恶不作,但这也不是凶手向她举起屠刀的理由,作案的人简直罔顾法律,秦意跟陈沫聊过之后,隐晦地提醒她,关于乔艾的事,外界可能会有些对她不利的风言风语,让她即便听到了也别往心里去,都是些不切实际的谣言。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阿意。”   陈沫说完话,王觉正好把车开过来,她随即便上了车离开医院。   事情疑云重重,又发生得突然,乔艾的圈子就那么巴掌点儿大,她在c市活动,接触的人一个手掌都数的过来,能有纠葛的,除了陈沫,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陆饶。   秦意还记得,当时得知陈沫怀孕的当日,他曾跟陆饶聊过,说起乔艾以及她肚里孩子的时候,那个男人眉梢眼角都只剩下厌恶,更是脱口而出说会把人解决,不会让她再有机会骚扰到陈沫。可是,陆饶才刚放出话不到一周,乔艾就出事了,如今她神智错乱,没办法指认凶手,更别提提供信息——但秦意心里隐隐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跟陆饶脱不了干系。   在陈沫出院的第二天,秦意正式登门拜访了陆家。   陆饶似乎早已经料到他有此一访,特意留了空时间,专门接待他。   如今陆饶有意要修复夫妻关系,他知晓秦意对陈沫来讲不一般,便不再多跟此人针锋相对,不想惹得陈沫不悦,于是秦意前来的时候,受到的算是贵宾礼遇,他自己都有些吃惊,这男人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明明前几日还对他恨之入骨。   秦意开门见山地说:“陆先生,有关您的前……前女友乔小姐的事情,想必您也听说了,她遭遇凄惨,我希望您能为此案提供些线索,跟我讲一些跟乔小姐有关的事情,方便警方破案——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这样的遭遇太凄惨了,凶手应该被绳之以法。”   陆饶轻笑得毫无感情:“她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遗憾,但是抱歉,小艾出事的时候我一直在医院陪我老婆,可能提供不了什么有用信息给警方。”   “你不必耍滑头。”秦意冷了神色,直言道,“陆先生,我直说了吧,你有作案动机——你有伤害甚至杀死乔小姐的理由,你不想她再骚扰你的家庭,而且也说过类似的狠话。”   “我的一时气话,如今也成了秦长官给我扣上罪名的理由?”   陆饶笑着饮了一口茶,左腿轻松地叠上右腿,直言不讳道:“秦长官,您对我似乎偏见颇深哪。”   他接着说:“是,我那些年为了钱确实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往事已矣,我现在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绝对不会再有其余的非分之想,更别提害人,我信佛的,也希望为我未出生的宝宝积点福德。”   “我知道您追查我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乔艾被害一事,但是,人生一世,有的时候难得糊涂哪,秦长官。”陆饶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两根,一根叼嘴上,另一根递给面前穿军服的男人,“说到底,您是军人,不是警察,破案的事情不归您管,您硬是要趟这趟浑水干什么?搞得我家破人亡您就能有什么别样的收获吗?你不会,你只会失去一个心爱的妹妹。”   秦意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僵硬地问道:“乔艾的哥哥,到底是不是死在你的手里?你对她好,到底是她手上握着你的走私证据,还是因为对她心存愧疚?”   “都不对,不是因为威胁,也不是愧疚,是源自感恩。”陆饶似乎早料到男人今日来会有此一问,也首次松了口风,笑道:”我知道警方上次带走乔艾是想要了解什么,可是你们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我相信该说的乔艾都已经知会警方了,我是无辜的。你当年派出的优秀手下乔栋,他是乔艾的哥哥,当初在尼泊尔,我走货的时候遭遇黑吃黑被暗杀,是他意外救了我一命,枪林弹雨中,他却死在了走私团的枪火中,临终时他托我照顾她妹妹,就是乔艾。”   他跟乔艾当初的口供一致,天-衣无缝。   如今乔艾已然痴傻,当年经事的人也都不复存在,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秦意暗恨。   陆饶动之以情:“秦长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您如今高官厚禄,已经没必要靠破解一桩陈年旧案来加官进爵了。当年的事情也好,乔艾如今的遭遇也好,我只能表达遗憾,也请您不要再追究,否则的话——结果可能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看。”   “你威胁我?”   “不敢。”   “啪嗒”一声,陆饶用打火机点了烟,话是回应得恭敬,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却分明带着挑衅,无声地在对面前的军服男人说:   查啊,你继续查,且看你能耐我何? ☆、第80章 (补)9.26(第一更)   当日,秦意是带着郁气离开的,知道陈沫在没解决孩子的事情之前,是不会跟陆饶离婚的,秦意也就没再去打扰她,想着让她好好休养些时日,这些天来因为乔艾,她也算是受够了折腾了。   “阿意走了?”   陈沫从花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陆饶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也看不仔细他的表情。   见她进来,男人立刻将手中的烟掐灭掉了,起身将她扶坐在沙发上。陈沫才查出怀孕,又不是临产,现在活蹦乱跳的哪用得着他扶,当即甩开他的手自己坐下了,说道:“你这些天好像空闲得很。”   “没有,依然很忙。”陆饶让赵姨给她热杯牛奶过来。   “可你天天待在家里。”   “陪着你,免得你一个人胡思乱想。”   “你没有必要,我一个人很好。”陈沫现在已经不跟他吵架了,这一周多的时间,因为要不要留下孩子的问题,两人已经大吵小吵过不知道多少遍,有时候骂红了眼的时候,陈沫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泄愤似的讲了多少难听的话,陆饶也不是白白挨着,他也会还口,跟她争执,但过后总是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照常跟她讲话交流。   陈沫有时候发现自己真的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他不想离婚,他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这陈沫是清楚的。   按理来说,如今离婚不离婚,留不留下孩子,这两项掐着他死穴的重型武器都在她的掌控之下,该是她把控着他才对,陆饶根本毫无还击之力的,可是他却并没有过度跪舔或者是讨好她,对待她,依然是比丈夫本分多几分耐心的态度——有时候,半夜醒来她去上厕所,路过书房的时候都能看到里面的灯还亮着,陈沫知道陆饶确实是如他所言,很忙。   因为他的24小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塞在了她的身上。   “阿意来找你干什么?”陈沫没话找话似的起了个话头。   “乔艾的事。”   陈沫顿了一下,这对她而言是敏感话题,随时都可能触动她这几天绷得死紧的神经——她垂下眼睑拨弄自己的手指甲,两只手的指头渐渐绞在一起,然后又迅速分开。   这个小动作陆饶是惯熟悉的。   这是她紧张时候惯有的动作。   她在紧张什么?   陆饶心中暗暗思量。   半晌她都没有主动接话的情况下,他刚准备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只听得陈沫轻轻问道:“哦?那查到什么了吗?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毒对待一个孕妇,她如今情绪恢复些了吧?”   “嗯,秦长官说,她身上的伤好多了,只是神智依旧不清醒,需要些时间调养恢复。”   陈沫“哦”了一声,凉凉地笑了笑,望着他:“你这回总该信了吧,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就好像乔艾。”   她意有所指,明显是在指桑骂槐他,陆饶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回应。   他这样的反应,陈沫一下子觉得无趣,她手撑着脑袋偏头靠在沙发上,睨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腔调绵软地问:“你是不是其实心里也很疑惑,为什么我不吵着闹着跟你离婚了?”   她此刻含着笑意的眼波分外沁人心魂,令他有些心动。   “我权当你是想通了。”轻咳了一声回神,陆饶一本正经地说。   “嗯,我是想通了。”陈沫跟着点点脑袋,笑意盈盈,“我想通了,我要看着你一点点垮掉,看着你们这些害人害己的坏蛋遭到报应,就好像乔艾,你瞧瞧她,现世报来得多快呀,你的路也不远了,警方在立案查你。”   “都是你那位哥哥碍事。”陆饶面色不郁,“你能不能别再开口闭口提乔艾,遭遇这种事情,她再大的错,欠下再多的债,也该还清了,你何苦抓着不放?”   “心疼她了?那你去看她呀,她在哪家精神病院来着——”   陈沫的声音变了一个调,听起来十分地渗人。   陆饶立刻换了语气:“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她毫无关系的了,怎么可能再去看她。你这两天肯定是闷着了,等过两天天气好了,我开车带你出去转转。”说完,他起身去牵她,“我送你上楼休息吧,”   陈沫冷哼了一声,甩开他伸来的手,自己去院子里了。   陆饶发现,陈沫这几天有些古怪,她一直都心神不宁的。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起初,陆饶以为她是在纠结肚子里的孩子,导致情绪反复无常,而且时常在花园内的躺椅上一发呆就是一个小时,愁眉紧锁,可是后来渐渐的,陆饶才反应过来,她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事情——她能有什么事情担心呢?无非就是乔艾最近出了事。   而且两人先前谈话无意间提及乔艾的时候,她的反应确实很招人怀疑。   陆饶心中隐隐有了个不太好的念头,但很快又被自己压制了下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推测:陈沫肯定跟乔艾遇害的事情有关联——她已经第四次在噩梦中惶恐着醒来,发出短促而含糊的梦呓,陆饶并没有听清楚她具体说了些什么话。   “怎么了?”深夜里,陆饶啪的一声打开床头灯,手伸向她满是冷汗的额头,低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睡不着?你这两天状态不太好。”   陈沫满头大汗,眼睛中尽是血丝,她紧张地咬了咬唇,嘴唇都泛出了白色,深吸了两口气之后,情绪缓缓平复,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反复喃喃:“她老缠着我,她老在我的梦里缠着我,我是不是中邪了——”   她好像很害怕。   陆饶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伸手将她搂紧了些,安抚道:“谁,你梦到谁了,告诉我好不好?”   “乔艾,我梦到乔艾了,她浑身都是伤痕,她被人、她被人……”   “她好可怕,她的样子好可怕,她浑身赤-裸,到处都是血,她的眼神空洞,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我,张开血盆大口朝我扑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我不知道的!我没想要害她这样子的——”   陈沫情绪变得激烈起来,使劲推搡拍打他,陆饶怎么说都没用,最后怕她伤到自己,只能死死按住她的手,反复叮咛她别胡思乱想,解释说她都是在做梦,梦里的事情都不是真的,是她最近压力太大了云云。   她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   我没想要害她?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饶心底一沉,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陈沫赤红眼,突然拽进了男人的手臂,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让人凌-辱了乔艾?你至少顾及一下她肚里有条命,她肚子里有条命的!有仇报仇也该发泄在她本人身上不该累及孩子——”   “你想太多了,没有的事。”   陆饶安慰的话显得很机械,半拍半哄地过了很久,终于让她再次睡着了。   床头灯熄灭之后,陆饶却再也无眠,开始反复思索起陈沫连日来的反常来。   接下来的好几天,陆饶连跑了几次警局,追寻乔艾一案的最新进展。   也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在来回警局过程中,陆饶曾多次撞上秦意——他对这件事情如此关注的态度,愈发引起了秦意的疑心,觉得他肯定是因为乔艾身上握着他的把柄,才这般不敢松懈,说不定,说不定乔艾这般遭遇,就是这个男人下得狠手。   秦意如是想。   毕竟,乔艾出事的时候,陆饶有不在场证明是不假,可是,谁规定杀人只能自己动刀了?   他完全可以提前买凶,要乔艾的命,又或者,对她做出比要命更残忍的事。   陆饶行踪明朗,但行事低调诡谲,警方根本摸不着头脑,秦意暗中参与调查也一时无获,但他手上有另一条调查陆饶的最佳线索:陈沫。   陈沫如今是陆饶身边最亲近的人。   也算得上是唯一得他承认并且照拂的亲人,至于陆小羽,甥舅俩到底是生疏了。   秦意从跟陈沫的信息往来中,得到了许多有关陆饶的有用信息,他的生意,他的行踪,他偶有的娱乐形式,常去哪些地方跟什么人消遣……事无巨细,陈沫倾述告知。但是渐渐地,秦家哥哥发现一个问题:每当谈及乔艾一案的时候,他每每提出疑点,指出陆饶的反常,并且稍加暗示陆饶可能会跟此案有关的时候,都会被陈沫顾左右而言他地绕开去。   久而久之,秦意觉得,陈沫对此事有所隐瞒。   她可能是在蓄意偏袒陆饶。   这样的认知让他十分伤脑筋。   周末,他约见了陈沫,打算开诚布公地跟她面谈一次。 ☆、81第10章 .09   周末,应秦家哥哥的约,陈沫这些天来总算第一次踏出了陆家的家门,来到了四季锦园早已经定好的位置,她将车钥匙扔给门童,问引座员:“阿意还没到吗?”   “秦先生还没到。”   “可是这都快十一点了……”   陈沫看了眼腕表,心中微讶异,秦意是军人,时间观念非常强烈,别说有约迟到了,他连自己做事都是时间安排精确的,绝对的规划达人,现在却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并且还在迟到中。   陈沫跟引座员确定:“他是说的今天十点吧?”   “是的陈小姐,秦先生今早八点多的时候还来电话确认过呢。”   “嗯。”陈沫点头,紧了紧脖子上的丝巾,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实在等得不耐烦了,给秦家哥哥打电话,结果却是通了无人接听——吃国家粮的就是这点麻烦,陈沫烦躁地想,大概就是临时出任务去了吧,可也该给她说一声呀,这明明是他约了人的,这样子临时放她鸽子,也太扫兴了。   