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丫琼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信手婚来 作者:蓝宝 文案 爱得早,不如爱得刚刚好。 如果婚姻是一场豪赌, 岑曦就用仅有的那点运气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赢得一个集专属煮夫、独家导师、贴身保镖、全天候银行于一身的男人。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都市情缘 主角:岑曦,萧勉 ┃ 配角:岑家人,萧家人…… ============= 第一章 冬末春初,乍暖还寒。 睡前忘了把窗户关上,岑曦半夜就被冷醒了。她不安分地动着身体,右手胡乱一挥,好像就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静谧的卧室里,倏地响起一下沉沉的闷哼。 脑袋瞬间清醒了些许,岑曦这才想起身边还躺着一个男人,而她的手,似乎甩到萧勉那笔挺的鼻梁上。 结婚已经大半个月,但岑曦仍未习惯萧勉的存在。他应该被这番动静弄醒了,她有点歉意,喃喃地说:“对不起啊……” 回应岑曦的不是一句“没关系”,而是一个温暖而厚实的怀抱。 萧勉翻了个身,动作娴熟地将岑曦搂住。他将下巴在她的发边蹭了蹭,从胸腔深处挤出睡意极浓的低咕声,之后就没了动静。 清早醒来,岑曦被捂出了一身薄汗,跟自己共枕的萧勉仍在沉睡。她小心翼翼地起床,赤着脚踩着光洁的实木地板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今天岑曦比往常要起得早,打扮也讲究不少,才拿起唇膏,身后冷不防传来一把男声:“萧太太,打扮得这么漂亮跟别人约会,就不怕你老公不高兴?” 岑曦闻声回头,萧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际正靠着床头的软包,神情慵懒地看着她梳妆。对于那他那调笑,她只说:“做正经事呢。” 她没有细说约见的对象及缘由,萧勉也没有追问。枕间残留着她的馨香,宽大的睡床却少了共眠的人,他的睡意亦少了几分:“上哪?我载你。” 刚从床上起来,萧勉一身睡衣,短发微乱,仍旧气场不减。那双幽深的眸子一抬,明明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目光却无比的锐利,每每跟他对视,岑曦总有些许压迫感。 没等她回答,萧勉便已走进浴室。他没有关门,声音清晰地从里面传出:“帮我煮杯咖啡。” 咖啡差不多放凉了,萧勉才走进客厅。他连睡衣也没换下,岑曦皱眉,催促道:“快点,我赶时间。” “不急,还早。”萧勉从容落座,不紧不慢地往吐司抹上果酱,然后推向岑曦。 吐司是煮咖啡时顺道烤的,岑曦没动:“见客的时候再吃。” 萧勉却坚持,那语气淡淡的,但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先吃。” 岑曦最终还是把吐司放进嘴里,她一边咀嚼,一边低头看着手机,颇为焦虑地等待消息。 萧勉扫了眼,问她:“不是约好了吗?” 岑曦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今天约见的人是开罗一个茉莉庄园的代理人,他一直不肯露面,岑曦费了颇大的力气才让他抽出时间跟自己面谈。这个代理人的脾性很古怪,行踪还很飘忽,她昨晚致电确认今日的行程,结果到现在仍未得到他的回复。 尽管如此,岑曦还是得如期赴约。眼见时间不早了,她又一次催促,萧勉抽出纸巾拭擦过嘴角,随后才踱进了衣帽间。 衬衣还敞着,萧勉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显示屏亮着,他垂眸扫了眼那串号码,并没有理会,继而微微仰起脖子,慢条斯理地将纽扣逐颗扣上。 由于萧勉的拖拉,岑曦比约定时间晚到了二十分钟。她抵达时,庄园的代理人已经到场,没想到对方却很客气,不仅没有摆出脸色,还颇为熟络地跟她攀谈起来。 静候时机成熟,岑曦立即切入正题:“今天冒味约您出来,其实是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此话刚出,坐在对面的男人就皱起了眉头,同时打断了她的话:“岑小姐,合作的事我真的无能为力。” 他的态度由始至终都很坚决,这样干脆被拒绝,岑曦并不惊讶。她竭力争取:“我知道这很为难,但你能不能为我牵个线,让我跟庄园的主人见见面?” 对方有点诧异,而岑曦继续说:“cooing一向是口碑极佳的芳疗品牌,所产的精油销往全球,在收益和回报方面绝对能让庄园主满意的。同时我司也跟世界各地数十家庄园有良好的合作关系,只要能够依照合约提供花材,我们不会干预庄园的任何运作。当然,庄园主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一并提出……” “条件确实很吸引。”岑曦内心一喜,不料他又颇有深意地补充:“可惜我家老板貌似志不在此。” 岑曦最终还是无功而返。刚走出旋转玻璃门,她就看见萧勉的座驾停在不远处的临时停车位,他的手肘支在车窗窗框,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应该等了很久。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萧勉抬眼望来。看见她脸色不佳,他没问什么,直接将人载走。 岑曦连午饭都没有吃,胃里只存过早上萧勉递来那片小小的吐司,早被消化完了,但也不觉得饿。她窝在书房研究着大堆资料,中文的、英文的,看得头晕眼花之际,一条手臂毫无预兆地横过来,并抽走了那份半寸厚的调研报告。 萧勉随手翻了翻:“看得这么入迷?” 到底是两夫妻,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岑曦都不会多作隐瞒。她干脆将签字笔扔下,靠着椅背抱怨:“还不是那个该死的庄园主!” 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些许困惑:“哦?” “我们公司下一季的主打产品是茉莉精油,现在宣传部已经开始推广,而我这边竟然被卡得死死的!”岑曦拿起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那个叫苏赫的庄园是开罗最大的茉莉庄园,那庄园是从埃及王族手里买过来的,不仅气派非凡,而且地理位置也是得天独厚,里头所种植的茉莉优质上乘,是我们首选的精油花材。” 说完,她将屏幕转向萧勉:“怎么样,漂亮吧?” 茉莉花田一望无际,洁白的花朵缀在枝头,衬着翠绿欲滴的枝叶,雅致如画。如果说普罗旺斯的花田是个浓妆艳抹的大美人,那么开罗的茉莉花田则是一个不施粉黛的小佳人,纯洁、恬静、亭亭玉立,尽管不在其中,也能感受花间那沁人心脾的芬芳。 萧勉没有应声,她又自顾自地说:“苏赫庄园是最理想的合作对象,可惜谈不拢,要是再没有进展,就只能物色其他庄园。” “那就换吧。”他这才开口。 岑曦心里只惦记着这个麻烦,脑子一抽,不假思索就说:“要换也没那么容易,这庄园是高衡亲自选的……” 话刚出口,岑曦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意识到自己失言,她便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着身旁的男人。 萧勉倒像没有听见,他神色如常,眼帘微微垂着,应该仍在专心地翻看着那份枯燥的调研报告。 其实那个名字不该被提起,无论萧勉介意与否。 当初选择和他结婚,岑曦确实存着私心,虽然不能心无旁骛地开始,但也希望能够一心一意地跟他过日子。过往的一切,她只想摒弃在最荒芜的角落,不触不碰,一如从未存在。 岑曦本来就心情不佳,现时想起那些有的没的,更是多了几分烦躁,连半点工作的心思都没有。虽则如此,她还是在书房待到很晚,回到卧室,萧勉已经洗完澡,倚在床头看手机。 不知道是懒惰,还是出于习惯,萧勉那睡袍的带子总是虚虚地系着,不经意便会露出大半胸膛。岑曦还未适应这样的冲击,虽不是什么十来岁的小姑娘,但面对着如此撩人的场面,她还是会轻度地脸红心跳。 听见她的脚步声,萧勉也没有抬头。待她从浴室出来,他才放下手机,默然盯着她。 岑曦回头,对上他那幽深的视线,不知怎么就有点发怵:“干嘛?” “能干嘛?”萧勉动了动薄唇,随后又吐出两个字,“睡觉。” 将拖鞋踢掉,岑曦一边从床尾挪到他身旁,一边带点警惕地观察着他。 萧勉装作不知,整理好了被子,他便将床头灯关掉。 眼睛还不能适应黑暗,岑曦什么也看不见,正想调整枕头位置,萧勉突然翻身将她压住。她动弹不得,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隔着两层衣衫,互相交换着体温。 他的唇蹭着她的脸颊,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她觉得痒,偏着头躲开,而他唤道:“岑曦……” 那语气很平静,背后又似潜藏暗涌。岑曦突然意识到,今天在书房不经意说的那句话,他不仅听见了,而且还听进了心里…… 第二章 像萧勉那样敏锐而高深的男人,岑曦不觉得能够对他隐瞒什么。早在结婚之前,她已经坦白过自己的旧情史。那场差点就谈婚论嫁的恋爱,陈述起来也不过寥寥数语,明明应该荡气回肠,最终亦非如此。 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萧勉说过不介意,而岑曦也尽量不给他介意的机会。 在他面前,岑曦对某些人某些事向来都是绝口不提的,至于今天失言,倒是个例外。想必是工作压力太大,才会这样失常,一定是这样。 岑曦决意要从压力中抽离,然而周一回到公司,她无可避免地重新陷了进去。 作为采购部门的负责人,岑曦不仅未能有效率地敲定与苏赫庄园的合作计划,还严重拖慢新一季产品的推广进度,在新一周的例会上,她自然又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偌大的会议室里,咝咝冷气从中央空调出风口渗出,吹在岑曦的手背上。面对各种质疑和挑刺,她沉着应对着,到后来难禁露出一丝倦意,毕竟这样绵里藏针的纷争,要比明刀明枪的战斗耗费心神得多。 心知与苏赫庄园合作无望,岑曦连夜想出了一套新方案,这方案虽不如跟苏赫庄园结盟那般回报丰厚,但纵观全局,这也不失为上好的良策。经过她一轮的见招拆招,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才闭了嘴。 原以为新方案能够无异议地通过,不料那个坐在主宾位上、整个会议都在沉默的男人却淡淡然地开了口:“新一季的产品可以更换,但跟苏赫庄园的合作必须要促成,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多少时间。” 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岑曦,此际却微微抿着唇,好半晌都没有出声。 大家很有默契地缄默不语,最终那把同样的男声响起:“会议先到这里,岑总监来我办公室一趟。”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神色各异,有诧异的,有探究的,但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将手头上的要务处理好,岑曦才前往总经理办公室,张秘书见了她,立即起身为她开门。 高衡正负着手站在落地窗前,他没有任何指令,甚至连头也没回。见状,张秘书朝岑曦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便退出了办公室。 落锁声“咔哒”响起,室内的气氛变得压抑。岑曦没有向前,在高衡回头时,她也没有动,就那样脊梁笔挺地站在原地。 隔着不足十米的距离,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岑曦眼里没有任何感情,只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到底是高衡打破了这方的沉默:“为什么?” 岑曦面无表情地说:“人家庄园主瞧不起我们公司,坚决不合作,甚至连面谈的机会也不给,我还能怎么样?” 高衡的语气有点烦躁:“我问的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跑去结婚!” 岑曦倒是笑了起来:“原来高总正介意我没有给你发喜帖?抱歉,你那时正在国外出差,我不好打扰你。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担心我老公不高兴。” 气氛更加压抑,岑曦不想多留:“如果高总没有公事跟我谈,那我先回去了。” 高衡的脸彻底冷下来:“公事?公事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苏赫庄园,庄园主不愿跟你见面,你就亲自上门拜访,这种事还要我教吗?” 岑曦唇边的笑突然挂不住了,旧日那所谓的登门拜访,不过是跟高衡秘密同游的幌子罢了。他们曾挽手踏过一片片绚丽纷繁的花海,赏过最灿烂的罗马洋甘菊,也看过最浪漫的大马士革玫瑰,可惜最终守不住这好时光。 花无重开日,而感情,同样没有重头再来的一天。往事浮现,极像利刃,一下一下地剜着她的心。 最近岑曦的心情都不太好,临下班接到母亲的来电,她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问过女儿近来的起居状况,钱小薇便吩咐:“这个周末回家吃饭,你爸老说很久没看见你,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烦人!” 这是岑曦听过最动人的抱怨,她也不揭穿母亲,只回答:“知道了。” 正要挂电话,又听见母亲急急地说:“叫上萧勉。” 岑曦忍不住揶揄:“你不是很不待见他的吗?怎么今天想起人家来了?” 钱小薇低骂:“让你叫就叫,哪来这么多废话!” 岑曦告诉她:“他出差了,还没回来。” 钱小薇追问:“去多久了?什么时候回来?” 沉默了半秒,岑曦说:“我没问。” “你怎么当人家老婆的!”紧接着,钱小薇又将矛盾指向那位不太顺自己眼的女婿,“这个萧勉懂不懂当老公的,才结婚多久,这么快就像没脚小鸟那样漫天飞。我早说过这男人不行,一看就不是顾家的男人……” 伴着母亲的叨念,岑曦不自觉地想起萧勉出差前的夜晚。 那晚萧勉翻身将自己压住,岑曦以为他要秋后算账,结果他连名带姓地唤过她以后,只吐出了一句话——我明天出差。 当时她有点懵,“哦”了一声就对萧勉说:“那早点休息,不然没精神的。” 在黑暗中,岑曦不清楚萧勉是什么表情。她只知道,他静默了三两秒,之后还真的乖乖地躺到自己身侧。 粗略一算,萧勉貌似已经有十余天没有回来了。自结婚以来,他们一直聚少离多,即使他不在,岑曦也不会不适应。说起来,她还挺享受如今的状态的,没有束缚,没有缠绕,日子过得淡然却又觉得实在,因为生命中多了一个他。 下班回家,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岑曦察觉自己竟然有点落寞。或许是因为母亲的一番话,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萧勉。 萧勉好像很忙,经常在外地,但家里却处处都是他的痕迹。茶几上的杂志、冰箱里的啤酒、床头柜面的腕表、盥洗台的电动牙刷…… 不过这男人也是情商不足,离家这么多天,居然没有一通电话,她不找他,他连微信也不给自己发一条,还真是自在又潇洒。 独自吃过晚餐,岑曦又开始处理那棘手的合作计划。高衡不肯撤换合作对象,她不知道是因为他对苏赫庄园情有独钟,还是故意刁难自己。不知不觉又过了小半个月,然而进展却几近为零,再这样下去,她真有必要亲自前往开罗一趟,见一见那位油盐不进的庄园主。 在搜索引擎输入“开罗”两字,随后便出现了不少旅游资讯及其攻略。很少人知道,岑曦是一个路痴。她从小缺乏方向感,最讨厌的就是看地图,每次出游都是高衡做导向,她就像个迷糊的小朋友,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他经常以此为乐,闲来无事就笑话她,把她惹毛了,又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摸出刚采摘的鲜花,这样老套的招数,却总能让她的火气烟消云散。 回忆像是缠人的幽灵,岑曦无处可逃。她突然恨得牙痒痒的,高衡肯定是故意的!将平板摔到沙发上,她抱着双腿,额头抵在膝盖,郁闷地叹了口气。 最终让岑曦平复下来的,是酒柜里的葡萄酒。那瓶葡萄酒是他们结婚时,萧勉一个朋友送来的贺礼,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她心情不佳,一不小心就贪杯了,喝到后来人有点飘,还出现幻觉,看见萧勉回来了。 直至客厅的灯被全部打开,明晃晃的光线让眼睛反射性地眯起来,岑曦才发现眼前所见的不是幻觉。此际她正姿态不雅地倚在沙发,一手拿着酒瓶,另一只手握住酒杯,冷不防被一个男人盯着,虽说是自己的丈夫,她也感到狼狈。 萧勉似乎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副景象。驻足在沙发的数米以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脸颊绯红、目光迷离的岑曦,一言不发。 说什么小别胜新婚,岑曦觉得都是骗人的,见了她,萧勉根本没有欢欣喜悦的表情,更没有给自己一个热烈的拥抱甚至亲吻。她心生怅然,下意识又呷了小口葡萄酒,察觉他的视线仍锁在自己身上,她直了直身体,然后将酒杯举向他:“要来一杯吗?” 萧勉没有反应。 岑曦正打算将手收回,而他忽然走来。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双排扣大衣,看起来高大挺拔,身影投下来,遮挡了眼前大半光线,他越是靠近,她就越是局促。 停在她跟前,萧勉没有拿酒杯,手却覆在她拿着酒瓶的手背上。她有点错愕,正要发问,他已经将葡萄酒整瓶抽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男人竟仰着脖子将酒灌了下去。 他一口气就把剩下的半瓶葡萄酒喝完,看着他性感的喉结,岑曦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萧勉将空瓶搁在茶几,终于开口:“还喝吗?” 第三章 第三章 小半瓶葡萄酒不醉人,岑曦的脑袋却有点沉,萧勉的声音传到耳里,听起来不太真实。她看了看茶几上的空酒瓶,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很识时务地回答:“不喝了。” 说完,她还很乖巧地将手里那装着葡萄酒的酒杯递给萧勉。 接过以后,萧勉随意搁在一旁,继而便稍稍俯身,像抱个娃娃一样将她轻松抱起。 这番举动让岑曦猝不及防,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旋即环住萧勉的脖子。他的下颚线条绷得很紧,她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回来也不说?” 过后又觉得不妥,说得像她会趁他不在家干什么坏事似的,于是便补充:“不然我可以给你准备夜宵。” 闻言,萧勉垂眸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洗澡了没?” 说话间,他已经踢开半掩着的房门。岑曦收紧手臂,与他贴得更近,带着几分酒意说:“还没,要一起吗?” 萧勉似乎笑了一下,语气很轻快,又带了几分无奈:“还真醉得不轻。” 岑曦被放到床尾的软榻,她没有松手,凑在萧勉耳侧说:“陪我去开罗吧。” 那声音轻轻软软的,她眼底还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听了这话的萧勉却捏住她的下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 卧室静悄悄的,岑曦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真是该死!她到底挑了一个什么男人,明明没有犯错,却硬生生地被他盯得心里发虚,实在可怕。不等他回答,她便挥开他的手:“算了,还是我自己去。” 最近几年,岑曦出远门的次数并不少,但独自出行还是第一回。出发前一晚,她在衣帽间里收拾行李,萧勉走了进来,问她证件、衣物等东西准备好没有。 他很少这么早回家,岑曦暂且当他是为了自己而归来的,心情忽然变得明朗:“差不多收拾好了,短途旅程而已,要带的东西不多。” 萧勉微微颔首,之后没了下文,半依靠着门边看着岑曦逐点将行李箱塞满。 岑曦忍不住抬头,无声地询问着。 他读懂了她的困惑,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明天几点的飞机?” 她回答:“七点半。” 翌日清晨,萧勉竟然提前两小时起床载她去机场。他事前没有交待,岑曦已经约好了出租车,现在只能跟司机致歉,并赔付一部分车费。 他们出门时,天色仍然是昏沉沉的。坐在副驾上,岑曦这一路都一下一下地垂着脑袋,像个嗜睡又迷糊的孩子。萧勉眉头微皱,在等候交通信号灯的空档推了推她:“诶,你没事吧?” 岑曦觉得眼皮很重,费力地将眼睛睁开,她说:“没事,可能睡不够。” 他的眉头依然皱着:“你的脸色也不太好。” 岑曦努力地打起精神来,前方信号灯由红转绿,她便提醒:“可以走了。” 后方车辆开始鸣笛催促,萧勉只好驱车前行。将人送到机场,他又不放心地问:“真的没事?” 岑曦扶着拉杆:“没事,你回去吧。” 从钱夹抽出一张□□,萧勉把它塞到岑曦手里,也不管她要与不要:“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岑曦由衷笑起来,她挥了挥手,拉着行李箱离开。 这次跟岑曦同行的有她的助理方婷婷。她比岑曦早到一点,在候机厅看见上司,便兴奋地挥动起双臂。 方婷婷跟自己亲妹妹一样大,平时做事稳妥又勤快,所以岑曦对她还是挺有亲切感的。这姑娘笑得贼兮兮的,她奇怪地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跟你一起来那男的是不是你老公?长得好帅!” 由于高衡的缘故,岑曦的婚宴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并没有宴请公司同事。岑曦伸手敲她的额头:“八卦!” 方婷婷也不躲,她继续说:“你刚才转身走掉以后,他还站在原地看着你,一定是舍不得你。” 她调皮地对自己眨眼睛,岑曦被这姑娘打败,要想说话,却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 这下方婷婷又起哄:“看吧,你老公正想你啦!” 可惜事实并不是萧勉在想念她,而是她感冒了。她的体质一向不错,但越是好身体的人,生起病来却越是迅猛,在飞机上颠簸的数小时,她已经开始发热。 美丽的空姐帮忙送来退烧药,岑曦吃过未见好转,本想小憩,但头疼得睡不着。 方婷婷担忧地看着她:“怎么办,还有四个多小时飞机才下降……” 嗓子烧得很,岑曦的声线变得沙哑。她勉强地说:“我好很多了。” 方婷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经过半天的发酵,岑曦已经病得浑噩起来,下飞机的时候,她整个人头重脚轻的,幸好方婷婷在旁边搀扶她,不然可能走起路来都会踉跄。开罗国际机场充满着浓浓的法老风情,她没有心情欣赏,办好一系列的手续便领着方婷婷往市区出发。 开罗是一个充满风情的城市,风霜侵蚀着这里的一砖一瓦,同时也留下了段段传奇。雄伟又古老的建筑林立两旁,沿路都能看见中东传统的手工作坊,琉璃、首饰、器皿琳琅满目。当游客路过,商贩便会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叫卖,并热情地邀人驻足挑选。 由于岑曦状态欠佳,她们没有立即前往苏赫庄园。在一位埃及妇女的引路下,岑曦找到当地一家小诊所求医,那位医生是个年迈的大爷,诊断后就给她开了几包花花绿绿的西药。 回到酒店,岑曦一咬牙就把药丸全部吞下,喝过开白就卷着被子睡起来。此际的开罗才是中午时分,金灿灿的阳光从窗纱缝隙渗进,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落地窗,不一会儿,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便嗡嗡地响起来。 屏幕显示着萧勉的名字,岑曦按下接听,低低地“喂”了一声。 那头的萧勉一听就察觉不对劲,他问:“怎么这种声音。” “感冒。”岑曦避重就轻地说,“已经看医生吃药了。” 萧勉的口吻有点责备之意:“今天在机场问你还说没事,生病就不要外出,要是水土不服就更难好起来。” 或许是身在异国他乡,又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体,岑曦倒觉得被一把熟悉的声音数落也是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她静静地听着,既不反驳,也不辩解,而萧勉却紧张起来:“岑曦,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岑曦这才应声,像是抱怨,又似是撒娇:“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教训我……” 那头沉默了三两秒,语气终于放缓了一点点:“你住哪家酒店,我有个医生朋友在当地,我让他过去看看你。” 不过是一场感冒发烧,岑曦不想劳师动众:“不用这么麻烦。” 听着那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萧勉很坚持。岑曦拗不过他,最后还是报了地址。 约莫大半个小时后,房间里有节奏地响起三次门铃,岑曦在猫眼瞧了瞧,看见来者是一位背着药箱的男人,便打开了房门。 对方一开口就称呼自己“萧太太”,岑曦本来还想确认他的身份,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必要。他仔细地诊症,之后重新配了药,叮嘱她四个小时后再吃。她连声道谢,正想支付诊金,他却说:“这笔账,我还是跟你老公好好地算吧。” 没头没脑地丢下这句话,那个连名字也没有交代的男人就这样走了。 重新床上,岑曦却没了睡意,拿着手机按来按去,鬼使神差就拨了萧勉的手机。其实她也没什么要说的,顶多就是说了一些自己的病情,让他不用担心。以为正要接通,那头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岑曦有点惊讶,她拨的是萧勉的私人号码,那支手机他连睡觉时都开着的,现在居然关机了。还没来得及细想,她的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是方婷婷发来的,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今天只在飞机吃了几口面条,现在还真的感到饥饿,岑曦回复一个“好”字,很快,方婷婷就带着热腾腾的米粥和小笼包过来了。 岑曦一边吃还要一边揉着鼻子,一团一团的纸巾被扔进垃圾桶,当她又一次将手伸向纸巾盒,才发现里头空了。 见状,方婷婷立即站起来:“我帮你拿。” 岑曦道谢,之后继续低头吃粥。桌面突然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看过去,是方婷婷的手机收到信息,恰好扫到那条消息预览,她的动作便顿住了。 当方婷婷拿着新一盒纸巾回来,岑曦已经将食物都推到一旁,端坐在椅上等着她。 岑曦虽然一脸病容,但凌厉起来还是挺让人忐忑的。方婷婷有半瞬怯懦,随后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刚坐下岑曦便将手机递向她,不轻不重地发话:“解锁。” 第四章 第四章 做岑曦的助理这么久,方婷婷还是第一次看见岑曦如此气势逼人的一面。她不敢拒绝,犹犹豫豫地解了锁,之后将手机递给岑曦。 将信息从头看到尾,岑曦的脸色越来越沉。她质问:“你一直帮他监视我?” 方婷婷慌了,她连连摆手:“没有,真没有!是高总让我帮忙看顾着你,你病得这么严重,我不能不告诉他……” 岑曦抿着唇,努力地抑制着怒火。 好半晌,方婷婷才鼓起勇气说:“曦姐,你别生气,我下次不敢了……” 岑曦沉默着,就算要生气,她也不是生方婷婷的气。方婷婷充其量只是一个帮凶,还是迫不得已那种,要气,就气背后操纵的罪魁祸首。 拿着老板的薪水,方婷婷自然替老板说话:”其实高总对你很好,知道你生病就很着急,马上给我打电话,还让我给你买米粥和小笼包。“ 岑曦越听越烦躁,将手机塞还给方婷婷,她便下逐客令:“我很累,你先回房间吧。” 方婷婷如获大赦,把桌面收拾好,她就急匆匆地走掉了。 好不容易舒缓的病症好像又反复了,岑曦揉着被针扎被疼痛的额角,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责骂着高衡。 经过一夜睡眠,岑曦的体温重新恢复正常。尽管如此,方婷婷也劝说她留在酒店休养多几天,等身体彻底康复才前往苏赫庄园。 岑曦知道这肯定又是高衡的指令,看着方婷婷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又不忍心难为这姑娘。反正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高效地说服那位顽固的庄园主,既然如此,干脆就在市区漫游两天。 对于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岑曦倒没有方婷婷那么有兴致。方婷婷大清早就跟着当地的导游出发前往金字塔,而她在酒店睡到日上三竿,临近正午才流连在下榻酒店附近的商铺瞎逛。 走在开罗街头,岑曦的注意力总被沿路的小食摊和餐馆所吸引。这里不仅能够品尝地道的中东菜肴,还能吃到奶油拌果子泥、库沙利等特色美食。 烤肉是开罗人常吃的食物,大块大块的羊腿在炭火上炙烤着,油脂顺着鲜嫩的下滑,抵在碳面上,瞬间迸出小簇火花。各种不知名的调料洒在上面,那香味实在强劲,岑曦塞着鼻子都能隐约闻到。她频频驻足,当被贩卖烤肉的小伙子问到要不要尝一尝,她几乎没有思量就用刚学的阿拉伯语应声:“好的,谢谢!”或许每个人对自己的母语都有特殊的情感,听见岑曦用阿拉伯语回应,那小伙子向他抛了一记媚眼,他笑得很随心,还露出一口白牙,之后又对她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岑曦还真没听懂,但见对方一副期待的样子,便笑着点头。之后他在羊腿上涂上鲜艳的酱料,很厚的一层,这让原本看上去就很美味的食物更加惹人垂涎。 就在岑曦准备接过这块美味的烤羊腿时,手机响了。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将羊腿拿在手里,接着才艰难地摸出自己的手机。 在屏幕上看见萧勉的名字,岑曦不自觉弯了弯唇角:“喂?” 听筒里传来萧萧风声,萧勉应该在室外,他的声音有点含糊:“今天好点了吗?” 岑曦的嗓子依旧是沙哑的,又带着浓重的鼻音:“好很多了。” 萧勉又问:“药都吃了吗?” 将手机夹在脖子和耳朵之间,岑曦腾出一只手付钱,还得跟他说话:“吃了。” “那医嘱你听了吗?” 羊腿在手,岑曦有点心虚,但还是底气满满地回答:“当然!我正在餐馆里吃着白粥和小笼包。” 那头突然沉默了,岑曦以为信号中断,将手机拿到眼前,又发现仍在通话中。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她问:“诶,你还在吗?” 这次萧勉应答得很快:“在。” 一个男人牵着一头骆驼朝自己迎面走来,岑曦往道路内侧避让,同时小心翼翼地护住自己的美味午餐:“干嘛突然不说话。” 萧勉回答:“我正想事情。” 岑曦笑了,语气轻松地调侃:“想着哪位佳人?” 萧勉也笑起来,岑曦以为他会辩解,结果他却说:“佳人当然会想。” 岑曦嗔了他一声:“喂!” 他则慢条斯理地说下去:“不过现在想的是,开罗的白粥跟小笼包怎么跟烤羊腿长得那么像。” 这话让岑曦不太转得过弯来,待她反应过来,她猛地站在原地,急急回头。 开罗的冬天并不寒冷,阳光和熙,为这片土地镀上暖暖的金光。周遭人来人往,陌路人一个接一个地擦肩而过,越过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孔,岑曦终于看见那熟悉的眉眼。 第五章 第五章 这瞬间,如同有一眼温泉迸进岑曦心间,暖和又汹涌。 手机还放在耳边,岑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明明面对着面,但仍觉得那个相隔数米的男人不太真实。 萧勉同样拿着手机,他一边说一边朝岑曦走去。他的声音有点飘渺,她分不清那是不是从听筒里传出的:“我想你知道原因吧。” 岑曦还沉浸在感动与惊喜之中,有点不懂得怎么反应。萧勉突然伸手,并不是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而是夺走她手里的烤羊腿,随后还在她额头敲了一记。 毫无防备的岑曦眼睁睁地看着羊腿失守,内心在淌血。 “这种东西不适合病人吃。”萧勉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但话音刚落,他便已将羊腿举到嘴边,畅快地咬下去。 酥脆的外皮,香浓的鲜汁,细嫩的肉质,光是想象那滋味,岑曦就觉得受不了。她跟在萧勉身旁,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抢吃的吗?” “我这是为了你着想。”说完,羊腿又被咬了一口。 这简直是极端的折磨,原本还满腔欢喜的她,此际只感到无限悲催。她挽着他的手臂,挣扎了一下还是对他说:“我还没有吃午饭,现在饿着呢。” 由于感冒尚未康复,岑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从相识到现在,岑曦几乎没有跟他撒过娇,这为数不多的一次,竟是为了一只羊腿。萧勉暗自发笑,但脸上仍是那副表情:“我带你去吃别的,吃白粥和小笼包。” 岑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瞧见她那憋屈的样子,萧勉还是笑出声来。 岑曦怒目而视,一字一顿地说:“还我钱!烤羊腿的钱!” 萧勉稍稍敛起笑意,他指了指那层红色的酱汁:“这是开罗人秘制的辣酱,你要是吃了,你的嗓子就废了。” 像是要验证他的话,岑曦接着就咳嗽起来。萧勉将剩余的小半只羊腿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伸手替她顺背:“病成这样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知道是赌气,还是不习惯大庭广众下跟他亲昵,岑曦躲避着他的触碰。他干脆搂过她的腰,护着她前行:“下午陪你到处走走?” “不要!”岑曦跟他唱着反调。 “也对。”萧勉不仅没有劝说,还赞同她的决定,“你应该回酒店休息,这样才能快快好起来。” 岑曦转头瞪着他,他笑起来,很淡,也很由衷。 结果岑曦没有尝到地道的烤羊腿,萧勉带着她到一家开罗人开的中餐馆,吃的都是最清淡的粤菜。 这家餐馆那食物的味道实在不怎样,而岑曦还为吃不到羊腿而耿耿于怀,于是低声跟坐在对面的男人说:“你挑的餐厅不好,这里的东西还不如我昨天那白粥和小笼包好吃。” 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萧勉问她:“在哪里吃的?” 岑曦动作一顿,不过旋即恢复:“我的助理给我买的。” 萧勉没说什么,望向她的眼神却带了点探究。 下午他们去往开罗国家博物馆参观。恰逢好天气,蓝天白云映衬着气派的红砖外墙,别有一番美意。馆内的珍藏品皆有上千年的历史,大至石像,小至首饰,全部都是古埃及文明的灿烂财富。 像岑曦这样的都市女子,萧勉以为她不会喜欢这么古老的东西,不料她却对各种展品充满兴趣,还像个好奇的孩子那样问个不停。他耐心地解答着她的疑问,也给她讲讲藏品背后那耐人寻味的传说,如同最称职的导游。 发问了无数个问题以后,岑曦忽然说:“你好像懂很多呀。” 萧勉语气如常:“网络这么发达,这世上没有你不能知道的,只有你不想知道的。” 岑曦竟无法反驳。 他们逛得很慢,夕阳西下时还在馆里参观。这个时间段并非人流高峰,偌大的展厅只有寥寥几个游客,面对着一具具木乃伊还真瘆人。偏偏萧勉还给她讲着古埃及那些离奇又灵异的故事,她越听越觉得害怕,不自觉往他那方靠过去。 看到岑曦明明害怕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萧勉忍不住逗她:“胆子这么小。” 岑曦不承认,他便说:“那我再给你讲一个……” 岑曦嗔他:“今晚还要不要睡呀” 萧勉说:“怕什么,有我陪着你。” 岑曦有些许动容,不过随后他又说:“总有办法能让你睡的。” 听懂话中的含义,岑曦用力往他手臂掐了一下,正要说话,手机却震动起来。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了那块几寸大的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女名,萧勉有点印象,于是问她:“公事?” 岑曦耸了耸肩,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公事,犹豫片刻,她还是选择接听。 电话接通后,方婷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曦姐,你在哪里?” 报上地址,岑曦发问:“有事?” 那头似乎有点踌躇,岑曦困惑又不解:“怎么,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方婷婷挣扎了一下,“回酒店以后,你能不能到我的房间找我?” 岑曦还以为她在游玩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听她这样说立即放松下来。本想答应,但转念一想又果断拒绝:“明天再说吧,今晚早点休息。” 前往开罗之前,岑曦没想过自己会在途中病倒,因而塞进行李箱的全是不御寒的时装。入夜后冷风呼啸,而她病灶未除,刚从博物馆出来就连续打了三两个喷嚏。 萧勉皱着眉看着她,之后把大衣搭到她肩头。那大衣又宽又长,穿在萧勉身上显得他英气逼人,而穿在岑曦身上,却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样。 由于结婚结得匆忙,他们的蜜月旅行至今仍未有计划。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出游,岑曦对此本无什么期望,毕竟他们虽有夫妻之实,但在某程度来说还是相交尚浅,很多地方更需慢慢磨合,然而这旅程却意外的和谐。将衣襟拉紧,她才记起问他:“你怎么会来?” 萧勉让她走在道路内侧,走过好一段路,他也没有说话。岑曦以为他不会回答,本想作罢,结果他又说:“我能不来吗?” 这话没说透,但岑曦却有三分懂。她笑起来,抬眼望去,忽而觉得这片天空都亮了。 回到酒店,萧勉让前台送来热牛奶,洗过澡的岑曦捧着杯子一点一点地喝着,身体亦随之变得暖和。 萧勉还在浴室,岑曦闲着无事就把资料翻出来,趴在床上研究前往苏赫庄园的路线。 过不久,门铃响起来,她以为萧勉又给自己要了什么夜宵,于是跳下床过去开门。 然而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酒店的服务生,来人一身熨帖的西装,那副面孔是她熟悉的,但她望向他的眼神却万分疏离。 他们无言地对视,最终是高衡打破这片沉默:“烧退了吗?” 眼见他伸手想碰自己的额头,岑曦反射性躲开,她堵在门边,态度漠然地说:“高总,大半夜敲女下属的房门,不适合吧?” 高衡将手收回:“楼下有咖啡厅,我们谈一谈。” “抱歉,我没兴趣。” 说完,岑曦便想关上房门,高衡眼疾手快地挡住:“岑曦,你闹够了没有!” 岑曦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后用力地将门甩上。房间再度归于平静,她的心仍有点乱,一转身发现萧勉正站在数米之遥,他的表情高深莫测,眼神里带着她陌生的情绪。 第六章 第六章 岑曦不过恍惚一下,萧勉已经恢复了常态,变脸之快,真让她怀疑刚才那一幕仅是自己眼花罢了。 头发还滴着水,萧勉也懒得擦干,直接拿起吹风机:“怎么不请客人进来喝杯茶?” 那语气真让人听不出喜怒,岑曦走过去,主动替他把头发吹干。他的头发短短的,扎得掌心微微发痒,她轻轻地拨弄着,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要是你不在,我肯定请的。” 萧勉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眼皮稍稍动了一下,没有应声。 这男人的脾气,岑曦一向摸不准,不过却能察觉他此际的异样。她知道萧勉不是很痛快,有人觊觎自己的妻子,是个男人都会坐不住。说到底是占有欲作祟,或许萧勉对她还谈不上爱,但显然不会将她拱手相让。 直至吹风机停止工作,萧勉仍是保持沉默,岑曦走到他跟前,而他只是抬眼。 两人对视了三两秒,岑曦突然俯着身,双手按在他肩头,并屈起膝盖,慢悠悠地跨坐在他腿上。 倏地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那把椅子发出低微的声响。对于她这番举动,萧勉虽维持原来的姿势,但望向她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深意。她的长发铺散着,蓬松的发尾扫在他的皮肤上,想伸手缠住,最终还是按捺下来。 岑曦俯身,几乎整个人也贴在他身上:“你不高兴。” 由于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的声线变得富有磁性,落在萧勉耳里,是说不出的性感。相比于她的声音,更让他难耐的,是她不□□分的动作,他掐住她作乱的手,声线较平时紧绷些许:“有吗?” 被他制止后,岑曦便乖乖地窝在他怀里。静默了一下,她主动交代:“我没有跟他联系,是方婷婷把我生病的消息告诉他的。” “所以他来了?” 这话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的酸,岑曦唇边染上笑意,但口吻却很认真:“我不排除这个可能。其实在他心里,我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他千里迢迢赶来,更重要的目的肯定是促成跟苏赫庄园的合作。” 萧勉托起她的下巴,垂着眼打量了她半晌:“没想到你会这样妄自菲薄。” 认识岑曦至今,萧勉所见的都是一个不敛锋芒的女人。她像是一朵怒放至极的玫瑰,美艳、自信、从容、优雅,或许正因这样的光环,才使他情不自禁地陷了下去。当然,她也有反常的时刻,而他很清楚,她之前两次失态,都跟那个叫高衡的男人脱不了关系。 说起来,萧勉真的好奇,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岑曦放下骄傲。然而事实并非他所想那样,因为岑曦告诉他:“我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因为我了解他。我跟他共事这么多年,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怎么会不清楚?从决定离开他的那天开始,我就没有想过回头,因为他根本配不上我。” 想到那段旧情,她不免自嘲:“爱错一个人,就像吃错一道菜,总需要点时间把废物排泄干净。运气好的话,三两天就没事了,运气不好,得个什么肠胃炎,那就得折腾一段日子了。” 萧勉没有给她回应,但她知道他正听着,因而继续说不去:“同样地,从决定嫁给你的那天开始,我也没想过回头。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很奇妙的,两个不适合的人,无论在一起多久,都没办法消除彼此那一点点的隔阂;而两个适合的人,即使是第一次碰面,也能发生无法解释的化学反应,知道对方刚好就是那位对的人。” 而岑曦坚信,眼前的男人正是适合跟自己相守一生的伴侣。 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论,萧勉好半晌才出声:“怎么突然说这些?” 岑曦仰起脸,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声音低下去:“担心你想不开。” 她的举手投足似乎都别有深意,萧勉扶着她的腰,眸色逐点逐点变深。 岑曦凑得更近,红唇一张一合,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际:“你怕不怕感冒?” 听出她话中的暗示,萧勉利落把人抱起,随即将她压在床上。他以实际行动回答她的问题,倾身吻住了她。她刚喝过牛奶,口腔中残留着淡淡的奶香,有点像乳臭未干的孩子,然而她的举动却火热又放肆,一下又一下地撩动他的底线。 