后来,陈沫又不抱希望地打了几次电话,无一例外都是没人接听,正当她准备挂电话走人下次再算账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有人接起来了,陈沫立刻骂道:“你耍着我好玩儿啊!”   “您是——”电话里,是个陌生憨厚的男声。   “阿意?”陈沫顿了一下,问道,“你是谁?这是秦意的手机,”   “秦长官被人撞了,现在重伤昏迷,在武警医院——”   陈沫脸色陡变,立刻去取车前往武警医院,开车的路上,她跟接电话的男人,也就是秦意的副官详细了解了情况,说是秦意在今早开车出门的时候,被一辆运送茶叶的货卡给撞到了,车子当场被抵到了护城河的栏杆上,要不是栏杆坚固,恐怕都车毁人亡了,现在人活了下来,医生刚说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到底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说起来也怪,城南路段本不是事故频发段,车速没什么大的限制,可是大货卡为了安全起见,货卡司机一般都不会往河的方向打方向盘,就算是跟秦长官的车擦到了,也不至于将车子给撞得差点冲下护城河……”   副官孙岩抓了抓脑袋道。   “交通局调监控啊你还在这瞎捉摸个什么?”武警医院内,病房外,陈沫没好气。   “事发地段处在监控死角。”   陈沫脸色更加难看了。   护士长过来说,家属探视时间到了,陈沫立刻进了病房,看到了躺在病床床上打着石膏的男人,秦意刚好这时候醒过来,俊帅的脸上多处擦伤,见到她进门,招了招手示意她把病房门关上,过来坐。   “叔叔阿姨不知道你出车祸吗?”陈沫坐下,问,   “一点小伤,哪敢劳烦爸妈。”   “这还算小伤?医生说你差点深度脑震荡啊,要不是手术及时,腿都废了。”陈沫语气不太好,也是出于关心。   秦意念她现在怀孕情绪反复,没跟她一般见识。   “撞你的车查到了吗?”她又问。   “外地车牌,改装过的,车主说自己的车已经丢失好久了,派出所备案了的。”   “偷车行凶?”陈沫皱紧了眉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秦意苦笑:“在我这行,走到今天,就算没有仇家遍地,也该出门谨慎被人泼浓硫酸了。”   陈沫心知他为人正直,这些一步步走来,也是腥风血雨,险象环生,特别是守卫边境那几年,说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也不为过,为那时候她在干什么呢?她还跟前夫纠缠不休,每天在柴米油盐的纠结中无病呻-吟,总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命苦的人,自我感动于自己那点可悲的小情怀。现在想起来,真想穿越回去给自己几个耳光   “喝点水吧。”陈沫起身给他倒了杯温开水,将他从病床上扶坐起来,水递过去,问道,“近期有什么可疑的仇家吗?”   “仇家倒算不上。”秦意接过水杯,眼神微妙地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只是我自己也基本知道是个怎么回事,总之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照顾好自己就是了,以后我的事情或者是别人的事情,都少搀和——对了最近怎么样,失眠好些了吗?”   秦意上次偶然发现她吃安眠药,才知道她间歇性失眠很严重。   “好多了。”陈沫笑得有些尴尬,撒了谎。   “对了,你今天找我来原本有什么事?”她突然想起似的,问道。   “是有关陆饶。”秦意也正了神色,他说话的时候,关注了一下她的情绪,见她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之后,才试探着说道,“当然,我现在说这种话肯定欠缺证据,要是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就当我受伤刚醒脑子不太清明——我怀疑,我这次无故被撞差点丢命,是陆饶的阴谋。他早前警告过我,别再插手乔艾的案子,也别再追究从前的一些陈年旧事,再加上他最近确实形迹可疑,许是狗急跳墙了。”   “这些都是你的凭空臆测?”陈沫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问道。   “你就当我是臆测吧,因为我目前确实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如果有的话,我直接通知警方抓人了,也不会在这里跟你扯这些。”秦意轻笑了一下,又提道,“不过有件事情就更蹊跷了,你之前跟我提过,陆家在北港码头的货仓可能有问题,里面或许会有些非法物品,说来也是诡异,我派去查探的人,就没一个是好手好脚回来的,无一例外地,都遇到些麻烦,不论轻重。”   要不就是被突来的摩托撞伤,要不又是仓库掉下块铁板,地上多出个陷坑,最离谱的,还有被一群野狗猛扑过来,撕咬得血肉淋漓的——天知道,朗朗乾坤,北港要塞又不是什么荒僻森林,哪里来的那么多野狗——后来警方介入调查,发现是在那附近有个狗场,狗场场主态度良好连连赔不是也赔了好些钱,但秦意怎么想都怎么觉得不对味儿。   这一切的事情,单独挑出来都没什么,可接二连三地发生,包括如今他自己出事,再不怀疑到陆饶身上,那秦意就是真傻了——由此也证明了,那个男人确实自负,他不怕被警方查,甚至敢蓄意引火烧身,就是吃定了警局那帮子酒囊饭袋查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个嚣张的态度,着实让人愤怒。   秦意咽不下这口气,他还真就不信了,在s市,他自己的地盘上,姓陆的区区商人一个,还能掀翻了s市的天去?   陈沫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她鲜见地顿了好久,然后才伸手握住了男人乌青的手背,轻声试探地说:“阿意,你有没有考虑过,别再紧追着乔艾的案子不放了?她那种女人,别人不害她,老天也会收了她的,你自己也看到了,她之前是怎么对我的,何必为了帮她而连累自己……”   “你讲得是什么话?国法是闹着玩的吗?”秦家哥哥一声呵斥,陈沫立刻不吭声了,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意道:“你明知道这件案子很可能跟陆饶有干系,你自己也是见不得他好的,现在为什么又要帮着他讲话,就因为怀了他的孩子?还是因为他这两天对你献殷勤?你别被一时温情冲昏了头脑,有些苦,吃一次就够一辈子了。”   他话说得重了,但到底是为了她好,陈沫近日来也不知怎的,浑浑噩噩心神不宁,最后,两人谈完话,她离开医院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也是很恍惚——秦意到底是担心她,临走的时候问她要不要从陆家搬出来,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安心休养,孩子要不要可以再过一个月再作打算。   陈沫却拒绝了。   踏出病房的那瞬间,陈沫的脸色就没有再故作自然了,她阴沉着脸冷漠不言的表情,让守在门口的孙副官都吓了一跳,客气地招呼了一句:“陈小姐,这就离开了?”   “嗯,好好照顾他,我还有点事情,明天再过来。”   回到陆家,迎接她的是赵姨,陆饶竟然罕见地还没回来,陈沫直接问道:“他人呢?”   “公司临时有事,才出门呢。”赵姨见她脸色不好,问道,“要打电话请先生回来吗?”   “不用了,怎么没见到王昭王觉?”   陈沫这才反应过来,重新搬回陆家之后,她都好久没有见到保镖王氏兄弟二人了,联合到这些日子事故频发,她问道,“王家兄弟二人离职了吗?那天送我回来之后,好像都没看到老王了。”   “您说司机老王啊,后院洗车呢。”   赵姨奇怪,她竟然会突然问起个司机的行踪。   陈沫去了后院。   果然,看到了正在自己用水管冲洗车子的王觉,看到他来,王觉还是那副死人脸,却客气地叫了声夫人,继续给刷车的动作,陈沫走近,看了面前这两青褐色的大卡,问道:“家里开来辆卡车干什么?”   王觉恭敬的回应:“这是改装车,老板让我处理,我想再改一下,可以再增加些稳定性,就是开回来的时候正逢下雨,溅得都是泥,所以冲一冲,洗净了待会就会开走的,这还没上车牌呢,还得去上车牌。”   陈沫也注意到了这辆车没车牌,却没想到她还未出口询问,他就已经把话解释得天-衣无缝,真不愧能待在陆家这么多年,圆滑老道得让人厌烦。陈沫冷哼了一声,突然一阵反胃,她立刻掏出两颗酸梅喂到嘴里,自己出了院子。   “小羽回来了。”赵姨小声通知她,“指名说要找您,脸色很不好看呢,像是有什么重要事,您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就替您拒绝了——”   “他在哪?”   “小客厅。”   赵姨迟疑地说完话,也是两头难,小羽这个孩子,虽说从小骄纵跋扈,但到底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说不心疼是假话,可她毕竟又还是仰仗着陆饶,这个家里面,最终还是陆饶说了算,而陆饶离开的时候已经明确说过:不准给机会让小羽单独接触陈沫。   正逢这些天陆小羽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赵姨即便是再麻木,如今也该意识到,甥舅俩曾经的情谊到底是不再了,如今变得客套而疏离,虽没有撕破脸地争吵,但也亲厚不再。   陈沫来到小客厅,看到了正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的陆小羽,她侧身对赵姨说:“给我冲杯牛奶进来,多加点蜂蜜与柠檬,这两天老是反胃。”   “可是——”   赵姨迟疑,心知她是要支开她。   “怎么,我现在指挥不动人了吗?”   陈沫脸一沉,赵姨立刻厨房冲牛奶去了。   陈沫在沙发上坐下,轻笑道:“好多天没见你回来坐坐了,小羽,最近玩得开心吗?怎么没看到a?”   “她不在,我今天专程回来找你的,有事情问你。”   陆小羽语气冷淡道:“今天就我们两个人,乔艾事件的始末,你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说个清楚吧。我不是警察,不会给你定罪,我只想在离开之前将事情弄个明白,看我是不是真的瞎了眼,看错了人。”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陈沫着急地要站起来,却又被他压着肩膀按了下去,陆小羽冷声道,“你别转移话题,我手上已经有相关信息。”   “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陈沫察觉到他话中冷淡,也不复刚才激动,道,“你今天这样来找我,开门见山就是质问,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你都说了,自己不是警察,那你有什么资格来审问我?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不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贱人,她的死活你们就这么关心?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我的死活?我被她折磨得寝食难安精神崩溃的时候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我——”   哦,有的,陆饶。   虽然她宁愿他没有关心过。   陈沫冷笑道:“你不该回来的,小羽,你不回来,我们彼此可能都还能留下点美好回忆,你回来干什么,看着现在的我,悔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陆小羽见她情绪决绝,一时心软脱口而出:“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沫立刻反问,“那你刚刚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你听信外面的风言风语,以为我是个毒妇,跟那个女人争风吃醋抢男人,买凶凌-辱她吗?你不就是要我承认这罪名,然后心安理得认为自己当初跟我分手分得好,投入你娇美未婚妻的怀抱吗?”   “你别恶意扭曲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变了太多。”   “到底是谁变了太多?”陈沫冷静质问,“我记忆中的陆小羽,不计手段地维护我,开车撞死人都不怕,他很坏,不守规矩,可能终有一天会闹出事,但是我不在乎,我就喜欢那样鲜活的人;我眼中现在的你,刻薄死板得像只僵尸,我讨厌你,连同你那个讨厌娇气的未婚妻一起。”   “你扯上a干什么?”   “怎么,我不能提她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可理喻!”   陆小羽冷言数落:“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不过是嫉妒a,嫉妒她比你年轻比你貌美,出生比你好,文凭修养样样比你高,你不过是嫉妒她,才这样口出恶言……”   陈沫倒抽一口凉气:“你竟然敢说这种话?”   少年轻蔑地笑:“不然呢?看看你现在活得个什么鬼样子,我舅舅都这么对你了,你却只敢在小三身上撒气,是,乔艾是骚扰了你给你难堪,可你不想想是谁促使她做出伤害你的行为的?你傻乎乎的只知道跟她对掐,平白让别人看笑话,甚至可能把自己埋坑里去,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这众叛亲离一团糟的境地,是谁推波助澜造成的?是我的好舅舅你的好丈夫啊。”   “你对乔艾恨之入骨,你让她死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   陆小羽冷冷地开腔,别开目光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得。   陈沫咬牙:“你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还更多。”陆小羽猛的转过脸来,逼近她愤愤不甘的脸,低声道,“我知道,舅舅这些年没干什么好事,他要是再继续维持这样的风格,翻船是迟早的事;我还知道,乔艾事件的幕后元凶,就是你和舅舅中的一个,别着急,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你们都惯会掩饰,你们天生一对。”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沫变了脸。   “你爱上他了,是不是?”陆小羽答非所问,近距离盯着她的眼神十分刺人,“在这样一段畸形的婚姻中,你也控制不住地爱上他了对不对?所以你才会现在这种情况都坚持不离婚?”   陆小羽远比别人清楚,从没得到过爱的人生,尤其容易被小恩小惠感动,进而做出些不合理智的事情来。   陈沫一脸听到千古笑话的表情:“我爱他?你是说陆饶?我怎么可能跟那种人……唔唔唔!”   她激烈愤懑的话还没说完,唇就被人近距离堵住了,少年深刻而决绝的吻,带着欺压,带着蛮横,带着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想念与折磨……陈沫使劲挣扎了几瞬,直到最终胸腔内空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只能发出微弱的几声呜咽,她以为自己会被吻死。   直到听到门口哐当一声。   “夫人,先生回——”   赵姨口中那句“先生回来了”还没全部脱口,就被眼前的画面吓坏了,手中盛着牛奶的托盘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这是怎样的混乱,怎么,怎么会……可显然,老天今天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老人家,眼前的两人还吻得难解难分热火朝天,她正吓得老脸发懵,上帝立刻又给了她一闷锤。   “a小姐?”   “小羽,我跟你说——”   a人未到话先行,等到目光接收到这一幕的时候,话已经自动消音了,双目睁得大大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喝多了没睡醒:小羽明明昨天说得好好的,今天最后来跟舅舅告别,然后就跟她回英国,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两人机票都订好了。   现在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明明知道她来了,明明都看见她了,却还舍不得松手放开那个他不应该抱的女人?   大受刺激之下a尖声大叫了一声陆小羽的全名。   赵姨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咚的一声脑袋缺氧,倒地了。 ☆、第082章   a大受打击,她好希望刚刚见到的那一幕是在做梦,如果真是做梦的话,那这一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可怕的噩梦,小羽竟然,竟然会跟那个女人……她早该发现端倪的。   她认识陆小羽的时候,就只是知道他在国内有过一个女朋友,听他身边的人讲,大概是当年感情比较深,分手比较惨烈,导致小羽受了不小的刺激,但是后来渐渐的,他们在一起之后,她却也从未察觉到异样,小羽更是从来没有提起过前任,只是偶然的,真的只是偶然的,她发现了陆小羽电脑上一个加密的相册,破密点进去之后,一张张的,全是同一个女人的各种照片,那个时候a受到的打击都还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直到后来,直到回国,直到见到了照片中的人。   直到上一刻。   a简直觉得天都要崩塌了。   她跟小羽就快要结婚了啊。   最后一趟,说好的最后归国一趟,祭祖而已。   女孩伤心欲绝地跑出到后院,捂着嘴哭泣得不成样子,这里异国异乡,这是她最无助的时候,她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哭了很久,终于身后传来了动静,她赶忙转过身去,带着一丝希望的眼睛,在看到面前站着的人之后,瞬间转变成了愤怒——追出来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而是她此刻最厌恶的人。   “擦擦眼泪吧,不好看。”陈沫递给她一张纸巾。   a重重将纸巾打落在地,使出浑身恶意盯着她,气得发抖,用并不怎么流利的中文道:“你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你跟小羽做出这种事,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小羽舅舅对你那么好,你这女人品性败坏!”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是小羽的未婚妻,你该知道,他很多时候的很多行为,可能不怎么理智。”陈沫平淡地说,“况且,有的事情不一定是用眼睛看,你认为的‘好’,可能并不是实际上的好。”   “你想说什么?为你的水性杨花找理由?”   “不,是给你找个台阶下。”   “贱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很多人都这样咒骂过我。”   她的脸皮如此之厚,面对责骂还能毫无反应a从没遇见过这种女人,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抽泣道:“差一点点,我跟小羽都要结婚了,我们都计划好结婚的了,都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这样不是更好吗?你早一点看清事实,他并不爱你,只有离开他,你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陈沫蹲下,她刚刚怀孕,现在下蹲跟个正常人一样轻松,一只手搭到女孩的肩上,低声说:“你是个漂亮且优秀的姑娘,又还年轻,不需要爱得这么惨烈,跟一个并不是真心爱你的人纠缠。”   a哭得很惨烈,陈沫却没有再安慰。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跟小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没有将来,你们没有……”她哭着说。   “嗯,我知道。”   陈沫平静地应答:“我早就知道,我跟小羽没有将来,也再没有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放过他?”   “为什么啊……”陈沫竟然罕见地迟疑了一下,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颚,慢吞吞地说:“大概是习惯了,有他在身边,我不会那么惊慌失措,我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有点大,压得我很害怕,可我的身边没一个信得过的人,我自己的丈夫是我最可怕的敌人,我需要小羽在我身边——对不起,我不能放他自由,放他跟你走。”   她说得很慢,很冷漠,说着道歉的话,却平铺直叙到让人觉得没有诚意。   a疯狂地对她破口大骂,什么形象都顾不上了,要不是有佣人冲过来拉着,她张牙舞爪地恐怕就要跟陈沫扭打在一起,最终是赵姨叫人来把她拉开,强行送去了客房休息,陈沫吩咐说:“让人照看好她,明天我亲自送她去搭乘飞机。”   “那小羽……”   赵姨刚才吓晕了过去,但是却并没有选择性失忆,她现在不敢看陈沫的脸,因为特别害怕看到夫人那两片红艳艳的唇瓣,这会不断地提醒她刚刚在小客厅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羽会跟我一起去送a小姐,毕竟是同学一场。”   陈沫从现在开始,用了“小羽同学”这个称呼来指代a,不再是未婚妻,赵姨当然没空去分析她的变化,她也不敢分析,在这样的家庭中,如果还想继续领这份工资,她就必须得装聋作哑。否则,这天要翻。   “陆饶回来了吗?”陈沫看似随口一问。   “回来了,客厅休憩呢,甥舅俩一起说了会话,小羽不知道现在离开了没有,他说约了朋友要出去转转。”   “嗯,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赵姨,让佣人们全都去休息了,待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大惊小怪地出来嚷嚷。”陈沫说完话,顺手自然地拢了拢发丝,步伐轻缓地前往大厅去了。   “怎么还不休息?”   “你不也没休息?”   陆饶伸去拿茶杯的手都显得很僵硬,陈沫估计刚才陆小羽肯定跟他讲了出格的话,但她也只是装作没有看到一样,小声说了句:“我有点困了,想先上楼休息,明前一早还好去医院探望阿意,就不在这深夜陪你喝茶了。”   “站住。”   还没来得及踏上第一阶楼梯的陈沫顿住了脚步,在男人即将要开口质问地前一秒,抢先道:“你意欲让人开车撞死阿意。”   她的语气不变,表情不惊,甚至连站着的姿态都没有挪动分毫,僵硬地重复了一遍:“陆饶,我就他一个亲人,你让人开车撞死他,我跟你势不两立。”   男人没吭声。   他静静地低头饮了一口茶。   陈沫不需要他吭声,不需要他亲口承认,因为她证据确凿。   陈沫手撑在阶梯扶手上,眼含血丝,深刻而怨毒地盯着他:“很快你就会知道,众叛亲离是什么滋味的。”   蛇蝎心肠如你,不配拥有任何干净的感情。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上了楼。   不顾身后泄愤似稀里哗啦被砸得乱遭的客厅。 ☆、第083章   第二天一大早,陈沫真的说到做到,亲自将a送去了城南机场,一同前往的,还有陆小羽,三人下了车之后,一路都很沉默a提着一个小箱子,陈沫和陆小羽都是空手,这表明两人都是来送行的。   陆小羽也是来送行的。   “小羽,你真的不跟我回去了?”   登机口,女孩伤心欲绝,声音几近沙哑,似乎是知道垂死挣扎也没有用,她现在显得任命很多,捏紧掌心红着眼睛道,“你会吃苦头的,留下来,跟那个女人搀和在一起,你终究会吃苦头的,你清醒点小羽。”   “登机去吧,下了飞机注意安全。”   陆小羽如是说。   闻言a惨淡地笑了笑,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等着陆小羽的陈沫,对陆小羽道:“我能单独跟她聊聊吗?放心,这里是机场,人来人往的,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陆小羽依然皱了皱眉,显得很勉强。   “小羽,我就要走了,以后我们也半点关系都没有了,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女孩语气可怜。   陆小羽侧身让了开。   a直直走向了陈沫,陈沫双手抄在风衣口袋里,看到她过来,本能地心生防备,她下意识地用右手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好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女孩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赢了,我知道,赶走了我,你现在心里肯定很得意。”   她愤愤地说。   “是有那么一点。”陈沫大方地点头回应,“但是也并不至于说很得意,只是心里舒坦安稳了一些而已。”   她接着说:“这种感觉大概很难有人能体会,我不喜欢小羽身边有别的女人,但是如果他执意要娶你,跟你在一起,我也不会阻拦,可惜他并没有这样做,对此我表示很遗憾,也很……”开心。   a面色难看。   此时此刻,女孩原本可以用各种难听的话诅咒陈沫,就像昨天晚上在院子里两人撕破脸面的争吵一样,但是现在再争吵却已然没有了意义a深吸了一口气,侧过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小羽,恰逢对方的眼神看过来,却是朝着她对面的女人。   a一瞬间觉得很鼻酸。   小羽真是瞎了眼,是被鬼迷了心窍。   她在心里哭着骂。   面上却是毫无波澜。   a对陈沫说:“你现在是怀孕了的人了,是要当妈妈的人,请为你未出世的孩子积点福报,你别害小羽。”广播里催促登机的声音还继续,她的话变得仓促起来,“小羽不笨,他就是被你迷了心窍,当局者迷走不出来,他现在满心眼里都是你,这样的状况很危险,他信你的只言片语,我却是分毫不信的——你看向他的眼神里……”   她踮起脚尖,凑到陈沫的耳边,悲哀地说,“……没有丝毫的爱意。”   陈沫表情僵硬了一瞬。   a转身,登机去了。   目送她离开之后,陆小羽才走过来,一手抄进自己的口袋,另一只手伸来牵着她的,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可能风有点大吧。”   哪来的风。   她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陆小羽眉头拧得更紧,问道:“是不是a跟你说了什么,你别理她就是了,她就那性格,现在是憋屈了点,但是会好的,就像你说得,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总比拖着好。”   他牵着她去取车,陈沫一路无言。   两人先后上了座驾,陆小羽问:“回家里吗?”   “不,我在东城区另外购置了房产,目前先搬去那里住着吧。”陈沫说。   “哦。”   陆小羽调转车头往东城区的方向。   路途中,陆小羽专心开着车,陈沫静静地盯着他的侧颜看了好久,到底是觉得陌生了,快要到达新家的时候,陈沫忍不住地问道:“你都不想知道我跟你舅舅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要一个人搬出来住。”   “我不想知道。”陆小羽专心开车,眼睛都没眨一下,“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或者正在发生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对你离开他之后的生活感兴趣——他照顾不好你,更别提孩子。”   看看你被这场婚姻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哪能照顾好你。   陆小羽一个急转,车子摆尾,熟练地倒车入库。   “我要跟陆饶离婚了。”陈沫抛出一句话。   陆小羽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终于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她像是历经千山万水才迁徙成功的候鸟一样,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昨晚上跟你舅舅说清楚了,我们协议离婚,财产均分,他若是有不满,作为提出方,我吃点亏多给他一些动产或者不动产也是可以的,这种担心受怕又压抑的日子,早该到头了。”   “他答应了?”陆小羽问,似乎小有诧异。   “嗯。”   陆饶不答应不行。   他没得选择。   陈沫以孩子为要挟。   这女人真做得出来。   她对陆饶说,你要留下孩子?行,只有离婚一条路。   毕竟,他真的没办法时时刻刻守着她。   用旁观者的话来说:这女人就是个疯子,她自己的孩子她都死活不顾的,她说要打掉孩子,就是真的不会让这个生命来到世界上,现在她好不容易退让,你不如就依了她吧,也放过自己。   以上是沈停劝陆饶的话。   陆小羽轻扯了扯嘴角,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屑,反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你犹犹豫豫浑浑噩噩过了三年,现在倒是突然转变了心意来,当机立断要离婚,就是不知道受了哪门子的刺激。”   “你舅舅坏事干太多,我惜命。”   她说出了陆饶暗中买-凶开车意图撞死秦意的事情。   “你有什么证据?”陆小羽既没有急着维护陆饶替他开脱,也没有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这倒令陈沫刮目相看起来,答道,“你倒是真的长大了,说话也变得滴水不漏起来,但你却始终当我是个蠢货,一如从前。”   “你们家,以陆饶为首的你们家,做的什么赚钱营生,这么多年长盛不衰?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我本就一身黑,原本也没打算要将自己洗白,但秦意是个好人。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别人的车轮下。”   原来好说歹说,却也只是为了别的男人一条贱命。   “你们还真是兄妹情深。”   陆小羽冷笑了一声,停好车,不耐烦道:“到了,你下车吧。” ☆、第084章   陆家祖宅。   时隔一周,陈沫与陆相对而坐,身前的茶几上整齐地上放着两份离婚协议。   陈沫的肚子还没怎么显怀,看上去不太像个孕妇,陆饶落在她肚子上的眼神却时常无意识地变得柔软,说实话,陈沫挺讨厌他这样的,觉得男人这样做作又恶心,尤其是在得知他竟然买凶让人开车试图撞死秦意之后,在她心里,陆饶根本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   奇怪的是,几日不见,陈沫发现陆饶看上去憔悴不少,他握笔的手上有几处擦伤,连额角也贴着创可贴。   