床铺乱了,衣襟乱了,他们的呼吸更是乱了。萧勉半悬在她身上,在她差点喘不过气才愿退开。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很沉很哑:“不是刚得了肠胃炎,胃口还这么好?” 对于他的调侃,岑曦有点羞又有点恼,正要说话,一下没顺气就咳嗽起来。 她的脸涨得通红,萧勉连忙下床给她倒了杯水,试过温度才递到她嘴边。他小心翼翼喂着她喝水,接收到她那幽怨的眼神,忍不住低笑起来。 岑曦恼羞成怒:“笑什么!” 将水杯搁在床头柜,萧勉将她塞进被窝,憋着笑说:“赶紧睡吧,把身体养好了,吃羊腿吃豆腐吃什么都行。” 这夜岑曦睡得并不好。萧勉明显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就知道给她加被子,还将她搂在怀里,害得她大汗淋漓。 整晚她都在乱动,萧勉自然也睡不好,翌日起床,他们都有点精神不济。早餐直接送到客房来,岑曦一边豆泥,一边跟他说:“待会我得出发去苏赫庄园。” 萧勉皱眉:“不多休息两天?” 那豆泥的味道很古怪,像是添加了本地的调料,岑曦吃不惯,于是将它推到一旁,而后才回答:“你还真当我来度假的,我已经拖慢进度,不能再休息了。” 岑曦原以为萧勉会一同前往,结果他却说手头上有要事需要处理,已经订好机票准备回国。内心泛起小失落,她支着下巴看着对面的男人,慢悠悠地开口:“你就这样回去,难道不怕我跟他留在这里暗度陈仓吗?” 萧勉连头也没抬一下,不咸不淡地说:“你可以试试看。” 这趟行程少了萧勉,岑曦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一路上都沉默地望向窗外。方婷婷坐在副驾的位置,而坐在她身旁的是同样沉默的高衡,直至抵达庄园门前,他才开口:“婷婷,你这两天到开罗市区视察一下,这边交给我跟岑总监就可以了。” 方婷婷自然求之不得,老板的私事还是少知道为妙,不然很容易闯祸。她立即答应,并将装有资料与文件的公文包交给岑曦,岑曦还没伸手,高衡便已经接过来,她顿了顿,最终还是把东西交给老板。 其实高衡颇有手腕,事前一直受阻,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出手罢了。此番前来,他显然打好了关系,他们刚到,里头就有人出来相迎。 为首是一位年轻的男人,他的轮廓极深,看上去是个混血儿,开口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高先生,幸会。” 两人熟络地寒暄,岑曦跟在他们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有高衡在,她基本上不需要做什么,只管做陪衬就好。她的嗓子不太舒服,时不时咳嗽几声,高衡回头看了看她,之后低声对旁人说了几句话。 对方笑着点头,之后对随行的妇人说了句听不出语种的话,岑曦一脸茫然,而高衡对她说:“你先去休息。” 与其跟在高衡身边,还不如躺到床上睡觉,岑曦没有异议,随后跟着那位戴着头巾的异地妇人离开。 岑曦被安排在一个环境清幽的房间,推开窗户就能看见万顷茉莉花田,青翠欲滴,看得人心旷神怡。她坐在窗前眺望,原本凌乱的心绪亦渐渐平复下来了,将来老了,她愿意在这方宁静的土地颐养天年,远离城市的繁嚣和纷扰。 岑曦在房里轻松自在,高衡那边却恰恰相反,由于商讨不顺,高衡在午饭时脸色都不太好看。碰过太多次钉子,她对此并不诧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庄园里的人都对他们存着莫名的恶意,又或者说不上恶意,仅仅是排挤而已。 高衡没有跟她交代什么,整顿饭他都很沉默,似乎正思考什么难题。他甚少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她不发问,午饭以后便重新回到房间休息。 刚洗好脸,岑曦就听见敲门声响,过去开门,却发现外面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陌生大叔。他手上托着托盘,里面放着茶壶和两碟精致的茶点,像是招待客人的。 对上她好奇的目光,那大叔笑眯眯地说:“小姑娘,来喝口热茶吧。” 不等岑曦应声,他已经自顾自地走进房间,把托盘里的东西放在桌面。视线落在他腕上的手表,她觉得眼熟,一时间又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第七章 第七章 察觉到旁人的注视,他没有丝毫遮掩之意,还大大方方地任岑曦打量。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岑曦歉意地向他露出微笑,而他则说:“我姓郝,大家都叫我郝叔,你若不介意也可以这样唤我。” 岑曦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有礼地唤了一声“郝叔”,身旁的大叔听后眉开眼笑,随后坐下来跟她闲聊:“第一次来开罗吗?还住得习惯吧?喜欢这里吗?” 这位自来熟的大叔似乎把她当作久未碰面的好友,一开口就没完没了。岑曦给他倒了被茶,他的兴致变得更高:“这是茉莉花茶,是我们庄园出产的,你也来尝尝。” 茶香扑鼻,带着茉莉花独有的清雅和甜美,茶色亮泽通透,里头漂浮着舒展着的细嫩花瓣。岑曦深深地吸了口气,赞叹道:“好茶!” 提及自家庄园出产的花茶,大叔颇为自豪:“别看我们庄园整片整片地栽种着茉莉花,其实能用作制茶的花朵并不多,带露的花我们不用,全开的花我们不用,花香不正的我们不用,花朵干瘪的我们也不用……虽然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茶,但背后是你意想不到的讲究。” 之前查阅资料,岑曦也曾了解到苏赫庄园一些背景和运作。这个庄园专门为全球十大茶品牌之一的kingt供应原材料,曾有小道消息传出,kingt在早年已经收购了苏赫庄园,不过这消息一直没有被证实,只因如此,她才继续跟庄园主寻求合作。 不得不说,这位庄园主实在神秘得过分。她敢肯定,即使今天高衡亲自到访,所见的也非庄园主本尊,说不好跟她相谈甚欢的大叔,也比接待高衡的混血男人有地位得多。说到底,对方根本没有跟cooing合作,否则就不会这般敷衍了事,甚至连正式的见面也没有。 察觉她的心不在焉,大叔便问:“在房间里闷着呢,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 岑曦有点心动,只思索了半秒就答应下来。 苏赫庄园比岑曦想象中要广阔得多。沿着小道,她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花田,微风轻抚,花香随风飘散,即使是最昂贵的精油和香水,也通通无法比拟。 大叔边走边给岑曦科普茉莉花的生长习性,末了还说:“这么好的花就该用来泡茶,被用作什么香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听了这话,岑曦摸了摸头发,没有答腔。然而他没有在意,不仅要带她看茉莉之王,还说送她私藏的花茶。 在郝叔的带领下,岑曦在庄园里游玩了两天,她逛得筋疲力尽,结果却被告知自己才逛了庄园的十分之一罢了。她挑了几张照片发给萧勉,结果那不解风情的家伙只回了一句“多点休息”,之后就没了下文。 相比于她的轻松自在,高衡却显得有点烦郁,定必是谈判未能符合预期所想。回国那天,司机前往机场接机,她原本打算搭乘计程车回家,而高衡却语气淡漠地吩咐:“你先跟我一起回公司。” 抵达公司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除了值班的保安,偌大又开阔的办公楼几乎不见人影。 走在空旷的大堂,他们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岑曦盯着地面,不料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害得她直直地撞上他的背。 或许是习惯使然,高衡不假思索就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可惜被岑曦默然躲过。 他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岑曦垂着眼帘,低声提醒他:“电梯来了。” 总经理办公室在48层,液晶屏上的数字逐个增加,他们谁也没有出声。在幽闭的电梯厢里,空气中有几分说不出的压抑,直至电梯门自动滑开时,高衡才侧过身对她说:“先出去。” 经历过一场十余个小时的飞行,刚才又搭乘了分来钟的电梯,岑曦踩在实地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她走得很慢,声控灯一路变亮,他们被拉长的影子互相交叠着,但两颗心的距离早已被拉得很远很远。 由于秘书已经下班,高衡亲自给她泡茶。岑曦端坐在椅子上,当他把热腾腾的红茶推向自己,她说:“还有什么吩咐,高总可以直说。” 高衡皱眉:“不准再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 岑曦干脆不说话。 他们都沉默下来,最终是高衡开了口:“那个苏赫庄园不简单。” 看他确实要谈公事,岑曦也认真起来:“我知道。埃及遍地沙漠,能够占据它首都最肥沃的一片土地栽种茉莉,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高衡的目光里充满赞许,当初他看中岑曦,除了喜欢她姿色过人,更多的则是欣赏她的才学与胆识。她一路被提拔,知晓他们关系的人都以为是他有意为之,然而他比谁都清楚,岑曦之所以能走到这步,完全是凭借她自己的实力。他赏识她、器重她、在某些时刻,他甚至离不开她。 不论在生活上,还是在工作上,没有谁能比岑曦更懂他的心意,更没有谁能比岑曦更让他放心。就算岑曦决绝地了断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还是会对她委以重任。 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高衡将屏幕转向她:“记得这个男人吗?” 相片里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明显是阿拉伯人的打扮,他的皮肤黝黑却不见粗糙,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十分眼熟。岑曦在脑海里搜索一圈,忽然有了头绪:“那什么部落的酋长?” 大约两年前,岑曦跟随高衡到中东洽谈公务时曾经接触过这个男人。由于异域地名太拗口难记,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却记得那片拥有海量石油资源的部落是多么的富有。 高衡精确地报上照中人的名字,并告诉岑曦:“这家伙仗着自己财雄势广,很喜欢游走在灰色地带赚快钱,经他手的生意,没有多少是清白的。” 如果这男人跟苏赫庄园之间存有联系,那么事情真没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岑曦沉吟了一下,说:“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没必要掺和这趟浑水了。苏赫庄园虽然是好,但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高衡露出一抹怪异的笑,他慢慢摇头:“苏赫庄园那片茉莉花田,我要定了。我就要看看这庄园到底有什么看不得光的事。” 岑曦向来了解他,不多时便猜透了他的用意:“你想捉住他们的把柄作谈判筹码?” 高衡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眼中闪过若有似无的恨意,半瞬后便消失不见:“帮我把它的底给掀了,不管用什么手段!” 岑曦愣了愣,旋即拒绝:“这事我恐怕做不了。” “你着急什么?”高衡循循善诱,“我又不是让你跟那帮人狼狈为奸,就让你查查他们的底细,有这么难吗?” 岑曦的态度很坚定:“你知道我绝对不会碰那种事的。抱歉,你重新挑选合适的人选吧。” 高衡也不恼,他慢条斯理地给岑曦添上热茶,把茶壶放下以后,他才说:“你觉得有谁比你更适合吗?没有!这事交给别人去查,我不放心,也只有你,不会让我失望。” 热腾腾的白烟从茶杯中升起,岑曦没有碰,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 高衡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站在落地窗前抽着,耐心极好地等待着岑曦肯首。 毕竟是曾经的恋人,相爱多年,他们对彼此的习性和行事作风都十分了解。他越是这样淡定,岑曦就越是肯定他留有后着,到头来,他总有方法让自己答应,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 从落地窗察觉岑曦的注视,高衡掐熄手中的香烟回头:“考虑好了吗?” 这根本算不上问句,岑曦讥讽地说:“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高衡笑而不语。 岑曦定定地看着他,他同样看着她,两人无声对峙,从前的缱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感到无力与疲倦,不由得低声说:“我有条件。” 他倒是爽快:“没问题,你说。” “从今以后,”岑曦用没有商量的口吻说,“跟我划清界限,不准找人监视我,不准干涉我的私生活。” 高衡的唇角渐渐抿紧,但很快,他又恢复常态,声音没有半点起伏:“一言为定。” 话已至此,岑曦也没什么好说了,她起身告辞,刚走到门边就听见高衡唤她:“小曦。” 握住门把的手瞬间僵住,岑曦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高衡凝视着她的背影,滑到舌间的话都无从说起,最终只能叹息一声,低低地说:“对不起。” 岑曦闭了闭眼,之后将门打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由于高衡最后那三个字,岑曦恍惚起来。刚走出办公大楼,高衡的司机立马迎了上来,并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本想拒绝他的接送,但想到还有行李在车尾箱,只得上车。 当司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停靠在后方的一台suv突然亮起车灯,还颇为嚣张地闪了两下。那强烈的灯光使得岑曦眯起了眼,她在心里咒骂着,视线落到车牌上,那串数字竟一带你也不陌生。 这时对方已经关上了车灯,借着昏暗的光线,岑曦终于看清楚坐在座驾上那男人的脸容。 有时候岑曦会想,也许萧勉就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英雄,每当她狼狈、失落、孤单的时刻,他总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给她依靠,给她力量。 隔着厚实的挡风玻璃,岑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车里的萧勉。萧勉打开车门下车,他迎风而来,晚风吹起他大衣的衣角,也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岑曦动了动唇,话没出口,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往上翘起。 司机迷惘地看着他们,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岑小姐,请上车。” 岑曦仍旧看着萧勉,话却是对司机说的:“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尽职的司机继续说:“可高总让我把你平安地送回家。” 这次回应的不是岑曦,而是萧勉,他的声音不冷不淡的:“替我谢谢他。” 说完,他便搂过岑曦的腰,将人带向自己的座驾。 岑曦挣扎了一下,萧勉的脸立即沉下去,她有点想发笑,但还是尽量用严肃的口吻说:“萧先生,我的行李还没有拿呢!” 回家的路上,萧勉专注地开着车。岑曦坐在副驾上,将手肘支在窗框上,侧着脑袋看着他:“诶,你怎么又来了?” 他应声“我不应该去?” 岑曦知道他别扭什么,但没有道破:“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公司。” 萧勉说:“猜的。” 岑曦长长地“哦”了一声,他又说:“晚上七点半抵达的飞机,快九点了人还没到家,你也不用交代一下?” “诶,你平时也没有跟我汇报行踪好吗?”岑曦有意打趣他,接着追问,“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如果在公司等不到我,你又要到哪里守株待兔?” 萧勉分神瞥了她一下,捕捉到她眼中的笑意,他仍是从容不迫地回答:“无论去哪里,都要把你逮回来。” 这趟出行,从某种程度来说可以算是度假,然而岑曦却觉得回家才是真正的享受。奔进卧室,她连衣服也懒得换,直接把自己埋进床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将行李箱搁到角落,萧勉一手捏住岑曦的脚踝,利落地将人拖到床尾。 毫无防备的岑曦低低地惊呼,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床尾那软榻上的萧勉已经将她拉起。她以为萧勉跟自己玩闹,随后又想躺下去,不料他却不肯松手。 岑曦扭了一下,萧勉干脆勾住她的腰,手一使劲便把人抱到自己腿上。 身体失去平衡,岑曦差点撞到他的下巴,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结果撞见他那充满探究的眼里。 不同于在车里的轻松气氛,岑曦隐约感觉到这男人的低气场。她不敢造次,乖乖地坐在他腿上,安分得像一只小绵羊。 萧勉垂眸看着她,半晌以后,他才出声:“刚从公司出来那会,你正想些什么?” 岑曦内心略有起伏,但表面上还是维持镇静:“工作上的事呀。” “哦?”萧勉平静地发问,“是什么公事能让你魂不守舍,差点就撞上大堂的玻璃门?” 没料到被他看见自己的糗态,岑曦有点脸红,抬眼看见萧勉那严肃的神情,她只得说:“那是因为太累了,搭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我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不知道萧勉是相信了,还是不再探究,他没有追问。岑曦悄悄舒了口气,在他脸侧蹭了蹭,她便朝浴室走去:“我先洗澡了。” 脸上似乎还留着她唇上的余温,萧勉看着她那走得像逃一样的身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第八章 第八章 回国很多天以后,萧勉才告诉岑曦,在她出差的那段日子里,她母亲曾经打过电话到家里来。 由结婚之初,钱小薇对萧勉就颇有微词,而萧勉也知道他不待见自己,因此平时很少随岑曦回家走动。别人都是丈母娘看女婿总是越看越顺眼的,但在他这里,似乎是一个例外。 虽然萧勉从未说过什么,但岑曦知道他有点忌惮自家母亲,好像也不能说忌惮,只是有点后辈对严厉长辈的敬畏罢了。 岑曦笑他:“你该不是故意不说的吧?” 萧勉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忘了。” 岑曦很清楚,钱小薇那通电话说是找自己的,实际上肯定是为萧勉而打来的,不然的话,她又何必不拨自己的手机,特地打家里的电话。 找了个空闲一点的晚上,岑曦才重新给母亲拨了通电话。刚接通,她循例被叨念几句,这些话快听得耳朵起茧,她“嗯嗯哦哦”应着,结果引起母亲的不满:“诶,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挠了一下被震得发痒的耳朵,岑曦回答:“在听,认真听着呢。” “我看你半个字都没有听见去吧?”钱小薇囔囔道,“上次让你回家吃饭,到现在也没看见人,是不是嫁了人就不知道回家了?” 这个罪名实在不轻,岑曦连忙说:“行行行,我回马上回,明晚就回。” 钱小薇终于满意,随后又说:“前些天我打电话过去,是你老公接的,他说你去开罗办公了。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结婚没多久,不是萧勉外出,就是你跑到大老远出差,整天聚少离多,你们夫妻两能培养感情吗?” “妈,”岑曦一派轻松地说,“有感情的话,不需要整天腻在一起,要是没有感情,天天腻在一起也培养不出来,您就少操点心吧。” “天真!”钱小薇嗔她,“萧勉这人,一看就不是容易收服的主儿,你连高衡那么老实的孩子都看不住,又怎么能看得住他呢?” 提起高衡,岑曦便沉默了。 回想起初相识时,高衡确实是一个踏实又有干劲的男人,当时他也是采购部的一个小职员,他身兼数职,几乎把整个部门的杂物都包揽了。岑曦的职位跟他差不多,他们经常一起加班跑业务,相处多了,渐渐就生出了革命情谊。至于后来的交往,也算得上是自然而然的事。 岑曦原以为自己拥有的不过是一段简单又平凡的感情,她从来没有想过,高衡竟然能够平步青云,不足十年就坐上了cooing总经理的位置。这样的转变使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高衡越来越频繁地应酬,他的西装一套比一套大牌,他的汽车一辆比一辆昂贵,而饮食也一天比一天讲究。尽管如此,高衡对她还是很好的,他虽然忙碌,但总会挤出时间陪她,对她也从来不曾吝啬,即使她很少接受他过于贵重的礼物。 由于他们的恋情很低调,公司里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并不多,岑曦之前没有高调宣告,之后更不会随便公开。高衡的想法应该跟她无异,他们没有谈过这个问题,但也很有默契地保持低调。 在外资公司当高层,高衡做事是外派作风,但骨子里却是极传统的中国人,打算先立业再成家。在很久之前,岑曦就听他讲过自己的人生规划,因此这些年来,她并未催促过高衡。她也不急着把自己嫁出去,相比于婚姻,她更享受这种谈着自由的恋爱又有伴侣可以依靠的日子。 然而高衡的求婚比她想象中要来的得。岑曦很记得那个晚上,他忽然提出要随她回家吃饭,她没有多想就答应了。结果当晚饭后,他竟然当着父母的面向她求婚,她既惊喜又错愕,还真下了非君不嫁的决心了。 后来岑曦才知道,高衡已经跟一个年轻貌美的调香师鬼混已久。那调香师确实是个尤物,她肤白腿长,身材凹凸有致,人柔美娇嫩得像水蜜桃一样,一颦一笑或许就能惹得男人失了心魂。 高衡把这事藏得很好,而岑曦对他又是百分百的信任,若非是那女人找上门来,她想她根本不会知道。 电话那头久久未有声音,钱小薇自知失言,语气倒放缓了很多:“曦曦,你还在吗?” 岑曦倏地回神,她装作没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在开罗给你买了一条围巾,很漂亮的,明晚带过去。” 钱小薇说“好”,她耳尖,听见那头似乎传来关门声响,于是就问,“萧勉回来了?” “嗯。”岑曦说,“刚回。” “这么晚才回来……”钱小薇低声叽咕,接着叮嘱女儿,“明晚一定要把他带过来吃饭。” 待岑曦挂了电话,萧勉才走进客厅,坐到面对的沙发问她:“你妈?” “是啊。”大抵是看到她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萧勉便猜到她正跟母亲通电话,“明晚有空吗?一起回家吃饭吧。” 萧勉“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明晚我接你下班?” 岑曦说:“不用太早过来。” 萧勉点头答应,但第二天下午,他还是早早地前往岑曦办公楼下等待。平时岑曦自己开车上班,他前来接送的次数并不多,然而公司里总有人能把他认出来,刚到下班时间,她的微信一下一下地震动着,不少同事向她汇报——你老公在等你! 从落地窗朝下看,岑曦隐约看见萧勉的车。从高处俯瞰,那车子缩得很小,像个火柴盒一样。道路上的路人和车辆往来匆匆,而他却静静地停在路旁,不焦躁,也不催促,只是固执而耐心地等待着她。她不自觉露出微笑,胡乱将东西收拾了一下,之后就提着手袋离开办公室。 钱小薇虽然不待见萧勉,但他来家里吃饭,她还是为他准备了他爱吃的菜。 在厨房里,岑曦帮忙削土豆皮,钱小薇就告诉她:“萧勉喜欢吃糖醋里脊,他上次吃了很多,你平时可以给他做做。” “哦。”岑曦敷衍地应声。 “平时家里都不开伙的对吧?就知道工,哪有当老婆的样子!”钱小薇又忍不住数落她。 岑曦把削好的土豆抛进水池里,如实回答:“他很少回家吃饭的。” 钱小薇问:“那你有没有叫他回家吃饭?” 岑曦沉默。 钱小薇无奈地摇头:“你跟曼曼都不让我省心啊。你妹妹是小孩子心性,把人缠得紧,一丁点小事就闹得天翻地覆,是个大麻烦。而你呢,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就知道维持一下夫妻的样子,是个更大的麻烦。” 岑曦有点恍惚,差点就削到了自己的手,她干脆将刀子放下,倚着料理台听着母亲的训话。 家里的两个男人在客厅里聊天,钱小薇不想让萧勉听见,故意压低了音量:“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萧勉根本就不上心,或许说,没有像当初跟高衡谈恋爱时那么上心。我真不懂你是怎样想的,你要是还不能走过来,就不应该跟萧勉结婚,现在这婚不该结也结了,还是你一意孤行的,那你就该好好地跟他过日子,听见没有!” 岑曦仍是沉默。跟高衡分手以后,她发现自己对感情的认知已经处于一个很茫然的阶段,她虽有喜有乐,但始终未能像旧时那样,全身心地爱一个人。 正因受过伤害,再爱就会变得有所保留,岑曦对萧勉正是如此。其实她也不想敞开心扉,但她心房的门似乎被敲坏了,再打开恐怕要先修补完好才行。 看见女儿盯着地面发呆,钱小薇忍不住敲她的额头:“不就是被个男人绊倒而已吗?重新站起来有什么难的!赶紧给我振作起来,我跟你爸都等着抱外孙呢!” 岑曦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母亲赶出了厨房。她的思绪乱糟糟,满脑子都是母亲最后那句话。说实话,她真没想过孩子的问题,虽然结了婚,但却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从此改写。如今她学做别人的妻子已经学得很抓狂,要是再学怎么当一位母亲,她想自己肯定会疯掉的。 为了招呼女婿,钱小薇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不过她对萧勉依旧是冷冰冰的。席间只有岑父给他夹菜,他客气地道谢,之后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岑曦时不时瞄向他,还好几次被他逮着,她也不闪躲。结果父亲打趣她:“怎么盯着小勉看,人家脸上沾米粒了吗?” 被点名的萧勉给岑曦夹了块鸡,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又给钱小薇夹了一块:“妈,您也吃。” 钱小薇瞧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鸡肉吃完,她才开口:“这周周六有个饭宴,我跟你爸临时有事不能去,你们小两口替我们去吧。” 岑曦刚想发问,结果被母亲的一记眼神挡了回去,改而对萧勉说:“你有空吗?” 萧勉说:“有。” 话音刚落,钱小薇就说:“那就这样决定吧,回头我把请帖给你们,你们可不要爽约。” 拿到请帖的时候,岑曦才知道为什么母亲特意派她跟萧勉出席。这是她家一位亲戚的弥月宴,她看完以后递给萧勉,萧勉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问:“要不要给孩子买点什么?” 岑曦对此没有什么经验,出发前一晚,他们便到商场闲逛。 走在母婴区,全是粉粉嫩嫩的婴儿用品,那些小小的衣物鞋子可爱得不得了,岑曦爱不释手,在货架前挑选了很久也抉择不了。当她终于把两盒粉红色的套装放进购物车,萧勉问她:“你确定是女孩子吗?” “噢……”岑曦摸了摸头发,“好像是个男孩子。” 为了不让她继续纠结,萧勉率先把旁边一套粉蓝色的套装拿走,放进购物车以后,他说:“走吧,去别的区看看。” 他推着购物车,岑曦跟在他身后,不多时,他放慢了脚步,两人便肩并肩地走着。她转头:“你喜欢小孩子吗?” “还行。”萧勉回答。 “那你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岑曦又问。 这回萧勉没有回答,他望向岑曦,步伐也停了下来。 岑曦也跟着停住脚步,她斟酌着怎么开口,结果听见他说:“你有计划?” 初时还不能反应过来,当岑曦领悟到他的意思时,脸似乎烫了些许:“还没有,只是聊聊而已。” 得到她的回答,萧勉继续前行:“是你妈给你压力了吗?” “也算不上,”岑曦想了想,坦白地告诉他,“不过我妈确实挺着急的。” 萧勉说:“看得出来。” 没走几步,萧勉又说:“今晚努力一下?” 岑曦低下头,好半晌才应声:“好。” 萧勉勾起唇角,语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 岑曦困惑地问:“什么表情。” “视死如归的表情。”他说。 第九章 第九章 萧勉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对于出席饭宴这种事,他向来可免则免。岑曦也猜到他不喜欢这种场合,走进酒店之前,她特地跟他交代:“我家亲戚都可以……热情,待会要是他们跟你说什么你不爱听的话,那你当作听不见就好。” 萧勉很淡定:“我应付得来。” 说完,他便动作娴熟地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进场。 场内一片喧闹,宾客络绎不绝,岑曦还在人群间张望时,有把女声已经高声喊道:“表姐,这里!” 隐约地,岑曦认出了钱栩的声音,还没搜索到那熟悉的身影,对方已经从他们后方窜了过来。他本想敲她的肩膀,结果没碰到她的衣服,手腕就被人重重地扣住。 岑曦回头,只见萧勉脸无表情地扣住自己表弟的手,而钱栩的五官有点扭曲,似乎正忍着痛。她扯了扯身边男人的衣服,轻声说:“放手放手,他跟我闹着玩的。” 闻言,萧勉便松了手。 钱栩甩了甩手腕,讪讪地唤他:“表姐夫。” 萧勉这才把人认出,岑曦低声告诉他:“我表弟。” “我知道。”萧勉还很精准地报出他的名字,“钱栩。” 钱栩狗腿地赞美:“表姐夫,你的记忆力真好!” 萧勉没有表示,他只跟岑曦说:“你们聊,我过去签到。” 待萧勉走远,钱栩才跟自家表姐抱怨:“我觉得你老公肯定是故意的,这是很赤果果的报复啊!” 他们结婚的时候,以钱栩为首的一众表、堂兄妹,在萧勉前来接新娘那阵子都没少折腾萧勉。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男人的到底是怎样厉害的角色,后来知晓了才觉得后怕。岑曦对他们深表同情,同时也要赠他们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当然,萧勉也不可能真的跟他们计较,她很善良地为自家丈夫辩解:“你家表姐夫绝对不是故意的,他肯定以为你想袭击我,所以才出手的。” 钱栩大喊:“我不信!” 岑曦笑眯眯地说:“不信你问问他。” 钱栩自然没有胆子发问,当萧勉朝他们走来时,他很识相地站远一点。 岑曦别开脸偷笑,萧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钱栩,问:“说我坏话了?” “你猜。”岑曦说。 萧勉从来不猜这种无聊的问题,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说:“我们进去吧。” 场内人多,他干脆搂过岑曦的腰,护着她不受推撞。走进宴会大厅,岑曦才发现到场的亲戚很多,有些她也理不清辈分,反倒是他们,几乎都能把她认出来。 由于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她跟萧勉的婚宴没有把亲戚请全,有些人总听说她结婚了,还没有见过萧勉,因而大家都纷纷过来攀谈,还好奇地打探着萧勉的状况。 面对着众人那好奇的目光,萧勉神色如常,偶尔有人跟他说话,他也会礼貌地回应。他板起脸的时候冷冰冰的,不过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渐渐地,大家开始抛开顾忌,追问他一些很八卦的问题。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着话,岑曦有点招架不住,最终还是萧勉震住了场子。他平时话少,其实却是一个健谈的人,不一会儿就跟大家打成一片。 有亲戚问他们什么时候也请弥月宴,萧勉却把问题丢了给她:“这得问问我老婆的意思。” 此话一出,那几个同辈的兄弟姐妹自然起哄,大家的目光有点赤-裸,害得岑曦不太好意思。她在暗处掐了萧勉一把,耳语道:“你够了!” 萧勉的眼角微微挑起,他鲜少露出这般不正经的表情:“我怎么了?” 他的表情很无辜,但语气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岑曦正想嗔他,钱栩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又来捣乱:“表姐又跟表姐夫说什么悄悄话?该不是讨论那啥那啥吧……” 岑曦真想把他毒哑! 看她一脸窘迫,萧勉自然替她解围:“孩子被抱出来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这小宝贝的乳名叫豚豚,是个胖嘟嘟的小家伙,岑曦看了他,心一下子就软化了。他的小脸蛋红红的,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结果他就扁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萧勉也凑了过去,当岑曦又想碰孩子的脸颊时,他适时阻止:“好了,他要被你弄醒了。” 岑曦不听劝告,结果还真的把孩子弄哭了。长辈们一哄而上,她跟萧勉被挤到一旁,看着他们忙碌,又帮不上忙。 趁着萧勉不注意,钱栩把岑曦拉到角落,一脸好奇地问:“怎么是你跟表姐夫来的?” 岑曦耸了耸肩:“我妈指明要我俩来的。” 钱栩嘿嘿地笑起来:“我还以为表姐夫不会出席这种场合。” 岑曦说:“他能不来吗?见了我妈,他跟耗子见了猫没两样。” “没想到啊没想到!”钱栩自个儿乐着。 岑曦无聊地玩着指甲,而他忽然正色道:“对了,你跟衡哥怎样了?” “我婚都结了,还能怎样?”岑曦淡淡地说。 钱栩斟酌了一下,说:“听说前些天你们才一起出差。” 岑曦说:“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钱栩摸了摸后脑勺,有点难以启齿:“没有,就是听见你们的是非。” 钱栩所任职的公司跟cooing有业务联系,听到些是非也是正常事。岑曦早就不在意这些闲言闲语,她连眼皮也没动,只说:“让他们说去。” “你不担心表姐夫介意吗?”钱栩很好奇,“他也没抱怨过吗?” “你觉得他会吗?反正他还是那样子,没提起更加没抱怨。”岑曦倒是想看看他介意的样子,这男人总是喜怒不形于色,她很少看见他动怒的样子。 “你当心把人家惹毛了。”钱栩好心提醒,“我看表姐夫那种男人,要么不发作,要是发作,你肯定遭殃。” 岑曦不知道萧勉会不会发作,她知道他今晚似乎很高兴,饭宴开席后,亲戚们向他敬酒,他来者不拒,饭宴结束时,他已经喝得微醺。 他身上散着淡淡的酒气,并不难闻,岑曦本想搀扶他,结果他却走得笔直,连半点醉态都没有。 即使不是醉得厉害,萧勉也没法开车,岑曦把他感到副驾上,俯身替他系安全带的时候,他主动接替她的动作:“我自己来。” 那声音很清明,但眼神却不同于以前,岑曦也不太确定萧勉到底有没有喝醉,不过他要自己系安全带,她便由着他自己来。 大概是不习惯系副座驾的安全带,萧勉试了两次才成功系上,岑曦担心他难受,于是问他:“想吐吗?要不歇一会再回去?” 萧勉动了动脖子,同时伸手扯开了领结:“开车吧。” 这是萧勉第一次搭乘岑曦开的车。岑曦开车很稳,他几乎没有感受到颠簸的感觉,侧过头看向她,她的唇微微抿着,眼睛专注地直视前往,貌似没有察觉他的目光。 直至碰上红灯,停下车的岑曦才转头:“有这么好看吗?” 原来她知道。萧勉舒展眉心,轻轻吐出一个字:“有。” 岑曦微笑:“你今天心情很好。” “嗯。”他说,“你的亲戚很……有趣。” 到家已经接近凌晨,站在门口,岑曦还奋力地从包里翻找着钥匙,在前身后的萧勉已经把门打开。 屋里黑漆漆的,岑曦把灯打开,忽来的光线让他们都眯起了眼睛。前方有个台阶,萧勉一下没留意,不小心就踏到了脚。 听见那声闷响,岑曦转身扶他,这回他由着她搀扶,回到卧室,他便拉着她一起倒在了松软的大床。 两人在床铺上弹了两下,岑曦被他紧紧地抱住,始终紧贴着他。这男人刚才还好端端的,不过一阵子又换了一副模样,她伸出手指戳他的脸颊:“你到底醉了还是没醉?” “没有。”萧勉果断回答。 这答案从他口里说出,似乎没有半点说服力。岑曦想发笑,想起来他又不放手,最终只能开口要求:“别箍着我,我帮你拿衣服,你去洗澡不好?” 萧勉不为所动,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一副要入睡的模样。 岑曦自然不让他睡,她晃着他,又提议:“不洗澡的话,我帮你放水泡澡好不好?” 搁在腰间的手似乎松开几分,岑曦这才从他怀里钻出来。刚才贴得近,她觉得自己的衣服也沾上了酒气,她试着连带萧勉一同拉起来:“别躺床上了,到沙发坐着吧。” 不知道萧勉听见没有,他就是赖在床上,任她怎么摇晃也没有用。 平时萧勉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别说衣领,就连头发也理得一丝不苟的,跟眼下的醉态简直大相径庭。若非担心他秋后算账,岑曦真想拍下来,留着以后笑话他也好。 岑曦在衣帽间与浴室之间来回走动,给他准备好浴袍,她便扭了一条热毛巾出来,好让他醒醒酒气,不然等下他站不稳,她可没力气把一个大男人拽起来。 那毛巾有点烫,贴到萧勉脸上时,岑曦明显感觉到他抖了一下,之后想伸手拂开。她低喊一声:“别动!” 也就在他醉酒的时候,岑曦才敢这样对他大呼小叫的,结果他还真的乖乖停住动作,任由她替他擦脸。她将他当成小孩子一样摆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又戳他的脸:“别老盯着我,盯得我心慌。” 萧勉仍是看着她:“你不做亏心事,用不着心慌。” 听了这话,岑曦又觉得这男人是清醒的。往他身旁挪了一下,她说:“萧勉,你说的话怎么老是那么难懂呢?” 萧勉瞌上眼皮,岑曦以为他不会回答,半晌以后他又懒洋洋地说:“不难懂,只是你不想懂而已。” 岑曦被噎住,她咬了咬唇,之后又一次拉他起来:“热水应该放得差不多了,进去泡着吧。” 萧勉闭着眼睛,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他横着躺在床上,岑曦不能不管他:“诶,快进去,我还没洗呢!” 他一动不动,只说了两个字:“头晕。” “走不了吗?”岑曦说,“我扶你进去?” 萧勉这才睁开眼睛,虽没有说话,但岑曦知道那是答应的意思。 刚才忘记把排气扇打开,浴缸里放着热水,整个浴室都腾着一层整齐,白茫茫的。岑曦按了开关,“呼”地几下,白雾就被吸去,她试了试水温,把一切打点好就想出去,不料一转身,腰就被人勾住。 待岑曦反应过来,萧勉已经将她放置在盥洗台的台面上,用身体阻隔了她的去路。那华贵的大理石冷冰冰的,她瑟缩了一下,还来得及发话,他便伸手过来,娴熟地挑开她的衣扣。 那几颗纽扣是珍珠做的,圆滚滚的,很难拿捏,有时候她也要解上老半天。而萧勉的动作又稳又准,那颗小珠被他掂在指间,听话得很,他垂着眼,把衣扣全部解开后才说:“一起?” 第十章 第十章 虽是询问,但岑曦并没有选择的余地,,而萧勉也不会给她说不的机会。她的上衣完全敞开,露出里头的黑色内衣,当他的手往下探,她不自觉收拢双脚,可惜他卡在中间,结果变成夹紧了他的腰,看上去就像她迫不及待一样。 衣物逐件落地,萧勉将她抱进浴缸,随后自己也躺了下去。浴缸很大,两个人一起浸浴也不会拥挤,不过萧勉抱着她,他们的身体就紧挨着。 浴缸里的水很烫,岑曦被蒸得昏昏沉沉的,她靠着萧勉,眼皮不自觉地瞌上了。 水波一圈一圈地散开,不多时便趋于静止。萧勉也没什么动作,他正闭目养神,在岑曦的身体逐点逐点下滑时,他才抬臂,眼疾手快地将人捞起来。 被人护在怀里,岑曦安心得很,睡意渐浓,她泡着泡着就睡着了。萧勉没有叫她,不过他在自己身上涂涂抹抹、洗洗碰碰的,还是被弄醒。她由着萧勉摆弄,从浴缸里到床铺上,几乎没有睁过眼。 由于只裹着一层浴巾,岑曦觉得凉飕飕的,但很快,她又变得燥热,因为一具滚烫的身体覆了过来。 这一觉岑曦睡得极不安稳,导致翌日醒来有种彻夜未眠的错觉。另一半床已经空了,她翻了个身,不着寸丝的身体贴在余温褪尽的床单上,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在床上多躺片刻,岑曦才拥着丝被坐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包上,她目光涣散地环顾着凌乱的卧室,几个小时前的片段逐点逐点地浮现眼前。 那时正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岑曦虽然迷糊,但也能感受到萧勉带来的冲击。他没有要求她配合,甚至还由着她入睡,然而他总有办法让她叫喊、让她颤-栗、让她臣服。这男人平时波澜不惊的,疯狂起来却有点骇人,那凶猛的架势,还真有种把人吃拆入腹的狠劲。 屋里静悄悄的,岑曦以为萧勉出了门,于是披上睡袍进浴室洗漱。站在镜子前,她仰起脖子,伸手摸了摸那片红肿,忍不住低骂:“这混蛋!” 或许是萧勉的个人癖好,他总爱咬她的耳垂和啃她的脖子,而这两样都是岑曦最怕的。每当他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磨着自己的耳垂,她便会不可自控地轻抖,至于后者,则要她费劲地遮掩痕迹,但越是遮掩,却越是欲盖弥彰。 岑曦一边刷着牙,一边思索着待会穿那件高领毛衣比较合适,视线扫过垃圾桶,无意地发现垃圾桶旁边有小块的塑料包装。定眼一看,她便认出是什么东西,原来萧勉还有做措施,回想起在商场那天,他心血来潮的一句“今晚努力一下”,她真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担心自己。 换好衣服出去,岑曦才发现萧勉在家。他穿得很悠闲,浅色的衬衣配深色长裤,没系领带,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了两颗,加上那微微凌乱的短发,看上去养眼又不羁。 萧勉转过头,懒洋洋地开口:“睡够了?” 电视机被调成静音,难怪屋里这么安静。岑曦走过去,含糊地应了声,便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看电视。萧勉正看着中央台,解说员用中规中矩地讲述着某项传统技艺的发展历程,她不认为他喜欢这种节目,想必是无聊至极,才会这样熬时间吧。 果然,她刚坐下不久,萧勉就把电视关了,站起来对她说:“走吧。” 她反应不过来:“去哪里?” 拿起放在茶几的车钥匙,萧勉说:“吃早餐。” 这个时间,别说早餐,就算吃午餐也不过分。看他的样子应该起床很久,岑曦猜想这男人应该不喜欢进厨房,否则就不会这个钟点还饿着肚子。她有点无语,随手拿起手袋,接着就尾随他出门。 相比于岑曦,萧勉可谓神清气爽,他胃口很好,还把岑曦剩在餐盘里的饭菜吃完。 这男人可以为那些不管用的奢侈品一掷千金,同时也会将一羹一饭看得比千金还重,如此矛盾,却又是他独有的人格魅力。 服务员恰好过来收拾餐桌。那小姑娘应该是新手,盘子没端稳,有两滴菜汁溅到萧勉的衣袖上,萧勉抬眼望过去,结果把人家吓得脸都白了。 最终萧勉也没有动怒,在那小姑娘道歉之前,他已经先一步说了句“没关系”。那小姑娘如释重负,临走的时候还悄悄地瞄了他一眼,一张脸涨得通红。 岑曦带着笑看着他,他有所察觉,但没有抬头,将放下餐具,并用餐巾拭擦过嘴角后,他才问:“你这样盯着我笑,是希望我消化不良吗?” 萧勉嘴上这样说,但仍是从容又坦然地由着岑曦打量。岑曦发现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眼前的人,注视了他半晌,她发问:“萧勉,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认识不足百日,他们就领了证结了婚。当时岑曦一面竭力摆脱高衡带来的伤痛和阴影,一边忙着筹备自己的婚事,根本没有心思和精力去了解萧勉。对于萧勉的了解,她仅源于他只言片语的介绍,以及婚后他们一起生活,她所留意到的一点皮毛。 萧勉曾说过他是生意人,岑曦知道他很忙,虽然很忙,但对时间却有绝对的掌控度,因为每次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总能出现在身边。至于做什么生意,他倒没细说,而她也没有追问。