陈沫心中疑惑,但并未过多询问。   她们结婚的时候都冷冷清清,结了婚之后也是形同陌路,现在离婚了,她更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表达关心。   趁陆饶看协议的时候,陈沫提出出去走走,陆饶并未表达异议,而是道:“你可以多看看,反正都要走了。”   陈沫未露情绪,她拿起手包径自出了门去透气,留下陆饶跟律师在厅内审读协议。   陈沫在前厅转角处看到了等候的王觉。   虽然身为陆饶的得力下属,但离婚这种事情,王觉到底还是要避嫌,陈沫想,大概是陆饶让他在祖屋外面等候的吧,看到陈沫此时出来,王觉好像有些诧异,许是没料到她这么快就会出来吧。   王觉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   “想说什么就说,”陈沫很干脆,皱起眉头看向男人。   王觉愣了一瞬,好像没想到陈沫如此的洞察秋毫,他道:“是秦意。”   “阿意?”陈沫的表情变得有点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陆总不让我告诉您,说是免得多生是非,但是夫人,您这样做对陆总太不公平了。”王觉愤愤道:“您就没有过问过陆总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他被人开车撞断了一根肋骨!”   陈沫皱紧了眉头。   “也是您坚持要今日签署离婚协议,甚至不惜以您与陆总的孩子做要挟,他才不得不带伤出院,随了您的意。”王觉平日里不是个多话的人,今天可能真的是情绪激动,竟然破天荒地跟她讲起了话来,“就在前天,当时陆总刚出公司,正朝着停车场走去,迎面有人开车直接横冲直撞了过来,那辆车的目标是那样的明确,瞎子都看得出来绝对不是意外。”   陈沫紧了紧唇,始终没有出声。   “我们有我们的法子,自然能够查得出来这幕后下毒手的人,可是夫人,陆总曾经多狠戾绝情的人,如今到底是因为您而投鼠忌器了——他活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什么都没有追究,也不准任何人为他寻仇。”   是秦意。   陈沫觉得有些恍惚。   事到如今,她都要跟陆饶分道扬镳了,王觉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了解秦意,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您以为他是哪样?”王觉十分愤怒,“恕我直言,您这个女人,对着外人多方体谅,面对自己的丈夫时,却真正铁石心肠。”   陈沫不敢置信,但这就是事实。   现在,她的阿意,她心中敬重如兄长的人,却也做出这样宵小之辈才会做的暗箭伤人的事情来?   犹记得当时医院里,男人对她说:“我这样的职位,面对很多毒针,就只能生生挨着,但是有些时候,对待一些非常的人,难免要用到一些非常的手段——国法高明,可要将坏人绳之以法的过程却太过缓慢。”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在门口吹了十几分钟的风,陈沫才进了屋里。   此刻,陆饶正靠在椅子上,姿势略有些古怪,陈沫猜想应该是肋骨受伤所致。   男人将财产分割协议推给陈沫,声音平静道:“我修改了一些细节,你可以看看。”   陈沫随手翻了翻,发现经过改动,压根不是财产均分。   陆饶竟然将他们名下大部分可观的不动产以及良好资产都规划在了她的名下。   陈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大手笔的遣散费?”   陆饶却没有看她,他的眼神定定地落到她的肚子上,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转而轻声道:“事到如今,财产对我而言,多一些或者是少一些,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沫沫,你成全我这一次,也成全你自己,我是真的爱这个孩子,咱们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血脉,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赎我,救赎我们的血脉。”   “你留下他,我们一起看着它出生,抚养他长大,好不好?”   哪怕不是以夫妻的身份。   陈沫看着他。   陆饶眼里有痛苦的神情,而仿佛有所感应似的,陈沫觉得肚里微微痉挛了一阵——那一瞬间,她恍惚感受到了一个小小生命轻微的悸动。   “沫沫,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不管我们过去各自经历过什么,曾经又怎样互相嫌恶伤害过,这个孩子都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贝,他的到来会改变很多东西,会给你我带来新的东西的……”   陈沫一手抚摸着肚子,怔怔地没有吭声。三年的婚姻生活结束,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对着自己的丈夫,像是曾经小学时候的优秀少先队员在国旗下郑重宣誓一般,慎重地回应:“只要离婚签字,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给他最好的一切——不管我有多厌恶他的父亲。”   陆饶喜极。   他签字很干脆,握笔的手依旧沉稳,只是眼神里突然多了些什么。   陈沫拿着签好的离婚协议微微有些出神,这是她要的结局,她却突然觉得如此不真实,手上的离婚协议像是几张废纸,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然而事实上,这几张轻飘飘的纸上,当着律师的面落上她二人大名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法律效益。   陆饶名下的大部分的动产不动产都被转到了陈沫名下。   血脉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陆饶为了这个未曾蒙面的胚胎中的血脉,真是用尽了全部的心思。   各自拿着离婚协议,分道扬镳,陈沫肚子一人驾驶着车直到彻底离开陆家祖宅,彻底呼吸到跟陆饶无关的空气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由已经近在咫尺。   当天晚上她辗转难眠,约了陆小羽,两人似乎都略怀心事,在夜半无人的酒吧里,无聊地喝着果汁。   “我跟陆饶已经离婚了。”陈沫嚼着吸管,故作轻松。   陆小羽并没有诧异的神色,听到这句话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咕咚喝了一杯酒。   “这是好事。”陆小羽说,“你早就应该离开我舅舅。”   陈沫微低着头,没有说话,两人之间气氛沉默,只有酒瓶与杯子的碰撞声。   陆小羽看起来心事重重,不停的喝酒,陈沫也没有劝,她始终觉得离婚这件事没有真实感,一放松下来就心有戚戚,最重要的是她心里还压着一块比离婚更重大的巨石,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却又找不到人诉说。   “我从小都厌恶我舅舅。”或许是喝多了,陆小羽陡然脱口而出。   陈沫诧异的看了陆小羽一眼,道:“你喝醉了,小羽。”   “我讨厌他。我小时候,舅舅就开始教我抽烟喝酒,后来我知道那是不对的,舅舅他想把我往歪路上带。”陆小羽轻扯了扯唇角,“他一开始只是什么都要管我,渐渐地,变成了什么都要跟我抢,我喜欢的,他要抢夺,我在乎的,他要伤害……我恨他。”   陈沫没有接话,她知道陆小羽只是想找个地方发泄倾诉。   陆小羽又喝了一杯酒,面色潮红,眼神却很清明,他一把揽过她,靠在她的耳边邪气地笑道:“舅舅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我很清楚,我比谁都清楚他是怎么起来的,是怎么踩着陆家众多长辈,踩着我母亲成为陆家之主的,那个女人有证据,那个姓乔的女人手上握着他走私的证据,这些我都知道……”   “你确实醉了小羽。”   “我没醉!我清醒着,我清醒地知道他让你受了多少苦。”陆小羽突然看向陈沫,清明的眼神终于染上层水雾,“你嫁给了他,跟了他三年,他怎么对你,我很清楚,他怎么冷落你,怎么带着别的女人羞辱你,我比谁都清楚!为什么我放在心尖上的人,被他陆饶心安理得地抢去,为什么他还能这样践踏你!”   陈沫抬手原本是想拿走陆小羽的酒杯,闻言却止不住手抖了一下,酒水洒到了桌上。   她恐怕,担不起他口中这个“心尖上的人”。   她伸去捡杯子的手被少年一把紧紧握住。   “看看,看看这三年,他把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子。”陆小羽握住了陈沫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陈沫十分不适应,她下意识微挣了一下,陆小羽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迫切道,“现在不晚,现在还不晚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知道的,不然你也不会吃醋,不会故意用计将jessica赶走,现在你也离开了我舅舅,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小羽,你喝醉了,等你酒醒后我们再谈好吗。”陈沫不得不再次出言提醒。   陆小羽紧紧抱住她,脸埋在她的颈项中:“你放心,陆饶的好日子不会太长了,他做了太多的亏心事,他很快就会自食其果。他怪不得我,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巴不得他永世不得超生的——”   陈沫有些惊讶,是被少年压抑已久的怨恨惊住了。   陆小羽捧着她的脸,痛苦地皱紧了眉头:“三年,正正三年,他以我母亲为要挟,不准我踏入陆家,踏入你们的世界半步,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陈沫陡然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小羽眼神直白的盯着陈沫,他也不知道自己醉没醉,或者只是压抑太久,借着喝酒说出压抑已久的想法。   陈沫眼神里的逃避落进了他的眼里,他眼睛眨了眨,突然觉得满桌的酒水都变成了苦水黄连,再没有喝一口的*。   他借酒说出这些话,但真正想说的,却没有说出来。   他真正想说的是:沫沫,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当三年前的那场分别不曾发生过。   那是他压在心底最隐秘而难以启齿的奢望。   他以为,陈沫跟陆饶分开了,他就有了机会。   可现实是,她对他明显的表现出了疏离与逃避。 ☆、第085章   陈沫无意识的疏离与抗拒彻底击碎了陆小羽仅存的希望。也许是酒精作祟,他感到脑袋一阵涨疼,在这混乱之间,在这静悄悄的环境之下,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想起他舅舅,她的过去,更多的,是他的面前,这个他曾经深爱过,并且依旧深爱着的女人。   他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当陈沫明显没有表现出要跟他再续前缘的想法之后,陆小羽整个人都充满了攻击性。   “你难道还真的跟他当名义夫妻当出感情来了吗?”陆小羽瞪着她的肚子,心中五味杂陈,苦涩地灌了一口酒,“也对,你们哪里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们连孩子都有了。”顿了一下,他的视线上移到她的脸颊上,怔怔失魂落魄地说,“你忘记乔艾了吗?乔艾没名没分地跟了他多少年,最终换来的是什么?不也是个被凌-辱抛弃痴傻半生的结局吗?你何苦迟迟还活在他的阴影里。你没去过精神病院吧?我前天才去看过那个女人,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陆小羽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下意识地将自己心里的话这样说了出来。   是的,他是找过那个女人,去交换她手上可以指控陆饶走私的证据。   那个女人已经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的精神已经正常,可是她却一辈子也走不出精神病院了,陆饶不会给她威胁到他的机会。   岂料,他无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给陈沫带来了毁天灭地般的冲击。   陈沫本来低着头听着他说话,没想到他竟然突然提及乔艾,她的脸色当即一变,胸口泛起阵阵恶心的感觉来。   不知道是因为怀着孩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陈沫偏着头干呕,仿佛是要连心都要呕出来一般。   陆小羽见状一惊,顿时酒都醒了大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口不择言,怕是说了让她不想听的话,他脸上闪过一丝后悔,连忙轻轻地替她拍背。   陈沫心中不好受,没有说话,只朝着他挥了挥手。   陆小羽见她难受成这个样子心中越发后悔,不敢再说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过了好一会,陈沫终于缓了过来,陆小羽见状连忙递给她一杯水,“怎么样?”   陈沫喝了一口,没有回答,只摇了摇头,随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陆小羽见她这个动作忍不住眼色一黯。   她终究还是在乎这个孩子的,哪怕她口口声声厌恶这个孩子的父亲。   而因为发生了这样的插曲,两人也没有心思再说下去了,陈沫叹了一口气,“小羽,我得回家了。”   陆小羽自然想和她多待一会,不过听她这么说也没反对,只说了句:“我送你。”   “你喝了酒……”   “我清醒的很。”   两人一道出了餐厅,陈沫始终眼神飘忽似乎有着怎么都消散不去的厚重心事,等着陆小羽将车开过来。   车子过来,陈沫刚朝车走了两步,结果陆小羽便下了车替她将车门打开,甚至怕她碰到车顶还将手挡在车门处。   陈沫心口微颤,垂着眼坐上车,然后规规矩矩地系上了安全带。   陆小羽见她坐好也上了车,伸手将音乐打开。   清新欢快的曲子顿时在车内流淌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音乐的原因,陈沫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一路上还是没有人开口说话,没过多久便到了陈沫的住处。   已经到了小区门口,然而陆小羽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陈沫连忙出声说道:“就在这儿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陆小羽顿了顿,“不请我上去坐坐?”   “下次有机会吧。”陈沫淡淡地应了一句。   陆小羽眉心皱了皱,心中因她明显的推托之辞而不悦。   陈沫下车之后说了一声再见,然后便往小区里走去,而陆小羽直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背影便驱车离开。   停车场有上楼的电梯,陈沫独自一个人满怀心事地朝着电梯走去,越走步子越缓慢。   如今,陆饶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她手握众多家产,陆饶再也威胁不了她,也再没有什么能牵绊她,陆小羽也是如此,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身子养好,将孩子生下来,给他一个美好的将来。   然而她的心却突然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始终不得解脱。   她知道,那是因为之前小羽无意间提到了乔艾,乔艾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始终无法摆脱的难缠魔咒。   停车场十分的安静,陈沫站在电梯旁等着电梯,没一会,电梯门打开了。   她举步准备走进去,然而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健壮的手臂将她挡住,下一刻另一只手将电梯按了关闭。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陈沫一惊。   她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腰后退了半步,然后抬头便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陈沫心头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常磊刚!   天知道,要不是上一次意外之中的打交道,她早就忘记了这个被她害得蹲过监狱的冤大头了。   男人似乎比之从前更高壮更凶狠了,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站在一旁,那双黝黑的眼睛恶毒地瞪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可怕。   陈沫掐了掐自己的手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没事儿人似的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常磊刚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幅云淡风轻的嘴脸,害得他前途尽毁,成为过街老鼠。   这个毒妇,看上去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弱者,然而她的心却是黑的,黑得彻底。   只可惜,除了他,怕是没有人知道。   她那个有权有势的丈夫不知道,她那个死心塌地的情人更不知晓。   想到这儿,常磊刚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听见他这声笑,陈沫当即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开口说道:“你不要故意做出这副样子,有什么你就说。”   “你倒是忘得干净。”常磊刚哼了一声。   陈沫见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忍不住升起一丝厌烦来,一把推开他,呵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女人过得怎么样?”常磊刚挑了挑眉反问,“听说,她过得可不怎么好。”   陈沫脸色一白,止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脑中控制不住又浮现起那个名字。   乔艾,乔艾,时至今日这个贱人的阴影都还要笼罩着她。   她这个样子落在常磊刚眼中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畅快起来。   陈沫脸上露出一丝冷漠,“常磊刚,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话落,她便准备去按电梯。   常磊刚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   他身子一侧挡在陈沫的面前,随后掏出手机,将手机相册打开,“那你不妨看看这是谁?”   陈沫下意识地看过去,顿时脸色一变。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服,双目空洞看着某个方向。   是乔艾。   “你......”陈沫大受刺激,嘴巴蠕动了几下却是说不出话来,她心中的话堵在胸口,胸脯急剧起伏,上不来下不去,难受极了。   常磊刚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大个,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不但没有丝毫触动,相反觉得十分解恨,“怎么样,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满意吗?陈大小姐。”   “她现在这个样子可都是拜你所赐啊。”常磊刚啧啧道。   陈沫脚步不稳,退后了几步,看着常磊刚的眼神闪过一丝恼意。   是,乔艾之所以这个样子她确实是罪魁祸首,不过,即便是堕入地狱,她也不后悔。   常磊刚将话说开了,陈沫反倒是轻松了不少,她轻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拿着我的把柄了吗?常磊刚,我只不过是见不惯她到处蹦垩,而你当时又刚刚出狱没有出路需要钱,是我解了你当时的困境,让你不必再跟那些小混混抢垃圾吃,而我只不过让你小小地报答一下我,替我警告那个女人再也不准回到s市,没想到你却恶向胆边生!这事说到底......”   陈沫话还没说完顿时僵在了原地。   常磊刚的手机传出了一道声音,陈沫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她的声音。   “你竟然录音?”陈沫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常磊刚见陈沫震惊的样子十分的满意,“其实事情的结果并不重要,人们只要知道这事是你指使的就够了。”   没错,常磊刚手里的音频正是录下陈沫指使他的证据,也足以当作她□□的证据——里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她当时傲慢又愤怒的情绪,也记录了她爽快给他钱的每一个细节,并且还反复叮嘱他拿了钱办完事就立刻从s市消失。   常磊刚笑得狡诈:“只要这个一放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对,就是蛇蝎心肠,期不期待?”   陈沫的脑中有些乱。   随后她却是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常磊刚脸色一凝,“陈沫,你发什么神经!”   陈沫终于停下了笑声,她的胸口起伏了两下,“说吧,你想怎么样?”   她也明白了,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条件,不然他只要将音频公开就好了,根本就不用来找她。   常磊刚被识破,心思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他瞪了陈沫一眼,“咱们好歹露水姻缘一场,我自己坐过牢,知道各种苦楚,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必也是吃不得那个苦。你给我五千万,我就将这个音频销毁。”   五千万?   老实说,凭陈沫如今的身家,区区五千万,对她而言如同九牛一毛。   可是她却不允许自己被这样个小人牵着鼻子走。   “五千万?你说得倒是容易,谁知道你手里好有没有备份。要是你手里还有,你下次还来找我?”   “我手里就只有这一份。”常磊刚粗声粗气,“信不信由你,如果你舍不得那五千万,后果自己承担。”   陈沫本不准备理会,因为这只会让她处于被动地位,她不愿意被人牵制,然而常磊刚脸上的那丝狰狞却是让她心生狠意。   可是她却还是怕的,她怕有些人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陈沫恨自己,恨自己做不到心软,也做不到心彻底硬。   “我明天会准备好。”陈沫木着脸说道,随后说了个地址:“我们在那里见。”   常磊刚见她松了口终于松了口气,却是不忘加一句:“你可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可不负责。”   话落,常磊刚转身走了。   停车场再次安静下来。   即便常磊刚已经离去,陈沫的心还是怦怦怦怦地跳个不停,她按了电梯,待电梯门开了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楼层一层层地升高,最后停下,陈沫出了电梯后冷着脸打开门走进屋子,然而刚将门关上她便靠着门滑到了地上。   地上冰凉,陈沫蹲了一会便站起身,随后简单梳洗了便上床睡觉了。   本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会辗转难眠,然而睡到床上不过一会,陈沫便陷入了梦乡。 ☆、第086章   第二天七点,手机的闹钟按时响起。   陈沫睁眼醒了过来,初醒的眸子还带着几丝迷茫,她看着天花板眼神呆呆的,透露着几分从前那种‘愚蠢陈沫’的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直到闹钟停了又再次催促般地响起,陈沫才回神。   她眼中呆滞消散,又重新成为那个手握重财的精明女人。   她不慌不忙地起床收拾,梳洗完毕之后又到了厨房给自己简单做了个培根三明治,现榨了一杯黑豆浆,煮了个荷包蛋,大口大口地吃完。   她表现得比往日还要悠然自得,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待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陈沫回了卧室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带好东西出门。   到了车库,取了车,她才刚坐到车上,熟悉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陈沫瞥到手机屏幕上的那串陌生的数字不禁皱起了眉,她不准备接,然而通话被自动挂断之后又锲而不舍地响起。   陈沫清了清嗓子,片刻后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你现在在哪儿?”常磊刚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陈沫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片刻后声音曼妙,“你慌什么?我马上就过去,你要是先到的话,就自己开门先进去,轻点一下东西带对了没有。”   “谁慌了。”对面的常磊刚不满地哼了一声,将自己打电话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陈沫,那五千万我可不要支票。”   陈沫险些给气笑了,“不要支票?常磊刚,五千万可不是小数目了,难不成你还要现金不成?我一个女人家上银行取这么多现金,可是会引人怀疑的,你也不想惊动警方吧!”   “现金自然是好,不过卡我也能接受。”常磊刚听见她语气里的气急败坏很满意,随后嘱咐了一句,“记住了,要是你带着支票来,这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然后他便直接掐断了电话。   陈沫将手机扔到一边,冷笑了一声,她的脑海中想象着男人得意又狰狞的嘴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看你还能得意多久。”陈沫话落一踩油门,性能极佳的宾利瞬间驶了出去。   本来准备直接去昨天与常磊刚的地方,然而因为刚刚那通电话,陈沫只得先去银行,现办一张新卡转了五千万私账过去。   过红绿灯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   陈沫以为是常磊刚,眼中当即闪过一丝不耐,结果在看到上面的号时,脸上的不耐顿时转为了吃惊。   陈沫:“小羽?”   电话里,陆小羽先是传来了一丝轻笑,随后开口问道:“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散心?她今天怕是没有这个闲心了。   陈沫脸色阴郁,语气倒是还算温和,“小羽,我今天不想出门,有时间再说吧。”   正好红灯过了,陈沫没再耽搁直接挂了电话,再次踩了油门。   而她不知道,陆小羽的车和她的车只隔了两辆车。   被挂断电话的陆小羽脸色微暗,眼睁睁看着她的座驾通过十字路口,嘴里小声地嘟囔道:“不想出门?”   随后他想也不想,一踩油门跟了上去。   陈沫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在银行将事情办完之后,便直接往与常磊刚约好的地方赶去。   约好的地方在几乎在城市的边缘,一路上高楼越来越少,最后消失不见。   陈沫将车停到了一个厂房前。   这个厂房因为施工方面出了题还上了新闻,被责令整改,偌大的厂房没有一个工人。   厂房的铁门半掩着,陈沫脚下一顿。   看来常磊刚已经到了,她嘴角微微敛了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而这时,紧随她的车而至的陆小羽野将车停在了不远处。   他看着陈沫推开厂房的门走了进去,当即一双眉皱成了一个“川”字。   她一个孕妇,来这荒山野岭的破地方干什么?   陆小羽手搭在车门上准备下去,下一刻僵住了。   他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一般。   因为今天的陈沫太奇怪了。   “该死。”陆小羽忍不住暗咒一声到底还是没有下车,不过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厂房的大门,只要有一丝不对,他就会下去。   而此时的陈沫已经进了厂房,或许是因为不知道前景如何,厂房内部有些杂乱,有些零件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你终于来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陈沫当即转过身。   常磊刚双手抱胸,“东西拿来了没有?”   陈沫看了她一眼,“你的东西呢?”   “这下可是你慌了。”常磊刚撇了撇嘴,将脚边的东西踢开,然后又将之前的音频按了播放。   里面的女声听得十分的清楚,只要是熟悉她的人听到就一定能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陈沫,只不过平日里,陈沫讲话总是柔润又清凉,而音频中的这个女人,声音中治愈下狰狞与恶毒,誓要置另一个女人于死地的恶毒。   常磊刚故意这样做,无意就是想激陈沫。   陈沫也如他所愿气得脸都有些发白了,她忍不住瞪了常磊刚一眼,“你到底想怎么样?”   常磊刚:“将卡号和密码告诉我,我查查里面到底有没有钱。”   陈沫咬了咬牙,掏出卡将卡号说了出来,接着说了密码,随后便径直往厂房里面走去。   常磊刚输了卡号和密码,然后在看到余额后面的一串零之后满意地笑了,“行,你把卡给我,我们一起去取现金,只要现金已到手,马上就将音频删除,并且永远消失在s市……”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再次前来敲诈我?”   “你放心,你这个女人我还不了解吗?待会取钱之后,你肯定会报警的。”