相处久了,她又觉得这男人并不是普通的商人,毕竟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商人的种种劣根。 在很多时候,萧勉总是很内敛的,尽管如此,岑曦却觉得他还是锋芒难掩。他谈吐不凡、学识渊博,举止优雅又风度翩然,在那个铜臭满满的商界里,又怎可能熏陶出这样有内涵、有修养的男人? 面对她的审视与疑问,萧勉闲适地靠向椅背,慢悠悠地说:“你终于想知道了?”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那语气像极老师责备没有交功课的学生终于记起有作业这一码事,岑曦有点窘迫,但还是故作理直气壮地说:“我以为你不想说。” 萧勉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既然这样善解人意,怎么现在又要问我?” 岑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不自觉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反应倒逗乐了萧勉,他眉心舒展,彷佛在笑:“我下周三出差,有兴趣知道的话,跟我一起去?” 最终岑曦并没有答应,因为她不巧下周有要务在身,根本腾不出时间随他出行。 跟苏赫庄园的合作案又拖了一段时间,现在不仅是高衡施压,就连董事会也开始有微辞。岑曦虽然抵触高衡暗中下派的任务,但还是不得不设法追查,她掌握着公司庞大的人脉网和信息网,顺着那位中东酋长的线索摸索,不多时便有了眉目。 那位富可敌国的中东酋长的中文名字叫凌隽,他是个混血儿,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经过打探,岑曦得知他将会在本月月中飞往新加坡出席一场商业宴会,恰巧cooing也在受邀宾客名单之中,因而她打算借此机会见一见这个神秘的男人。 岑曦将这趟行程交由助理安排,当方婷婷把航班信息发给她时,她才想起萧勉也是同一天出发。 晚上她比萧勉早回家,闲着无聊就开始收拾行李,要带的东西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不一会儿就整理完毕。随后她又替萧勉收拾了一下,正专注地挑选着领带时,她便听见外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 循着灯光往屋内走,萧勉走进衣帽间就看见里头那片狼藉境况。柜子、抽屉几乎都被打开,衬衣、西裤等衣物被翻了出来,有几件还被丢到地板。他脚步一顿,瞬间有点哭笑不得:“你在干什么?” 岑曦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的,结果放在脚边的行李箱依然是空空的。她想自己真不适合当一个贤妻良母,忽然有点泄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萧勉弯腰把衣服捡起,随手就将它们放进行李箱:“下次用不着这么纠结,我不讲究什么搭配的。” 岑曦站在一旁,看着萧勉又要收拾行李,又要收拾自己捣的乱,忍不住过去帮忙:“我来吧。” 萧勉并没有阻止,看见不远处放着岑曦的行李箱,他问:“哪天出发?” 岑曦报了时间,想了想又说:“我去新加坡,你呢?” 萧勉瞧了她一眼:“这么巧?” 过了三两秒,岑曦才反应过来:“你也去新加坡?去干什么?” “谈合作。”萧勉回答。 岑曦没有追问,她暗暗庆幸,因为这次跟她出席新加坡那场商业宴会的是公司的副总经理,而不是高衡。 出发前一天,岑曦收到最新发来的调查报告,里面全是跟凌隽有关的资料。这次的信息较之前的要深入得多,原来这男人不仅管辖着拥有丰富的石油资源的部落,同时还在印度拥有多个种植园,而那些种植场里面,只种植着一种植物。 在照片里的花田艳丽无比,在美丽的外表下,它们却滋养着最邪恶的灵魂。岑曦看着一株株迎上盛放的阿芙蓉,握着鼠标的手渐渐发寒。 岑曦沉着脸到总经理办公室找高衡,秘书来不及阻止,更来不及通报,她已经将门打开。高衡正翻着文件,看见浑身低压的岑曦,他便对踹踹不安的秘书说:“没事,你回去忙吧。” 秘书连忙应声,之后便仔细地替他们将房门关紧。 疾步走到办公桌前,岑曦用力将报告甩到他面前:“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看见里头的内容,高衡也不意外,他靠着椅背,用公式化的口吻对她说:“岑总监,请注意你的情绪。” 岑曦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那个凌隽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商人,并有证据核实。为了公司的名声和长远利益,我不赞同跟他合作。这已经踩到我的底线,如果你非要坚持,我辞职!” 高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语气充满了讥讽:“上次忍着不说的话,今天倒说了出来。” “这是我应有的职业道德。”岑曦按捺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平缓。 “你倒是懂得替公司着想,然而公司不一定买你的账……”高衡的笑容带着不屑,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他直起身体,慢条斯理地扭开抽屉的锁,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信封。 岑曦泛起不祥预感,随后果然听见他说:“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说真的,我半点也不希望这东西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岑曦大抵猜到信封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气得不自觉轻抖起来。这男人果然留有后着,她咬着牙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高衡平静地说,“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结果,希望你这趟新加坡之行能够有所收获。你这么聪明能干,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明知道凌隽这人有问题,不但不远离,反而还要想方设法地跟他搭上关系,岑曦觉得这男人肯定疯了。一直以来,她都很清楚高衡的野心,区区一家分公司的总经理,根本不能满足他不断膨胀的欲-望。他时不时在背地搞小动作,最近两年,他的意图更是越来越明显,她不止一次听见他跟猎头公司通电话,本以为他仅仅是另觅东家,没想到他竟打算做这样的大买卖。 如今回头细想,岑曦觉得高衡的心思早已不在苏赫庄园上。在开罗重遇凌隽,他便有所计划,谈合作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拉拢到财雄势广的财主。依照他此时的身份与职位,他确实不适合直接跟凌隽往来,因此他很聪明地借合作之名,下派自己光明正大地探路。 岑曦血压似乎飙高了不少,她死死咬着唇,根本说不出话来。高衡亲自给她倒了杯温水,推到她手边才开口:“我知道不想看见我,只要你帮我把事情办妥,我就会辞职,而在我手里的东西也会一并销毁,到时候你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你的日子。” 费了很大的力气,岑曦才没有将杯里的茶水泼到他脸上:“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她说得含蓄,但高衡立马就意会了。他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淡淡然地陈述:“你想多了,这不过是物尽其用而已。” 岑曦不懂得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么多年的感情,最终竟得到一句轻描淡写的“物尽其用”。别人都说她是优秀的采购管理者,不仅天资聪慧,而且还眼光独到,现在想想,她才发现这评价有多可笑。 尽管岑曦竭力掩藏,但萧勉还是看得出她心事重重。他们搭乘同一班商务机前往新加坡,临行时,他特意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名片:“你要是找不到我,就找这个人,不管什么情况,他也会帮助你的。” 那张名片很素净,没有让人咋舌的头衔职位,甚至连所属公司都没有介绍。岑曦翻了翻,接着就把它放进手袋的里层:“说得我好像很会闯祸一样。” 这话带着几分自我调侃的意味,萧勉虽没有笑,但脸部的线条却放松了不少:“你知道就好。” “喂!”岑曦不服气地瞪他。 结果回应她的是萧勉的亲吻。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临行吻别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当萧勉毫无预兆地低头吻住自己的唇,岑曦还是很意外。萧勉并不是那种很会搞花样的男人,或者说,在很多时候他都是一板一眼的,除了在床上,他们都不显亲密。待他松开自己,她依然反应不过来,看见站在对面等着她的副总,她的脸变得更烫。 萧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认出她的同事,他有礼地向对方点头示意,接着轻轻地推了下岑曦的后腰,低声说:“去吧。”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这次的商业宴会是新加坡某个规模颇大的商会组织的,岑曦很少出席类似的场合,也不热衷出席类似的场合,因而整个晚上,她都跟在副总身旁充当花瓶,十分无聊。 期间亦有碰上合作过的商业伙伴,有一位是岑曦的旧同事,如今已经跳槽到一家外资公司做高层,好不容易重遇,大家都有点感慨,因而不自禁地聊开了。 得知岑曦还在老东家任职,对方便说:“当年那批新人,就剩下你跟高衡继续守在cooing吧,我记得我跳槽的时候还怂恿过你的,结果你说什么都不乐意。” 谈及旧事,岑曦多多少少也有点怀念:“那时候才刚毕业,什么都不懂,有家大公司愿意收留自己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望更多。后来贷款买了房子,背着一身房贷,还要养家,更加走不动了。” “不过公司也很看重你不是吗?升职加薪都少不了你,难怪你这么忠心。” 岑曦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副总在不远处向她示意,对旧同事说了句“失陪”,她便端着酒杯走过去。 结果又是熟人。认出正在跟副总攀谈的正是一家连锁性芳疗机构的张总,岑曦礼貌地跟他问好。 张总身材发福、头顶微秃,看见岑曦,二话不说就从长桌上端来两杯洋酒。他把其中一杯递给岑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小岑,今天高总不在,应该就没有替你挡酒了吧?” 今晚第二次听别人提及高衡,岑曦并没有什么反应。她跟张总碰了碰杯,爽快地将洋酒一饮而尽。她曾经也随高衡出席过酒会,这位张总老喜欢色迷迷地盯着自己,还喜欢灌自己酒。每次高衡都有不同的理由替她把酒给喝了,她并没有吃过什么亏,如今看她身旁换了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岑好酒量,有前途啊!”张总笑得颊间两团肥肉都颠动起来。 虽是好酒不上头,但一杯灌下去,岑曦还是有点受不了。她强行打起精神,脸上的微笑半点不差:“张总真会说笑。” 话音刚落,张总身旁的女伴便发出一声娇笑,柔柔地说:“我也跟岑总监喝一杯吧。” 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有点诧异,岑曦一派从容,重新拿来洋酒便跟她碰杯:”cheers!” 那女人一袭火红的低胸长裙,化了一个很妖娆的妆,跟岑曦碰杯时,眼角微微翘起,娇媚又带点倨傲。 岑曦自然认得她,就在几个月前,这个女人以工作之名,将自己约到一家茶馆见面。那天她也穿着一条火红色的连衣裙,看上去很张扬,开口却是软软的腔调。在职场打滚多年,岑曦自然看出她有备而来,虽然她迟迟不入正题,但岑曦也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因为她眼里带着赤-裸裸的嫉妒,而这样的嫉妒只会源于一样东西。 后来她果然提到了高衡,字里行间都渗着关切与体贴。长篇大论后,岑曦依旧静静地喝着茶,这下她有点坐不住,于是开始说高总喜欢这个那个方子的精油,这天那天去了会所找她按摩…… 当时岑曦气得要炸,但现在回望,她又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及时远离那个不忠不直的男人。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要给萧勉发短信,交代她已经平安又顺利地抵达会场。 趁着众人相谈甚欢,岑曦独自走到露台休息。举办宴会的酒店相当有格调,就算是这样一个小小露台,都布置得十分别致。晚风吹起礼服下摆,她紧了紧披肩,然后坐到铺了松软坐垫的藤椅上。 刚从晚宴包里拿出手机,岑曦动着手指给萧勉发微信,她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只发了三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在干嘛? 不多时,萧勉便发来一段几秒的语音,岑曦打开放到耳边:“别到外面吹风,当心又生病。” 岑曦错愕,她站起来四处张望,结果并没有发现萧勉的踪影。低头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她问:你在哪里? 萧勉回复了一条语音:“珊顿道。” 就在岑曦满心疑惑之际,萧勉又发来一段语音:“在吃饭。” 看来萧勉不过是猜到自己跑出来躲避人群罢了,岑曦有点失落,重新坐到椅上。没坐半分钟,她又一次站起来,听话地回到室内。 出席宴会的宾客越来越多,岑曦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观察着谈笑风生的男女。场内有不少外籍宾客,她偷偷地打量着他们,可惜一直看不见自己要找的人。 就在岑曦疑心自己收到虚假消息的时候,会场入口处突然热闹起来,她好奇地往那方走去,借意跟一位女宾客寒暄,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望向另一处。 来者被众人簇拥着,岑曦连他的侧脸也看不见,只能勉强瞧到他那背影。正打算继续上前,她便听见那位女宾客说:“没想到他真来了。” “他是谁呀?”岑曦顺势发问。 “凌隽。”那位女宾客神秘地说,“你知道今年的宴会为什么比上一年的热闹?因为大家都听说他会来,所以都特地抽空来参加。这男人是真真正正的富得流油,任何公司跟他合作都是稳赚不赔的,你说这样的财神谁不巴结呀?” 岑曦的大脑快速地思索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端。今晚凌隽穿的是熨贴的西装,跟上回的打扮相差甚远,难怪她没有第一时间把人认出来。 想跟凌隽攀谈的人很多,但能够靠近他的人却少之又少。他有两个疑似保镖的高大男人随行,若非他愿意,旁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他,更别说谈什么合作。有几个胆大又脸皮厚的公司代表试探着过去,最终还是被阻隔在几米之外,只能灰溜溜地走开。 凌隽整晚只跟两个人聊过天、喝过酒,一个是南非的珠宝商,而另一个高大的北欧男子,岑曦并不认识。他们谈话的时间并不长,而凌隽只待了大半个小时,便有离场的意思。 这时酒店经理上前,毕恭毕敬地对保镖说了两句话,随后他们转述给凌隽。凌隽听后微微颔首,之后便随意地坐到舞池旁边喝着酒。 凌隽似乎在等人,岑曦远远地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静候着适当的时机,不料那男人突然搁下酒杯,举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那两保镖没有跟过去,岑曦稍稍思索了一下,也放下酒杯朝同样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厚实的毛毯上,半点回音都没有。走廊两侧挂着壁灯,灯光从彩色琉璃灯罩渗出,那光线很暗,衬得周遭有几分暧昧迷离的感觉。岑曦密着脚步,走到拐角处便没了凌隽的身影,越是前行,就越有种落入陷进的感觉。她猛地停住脚步,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腰已经被某样锋利的东西抵住:“不许动。” 那声音自后方传来,很轻,很沉。岑曦屏住呼吸,当那凶器从后腰挪到自己小腹,她骇得连寒毛都竖了起来。垂眼一看,那把小巧的美工刀正亮着寒光,只要动作大一点,她的礼服和皮肉都会被划穿。 岑曦僵得跟木头没有两样,脑袋一片空白,当身后的男人挟持着她前行,她便机械式地前行。结果那男人把她带到了男卫生间,站在门口,她的脚步很自然地停滞了,然而对方并不理会,刀刃一压便厉声催促:“进去!” 那一下差点把岑曦推倒在地,她脚步发虚,好不容易站稳了,抬眼就看见站在小便池的凌隽,此时正慢条斯理地拉着裤链。她完全没料到里面是这么一番境况,此际尴尬得不行,回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她只能别开眼不去看他。 凌隽旁若无人地整理好皮带,之后便走到盥洗台前洗手。在宽敞而封闭的空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显得格外明显,在镜子里打量着那个可疑的陌生女人,好半晌才发话:“整晚都偷偷摸摸地看着我,现在给你机会光明正大地看,你怎么就不看了?”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但岑曦却听出些许凌厉凶狠的意味。原来他早已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刚才那番动静,就是引自己上钩的。就在她暗觉失策之际,凌隽已经走到他跟前,她下意识躲避,不料对方的动作更快,她刚动了动身,他已经粗暴地将她甩向门板,并将她的手腕折在身后:“你是什么人?” 经过一番推撞,岑曦的晚宴包摔倒地上,那个小小的扣子被撞开,里头的手机、唇膏等东西都滑了出来。凌隽无意间扫了一眼,看见那张小小的名片,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片名正是萧勉给的那张,上面的名字没什么特别,就叫做赵展。岑曦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萧勉提起过,不过凌隽好像认识,他松了手就捡起名片,随后略有所思地审视着她:“你跟赵翁是什么关系?” 看他敛起一身煞气,岑曦稍稍整理了一下礼服,随后从晚宴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凌先生您好,我是cooing的采购总监岑曦……” 话还没有说完,凌隽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你跟赵翁是什么关系?” 他的音量倏地提高,守在外面的保镖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都推门而进。 刚刚才被人用刀子挟持过,岑曦对他们都抱有戒备。眼见门被打开,她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结果前脚还没迈出来,人已经被揪了回来。凌隽板着脸看了她一眼,接着对他们说:“带走。” 凌隽说的不是中文,而是阿拉伯语。岑曦前阵子学了一点皮毛,听见这句话就想反抗,然而她刚有动作,在她左端的男人已经“嗖嗖”地推开了美工刀,她瑟缩了下,最终还是安分下来。 那两个高大的保镖一左一右地带着岑曦往停车场走去,凌隽落后他们两步,此际正拿着那张片名研究着。 手机不在手里,岑曦想求救也不行,被塞进车厢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凌隽根本不用开口,他的保镖已经低声呵斥:“闭嘴!” 车子是凌隽自己开的,这一路疾驰,抵达目的地时,岑曦已经被晃得头晕眼花。透过车窗往外望,她看见一道气派的铁花大门,尽管已早入夜,但这里依旧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 凌隽没有下车,他摸出岑曦的手机扔给她:“给他打电话。” 岑曦翻出通讯录,正要往下翻,凌隽便把片名甩过来:“拨这个号码。” 岑曦害怕他又拿出美工刀抵住自己,于是只好照做,她一边按着号码,一边问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让他出来就好。” 凌隽唇边浮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岑曦感到背脊一寒,手指也有点不停使唤。 正要按下最后一位数字,岑曦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车上众人都惊了一下,尤其是岑曦,手机差点从她手里滑出去,凌隽眼疾手快地握住,瞧了眼来电显示,他笑意更甚:“萧勉?” 还没悟出他笑容里的意思,岑曦就听见他感慨:“看来我不小心就捡到了宝啊。” 说完,他便开了免提,轻松愉悦地跟萧勉打招呼:“兄弟,在哪儿风-流快活了?” 岑曦诧异,这男人明明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然而跟萧勉通电话,一开口就称兄道弟,看来这男人之间有着什么渊源。 接电话的人不是岑曦,那头的萧勉显然愣了一下,三两秒后,他才平静地发问:“她呢?” “哦,你的妞啊?”凌隽往岑曦那方扫了一眼,语气轻佻地说,“他在我车上,刚才她偷偷摸摸地跟着我,我就把人给逮了。幸好她还蛮识相的,不然我早往她身上捅窟窿了。” 岑曦无语,萧勉也沉默着,只有凌隽说得兴起:“你也在新加坡吧?等下我过去找你,给你介绍几个嫩模,个个都水灵灵的,现在这个年老色衰的就甩了吧……” 听到这里,萧勉终于开口:“你在哪里?” “我在赵翁的别墅门前。”凌隽说,“你的妞厉害啊,居然拿到那老头的名片,我正打算……” 话才说了一半,萧勉丢下一句“等着”,之后便果断地切断了通话,凌隽对着手机瞪眼:“搞什么,挂我电话!” 萧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不过是十来分钟,岑曦就听见外面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回头一望,萧勉恰好从驾驶室出来。 原本懒洋洋地玩着手机的凌隽瞬间精神起来,他直起身体,而萧勉却看也不看他半眼,径直走到副驾,打开车门让岑曦下车。 凌隽囔囔道:“诶,你火急火燎赶过来就为了这妞吗?” 萧勉这才正眼瞧了他一下,冷冷地地说:“她是我老婆。” 凌隽的表情变得很滑稽,他嘴巴半张,却说不出话来。 自知闯祸的岑曦垂着头,萧勉看他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于是便按耐着情绪将她塞进自己车里,一边替她系安全带,一边对她说:“乖乖坐着。” 岑曦正要应声,萧勉已经关上车门,举步往凌隽走去。 在车厢里静悄悄的,岑曦隐隐约约听见凌隽的声音,可惜却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萧勉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凌隽手舞足蹈的样子,似乎很激动。她好奇得很,正想悄悄降下车窗,萧勉竟忽然转头,她吓得连忙将手缩回去。 幸好萧勉不是发现了她的坏心思,而是跟凌隽谈完话回来罢了。他上车的瞬间,岑曦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滞起来,如果刚才被挟持是惊惶程度是五星,那么现在应该还能再添上五颗星。 每当萧勉生气,他的下颚就会绷得很紧,岑曦时不时观察着他的脸色,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跟凌隽认识的?” 萧勉双手扶着方向盘,明明是平坦又畅顺的直路,他的手背竟然也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筋。他避而不答,反过来问她:“不该是你先来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岑曦咬了咬唇,心里纠结。 车厢沉静得压抑,萧勉开了转向灯,干脆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拉了手刹,他转头望向岑曦:“我们已经是两夫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跟我说,我怎么帮你解决?” 内心似乎被这话微微触动着,岑曦揪着手里的晚宴包,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 萧勉把她逼得很紧,他接着问:“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 这样的指控非同小可,岑曦一下子就慌了:“我没有!” 其实岑曦对他并非欠缺信任,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自己不希望被旁人知晓的往事,而跟高衡有关的一切,她半点也不想分享,尤其分享的对象是萧勉。她头疼至极,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为自己辩解。 萧勉不给回应,只等着她把话说下去,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无论她沉默多久也不催促。 最终岑曦长长地叹气,假如今晚不给萧勉一个满意的答复,萧勉应该不会就这样算了。她吸了口气,语带无奈地说:“大概在三年前,我爸大病了一场。不巧那会我刚买了一套商品房,我跟我爸妈的积蓄都拿来付首期,而我爸在重症监护室足足住了三个月,每天都是几千上万的开支,我们根本负担不起。当时我手头上有两个项目,要动点手脚并不难,所以我挪用了公司一大笔资金,还请求我在财务科工作的阿姨替我做账。” 听到这里,萧勉已经可以猜到后续发展。岑曦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后来我及时把这笔钱填上了,这件事原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可是我笨,我居然告诉了高衡。算是我认人不清吧,现在我们翻脸了,他拿着当年做账的证据威胁我。我没了工作、毁了档案通通都不要紧,但这件事一旦被揭发,我阿姨就会被连累,你也知道做财务最忌讳就是做这种事,要是被传出去,就再没有公司愿意聘请她。我已经自私过一次了,我不能再让阿姨承受被辞退的风险,要是她为了帮我而丢掉工作,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所以你一直被他拿捏住?” 岑曦点头:“以前见惯他耍手段打压竞争对手,如今换成自己被算计,还真有点意想不到。我想他很早开始就不爱我了,他对我好,也就为了让我全心全意地做事,毕竟没了我,他有很多事都办不成。” 萧勉问她,“他到底让你做什么?” 岑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事情仔仔细细地告诉了萧勉。 萧勉眼底潜藏暗涌,声音发紧:“你明知道危险,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岑曦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才吃过亏,哪里还敢对谁推心置腹?要是哪天你也拿我见不得光的错事威胁我,我不是很惨吗?” 这话听得萧勉心里发酸:“那你怎么又决定告诉我?” “我不知道。”岑曦耸了耸肩,“其实我在对赌而已,就像当初选择跟你结婚一样。我把我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你身上,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很乐意这样做。就是这样,不需要有什么原因。” 把久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岑曦如同放下一个超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萧勉跟她相反,他从来不在别人背后说不是,而现在却轻蔑地说:“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想起刚才被人用美工刀抵住,岑曦不禁后怕,她问萧勉:“假如你那会不打电话过来会怎样?” “不会怎样,就是便宜那小子而已。”说完,萧勉重新启动汽车,朝她下榻的酒店驶去。 他口中的小子显然指凌隽,岑曦好奇,忍不住重复方才的疑问:“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跟凌隽是不是很熟?” 萧勉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岑曦不明所以:“嗯?” 萧勉言简意赅地提醒:“年老色衰。” 岑曦一听就炸毛了,萧勉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你什么意思?”岑曦凶巴巴地质问,“难道你也觉得我不及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吗?” “水灵灵”那三个字,岑曦说得咬牙切齿的。看她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跟凌隽的关系上,萧勉便说:“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当然比不上你,不然的话,我怎么会对你一见钟情?” 他说得过于理所当然,以致岑曦觉得那仅是一句玩笑话:“原来你也很懂哄女孩子开心啊。” 萧勉分神看了看她,波澜不惊地吐出几个字:“我说真的。”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到了这个年纪,又经历又一场失败的恋爱,岑曦早不相信一见钟情一生一世之类的鬼话。爱情是这世上最没有保障的东西,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更经不起时间的虚耗,她以为没有谁再能撼动自己,然而现在,那颗封闭着的心似乎正因一句无从考究的情话……沦陷了。 有些话很应该适可而止,多说半句也会觉得累赘。岑曦没有接话,而萧勉也没有多言,他们一路沉默,直至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她才转头问他:“你也住这边?” 萧勉伸手替她解开安全带:“不是。” 车子没有熄火,而萧勉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岑曦正想发问,他已经先一步回答:“我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要是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过来找你。” 岑曦“嗯”了一声,手刚碰到门把,萧勉却将她拉住。猝不及防地,她往他那方倾倒,身体还没稳住,他的唇便覆了下来。他的手从后背渐移到自己的后脑,她稍稍动了动,他便似是不满地使力辗压。 为了配合今晚所穿的礼服,岑曦特地挽了个松松的发髻,萧勉大手一挥,她的长发瞬间散落下来,遮挡了她露在外头的肩头。其实他很霸道的,尤其在这种时刻,他绕住了几缕头发,她不得不微仰着脖子配合。 原本想着停留一下子,萧勉只把车子停在酒店前庭,但这么一耽搁,倒妨碍了其他往来车辆。就在他们忘情之际,一束耀眼的光线透光车头的挡风玻璃投进,与之伴随的是一阵刺耳的车鸣。 萧勉这才放开了怀里的人,看她半眯着眼睛,他就抬手替她遮挡灯光。 察觉他们正妨碍着交通,岑曦就说:“我先走了。” 岑曦正想下车,恰好停在对面的车子驶走了,通道又重新畅顺起来。这下萧勉不松手,他扣住她的后颈,借着渗进车厢内的霓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刚才的亲吻急切又绵长,他们的呼吸仍未完全平复下来。轻而低微的喘息在彼此耳中回荡。岑曦搭着他的肩,一开口声线有些许沙哑:“你不是有事要忙吗?” 沉默半秒,萧勉才说:“忽然不想忙了。” 他唇角沾到唇膏,看上去有点滑稽,岑曦不由得发笑。用指尖轻轻地抹掉那层印子,她垂着眼,动作却带着几分引诱:“早点忙完早点回来不是更好吗?” 温暖的指腹划在唇上,萧勉喉头一紧,似有细小的虫子缓缓地爬,酥麻的感情逐点蔓延,顺着跳动的脉搏流至心房。他捏住岑曦的手腕,听出话中的暗示,他的眸色逐点变深。 岑曦迎上他的眼睛,两人的视线缠在一起,静谧的车厢流转着说不出的暧昧气息。 “你勾-引我。”萧勉语气淡然地指控。 岑曦笑而不语,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她便利落地下车,透过车窗愉快地跟他挥手告别。 按照原计划,岑曦将会在新加坡逗留一周有余,除了参加商业宴会,还会跟随副总巡察新加坡分公司。萧勉也正好需要在这边待十来天,假如能腾出时间,她打算跟他在这边走走逛逛,权当度个小假。 或许知道她结婚不久,又曾在机场撞见他们吻别,那位副总并没有给自己安排太多任务,好像有意让他们相聚似的。还不到傍晚,她就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酒店洗澡换衣裙,等着跟萧勉约会。 跟高衡谈了几年恋爱,岑曦早习惯那老夫老妻般平静无澜的相处模式,很久没有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少女时代偷偷喜欢隔壁班的男生,只要想到他,心里就会泛起酸酸甜甜的泡泡。 然而萧勉并没有自己那么清闲,岑曦将近八点才接到他的来电,那时她已经饥肠辘辘,但听见他的声音却整个人精神起来。 在那头的萧勉似乎感受到她的雀跃,话语间不自觉染上一丝笑意:“在楼下等你。” 对着镜子检查了两遍,岑曦才勾起手袋出门,走出酒店的旋转门,她一眼就发现了萧勉的踪影。 这一带很多地道食肆,萧勉把车停在停车场,打算带岑曦慢慢挑选。看见了岑曦,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边走边说:“想吃什么?” 岑曦说:“你好像不是第一次来新加坡,介绍一下?” 新加坡国土面积不大,美食却不少,萧勉想了想,说:“吃海鲜怎么样?我知道有家店,辣椒螃蟹和脆皮麦香小龙虾都很不错的,如果你想吃得清淡点,可以尝尝秘制清蒸鱼。” 岑曦没有异议:“好啊。” 古话说得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个海岸线长达200余公里的岛国,吃海鲜简直就是最佳选择。萧勉没有带她去名声远扬的珍宝海鲜楼,岑曦随着他绕过大街小巷,走了好半晌才抵达目的地。 酒香不怕巷子深果然是真理,即使再偏僻的馆子,只要味道好,就一定能吸引好食者。他们抵达时,那个小小的院落早已挤满候餐的顾客,岑曦嗅到香味,不由得伸长脖子张望:“诶,好像没位置了。” 萧勉牵着她走过正门,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们走后门。” 通过这馆子的后门竟然是一条私家路,岑曦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前行,结果却发现这馆子后面有一个幽静的后院和一栋很别致的小楼。 萧勉熟门熟路地走进去,里面有服务生在等候。她礼貌地向他们问好,沏上热茶,她才问:“萧先生,照旧吗?” 萧勉说:“帮忙拿菜谱过来。” 菜谱拿来以后,萧勉将它递给岑曦:“看看吃什么。” 岑曦翻了两页就说:“你不是常客吗?你拿主意就好。” 萧勉呷了一口热茶,随后才别有深意地发话:“还是你拿主意吧,等下吃多点。”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岑曦翻菜谱的动作稍微一顿,不消半秒,她就读懂了萧勉话中的暗示。这男人平时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说这种话也能面不改色,如同最简单的叮咛一般。 在旁的服务员安静地等候,岑曦朝他那端看了眼。他没有抬头,只是提起茶壶,动作优雅地往茶盏添上热茶。 将视线收回的时候,岑曦却感到小腿被轻轻地蹭了一下,她再度望向对面的男人。他衔着极淡的笑,唇角若有似无地翘着:“开瓶红酒怎么样?” 看来果然萧勉是有备而来的,岑曦不由得为自己昨晚那番带有些许挑逗的举动而捏一把汗。她心里确实有点怂,但表面上却不露半分,很爽快地答应:“好啊。” 这顿晚餐自然丰盛,佳肴配美酒,岑曦胃口大开,连红酒也较平时多喝半杯。当萧勉又一次跟自己碰杯时,她笑着说:“这么急着灌醉我吗?” “有吗?”萧勉语气不明地说,“我看你喝酒都是整瓶整瓶地喝,区区三两杯也能灌醉你?” 暗红的酒液碰撞着杯壁,在灯光的投影下折出不一样的色彩,岑曦举着酒杯观察着,思绪却飘到那一夜。那时萧勉想必知道自己正为谁买醉,只是没有道破罢了,想起他一口气把剩余的半杯酒全喝完,她侧着脑袋看着他:“等下还能开车吗?” 萧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声音很清明:“我让人在这边留了房间。” 敏捷地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岑曦只能认栽。正当他们各怀心思且又暧昧不已地眉来眼去时,放在包里的突然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竟是一组陌生的数字。她有点迟疑,萧勉就问:“谁?” 岑曦将屏幕转向他:“不认识的。” 萧勉没有应声,看他的表情,岑曦大抵猜到他想什么。她原本打算拒听,结果听见他说:“接吧。” 萧勉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她开头还好好的,然而很快就变了脸色。待她挂了电话,他便发问:“怎么了?” 捏着手机的岑曦有点慌张,连带声音也有点颤抖:“曼曼那边出了意外。” 闻言,萧勉坐直身体,正色道:“严重吗?” 其实岑曦也不太了解情况,毕竟很多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稳了稳心神,她才说:“好像什么设备出了状况,她被液氮冻伤了,现在已经送进医院。” 萧勉知道她很宝贝自家妹妹,想起岑曼远在斐州,他也皱起眉头:“你爸妈知道没?有人照顾她吗?” 这也是岑曦忧虑的问题。岑曼被调配到外地公干,陪在身边就只有余修远。余修远虽然紧张她、在乎她,但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照顾病人这样细致和耐心的事,岑曦担心他做不来。 不需要岑曦多言,萧勉已经帮她打点好一切。岑曦肯定归心似箭,他便托人订了最快起飞航班的机票,还安排好司机到点在机场接机。 前往机场的路上,岑曦抿着唇看着车窗外。萧勉喝了酒,没有开车,陪着她坐在后座。他握着她的手,待她转头,他便安抚道:“没事的。” 岑曦挤出一丁点笑容,随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萧勉对她说:“我一时间走不开……” 不等他讲完,岑曦就说:“知道了,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应付的。” 萧勉自然知道她能够应付,她基本已经恢复镇定,刚才致电给上司告假时,那说话条理都是十分清晰。有时候他倒希望她能够多依赖别人一点,毕竟事事都自个儿扛着,太累了。 萧勉陪着她进机场,这一路他都牵着她的手。 拿到登机牌后,岑曦就说:“要过安检了,你回去吧。” 他们停住脚步,而萧勉并没有放开她的手。岑曦看向他,心里千回百转,最终低声对他说:“我等你回来。” 萧勉轻轻地将她垂下来的头发拨回耳后,语气中带着罕有的柔情:“好,” 从新加坡连夜赶到斐州,岑曦眉梢眼角间都渗着倦意,下机后给萧勉发了条短信报平安,随后便风风火火地感到医院。 刚走到病房门前,岑曦就听见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打闹声,将门推开,看见精神不错的妹妹拿着枕头捶打着坐在病床边上的男人,她那颗半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地了。 岑曼见了她倒是高兴,趁着余修远不注意,就咬着她的耳朵告状,虽是抱怨,但她却听出满满的甜蜜之意。 午饭是余修远陪她到医院附近的餐馆吃的,点好菜,她便问:“最近跟曼曼处得很好吧?” 余修远“嗯”了一声,顿了片刻,他突然说:“可还是没把人看好。” 岑曦虽然心疼,但也没有迁怒到余修远身上:“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的。” 刚才跟岑曼聊天,岑曦才知道余修远也在外地出差,接到她的通知,他才丢下工作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岑曼出了事,他的心疼绝不比她的少,她想了想又说:“这段时间得好好看住那丫头,不要让她受二次伤害了。下周我妈过生日,曼曼肯定会回霜江的,到时候你就看着办吧。” 整顿饭下来,余修远的心思都不在一桌佳肴上,尽管如此,他还是记得打包了一盒岑曼喜欢的点心。 岑曦随他一同回到医院,再次叮嘱过岑曼,她安心离开斐州。回程没有让萧勉安排的司机接送,她借了余修远一台闲置的小轿车,沿路经过三两个小花场,她都逐一下车参观,可惜全没有种植她所需的茉莉。 这样的困境真让岑曦无奈。幸好回到公司,她被告知高衡被派往海外分公司参加季度会议,大概月底才归来,倒让她多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忙碌中的日子总是过得快飞,转眼间将迎来母亲的寿辰。岑曦下了班就到商场选购礼物,正要出发时,她就接到萧勉的来电。 萧勉应该很忙,这些天来,他也没有提过归期。岑曦以为他想告诉她赶不回来为母亲贺寿,结果他却对自己说:“有空吗?来机场接我吧。”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不过是到机场接丈夫,岑曦却生出一种赴会情人的感觉。 到了这个年纪,岑曦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依靠花俏艳丽的装扮获得别人的赞许,然而现在,她后悔今早没有好好穿衣,只换上一套最寻常的职业套裙就来上班。 从公司到机场,最少要花费大半个小时,加上现在正处下班高峰期,路况拥堵不已,根本来不及回家。 再三踌躇,岑曦还是直接出发,好让萧勉可以早点回家歇息。趁着等待交通信号灯的空档,她往唇上涂了一层唇膏,看着镜中兴奋又期待的自己,忍不住抿着唇笑起来。 抵达机场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车辆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拉着行李箱的路人赶忙,岑曦放慢了车速张望,好不容易找到临时停车位,立即转向停了过去。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刚打开通讯页面,就听见有人敲车窗。 隔着车窗,岑曦依稀能看到对方面容。她解了中控锁,正想下车,车门已经被人摁住。他的声音从小开着的窗缝里传进来:“外面风大。” 萧勉只携带了一个轻便的行李箱,将它放置在车尾箱,他才坐进副驾。他的衣领被吹翻,短发也有点凌乱,岑曦伸手拨了一下,笑着说:“不让司机来接,又不提前告诉我,等很久了吧?” “忘了。”萧勉脸上不见倦意,调了下车座,他又说,“明天是你妈生日?” 岑曦不想扰乱他的行程,因而没有特地提醒过他。她娴熟地倒车,同时回答:“对啊,我还以为你回不来。” 他没应声,岑曦就问:“那边的事忙完了?” “差不多。”萧勉的手肘撑在车窗窗框,身体靠着椅背,一派闲适的样子,“就算没忙完也得回来,我可不想平白无故添一条忘记丈母娘生辰的罪名。” 