常磊刚停下步子瞧着她,“你只管报警,这样,我逃跑之后,屈于警方的压力,也不敢再回来骚扰你了——”   陈沫狠狠剜了他一眼:“走吧。”   他跟上陈沫的脚步。   猝不及防地,这时意外发生了。   走在前面的陈沫突然转身,手里拿着一瓶喷雾!   “嗤嗤嗤......”   一阵刺鼻又呛人的气体从喷雾瓶里喷泄而出,常磊刚未曾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应该说他未曾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有想反抗他的想法,因此他根本就没有防备,此时他的眼睛完全不能睁开,眼眶更是一阵剧痛。   “陈沫!”   混乱中,常磊刚大喊了一声,语气满是愤怒。   陈沫根本不为所动,直到喷雾里的东西全部喷完了她才停下来,而此时常磊刚的眼睛痛得不行,只能到处乱窜,嘴里还发狠不停地骂着。   一阵乱骂之后,常磊刚只觉得心中更恨,恨自己明明知道面前这个女人不是善茬还着了她的道!   常磊刚气急,嘴里发狠地说道:“陈沫,你个贱人,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否则只要老子有睁开眼的那天,老子绝对要让你身败名裂,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蛇蝎毒妇的真面目!”   陈沫听到这里哪里还受得了,脸色当即一凝。   别让你活着……别让你活着……   女人此刻的脑海中不断重播着这几个声嘶力竭的打字。   刹那间,行动快过思维,陈沫弯腰捡起一根钢管便往常磊刚的后脑勺狠狠地敲了下去。   常磊刚看不见,根本就做不出任何反抗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棍,然后身子晃了晃,直接半倒在了地上。   陈沫捏紧棍子,就是狠狠几下往他的脑袋敲去!   暗红色的鲜血流了出来。   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彻底倒了下去。   陈沫哐当丢掉了棍子,根本不敢去探地上的男人是死是活,她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立马捡了一旁的绳子将常磊刚捆了起来。   直到一切忙完之后,陈沫的身上出了细细麻麻的一身汗。   她看着地上狼狈的常磊刚,表情愤怒夹杂着扭曲,狠狠吵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真当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予取予求的贱婢吗?”   昨天遇见了他之后,她有意无意间透露出了自己的担心和被动,常磊刚果然被她骗过去了。   陈沫不缺这区区五千万。   可是她的权威她要誓死捍卫。   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捏在他的手里,她根本就不放心。   陈沫忍不住伸脚踢了晕过去的常磊刚一脚:“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可怪不了我。”   只要有常磊刚这个人在,那她永远就会受到牵制,所以......   陈沫先是将常磊刚的手机拿了过来,将里面的音频删除,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包包里。   随后她伸手去探了探男人的鼻息,果然还没有断气,她从自己的gucci小包中拿了一瓶药出来,她倒了几颗在手里,然后将常磊刚的嘴巴扳开,正准备喂进去,一道惊呼声突然响了起来。   “陈沫!”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陈沫的手一抖,手里的药全部撒到了地上。   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当即瞳孔一缩。   厂房虚掩着的门被推开,陆小羽正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处。陈沫只以为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人,哪成想,陆小羽竟然跟了她一路到这里。   而且,他看见的还是这样的一副场面......   陈沫身子一抖,坐到了地上。   陆小羽本来一直在车上等着,他不想知道陈沫到底有什么秘密,也不准备刺探她的私事惹得她厌烦,然而刚才,在他停车的地方他都听到了厂房里的动作声,他哪里还待的住。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进来之后竟然看见这样的情景。   陆小羽脚步有些慌乱地朝着陈沫走过来,随后视线落到昏过去的男人身上,压低声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沫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随后又被一丝嘲讽代替,她抬头看向路小羽,“你眼睛又没问题你不是看到了吗?”   陆小羽胸口一震。   他不知道地上不知死活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逼得她这样,即便亲眼所见,他还是不愿意将她往那方面想。   陆小羽:“为什么?总有个原因吧?”   他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隐隐有了猜测。   陈沫见他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反倒忍不住笑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威胁到我,乔艾不行,常磊刚不行,你舅舅不行你也不行。”   陆小羽眉心一拧:“你提姓乔那个女人干什么?”   “是我做的。”现在这个情形,她已经瞒不下去了,也没有再瞒的必要,“乔艾的事情是我做的,我出钱收买常磊刚,要她给那个贱人一点教训,可是这个男人对我怀恨在心故意要整死我,他下狠手过头,结果现在反而拿着我买凶的证据来威胁我。”   她虽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严重,然而指使常磊刚的人确实是她,不然常磊刚也没有胆子来威胁她。   陆小羽怔怔地盯着她,像是什么守护已久的东西在渐渐碎裂。   陈沫受不得他这样的沉默,她的情绪渐渐有些崩溃,嘶吼道:“乔艾有这样的下场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怎么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她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当泥巴一样随意踩着羞辱!这个男人更是自作自受!是他自作自受!他以为我还是那个被他压在床上粗暴对待还会拼命迎合他的贱女人吗!他以为我陈沫还是当初那个被他随意扯着背黑锅的陈沫吗!”   她眼眶中掺着血丝,看起来有几分恐怖,确实半滴眼泪也无。   从前,她需要用眼泪让男人垂怜;   可如今她不需要了。   她什么都不需要了。   陈沫毫无姿态地坐在地上,得意地说:“如今,我有钱有钱,有的是人愿意为我肝脑涂地,常磊刚必须死,我不在乎坐牢,我有最好的律师,他能最大限度地为我争取权益,能用短暂的自由换来一个终身隐患的解除,我乐意。”   见她这个样子,陆小羽顿时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余下挥之不去的心酸。   “这几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你生命中缺席的这些年,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   咕咚一声,陆小羽跪坐到了陈沫的面前,她蹲下-身安抚她。   却被陈沫一把推开。   陈沫静静地看着陆小羽,眼神无波。   然而想到乔艾,陆小羽便想到了陆饶,说到底,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因为他的舅舅。   又看着心上人此刻的表现,陆小羽只觉得如鲠在喉,“你那么在乎乔艾的存在,是不是爱上了舅舅?” ☆、第087章   陈沫听到陆小羽的话身子忍不住僵硬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他竟然会问出这样可笑的问题。   随后,在对方充满探寻的眼神之下,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里充满了讽刺。   “小羽,你竟然说我爱上他?”陈沫又是冷笑了一声,连辩解的话都懒得。   这世界上的夫妻,可不是只有爱与恨两种。   然而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陆小羽觉得有些不能接受,“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乔艾的事情说到底……难道不是因为舅舅?”   陈沫的胸口起伏了几下,诚恳回应:“是,你要这么追究起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舅舅。”   陆小羽脸色一僵,嘴唇抿得紧紧的:“那你还在掩饰什么?如今乔艾再也威胁不到你了,你跟舅舅又有了孩子,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离婚?”   “这个跟爱有什么关系?”陈沫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路小羽,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小羽,占有欲这种东西,很奇妙,我就不信你没有过。”   闻言,陆小羽有些泄气,心底像是被什么缠住了一般,“你若是不爱他,又怎么会有占有欲?”   陈沫十分不满意陆小羽这样说,但她已经懒得解释,应该说,她自己觉得没有必要跟一个男人解释自己不爱另一个男人,以免无意之中给了对方某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陆饶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她爱的?   陈沫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伸出那只沾着铁锈的手轻抚了一下他的面庞,笑得恶劣又好看,“小羽,说起来,也只有当年对你,我才是真心实意的——尽管那时候人人都觉得我是在欺骗你的感情,究竟是谁辜负了谁的感情,估计只有上天才知道了。”   陆小羽的脸色微微一白,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陈沫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陈沫轻笑了一声,缓缓将手收了回来,像是擦拭什么脏东西似的在自己昂贵的衣服上使劲擦拭,边说:“爱谈不上,但是我承认,我在意陆饶,从他正式成为我丈夫的那一刻起,很在意。”   陈沫在意陆饶,她在意自己的丈夫,却好多年都不说,这种感情很畸形,不是妻子对爱人,更不像是女人对男人,就好像是一个将军对自己领地的誓死捍卫,不容许任何人侵犯。   可是乔艾挑战了她的底线,她不容许那个女人挑战自己的权威!决不允许!   “我相信他也同样‘在意’我,这大概……就是他即使不爱我,也不允许你靠近我的原因吧。”陈沫咋舌看着少年痛苦的表情,仿佛这几年来的抑郁终于在此刻得到填补一般,啧啧感叹,“我摊上这样的丈夫,你摊上这样的舅舅,咱们真是可怜——”   陆小羽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眶甚至微微泛红,他全身上下都显示了他此时心中及其的不平静。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微微失神,明明她亲口说出来的话,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不,与其说不愿意倒不如他不敢。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陆小羽觉得自己的神经都有些麻木了,脑中突然闪过乔艾在精神病院的模样,他动了动嘴唇,问道:“这一切都是你跟陆饶之间的恩怨,你们较劲,你们斗法,他靠制衡我来像你示威,而你,你伤害乔艾又是为了什么?”   陈沫的视线落在一旁昏过去的常磊刚身上,她甚至能看到他后脑勺留到颈间的血。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   陈沫只听自己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大概……我就是看她不爽。”   联想到乔艾如今在精神病院的样子,陆小羽听了这话不由觉得有些瘆人,他的双眸失了往日的神采,“陈沫,你以前不这样的,陈沫。”   陈沫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有些崩溃,“陆小羽,你不要用你这种眼神看我!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你的眼睛看不到而已。”   陈沫厌恶死了此刻的陆小羽,因为他这样的表现,就好像是指控她有多么的恶毒一样,就好像是显得他自己有多么的善良纯洁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陈沫忍不住发泄地说道:“你知道些什么?你一个众星捧月的少爷知道什么?从很多年前开始,那个时候我还没遇见你,那个时候我卑贱得没有任何人看得起,从那个时候起,你的好舅舅就给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如果你不够狠,就只能默默承受别人的狠。”   “陆小羽。”陈沫顿了一下,“我不想再承受别人的恶意。”   见她这个样子,陆小羽明明有一席话要说,然而他却觉得连张嘴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异常的艰难。   他说话,陈沫受不了,然而此时他沉默,她也受不了。   两人之间这突来的安静,另陈沫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咬紧牙关才让自己没有哭出来,然而声音却控制不住有些颤抖:“你走了这几年,天高任你飞,我陷在这个泥淖中,几番挣扎之后,终于没有人能伤害我,但也,终于没有人能拉起我。”   心之所向,便有曙光,可是她的心已然没有了方向,所以整个世界都黑了。   陆小羽听着她的话觉得难受极了,心像是被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他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脸颊,因为心中触动,嗓子有些哑,郑重地说:“你不要在想其他了,什么都别管了,别管什么乔艾也别管这个男人,你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去另外的地方生活,什么都不用想。”   随后他朝陈沫伸出一只手。   在那一刻,陈沫仿佛置身黑暗当中,然后一抹光照亮了她,她鬼使神差地伸出她的手。   然而指尖刚刚碰到一起,陈沫的手一颤,迅速地收了回来。   陆小羽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跟我走啊,我带你走。即便是你身处泥潭我也能拉起你。”   “不。”陈沫的嘴唇动了动,脑中一片空白:“小羽,我不想逃,我不想找个阴暗的角落躲藏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陈沫指了指一旁的常磊刚,“你看他,我就是指使他去做的,他知道所有的事情,而且他还有我指使他时录下的证据,小羽,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渐渐沉了下去:“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办?”   “你不要逼自己,不用管他,他不会做出你担心的事情。”陆小羽怕她情绪激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只得轻声劝慰。   “他是不会放过我的!”陈沫突然蹦出一句话,“但我也同样不会放过他。”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陈沫自言自语:“对,我不会放过他,只要有他在,我永远都会受到他的威胁,我不能让自己陷入那样担心受怕的日子,我受够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陈沫身子一抖,连忙准备将地上洒下的药捡回来。   陆小羽不能容许她这个样子,她再这样发疯会害死自己的。   “陈沫,你不要这样!”   “你不要管我,我只能这样,只能这样!”   两人一时争执不下。   陆小羽终究力气比她大,很快便将陈沫制住了。   “小羽,你放开我!”陈沫出声训斥,见他不听,不停地挣扎起来。   陆小羽顾忌着她只得将她的手困住,然而陈沫却像是一头牛一样,不停地撞着他。   陆小羽满脸担心害怕,“你不要激动,注意......”   然而话还没说完,陈沫突然停止了挣扎。   陆小羽顿时心头一跳,“怎么了?”   “肚子,肚子疼......”陈沫脸色煞白,脸上几乎瞬间便冒出了冷汗。   陆小羽大惊,想也没想一下子就将她抱起,“我送你去医院。”   陆小羽抱着她站起来,最后看了地上的常磊刚一眼,转身飞快地出了厂房。   一出厂房,陆小羽便直奔陈沫的车,从她身上找了钥匙然后打开车门将她放在了副驾驶上。   “你不要紧张,深呼吸,别激动深呼吸,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陆小羽一边说着话一边替她系好安全带,话落直奔驾驶位,坐好之后,一踩油门,往最近的医院赶去。   陈沫紧紧地抱着小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的孩子一定会没有事的。   很快便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陆小羽不做多想,直接抱着陈沫下了车然后直奔急救室。   “病人什么情况?”   “早孕,怕是动了胎气。”陆小羽冷静地回答护士的话。   护士飞快的在薄子上记下,随后说道:“病人家属不要紧张,我们马上派医生接诊。”   陆小羽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直到陈沫被送进了妇产科的检查室,他才松了口气。   “该死。”路小羽气得将手狠狠地捶向墙壁。   明明知道她怀孕了,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顾着劝她,怪她。   半响后,陆小羽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拨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电话。   终究......是他的孩子。   电话响了几秒便被人接起,陆小羽嘴角带着几丝嘲讽,然而语气却十分地冷静,连称呼都省了:“陈沫在医院,你有没有时间过来?”   陆饶有些惊慌地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沫沫怎么了?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   陆小羽眉眼低垂,将医院的位置说了出来。   陆饶连忙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他话音一顿,“小羽,照顾好她。”   陆小羽一声未吭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088章   “大杯摩卡,谢谢!”   白青青呼了口气坐下。她身材玲珑,妆容精致,一副靓丽职场精英的时髦打扮,只是穿戴平价,手上拎着的提包是巴宝莉春季高仿新款,昨晚刚到货她今天便迫不及待地提了出来,出门前还在镜子前拎着包左左右右自我欣赏了一番,效果很满意。   她决定今天回去后给卖家一个好评。   白青青的对面坐着陈沫,不同于白青青的精神,这女人浑身上下都写着“落魄”两个字,窗口炫目的阳光都没办法将她身上的黯淡驱散。   陈沫的额角有明显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的,不长不短的头发被一根廉价皮筋梳在脑后,平白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她看见白青青,还欲盖弥彰地试图用手遮遮额角伤口,却在接收到对方的白眼之后作罢。   “小姐,喝点什么?”服务员过来问。   “柠、柠檬水。”   陈沫尴尬地咽了两口口水,头始终没有抬起过。   “他又打你了?”白青青冷冷地问。   陈沫没有吭声,好久才咬牙点点头,就立刻换来白青青嘲弄的眼神。   “这次又是为什么?他下班回来没有及时吃到热腾腾的晚饭?”白青青问。   “不、不是的,”陈沫难堪地捏紧了手指,最后又徒然地放开,头埋得更低了,“是因为他母亲。他母亲过来了,我跟她、跟她起了争执,他母亲骂咧了几句后就突然冲我跪下开始大哭,边哭喊边让我饶过她……”   陈沫猛地抬起头,那双平时静如死水的眼睛中似乎有火苗在乱窜。   她双手死死压在腿上,半沙哑的声音有点割人:   “延承一进屋就看见了,他母亲跪在我面前,头磕在地板上咚咚作响,我当时脑袋完全是懵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他的拳脚落在我身上,我大叫起来反抗,他下手却更狠了,随手捡起什么就朝我砸来,大骂我滚……”   她终于啜泣起来,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   也是在此刻,陈沫才意识到,当思绪被恐惧与*的疼痛占据的时候,情感上的伤害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她现在都还觉得特别不可思议: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地深爱着那个男人啊。   他的帅气,他的上进,他偶尔为之的幽默与小浪漫……光是‘顾延承’这三个字,就足够她心甘情愿咽下所有的委屈,然后甜蜜得不能自己——那个全身心扑在男人身上的恋爱脑少女仿佛已经死去好多年了。   从顾延承第一次动手打她开始。   “你搬出来吧。”白青青跟她十几年老乡,终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他三番五次这样对你,说把你当免费保姆都是抬举,他根本没把你当人,你就……别再犯贱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一点都不委婉。   陈沫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一个人,在c市,活不下去。”半晌,她声音很低地说了句,仿佛自言自语。   白青青语塞,也霎时间没了话。   她读懂了陈沫话中的信息,也认同:无关感情,离开了顾延承,陈沫确实在c市活不下去。   陈沫没有积蓄,在c市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学历低个人能力又不强,连进写字楼当个小白领都不够格,再加上这几年窝在家里给那个姓顾的当免费保姆,与社会严重脱节……   “不能找份性价比高的工作吗?包吃住的那种?或者至少解决了住的问题——”   白青青说的,大概就是郊区工业园内,工厂普工之内的工作,每月能拿个两三千,卖力点的熬夜加班,四五千维持生计不成问题。   陈沫埋头不语。   白青青看着她,一下子就觉得没劲透了。   这女人吃不得苦,落得如今的境地也是自作孽。   她忍不住多看了陈沫一眼,突然有些神经质地将椅子往后拉了拉,似乎是想要离对面的女人远点——私心里,陈沫就像是一面可怕的镜子,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要活出个模样——白青青生怕变成陈沫这样。   在她看来,一个女人活成陈沫这样,还真的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孤零零一人了无牵挂的。   可是陈沫敢死吗?   她是万万不敢的。   别看她气质纤纤,又曾经爱得飞蛾扑火浑然忘我,可白青青心里明白得很:陈沫惜命。   最后还是白青青替陈沫付了那杯柠檬水的钱,白青青以要赶着下午去上班为由,两人分道扬镳,临走前她去就近的取款机取了一千元塞给陈沫,可那女人死活不要,两人在马路边上拉拉扯扯一番,最后以陈沫狼狈地离开收场——她最终也没拿那一千块,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仅剩的那点儿骨气在作妖。   “嫂……嫂子?”   陈沫蹲在公交站台等车,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有个略带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起初没怎么在意。   “嫂子!真的是你!”   那清爽粗犷的声音一下子近在咫尺,陈沫一惊,本能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结实的年轻男人,正满脸开心地瞪着她:“嫂子你不记得我了?我磊刚啊,以前经常来你和延承哥家里蹭饭的那个……我从尼泊尔回来了!”   顾延承——   陈沫脸色一变,本能地原地一趔趄。   “哎哎嫂子当心!”常磊刚赶忙健步靠近,粗壮的手臂将她拎小鸡一样地提住,两人一度靠得很近,陈沫都仿佛嗅到了年轻异性身上特有的那种活力荷尔蒙的味道,好闻又带着挑衅,让她呼吸一促就紧张起来。   她慌慌忙忙地站定,两手无措地理了理吹到脸颊两边的发丝,脸一下子臊得尴尬,   她记起来这人了,是顾延承一个关系较好的远方表弟,叫常磊刚。   磊刚以前在c市上大学的时候特别爱来找顾延承聚,两兄弟关系一度很铁,只是后来他大学还没毕业就跑去尼泊尔了,说是要去做生意赚大钱,当时顾延承对此大为反对,兄弟俩还一度吵到不可开交,幸得陈沫在中间打圆场。   陈沫悄悄瞥了眼这年轻男人的座驾,是辆毫不低调的玛莎拉蒂跑车,她想,磊刚大概真是在尼泊尔做生意发大财了,买得起这样贵的车——陈沫在没见识,也知道这辆车能值c市两套房子。   就像没见过美味的贫穷乡下娃一样,陈沫愣愣地注视着那辆豪车,又悄悄瞥了眼面前高壮年轻的男人,再联系到自己,突然就觉得这社会真他妈不公平:我辛辛苦苦付出,自出生起就循规蹈矩,面对爱情忠贞不渝,最后却在这个城市换不来一平米的居住地,而这种纨绔公子哥儿却能随便玩玩就玩出了名堂。   命不同比不得,陈沫蹭了蹭受伤的额角,一口气叹得有些做作。   “嫂子怎么了,叹什么气?”常磊刚低头又靠近她两步,高大的身躯就快将她给尽数盖住,他突然看到了她额角的伤口,吓一跳般咋呼起来:“这是怎么了嫂子?你脸被撞到啦!”   他边说边要拉开她遮挡的手细看。   陈沫吓一跳赶紧推他,眼睛都红了起来——这可不是委屈的。   陈沫此人,皮儿薄肉厚大包子一个,却也在此刻陡然生出几分气性来:“你离我远点!谁是你嫂子!”   她壮着胆子冲男人大吼一声,声音还有点颤,脸上因为愤怒而有了血色。   她心理忿忿地想:我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落到这步田地,不就是拜你哥哥所赐吗?你们从小穿连裆裤的都是一丘之貉装什么好人!   她现在是彻底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否则一个平日说话做事都细声细气畏畏缩缩的女人,怎么敢当街跟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叫板——常磊刚也是一愣,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点吃惊,又似乎含了点什么别样的东西。   “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他没在亲热地叫她嫂子,反而健臂一伸,自然地拉下了她的手,将她往路边那辆昂贵的座驾上带。   陈沫中途挣了挣,后来又不知因为什么而放弃了抵抗,她此刻的心情其实大概能理解:就好像是明知自己死期的将死之人,怎么样的死法对她而言都不太重要,磊刚拉开后座的门将她扶进去,却没想到——   吓!   陈沫惊得猛一抬头,脑袋哐当一声撞在车上,一下子惊醒了后座上正在闭目养神的人。   “有、有有个人——”   她像个复读机一样,圆撮着嘴巴,对磊刚说。   常磊刚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健硕的胸膛剧烈震动,大掌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阿饶不吃人,就是看起来比较凶……”   陈沫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再去看那双充满攻击性的眼睛。   阿饶,原来他叫阿饶,真是一个好看到让人不忍眨眼的男人。   陆饶眼角一瞥都没给她,却又无比礼貌地给她挪了个位置。   陈沫坐到他身边,双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上像个小学生,全程只敢在匆忙间悄悄看他一眼。   真的是太精致了,也太年轻,同时……太阴冷。   陈沫第一眼就特别怂陆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周存那五百万亏得不冤。   要玩死陈沫,陆小羽并没有花费长时间去周密计划,因为天才的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少年不乐意将时间花在对付一个蠢笨的女人身上——没有错,在陆小羽眼中,陈沫就是一个又蠢又笨且贪婪可恶的女人,连花精力对付她,他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周存接到的关于【周日晚九点‘锦绣星城’见】的电话,自然不是出自陈沫本人,而是陆小羽用了变频软件将通话声音调成了跟陈沫极端相似,冒充陈沫将周存约了出来。   星期天转眼即到。 ☆、第089章   一个高中生,六个小时到手1千万,陈沫当场想要跪地抱大腿。   “没人应战了……”操作间的陆小羽小声嘀咕着走出来,拉了拉陈沫数数的手,说道,“没有人应战了,还要继续等新的玩家上线吗?”他眉头微蹙着,说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一只手在书包里翻找自己的手机。   “不、不用了!”陈沫赶紧将少年揽过来,亲热地对他说,“小羽啊,你还真是厉害,我真是佩服你。”   陆小羽找出自己的手机了,看到上面四十几通未接来电,皱了皱眉头,他轻轻拉开陈沫揽着他的手,站到一边去打电话,这次电话很快打通了,电话里传来男人清润微沉的声音:   “小羽,怎么了?