收音机播报着实时路况,他们所经的路段竟发生一起三车相撞的意外。岑曦本想绕道行驶,可是这个时段拥堵实在厉害,他们来不及换向已经被堵在车龙中。 平时碰上拥堵,岑曦少不了有几分烦躁,而今天有萧勉在旁,她倒平和得很。车子走走停停,后来干脆动弹不得,她无奈地看向萧勉,萧勉动了动,随后给她递了一个小盒子。 前面的车辆没有行驶的意思,岑曦便接过来打开,里面放着一条白金项链,吊坠是个镶满碎钻的心型,映着昏暗的路灯也能闪闪发亮。她忍不住发笑,萧勉闻声问她:“不好看?” “好看。”岑曦回答,“但很俗气。” 他的唇角隐隐抽了抽,岑曦笑意更甚:“送给我妈的?” 萧勉伸手过来,默默地将项链拿走。岑曦以为他生气,结果他对自己说:“靠过来一点。” 岑曦还没明白他的意图,他的手臂已经饶了过来,自顾自地为她把项链戴上。 不同于萧勉那台suv,这小轿车没有那么宽敞,他的动作受限,扣了半晌扣子仍在他指尖打滑。 这个不自然的姿势维持大半分钟,岑曦觉得腰都僵硬了。萧勉显然没有做类似举动的经验,她本想自己来,刚抬起手就听见他说:“好了。” 萧勉松了口气,像完成一件什么壮举似的。 “真是耀眼啊。”岑曦用食指轻轻掂起那吊坠,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 他说:“跟你一样。” 要是换作别的男人说同样的话,岑曦肯定会觉得他油腔滑调,唯独从萧勉口中说出来,她会不自觉微笑。 将近九点,道路才开始顺畅。岑曦一路驾车都是弯着唇的,当车子拐进熟悉的路径,她说:“终于到家了。” 相比于她的雀跃,萧勉就要平静得多。下车以后,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拥住她的腰穿过前院。夜风带着寒意,他又紧了紧手臂,几近把人藏进怀里。 踏上门前台阶,岑曦便低头翻着钥匙,下班的时候走得急忙,她胡乱把东西往包里一塞就算了,结果摸来摸去也找不到钥匙。 在旁的萧勉静静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她把所有暗格翻了两遍,他一脸怀疑发问:“你到底有没有带钥匙?” 说完,他便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岑曦正为着自己的丢三落四而脸红,走在后头的她负责关门,落锁声才响起,她就被人堵在原地,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的唇便覆了下来。 一室幽暗,毫无防备的岑曦被亲得昏头转向,不分东西。萧勉死死将她抵在门后,她像落入陷进的猎物,根本无处可逃。 耳边回响着起伏的心跳声,岑曦闭着眼,任由这男人疯狂地侵城掠地。那吻势实在凶猛,他不仅放肆地蹂-躏着她的唇瓣,还霸道地夺去她的呼吸,脑袋渐渐缺氧,她不住发出呜咽。 萧勉万般不舍地挪开了唇,但掐在岑曦身上的手却越收越紧。借着门板的支撑,他利索将人托起,引导她将腿绕到自己腰间。不巧她穿的是紧窄的一步裙,经这番动静,裙摆上翻,被黑丝袜包裹着的长腿便暴露在空气中。 岑曦失衡地晃了一下,自觉地环住萧勉的脖子。这时他的唇已经逐寸下移,轻慢地滑过她的下颚,手也沿着她的曲线游弋。她难耐地仰头,露出一截修长而优美的颈线,细腻白皙的肌肤渗出一层薄汗,格外诱人。 萧勉张嘴咬着她的脖子,她抖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插-进他的发间。他像是受到鼓舞,长腿一迈就将她抱到玄关处的鞋柜柜面上,双手自由后便急切地拨乱她的衣扣。 那几颗纽扣根本不敌一个成年男人的蛮力,不多时,岑曦的衣襟已经完全敞开。岑曦也不甘示弱地扒着他的衣服,他无条件配合,声音因染上情-欲而变得低哑:“冷不冷?” 看见岑曦摇头,萧勉将手下探,曲着手指抠她的丝袜。 他们凌乱的呼吸掩盖了那低微的撕裂声响,岑曦光是想象就觉得脸红,根本不敢低头看。 察觉她的羞怯,萧勉沉沉地笑了下,正想说话,大门竟然被人推开了。 面对这番变故,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萧勉也不淡定了,岑曦明显感觉到他僵住身体,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迅速将自己遮挡起来。 站在门边的岑曼震惊不已,足足过了三秒,那丫头才猛地回神,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甩上房门逃跑了。岑曦尴尬得要死,她一头扎进萧勉怀里,不住伸手掐他,无声地控诉。 “你又没有告诉我曼曼今晚过来。”萧勉吃疼,但没有闪躲,话毕他又低头准备亲她。 岑曦一手抵住他,一手合紧衣襟:“先别闹!我也不知道曼曼今晚回来,说不好她又跟余修远吵架,闹完脾气就连夜离家出走了。” 大晚上的,岑曦不放心让自家妹妹在外面流离浪荡。她本想追出去,不过萧勉却将自己的外套盖到她身上,稍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就说:“我去。” 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萧勉也没有发现岑曼的踪影,回到屋里告诉岑曦,岑曦立即拨了她的手机。 结果接电话的是余修远,岑曦还没开口,便听见他那戏谑满满的声音:“她今晚不回去了,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岑曦又一次收到重击,简直连撞墙的心都有了,萧勉就在站身旁,这句话想必也只字不漏地落入他耳里。她羞恼地抬头,却发现他正微挑起眼角,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岑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继续吧,她却余悸未消,根本无法全情投入;若不继续,她又担心这笔烂账会越滚越大,再等下次偿还会吃不消…… 萧勉就那样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通话切断,手机屏幕也暗下去,屋里重新恢复安静。岑曦被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拥紧衣襟,开口时有点哆嗦:“喂……” 萧勉“嗯”了一声,之后又没了下文。 喉结随着他的发声性感地滚了滚,岑曦不太敢正视他,脑子转了又转,最终只吐出一句话:“我饿了。” 像是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岑曦刚说完,她的肚子便发出短促的闷响,音量不大,但恰好让他俩听见。 这下她又脸红了,而萧勉不住低笑。 岑曦一下班就赶往机场,回程被堵在半路,一到家还上演了场耗费气力的戏码,确实会饿。萧勉顿觉自己欠缺思量,他伸手将人抱起,举步往楼上走去:“那叫外卖吧。”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清明,岑曦知道他不会乱来,整个人都放松不少。其实她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歉意,此时乖巧地伏在他肩头,提议道:“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 萧勉也不拒绝,沉吟了下,他说:“冰箱里有什么?做点简单的就好。” 岑曦换了一身衣服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她才记起自己两天没逛超市。把剩余的鸡蛋、火腿,以及用来敷脸的小黄瓜全动用了,她勉强做了个炒饭,端出去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 幸好萧勉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他只是吃得很慢,岑曦不知道他在细细品味,还是难以下咽。当他又把一勺炒饭送进嘴里,她忍不住问:“是不是比飞机餐还难吃?” 萧勉咀嚼的动作一顿,接着望向她:“我的不满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岑曦撇了撇嘴,他不由得发笑:“开玩笑的,我在想事情而已。” “想什么?”岑曦问。 萧勉用勺子将四散的饭粒拨到一起,很自在地说:“我很困惑,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妹妹什么了。” 此话一出,岑曦又不淡定了。抽过纸巾擦了擦唇角,她故意模糊焦点:“那丫头的手还没好,明天回家我爸妈肯定又唠叨了。” 萧勉说:“她看起来古灵精怪的,胆子也不小,应该不害怕你爸妈唠叨吧。” 想到那对让人放心不下的欢喜冤家,岑曦既是无奈,又觉得好笑:“该害怕的人是我那位还没有正名的妹夫。” 萧勉有点感慨:“看来你爸妈对女婿的要求很高,不巧两个女婿都不合他们心意。” 岑曦没有否认:“以后换你挑女婿,你就明白我爸妈的感受了。” 转念一想,她又对萧勉说:“其实我爸妈对你没什么恶意的,尤其是我妈。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嘴上不说,但肯定是打心里对你好的。” 萧勉不假思索就说:“我知道。” 岑曦准备继续为母亲说好话,没想到萧勉竟是这样的反应,正要出口的话滞在舌间。 读懂她内心的困惑,萧勉便说:“上回到你家里吃饭,我听见你跟你妈的谈话了。抱歉,当时我打算进厨房添点开水,不是存心偷听的。” 思及那天跟母亲的谈话内容,岑曦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她不知道萧勉听了哪一段,更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但听他那笃定的语气,所听的想必是最重要的部分。 还记得萧勉在弥月宴喝多了,总用怪异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说她被盯得心慌,而他话了句颇有意味的话。她不懂他的意思,结果他却直言,是她不想懂而已。 时至今天,岑曦总算明白其中含义。萧勉那么聪明,肯定能够察觉她对他、对这段婚姻有所保留,不过他自己察觉是一回事,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且她竟没有否认又是另外一码事。他肯定愤怒又失望,想到这里,她愧疚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就此陷入沉默。 岑曦骤然觉得食不知味,干脆放下了勺子。她深吸了口气,要道歉似乎不妥,想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真是难为至极。 萧勉貌似不想勉强她表态,看她搁下餐具,便主动收拾餐桌,并丢下一句:“你先去休息吧。” 结婚这么久,萧勉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饿极了,也鲜少自个儿动手。一个连饭都不做的男人,竟然愿意洗碗,他这样失常岑曦自然不会走。她站在厨房门口,并没有打扰他,直到他把擦干净的盘子放进消毒柜,她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展开手臂自后方抱住他。 半个影子斜斜地投在料理台上,萧勉知道岑曦走过来,却不料她有这番举动。他稍稍转过脑袋,而她已经收紧手臂,并将脸贴在自己背上。 这样的姿势还真让萧勉不习惯,刚动了一下,岑曦便已开口:“萧勉……” 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那双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看见无名指那枚婚戒,萧勉的表情柔和了几分:“我在。” 其实岑曦没有打过腹稿,就连进来抱住萧勉,也是一时冲动的。听着他脉搏跳动的声音,她斟酌了片刻才说下去:“我真的真的很久没想其他人了,现在我心里装的全是你。” 话音刚落,萧勉就笑了。 他的笑声从胸腔内传来,很沉。岑曦耳朵微微发烫,很不满地问:“你笑什么!” 萧勉拉开岑曦的手,转过身面向她:“每次被我看穿,你都会卖乖。” 这男人虽然笑着,那语气却难以捉摸。被他一语道破,岑曦有点羞,更有点恼,甩开他想走掉,但步子没迈出来,人已经被他拉回来。 岑曦咬着唇,一双美眸染着薄怒,看见她这模样倒是欢喜,萧勉倒是欢喜:“这次……明显比之前的有诚意多了。”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是低下去,最后那几个字,几近是贴在岑曦耳际挤出来的。 此际换岑曦被抱住,动弹不得。摸清萧勉的态度,她终于舒怀,却又不住发问:“你真的不生气?” 萧勉喜欢逗她,同时也懂得适可而止,要是真把人惹毛就不好收拾了。他敛起笑意,很认真地回答:“不爽,但不生气。” 见她张了张嘴,一副要说话的样子,萧勉便点住她的唇,继续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从开始到现在,都很好。” 他说得含蓄,但岑曦知道他所指的开始是什么时候。那是他们的初见,也是她这辈子最黑暗的一天,如今回望,她难免平添几分惆怅。 留意到岑曦的情绪有所波动,萧勉将她拥入怀内,略带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其实他就喜欢岑曦不低头、不妥协,也不讲和,她也许不知道,那瞬间的自己,真是耀眼得可怕。 岑曦回抱着他,在那宽厚温暖的胸膛蹭了蹭,她终于将困惑已久的问题问出口:“我不辞职,你也不介意吗?” “为什么要辞职?”萧勉像是听见笑话,“你不值得为那个男人放弃任何东西,不管是你的骄傲,还是你工作。” 萧勉没有说谎,他确实不介意岑曦留在cooing发展,即使要跟她要跟高衡共事。与其鼓动岑曦用辞职来逃避,还不如让她正视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劣等男人,根本不足以忌惮,他真正在意的,从来都是岑曦对自己的态度。 岑曦真心实意地笑了。这男人到底是不一样的,他的双眼比旁人看得更远,他的胸怀也比旁人更加广阔,她发觉自己越来越为他着迷,也越来越愿意向他袒露心扉:“起初我还真想过辞职的,可我要养家,又得还房贷,没铺好后路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后来平复了,我又觉得辞职很窝囊,根本不是我的风格。做错事的不是我,该羞愧的人也不是我,该待不下去的人也是他,我为什么躲着他,为什么要辞职!我要是逃掉了,他肯定会沾沾自喜,觉得我还放不下这段感情,也放不下他。所以我偏偏要留下来,我要让他知道,他在我眼里早已经不算什么,我还要让他知道,离开了他的我过得有多好多幸福。至于被他威胁,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卑鄙,我根本防不胜防。当然了,我承认我虽然决心跟他一刀两断,但刚开始没法抽离,我会伤心,会难过,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掉眼泪……” 听完岑曦的心底话,萧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不怪你。你毕竟不是一块木头,而是一个有知觉、有感情的人。” 岑曦躲开他的手,故意问他:“所以说,就算我跟他藕断丝连,你也不怪我了?” 萧勉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不怪。” 岑曦刚咧开嘴,他就换上了语气,阴森森地警告:“但肯定会给你好看的。” 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岑曦一脸无畏地说:“我好害怕哦。” 萧勉微微勾起唇角,明明是笑,却偏偏生出一丝危险的意味。岑曦很警觉,察觉不对劲,立马逃开。 可终究是慢了一步,萧勉长臂一伸就拽住她的衣领,看她还闹腾,他便把人横抱起来,大步朝客厅走去。 被抛到沙发的时候,岑曦两只拖鞋都甩掉了,她抬脚踢过去,萧勉却敏捷地闪开,随后伸手在她身上乱挠。她怕痒,一边躲一边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最终不得不求饶。 闹够了,岑曦安安静静地缩在他怀里歇息,歇着歇着,她又觉得无聊,手开始在他身上乱摸乱碰。萧勉不自觉直起身体,手绕到她腋下,一使力就将她拉起来。 只来得及短促地惊呼,岑曦已经换了个姿势,此际正跨坐在他的腿上。她还乐着,萧勉问她:“笑什么?” 岑曦也说不清自己高兴什么,好像有萧勉在身边,就会莫名欢喜。她抵着他的额头,喃喃道:“答应我,以后都跟我好好的。”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昨夜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岑曦跟萧勉都很晚才休息。翌日清晨,他们一起睡过头,岑曦睁着朦胧睡眼瞧了下手表,低骂了声便迅速弹起来。 这番动静惊醒了萧勉,他还不清醒,看见岑曦一惊一乍的就问:“怎么了?” “睡傻了?今天我妈生日!”岑曦回答。 萧勉“哦”了一声,翻过身又重新瞌上眼皮。 将搭在床尾软榻的睡袍披上,岑曦便开始在卧室里来回走动,一下子翻衣服,一下子又找东西,忙碌得不行。等下还要到超市购买食材,她大概估算过时间,若不抓紧,那么他们的午饭肯定变成下午茶了。 回头发现萧勉还缩在被窝里,岑曦一手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催促道:“快起来,来不及啦!” 萧勉走进浴室时,岑曦差不多洗漱完毕,明明那么的赶,但他总能这样从容,她真有点看不过眼。 他们并肩站在盥洗台前,萧勉往电动牙刷挤牙膏,而岑曦拿着毛巾拭干脸上的水滴。抬眼发现他正隔着镜子优哉游哉地看着自己,她便说:“快点,好的菜肉要被人买光啦!” 抵达超市时恰好是人流高峰,推车购物车的顾客非常多,岑曦想走迅速也迅速不起来。更重要的是,萧勉总是走走停停,老爱驻足在某个货架前,一站就是好半晌,拿着商品左翻右翻,像做研究一样。 他这么好兴致,岑曦也不好催促,她好奇地问:“不就是一条玉米,你用得着看这么久吗?” 萧勉连头也没抬,一副认真的样子:“这玉米……好像不太一样。” 岑曦啼笑皆非:“拜托,不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要是喜欢吃,买就是了。” 结果萧勉却将它放回货架,推着购物车继续前行。他的步伐依旧很慢,岑曦边走边想,不一会儿竟自顾自地笑起来。他转头困惑地看着她,她便说:“你这么磨蹭,该不是怕了我妈,不敢那么早回去吧?” 萧勉酷酷地别开脸,随后逐点加快了步子。 看他这反应,岑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追了上去,想想又偷笑,萧勉对她说:“你够了啊。” 她牵着萧勉的手,讨好地晃了晃:“我跟你说,小时候我跟曼曼都很怕我妈,不止是我们,连带余修远也是那样。我觉得我妈天生就是女婿的克星,你要是敢对我不好,那就死定了。” 岑曦滔滔不绝地说着余修远小时候被自家母亲教训的事迹,萧勉虽然在听,但同时又拼命地往购物车里放东西,后来她终于看不下去,扯着他的衣袖制止:“喂,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萧勉一本正经地说:“贿赂丈母娘。” 岑曦憋不住笑:“我妈才没有那么容易被贿赂。” 萧勉点头表示赞同,但很快,他又自我否定:“我看不一定吧。” 岑曦好奇他有什么妙计,结果他说:“要是添个小外孙,她肯定满意的。” 回头看见他隐隐露出坏笑,岑曦戳他的腰:“你就尽管消遣我吧……” 跟萧勉聊得太愉快,岑曦渐渐也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要务,两人跟饭后散步的小情侣一样,不慌不忙的,悠闲极了。接到岑曼的来电时,她才如梦初醒,清点一下必需的食材便结账离开。 带伤归来的岑曼少不了被父母唠叨,余修远同样不能幸免,他们被洗脑一番,左等右等终于盼到岑曦跟萧勉出来。听见外头传来汽车声响,岑曼立马以迎接姐姐和姐夫为由,一股烟似的溜出了客厅。 车子刚停稳,岑曦便解开了安全带,同时听见萧勉:“你先进去,东西我来拿。” 食材那么多,萧勉一趟肯定拿不完。岑曦留下来帮忙,结果他默默地把最重的几样提走,剩下的全是青葱、蒜头等小件的。 走到前院的时候,岑曼已经奔出来,看见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这丫头立即换上一副馋样。然而很快,她不自觉露出尴尬的神色,显然是想起了昨晚那场“意外”。 这下连岑曦也尴尬起来,幸好萧勉在关键时间没有掉链子,他淡定自若地跟岑曼打了声招呼,接着问:“冻伤的地方康复得怎样?” 提及自己的伤势,岑曼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她将手伸出去,并告诉他们:“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有点痒。” 站在前院多聊了几句,岑曦就对萧勉说:“你去客厅坐坐吧,我跟曼曼进厨房就可以了。” 结果岑曼帮不上什么忙,岑曦跟她聊了一会儿悄悄话,余修远就进来把人叫走了。 岑曼前脚刚迈出去,萧勉后脚就踏了进来,岑曦抽空瞧了他一眼,笑着问:“呀,你怎么又躲着我爸妈了?” 萧勉对岑家长辈敬重又敬畏,他虽然被岑曦笑话,但真正面对钱小薇和岑政时,他又恢复一贯的沉稳。他风度翩然,且态度谦恭,即使想挑刺,好像也找不到缺口。 霜江有一家远近驰名的酒厂,而岑政正是这家酒厂的老干部,下午他兴致勃勃地带着女婿跟准女婿出门,回来的时候带了十斤白酒。 岑曦知道父亲的喜好,他吃午饭滴酒不沾,到了晚上就喜欢喝几杯过过瘾。今天是母亲的生辰,家里人又齐齐整整地聚在一起,这么高兴的日子,他老人家肯定要喝个尽兴。 其实萧勉的酒量不错,结婚那会儿,他被大群亲友灌酒,洋酒、葡萄酒都是大杯大杯地喝,岑曦见了也暗暗担心。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走完全场,明明已经醉了,却不生醉态,回到新房还知道要给自己兑蜂蜜水解酒,当然最后也没兑成功,因为他把颜色相近的苹果果酱的蜂蜜当成蜂蜜,结果只兑了一杯苹果汁。 毕竟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萧勉能喝洋酒和葡萄酒,却不一定喝得惯中国的传统烧酒。别说萧勉,就连余修远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当父亲豪迈地斟满三大玻璃杯的酒,岑曦不由得为他俩捏了一把冷汗。 岑政不是话多的人,只有在喝酒的时候,他才会打开话匣子。直至饭后,岑曦把碗筷盘子都收走了,他仍不肯离座,一边喝着酒一边跟萧勉和余修远谈人生。 今早余修远已经被训导过了,此时萧勉成了重点说教对象。岑政对女婿的了解不深,最初得知他们结婚的消息,他也有所微辞,只是没有妻子反应那么激烈罢了。然而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岑政倒没发现他有什么让人难以容忍的陋习,加上女儿的婚后生活似乎亦幸福美满,看他也顺眼了不少。 大呈白酒被喝了三分之二,岑政没有止杯的意思,轮流跟他们碰杯,讲完道理,他自然将话题绕回两个女儿身上:“曦曦跟曼曼都是我的宝贝,你们两个人啊,都是有福气的人。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她们过得不好,我就把你们捆进大缸里酿酒。” 洗完碗的岑曦走出厨房就听见这么一句,她走到父亲身后,乐呵呵地说:“爸,您那吓唬小孩子的话,可糊弄不了这两个家伙。” 岑政往边上挪了下,腾出位置多拉了一把椅子让女儿坐下:“谁糊弄他们?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便望向萧勉:“小子,听见没有?” 萧勉自然低眉顺眼地应声。 岑曦一来,余修远便趁机溜掉。岑曼喂了吃了几块橘子,接着就跑过来对父亲说,要陪余修远回去休息。岑政也不阻止,余修远有礼地跟他道别,他挥了挥手,说:“回去吧,好好休息。” 席间剩下他们仨,陪着岑政喝酒的只有萧勉,而他们举杯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在父亲不留意时,岑曦偷偷帮萧勉喝了一杯,这酒肯定超过五十度,那股劲儿极大,喉咙像被火烧一般,好半晌缓不过来。 来不及阻止的萧勉皱着眉头,碍于岳父在场,他又不好说什么。 又一杯白酒被饮尽,岑政终于停歇下来,吃了几颗下酒的花生米,他才开口:“小萧,我虽说当了你的岳父,但好像也没有真真正正地跟你谈过心。” 岑曦觉得自家父亲应该是故意灌醉萧勉的,她略带担忧地望向萧勉,还真有点担心他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幸好萧勉看起来还算清醒,他声音平稳地回应:“是的。” “那我们聊一聊吧。”岑政的语气很温和,但眼神却很锐利,“你跟曦曦才认识不久,怎么会那么匆忙就跟她结婚?” 没有过多斟酌,萧勉就认真地回答:“在对的时间跟对的人结婚,应该算不上匆忙吧?” 岑政似乎笑了下,接着又说:“即使你没有摆显过,但我看得出你的家境很好,依你的条件,很显然可以选择一个更加合适的结婚对象。虽然你放弃了其他更好的选择,但我不会因而对你下降标准。我的要求也不高,我不需要你有万贯家财,但必须是一个身家清白、人品正直的男人。就算曦曦在场,我也不怕跟你讲,要是你连我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我一定会把你轰出家门!” 萧勉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杯底,眼底情绪变幻莫测。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也许是话题过于严肃,又或是别的原因,饭厅里的气氛倏地怪异起来。 正当岑政和萧勉暗自审度着对方时,岑曦脑袋一歪,重重地撞到萧勉的肩头。由于动作太大,椅子跟着发出吱呀的声响,她的身体稍稍失衡,幸好萧勉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不然很可能连人带椅地摔到地上。 这番变故让岑政有点发愣,萧勉反应够快的,在岳父开口之前,他已经直截了当地将岑曦抱起:“小曦喝醉了,我先带她回房间休息。” 举步之际,萧勉还不忘道晚安。岑政瞧了眼双颊绯红、在他怀里不安扭动的女儿,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丫头并没有遗传到自己的好酒量。她一副难受的样子,岑政也不好再留他们,他喝完杯里剩余的白酒,再把餐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也跟着回房间休息了。 岑曦怎么也没想到那杯酒的后劲那么大,头昏沉得不行,头顶的天花板、亮着的吸顶灯、以及轻拍着自己脸颊的男人,通通有着重影。她甩了甩脑袋,口齿不轻地说:“好晕……” “你一口气把那么烈的白酒灌下去,能不晕吗?”萧勉担心她难受,也不敢随意挪动她,将人放到床上,他便说,“好好待着,我拿毛巾给你擦擦脸。” 萧勉正要站起来,岑曦却软绵绵地拽住他的衣服,他没有走开,柔声问她:“怎么?想吐?” 岑曦没有回答,她伸手想摸摸萧勉的脸,然而努力几次也碰不着,于是就发起脾气来:“你别动啊!” “我不动了,对不起啊。”萧勉失笑,他捉住岑曦的手,引导着这只小醉猫触摸自己的脸。 其实岑曦并不能很清楚地听见他所说的话,就连刚才在楼下,他跟父亲的对话,她也没知晓几句。她努力地侧耳聆听,却只是看见他一张一合的嘴唇,真是让人沮丧。 岑曦就是带着这个念头迷迷糊糊地入睡了。再一次睁开眼睛,天已破晓,她想抬手,不料发现自己的身体像压着大石块一般,又沉又重。她不适地闷哼起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堪堪地翻了个身。 睡前把窗帘拉得紧紧的,晨光半滴也没有渗进来。萧勉认床,加上昨晚喝太多的酒,肠胃欠佳,整夜都没睡好,因而岑曦一动,他立马就醒了。 时间尚早,萧勉并没有起床的打算,他习惯性地贴向岑曦,手不松不紧地环在她腰间。 岑曦转着眼珠,眼睛适应室内的昏暗后,她才问:“几点了?酒喝完了吗?我爸睡了吗?” “天亮了,还惦记着那酒做什么?”萧勉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两人都躺得更舒服。 岑曦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啊?” 这一醉就醉得不知月岁,萧勉不得不告诉她:“昨晚你喝醉以后,我趁机带着你溜掉了。” 岑曦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就喝了一杯!” “一杯?说得轻巧,你怎么不想想这一杯有多少分量。你爸存心想搁倒我跟你那位妹夫,那酒坛里装的可不是三、四十度的普通白酒。”想起她昨晚自告奋勇地帮自己解决了一杯,萧勉既感动又心疼,替她揉了揉额角,关切地问,“头痛不痛?” 岑曦摇头,接着又快速点头。 萧勉知道她闹着玩,他的手逐渐下移,顺着衣襟挤了进去:“真可怜,那我是不是该做什么补偿你?” 父母的卧室就在隔壁,而且这种老式房子的隔音又不是十分好,萧勉一有动作,岑曦立马紧张起来。她按住那只大手,压着声音说:“别闹,我要起床做早餐。” “嗯。”萧勉随意搭理一声,动作却没停下来。 昨晚帮岑曦换衣服,萧勉已经被折磨得够呛的,她半睡半醒着,虽然很好摆弄,但总是不安分,不是腿乱踹,就是手乱蹭。这般活色生香的尤物在眼前,他偏偏还要坐怀不乱,简直要疯了。 岑曦的胸口很暖和,摸起来手感也很好,萧勉不太舍得松开。其实她并非十分丰满的女人,但身材比例很不错,修长的脖子、娇挺的胸脯、纤细的腰肢,笔直的长腿,无一不让人爱不释手。 结婚至今,他们的床第之事一点也不频繁。萧勉不是重欲的人,对这种事亦很有节制,只求质而不求量。岑曦正正符合他的要求,她像是他的兴-奋-剂,每次完事,总能使他神采奕奕,同时意犹未尽。 想到这里,萧勉的手指不自觉有力收紧,掌心下那团娇软被捏得变形。直至听见她的低吟,他才回神,多揉两下就撤了手。他也知道这里不是干这种事的好地方,与其将就着放不开地做,还不如找个适当的时机好好地尽兴,毕竟这总比委屈自己强得多。 岑曦松了口气,理了理领口,她说:“你多睡一阵子,等下我上来叫你起床。” 下了床,岑曦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痛。这宿醉的反应真够慢的,她一边用毛巾热敷,一边困惑萧勉的酒量怎么就变得那么的好。 在厨房做早餐的时候,岑曼告诉她,这两个男人之所以不被父亲灌醉,是因为他们事先吃了膳食纤维素片。这东西肯定是余修远给的,想来她算是不担心一场,还错过了父亲那场问话。萧勉没醉,虽然不会酒后吐真言,但她也很想知道这男人对这场婚姻的看法,她越想越后悔,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笨蛋。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岑曼,当她拿起食盐旁边那盒白砂糖,岑曦连忙阻止,细问后才知道这对小冤家又吵架了。 对于这个状况,岑曦早已见怪不怪,拍了拍妹妹的肩,随后就继续忙碌。 萧勉早上喜欢喝杯咖啡,即使家里没有咖啡机,岑曦也冲了杯速溶的给他。结果这杯咖啡喝得他直皱眉,回家的路上,他毫无火气地指控:“你跟你爸轮流折腾我的肠胃。” 岑曦发笑,并表示无辜:“无论是酒还是咖啡,你都可以不喝的。这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明明乐在其中,你就认了吧。” 萧勉也笑起来:“是啊,你冲的咖啡,就算下了毒,我也得义无反顾地喝。” 岑曦意有所指地说:“我就算要下毒,对象也不会是你。” 萧勉何等敏锐,沉默了三两秒,他问:“最近高衡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岑曦如实相告:“他搁置了跟苏赫庄园的合作案。” 对于高衡这个决定,岑曦不算太意外。上个月月底,被派往海外分公司参加季度会议的高衡一回来就找她谈话,问她这趟新加坡之行有什么收获。她大致将凌隽的情况告诉了他,至于自己被挟持那段,她一个字也没有提。她有意夸大凌隽行事狠绝,且有保镖随身,高衡听了露出一丝惧色,但很快被掩饰过去。她想这男人应该退缩了,他如今的职位并不低,收入也很可观,似乎没有铤而走险的必要。 在此以后,高衡就没有私下找过她。在上周一的例会上,他宣布暂停跟苏赫庄园的合作案,而新一季的主打产品茉莉精油亦随之更换,更换成什么产品,他没有即时敲定,也没有让大家商议。 正因如此,岑曦最近落得清闲,人也开怀了很多。她把玩着手袋上的流苏,语气轻快地说:“其实我还不想放弃苏赫庄园的合作案的,毕竟这案子跟了这么久,我还特地飞了一次开罗,就这样终止真的有点不甘心。我还想着可以继续拿着公费旅游,再去一次苏赫庄园喝他们的茉莉花茶。” “你喜欢喝茶?”萧勉转头瞥了她一眼,“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岑曦说:“苏赫庄园的茉莉花茶很不错,我第一次喝到这么香醇的茶,现在还在回味!” 萧勉微微颔首,顿了下才说:“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带你去别的地方喝。” 岑曦很高兴,不假思索就说:“好啊。” 过后萧勉没有多问,只是用略为严肃的口吻跟她说,假若碰上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他。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岑曦知道所谓解决不了的事,多多少少也跟高衡有关。 事实证明,萧勉的担心有点多余。接下来一段日子,高衡也没有找过岑曦的麻烦,也没有给她安排什么棘手的工作。她觉得高衡应该是良心发现了,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曾经甜蜜快乐过,如今分了手,真没必要弄得像杀父仇人一般不共戴天。 岑曦原本以为日子已经走回正轨,可惜中途还是出了意外。 周三下午,秘书室拨来内线,风风火火地通知她到会议室开紧急会议。在电话里头,对方很含糊地说了几句,她没弄懂,只知晓高衡让她赶紧过来,什么资料也不用带。看起来似的刻不容缓的样子,她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马上赶了过去。 林秘书早在会议室外等候,看见岑曦,她唤了声“岑总监”,随即将门打开,作了个请的手势让她进去。这阵势让岑曦瞬间起了戒心,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半分,她从容地走进去,在看清坐在会议桌前的男人时,脚步不由得滞在了原地。 第二十章 自从离开新加坡,岑曦就没有得到过跟凌隽相关的消息,更没有无意跟他见面。像他这种背景复杂的男人,她不仅不会招惹,还巴不得一辈子亦不再有交集。可惜事与愿违,她越想远离,却越是躲不开。 最终是高衡的声音将她从太虚里唤回来,她敛起神绪走过去,尽量让自己变得正常。 即使在别人地盘,凌隽那嚣张气焰仍旧那么旺盛。他坐在主位,双腿随意搭在会议桌上,手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待岑曦进来,他才将腿放下,同时目光放肆地审视着她。 岑曦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距他还有几米之遥,她便不再向前,站在原地说:“凌先生,好久不见。” 凌隽勾起唇角,笑容有点怪异。他没有回应,只转头对端坐着的高衡说:“人齐就开始吧。” 岑曦挑了边上的位置,刚拉开椅子,凌隽就说:“岑总监,你坐那么远,我们怎么谈?” 说完,他又对高衡说:“高总,我看你们的诚意也就这么一丁点啊。要是不想合作,直说就行,没必要给我脸色看。” 高衡看了岑曦一眼,眼中并无责备之意。岑曦装作不知,正想说话,他却先一步开口:“凌先生,实在抱歉!是我领导无方……” 凌隽打断他的话:“其实这也不怪你,说起来,那也算是我跟岑总监的私人恩怨。” 岑曦不知道凌隽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抿着唇,静观其变。 高衡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么一段插曲,岑曦明明说过,凌隽身边跟着保镖,别说跟他谈话,就连靠近他也是妄想,既然如此,他们又如何结下恩怨。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语气却谦恭不变:“岑总监在我们公司是出了名的温文有礼,并不会轻易得罪人,我想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误会?”凌隽语带讥讽地说,“你这位好下属,曾经偷偷摸摸地跟着我,高总这么偏袒她,这该不是你授意的吧?” 为撇清关系,高衡立即质问:“岑总监,这是真的吗?” 岑曦脸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心里冷笑。 凌隽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他低头摩挲着食指上的宝石戒指,态度傲慢地说:“我最讨厌就是别人在我背后搞小动作,如果高总打算让这种不光明不磊落的人经手这个项目,那么我们就先谈到这里吧。” 说罢,凌隽便从椅上站起来。高衡自然把人留住,他让岑曦先回去,岑曦头也不回地离开会议室,还没走远,她就听见高衡出来吩咐林秘书,让她请人过来一趟。他的音量不高,她没听清楚什么名字,就连姓氏也无从知晓。 几天以后,高衡又召开了一个会议。这次参加会议的多是公司高层,岑曦刚落座,秘书便下发了一叠厚厚的资料。她翻了翻,才知道公司新一季的主打产品由茉莉精油换成了依兰精油。 依兰花被称为“穷人的茉莉”,尽管如此,但所制成的香水和精油都是十分高档的。依兰精油除了可以延缓衰老、舒缓压力,还可以催情助兴,总的来说,这也是一款不差于茉莉精油的产品。 跟以往不同,公司这次将会跟伊丽贝拉芳疗机构合作,以“闺房之趣”为噱头,推出所谓减压又催情的精油配方。在负责人名单上,岑曦看见一个颇为眼熟的名字,她挪开眼睛,不巧却发现坐在斜对面的女人正目光考究地打量着自己。 岑曼不屑跟那女人对视。她交叠双手压住那份被合起的资料,左手在上,在无名指的戒指恰好对准那方。 在会议的中间环节,高衡请了芳疗机构的调香师上前讲解依兰精油及其独家配方的卖点。看见那个水嫩诱人的女人,在座一众男同胞个个精神抖擞,工作的热情也随之被带动。 岑曦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这不是因为她讨厌那把声音,而是由于她心里想着别的事。或许是凌隽授意的,在这项目里,她不过充当着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并无实事可做。他表面上是刁难她、也给她难堪,但转念细想,她又觉得这不是坏事,最起码能够在复杂的境况中抽身,即使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人也不是自己。 关于提供花材的庄园,那份资料总有寥寥数语的陈述。巧合的是,这庄园同样坐落于印度,岑曦自然而然想起那大片小片的罂-粟田,后背不禁发寒。 直至会议结束,岑曦仍坐着发呆。林秘书走过来,俯着身低声问她:“岑总监,你没事吧?” 听见她的花,岑曦才回神。她理了理手中的资料,同时给了林秘书一记微笑:“我没事,就是想工作想得入迷而已。” 林秘书点头:“那我先走了,有事请跟我联系。” 高衡有两个很得力秘书,一个姓张,一个姓林,她们都清楚岑曦跟高衡的关系。如今分了手,她们对岑曦似乎还抱着观望的态度,虽然不像以前那般讨好她,但也不敢得罪她。每当她们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岑曦都想告诉她们,她跟高衡已经彻彻底底地完了,免得她们再拿怪异的态度揣摩他们的关系。 岑曦是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刚走出门口,就看见一道窈窕的背影立在不远处。听见脚步声,对方转身,并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她今天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衬衣,下面搭配了一条包臀西裙,衬得身材玲珑有致。岑曦的视线最终落在她的工作牌上,商媚媚,果然人如其名。 敷衍性地对她点了点头,岑曦就想离开,还没迈开步子,背后就传来她的声音:“岑总监,请留步。” 似乎担心岑曦不会停步,话说的同时,商媚媚已经走了过去。她将掌心里的东西举到岑曦面前,笑盈盈地说:“早听说岑总监结了婚,但我一直没给你们送结婚礼物。其实我不是不想送,而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前些天阿衡让我接手这个项目,我才灵机一动,想到送你们这个。” 那是一个造型独特、做工精致的水晶瓶子,里头盛满淡黄色的液体。将它翻转了两下,岑曦用陈述的语气问她:“这就是你那独家配置的催情精油?” 商媚媚娇笑起来:“岑总监别笑话我,那些全是噱头,虽然有点作用,但肯定没有广告里说得那么神奇。不过话说回来,阿衡就很喜欢依兰的香味……” 那语气暧昧得很,要是听不懂其中的潜台词,岑曦这个人-妻就白当了。她一笑置之,随后向她道谢:“你太有心了,谢谢你。” 老实说,上次在新加坡的商业宴会上碰见商媚媚,岑曦确实不怎么爽快。然而这次,她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在她眼里,这女人充其量只是一个跳梁小丑,妄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却不知她早已经对高衡弃之如履。 岑曦随手将那瓶精油收进外衣口袋里,晚上把衣服换下来,她才发现自己把这东西带了回家。 洗完澡没了睡意,岑曦便举着那小瓶子在灯下把玩。灯光透过瓶壁,折射出耀眼的光,她晃动着里头的液体,百无聊赖地等着它慢慢从瓶顶滴到瓶底。当她又一次倒转瓶子,一条手臂自后方伸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自己手里的东西。 转头看见萧勉那张英气的脸,岑曦对他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 这话听起来有点幽怨,萧勉听后,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唇角。他一下又一下地将那小瓶子向上抛,眼睛却注视着她:“这是什么玩意儿?”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岑曦懒洋洋地倚在床头,眼珠跟着那小瓶子一上一下地转动。萧勉的动作漫不经心的,她倒想他一时失手把东西摔坏,这样的结果简直是皆大欢喜。 虽然那小瓶子一次比一次抛得高,但萧勉每次都能精准地接住,敏锐地捕捉到岑曦的异样情绪,他将东西攥在手里,又问了一遍。 “精油。”岑曦这才将思绪回笼,顿了一下,她补充,“依兰精油。” 男人通常连护肤品和化妆品都傻傻分不清楚,更别说知道精油是什么东西,说不准觉得它带香就是普通香水罢了。岑曦觉得自己回答得这么具体也是白费劲儿,不料萧勉听后倒露出笑容,并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看他那样子像是知道些什么,这让岑曦感到意外,她问:“你知道?” 萧勉坐到她身旁,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随后还给她:“前些年见过这花,听说过一点。” 岑曦将它搁在床头柜面。想起在会议室里,一众男同事听见依兰精油那神奇功效时的表情,她便将身体往萧勉那方贴近几寸,有意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依兰精油的功效?” 萧勉侧着脑袋看着她,不知道是无声发问,还是别的意思。 岑曦把脑袋抵在他的肩头,从手机里调出几张图片,然后举到他面前。她憋着笑,左颊的酒窝若隐若现:“这是策划部传来的海报草稿,你自己看看。” 由于仅是初稿,这几章草图都做得比较随心所欲。从底图到文案,处处透出挑逗甚至性-暗示,虽然不算露骨,但见惯风月的男女想必能够有所领会。 将海报一张一张地浏览过去,萧勉渐渐明白岑曦那笑容背后的含义。他面不改色地看完,刚把手机放下,岑曦就说:“看起来很厉害,你要不要试试?” 话音刚落,萧勉已经把人压倒在床上。岑曦依旧嬉笑着,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而他也顺势贴下去:“你觉得你老公需要这种玩意儿吗?” 岑曦咯咯地笑:“我怎么说也是采购总监,不自产自销一下,好像说不过去。” 当萧勉将手蹿进睡裙裙底、同时埋首在自己的颈窝时,岑曦才顿觉这举动似乎正自掘着坟墓。 他的掌心很烫,贴在腿侧的肌肤上,岑曦不自觉地瑟缩。那男人笑起来,她却偏过头,不满地说:“一股臭烟味!” 萧勉说:“我没抽,被熏的。” 岑曦推着他:“快洗澡,别把味道沾到我的床上。” 萧勉揶揄道:“怕什么,不是还有你的依兰精油吗?” 岑曦伸手捶他:“喂!” 萧勉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狠狠地亲了口,他才控诉:“我连晚饭都没吃,你倒好,一回来就撩-拨我。” 没想到他这个钟点还没吃饭,岑曦关切地问:“今天很忙吗?怎么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是忙。”萧勉说,“就是不合胃口。” “就你嘴挑。”岑曦骂道,但转瞬又说,“我给你弄点吃的,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差不多可以吃了。” 披了件外衣,岑曦便下楼往厨房走去。今天她恰好买了猪里脊,想起母亲说他喜欢吃糖醋里脊,于是就迅速切肉腌制。 将里脊肉条放进油锅里炸好,岑曦才加入番茄酱等酱料调汁。待酱汁煮至粘稠,她便把炸得金黄的里脊肉倒进锅里翻搅。 还没走到厨房门口,萧勉已经嗅到饭菜的香味。他刚才跟岑曦说没有吃晚饭,倒不完全是真的,虽然没吃米饭,但也吃了别的东西,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她还真的从被窝里出来,穿上围裙给自己下厨。 明明没有饥饿感,但想到她做的菜,萧勉那句“不饿”怎么也说不出来。其实岑曦这样的女人,相比于当一位持家有道的少奶奶,她似乎更适合当一个外强中干的铁娘子。她聪慧、坚韧、独立,亦自有着她那一片天地。可是这样的女人,却愿意为自己洗手作羹汤,那份满足感,是他得到再多的权力和财富也无法比拟的,毕竟她满足的并非他作为男性的自尊和虚荣,而是填补了他心坎那缺失已久的角落。 虽然岑曦说的“弄点东西”,但餐桌上却放着颇为丰盛的两菜一汤,看起来并不马虎。萧勉拿出两个瓷碗盛饭,她阻止:“诶,我不吃。” 萧勉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给岑曦盛了小半碗,结果收到了她的白眼。看着面前的米饭,她抱怨:“你知不知道我的体重最近增加了多少?我不能再吃了!” “没关系。”萧勉将筷子递给她,“我喜欢有点肉的女人。” 看她没反应,萧勉又说:“别干坐着,你做这么多菜,就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再说,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赶紧起筷!” “早知道给你做个葱花素面算了!”岑曦多多少少有点后悔的意思,话虽如此,但她还是陪着萧勉一起吃夜宵。 虽然得到母亲的真传,但与她老人家相比,她的手艺还是欠缺一点点火候。那酱汁有点酸,几近掩盖住甜味,连一向嗜酸的萧勉也吃得眯起了眼睛。 咬下小口,岑曦便已皱起眉、摇着头说:“唉,失手了……” 被她那可爱的小模样逗乐了,萧勉故意说:“今天是不是吃醋了?” 岑曦想了想,还真承认:“是啊,吃我那位前度的醋。” 萧勉挑眉,兴致一下子上来了:“怎么吃的?” 岑曦语气平和地说:“刚才那瓶依兰精油,就是小三儿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听说那也是高衡喜欢的香味。” 早猜到那瓶精油不简单,萧勉得知其中原因也不算意外。夹了一块酸得牙根发酸的糖醋里脊,他问:“所以他把茉莉精油撤下来,换成依兰精油?我记得他之前好像很坚持的,还动了坏心思。” 前段时间,岑曦愁着促和跟苏赫庄园的合作,隔个三五天就把工作带回家里加班,因而萧勉了解也是正常的。她没有多想,萧勉既然问了,她便回答:“我想不是这个原因,能促使高衡改变主意的,永远都是利益,那点女儿情长,根本不会撼动他半分。这次他改用新产品,绝大部分的原因还是他跟凌隽谈妥了合作。” 提起凌隽,岑曦就有点不爽,不小心就把几颗米饭拨到了餐桌。 萧勉淡淡地说:“那他可真有本事。” 岑曦倒是点头:“你可别小瞧他,其实高衡的人脉很广,黑白两道也有点交情的。你知道吗?能拥有大片种植地和庄园的人,全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尤其在北美西欧这一带的。他们有些是贵族,有些是富豪,也有些是操控着黑势力的老大,高衡一开始就很有意识去结交他们,他表面上在为公司效力,实际却跟那些庄园主狼狈为奸,从中牟取暴利。不过他做事很小心,跟他在一起那么久,我也没有掌握过什么实质证据。” 萧勉专心地吃着饭,等她说完,他才出声:“所以说,你只是怀疑?” 岑曦咬了咬唇,随后很肯定地说:“总之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凌隽就不会答应跟他合作。” 想起凌隽曾经也跟萧勉兄弟相称,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岑曦一时没了言语。 察觉她正无声地端详着自己,萧勉仍是一派从容。看她已经停住筷子,他就问:“你不吃了吗?” 岑曦点头,他便将餐桌收拾好,随后才回卧室。 当他洗漱完毕,岑曦还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不知道发什么呆。萧勉过去,曲起手指在台面上轻叩了两下:“在想什么?” 岑曦回神,她一边把乳液的盖子旋紧,一边告诉他:“我在想,在新加坡那晚,凌隽看到你拨来的电话时为什么会那么兴奋,还跟你称兄道弟。” 听见她的话,萧勉神色如常地说:“就这点事?” 尚未反应过来,岑曦已经被抱起,天旋地转后,人已经被压在床上。头发凌乱地铺散开来,有几缕遮挡着她的视线,隐隐间,她看见萧勉那睡袍的领口因他的动作而敞开,露出大片胸膛。他欺身而下,她却罕见地阻止:“等等!” “老婆……”萧勉咬着她的耳朵,低声呢喃。 岑曦耳根软了,身体也跟着放软。趁着还剩余几分清醒,她执意追究心中的困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跟凌隽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还谈这些,也太煞风景了。”说罢,萧勉便衔住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起初岑曦并不配合,萧勉毫不在意,他在唇密密流连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一点一点地顺着她好美的曲线下移。 渐渐地,岑曦的眼神变得迷离,额际亦泛出薄汗,娇艳的唇瓣半张着,似乎正无声地乞求着更多。 耳边响起她支离破碎的呻-吟,萧勉低笑,手慢慢攀至她腿根,却发现她里面什么也没穿。岑曦偏偏还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他瞬间红了眼,声音哑得不像话:“什么时候脱的?” 岑曦连撞墙的心都有了,她毫无气势地瞪着萧勉,半娇半羞地嗔道:“我只是洗澡的时候忘了拿!”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其实萧勉最爱看岑曦那满脸桃粉的模样,她平日聪慧能干,在床上却小女人得很,不过挑逗几下,她便整个人软在自己身下,眉梢眼角尽是媚意。 就在岑曦为自己辩解之际,萧勉已经拉开她的双腿,将腰身挤了进去:“忘得正好,省事。” 岑曦觉得这男人在床上很讨厌,他不仅老是说些让人听后脸红耳赤的情话,还喜欢换着手段撩拨自己。每当这时,她总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着他为所欲为。 睡裙下摆被拉卷上去,下面什么动没有,岑曦觉得冷飕飕的,因而下意识贴近萧勉。萧勉穿着一条纯棉睡裤,尽管隔着一层布料,但她也能感受到对方正在奔腾叫嚣着的血脉。单看他那架势,她就有预感,今晚肯定要遭殃。 岑曦刚缩了一下,萧勉就伸手扣住她的腰,同时俯身吻了下去。她身上似乎有种魔力,他总是情不自禁地为她沦陷、为她疯狂,她简直就是自己的春-药,有了她,哪里还需要什么依兰精油。 肺里的氧气被逐点挤尽,岑曦憋红了脸,掐在萧勉肩头的手指死死地扣在他的皮肉里。他连她身上的睡裙也没脱掉,胸前的蓓蕾因动情而绽放着,那只大手蹿进去揉捻,在毫无防备之际,他竟然就这样闯了进来,那样疾,那样重,貌似想把自己撕碎一样。 这男人像条饿狼,不等她缓过来,就急切地进犯。她张着嘴喘气,眉头因或轻或重的冲撞而蹙起,萧勉偏偏贴着她的脸,一边大进大出,一边用命令的语气诱哄:“叫,叫给我听……” 身下的女人颤-栗着,娇软的身躯布着细密的汗珠,柔和的灯光映照着,看起来分外诱人。又是一个深顶,她失声娇叫。那声音似叹似啼,又像是婉转入耳的嘤咛,让人听得更加欲-火浑身。 萧勉支着身体,整个人半悬在她那方,某处还与她火热相缠。被那温暖而紧致的里层绞吸着,他舒畅得几乎理智全失,根本不想停下来。 待他吃饱餍足,岑曦早已倦得蜷缩在他怀里。他们都出了一身汗,身体黏糊糊的,萧勉想抱她去洗澡,结果她挥开他,喃喃道:“我要睡觉!” 然而萧勉很坚持,轻手轻脚地将人抱起,直接往浴室走。怀里的人仍是有所抗拒,他紧了紧手臂,笑道:“爱睡就睡,又不用你动手。” 岑曦确实不用动手,萧勉跟她一起窝在浴缸里,他半拥着她,用浴球和澡巾为她轻柔搓洗。由于热水的浸泡,她原本白皙的躯体渐渐染上粉红,摸上去水灵又柔滑,他来来回回地摩挲着那片肌肤,不知不觉又加大了手劲。渐渐地,他的血脉才往身体某处涌去,但看见她那副倦容,他又于心不忍。 这样的举动无疑扰人清梦,岑曦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还没好吗?” 她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萧勉心疼又懊恼,替她将垂下的头发绕回耳后,他柔声说:“好了,马上就好。” 岑曦这夜睡得特别沉,她整晚枕着萧勉的手臂,并没有惊醒过。清晨闹钟鸣响,她如常地起身,反倒是身旁的男人,依旧赖在床上不愿起来。 今天肯定要花费更多时间换衣上妆,岑曦一秒都不敢耽搁,抓过那件正在床沿摇摇欲坠的睡袍就披在身上。 在床上的男人仍旧没有动静,岑曦一把拉开落地窗那两层窗帘,满意地听见他低低的哀嚎。 萧勉被强烈的光线照得几近睁不开眼,眯着眼望过去,却见岑曦站在窗前,晨光打在她身上,在睡裙遮掩下的妙曼曲线若隐若现。 心又开始骚动起来,他向岑曦招了招手:“过来。” 岑曦拒绝:“要迟到了!” 萧勉坚持:“先过来。” 犹豫了一下,岑曦还是走了过去。刚坐到床尾,萧勉便将她扯到自己身旁,看她一副警惕的样子,他忍俊不禁:“睡了一觉怎么就生分了?” 岑曦捶他,那力度不大,倒像是帮他抓痒一般:“大清早就没皮没脸的!” 他越发觉得好笑,而岑曦恼羞成怒:“还笑!” 这下萧勉才敛起笑意,他看着岑曦,片刻以后,他才开口:“休假吧。” 话题跳跃得太突然,岑曦一时间跟不上他的节奏,愣愣地问:“什么?” 萧勉替她顺了顺凌乱的头发,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休婚假吧。” 岑曦的婚假一直没休,一方面是由于苏赫庄园的合作案迟迟不能促成,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萧勉从未提过度蜜月的事,既然他没有度蜜月的意思,那么她休假也没用,这么一来,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婚假没休。 岑曦对此暂时没什么想法,不过细想下来,又觉得挺不错的。她干脆盘着腿坐在床上,颇有兴致地问:“休假做什么?” 如她所料,萧勉果然说:“休婚假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外面走走逛逛。” 顿了下,他补充:“就我跟你。” 岑曦不自觉扬起了唇角,然而嘴上却说:“你可别带着我走太远,我方向感不好,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萧勉说:“怕什么,就算迷路,也有我。” 说罢,他便要亲过来,岑曦嫌弃:“你还没刷牙!” 萧勉佯装生气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她咯咯地笑,待她笑完,他又提议:“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带你见见我爸妈。” 其实结婚这么久,岑曦也没有见过萧勉的家人。即使在婚礼当天,他的父母也不曾出现,其实这也是钱小薇不满萧勉的原因之一。 萧勉的父母远在国外,且他们家族的亲友大部分也在国外扎根生活,当时要是把他们惊动了,那么这婚事肯定要延后。那段日子,岑曦还没有从被背叛的阴影中走出来,根本没有心思应酬这么多陌生人。她只想简简单单、顺顺利利地完成这件人生大事,而萧勉就建议他,可以先在国内办婚礼,至于他的亲友,他们大可以迟点再张罗。 岑曦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最终便欣然答应。从结婚至今,她很享受这种只有小两口过日子的状态,要不是萧勉提起,她可能就此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平心而论,岑曦确实早该主动登门拜访自己的公婆。之前萧勉不说,大概是体谅她的情绪,如今已经彻底从阴影走出来,她也很应该让两位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存在。她爽快地答应下来:“我听你的。” “我原本打算忙完手头上的事再带你回去的。”萧勉沉吟了一下,又说,“你得有心理准备,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结婚了,肯定催促我们在那边办婚礼的,到时候你可要再折腾一次了。” 岑曦绕着自己的发尾,侧着脑袋对他说:“既能办一个中式婚礼,又能办一个西式婚礼,好像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一想到婆媳矛盾是世界公认的千古难题,岑曦又有点忐忑。她扯了扯萧勉的衣袖,问他:“诶,你妈妈凶不凶?” 萧勉反过来问她:“你看我凶不凶?” 岑曦托着下巴思索着,想想他平时的表现,又想想他昨晚的样子,最终还是如实回答:“你不笑的时候,是挺凶的。” 萧勉露出诡异地笑,他的手悄悄绕到岑曦身后,意有所指地说:“你不知道吗?有时候我笑起来,也是很……凶的!”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岑曦再迟钝,也不会读不懂他话中的含义,只是当她想逃开时,这男人已经将自己箍在怀里,抬眼看他,便看到他那不怀好意的表情。他刚动了一下,她立马抵住她的胸膛:“我真要迟到了!” 瞧见岑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萧勉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我又没想干什么。” 说完,他便将人松开,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去换衣服吧,等下载你回公司。” 愉悦的一天就这样拉开帷幕。这个钟点路况不太畅顺,但萧勉还是很耐心地等待着车龙疏通,执意将岑曦送至公司门口才肯让人下车。 萧勉那座驾的牌子并不高调,但这样大咧咧地停在公司门口,还是很惹人注目的。岑曦下车后便向他挥手道别,而他偏偏还不肯开走,要看着她进去才愿驾车离去。 岑曦觉得他们好像越来越痴缠,明明已经是夫妇,如今却像坠入爱河的小情侣。直至走进办公楼大堂,她唇边仍旧挂着甜蜜的笑容,看见谁也轻快地道早安,即使对方是高衡也不例外。 平时上班,他们碰见的机会并不多,今天高衡比往常晚了一点出门,因而才会跟岑曦碰上。自他们分手以后,岑曦似乎没有这般真心实意地对自己笑过,他也轻声说了句“早”,表面上神色如常,内心却有一丝莫名的欣喜。 这趟电梯只有他们两人搭乘,高衡摁住电梯门,侧身让岑曦先进。 岑曦点头道谢,进门就摁了自己的楼层,手顿了顿,随后又替他摁了他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高衡与她并肩站着,她双手交叠在身前,目光自然直视前方,好像只把自己当作普通过路人对待。他将公文包换到另一侧,犹豫了三两秒,他开口:“昨天的事,不好意思。” 到底是相恋多年的旧情人,不过寥寥数语,岑曦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她微微一笑,应道:“商小姐给我送贺礼,我理应道谢,怎么到你那儿居然就成了道歉?” 高衡一时辨不清她话中的意味,他的眉头无意识地皱起来,随后郑重地向她保证:“我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再让她打扰你。” 岑曦心情极佳,即使谈及这种话题,她也是好声好气的:“没关系,我不介意。况且她也参与到这次的项目,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可多了,你能阻止多少次?” 电梯已经抵达岑曦所在的楼层,她正要走出去,想起什么又停住脚步:“对了,我打算申请婚假,迟点拿请假单给你签字。” 其实岑曦尚未计划好婚假的具体时间。回到办公室,她就打开最近的日程表,托着下巴选日子。依兰精油那个项目几乎可以撤手不管,毕竟她根本没有任何实质用处,除此以外,她手上还有三两个小任务,不算要紧,休假回来再处理也没问题。 在键盘上敲假单时,岑曦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小着急,萧勉也就一时兴起地提过,而她竟立即行动,如果可以,她还会把蜜月地也选定下来。然而想到蜜月旅行以后,萧勉便要带自己回家,她又似乎有点儿胆怯。当年见高衡父母就弄得不太愉快,如今换了对象,她还是担心历史重演。 高衡的父母都是很传统的人,而他母亲更是那种淳朴踏实的小妇人,他们希望岑曦婚后能够在家里安心地相夫教子,至于养家糊口的事,很应该交由男人去做。岑曦是典型的事业型女性,她有才识,有能力,也有野心,实在不想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这种事上。让岑曦彻底沉下脸的是高母要求她婚后马上要孩子,而答应过自己过三两年再要孩子的高衡也竟点头说好。不管是辞职还是生孩子,她觉得总要自己心甘情愿的,要是还没结婚就被婆家管束得死死的,那么婚后的日子肯定没法过了。 为了这事,岑曦跟高衡推心置腹地谈过很多次,可惜结果没那么尽人意。谈场恋爱跟结婚真的很不一样,他们各有各的考虑,各有各的难处,要做到两全其美不容易,若真想走下去,两方肯定都要作出牺牲,就看哪方牺牲得多一点,哪方牺牲得少一点罢了。 如今回想,她跟高衡的感情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开始降温的。情侣间有矛盾、有争吵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好好沟通,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不过,谈论这些无解的问题总让人心生烦躁,别说高衡,就连自己也不想面对,有时候甚至单独见他一面也不乐意,因为看见他就会想起横在他们中间的那根无法自拔的刺。 往后一段日子,他们选择避而不谈,免得再伤和气,然而没过多久,高衡就出轨了。如今回望,岑曦还真有点庆幸,多得第三者的出现,才促使他们彻底地解决了这道难题,即使他们最终分手收场。 得知女儿将要随萧勉回家见公婆,钱小薇和岑政都很淡定,他们平时那么喜欢唠叨,如今却连叮嘱也没有半句。岑曦找了个空闲的晚上回家,原本打算跟父母从长计议,结果两位老人家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说什么都爱理不理的,似乎真不把这当一回事,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看来父母都不管她了…… 直至岑曦几近抓狂,岑政才看了看她,颇为认真地说:“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要不着拘谨,有时候你越想表现,效果往往会更差。” 岑曦所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些,她坐到父亲身旁,像只乖巧的猫一样蹭着他:“可是我跟萧勉结婚,事先没有知会过萧勉的父母,他们会不会觉得我轻浮无礼,会不会不喜欢我?” “也许会。”岑政很中肯地说,随后他补充,“不过你这么聪明这么可爱,他们早晚都会喜欢你的。” 钱小薇正削着苹果,此际也搭话:“我看小萧跟高衡不一样,有他在,你应该不会吃亏的。” 抬眼看见女儿一脸愁容,钱小薇又忍不住数落:“我早劝过你了,结婚是人生大事,容不得半点儿戏,该做的步骤、该走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你们这样年轻人倒好,前卫啊,有个性啊,两家人都没见过面,竟然就随随便便糊糊涂涂地跑去领证!现在知错了?害怕了?可惜太晚啦!要是遇到恶公婆,你这辈子就没好日子过了!” 萧勉是在岑曦被数落得抬不起头的时候来的,岑曦见了他就像见了救星一样,二话不说就扑了过去。 岑家两位长辈有默契地沉默下来,萧勉虽然好奇,但还是有礼地跟他们问了声好,接着才低声问岑曦:“怎么了?” 岑曦斟酌着怎么开口,钱小薇却先一步告诉萧勉:“想到要见你爸妈,这丫头就怯场了。” 这话怎么听都像母亲嘲笑女儿没出息,然而萧勉很清楚,钱小薇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要给他提个醒,让他好好地打点一切,不能让岑曦受半分委屈。他拥着岑曦坐到沙发,想了一下,他便对两位长辈说:“我爸妈很随和的,也不爱为难别人,你们要是有空,也可以一起到英国跟他们见见面,就当作去一趟旅行。” 这个提议并未获得他们的肯首,岑政说:“你们不是要蜜月吗?带着两个老人家像什么话,我们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萧勉也不勉强,这样提议不过想消除岳父岳母的顾虑罢了,若要见面,也该是他家父母登门拜访,毕竟这才能彰显他们的诚意。 不过,萧勉还真没想到岑曦会怯场。那天她问自家父母凶不凶,他只当做一句玩笑话,并没有认真对待,回家后问明原因,才知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严格来说,这应该算是她跟高衡分手的导火线之一,她这样严阵以待,想必是留下了阴影。 萧勉对她说:“你放心好了,我爸妈都很推崇男女平等,绝对不会要求你守在家里,安安分分地当个少奶奶。” 瞧他说得认真,岑曦丝毫没有怀疑,但很快她又皱起眉头:“如果他们要我生孩子怎么办?” 这下萧勉倒是停下动作,注视着她问:“我看你也不讨厌小朋友,怎么就那么抗拒生孩子呢?” 岑曦托着下巴,语气有点无奈:“其实我不抗拒生孩子,只是不喜欢受别人掌控。你说好端端的一段婚姻,为什么要掺着那么多杂质呢?我结婚是为了好好地跟喜欢的人过日子,又不是为了给谁家传宗接代……” 萧勉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岑曦便推了推他的肩头:“诶,我说得对不对?” 萧勉将她圈进怀里,连声附和:“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岑曦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么敷衍!” 萧勉将下巴抵在她头顶:“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要记住,你现在是萧太太,而不是什么高太太、陈太太、黄太太……” 那么简单的一个称谓,岑曦却觉得格外甜蜜。她侧着脑袋看着萧勉,笑盈盈地问:“是萧太太又怎样?” 萧勉抱着她一同倒在床上,随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缱绻地说:“这就意味着,要不要生孩子、什么时候生孩子,都是你的萧先生说了算……”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考虑到岑曦的心情,萧勉计划过段日子再带她回家。岑曦并不满意他的安排,不管他怎么劝说,她也执意要跟自己父母见一面。无法把她动摇,他只好先领人回家了一了她的心事,免得她在蜜月旅游时提心吊胆,影响游玩心情。 相比于岑曦,萧勉的状态要放松得多,他事先没有跟父母报备过,就连回家的消息,也是下机以后才告诉他们的。 萧勉的父母长住在环境清雅、空气清新的郊区,从机场到萧家的宅子,大概需要半小时的车程。 蔚蓝的天一望无际,洁净的白云随意漂浮,道路两旁的草木迎风招摇,沿途都醉人的风光。 之前前往英国全是为了公干,除了伦敦以外,岑曦对这个国家都很陌生。路牌上标记着陌生的地名,她基本上都没有听说过,不过还是饶有兴致地浏览着。 虽然岑曦没说什么,但萧勉看得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往她那方靠近了点,他问:“在想什么?” 岑曦回答:“没想什么,就认认路。” 萧勉调侃道:“这么快就想着认路,担心我把你卖掉吗?” 处于陌生的环境,人多多少少也会生出几分怯意,岑曦也不例外。她半真半假地说:“这是方便我逃跑,要是情况不对劲,我就马上奔赴机场。” 萧勉只是笑笑,直到抵达目的地,他也没出过声。 岑曦开门下车,颇为惊奇地发现大宅外头的小径竟是鹅卵石路,萧勉过去扶了她一把,温声叮咛:“小心。” 这里跟繁华的大都市大相径庭,入目皆是充满英式风情的红砖小楼,翠绿的枝蔓爬满外墙,开得正盛的紫红杜鹃争先越出栏栅。岑曦恍若未闻,她迫不及待地环顾着四周景致,如同掉进童话国的孩子一样欣喜。 萧勉牵着她一起走,不多时就停在一座院落的白色小木门前面,他腾出手来打开门锁,同时告诉岑曦:“到了。” 那道小门只有半个人高,岑曦往里面张望,便看见红砖大宅前停放着一辆十分经典的老爷车。她突然发笑,小小声地说:“你爸爸该不是那种戴墨镜抽雪茄的老头子吧?” 萧勉在她后腰轻轻地推了一下:“你等下不就知道了。” 前一秒还在说笑,然而下一秒岑曦就不太淡定了。说到底还是有点乱、有点慌,她的脚步迈不动,萧勉便半拖半抱地拥着她前行,进屋之前,他凑近她耳边,语气不明地说:“我跟高衡不一样,我既然娶了你,就不会那么轻易放你走。” 岑曦第一反应就是他把自己在车上说那句玩笑话当真了,然而转念细想,她又觉得他意有所指。 萧勉并未在意她那略带审视的目光,他松了手,随后将大门推开。见她有所犹豫,他便回头对她说:“进来吧。” 前脚还没踏进门槛,岑曦就听见一阵匆忙的小跑声自远而近地传来,还没弄清楚状况,一个女孩便从屋里窜了出来。萧勉循声转身,那女孩正好借着冲力跃到他怀里,兴高采烈地唤:“勉哥哥!” 这个女孩子大概二十来岁,长着一张娃娃脸,她的皮肤很白,细看有点小雀斑,不过总的来说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小美人。她一脸沉醉地挂在萧勉身上,而向来从容的萧勤却难掩无措,他的手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扶住了美人的柳腰,语带无奈地说:“雯雯,你先下来。” 她更加用力地环住萧勉的脖子,接着像是小奶狗一样在他身上乱蹭:“不要!你这么久都不回来,我想死你了!” 从小在英国长大,汪雯雯的情感表达向来坦率又直白。萧勉看了看一旁正欣赏好戏的岑曦,头疼得很,突然后悔没有跟父母说明这趟回家的缘由。这时母亲也走了过来,瞧见这状况倒是笑了:“这丫头知道你今天回来,早早就过来等你了。” 察觉儿子一脸不自然,容雅贤走近一步,这才发现被他遮挡在身后、此际还站在门外的陌生女人。她有点诧异,说是跟萧勉说的,视线却锁在别人身上:“有客人呀?” 意识到有陌生人在场,汪雯雯便从萧勉身上滑了下来,她同样诧异,眨着一双大眼好奇地看过去。 岑曦礼貌地朝她们微笑,萧勉伸手将她牵进来,正想为母亲介绍,结果她却先一步开口:“阿姨您好,我叫岑曦。” 听见那称呼,萧勉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容雅贤并不知晓,她的注意力都落在岑曦那方,闻言也应声:“小岑你好!别杵在门口了,进来屋里坐吧。” 他们相牵着的手十分显眼,容雅贤心里有底,也不急着发问。走到客厅,她就听见儿子问:“爸呢?” “他去马场遛马了。”顿了下,她又说,“你咋不早两天回来,你哥刚走,不然可以一起吃顿饭。” 萧勉说:“没办法,他太忙。” 容雅贤没好气地说:“你也很忙,整天不回家!” 接收到母亲的抱怨,萧勉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容雅贤喜欢事事亲力亲为,除了钟点工,家里没有雇长佣。她进厨房准备茶水和点心,而汪雯雯则坐在对面的沙发,依旧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岑曦。 这小丫头眼里满满都是好奇,岑曦觉得她挺可爱的,于是主动跟她说话:“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乖巧地回答:“汪雯雯。” 岑曦“哦”了一声,又问:“还在念书吗?” 汪雯雯点头,随后补充:“明年就毕业了!” 萧勉插话:“那你怎么不上学?再这样贪玩,当心教授不让你毕业。” 汪雯雯委屈地撅起嘴巴:“哪有!” 平时萧勉看上去孤高冷傲,但对这个小丫头,却又格外的亲和。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地拌着嘴,岑曦也乐在其中,而后还笑出声来。 萧勉闻声转头,这才想起要告诉岑曦:“雯雯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我看着她长大的,她就一傻妞。” 汪雯雯鼓着腮帮,气得小脸都红了。 岑曦帮着她指责萧勉:“诶,你怎么说话的!” 汪雯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勉,终于忍不住问:“岑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萧勉摇头。 岑曦很敏锐地发现那丫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便听见萧勉淡然地陈述事实:“她是我老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汪雯雯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睁大眼睛,音量不自觉提高:“什么?” 萧勉耐心地重复:“她是我老婆。” 这时容雅贤恰好端着茶水和点心出来,隐隐听见那两个敏感的字眼,便困惑地发问:“什么老婆?” 在父母眼里,孩子的婚事绝对算得上大事,萧勉心知没跟父母商量、甚至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跟岑曦结婚的做法,实在是有失稳妥。他事前没有在电话里透露,是为了当面向他们宣告这个消息,以视尊重。如今事态的发展似乎脱离预期,虽然眼下还不是坦白的最好时机,但他并不喜欢遮掩隐藏,于是大大方方地对母亲说:“妈,我跟小曦结婚了。” 容雅贤有那么一瞬简直呆若木鸡,即使有小滩茶水洒在托盘,她也浑然不知。 母亲一副失态的模样,萧勉便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随后把自己的位置腾出来:“您坐。” 落座以后,容雅贤不由得重新地打量身旁的女孩,尽管失礼,但仍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想快速地在她身上找出缘由。 岑曦觉得自己将要被盯出洞来,她朝萧勉那方看了一眼,无声向他求救。 萧勉虚咳了一声,唤她:“妈?” 容雅贤貌似还没有从这个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的表情有点复杂,片刻以后,她才收回视线:“你们真的结婚了?” 岑曦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白金婚戒,而萧勉则用认真的口吻回答:“真的。” 容雅贤接着问:“什么时候的事?” 萧勉说:“几个月了。” 这下容雅贤的情绪终于克制不住,她的嘴角微微抽着,语气亦不复方才的平和:“所以你这是心血来潮才回家跟我们交待一下的吗?” 一时之间,客厅里的气氛有几分凝滞。 对于母亲的难以压抑的怒火,萧勉早有心理准备。他神色如常,给岑曦一记安抚性的目光,之后对汪雯雯说:“雯雯,你家托尼是不是生狗崽子了?” 不过半秒,汪雯雯便意会过来:“对啊对啊,岑姐姐,你要不要来我家看看托尼生的小奶狗,很可爱的,你一定喜欢!” 岑曦自然明白萧勉的用意,她笑了笑,应声:“好啊。” 汪家跟萧家紧挨着,刚出了门,岑曦又随汪雯雯进了另一道大门。汪雯雯时不时偷偷地打量着自己,她察觉得到,却没道破。 屋里静悄悄的,岑曦问她:“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汪雯雯告诉她:“我爸妈都出门了。” 岑曦发话以后,汪雯雯的话也多起来,她边走边说:“岑姐姐,你第一次来英国吗?” “来过几次。”岑曦回答,“不过第一次来这里。” 汪雯雯兴致勃勃地说:“呀,那我可以带你四处逛逛!” 岑曦点头:“好啊。” 多絮叨几句,汪雯雯便开始切入正题:“岑姐姐,你跟勉哥哥怎么认识的呀?” 岑曦想了想,说:“我被人绊了一下,而他扶了我一把,结果就认识了。” 这话说得含糊,显然未能是汪雯雯满意,正想追问,岑曦已经指着着前方问:“它就是托尼吗?” 托尼是一条看上去很温顺的纯种拉布拉多,它的毛发是米白色的,被打理得干净又整齐。在它身旁,有七只一模一样颜色的小奶狗,它们有的正酣然大睡,有的正不安分地蠕动着身体,还用那颗小脑袋轻轻地蹭着相邻的同胞。 或许是刚生完狗崽子的缘故,嗅到陌生的气味,它立马睁开眼睛,抬起头略为警觉地望向岑曦。看见主人的时候,它又放下一身戒备,跑出狗屋趴在木栏上等着汪雯雯的爱抚。 由于钱小薇不喜欢宠物,岑曦至今尚未有饲养猫狗的经验。她分不清托尼的用意,瞧见它跑出来,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时汪雯雯已经伸出手揉托尼的脑袋,托尼一脸享受,她眉开眼笑,同时回头对岑曦说:“岑姐姐,你别怕,托尼不咬人的,不信你来摸摸看。” 拉布拉多属于中型犬类,身躯比较庞大,看上去挺具有攻击性的。然而汪雯雯热切邀请,岑曦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才迈出半步,托尼竟然吠了一声,吓得她又缩回去。 汪雯雯说:“没事的,托尼在跟你打招呼!” 在她的诱哄下,岑曦还是鼓起勇气接近托尼。意外地,托尼对她出奇的友善,不断用自己的脑袋顶着她的掌心,并摇着尾巴向她示好。 汪家的后院有一片占地颇大的草地,汪雯雯打开木栏,被困多时的托尼便欢快地奔了出去,而那几条一个月大的狗崽子懒洋洋的,只趴在草地晒着太阳。 汪雯雯把最圆最胖的狗崽子抱在怀里,如数家珍地给岑曦讲着托尼的光荣事迹。岑曦觉得这丫头简直是自来熟,半小时前还是陌生人,如今却可以抱着小狗倚着自己的肩膀哈哈大笑。 托尼也像自家主人,一样的自来熟,跑倦了便窝在岑曦脚步歇息,偶尔还伸出舌头舔她的脚背。初时那条温热湿润的舌头扫过来,她差点吓得弹跳起来,但看它貌似真的没有恶意,才渐渐放松下来。 汪雯雯对她说:“我想一定是你身上有勉哥哥的气息,所以托尼特别黏你。” 岑曦替托尼顺了顺毛,眼中不自觉染上笑意:“鼻子真灵。” 汪雯雯将怀里的狗崽子举起来,一面着作出搞怪的表情逗着它,一面告诉岑曦:“托尼跟这小家伙一样大的时候,已经追在勉哥哥身后跑了。他俩可要好了,托尼每次见着他,立马就不理我!” 结婚这么久,岑曦还真不知道萧勉喜欢小动物。当然,她不知道的又何止这些,他的过去、他的家庭,还有更多更多,似乎都是一个谜。如今踏出这样一小步,想着真正地融入他的生活,结果就踢到铁板了。 当初仓猝地定下关系,岑曦就预想过今天这样的局面,毕竟没有谁家父母愿意轻易接受子女悄无声息地定下终身大事,连半句也不过问他们的意思。换作是她,她也会不满与愤怒。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天,她依旧感到措手不及。想到这里,她轻叹了口气,音量不大,不过也引起汪雯雯的侧目。 犹豫了片刻,汪雯雯还是开了口:“岑姐姐,你不开心吗?” 岑曦淡淡一笑,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把狗崽子放回草地,汪雯雯恳切地说:“其实容阿姨人很好的,可能是你们结婚的消息太突然,所以她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说到后面,汪雯雯似乎身同感受,虽然极力掩藏,但岑曦还是看出她眼中的落寞。岑曦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她又说:“不过勉哥哥喜欢你,容阿姨最后也会喜欢你的,你不要担心!” 身在异国他乡,刚才还经受过不太友善的眼光,面对汪雯雯这番安慰,岑曦还真有几分触动。没来得及说什么,这丫头已经从消极状态中走出来,很热情地说:“我拿蛋糕给你吃吧,我妈妈做的瑞士卷可好吃了!” 难怪别人都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应该吃吃甜品,吃过瑞士卷,岑曦的心情比刚才好了点。在她百无聊赖地观察着那几只狗崽子的睡容时,萧勉过来了。 诚如汪雯雯所言,托尼跟萧勉果真要好得好,一看见他,托尼便朝着他那方飞奔过来。萧勉伸手,它便借力站起来,像要跟他拥抱一样。当他坐到岑曦旁边,托尼仍旧绕着他打转,看起来雀跃得不行。 汪雯雯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最终还是萧勉驯服了这兴奋的家伙,待它安静下来,他才对岑曦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她说:“不是你让我来这里发呆的吗?” 这话怎么听也有几分娇怨的意味,萧勉搂住她,垂着眼仔细地审视着她的神色。 岑曦不闪不躲的,任由他审视。 好一阵子,萧勉才出声:“不开心?” 岑曦笑了:“你跟雯雯问我同样的问题。” “这丫头!”那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岑曦低声说:“你知道她对你有意思吧?” 萧勉又一次打量她,他的嘴角斜斜勾起,全然没有局促与窘迫。岑曦被他盯着莫名其妙,刚转开脸,就听见他说:“你吃醋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谁吃醋了?”岑曦剜了他一眼,“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瞧见她那气鼓鼓的模样,萧勉忍不住倾身亲吻她,她侧着脑袋躲开,而他固执地追过去,最终还是衔住了她的唇。 这不是一个点到即止的亲吻,当萧勉有意撬开自己牙关时,岑曦便伸手推搡他。他不悦,本想将人箍在怀里,没想到动作大了点,结果两人双双倒在了草地,暧昧却不显狼狈。 看见这动静,托尼不仅挤了过来,还汪汪地吠叫起来,似乎想加入他们的玩闹。萧勉原本还想继续,此际不得不将人放开,他低喊了声“sit”,托尼才乖乖地坐下。 岑曦趁将人推开,正用手背拭擦着晕开的唇膏,萧勉又将她扯到怀里。他的手环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沉沉地发问:“真生气了?” 她不出声,萧勉又说:“她怎么想我管不着,而我,只把她当妹妹。更何况,她的桃花开得正好,用不着别人操心。”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岑曦试着拉开腰间的手,其实她并没有很浓烈的妒意,甚至可以理解他,不过还是故意绷着脸说:“你还很关心人家啊。” “关心邻家小妹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萧勉不松手,还把人箍得更紧,“而且这丫头很讨人喜欢的,你说对不对?” 他这样坦然,岑曦再说什么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了,而他似乎也看透了自己内心所想,凑在她耳边说:“好啦,不要借题发挥了。我妈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她接受,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岑曦咬了咬唇,抬眼发现汪雯雯走过来,便用手肘撞了撞他:“放手!” 远远看见他们姿势亲密地抱在一起,汪雯雯的脚步稍稍放缓,想上前又犹豫。萧勉也察觉了她的到来,手松开了一点,不过还搂着岑曦,并对汪雯雯说:“把你的托尼带走。” 汪雯雯摊手:“你自己让它走啊。” 听见自己的名字,托尼动了动耳朵,对着萧勉吠叫了两声。萧勉不理它,它又跑到他跟岑曦之间,拼命地挤到他怀里。 多得托尼的帮助,岑曦终于重获自由,想走突然又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她郁闷得很,这时萧勉已经过来牵住她的手,领着她往大门前行。她转头问他:“去哪儿?” 萧勉说:“回家。” 他一手牵着她,另一只手向汪雯雯挥手道别。 萧勉应该跟母亲详谈过,岑曦再一次见她,她的神色缓和了很多。尽管如此,岑曦还是感觉到她的疏离。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岑曦之前也见过萧明戴这块手表,不过是照片里。那时萧勉拿着他们的全家福给自己介绍父母及兄长,她没把人认住,反而认住了这块手表。 这是手表出自岑曦最喜欢的钟表品牌,虽然不是女表,但还是很捉她的眼球。她从未在市面上见过这个款式,大概是私人定制的,后来又陆续发生了很多事,这手表才渐渐淡出她的记忆。 在开罗的时候,岑曦貌似在苏顿庄园那位郝叔腕上也见过同样的表,或许当时正烦着合作案,因而没有仔细回忆,如今跟这块腕表面对面,突然就什么都记起了。 当初岑曦就觉得那位老人家对自己热情得古怪,此际看见那块跟他一模一样的手背,脑海就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她想捉住,却又怎么也捉不住。 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萧勉以为她累了,于是早早就带着他回卧室休息。萧家长辈见儿子把人护得这么紧,就算想多聊聊,也只好作罢。 这座宅子有三层半,占地不算大,不过格局很好。萧勉的卧室在三楼,就在楼梯转角的第一个房间,而在里面的,则是他大哥的卧室。 萧勉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岑曦跟在后面,待他把灯打开,她仍呆呆地站在门外。他不轻不重地在她额头敲了下,垂眼看着她:“发什么愣?进来。” 这么长一段日子没有回家,卧室里依旧保持干爽整洁,想必经常有人清洁打扫。岑曦将包包放下,坐到沙发便开始环顾四周,看见柜子里的奖座,于是就好奇地走了过去。 萧勉推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透气,回头发现岑曦踮着脚、仰着脖子朝柜里张望,也跟着走过去。 听见他的脚步声,岑曦的眼睛仍盯在奖座上:“没想到你拿过这么多奖,有几个是创意奖,你不是学法律的吗?” “我曾经学过景观设计。”萧勉淡淡地说,没有炫耀,也没有骄傲。 岑曦惊讶:“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荒废很多年了。”萧勉弯腰打开下面的柜门,“好像有几张手稿没丢掉,给你看看。” 岑曦向来知道这个男人优秀,不过没想到他优秀到这个程度。那几张手稿全是中式私家园林的景观设计图,作为一个行外人,她也为之惊艳。 萧勉没有为她讲解,将手稿交给她以后,他便解开袖扣,挽起衣袖整理行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岑曦觉得他似乎不想多谈,将手稿放回原处,她犹豫了下还是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呢?” 他的语气更淡然:“后来没兴趣了。” 