半夜打电话,刚在睡觉呢。”   “哦,现在没事了。”陆小羽回答了一句话就要挂,被电话那头的男人止住了。   嘿,这小王八蛋还真是要上天了,隔壁c市金碧辉煌的‘世恒’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内,陆饶捏着手机蛮窝火地想:老子这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摊上你这只泡在温水里的小青蛙!要不是担心你没爹没妈被煮死,老子非得让你在外吃点苦头不行!   “舅舅?”那头陆小羽久久听不到回音,叫了他一声。   陆饶回神,清了清嗓子,假装斯文地说,“咳咳小羽啊,你一个人在外读书,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呢,就要及时地跟舅舅说,舅舅好替你解决,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又没爹没娘的,咱陆家下一代就你一根独苗,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得气死你的老外公——”   陆小羽眉头皱得更深了,握着电话认真地说:“舅舅,我爹娘还没死。”   陆饶:“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陆小羽:“……”   陆饶:“还不是老子一手把你个小王八蛋拉扯大!你吃饭读书的钱谁给的?背着家里人买烟的钱谁给的?你买新游戏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你看看你周围的同学,能跟你一样住得起别墅请得起佣人?”   “谢谢舅舅的照拂。”陆小羽礼貌地说。   “乖,一家人不说二话。”陆饶心中熨帖,又好话安慰了几句。   “可是,”陆小羽踌躇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辞,然后轻轻说道,“可是舅舅,你给我的那些,我都有付给你‘报酬’的,就像是上次你让我改良的‘rfly’游戏软件,我改好后你说用户体验不够好不能用,赚不到钱,我心里还觉得很伤心,但我后来却发现市面上出现了一款叫做‘'的太空作战游戏,那明明就是我给你的改良版‘rfly’……”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陆饶打断陆小羽,“舅舅难道会害你不成?你上次做的软件那么糟糕,舅舅不也遵守承诺送了你几十个香奈儿包包让你拿去哄小女朋友吗?那些难道不是钱啊?”   陆小羽更不开心了:“田田说那些包包都是高仿的。”   卧槽!现在的高中小女生还分得清什么是高仿什么是正品了?   陆饶掐了掐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说,“我、我怎么知道那些包包会是高仿的呢,这些事都是林秘书负责去办的,我待会儿叫他进来仔细问问。”   “不用了。”陆小羽说,“我已经把田田甩了。”   陆饶嘴角抽了抽:现在的小孩子哦,动不动就甩来甩去的。   他问陆小羽说:“还有两天就暑假了,你放假了不如来我这边,正好我这边有件小事要你帮忙。”   “不了,我还有点私事。”陆小羽说。   “你个小屁孩儿有什么事?毛都没长齐学什么大人泡妞儿?”   “舅舅,有点小事要麻烦你。”陆小羽打断陆饶,他转过身看了眼正在电梯口等他的陈沫,又看看‘战绩墙’上自己触手可得的那一千万,对陆饶说,“我现在在s市,距离学校很远的地方,有个陌生女人把我带到了一家地下游戏赌场,我们在那赌了6个小时,我一不小心没有控制住自己,玩儿嗨了赢了一千万,现在还有三分钟,我们就要去底楼大堂把虚拟币兑换成钱,这钱数目颇大,我估计会遇到点小麻烦。”   “什么!”陆饶‘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你被个陌生女人拐去赌钱了?还赢了一千万!”   陆小羽咬咬嘴巴,轻“嗯”了一声,“我就是想过过瘾,可谁知道那女人背着我把赌注翻了几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千万了……”   “报位置,先别去兑钱,我立刻让人来接你。”   陆小羽报了位置,挂下电话。   他朝陈沫走过去。   陈沫笑眯眯问他:“小羽啊,肚子饿了吗,一会儿兑了钱咱们吃好吃的去!”   “这钱恐怕不能兑。”陆小羽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姐姐,这种处在灰色地带的竞技赌博场所,是绝对不允许玩家赢走这么大手笔的钱的,否则他们怎么生存?”   “不是啊,刚刚不是还有一位先生现场领走了七百多万吗?他要的现金呢……”   “切!”陆小羽轻嗤一声,小声解释,“那都是做样子给在场的玩家看的,那男人其实是他们的自己人,什么七百万,都是扯淡,那男人提着的‘钱’的箱子里实际都是废纸你信不信?”   陈沫的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可是小羽——”   妈的,她前前后后加起来可是在这家赌场输了近一百万啊,今天好不容易翻倍拿回来了,却被告诉不能带走?   “他们这样做不合规矩的!”陈沫愤愤地说。   “规矩?我长这么大,只在学校才见识过讲规矩的人。”陆小羽背着书包进了电梯。   陈沫赶紧跟上,两人下到一楼大堂。   大堂经理早已经等候在电梯出口,这时候却没有来之前的好脸色了,一张老脸煞白煞白的,看着眼前地姐弟俩像是看着两只可恨又可怕的冤死鬼。   经理公事公办地问:“陈小姐,不继续玩儿了吗?”   陈沫心中回想起刚才陆小羽的话,摆摆手:“不玩儿了不玩了,老张啊,你们这儿的虚拟币确定都可以现场兑换成钱的吧?”   经理:“可以,当然可以了!咱场子摆这么大,为的就是让来往的客人们玩儿地舒心爽快,陈小姐只赢了区区一千万,我们老板眼都不会眨一下……”   “那就好,”陈沫有点紧张地牵着陆小羽,对这位张姓经理说,“带路吧,去兑换处。”   兑换处。   陈沫规规矩矩地输入游戏代号,以及兑换的虚拟币金额,道:“我要现金,谢谢。”   过了一会,兑换处的工作人员道:“不好意思陈小姐,您今天只能带有二十万现金。”   旁边陆小羽意料之中地撇了撇嘴角,背着书包看那女人跟工作人员扯皮。   陈沫先嚷嚷:“你们这是店大欺客的意思?我前些日子在你们这输了一百多万我也一声没吭离开了的,现在赢点小钱你们却都只给百分之几,输不起就别玩转这么大个竞技城了!”   工作人员解释:“我们不是那个意思,陈小姐,您赢的区区一千万,我们老板还没看在眼里,绝对一分钱少不了您的。”   陈沫缓了口气:“那不就得了,赶紧准备钱,我还要带我弟弟去吃饭呢。”   “但是陈小姐,因为您突然要拿走这么多现金,我们这边现金储备暂时不够,”工作人员接续道,“因此只能按照别的客人们的处理方法,您先带走百分之二的现金,明天同一时间,再来领取剩余的部分,届时我们一定会把钱给您事先准备好——”   呵,陆小羽在旁边板着小脸想:这不就是我妈经营黑赌场的模式吗?大进小出,遇到火气旺赢了大钱的玩家,就先给对方小部分的甜头,现付百分之一,开口让对方改日前来领取——   反正陆小羽是知道的,拿走了那百分之一的赢家们,没有一个能第二次回来过,至于是突然想通了不再沾赌也不要钱了,还是被打断了腿爬不起来领钱,他就没心思去调查了。   此刻,陈沫还欲跟工作人员争论,陆小羽上前一步拉住了她,脆声说,“咱们拿着二十万走吧,姐姐,改天再来拿剩下的。”   真是个贪心不足的蠢女人,陆小羽心里想。   陈沫最后是撅着嘴巴不甘不愿提了那二十万走的。   姐弟俩刚出“锦绣星城”的大堂,这厢大堂经理就开始电话吩咐手下,截住他们给点教训。   陈沫停在赌场门口的小绵羊不知所踪。   赌场门口都是豪车云集,来得起这里的人,压根没人会打出租车,因此出租车也少有经过,陈沫带着陆小羽穿过一条巷子,准备去另一条街道上叫车,结果还没从巷头穿到巷尾,两人就被十几个提着钢棍的黑衣壮汉堵住了前路。   陈沫脸色一变,赶紧牵着陆小羽返回跑,却又被十几名黑衣男人堵住了来路。   “你、你们是什么人?是竞技城的打手对不对!”陈沫壮着胆子问。   陆小羽刚要插话跟她说什么,陈沫赶紧一把将他塞到了自己身后,小声迅速在他耳边说,“小羽,待会儿要是发生了什么血腥恐怖的场面,你要记得千万别害怕别大叫,闭着眼睛赶紧跑出这条巷子去打车离开知道吗?”   “姐姐,我——”陆小羽吃惊地看着她。   陈沫摸摸少年的脑袋,“你放心,既然姐带你来了这儿,肯定会让你平安无事地离开的。”   她明明说的是正确的道理,麻烦事儿是她带着他来摊上的,让她承担责任解决也无可厚非,可是陆小羽,陆小羽一个亲爹妈不疼从小被舅舅压榨成长大的可怜孩子……他竟然被这个贪婪又愚蠢的死女人感动了,大眼睛红彤彤的。   他对陈沫说,“姐姐,你放心,咱们不会——”   话还没说完,那些提着钢棍的黑衣男人们已经冲了过来,动手就是要他们命一般的凶狠,陈沫大叫一声赶紧将陆小羽推出人群外,自己狼狈地闪躲着二十几个人的围攻,没几秒钟肚子上就挨了狠狠一闷棍,疼得她起不了身——原本这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群殴,可是万万没想到,在陈沫挨第三闷棍就快倒地不起的时候,巷子里却又杀入了另一帮人马,迅速与那些黑衣打手战作一团!   陈沫终于得空,躺在地上呻-吟。   陆小羽连忙紧张地扑过去扶起她。   陈沫捂着肚子道:“快走小羽,巷口有车!”   巷口确实停了辆面包车,车门打开,陆小羽扶着她上去。   开车的,正是那个跟陈沫合作骗走周存五百万的非主流黄毛少年——张元。   两人上车后,张元迅速驾驶着车子走远,边还不忘问陈沫:“姐,您儿没事吧?不好意思啊,路上耽搁了一下,来晚了点。”   “你丫再晚几分钟我的命都得送在这儿!”陈沫拍他脑袋一下,抹了把脸上的血沫。   陆小羽打电话给陆饶道谢:“舅舅,谢谢你,竞技城的人果然玩阴的,要不是你提前安排好了人——”   提前安排?   那头陆饶莫名其妙:“周存正好来了s市公办,我让他直接去找‘锦绣星城’的老板交涉,让对方知道你是陆家的人别为难你,并没有安排什么人……”   巷子里后面冲出来的一帮子人不是陆饶安排的?   陆小羽挂电话的时候,表情怪怪的。 第90章 陈沫闻言心头一跳, 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的情形, 快乐的, 委屈的, 愤怒的, 痛苦的, 最终都化作了释然。 “是的,再也回不去了。”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以后别再玩这种借酒浇愁的游戏。”陈沫的语气中透露出几丝不耐, 她的脚步只停了一瞬便继续往外走,然而陆小羽的话却再次让她停在了原处。 “你知不知道我舅舅现在怎么样?”少年沙哑着嗓子问,“我舅舅, 他怎么样了?” 陈沫如实相告“我相信你肯定偷偷看过新闻,哪怕你不会对我承认,诚如新闻上所言, 你的舅舅以走私文物罪和蓄意杀人罪被公诉,他没有继续申诉——这大概就是你口中说的‘报应吧’,夜路走多了,他终于撞上鬼了。” 话落,陈沫便听见少年一声嘲讽的讥笑。 陈沫回以讥笑。 她冷静地抿了抿嘴唇,“我真的要走了,小羽,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陈沫。”陆小羽的手颤了颤,出声叫住了她。 陈沫应了一声,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转身离开的脚步却没停。 “常磊刚不是舅舅杀的。”陆小羽一顿,声音中含着压抑已久的痛苦与悔恨,“是我,人是我杀的,我只是不想你为难,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继续铤而走险,可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我知道。” 陆小羽当即瞪大了眼睛,他,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陈沫离开的脚步未停,行至门口的时候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的一切,我都已经知晓。” 只是有的时候,真相如何,并没有那么重要。 参与事件的人,只要看结果定成败就好了。 陆小羽的身子不可抑止地颤了颤,嘴里无声的说道,怎么可能...... 他痛苦着抓了抓脑袋,红着眼眶蜷缩在沙发上,“事发那天他来找过我,他说让我别声张,他能处理,我就以为他真的能处理……” 陈沫还来得及说话,陆小羽却话音一转,“他以前那样对我,他那样拆散我和你,难不成以为现在这样做了,我就会原谅他?”陆小羽情绪激动起来,“这不过是他的苦肉计!不过是他的苦肉计罢了!现在他成功了,他终于成功了,你和我终于再也没有可能了他此刻正在监狱里面笑我的愚蠢呢!” “小羽。”陈沫只能安抚他。 陆小羽却是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这样做,无非是自以为是地想保护我,也保护你和孩子,难道我们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你清醒点,你醒醒啊,这都是他的计谋!他那个人,六亲不认,没有亲情更没有所谓的爱情,你清醒点啊!”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拼命诋毁陆饶,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和微微颤抖的手,都向陈沫暴露了他内心的颤动和震撼。 小羽何错之有,他不过是个孩子,前程大好,却要无端承受这些。 可是陆饶…… 陆小羽急切地伸手去拉她,却被陈沫无言地躲了开去。 陈沫表情麻木地站在门口,当着少年狼狈的面容和痛苦的眼神,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终于,她还是成了记忆中那般冷漠的人。 终于,他们还是成了路人。 门内,少年背抵着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头埋到膝盖上呜咽出声。 第二天,陈沫乘着专机出国了。 无限集团旗下的财产她专门请了人打理,陈沫根本不用担心,放心地出了国。 她的第一站是荷兰,到了之后便住进了酒店,酒店的花园种的全是郁金香,很有荷兰的味道。 陈沫在荷兰待了大概十天左右,将脑中的郁金香和风车抛到一边后又赶往了下一个城市。 接下来的时间,陈沫几乎都在不同的国家辗转,若是喜欢,她会多待几天,若是不喜欢,指不定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她心中的阴郁总算是渐渐消逝。 四个月后,陈沫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在德国的一个小镇上买了一栋小洋房,又请了一位热情的德国妇女照顾她,随后便等着孩子出世。 在这期间,陈沫偶尔与陆小羽用邮件联系,问候两句,再无其他。 而陆小羽大抵是知道和陈沫再回不到从前了,心思全部放到了事业上,两人却更像是名副其实的亲人了——尽管陈沫如今已经与陆饶,与陆家没有了关系。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 胖虎落地带来更新!终于把坑前上了! 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谢谢,谢谢每一位爱过我和继续爱着我的读者小天使,近来流年不利身体状况急剧转下,也是在生病了之后才真切地意识到 健康的可贵,让我能够更加珍惜时间,珍惜身边的一切,对待事物比之从前真的不知道平和了多少,总而言之就是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愤青儿帅比了,但是我依然深深地爱着 你们,你们都是美丽可爱的小仙女!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