岑曦想他应该是达到巅峰境界,所以又换别样继续挑战,毕竟天才的思维并不是她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那你现在对什么有兴趣?” 岑曦问得认真,而他却不正经,伸手将她勾在自己怀里:“你说呢?” 窝在他怀里的岑曦侧着脑袋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缠在一起,越来越炽热,她轻轻抚过这男人的眉眼,娇艳的红唇动了下:“我。” 这般赤-裸的勾引,萧勉自然不会拒绝,他的手暧昧地扣在她的腰,或轻或重地揉捏着:“先洗澡?” 岑曦摇头。 萧勉坏笑起来,手已经开始掀起她的衣服:“今晚怎么这么热情?” “想得美!”岑曦嗔道,同时快速摁住他,“不是先洗澡,而是先回答我的问题。” 萧勉以为她想知道今晚他跟父亲的谈话内容,于是爽快地答应:“问吧。” “我连你父母都见了,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说你们家的家族史?”在萧勉开口之前,她先声明,“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那你今晚就自己睡到隔壁房间去吧,反正你大哥又不在。” 萧勉拥着她坐到床沿,随后将她抱到自己腿上,那语气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胆子真不小啊,不在自己的地方也敢撒野?” 岑曦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她把脸一扬,不见半点怯意:“我怕什么,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爸妈肯定第一时间跑上去吧。” 萧勉一副拿她没辙的样子,她心急地催促,他便回答:“从我爷爷那一代起,我们家族就移民到英国,因为英国人热衷马术,所以就经营马场。他们原本打算赚点钱糊糊口,没想到竟然吸引到一批贵族和名流,他们经常过来骑马聚会,我家的马场在圈子里就渐渐地出名了。到我爸接手的时候,他把马场的规模又扩大了几倍,还在很多城市创立了俱乐部。” “所以,你跟你哥都在帮你爸爸打理马场的生意?”岑曦理所当然地发问。 萧勉摇头:“我哥志不在此,并没有接手家族的生意,我爸妈很不满意,可又拿他没办法。他逃了,这个担子只能暂时落到我肩上。” 看他满脸不乐意,岑曦不解:“这样的好差事,你跟你哥为什么抗拒?” 萧勉沉吟了下,说:“事情有点复杂。” 岑曦一听就来劲,潜藏在血液里的八卦因子迅速活跃起来:“豪门恩怨?家族情仇?” “也不是……” 岑曦正想追问,外头便传来细细的女声,凝神静听,她隐约听见有人正唤着“岑姐姐”。她跟萧勉交换了一个眼色,萧勉告诉她:“是雯雯。” 萧勉卧室的阳台斜对着汪雯雯那卧室的窗户,他俩循声走出去,便看见汪雯雯趴在窗框上,似乎又要继续唤岑曦。岑曦朝她挥了挥手,她便说:“岑姐姐,你明天是不是跟我一起出门逛逛?” 原来这丫头就为了这点小事大呼小叫,在旁的萧勉很无奈,他对汪雯雯说:“快睡觉去!” 汪雯雯对他做了个鬼脸,接着对岑曦说:“那我明天来找你咯!” 说完,她便将窗户关上,随后消失在窗帘后面,留下岑曦跟萧勉面面相觑。最终是萧勉先开的口:“这丫头有点疯,你还是别跟她出门了。” 待在这里岑曦也没事可做,相比之下,她更期待能够随汪雯雯四处游玩。她转身往屋里走,边说还边半捂着口鼻,作出一副打着哈欠的样子:“我要洗澡睡觉了,不然明天没有精力逛街。” 岑曦那点小心思必定逃不出他的法眼,没走几步,人已经被拦腰抱起。她胡乱地勾住他的脖子,而他则抱着她举步往浴室走:“正好,我也要洗澡睡觉……”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岑曦不看也知道他那狐狸尾巴已经竖了起来。歪着脖子望向半开的行李箱,她说:“衣服还没拿。” “要衣服干嘛?”萧勉一脚将浴室的门踢开,同时低头觅她的唇。 岑曦笑着躲开:“你妈待会肯定来找你。” 萧勉偏偏不信这个邪,结果他俩连衣服都没脱,容雅贤果然来敲门了。 兴致正好的萧勉不为所动,岑曦抿着唇窃笑:“门没锁,你再不出去,你妈就要闯进来了。” 权衡再三,萧勉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理了理衣服就出去给母亲开门。他前脚刚迈出去,岑曦便关上了浴室的门,撇下自家老公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今天轮番跟萧母萧父打交道,那感觉比跑过万米马拉松还要累人,在热水的冲刷下,岑曦紧绷着的神经才逐渐放松。 水气弥漫整个浴室,岑曦被蒸得昏昏沉沉的,裹着浴巾走出去,看见床铺便不自觉地倒了下去。 萧勉正倚在阳台吹风,听见里面的声响便回头,看见岑曦衣冠不整地横在床上,他立马过去将大开的窗帘关紧。 岑曦觉得好笑:“紧张什么,隔壁不就是雯雯那丫头吗?” 这时萧勉已经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裙,手指勾着肩带递到她面前:“你怎么知道她闺房里有没有宾客?” 岑曦扯开浴巾套上睡裙,好奇地问:“你撞见过?” 萧勉耸了耸肩:“我没空关注这些无聊的事情。” 床铺多了几件床上用品,应该是刚才萧母送来的,岑曦摆弄了一下枕头,问他:“今天不累吗?快去洗澡吧。” 萧勉抬腕看了看手表,说:“你先睡,我得出去一趟。” 岑曦的动作一顿:“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他回答:“我爷爷知道我回来了,待会儿过去见见他老人家。” 看来刚才他母亲敲门就是为了这事,岑曦没有多问,应了声就缩进被窝里。 萧勉坐到床边,岑曦背对着他,他用手指顺了顺她那稍微凌乱的长发,她没动,只有瞌着的眼皮轻轻地抖了抖。好半晌,他才将手收回,轻声说:“我很快回来。” 岑曦闭着眼说:“好。” 他虽然这样承诺,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或许他不在身旁,岑曦睡得并不好,听见一点响声就被惊醒。当他一身清爽躺到自己身边,她依旧未能重新入睡。 不知道她已经醒来,萧勉有意放轻动作,不料刚调整好睡姿,岑曦就主动往他怀里藏。他将那具温软的身体拢在胸前,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略带歉意地说:“把你吵醒了?” 岑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有点含糊:“没呢,几点了?” “差不多三点。”萧勉轻轻拍着她的背,用诱哄孩子的口吻说,“睡吧。” 岑曦蹭了蹭他的胸膛,她的眼珠转了几下,懒洋洋地发问:“爷孙俩也能聊到半夜啊,能告诉我聊什么了吗?” 在黑暗里,她的声音有点飘渺,萧勉静默了三两秒,应声:“也是那样,跟我爸妈说的没差多少。” “哦。”岑曦从她怀里钻出来,“所以,你爷爷也不满意?” 萧勉亲了亲她的额头,那动作很轻很温柔:“说什么傻话,谁说不满意的?” 岑曦打了个哈欠,她的眼睛眯起来:“老实说,你家里是不是相中那家的名媛淑女给你当媳妇的?” “都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人做这种无聊的事。”萧勉啼笑皆非,他笑话岑曦,“你半夜睡不着,脑袋就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喂!”岑曦不满地掐了他一把。 萧勉敛起笑意,低声安抚她:“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沉默了小片刻,他又主动交待:“我们结婚结得那么匆忙,那几位老人家都以为你怀孕了,后来知道并不是这样,他们还真有点失望。” 难怪今天萧母总是来来回回地盯着自己的小腹看,岑曦原以为她敏感而已,结果她还真的被盯上了:“你不是还有位大哥吗?这种事首当其冲的人应该是他吧?” 萧勉有点无奈:“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爸妈都对我大哥没辙。” 岑曦幸灾乐祸:“那真的辛苦你了。” 刚说完,她就觉得不太对劲,萧勉比她反应得更快,他将人摁在怀里,凑在她耳边说:“也辛苦你了,萧太太。” 他们的悄悄话一直说到深深夜,最后岑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就缩在他身旁睡着了。 由于睡眠不足,翌日汪雯雯找她出门游玩时,岑曦有点精神不济,走在鹅卵石径上差点崴到脚。她低骂了声,抬眼看见汪雯雯向她招手,于是便加快脚步走过去。 汪雯雯开的是一台很拉风的红色双门小跑,待岑曦系上安全带,车子便像脱弦的箭那样向前飞飙。昨晚萧勉说汪雯雯有点疯,她还不相信,如今亲身体验就不得不信。 郊区的交通不似城市那般拥挤,她们这一路畅通无阻,不过花了十来分钟已经抵达小镇最繁华的商业街。 汪雯雯带着岑曦穿梭在各式各样的商铺,经过甜点屋或雪糕店,她也会怂恿岑曦尝鲜。岑曦的早餐尚未完全消化,于是只能放弃了精致的蛋糕和美味的冰激凌,只让汪雯雯帮忙买一杯鲜榨蔬果汁。 当时岑曦正回复着岑曼发来的微信,就在这个空档,汪雯雯已经拿着两杯饮料回来,并把其中一杯交给她。那杯果汁的颜色很好看,她也没问什么,直接吸了一口。 岑曦从未喝过那么难喝的东西,她差点被呛着,果汁含在嘴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真的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在旁的汪雯雯看她变了脸色,关切地问:“岑姐姐,你这个不好喝吗?” 岑曦很艰难地将那口果汁咽下去:“这是什么?” 汪雯雯笑嘻嘻地回答:“番茄西芹汁。” 说完,她又把自己那杯换到岑曦手里:“你要是不喜欢,就试试我这杯吧。” 在她热切的注视下,岑曦胆战心惊地吸了一小口,就这么小一口,她差点就疯了:“我的天,这又是什么?” 汪雯雯很兴奋:“苦瓜胡萝卜汁。好喝吗?我第一次尝试的!” 岑曦望天:“有种舔着菜市场地面的感觉。” 最终这两杯蔬果汁全被汪雯雯喝光了,岑曦觉得这丫头还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奇女子,在她暗自感慨的时候,汪雯雯对她说:“岑姐姐,不如我们去萧爷爷的马场骑马吧?”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岑曦自认有那么一点运动细胞,到说到骑马,她还真的一窍不通。她告诉汪雯雯:“我不会骑马。” 汪雯雯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如果你害怕,我们可以一起遛着马看看风景。” 这丫头说得手舞足蹈,岑曦看她这么有兴致,也不好拒绝。她虽然听说过萧家拥有马场,但还没有详细了解过,汪雯雯这一路吱吱喳喳的,才使她对萧家的马场有了大致的了解。 正如萧勉所言,由于萧勤不插手家族生意,这些年来,除了萧父间中操控以外,萧家的马场都是萧勉在管理。随着家业的发展壮大,越来越多的赞助商和马术爱好者寻求合作,而萧勉也经常满世界地飞。说到这里,汪雯雯不住抱怨,说萧勉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几个月,害她很久也见不了他一面。 在岑曦的印象中,萧勉忙碌是忙碌,不过顶多就是离家十来天罢了,还真没试过消失这么久。虽说男人确实应该以事业为重,但她却不喜欢那种以工作为由,不顾家室又没有家庭观念的人,幸好萧勉不会这样,否则往后的日子必定难过。 在她暗自思忖时,汪雯雯又说:“岑姐姐,你跟勉哥哥以后就多点回来吧,这样容阿姨和萧叔叔会高兴,而我也会很高兴的。” 岑曦故意逗她:“反正你也准备毕业,要不干脆给你家勉哥哥当秘书,这样就可以经常跟他待一起了。” 汪雯雯撇了撇嘴,不悦地说:“我也想啊,可我爸妈不同意。他们说我是女孩子,女孩子不适合做这种不安定的事儿,还说担心我出状况。更气人的是,连容阿姨也不赞同,而且是坚决不赞同,难道她也觉得我很差劲吗?” 岑曦并没多想,她越看越觉得汪雯雯跟自家妹妹有种说不出的相似,于是就告诉她:“我有个妹妹,叫曼曼,你总让我想起她。” “那她一定很可爱吧?”汪雯雯笑起来。 岑曦也笑:“她很调皮,很任性,也很爱耍小性子。不过,她确实很可爱。” 听出她话中的揶揄,汪雯雯依旧笑嘻嘻的:“有机会我一定要跟她交朋友!” 她们有说有笑的,不知不觉就抵达萧家经营的马场。从汪雯雯口中得知,这里是最早期发展起来的马场之一,经过几番翻新和扩展,逐渐成为他们家族的据点马场。 作为一个占地将近七十英亩的马场,单是马厩就有五十余间,各类名种马匹应有尽有,而设施设备自然丰富又齐备,室内场、室外场、障碍场、赛马道,一个不缺。 汪雯雯应该是常客,马师和工作人员见了她,都热情地向她招手。岑曦原本只打算好好地参观萧勉一手打理的马场,没想到只逛了小阵子,她就听见汪雯雯说:“咦,萧爷爷也在!” 岑曦的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顺着汪雯雯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头子,此际正站在一匹漂亮的温血马前喂奶糖。她悄悄地打量着汪雯雯开口的萧爷爷,萧勉跟他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岑姐姐,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好不好?”汪雯雯说。 岑曦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随她上前。 一看见汪雯雯,萧老爷子立即就眉开眼笑:“汪丫头,今天怎么有兴致过来遛马?” 视线很自然地转向汪雯雯身旁的人,他朝岑曦点了点头,而后又问:“带朋友来玩耍?” 听了这话,汪雯雯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往岑曦那方看了一眼,无声地询问着她的意思。 岑曦倒是坦然,她露出微笑,含糊地向他问好:“爷爷,您好!” “欢迎你。”萧老爷子和蔼地说,随后又补充,“你们两个丫头好好地玩吧,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西蒙。” 待萧老爷子离开,汪雯雯才悄声问她:“原来萧爷爷还不认识你呀?” 岑曦慢悠悠地挑着马:“是啊。” 想到昨天在萧家的境况,汪雯雯大概猜到她此时的处境,看她兴致不高,于是就说:“要不我们去探一下萧爷爷的口风吧。” “什么?”岑曦不知道这丫头正打着什么鬼主意。 汪雯雯转着眼珠子,忽然像得像只小狐狸:“你跟我来!” 结果汪雯雯带着她到更衣室换了一套骑装,她站在试衣镜前端详着自己,看着还真有点不一样。这套装备是汪雯雯的,她俩的体型相差不大,当然汪雯雯比自己瘦一点,因而她只能努力提气,不然拉链也拉不上。 平日穿惯职业套装,如今换上如此英气的骑装,岑曦走起路来也觉得不自然。她有点无奈,而汪雯雯对她说:“萧爷爷肯定喜欢你这身打扮,听说当年萧爷爷就是对穿着骑装的萧奶奶一见钟情的。” 岑曦哭笑不得:“拜托,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小姑娘的思维就是简单,像萧老爷子这种人,又怎么会因为一套衣服而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岑曦对此不抱希望,但见汪雯雯相当积极地替自己忙前忙后,她也只好顺从安排,牵着一匹温顺的母马在室外场装作跟萧老爷子偶遇。 事实证明,嗜马如命的萧老爷子确实更喜欢穿着骑装的姑娘,当岑曦在汪雯雯的教导下,笨拙地骑着马在场内绕圈时,他忍不住走过去,笑骂汪雯雯技术不到家以后,亲自对岑曦指点一二。 幸好岑曦还算有天分,经过一下午的苦练,她总算把最基本的功底学会了。萧老爷子摸了摸胡子,眼里全是得意:“不错不错,再过些日子,你的骑术肯定能赶上汪丫头了。” 汪雯雯佯装愤怒:“萧爷爷,我好歹也算是您教出来的,您这样说我会很伤心的!” 萧老爷子哈哈大笑:“技不如人就多下点苦功。” 汪雯雯别过脸,闷闷地“哼”了一声。 萧家这两辈净出男丁,萧老爷子很渴望得个孙女,他看着汪雯雯长大,对她也有种特殊的关顾和宠爱。瞧她一副动怒的模样,他便哄道:“好了,等下我也教你两招。” 汪雯雯摇头:“您要陪我喝下午茶,我才不生气!” 萧老爷子一听就想拒绝:“你那口味啊……不行不行!” 想起那杯胡萝卜苦瓜汁,岑曦也是心有余悸,她原以为萧老爷子不会答应,结果他还是抵不过汪雯雯的死缠难打,只能被她拉着到餐厅茶叙。 或许大家的抵触情绪过于明显,这次汪雯雯下单的食物和饮料都是中规中矩的。岑曦骑了几个小时的马,此时正饥肠辘辘,当茶点被端上来,她便开始品尝。刚挖了一小块蓝莓慕斯,她就听见汪雯雯说:“萧爷爷,恭喜您添了个孙媳妇呀!” 岑曦用余光瞄了萧老爷子一眼,只见他脸容平静,让人看不出情绪。 由于萧老爷子的沉默。席间的气氛骤然有几分凝滞。好半晌,他才开口:“听说你昨天也在,怎么样,人还不错吧?” 汪雯雯不假思索就说:“很好!勉哥哥的眼光怎么可能差!” “也是。”萧老爷子接话,然而很快,他又话锋一转,语中难掩怒气,“我看那女人就是好过头了,简直就是混账!”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汪雯雯和岑曦都被毫无预兆地提声的萧老爷子吓到,汪雯雯一时不知怎么反应,而岑曦低着头,拿着银叉的手不自觉抖了下,划在精致的骨瓷上,发出轻微的刺耳声响。 萧老爷子提起这事就火冒三丈,他忿忿地说:“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好,居然能让小勉猴急成那个样子!” 感受到他的怒气,汪雯雯和岑曦都沉默着,正在吃慕斯的岑曦更是停住了动作。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同时也有外人在场,萧老爷子收敛情绪,给岑曦递了一个浅淡的微笑:“小姑娘,让你见笑了。” 汪雯雯完全没料到萧老爷子是这般反应,她尴尬得很,也愧疚得很,好半晌也没有出声,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趁着萧老爷子不注意,汪雯雯满带歉意地看了岑曦一眼,岑曦这才出声:“没关系。” 这话像是回应萧老爷子,实际却是对汪雯雯说的。汪雯雯意会,但心情并没有放松,甚至比刚才还要郁闷。 到底是家事,即使对着汪雯雯,萧老爷子亦有所保留。他没有再提萧勉的婚事,也汪雯雯也识相地转移了话题,餐桌上很快恢复了初时的热闹。 他们谈及的都是琐碎的小事,岑曦专心地吃着蛋糕,很少搭话。昨晚稍微试探过萧勉,她早猜到情况不乐观,如此她亲自求证,才知道事实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将蛋糕送进嘴里,即使西点处于大师之手,她也食不知味。 汪雯雯跟萧老爷子很投契,临近黄昏,他们仍滔滔不绝地谈天说地。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冷落岑曦,还经常把话题扯到她身上。 面对着萧老爷子,岑曦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她一直保持笑容,内心的情绪并无外露半分。 岑曦举止优雅,谈吐不凡,谈事论物亦有自己特有的见地,跟她多接触了一阵子,萧老爷子便对她好奇起来:“小姑娘,聊了这么久,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察觉到他那好奇的目光,岑曦犹豫半秒后回答:“我叫sunny。” 在英国报上英文名并不是什么怪异之事,萧老爷子没有深究,只是继续发问:“噢,你是雯雯的同学吗?” 岑曦比汪雯雯要年长几年,不过她不显老,只要换上一身t恤牛仔,就跟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听了这话,汪雯雯倒笑了:“您看我们像同学吗?” 萧老爷子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过,三两秒后,他对汪雯雯说:“确实不像,人家比你稳重多了,可不像你这么孩子气。” 汪雯雯又佯装生气,萧老爷子给她多点了几款点心,她才重新露出笑脸。 马场的黄昏十分漂亮,壮丽的落霞点缀着无边无边的天幕,太阳最后的余晖洒落大地,美得如同一幅镀上了金光的油画。三三两两的马匹摆着尾巴吃着草,而一众人客则多数坐在在草坪歇息,悠闲得很。 汪雯雯不舍得走,岑曦也不急着回去,于是两人就留在马场看日落。 萧老爷子不在场,汪雯雯几次欲言又止,岑曦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因此便借意走开,不欲多谈。 刚学会了一项新技能,岑曦有点技痒,趁着赛道人不多,就骑着那匹温顺的母马在场内绕圈。 到底是受过萧老爷子的指点,岑曦很快掌握要领,两圈过后,基本上能够收放自如。这让她颇有成就感,坐在奔驰着的马匹上,原本那点郁闷和不快渐渐被迎面而来的凉风吹散。 马匹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这般自由放纵的感觉使岑曦开始心野。在外的汪雯雯看见这番境况,倒有点紧张,跑到围栏边上提醒她注意安全。她腾出一只手向汪雯雯摆出一个“ok”的手势,刚收回手,又一次加速。 夏季的白昼特别长,临近晚上七点,天色依然未曾昏暗。大部分的人客已经离开,岑曦想着能够自在地驰骋,不料刚过了弯道,身后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下意识闪避,然而后方的人似乎有意贴近,明明她已经让路,对方却依然穷追不舍,有几次差点将她逼到边上。 当对方又一次使坏,岑曦终于忍无可忍,回头狠狠地瞪过去。马场内的灯光不算明亮,她看不清来者的相貌,只能辨认出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接收到她的不满,那男人依旧我行我素,霸道地抢占岑曦的跑道。他没有穿骑装,在马背上仍能挥洒自如,一看就知道是行家,岑曦仅是初学的菜鸟,自然不会跟他硬碰硬,眼看情况不对劲,她便准备停马。 在岑曦勒紧缰绳之际,那男人竟突然加速,不过是眨眼瞬间,他的马就横在前方,彻底阻挡了她的去路。她的骑技还不到家,面对这样的意外,她有点手忙脚乱,差点因身体失衡而摔下马背。 待马匹彻底停下,岑曦的掌心早已布满手汗。她愤怒地向那男人望去,没想到他并无丝毫歉意,还轻浮地对她吹口哨:“嗨,小美女!” 这把男声不算陌生,岑曦听后,忍不住借着灯光仔细地打量着他。看清他面容时,她错愕不已,动了动唇瓣却没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凌隽也认出了岑曦,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是你?” 刚才他牵着马过来,赛道上那抹矫健又迷人的身影一瞬间就捉住了他的眼球,由于岑曦穿着骑装,他倒没发现是旧识,因而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岑曦一直觉得这男人极度危险,他的目光又阴又狠,明明笑着,却让人心生寒意,像被毒蛇盯着一样。她神色戒备地与他对视,勒住缰绳的手不自觉收紧,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们僵持之际,汪雯雯和萧老爷子都骑着赶了过来。看见岑曦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汪雯雯连忙过去扶她下马,关切地询问:“岑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磕伤碰伤?刚才真吓坏我跟萧爷爷了,我们都担心你会从马上摔下来啊!” 由于过于焦心,汪雯雯一不小心就直呼岑曦的姓氏,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她小幅度地转头望去,幸好萧老爷子离得远,似乎没有听见。 岑曦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没事。” 这时萧老爷子也下了马,他一脸严肃,嘴唇紧紧抿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仍坐在马背上的凌隽:“混小子,你给我下来!” 凌隽姿势帅气地跃下,他斜斜地勾起唇角,很不客气地说:“老头,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也要对我大呼小叫吗?” 萧老爷子脸上的肌肉正隐隐地抽动着,他低斥:“我警告你多少次了,你平时怎么不正经都好,但在马场就不能胡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你不怕死就算了,还要连累人家姑娘吗?要是她摔下去,伤到筋骨甚至性命,你担当得起吗?” “她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凌隽无所谓地说。 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让萧老爷子暴跳如雷,他手里拿着马鞭,二话不说就朝凌隽挥过去。 这一下打得结结实实的,一鞭子下去,凌隽的手背瞬间浮起红痕,不多时便渗出血点。他连眉头也不皱,似乎被打的不是自己:“打够了吗?” 他的态度无疑是火上加油,萧老爷子再次举起马鞭,对着他的手臂又甩了一记。 岑曦向来反对暴力,虽然凌隽有错,但她亦不赞同萧老爷子的做法。更何况这事算是因自己而起,她只能站出来调和:“爷爷,算了。” 在旁的汪雯雯悄悄地摁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作声,她不解,还没有机会发问,萧老爷子怒气冲冲地上马,不一会儿就骑走了。 凌隽冷哼一声,依旧没有悔意。萧老爷子离开以后,他也上了马,也不瞧岑曦和汪雯雯半眼,转过马头便往前奔去。 归程的路上,岑曦自然一肚子疑问,汪雯雯知道她的困惑,于是主动解释:“很多很多年前,萧爷爷的长外孙就是骑马玩闹,结果不慎坠马,送到医院人就没了。萧爷爷为此伤心了很久,今天看见那家伙这样胡闹,他就特别生气!当然,他也很担心你。” 岑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难怪刚才萧老爷子如此激动,原来竟有这样伤心的过往。她暗自感慨,而汪雯雯则继续说:“不过那家伙也是该抽,抽他两鞭实在太便宜他了,他哥已经用自己的生命付上了沉重的代价,他倒好,不仅不吸取教训,还想连累别人……” 这段话的信息量并不少,岑曦初时只把注意力放在萧家这段不愉快的往事里,后来仔细消化,却察觉不得了的事。她望向汪雯雯,焦急地求证:“你说谁?” 汪雯雯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激动起来:“什么谁?” 岑曦快速整理思绪,同时一字一顿地问:“他哥是谁?” 汪雯雯糊里糊涂的,但还是如实回答:“凌枫,凌隽的哥哥,也是萧爷爷最疼爱的外孙子。” 岑曦眯了眯眼睛,脑海中飞快略过各式各样的片段,在这瞬间,那些困惑已久的谜团貌似都有了答案。原来,凌隽跟萧勉兄弟相称,并不是客套,而是由于他们确实是存着血缘关系的兄弟…… 正在驾车的汪雯雯并无发现岑曦的转变,她一边扶着方向盘,一边数落凌隽:“你不知道那家伙有多讨厌,仗着自己长得帅,就经常拈花惹草,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可快了,真是个没本心的男人!” 岑曦已经没有心思听汪雯雯的吐槽,直至回答萧家家宅,她的脸部肌肉仍是绷得紧紧的。 得知她回来的萧勉早在门口等着她,待汪雯雯将车子停下,他过去给她打开车门,随后将手伸给她:“好玩吗?” 岑曦将手放在他掌心里,说了声“好”,她便回身跟汪雯雯道别。 汪雯雯对着她跟萧勉挥手,笑得很灿烂:“下次再跟你一起骑马!” 萧勉有点意外,穿过院子的小径时,他问岑曦:“怎么去骑马了,你们不是逛集市吗?” 岑曦回答:“集市逛够了,就去马场遛遛。” 走进屋里,萧勉发现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将人领到沙发上坐着,他才问:“你怎么了?” 岑曦仍在沉思中未能抽离,她目光探究地看着萧勉,正想说话,容雅贤已经从厨房里走过来,催促道:“饭菜都好了,过来吃饭吧!” 尽管满腔心事,但在长辈面前,岑曦也不会失礼。落座以后,她始终面带微笑,免得让容雅贤起疑。 今晚萧明不在家,餐桌上就他们仨。容雅贤也问起岑曦今天玩得是否尽兴,闻说她玩得高兴,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你跟雯雯合得来,今天我还跟小勉说,你应该会被那丫头折腾得脱掉一层皮。” 岑曦继续微笑,察觉萧勉正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垂着眼,假装不知。 直至晚饭结束,他们才有机会单独相处。萧勉以她出门一天为由,早早就哄她回房间休息。她也不拒绝,刚关上房门,他们就像两块相互吸引的磁铁,紧紧地黏在一起,唇舌相缠。 越是亲吻,萧勉越是肯定岑曦反常。她今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性急,他几近是被她推倒在床上的,在他微微失神之际,她竟狠狠地在自己唇上咬了一口,凶狠又不留情。 这点疼痛勾起了萧勉血脉里潜藏着的暴虐因子,他似是被人从沉睡中唤醒,一个翻身,又死死将岑曦困在身下。岑曦自然反抗,他们互相较劲,那架势倒有几分孩子打架的感觉,可惜她根本不敌一个成年男人的气力,只能由着这男人为所欲为。 滚烫的唇来往在脖上啃咬吸吮,而那双大手不断地撩拨着自己,岑曦很快就全身放软,溃不成军。 这时的萧勉很坏,她都已经像一汪春水那样摊在他身下,而他却迟迟不肯给她一个痛快。其实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一时失控,眼眶不自觉就变得通红。 待萧勉发现不妥时,岑曦早已泪流满脸。他有点慌,即使在床在,也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样子。手忙脚乱想哄她,结果她却突然发狠,毫无防备的他就这样被骑在身上。 经过刚才那番纠缠,两人的衣衫早已凌乱不堪,岑曦俯身,萧勉便能从大开的领口瞥见那片上好的风光。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扣在她腰侧的手渐渐收紧,一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岑曦?” 话音刚落,岑曦已经狠狠地堵住他的唇,疯狂地在上面辗压。她像是在寻找宣泄的出口,萧勉感受到她的烦躁与不安,倒是温柔起来,试图一点一点地抚平她的情绪。 汪雯雯虽然孩子气,但在关键时刻,她还是很乖巧的,萧勉相信那丫头不会给自己使绊子。任他怎么猜想,也只会想到岑曦今天在马场受到了委屈。 其实昨晚他骗了岑曦,他跟萧老爷子的谈话,并没有跟她说的那么轻松。不管是父母,还是祖父母,都对他的任意妄为表示不满,他们不能对自己怎么样,于是就把气全部算计在岑曦头上。如果岑曦跟自家爷爷在马场相遇,他想他们肯定不会聊得愉快。 岑曦没有留意他那复杂的神色,她蛮横地扯开了他的衣襟,犹豫了半秒,她便以唇舌亲吻舔舐,沿着他性感的胸线密密作乱。 萧勉经不起这样的挑逗,他喉咙发紧,上半身的肌肉都随着她的举动而绷了起来。他渐渐也红了眼,看着这个娇艳妖娆的女人,心潮更是起伏不已。 虽然两人都各怀心事,但这场欢-爱依旧畅快淋漓。巨大的快感袭来,他们都紧紧地缠绕着对方,岑曦整个人都在发抖,眼前晕眩一片,好半晌都缓不过来。 最终岑曦因困倦而入睡,而萧勉也无心打理,连澡也没洗,就这样拥着怀里的人度过漫漫长夜。 第一缕晨光渗进门缝时,醒睡的萧勉已经有苏醒的迹象。他的手臂被岑曦枕了一夜,此际早就麻得动弹不得,偏偏他还不舍得挪开,生怕会把人弄醒。 岑曦还睡得很香,她微微蜷缩着身体,黑色铺散在幼白的背,那睡容天真无邪,但又隐隐透着引诱气息。萧勉正安静地凝望着她的睡容,放在床头柜面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蹙起眉头,虽然快速地消去声响,但依旧扰了她的清梦。 由于昨晚过度尽兴,岑曦转醒时,身体各个细胞都在叫嚣。那酸慰的感觉蔓延开来,她还真有种跟人打了一架的错觉,转头看见还拿着手机的萧勉,她扯了扯唇角,给了她一记微笑,接着低低地问:“谁这么早找你?” 萧勉将手机放回柜面,连看也没看半眼:“不知道,管他呢。” 岑曦“哦”了一声,拥紧被子又瞌上眼皮。 萧勉蹭了蹭她的脸:“饿了吗?” 四肢软绵绵的,岑曦使不上力,于是就点头。 “我拿东西给你吃。”说完,萧勉便披衣起床。 躺在床上的岑曦双目失焦地盯着天花板,片刻以后,她才进浴室洗漱。 她一身清爽出来的时候,萧勉已经将热牛奶和三文治送到房里。见了她,他便招手:“过来。” 岑曦还真是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大半块三文治,她才抬眼望向对面的男人:“你怎么不吃?” 萧勉给她添了点牛奶,随口应道:“我还没有刷牙。” “那你还不去?” 岑曦舔了舔唇,舌尖扫过嘴角的面包屑,萧勉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之后还真往浴室走去。 补充能量后,岑曦又回到床上补眠。几近入眠之际,床铺轻轻地震动了几下,她没有睁眼,朦胧间知道有人掀开被子,接着也跟着挤进被窝。 身旁那男人的手脚缠了过来,岑曦不适地扭动着身体,他却固执地将人制在怀里,待她安静下来,他才问:“昨晚怎么哭了?” 岑曦假寐,而萧勉最擅长唤醒装睡的人,他含着她的耳垂细细地研磨,最终成功得到了她的回应:“喂,你还让不让人睡啊!” 萧勉说:“先回答我的问题。” 岑曦睁开眼睛,她背对着萧勉,娇声说:“还不是被你弄的?” 萧勉笑了,他凑在她耳边,语气缱绻地说:“这个答案我很喜欢。” 岑曦以往这样就过了,没想到他顿了顿又追问:“到底怎么了?” 视线落在床头柜的雕花上,岑曦独自发愣,小一阵子才出声:“昨天我在马场撞见你爷爷。” 萧勉并不意外,她紧了紧怀里的人,低声问:“他难为你了吗?” 岑曦轻轻摇头:“他还不知道我是她孙媳妇呢。” 这显然不是岑曦的做事风格,萧勉一听就明白过来:“雯雯那丫头又给你出什么鬼主意了?你也是,怎么就跟着她胡闹?她要去马场,你就跟我说一声,起码得让我过去护着你。” 岑曦说:“怎么把你爷爷说得像洪水猛兽那样,我还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 萧勉摁住她的肩头,然后将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他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眉眼,略带心疼地说:“可你不高兴。” 岑曦平静地回望着他,在他将要出声时,她先一步发话:“昨晚我还在马场碰见了另一个人。”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萧勉却莫名涌起不祥的预感:“谁?” 岑曦还是用那样的语气回答:“凌隽。” 听见这个名字,萧勉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虽则被他快速掩藏,但岑曦还是捕捉到了。往他那放贴近了点,她才缓缓开口:“他想逼停我的马,害我差点摔下去。不过你用不着生气,也用不着找他的麻烦,因为你爷爷已经替我教训了他,赏了他两马鞭。” 说到这里,她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我还知道了一个让我很意外的消息。” 她脸上没有表情,萧勉难辨她的喜怒,他没有追问,而她则主动说了下去:“听说凌隽是你爷爷的外孙,我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啊。”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萧勉宁愿被凶狠地质问一番,也不希望岑曦这般淡然地陈述事实。她太冷静,以致他根本琢磨不了她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她正生气,很生气。 岑曦愤怒至极的时候,就是这样平静,当初知晓高衡跟商媚媚有一腿,她也是如此。 萧勉见识过她决绝,他们在咖啡厅初见那天,她正一脸冷漠地与高衡摊牌。面对劈腿的未婚夫,岑曦表现得几近完美,她没有悲痛,也没有留恋,明明是一个被欺骗、被背叛的弱者,而她竟偏偏仿似坐拥一切的赢家。 那家咖啡厅虽然极具格调,但格局却不怎么好,由于私密性不强,坐在邻桌的萧勉差不多可以把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她不紧不慢地道出高衡不忠的罪行,从他那角度望去,他能够看到高衡一脸慌乱,而她则镇定得跟局外人无异,说完以后,还能够气定神闲地端起咖啡。 或许这场好戏过于精彩,萧勉发现自己根本挪不开视线。大概是他的目光实在是放肆,最终岑曦亦有所察觉,在高衡焦急地为自己辩解时,她冷冷地朝这端扫了一眼,好像正无声地斥责他的无礼。 对于萧勉来说,这样的女人无疑是耐人寻味的,她身上有种巨大的吸引力,不断地引诱他靠近。对上那双带着薄怒的美眸,他丝毫没有局促,甚至还有些许得意,毕竟男友的出轨未能使她有所波动,而他那无聊的窥探居然能引起她的怒视。 诚如萧勉所料,他们最终并没有重修于好。好戏散场时,女主角却没有离开,她走到他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时至今日,萧勉还记得她是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表情跟自己说了第一句话:“有这么好看吗?” 她这样气势逼人,萧勉更是兴致盎然。他斜斜地靠着椅背,一边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她,一边从容又坦然地说:“有。” 他的态度尚算正经,但对给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说这样的回应,确实有那么一点轻浮。岑曦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了他片刻,之后一言不发地离开,在她转身之际,他拽住她的小臂,强行将人留住。 那应该算是萧勉这辈子做过最冲动、最失控的一件事。事后回想,萧勉偶尔也会为当天的所作所为感到诧异,他就像中了岑曦的魔障,根本情难自控。然而如今,他又一次面对带着同样情绪的岑曦,只感到格外的无力。 在萧勉暗自失神的时候,岑曦沉默地挣开了自己的怀里,待他反应过来,岑曦已经披衣下了床。 刚下了楼,岑曦恰好撞见端着早餐出来容雅贤,容雅贤见了她便说:“我正想上去叫你们起床,小勉也醒了吧?” 岑曦敛起情绪,露出微笑:“醒了。” 容雅贤招呼她用餐,她虽然已经吃过,但也没有拒绝长辈的好意,于是又坐下来慢慢地吃着糯软可口的糕点。 没过多久,萧勉也下来了。跟母亲道了声早安,他便坐到岑曦旁边的位置,一如往常地进食。 尽管后辈们没做出什么明显的动作,但容雅贤却敏感地察觉他们的不对劲。她就算不了解岑曦,但也了解自己的儿子,但看他那点不起眼的小动作,她就知道这孩子肯定心情不好。 岑曦吃过早餐又回了卧室,萧勉本想跟过去,结果被母亲叫停。他顿住刚迈出的脚步,而容雅贤示意他重新坐下,接着才问:“你们怎么了?” 萧勉云淡风轻地说:“没事。” 容雅贤没有被搪塞过去:“刚才岑曦看也没看你半眼,你还说没事?” 萧勉微微皱起眉头,没有应声。 “你们吵架了吧?”容雅贤又说,“她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把她当成贵宾就生气了?” “没有的事。”萧勉这才开口,“她不是这种人。” 容雅贤轻叹了一口气:“我想你跟她也没认识多久吧,你有多了解人家?你们这些年轻人,瞧见漂亮一点的姑娘就容易冲昏头脑,除了示爱别的事都不顾不管了。小勉,不是我这个当妈的爱唠叨,而是你这回做的事实在是太没分寸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跟我们商量呢?你不把人领会家里,我们又怎么帮你判断她适不适合你呢?这姑娘看起来也是有脾气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服软的,以后有你受的……” 萧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终忍不住打断她:“妈!” 容雅贤知道这孩子的脾性,要是再说些他不爱听的,没准就翻脸了。她又叹了口气,接着告诉他:“今天你爷爷大清早就打来电话,旁敲侧击地问起岑曦的状况,他嘴上说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其实心里应该是接受的,我看你还是赶紧找个好时机,把人带过去给他瞧瞧。那天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你不声不响地娶了人家,我跟你爸虽然不满意,但你高兴你喜欢就算过了,棒打鸳鸯这种事我们也不会做。不过你爷爷那边,你就得自己解决,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得让你爷爷点头。你也知道,他最讨厌那种动不动就耍性子发脾气的人,要是被他看见岑曦今天那样子,说不定会把她轰出去。” 与其说这是提醒,还不如说是警告。萧勉心生烦倦,连语气都冲起来:“凌隽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 话题跳转得太快,容雅贤一时反应过来:“什么?” 萧勉又问了一遍。 容雅贤困惑地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好像上周回来的,前几天还来过这边。” 萧勉在心里无声咒骂,容雅贤还想追问,他已经站了起来,大步往楼上走去。他回到房间时,岑曦跟汪雯雯一个倚着阳台的栏杆、一个趴在窗框商量着等下去哪儿玩耍。他瞧见汪雯雯就觉得头疼,而汪雯雯见了他却很高兴,立马对他发出邀请:“勉哥哥,我们准备去骑马,你要不要一起来?” 听后萧勉更加头疼:“又骑马?” 岑曦没有出声,而汪雯雯则吱吱喳喳地说:“岑姐姐刚学会骑马,当然要继续练习呀!” 这个时候萧勉自然不能扫岑曦的兴,岑曦想去马场,就算那边埋着地雷,他也要将人带过去。 他们一同出门,萧勉当司机,而岑曦就陪着汪雯雯坐在后座。抵达马场以后,她俩便丢下萧勉,结伴到更衣室换骑装。 萧勉将车子停放好,看见巡逻的工作人员就问萧老爷子在不在,听说自家爷爷不在,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整个上午,汪雯雯都黏着岑曦,萧勉即使想跟她好好地谈一谈,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他把自己最喜欢的马从马厩里牵了出来,却没有下场,只站在场外看着她俩一圈又一圈地奔驰。百无聊赖之际,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眼,随后便放到耳边接听。 凌隽的声音从听筒里出来,他应该在室外,他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听起来有点不真切:“今天怎么那么有闲情逸致啊?” 萧勉没心情跟他猜哑谜,于是直接发问:“什么事?” 凌隽懒懒地笑了声:“没什么,就想跟你骑两圈。” 闻言,萧勉下意识回头,放眼望去便看见骑在马背上的凌隽。对上那略带挑衅的目光,他薄唇一勾:“来啊。”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凌隽挂了电话就骑着马过去,萧勉倚在护栏,望向他时有几分仇视的味道。他自然知道原因,不等萧勉开口就举手投降:“我错了,我认错!昨晚把老爷子赏了两鞭,心情不好就找了两个洋妞散散心,一时忘记把这事告诉你。今早想起给你打了电话,你又不接,我想那时候应该兜不住了吧?” 萧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依旧凌厉,马鞭被他拿在手里,有种说不出的凶狠:“滚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之前萧勉曾经千叮万嘱,让他没事就不要在岑曦面前瞎逛,免得被她发现他们的关系。当时他拿了萧勉的好处、拍着胸口说没问题,结果没过多久就东窗事发,还真有点理亏。 看着自家表兄那张臭脸,凌隽就猜到他肯定被得知真相的岑曦冷待了。他有意识地跟萧勉保持安全距离,免得像昨天那样被抽鞭子:“你好像从来没关心过我的行踪啊,你又没有特别交待,我就懒得说了。况且,我也没想到你一声不响就把人带回来,就算把人带回来,也不该随她一个人来马场……”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萧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凌隽识相地将剩余的话全部藏进肚子里。 尽管他闭了嘴,但萧勉还是有点烦躁,马鞭被扭成不一样的形状,平复后才开口:“上次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听他提起正事,凌隽也收起玩心,认真地说:“放心吧,一切顺利,大鱼很快就会上钩。” 萧勉终于放缓神色,凌隽趁机劝说:“现在岑曦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那你就顺势把所有事情告诉她吧。” “说什么?”萧勉板着脸,漠然地问,“告诉她当初千方百计阻挠苏赫庄园合作案的幕后黑手就是我?” 这话倒把凌隽逗乐了,他忍不住坏心眼地调侃:“对啊,你说你见不得她为前男友鞠躬尽瘁,再说你为了她竟然像个怨夫一样吃飞醋,她没准就感动得痛哭流涕,立马原谅你了。” 几近费尽全身力气,萧勉才按捺到抽这家伙的冲动。他一言不发地跃上马背,牵着缰绳让马匹转向,接着率先跑了出去。凌隽自然不甘落后,反应过来就立即挥动马鞭,奋起直追。 萧勉跟凌隽跑得是障碍场。他们起跑不久,汪雯雯便发现不见萧勉的踪影,向工作人员问起,才知道他们在别的场地赛马,于是就跟岑曦就过去观赛。 临近正午,高挂的太阳十分猛烈,眼睛被强光刺激得微微发疼,岑曦伸手遮挡,视线仍旧放在场上。 在障碍场上比较冷清,前来挑战的马术爱好者并不多。由于难度颇高,她们才围观一阵子,就看见几个骑手从马背摔下来。某些训练无素的马匹离开了主人的控制便在场上狂奔,好几次冲向迎面而来的马匹,幸好骑师反应迅速,才避过一场碰撞。 看见这番混乱境况,岑曦脑袋里反射性地回想起凌隽的长兄坠马身亡的消息。萧勉跟凌隽的马都在赛道上飞驰,每当他们跨越障碍时,她的心都会高高地悬于半空,既慌乱又没底。 相比于岑曦,见惯类似赛事的汪雯雯则轻松得多,她兴奋得手舞足蹈,还大声地为萧勉呐喊助威。 这个场地的障碍物设置是很常规的“12道15跳”,不仅考验马匹的速度和耐力,也考验骑手的驾驭能力。大半圈下来,两匹马渐渐失力,而萧勉跟凌隽已经拉开了小段距离。 暂时领先的是凌隽,他的性子又急又野,在他的鞭策下,与他并肩作战的马匹也疯狂得如同一位视死如归的战士。由于速度过快,跨障时他所受的落差冲击随之加大,身体亦难免地倾斜歪倒,若非他骑术了得,早就被抛下马背。萧勉虽然落后,但看起来比他平稳得多,而他所骑的马匹也比凌隽的元气饱满得多。 越到后面的障碍就越具挑战性,汪雯雯向岑曦讲解着各个障碍的难度,岑曦是行外人,她不懂什么方法技巧,只知道这样的运动充满危险。汪雯雯逐渐察觉她那紧张的情绪,继而安抚她:“岑姐姐,你别担心,勉哥哥从小在马场上长大,骑马什么的他最在行了,肯定不会出事的。” 岑曦对她笑了笑,她像受到鼓舞,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勉哥哥还得过很多马术比赛的大奖,而且都是拿冠军,凌隽那么逊,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更重要的是,有你在旁边看着,勉哥哥怎么可能输!“ 这时他们只剩两个障碍尚未跨越,岑曦察觉萧勉很明显地加快了速度。他的身体完全离开马背,只有双脚踏着马镫,跨越障碍的一瞬,看似整个人被抛在半空,吓得她双手揪得紧紧的。 汪雯雯在旁边跳跃叫好,乐得像个孩子:“哇哇哇!追上了!岑姐姐,快看快看!” 最终萧勉还是以微弱的优势险胜凌隽,凌隽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不服”,还囔囔着要再赛。 很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骑过马,萧勉有点意犹未尽,正想答应,却听见岑曦说:“我饿了。” 凌隽一听,马上指挥汪雯雯:“诶,你带她去餐厅吃午饭。” 汪雯雯还没应声,萧勉已经将马匹交给候在旁边的饲马员,接着向岑曦走去:“想吃什么?” 身后的凌隽不满地叫唤,萧勉充耳不闻,牵着岑曦便往更衣室前行。 换下骑装,他们四人便到马场度假区的西餐厅享用午餐。席间汪雯雯无疑是最活跃的人,她饭前捧着菜牌给岑曦介绍菜式,饭后又兴致勃勃地与岑曦规划着下午的行程,萧勉不住皱眉,趁着她们不注意,悄悄对斜对面的凌隽使了个眼色。 凌隽不用动脑也明白萧勉的暗示,他半诱半哄地将汪雯雯带离了岑曦身边,好让这对只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夫妻有足够的空间解决问题。 汪雯雯还没有尽兴,被凌隽强行带到餐厅外,她便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仰着脸怒斥:“混蛋,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被唤作混蛋的凌隽一脸无所谓,他双手抱胸,不屑地看着汪雯雯:“你还好意思问?你这盏大灯泡照得人家眼睛都睁不开了,真不会做人!” 汪雯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半晌才想起为自己平反:“才没有!有朋自远方来,我当然得好好招待。哪像你,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还差点害岑姐姐从马背上摔下来,活该被萧爷爷抽!” 说完,她转身就走,瞧也不瞧他一下。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凌隽那火气就噌噌地上涨,他出手擒住汪雯雯的肩,语气不善地说:“欠收拾的臭丫头!” “别碰我!”她厌恶地说,“再碰我就跟勉哥哥说你欺负我!” 汪雯雯踩着他的痛处,他也火力十足地炮轰还击:“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口一个勉哥哥,你不知道你的勉哥哥已经结婚有老婆了吗?你这种黄毛丫头该醒醒了,他喜欢的是岑曦那样成熟知性的女人,而不是你这种连毛也没长齐的小屁孩!” 这男人下手不知轻重,汪雯雯的肩头被掐得生疼的,加上他的字字句句都像利刃,她反射性地抬脚踹过去,而且目标性很强,只差几寸就落在凌隽的裤裆。 凌隽也没料到她这么狠,要不是他身手敏捷地闪躲,此际早就倒在地上打滚了。汪雯雯还在挣扎,他干脆将人扛起来,大手一扬就甩在她臀上:“给我识相点,不然把你拖到山里干死你!” 在餐厅里的萧勉望向落地窗,恰好看见室外的这一幕,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可以看出这两人有多么的不和谐。他不满地蹙眉,直至岑曦抬头,才收回视线问她:“累不累?安排个房间给你睡睡午觉?” 相比于回萧家那宅子,岑曦更愿意留在这边,于是便点头答应。 这个时间并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周末及节假日,前来度假的人并不多。他们优哉游哉地走向度假区,沿途也就碰见一对年轻夫妻。那个金毛碧眼的高大男人一手抱着一个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而另一只手则牵着一位长发及腰的美妇人,他们热情地向岑曦和萧勉打招呼,还教孩子送岑曦飞吻。 岑曦的心情瞬间灿烂了,直至回到度假屋,她的唇角仍旧微微上扬的。萧勉时不时好奇地打量着她,她察觉以后,才慢慢敛起神色。 进浴室洗漱了一下,岑曦便脱掉鞋子,和衣躺到床上。其实她不累,闭着眼睛躺很久也未曾入睡,当萧勉走进卧室时,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萧勉的脚步很轻,他不做声,岑曦便不睁眼,继续拥着被子假寐。或许是他的视线太炽热,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眼皮不受控地动了动,三两秒后,床铺就陷了下去。 他知道岑曦没睡着,手指刚触到她的脸,马上就被她挥开。他又试了一次,结果仍旧被挥开,接着就说:“你不高兴就冲着我来,不要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呀。” 她还是不搭理自己,萧勉等了小片刻,突然掀开那床被子,手一使劲便把岑曦拉离被窝。 这下岑曦终于不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她的脸蛋染上一丝怒色,那双美眸狠狠地瞪向萧勉。 萧勉靠在床头坐着,他的手绕到岑曦腋下,轻而易举地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牢牢地控在胸前:“别像个闷葫芦一样不做声。你想怎么出气?跟我说就是了。” 跨坐在他腿上的岑曦垂着眼帘,他掐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嗯?” 岑曦攀着那宽厚的肩膀,突然低头咬了下去。她有颗牙齿挺尖的,加上又没有留力,萧勉吃痛,但没有半分闪躲之意,只是一动不动地靠着那里,由着她发泄。 待岑曦松口时,那衬衣已经有一滩小小的水迹,并深深地陷了下去。萧勉侧着头瞥了一眼,然后提醒她:“歇够了可以继续咬。” 这话听着有几分调戏的意味,岑曦用手肘撞过去,接着便想脱离他的禁锢。萧勉忍痛将人摁住,不由得叹气:“之前余修远跟我说,你家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摆平的女人,动不动就撒野胡闹,很让人头疼。不过现在看来,我家这位才是世界上最难摊平的女人,她不撒野也不胡闹,害得我连怎么哄她都不知道。” 岑曦这才出声,不过说的却是与他们无关的事:“你什么时候跟余修远这么熟了?” 她终于肯开口说话,萧勉放松了一点儿:“都是一家人了,多点往来不好吗?” 岑曦困惑地看着他,而他也问出了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听说你跟余修远年纪差不多,又是同学,按理说你们应该接触得多,而培养感情的机会也应该更多,可他为什么不是跟你在一起,而是选择你的妹妹呢?” 没想到萧勉也会思索这种无厘头的问题,岑曦撇了撇嘴,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无聊。” 萧勉说:“无聊吗?我觉得挺耐人寻味的。毕竟在我眼里,你比曼曼优秀多了,我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会放弃你而追求她。当然,我也该感谢他,不然我就没有机会娶到你。” 岑曦无言以对,片刻以后才挤出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沉默了一下,她又说:“你感谢他做什么?他不喜欢我的同时,我也不喜欢他!他那种男人,也就曼曼那傻丫头中意……” 萧勉捧着她的脸,语中带着笑意:“所以说,你只中意我吗?” 瞧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岑曦故意说:“之前是挺中意的,不过现在变心了!” 话音刚落,岑曦就觉得下颚一痛。萧勉无意识地加大手劲,连声音都绷紧了:“你敢!” 岑曦迎上他的目光,闷闷地说:“萧勉,难道你不发觉我们之间的距离有点遥远吗?虽然我们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但我对你的了解,还真是少得可怜。这不仅仅是由于我们相识的时间短,还是因为你根本不打算让我知晓,甚至还刻意隐瞒。你这样做,真的让我很失望,也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我们的婚姻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面对岑曦的指控,萧勉微微变了脸色,向来泰然自若的他也显得有些许无措:“我不是故意隐瞒我跟凌隽的关系的,只是说来话长,一时半晌没办法给你说清楚。这次我带你回家,就是打算跟你坦白,完完整整地把我跟家里的一切告诉你。没想到我爸妈和爷爷的反应那么激烈,接着又被凌隽打了个岔,害得我都乱了手脚……” 岑曦虽然胸中有气,但内心并没有刚出口的话语那么冷硬。说出这样的话,一方面是发泄自己的不快,而另一方面则是试探萧勉的态度,眼见把他逼得差不多,她亦见好就收,随后继续试探:“除了这件事,你还有隐瞒我其他东西吗?” 萧勉隐隐露出犹豫的表情,岑曦一见就生气。她用力推开萧勉,萧勉猝不及防,若非眼疾手快扶了床柱,肯定就被那股蛮力推倒在地。追出去的时候,岑曦已经下了楼梯,他疾步赶上去,一手摁在门把上:“你想去哪里?” 岑曦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放手!” 萧勉几近是将她拖回客厅,将她扔进沙发后,他用身体把人困住,强迫她冷静下来:“好了,我说还不行吗?” “说啊。”岑曦睥着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萧勉才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咖啡厅,或许你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已经知道你的存在。” 岑曦感到错愕:“什么?” “为了促成cooing跟苏赫庄园的合作,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你发来的方案和数据都挺能打动人心的,我上次回国,就是为了考察你们公司是否像你所说的那么优秀。不过计划总是赶不及变化,在咖啡厅遇见你以后,我就对cooing完全失去兴趣。” 话已至此,岑曦已经明白他的身份,她死死地盯着这男人,咬牙切齿地说:“原来一直在合作案上从中作梗的人就是你!” 事到如今,萧勉也没什么不能坦白的,他承认:“没错,是我一直压着这个合作案。我之所以拒绝跟cooing合作,并不是刁难你,而是不希望跟高衡打交道。我看得出他野心不小,虽然有能力,但总是剑走偏锋,如果为了眼前的利益跟他结盟,最终肯定得不偿失。由于你的身份比较特殊,假如被你知道我手里握着庄园的控制权,我担心你会千方百计地说服我答应合作,要知道我对你可没什么免疫力,如果你对我使出什么非常手段,我肯定招架不住的。后来你们查到庄园跟凌隽有所牵连,而我又不想在那种时候节外生枝,才不得不隐瞒我跟凌隽的关系的。” 想到自己为苏赫庄园的合作案付出了那么多,最终所有的努力亦付诸东流,岑曦越看这个罪魁祸首就越觉得来气,忍无可忍之际,她二话不说就操起手边的枕头,毫不留情地拍在他那张俊脸上。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只要岑曦不再一脸冷漠,别说这样用枕头砸砸脸,就算被使劲地揍一顿,萧勉也甘之如饴。 岑曦当然也不会那么野蛮。出过气后,她甩手扔掉枕头,然后从那臂弯与沙发的缝隙中钻出来,理了理衣衫便往外走。萧勉唤她,她头也没回:“不许跟来!” 这到底不是她的地盘,不仅跑不远,还跑不掉,萧勉权衡半秒,最终还是随她出去。 诚如萧勉所想,岑曦出门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马场那么大,她没有代步的工具,在户外走了几分钟已经汗流浃背。她再笨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正想折返,一台无人乘坐的观光车迎面上来,她试着招手,那个金发小帅哥果然将车子驶过来,缓缓停在她跟前。 金发小帅哥很热情,他一边驾车,一边放缓语速向岑曦介绍这边的功能区。驶出度假区,他们重新回到赛马区,被问到要不要骑马,岑曦思索了三两秒还是拒绝了。 午后的阳光依旧猛烈炫目,放眼望去,周遭的景致都被镀上一层金光。岑曦无心观赏,那个金发小帅哥似乎看出她心情不佳,于是给她推荐了一处环境清雅的休憩地。 那是临近室外场的小湖畔,湖面清澈入镜,天边大朵大朵的白云投下来,仿似在水面漂浮。三三两两的黑天鹅成群嬉戏,它们有的舒展着优雅的颈脖,有的活泼地拍打着自己的羽翼,岑曦试着走过去,它们也不怕生,依旧优哉游哉地畅游。 在这里吹吹凉风、赏赏天鹅,岑曦一待就是小半昼。她出来出得匆忙,连手机也落在度假屋里,不过也好,可以让她清静一阵子。 直至太阳渐渐西移,岑曦才绕着小径往回走,不巧在半途又撞见了萧老爷子。她脚步稍稍一顿,心里正想着别的事情,满脸郁闷根本来不及收起。 今天萧老爷子负着手在园区内漫步,看见岑曦,他也不惊讶,只是问她:“怎么不骑马,昨天被吓怕了?” 岑曦知道他所指的是凌隽差点害自己坠马的事情,她礼貌地笑了笑:“没有,今天师傅不在,不敢乱来。” 萧老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接着问:“雯雯那丫头呢?” 岑曦顿了下,回答:“她跟凌隽先回去了。” 他点头,接着问:“那你呢?” “我?”岑曦仰头望向那片落霞,“我迷路了。” 那语气听着还真有几分茫然,萧老爷子不由得端详着她:“你说的是这种迷路呢,还是那种迷路呢?” 岑曦避而不答,只说:“在这世界上,迷路的人多着呢,我想我用不着惊慌,反正地球是圆的,不管往什么方向走,都不会走进一条绝路。” “你还挺会想的。”萧老爷子赞同地点头,随后又说,“其实很多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骑马或者做饭,这两件事总能帮你把方向走回来的。” “骑马我不在行。”岑曦坦言。 萧老爷子说:“做饭你总会了吧?” 岑曦谦和地说:“会点皮毛,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做两道小菜给您尝尝。” 萧老爷子听完就乐了,他立马表示:“做饭这种事可不用挑日子的,我家就住在附近,你赏脸给我这个老头子露一手吗?” 岑曦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还没有想好怎样面对萧勉,她便没有推辞。 越是富裕之家,就越不会用金砖银砖堆砌房子,跟萧家那座红砖小楼一样,萧老爷子的住所同样低调且有品味。尽管身在异国,但房子依旧遵循传统的中式建筑风格,里面的格局与层次错落有致,装饰的材料多是木材、竹子和各样藤制品,再配以出自名家的陶瓷器皿,以及风格独特的书法画作,使得整个空间看起来大气又高雅。 由于萧老爷子年事已高,老伴又早已仙游,家里倒有管家和佣人,看见萧老爷子带回客人,她们都殷勤地招待着岑曦。 那管家眼睛锐利,最懂察颜观色,虽然萧老爷子什么也没说,但他显然也能猜度个大概。他恭敬又和蔼地朝岑曦微笑,岑曦却觉得这个笑容特别的意味深长,再想探究,对方已经转身离开,继续张罗家务。 这个钟点,家里早准备好饭菜,萧老爷子兴致不减,依旧坚持让岑曦下厨。 岑曦心知自己的厨艺肯定比不过萧老爷子聘来的大厨,要是真给他做两道简单的小菜,这位看似挑剔的老人家说不定就嫌弃了。她在厨房环顾了一下,脑子忽然有了主意,转头问候在一旁的佣人:“有擀面杖吗?” 那小姑娘虽然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但到底在英国久居,倒不清楚这是什么玩意儿。她露出困惑的表情,岑曦想了想,又问:“那有没有棍子,平滑一点的棍子?” 这下她终于明白,小片刻后就从外面拿来一根合适的替代品交给岑曦。岑曦试了试手感,觉得还不错,于是又让她帮忙把其他需要的食材都找出来。 萧老爷子原本在客厅喝茶,不过很快就坐不住,悄悄然地走到厨房门口张望。小佣人没有管家那么聪明,发现他的身影就高高地唤,岑曦回头,他便站直了身体,迈步进去:“准备得怎么样?” “还需要点时间。”岑曦说,“您可以先吃饭。” 萧老爷子应了声,但没有行动,只站在岑曦身侧看她忙碌。 刚揉好面团,岑曦放置一旁让它松弛下来,接着将猪肉调味并剁成末状,而胡萝卜、玉米、黄瓜、木耳等食材则切成细粒。她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倒是出乎萧老爷子的意料,他捋了一把胡子,语中隐隐透出满意:“刀功不错嘛。” 再看了一下子,他又问:“你这是什么名堂?” 岑曦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下您就知道了。” 将馅料全部准备好,岑曦就开始擀面皮。她擀的面皮要比普通的大些许,也厚实些许,待面皮被压得平整又厚薄均匀后,便取来肉馅裹在中间。萧老爷子以后她做的不过是普通的饺子,不料她并没有立即封口,只把面皮的两端对折朝中央处黏好,这样就会弄出四个小口子。在她的修整下,面皮变成花朵似的形状,而那四个小口子就像它的花瓣。 就在萧老爷子有点眉目的时候,岑曦便拿出小银勺,专心致志地将颜色不一的粒状蔬菜馅料藏进小口子里头。等她重新拿起用来擀面的棍子时,他便拿起刚完成的饺子,一边研究一边问:“这是你的独家秘方吗?” 岑曦低着头,手指灵巧地揉捏着面皮:“不呢,这只是我在网上学的一道菜,好像叫五彩养生饺子,很适合老人家吃的。不同颜色的食物都有不同的功效,像木耳这样的黑色食物,不仅能够调节人体生理功能,还可以延缓衰老。我虽然做不出什么美味佳肴给您品尝,但至少也希望您可以吃得健康。” 萧老爷子有点动容,即使没有赞美之言,也流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做这样的功夫需要极多的心思和耐性,从揉面团到成品下锅,每一个步骤都不容易。岑曦在厨房里忙碌了小半个晚上,而萧老爷子也在里头陪着她,结果两人将近八点才入席进餐。 刚从蒸笼里端出来的饺子正热腾腾地冒着白烟,萧老爷子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让我来尝尝味道。” 除了这款五彩养生饺子,岑曦还做了两个简单又健康的小菜,看着餐桌上的食物,岑曦还是挺有成就感的。想来下厨果然能使人愉悦,她的心情轻松起来,说话时不自觉有着几分笑意,一如跟长辈撒娇的小女孩:“要是味道不好,您别笑话我。” 萧老爷子笑眯眯的,一连说了几个“不会的”。其实岑曦的手艺确实不错,这几道菜不禁卖相极佳,连味道也相当可口。他胃口大好,不知不觉间,大半的食物都被消灭了。 岑曦吃得不多,在萧老爷子催促她夹菜时,她才往自己碗里添了点菜和肉。 察觉她情绪不高,萧老爷子问:“怎么一副茶饭不思的样子,想男朋友了?” 听了这话,岑曦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三两秒后,她才抬眼望向萧老爷子,语气平缓地说:“我到底是谁,您应该很清楚吧。” 像萧老爷子这种纵横商场数十年的大人物,创得了家财,受得住家业,不仅在异国他乡缔造了自己的商业王国,还打破了富不过三代的诅咒,他如此英明干能,又怎会看不出她的身份? 就算萧老爷子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待他静下心来细想一番,肯定也能有所察觉。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女人,在这么敏感的时期频频出现在马场,与她同游的虽不是萧勉,但也是他身边的亲朋密友,只有稍作深思,肯定能推断她正是让自己大发雷霆的孙媳妇。 在马场的时候,岑曦若非因萧勉而思绪混乱,说不定早能够察觉萧老爷子已经把自己认出。他怎么说也是马场的正主,马场上上下下谁都是他的眼线,就算他真没把她放在心上,事后亦没有多加探究,那么得知今天萧勉跟她结伴前来以后,心里大概也有个谱了。更何况萧老爷子邀请她到家里作客,那管家的态度又别具深意,显然也猜出什么答案,聪明如萧老爷子,不会不如一个小小的管家看得透彻的。 果然,萧老爷子说:“真没劲,原来你已经发现了。” 岑曦干脆放下筷子,一脸从容地说:“您不是想看看我到底有多好吗?我就在这里,您随意地看吧。” 萧老爷子不住笑出声来:“小丫头,你这是跟我叫板吗?” 岑曦依旧是那副表情:“不敢。” 萧老爷子摇了摇头:“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说罢,他便仔细地打量了岑曦几眼,然后淡淡地评价:“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惊艳,勉强算是中上水平,跟我理想的孙媳妇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岑曦没有发恼,甚至连眉毛也不蹙一下,她对萧老爷子说:“我也发现萧勉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这段婚姻也跟我所希冀的有一些差异。” 大概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萧老爷子倒被噎着了,足足过了五秒,他才重新发话:“这么说来,你还不满意了?” 岑曦的脸容更加平静,她原本就心有郁结,此际这番说话似是宣泄与释放:“我们每个人,不管是优秀还是平庸,富裕还是贫穷,生来都是平等的。您有权利挑剔我,难道我就没有嫌弃萧勉的资格吗?” 萧勉赶到大宅时,萧老爷子和岑曦虽然还能维持表面的友好,但各自的面色都不太对劲。 从岑曦离开度假屋至今,萧勉与她一直处于失联的状态,初时还觉得放心,但入夜后她依旧了无踪迹,他便开始发慌。她一怒之下跑了出去,别说手机,就连随身携带的包包都落在屋里,想到她在这里人生路不熟,身上又没有财物,他更是焦急。 由于萧老爷子耍了点小手段,萧勉几经折转才找到这里来,岑曦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他松了一口气。然而这里的气氛有点异常,他心知不妙,一边朝走过去,一边迅速思量对策。 萧勉的出现是萧老爷子意料之内的事情,看见自家孙子头发微乱、衣领稍斜,一副匆忙慌张的样子,他便说:“急什么,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 听出爷爷话中的意味,萧勉故意模糊焦点:“怎么吃饭都不叫上我?” 佣人添来一套碗筷,萧勉落座以后才望向餐桌上的饭菜。他自然看得出哪几道菜是出自岑曦之手,因而起筷时目标也十分明确。 岑曦只在他出现时看过他两眼,之后便低头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食物,他们爷孙时不时说说话,她也没参与。 刚才跟萧老爷子差点谈崩了,但岑曦待他依旧是不亢不卑,并没有丝毫的冒犯与不尊。萧老爷子本来还想继续那未完的话题,但见萧勉悄悄递来一记服软与拜托的眼色,他便知趣地闭上了嘴巴,毕竟要让这孩子示弱一次并不是容易的事,难得萧勉愿意放下面子,他这个做长辈的不得不成全。 晚饭过后,萧老爷子在客厅歇了大半小时,便如常地回卧室休息。离场之前,他让萧勉今晚留下来过夜,管家给他们安排房间。萧勉背着岑曦对他做了个感激的动作,他倨傲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萧勉失笑,直至老人家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他才收回视线,转头望向岑曦。 正倚在沙发的岑曦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她手里拿着遥控器,没过几分钟就切换一次频道,注意力显然不在节目上。 萧勉伸手将这个闹着别扭的女人搂过来,她却无声地推却着,而他则不肯退让,结果两人便闹成一团,双双倒在沙发上。 被压制在下方的自然是岑曦,她双手被控,只能愤怒地瞪着萧勉。 这番动静并不小,如果留心细听,即使在楼上的人也能听见声响。萧勉又用膝盖压住正蠢蠢欲动的人,低声警告:“别动!” 岑曦的目光更加凶狠,萧勉看着她的眼睛,低头想吻下去,她别开脸躲避,他不依不挠地追逐,最终还是如愿衔住了她的唇。 这男人虽然压抑着情绪,但那吻势却恣意得很,岑曦被他的亲吻弄得浑身发软。在她神魂颠倒之际,那只大手竟然蹿了进来,隔着内衣揉捏着她柔软的胸。他的动作越来越放肆,她骇得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艰难地躲过他的唇,呼吸又急又乱:“你是不是疯了!” 萧勉也觉得自己疯了,虽然爷爷已经上楼休息,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心血来潮又回来瞧瞧。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法克制自己此时的冲动,岑曦几近毁掉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此时此刻,他只想把人吃拆入腹,否则根本不能平复他翻滚起伏的情绪。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在那幽深目光的注视下,岑曦越来越紧张,她的背紧紧地贴在沙发上,似乎想把自己缩起来。当萧勉再一次埋首于自己的颈脖间,滚烫的唇舌一点一点地撩拨着自己的底线,她不禁轻抖起来,发出的声音也是支离破碎的:“别闹了!” “是谁在闹?”萧勉略带惩罚地收紧手掌,她胸前那团娇软也随之被他捏得变了形,看她不适地皱起眉头,他才放缓了动作,温柔轻慢地拢着。 岑曦咬着唇,虽然不去看萧勉,但依旧忽视不了他给自己带来的异样感觉。 从下午到晚上,萧勉都在担惊受怕的状态中度过的,先是岑曦活生生地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好不容易探出了消息,他又担心她在爷爷这边受委屈,火急火燎地赶来这边,她倒好,把自己当成透明人,连用正眼瞧一下都不乐意。他越想越是气得咬牙,伸手将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压着声音质问:“为什么自己走掉?你不知道我会很担心你吗?就算闹脾气也该有个谱吧?你这样子跟小孩子有什么两样?” 岑曦同样怒气未消,他的话无疑踩着她的小尾巴,她整个人都尖锐起来:“既然我们都对彼此不满意,那干脆就分开啊。反正知道我们结婚的人又不多,尤其是你们家的亲戚,就是知道的,也对我有一百个不满意。” 萧勉猜到自家祖父肯定给了岑曦一个下马威,他才刚惹毛了她,随后所受的委屈无疑是雪上加霜,她气她恼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尽管如此,他还是因她那失智的气话而暴跳如雷,连声音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想都别想!” 说罢,他又发狠似的堵住了岑曦的唇,失控地辗压。 这里到底是陌生的地方,岑曦本来就难以放开,加上又是客厅这样的公共空间,更能给她造成心理压力。然而萧勉却不肯放过她,他密密在那细滑的肌肤上啃咬,同时挑开她的衣扣,不多时,她的衣领便大大敞开,露出半截黑色的蕾丝内衣。 当他有意向将手探向身后,对那排内衣扣子下手时,岑曦终于求饶。她知道这男人无所顾忌,也无所畏惧,即使天塌下来也脸部改色。自己就不一样了,要是被长辈撞见他们这样放浪形骸,那她真没有颜脸混下去了。 萧勉不为所动,她便挣扎起来,身下的沙发貌似经不住他们的折腾,稍稍地往后挪动了一点。这男人已经将手下移,准备往别处攻陷,她情急地掐住他的肩,他却像没知觉一样。 混乱间,岑曦不小心把茶几上的东西踹到地板上,精巧的水晶果盘随着那声清脆的响声而碎裂。这下终于惊动了家里的佣人,听见至远而近传来的脚步轻响,她的神经更是绷到极点,几近僵硬地缩在萧勉怀里。 萧勉并没有料到这番变故,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岑曦,臭着脸朝佣人低吼:“回去!” 佣人吓得滞在原地,回过神来,她才立马转身,急匆匆地往回走。 岑曦又气又羞,她的眼神就像刀子,一下一下地剜在萧勉身上。趁着他不注意,她使劲地踹向他,差点使他从沙发上摔下去。 重获自由,岑曦自然迅速远离他,他担心她踩到地上的碎片,连忙说:“不闹了,你别过去!” 岑曦拉紧自己的衣襟,脸上仍带着戒备的表情。萧勉顾不上被她踹得发疼的肋间,半拥半抱地将她带离客厅,走到客房门前,她冷冷地说:“我不要跟你一个房间。” 萧勉的眼角隐隐抽了两下,他不应声,岑曦又说:“你睡这里我就睡客厅。” 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萧勉多多少少了解她的脾性,依照她那性子,只要把话搁下了,她就肯定做得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再生枝节,再与她僵持了数秒,他便作出退让:“那你早点休息。” 这晚萧勉夜不成眠,直至朝阳升起,也仅是短短地浅睡了三两个小时。他起床到楼下觅食时,萧老爷子正坐在长餐桌前看着晨报、品着佳茗,看见满脸憔悴的孙子,他便招了招手:“来尝尝你哥送来的宣城春棠。” 宣城春棠是出产于宣□□茶,由于茶源紧缺,在市面上几近是千金难求。萧老爷子独爱这茶的香醇甘美,每当心情愉悦,总会沏上一壶细细品味。 老爷子发了话,萧勉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从。他胡乱地冲洗了一下茶盏,便牛饮了几杯热茶,那张俊脸写满了不悦。昨晚睡不好,他那倦容根本藏不住,萧老爷子打趣道:“怎么垂头丧气的,该不是连个女人也搞不定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萧勉就更加郁闷,将茶壶放下,他无奈地说:“爷爷,您有什么怨气就直接冲着我来,不要再借岑曦来折腾我了,我认错,我服输还不成么?” 萧老爷子笑眯眯的,但语中还是带着大家长独有的威严:“我记得你那晚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当时是怎么说来着?要是我们不同意,你就跟岑曦回国,再也不碍我们的眼!小勉啊,现在你愿意带那丫头回去,那丫头恐怕也不愿意跟你走,我看她就是那种软硬不吃的人,你想把人哄回来也不容易呀。”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萧勉自知失策,只能敛起傲气向爷爷低头:“您知道就好,要是您再使坏,我就会丢了老婆,而您也将失去您的孙媳妇。” 萧老爷子听见这话倒是急了,他气鼓鼓地说:“没出息!不容易哄又不代表不能哄,赶紧想想办法,我就不相信那丫头的心肠是铁石做的。” 萧勉幽幽叹气:“昨天我才把人气跑了,转过眼您又火上加油,我还能怎样?” 由于鲜少看见这孩子吃瘪,萧老爷子此际竟然乐了,他幸灾乐祸地说:“难怪我昨天撞见她的时候,她就闷闷不乐的,原来是被你惹毛的。” “撞见?您看是您就是故意的,马场这么大,真有这么巧吗?”萧勉毫不留情地揭穿爷爷的话,随后又说,“她明知道您不待见她,最后还是乖乖地跟您回家,亲自下厨给您做晚餐,要是换了别人,她早就甩手不干了。您就不要为难她好吗? 萧老爷子虽然没给个准话,但再见到岑曦时已经比昨晚和颜悦色得多了。岑曦不可能跟长辈计较,她的态度依旧是不亢不卑的,并没有刻意地讨好。 这顿早餐吃得尚算和谐,过后萧老爷子便借意离场,趁着岑曦不注意,还悄悄给了萧勉一个眼色。 他一走,岑曦的笑容也淡下来,萧勉想替她添点牛奶,她却将杯子挪开:“不用了。” 萧勉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时问她:“今天想去哪里?” “留在这里。”岑曦回答。 萧勉不解:“不出去走走吗?” 拿起餐巾拭擦过嘴角,岑曦漠然地说:“没睡好,要补眠。” 她的态度虽然冷淡,但所说的话却是真的。离座以后,她便回了客房,萧勉到楼上找她的时候,她正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小脸。 那点低微的开门声应该惊扰到岑曦,萧勉看见伏起的被子隐隐地动了动,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他轻轻地坐到床沿,低头凝视着她的睡颜,忍不住伸手触摸她的眉眼。 岑曦往被窝里缩,最终只露出乌黑柔顺的长发,在枕间铺开。萧勉唤她,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干脆踢掉鞋子,掀起被子硬是挤到她身旁。 经过一番拉扯,萧勉终于如愿地拥住了岑曦,不由得愉悦地舒了口气。或许已经渐渐习惯与她同床共枕,昨夜失去她的陪伴,还真有种孤枕难眠的感觉,直至此时此刻,他才安然下来。 那双手臂越收越紧,岑曦几近被箍得踹不过气,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开口对他说:“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萧勉的力度放松了些许,他埋首在岑曦的颈窝,概叹道:“不是我想把你勒死,而是你想把我弄死……” 岑曦冷哼一声:“我可没这本事,不像那些幕后玩家,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听出她话中的激愤,萧勉没有应声,只是细细地亲吻着她敏感的耳垂,惹得她不住地轻抖,才低声对她说:“其实我更喜欢这种翻云覆雨……”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这男人不仅说话不正经,动作也开始变得放肆。被制在他臂间的岑曦如同误入陷阱的猎物,想挣脱又挣脱不了,想逃离就更是妄想。 客房的房门敞开着,岑曦自然而然地想起昨晚那一幕,脸颊立马升温:“住手!” 萧勉极有目标地挑弄着她的胸前的娇软,内衣被扯到一边,他将蓓蕾拢在掌心,耐心地诱哄那抹嫣红绽放。他虽然看不见岑曦的表情,但能猜到她正红着脸、咬着牙的可爱模样,心情逐点好起来。将人拥得更紧,他带着笑意说:“昨晚都晾我一夜了,还不消气?” 他们疯狂了这么多回,萧勉对岑曦的敏感点早已了然于心。岑曦正被撩得身体发软,一面是不甘,一面又是畅快。脑袋因他的动作而短暂停转,三两秒后,她才应声:“才一夜就想翻篇了?” 她努力稳住声音,结果一开口却徒劳,任由那语气再冷再硬,也掩不住语中的轻颠。 萧勉听过笑意更甚,滚烫的唇在她后颈密密流连,时不时用舌头在那片细致的肌肤上打着圈,直至岑曦憋不住溢出娇吟,他才放缓攻势,那微哑的声音带着无奈:“那你要我怎么样?” 这可把岑曦难倒了,她能他怎么样?她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她郁闷得几近抓狂,尽管如此,她都没有在这种处境下挑战一个男人的权威,只是咬着唇不吭声。 萧勉知道她心里有气,抱着她静静地待了一阵子,他才说:“那个庄园虽然是我打理的,但正主并不是我,而是我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跟我哥讨来送给你,不过就是不能跟cooing扯上关系。” “我要个庄园做什么?”岑曦撇了撇嘴,想起他家长辈的冷待,她接着说,“你们家的东西,我也要不起。” “又说气话了。”萧勉亲了亲她的发端,“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岑曦不应声。 萧勉自顾自地说下去:“上次你不是说喜欢喝茶吗?下一站我们去斯里兰卡吧,那边的庄园出产的红茶绝对比茉莉花茶好喝,而且我哥好像也在那边,我带你去见见他。” 经过这几天不太愉快的相处,萧勉清楚她对自己家人都有点抗拒,他在被窝里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扣着:“这次是我没做好,所以让你受委屈了。其实我家人都没有恶意的,就说我爷爷,他应该挺喜欢你的,不然的话,现在家里肯定没有这么太平。至于我哥,他人也是很好的,看上去比较严肃,事实上好相处得很。”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随后继续说:“你爸妈知道我们结婚的时候,那反应好像也不怎么样,甚至比我爸妈的更糟,就算是这样,我们还不一样挺过来了吗?我们当初选择冒这个险,就得有承受阻碍和意外的心理准备,其实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严峻的考验,你这么聪明、这么优秀,肯定可以把他们收服得服服贴贴的。” 岑曦心头那块寒冰有些许解冻消融的迹象,但嘴巴还是硬得很:“我收服他们做什么,收服他们又拿不到年终奖……” 萧勉低声一笑,声音越发温柔:“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这一席话让岑曦怒气稍降,在接下来的几天,她倒比之前过得轻松。当然萧家的长辈偶尔也会小小地刁难她一下,就像当初父母排挤萧勉这个外人那样,她虽然理解他们的心情,但心里还是不那么爽快,那股郁闷无处宣泄,只能施加在萧勉身上。 夹在中间的萧勉自然是最头疼的一个。在祖父那里吃过苦头,他再也不敢跟长辈硬碰硬,若果真把他们得罪,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幸好岑曦在他们面前也乖乖巧巧的,直至跟他独处时,才会变得张牙舞爪的。 在他们留在英国期间,凌隽同样在这边瞎逛游荡,他几乎天天都会过来萧宅报到,有时候跟萧家长辈聊聊天,有时候怂恿萧勉跟他一同出门,也有时候到隔壁骚扰汪雯雯。 像凌隽这种纨绔子弟,每日都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除了吃喝玩乐,貌似就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岑曦对他有点反感,当汪雯雯忿忿不平地诉说着他的劣迹时,她总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她们聚在院子里畅谈低笑,视线还时不时落在凌隽身上,凌隽必然有所察觉。当她们又一次用暧昧的目光望向自己,他终于忍不住撇下正在谈着正事的萧勉,迈着步子过去问:“在讲我坏话?” 汪雯雯正跟岑曦聊着八卦,她们知道中东某些部落仍保留着的一夫多妻制,此际正揣测着凌隽究竟娶了多少房妻妾。凌隽就杵在面前,她们都很有默契地收了声,汪雯雯转着眼珠子,眼看情况不对劲,胡乱找了个借口就逃了。 凌隽转头扫了岑曦一眼,岑曦坦然地对他微笑,他抿了抿唇,之后往着汪雯雯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他刚走,萧勉就来到她身边:“什么情况?” 岑曦耸了耸肩:“不知道。” 他们计划下周就结束这趟英国之行,时至今日,他们似乎总被各种各样的人与事闹得无法安宁,眼看假期即将结束,也未曾好好地享受过二人世界。这两个缠人的家伙不在,萧勉倒是欢喜。将岑曦从椅子上拉起来,他搂过她的腰,一边拥着她往外走,一边对她说:“别管他们了。” 岑曦却被勾起了好奇心,她频频追问跟凌隽有关的事,萧勉本想跟她谈谈情说说爱,如今只得回答:“他名义上是确实是一个小部落的酋长,实际上没有多大的实权,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那里的制度已经从落后走向开化,所谓的‘酋长’,也就是一个象征罢了。” “就跟英国的女皇一个样?”岑曦了然地点头。 萧勉说:“跟英女皇差远了。” “不过凌隽依旧掌控着这个部落的经济命脉吧?他手头上握着的石油资源,大概足够他挥霍几辈子。”说到这里,岑曦免不了想起那片辽阔茂盛的阿芙蓉,她莫名心慌,连带声音也低沉下来,“萧勉你老实告诉我,凌隽是不是一个毒贩?” 萧勉露出诧异的表情,不过旋即恢复过来:“你一直都这样想他的?” 岑曦反过来问他:“不然呢?”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其实也不怪岑曦会这样想,那次新加坡之行,她亲眼见识过凌隽那副凶狠的模样,加上他还有保镖相护左右,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时至今天,岑曦仍记得被他用美工刀挟持的惊悚感觉,回想起来,手臂上便泛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身体也不自觉往萧勉那方贴近些许。 看她那反应,萧勉大概能猜到她内心所想。斟酌了一下,他开口解释:“上回他正处理一些麻烦事,所以才有那么大的阵仗,你别把他想得那么可怕,他做的全是正当交易,不是什么毒贩。” 岑曦将信将疑:“那他为什么有罂粟田?” 萧勉望了望天,语气淡淡地陈述:“那确实是他的田地,不过那里早被征用。种植的是罂-粟,不过它们全部都是用作医疗用途,而不是祸害人间的。” “原来是这样。”岑曦挽着他的手臂,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追问,“凌隽遇上什么麻烦事了?我看他身上带着武器,事情应该不简单吧?” 萧勉“嗯”了一声,接着就没了下文。 岑曦心知这不是可以随便乱讲的话题,倒也不再追问,当她以为萧勉不会再提时,他又再次开口:“阿隽在印度还有几个庄园,同样很适合种植那玩意儿,有人想出高价买下,被拒绝后就想搞事,不过后来被摆平了。” 存着邪想歪念的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岑曦不是小孩子,她自然不相信这种事能够用常规手段解决。萧勉不欲多言,她便不再刨根问底,但心里仍旧禁不住多想。 在英国足足待了十天,萧勉跟岑曦才踏上归途。 萧家长辈对岑曦虽然还不算亲近,但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多多少少还是培养起一点感情,因而临别之际,难免都有几分不舍。 萧父萧父亲自将他们送往机场,容雅贤和岑曦走在前头,跟后面那两个男人拉开了小段距离,容雅贤才说:“这次算是见见家长,待到下次回来,就真要好好地办一场喜事了。” 岑曦内心微微一动,萧母显然是话中有话,她这样说,想必是打算告诉自己,他们已经真正地接受儿子的婚事,也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不等岑曦回答,容雅贤又说:“你别看我们生活在英国,其实我们都是很传统的中国人。我们家族说大不大,但也算得上是枝繁叶茂,你跟小勉既然结了婚,接下来的事情也该好好计划计划了。” 对上那满带期许的目光,岑曦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烫,她垂着眼,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容雅贤轻轻地拍了拍岑曦地手,和蔼地笑着:“你别紧张,我并不是催促你们。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免得到时候你俩都乱了手脚。”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变得温柔:“我那时候就是毫无心理准备就怀上了,真是慌得失了神,后来还患了产前抑郁。” 这实在出乎岑曦的意料,她诧异地问:“那怎么办?” 容雅贤的表情更加温柔,她说:“等到孩子出生,我忙着照顾他,看着他哭,看着他笑,再看着他一天一天地长大,病不知不觉就好了。孩子真的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孩子的诞生会让你对人生充满期待,充满幸福感,当你肩负起做母亲的责任时,别说那点小病痛,就算是天大的困难,你也能勇敢地跨过去的。” 直至登上飞机,岑曦仍旧沉浸在萧母那番话里,萧勉看她一副入神的样子,便揉了揉她的头发,问她:“刚才跟我妈待了那么久,聊什么了?” 听见他的声音,岑曦才敛起思绪,侧过脑袋躲开他的手:“你妈给我们布置了作业。” 萧勉露出困惑的神色,然而很快,他又有所意会。仔细地端详过岑曦的表情,他动了动唇,却欲言又止。 岑曦支着下巴望向舷窗,看了半晌又转头对萧勉说:“要是我怀孕了,你会怎样?” 萧勉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听了岑曦假设,差点把水喷了出来。稳住情绪后,他说:“怎么突然说这些?” 从他手里夺过水杯,岑曦也喝了一口,接着说:“我突然想起这十来天都不是安全期,而那晚在你房间……” 虽然她没有说下去,但萧勉也很清楚下文。那晚被岑曦撞破他跟凌隽的关系,两人在房里畅快淋漓地做了一场,且不说他房里没有备着套子,即使备着,他也不一定有那个理智停下来翻找。往后几天岑曦闹着别扭,加上长辈们心血来潮又捣捣乱,他们谁也没有在意这事,直至此际被提起,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萧勉此刻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而岑曦内心也是千回百转,她对萧勉说:“听说你妈妈在孕期患过抑郁症。” 这段往事萧勉也曾听父母说过,他看了岑曦一眼,故作轻松地调笑:“你的内心那么强大,就算要患抑郁症,也是我先患上好吧?” “你抑郁什么啊!”岑曦没好气地说。 萧勉朝她靠近了点,贴在她耳边低语:“碰得了但又吃不着,你说能不抑郁吗?” 那语气十分暧昧,岑曦一听就懂了,她在萧勉腰间报复性地掐了一把,笑骂:“跟你说正经事呢,你还这么没正经!” 萧勉抖了下,随后钳住岑曦的手腕,送到唇边亲了亲:“对于我来说,这也是很正经的事。” 恰好有空姐过来送餐,岑曦将手抽回,端起跟前的橙汁喝着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相邻而坐的萧勉倒是坦然得多,他礼貌地朝空姐微笑,那空姐很识趣,放下东西便迅速离开,不再打扰他们打情骂俏。 在岑曦搅拌着盘子里的蔬果沙拉时,萧勉便收起了玩心,很认真地对她说:“你不用有压力的。怀不上,我们就继续我们的二人世界,要是怀上了……” 她急切地问:“怀上了就怎样?” 萧勉很愉悦地说:“那就学着当个好爸爸、好妈妈,养育一个聪明乖巧的好孩子。” 明明仅是一个假设,萧勉却难掩兴奋,岑曦被他的情绪感染,也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瞧把你乐得啊。” 接下来的大半月,岑曦和萧勉都过得有点忐忑,除了忐忑,他们还有几分莫名的期待。岑曦的经期向来很准,直至某个清晨,她在内裤上看见点点血迹,这个答案终于揭晓。 在那一瞬间,岑曦确实有一丝期待落空的感觉,从浴室里出来,她便坐在地板上翻着柜子里的卫生巾。 萧勉走过去,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就什么都明白了。弯腰将岑曦抱起,他语气温和地说:“地上凉。” 岑曦勾住他的脖子,萧勉将她放到床尾的软榻,她也不肯撤手。 萧勉垂着眼看着她,她目不转睛的,他便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柔声问:“怎么了?” 岑曦收紧手臂,半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之前给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工作,现在发现没怀上,好像有点失落。” 萧勉屈膝半跪在软榻,将她困在怀里:“哪用得着失落?你想要的话,我肯定无条件配合。” 还没来得及出声,萧勉已经挤开她的腿,作势掀起她的睡裙下摆:“现在就来?” 他的大手碰到腿侧那片敏感的地方,岑曦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喂!” 这男人像是玩上瘾了,他不仅没有停下来,还变得更加放肆。岑曦急急摁住他的手,脸蛋又红又烫:“别闹了!” 看见她那娇羞的样子,萧勉低笑起来:“好了,逗你而已。” 岑曦伸手捶他,本想露出凶狠的表情,但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却又怎么也凶不起来。 “别皱眉头。”萧勉轻抚着她的眉心,柔声说,“给自己笑一个。” 岑曦挤出一丁点笑容。 萧勉捏了捏她的脸:“不够。” 岑曦却叹气,她略带惆怅地说:“这次没怀上,下次要想鼓起勇气走出这一步,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不要想太多。”萧勉耐心地安抚她,“时机成熟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该怎么走的。” 岑曦窝进他怀里,良久以后,她才说:“你失望吗?” 萧勉也坐到软榻上,调整了一下让岑曦窝得更舒服,而后才说:“不失望,真的。我很享受现在的状态,也不强求改变什么,这样跟你在一起就刚刚好了。” 多得萧勉的劝解,岑曦才逐渐释怀,她仰起脸在他唇上啄了啄,终于由衷地露出微笑。 这段小插曲过后,他们又恢复正常的生活状态。 萧勉依旧忙碌,偶尔也会离家数天,不过倒学会给岑曦汇报行踪。 跟他相比,岑曦则清闲得多。自从退出了依兰精油的项目,她就被分派跟进另一个项目,由于不是重点项目,她每天都过得十分轻松,不仅能够准时下班,还不用把工作带回家里。要是萧勉在外出差,她晚上基本都是无所事事的,正因如此,她便时常往娘家跑。 钱小薇自然喜欢女儿回来,不过喜欢归喜欢,同时又对萧勉不放心。平心而论,她这个女婿无论是外貌还是内涵,都是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像他这种有财有貌的男人最容易招引莺莺燕燕,即使他没有那个心,也不能阻止其他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岑曦对此倒是看得开,虽然母亲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多加提防,以免重新上演高衡那幕旧戏,但她却不怎么在意。当时她正剁着牛肉,听见高衡的名字,她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萧勉跟高衡根本就是两类人,萧勉那种人,就算是出轨,他也会光明正大的,那种偷偷摸摸的事,他不会做,也不屑做。” 钱小薇点头表示赞同:“这倒说得没错,小勉这孩子,确实是这样的人。现在相处下来,我觉得他跟小远那为人处事的风格挺像的,你跟曼曼啊,算是找对人了。” 远在外地工作的岑曼这周休假,今晚她也回家里吃饭。临近天黑,她才提着大包小包前来,一看到父亲便扑过去撒娇。钱小薇刚好端着菜出来,瞧小女儿那没害没臊的样子,忍不住笑斥她长不大。 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这顿饭自然吃得乐融融的。岑家两位长辈胃口都很好,满满一桌子的菜,都被他们吃光了。 饭后她们两姐妹在厨房洗碗,岑曼知道姐姐前阵子去了英国见公婆,于是很好奇地向她打探经过。 岑曦避重就轻地说了个大概,只字未提其中的波折。她不仅对岑曼这样说,就连父母发问时,她也同样隐瞒了事实,只交代了一个美满的结果。父母并不尽信自己的说辞,但岑曼就不一样,不管她说什么,这丫头就相信什么,末了还笑嘻嘻地跟她讨手信。 在英国那阵子,岑曦被萧家长辈弄得心烦意乱的,哪里还有心情惦记这种事情。虽然她无心装载,但萧勉却早有准备,他不仅给岳父岳母带回了礼物,就连那位曾让他不得安宁的小姨子也有份。 岑曦早把这些东西带了过来,待她们做好家务,她便回自己的闺房把岑曼的手信翻出来。 收到手信的岑曼自然高兴,看见礼盒上那串熟悉的英文,她便猜到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她盘着腿坐在姐姐床上拆掉丝带,一边拆着礼物一边抱怨:“连姐夫都知道要给女生送香水,余修远那家伙,好像从来没给我送过这些东西。” 岑曦笑了:“你少折腾他一点,他没准连金山银山都捧到你面前来。” 听出姐姐又拐着弯笑话自己,岑曼鼓着腮帮子,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将香水从礼盒里拿出来,她对着空气喷了两下,随后又对着岑曦喷了两下。 岑曦侧着身体躲开:“干嘛呢你?” “这是姐夫买的东西,当然要给你先试试。”岑曼乐呵呵地打趣。 岑曦敲她的脑袋,她依旧笑着。 玩闹了一会儿,她们才安静下来,歪扭地倚在床上玩着手机。香水在空气中飘散,岑曼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由得说:“姐,你有没有觉得这香水的香气跟你们公司那依兰精油有点像啊。”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萧勉为岑曼选购的香水是英国某大牌的经典款,前调是纯净的葡萄藤花,中调是迷人的丁香和檀香森,而尾调则是甜美芬芳的依兰,最适合像岑曼这种娇俏又可爱的小女生。岑曦不认为他懂这种东西,因而这香水多半是柜台的导购小姐推荐的,她初时没怎么留意,听了岑曼的话,她才将香水拿起,举在眼前仔细打量。 小小的喷头上还残留了一丁点香水,岑曦将它抹在手背,果然能够隐隐嗅到依兰的香气。把香水重新塞回去,她忍不住逗岑曼:“你也在用那精油?余修远应该很喜欢吧?” 岑曼将枕头扔向岑曦,双颊泛着浅淡的红晕,转过脸躲开那满带暧昧的目光:“才没有!我有个同事是精油爱好者,她平时很喜欢研究这东西,而且她也在用你们公司的依兰精油,我听过提起过而已。” “是吗?”岑曦笑吟吟地说,语中全是怀疑,“那你可听得挺认真的,听着听着,连依兰的香味都记住了。” 岑曼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解:“什么呀,她把精油带回公司了,我好奇就过去围观了一下。话说回来,这精油的香气闻着很不错,你们这个季度的业绩应该能大幅上升吧?” 这个项目的□□,岑曦没有跟岑曼提过,而岑曼也不知道,这款精油的调香师正是横刀夺她所爱的第三者。脸上笑意收敛了不少,她继续低头按着手机,声音并无起伏:“我不太清楚,这个项目不是我负责的。” 正在摇晃着香水瓶子的岑曼没有察觉姐姐的情绪变化,她接着说:“我同事还说用依兰精油泡澡和按摩,确实能够缓解压力和疲劳,可惜她用过以后很容易长红斑,现在都不敢乱用。” 岑曦听见就蹙起了眉头:“用过就长红斑?” 岑曼点头:“可能她的皮肤比较敏感吧。” 岑曦倒不像自家妹妹这样想当然。既然岑曼说这位同事是精油爱好者,那么她平日应该经常接触各种各样的精油,假如她真的是敏感肌,不可能只对cooing的这款产品产生不良反应。 一旁的岑曼仍在吱吱喳喳地说着话。岑曦没有留心听讲,她越想越是觉得不妥,打算在网上搜索了相关的信息,结果搜索出来的全是软文和广告。 作为cooing的季度主打产品,依兰精油的推广力度自然比其他产品要大得多,除了在主流媒体投放广告,不少大热的新媒体平台也能看见依兰精油的相关话题。与此同时,依兰精油也被网络上几位当红的美妆博主和时尚达人轮番力推,跟业内同类型产品相比,那势头简直是一时无两。 岑曦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手机页面,看了一阵子,她又进了几个大型电商的cooing旗舰店查看相关的产品评价。如她所料,这些评价基本上全是略带夸张的好评,而这些评论有多少水分,她比谁都清楚。 费了将近半个小时,岑曦终于在茫茫的好评中找到几条违和的差评,这几条差评的内容很相近,都说表示用过这款产品有不适的迹象,不过症状不算明显。 这到底是合理的现象,还是反常的情况,岑曦不敢妄下判定。这晚她在家里留宿,岑曼偏偏要跟她挤一张床睡觉,还缠着她聊天,她本想继续追究,最终只能作罢。 即便如此,岑曦对此事依旧耿耿于怀。翌日回到公司,她在走廊撞见相熟的运营部同事,禁不住跟她打听了几句。 这同事是位年近四十的大姐,被问起这个项目,她立马兴奋地说:“小曦,你没有参与这个项目真是亏大了!之前我们去了那个什么庄园采风,原本打算了解一下依兰的种植情况,这样做起方案来才更加得心应手,没想到去到那边,我们都顾着玩,谁都没有心思搭理工作。” 岑曦笑着附和:“是吗?” 大姐连连点头:“是啊!那个庄园在科摩罗,风景可漂亮了!跟我们合作这个项目的凌先生也很客气,他不仅为我们提供食宿,还找了导游带着我们在当地游玩了几天,害得我们都流连忘返。这回真要感谢高总,要不是他找来了这么大方的合作伙伴,我们哪有这样的福利呀。” 说到这里,大姐的表情八卦起来:“坐飞机的时候,我听见他们讨论那位凌先生,闻说他的背景可吓人了。他看上去挺酷的,小樱想着跟他搭讪,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后来大姐将话题越扯越远,岑曦无奈,只能当作故事那样听听就算。不过提到凌隽,她就回想起当初这家伙是怎样明示要自己退出这个项目的,时至今天,她也猜不透其中的缘由,这家伙到底是单纯看她不顺眼,还是别有内情…… 整个工作日,岑曦的脑海里都浮现着各式各样的困惑与猜想,好不容易盼到下班,她便抛开杂念,去了一趟超市购置食材,打算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在外出差的萧勉尚未回来,独自在家的岑曦有点无聊,吃过晚饭就窝在沙发上看杂志。不意外地,她又在杂志的美容栏目看到依兰精油的推荐稿。 这篇稿子将精油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岑曦也不免有种尝试的冲动,想起商媚媚曾经给她送过一瓶,于是就走进卧室把它翻出来。 结果翻遍梳妆柜所有的抽屉,岑曦也找不到那瓶精油。她不是丢三落四的人,平日放置东西,她都喜欢分门别类,所有物件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鲜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岑曦又一次细致地翻找,却依旧什么都没找到时,她很自然地想到了萧勉。她不觉得会健忘得想不起自己把那瓶精油放到别处,也不相信这东西会不翼而飞,因此这份所谓的贺礼多半是被萧勉悄悄处理掉了。 在梳妆台前发了小阵子的呆,岑曦便拿起手机,给萧勉拨了一通电话。听着烦闷的提示音,她随手将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摆放回原处,然而桌面恢复整齐,萧勉的手机依旧无人接听。 想到萧勉可能正在忙碌,岑曦就放弃重拨,免得打扰他的工作。她一直将手机带在身边,直至她躺到床上,萧勉还是没有打过来。 或许是惦记着那通迟迟未响的来电,岑曦这晚睡得并不沉,明明已经入眠,她却觉得自己的意识还是有几分清明。 半睡半醒间,岑曦隐约感到床铺轻轻晃动了下,她以为自己身在梦境之中,不料随后的触觉更加真切,即使闭着眼,她也知道有人正霸道地缠住了自己的手脚。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她任由身后的男人拥抱着自己,睡意瞬间变得更浓。 滚烫的唇吻在后颈,惹得岑曦不住瑟缩,与此同时,有一把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际响起:“醒了?” 岑曦带着浓浓的睡意“唔”了一声,接着口齿不清地说:“我好不容易睡着的” 萧勉将岑曦的身体转过来,抵着她的额头,愉悦地说:“没有我就睡不着了?” 被他的笑意感染,岑曦埋首在他的怀里,也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她一口咬在她的胸膛。 萧勉倒吸了口凉气,随后打趣道:“怎么乱咬人,是不是饿了?” 她仰起脸抱怨:“谁让你不接电话!” 话音未落,萧勉已经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语气缱绻地说:“接什么电话,我不是回来了吗?”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这男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岑曦捧住他的脸,有点心疼:“特地赶回来的?” 萧勉的眼睛幽黑而深邃,他回视着岑曦,轻轻地翘了翘唇角:“你说呢?” 岑曦没想到那通电话的威力那么大,居然能够让萧勉连夜赶回来:“忙完了?” 萧勉回答:“还有点琐事没处理,交待给别人做了。” 他越是轻描淡写,岑曦就越是愧疚,她追问:“从哪里赶回来的?” 萧勉说了个城市名,随后补充:“不远,全程高速三个小时就到家了。” 岑曦说他傻,接着催促:“快点去洗澡吧。” 萧勉又在她唇上啄了下:“好,你先睡。” 进浴室之前,萧勉顺手把落地窗的窗帘拉紧,免得明早被晨光扰梦。 闻声的岑曦翻了个身,软趴趴地在床上窝了一阵子,才发现自己已经没了睡意。低微的水声从浴室传出,她朝那方瞧了眼,随后拉开被子下了床。 他的外套搭在床尾软塌上,岑曦走过去把衣服拿起,抚平上面的褶皱,并拿衣架挂起。看见放在墙角的行李箱,她又将里头的东西通通整理好,回想起以前收拾东西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将所有东西都安置好,岑曦不觉得累,但也出了一身薄汗。她有点口渴,披了件外衣便走到楼下喝水,顺便给萧勉也倒一杯。 没过多久,萧勉也下来了。他就站在厨房门边,也不进来,岑曦对他举了举杯子,问道:“你要不要?” 萧勉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长臂一伸便从她手里接过水杯,把剩余那半杯水喝完。 萧勉刚洗完澡,身上就罩着一件黑色的睡袍,他连腰带都没有系紧,一抬手衣领就敞得更开,露出健实的胸肌线条。不过失神半瞬,这男人已经站在跟前,双手支在料理台的边缘,用他的身体将自己困在原地。 两人靠得很近,岑曦隐隐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的热气,她微仰着脖子看向他,而他则问:“怎么还不睡?” 岑曦半真半假地控诉:“被你弄醒以后,这觉就没法睡了。” 厨房只亮着一盏小小的厨灯,橘黄的暖光投在岑曦脸上,映得她的轮廓柔美而动人。萧勉倾身向她,她那又长又翘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抖得他心窝也开始发痒。 萧勉眼中潜藏暗涌,岑曦被那幽深的目光盯得略失方寸。她稍稍将身体后仰,而萧勉却不容她躲避,手臂一勾便环住了她的腰:“要不要我帮你?” 那低沉的嗓音蹿进耳中,他的唇一张一合,温热的气息喷在那片敏感的肌肤上,惹得岑曦耳根发烫:“你又打坏主意了对不对?” 她的尾音消散,萧勉便已将人托到料理台上,毫无顾忌地承认:“没错!” 双腿倏地腾空,岑曦的身体随他的举动而摇晃了两下。她下意识寻求支撑,手指刚摸到他的睡袍,他的薄唇同时覆盖下来,霸道地夺去了她的呼吸。 数天的分隔,想念就像一株疯狂生在的藤蔓,紧紧地扎根在萧勉的心间,时时刻刻都牵动着他。将朝思夜想的人拥入怀中,他几近贪婪地汲取她的芬芳和甜美,彷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平复那澎湃的波澜。 岑曦发出糯软的嘤咛,唇舌与他密密相缠,一呼一吸全是他的气息。这样的亲吻如同霎那骤来的风雨,来得急,也来得猛烈,根本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被吻得身体发软,她只能勾住他的脖子,承受那铺天盖的情潮。 忘情之际,萧勉的手蹿进了她的裙底,沿着嫩白的肌肤向上,直至探进那片寂寂幽谷。 裙摆被掀起,裸-露的肌肤贴在料理台的大理石,冻得岑曦抖了一下:“好冷……” 萧勉抬起她的臀,柔声说:“靠到我身上来。” 岑曦依言靠了过去,为逃离那冰冷的石面,她还把双腿环在萧勉腰间。 两人缠得更紧,额间青筋微露的萧勉自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他一掌甩在她的翘臀,笑骂:“你怎么比你老公还猴急?” 岑曦红着脸捶他的背,同时不安分地扭动起来:“谁猴急了?有本事等下别上我的床!” 这点小动作无疑是火上加油,萧勉本来就极力按耐着,此际立即就失控了。岑曦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当被萧勉扔到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她才意识到危机将至。 客厅里只有从厨房渗出那点微弱的光,借着这点亮光,岑曦依稀能看清萧勉那略带狰狞的表情。心想着逃离,而他却看透了自己的打算,先一步将她锁在身下,一边勾住她内裤的边缘往下扯,一边贴在她耳边说:“你以为不在床上我就办不了你吗?” 岑曦就算马上求饶也来不及了,萧勉随手将那块菲薄的布料扔到地板,继而便曲起她的长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 这个姿势让岑曦又羞又恼,她被萧勉制止,根本无处可逃,正想着抗议,这男人的手已经抚在在她腿-间,发现这方温湿一片,便挺着腰急切地进犯。 无比销-魂的瞬间。 萧勉几近失控,他扣住岑曦的腰,放纵地释放自我。她在自己身在颠着抖着,后来受不住他的索求,只懂默默地流泪。他心疼地吻掉她的泪花,一遍又一遍地诱哄着她:“不哭,小曦不哭……” 在昏暗的环境里,身体各个感官总会变得特别灵敏。快感狂猛地袭来,他们紧密相拥,灵欲相缠。 岑曦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她昏昏沉沉地由着萧勉摆弄,当她重新躺在舒适的大床时,天色已经将近破晓。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她语中难掩倦意:“等下还得上班。” 吃饱餍足的萧勉自然不感到疲倦,他小心翼翼地将岑曦藏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睡吧,还有点时间。” 岑曦艰难地挤出一声“嗯”,她的眼皮不住下沉,没过多久就坠入梦乡。 这一觉好像睡得特别长,岑曦醒来时,一睁眼就觉得不对劲。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她利索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还没下床,自身后伸过来的手臂又将自己扯回去。 岑曦转过头,而萧勉则笑着说:“早啊。” 这男人一派轻松的模样,但岑曦却轻松不起来。她捉起萧勉的手,定眼看了下腕表显示着的时间,忍不住狠狠地剜着他:“十点了!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说罢,她便急匆匆地扯过睡袍披上。 萧勉并无半分愧疚的样子,他又一次将岑曦拖回被窝,无所谓地说:“反正都来不及,干脆别去了。” 岑曦使劲挣了两下,未能挣脱他的禁锢,她没好气地说:“我今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她背对着萧勉,萧勉怎么唤她,她都不愿转身,他笑道:“一睡醒就不认账了?” 想起昨晚的迷乱片段,岑曦的耳根逐点热起来。尽管如此,她还是背对着萧勉,不悦地说:“我辛苦建立的形象被你全毁了,我以后还怎样在下属面前立足?” 看她真的着急,萧勉不再逗她:“好啦,我早替你请假了。” “真的?”岑曦半信半疑,接着又问,“你跟谁请的?” 萧勉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在你们公司,我认识的人并不多。” 岑曦隐约猜到是谁,伸长手臂将床头柜的手机拿过来,她翻看了一下,果然在短信收件箱看见了高衡的名字。 萧勉抽中她的手机,随手扔到床尾:“我没跟他说什么,只给了他发了‘今天请假’四个字。” 这么大牌的请假请求,岑曦还是第一次碰到,她哭笑不得地追问:“然后呢?” 萧勉淡淡地说:“他回了句‘生病了吗’。” 岑曦一听就觉得头疼。萧勉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她便用脚丫子将手机踢回来,打开信息页面,映入眼帘是萧勉再次回复的三个字——她在睡。 再此以后,高衡再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这两个男人的对话让岑曦无语,在她拿着手机发呆时,萧勉将她摁到自己怀里:“这下可以安心继续睡觉了吧?” 那语气似乎带着一丝醋意,岑曦终于翻身转向他,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他的神色:“我想你应该睡不着了吧?”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萧勉眯了眯眼睛,在她得意之际,萧勉倏地覆在她上方,双肘撑在她身侧:“你要不要试试?” 他将身体下放,岑曦被那高大的身躯压得几近喘不过气来,她推着他的胸膛,嗔道:“别借题发挥,赶紧起来。” 萧勉并不如她所愿,他埋首在她的颈窝,贪得无厌地亲吻着。 岑曦被他弄得很痒,不由得缩起脖子娇笑起来。她越是缩着躲避,这男人就越是固执地进攻,在那片细腻的肌肤密密留痕。 当她又一次想推开萧勉,萧勉不仅没有退离的意思,还狠狠地在她右侧锁骨上咬了一口。她低低地痛呼,那声音充满幽怨:“喂,干嘛咬人!” 萧勉仍伏在她身上,似乎在笑:“没办法,上瘾了。” 岑曦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起来,我等下还得上班。” 闻言,萧勉抬头望向她,语带不满:“已经帮你请假了,怎么还上?” “为什么不上?”岑曦笑着跟他算旧账,“你一出差十天半月不见人影,我只上半天的班,你敢有意见?” 尚未梳洗打扮的岑曦长发微乱,睡袍松松地罩在身上,尽管如此,依然难掩她的艳光。她下巴微仰,眼角斜斜上挑,便有说不出的气势。萧勉只得服输,他说:“去吧去吧,但也得吃过午饭再去。” 他们又在床上赖了一阵子,直至两人都饿得饥肠辘辘时,才悠悠然地起床洗漱。萧勉自然没有岑曦那么积极,他在浴室待了很久,接着又在衣帽间待了很久,由于他的拖拉,他们出门时正是午饭时间。 岑曦所挑的餐厅就位于公司附近的一家越南菜馆。她很喜欢这家餐厅,这里铺面不大,却处处充满越南情调,虽然只提供传统的越南家常菜,但也足以让她时常惦记。 或许昨晚消耗太多体力,看着菜谱上的菜式,岑曦每道都想要下单,结果良久都拿不定主意。 萧勉慢条斯理地喝着香茅茶,也不催促,直至岑曦问他想吃什么,他才说:“越南春卷?” 岑曦点头,接着问:“还有呢?” 萧勉将菜谱翻到她停留时间最长那两页,貌似随意地提议:“烤肉串?西贡虾卷?酸皮肉丝?再来个火车头牛河粉?” “好啊好啊。”岑曦愉悦地附和,接着又说,“跟我想吃的差不多呀。” 萧勉又呷了一口热茶,笑而不语。 相比于附近的快餐店,这馆子算得上冷清,因而上菜的速度非常快。他们的战斗力十分惊人,一大桌子的菜,几乎全被消灭。 放下筷子的时候,岑曦觉得自己元气满满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渗进来,她靠着椅背享受着日光,惬意得像只餍足的猫。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萧勉便结了账,牵着岑曦的手,陪着她散步回公司。 他们走得很慢,这短短的路程也走了将近十五分钟。路上撞见同事,岑曦便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并没有在意他们那好奇的目光。 萧勉同样不作理会。将她送到公司留下,他将手袋交还到她手里:“快下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岑曦应好,向他挥了挥手,就转身走向办公大楼。 萧勉没有马上离开。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他才掏出手机,一边往回走,一边发着信息。 与此同时,岑曦在大堂那巨大的led幕上看见依兰精油的宣传片,才想起自己忘了跟萧勉说正事。 然而这也正常不过,他们昨晚那么放肆,而岑曦被缠得神魂颠倒的,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东西。那绵绵情话还言犹在耳,她抿着唇傻笑起来,心情如同外面的阳光一般灿烂。 回到办公室,岑曦便着手处理日常事务,文件才看了几页,内线便响个不停。她“喂”了一声,将话筒夹到肩头和耳朵之间,又拿起笔在上面做标记。 电话是来自秘书室的,跟岑曦问过好,对方就让她到总经理办公室一趟。岑曦的心思仍放在手头的事务上,直至挂了电话,她才意识到等下要跟高衡见面。 岑曦的情绪并无多大的起伏,事情过去这么久,她算是彻底放下了。即使面对高衡,她也跟面对其他同事一样,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高衡应该正等着她,她敲门的时候,是他亲自过来开门的。她有点意外,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稍稍侧过身,淡淡地说:“进来吧。” 见了高衡,岑曦想起今早那条短信,便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一眼。高衡恰好也望向她,他脸无表情的,眼底却有光一闪即过。 两人四目相对,场面一时间有点怪异。先反应过来的是岑曦,她挪开视线,拉开办公椅坐下:“高总,有什么指示吗?” 高衡只转了身,此际仍站在原地。从这角度瞧过去,他能看见岑曦后颈隐约布着的吻痕,虽然她用过遮瑕膏覆盖过,但始终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小片刻以后,他才松了拳头,走到办公桌旁对她说:“今天的会议,王董事和张董事都来参加了,他们有意将你调往总部,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岑曦愕然:“什么?” 高衡似乎料到她有这个反应,他神色如常,只是平静地重述这个事实。 岑曦的语气有点尖锐:“你这是征求我的意见吗?” “不是。”高衡看着她,“而且你的意见也左右不了大领导们的决定。” 今早岑曦缺席的是公司的季度会议,除了常规的季度业绩汇报,这个会议偶尔也会公布一些人事调动。早前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有人将会在近期调往澳洲总部,这无疑是一个让人艳羡的升迁机会,大家都暗自期盼这等好事落在自己头上,只有她是个例外。 从分公司调往总部任职,就意味要远渡重洋,在异国他乡从零开始。要是年轻几年,岑曦可能会心动,至于现在,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最近三两年,岑曦发现父母的苍老感越来越明显。她是长女,身上肩负的责任并不轻松,若要她在前途与家人之间抉择,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而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有了萧勉,也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她的人生才翻了新章,她不愿就此冒险去飞。在父母和爱人面前,再高的职位与再厚的薪酬,对她来说亦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岑曦频频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才发问:“为什么是我?” 高衡将手插-进裤袋里,身体轻依着办公桌桌沿:“公司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也觉得你很有能力,所有就让你升职了。” 这样的答案几乎让岑曦发笑。论资历,比她深厚的老前辈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论能力,比她聪明比她能干的多得数也数不完;若论势头,近期最受瞩目的自然是负责依兰精油的团队负责人,因而再怎么筛选,这个升迁的对象也不该是她。 在职场打滚多年,岑曦算是个明白人,其中的套路和规则,她也非一无所知。她很清楚,公司作出这样的决定,高衡肯定有份左右。她虽然无法判定这男人是否别有居心,但却知道他有意将扰乱自己原有的生活轨迹。 闷气从岑曦胸口腾腾上升,这时高衡却对她说:“恭喜你。” 听了这话,岑曦脸上怒意难掩,她咬着牙说:“我拒绝。” 高衡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凉薄的微笑,他看着岑曦,很轻慢地说:“你说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顿了下,他接着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进公司,难道不知道服从安排是员工的基本准则吗?这里不是你耍性子的地方,容不得你按照自己的喜好任性。既然上头作了这个决定,你爱接受就接受,不爱接受就滚蛋。” 岑曦怒极时反而笑了出来,她没有应声,只是沉默地回望着他。 两人无言对峙,直至岑曦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高衡才开口唤她:“小曦……” 他唤的不是冷硬的岑总监,而是曾经呢喃千万遍的昵称。岑曦没有半点动容,在他说出下文之前,她突然站起来,坚定又决绝地对他说:“我这就回去打辞职信。”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衡有一瞬失神,反应过来便大步追过去,揪住她的手臂留住她:“你居然辞职!” 岑曦甩开他:“辞职应该是□□吧?我是一个已婚的女人,没有什么大抱负,当前最重要的事也只是给我老公生孩子,升职加薪全部见鬼去!” 高衡似是被噎着,他紧紧地绷着脸,好半晌都没有出声。 岑曦自然知道这个男人诧异什么。 当初他们闹得那么僵,她也没有离开公司的意思,暗地里再怨他恨他,每天回到公司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其他同事面前,甚至还笑意盈盈地跟他打招呼。 或许在高衡的意识里,他总觉得她不能没有这份工作,也舍不得这份工作为她带来的高薪厚禄。而事实上,她确实不想为了一个不忠的男人,就放弃这些年来的努力。只不过,当对象换成了她的家人与萧勉,她却甘之如饴。 直至萧勉过来接她下班的时候,她的情绪亦未能完全平复,看见萧勉,她才挤出一点微笑。 这一路岑曦都沉默无言。察觉她满腹心事,萧勉故意用玩笑的口吻问:“被扣了半天的工资就不高兴了?” 恰好撞上红灯,停车后萧勉便将手肘撑在车窗窗框上,侧着脑袋看向她,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岑曦很配合地笑了笑,接着说:“不止是扣半天工资那么简单。” “哦?”萧勉挑眉,“为了什么?” 岑曦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说:“大概是顶撞上司了吧。” 得到这个答案,萧勉连缘由也懒得追问,就语气轻快地说:“这很好啊,等下去庆祝?” 岑曦嗔他:“顶撞完上司就丢了饭碗,这种事也能庆祝吗?” 萧勉收起了笑意,三两秒后,他说:“除了我,没有谁有资格丢你的饭碗。” 这时绿灯亮起,萧勉启动车子,随后便专心驾车。岑曦望向窗外,沉默了片刻,她突然说:“萧勉,辞职了。” 萧勉“哦”了一声,接着用谈天气的语气说:“违约金是多少?给我账号,我让人转过去。”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这倒符合萧勉那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的做事风格,然而闻言的岑曦有点哭笑不得,她说:“我没打算说走就走,辞职信我已经交上去了,等办妥所有程序,我就可以正式离职。” 说到这里,岑曦有几分惘然:“我在cooing做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感情的,虽然不能继续待下去,但也希望能够好聚好散。” 自从得知高衡手里握着岑曦的把柄,萧勉已经着手把这事情摆平了,保险起见,他甚至为岑曦那位亲戚安排了一个很不错的新岗位。这件事岑曦也知道,此后她并无多大改变,依旧如常上班忙碌,亦不改工作热诚,这使他一度以为,固执如岑曦,大概会在cooing奋斗一辈子。 刚才岑曦说她辞职时,萧勉确实挺意外的。他知道这跟高衡肯定脱不了关系,大概只有那个男人,才会让她大失所常。他追问原因,而她果然说:“高衡想将我调配到澳洲总部。” 萧勉听后嘴角一沉:“他打什么主意?” 岑曦没有心思多想,也没有兴趣多想,她只说:“我不管他打什么主意,是纯粹提拔我也好,还是故意刁难我也罢,总之我不会接受他的安排。” 萧勉问她:“为什么?”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父母在,不远游。” 萧勉分神瞧了她一眼:“还有呢?” 这男人的意图太明显,岑曦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还有我离不开你,不想跟你分开,这样你满意了吧?”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笑,原本较为沉重的话题,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提交辞职信以后,岑曦手头上的项目全部被叫停,而正在开展的项目,则交由其他同事代为接管。没过多久,她便完全清闲下来,即使还在公司上班,也没有实事可做。 这样清闲的日子让岑曦不太习惯,由于白天的工作不费神思,整天下来都没有倦意,直至该睡觉的时间段,她仍是神采奕奕的,经常辗转到半夜亦尚未入睡。 与她相比,萧勉的工作强度则大得多,即使他精力再好,忙碌过后也需要充裕的睡眠来补充能量。岑曦担心影响他休息,时常待他在床上躺下很久才回卧室,她的本意是让萧勉睡得安稳,结果他躺在床上也没有睡觉的意思,每次都等她进来,他才拥着他入眠。久而久之,她只好作罢。 萧勉觉得她没有精神寄托,于是提议她在网上搜索一些旅游信息,好好地为自己量身定制一个行程,待离职后就可以尽情游玩。岑曦很自然地回想起不久前那趟英国之行,她兴致不高,只敷衍地应了声“好”,随后就没了后续。 当然,无所事事也是有很多好处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样,则是岑曦能够抽出更多时间回家陪陪父母,像旧时那样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听说岑曦辞职的消息,岑家两位长辈都非常高兴,只差没有放鞭炮庆祝。岑政向来不赞同女儿工作那么拼命,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说也是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的,她经常满世界地外出采购,实在操劳又奔波。至于钱小薇,更多是担心高衡会对他们的婚姻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如今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萧勉这个女婿,可不希望此后再出什么状况,害得这小两口不得安宁。 从开始到现在,岑曦对辞职并未发表过任何消极的言辞,然而萧勉却知道她的情绪肯定会因此而有所起伏。正因如此,他最近也很少出差,那些可以不需要他出面的场合,他能推则推,为的是能够更多地陪着她。 这晚跟岑曦一起回娘家吃饭,萧勉早早就在公司楼下等待她下班。看见她从办公大楼出来,他便降下车窗,遥遥朝她挥手。 岑曦快步走过去,将车门打开,她就说:“都让你五点半再过来,我十五分就在楼上看见你的车了。” 萧勉启动车子,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说:“反正也是闲着。” 他们抵达时,钱小薇已经把晚餐准备得差不多了。饭菜的香味从屋里飘出来,十分诱人。 岑政照旧把萧勉留在客厅闲话家常,而岑曦则进厨房看看有什么琐事可以做。她刚穿上围裙,就听见母亲抱怨:“你那么迟才告诉我小勉也过来吃饭,害我都没给他准备他爱吃的。” 料理台上放着两盘已经做好的小菜,岑曦一时嘴馋,拿起筷子就夹了块紫苏排骨送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怕什么,他又不挑。” 钱小薇用勺子的长柄戳了戳她的肩:“让你对老公上心一点,你就是不听。” 受训后的岑曦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把菜端出去的时候,她特地把萧勉爱吃的放到他面前,还傻里傻气地对他挤眉弄眼。 萧勉觉得好笑,正想问她搞什么名堂,岑政便已将满满一大杯的米酒推到他手边,兴致勃勃地说:“小勉,试试这酒,我私人珍藏的,醇得很呐!” 钱小薇看向丈夫,没好气地说:“你这个酒鬼,别把人家小勉带坏。” 萧勉不扫岳父的兴,他说:“难得高兴,喝一点没关系的。” 岑政最喜欢别人陪他小酌,萧勉这么捧场,他快活又欢畅,还跟女婿侃起大山。 这两个男人聊开了,晚饭过后仍不愿离席。岑政说起岑曦小时候的趣事,萧勉便津津有味地听着,还时不时发出低笑。在旁的岑曦十分汗颜,她几次红着脸打断父亲的话,拒绝让他说下去。 直至钱小薇发了话,他们才愿散场。萧勉喝了点酒,岑政就说:“今晚别走了,明早我带你到山上走走,清晨的空气可清新了。” 萧勉爽快地答应下来。 在长辈面前,萧勉总是正襟危坐的,但回到岑曦的房间,他便立即变了样。岑曦刚把灯打开,这男人已经关上了房门,然后将大半个身体都压向她,像个大孩子一样耍赖。 被他这样抱着,岑曦根本迈不开步子,她推了推他:“诶?” 萧勉“嗯”了一声,他的手环在岑曦腰间,隔着一层衣料,或轻或重地揉按着。 淡淡的酒气从他身上传来,岑曦问他:“醉了?” 萧勉在她发间蹭了蹭,轻声应道:“醉了。” 第四十一章 第十四一章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尾音拖得很长,像是一声绵绵的叹息。岑曦听后,眉眼间透出几分笑意:“最好是真醉了。” 萧勉将她拥紧了一点,低声说:“不骗你。” 这男人不是第一次在自己发酒疯,岑曦早就看透他那点套路,他要是说自己没醉,多半不清醒;要是他像现在这样坦然地说一句“醉了”,那肯定又想借酒装疯。 像要验证岑曦所想,她走了一下神,萧勉开始不老实。他将束在高腰裙下的衬衣下摆抽出来,手挤进去,顺着她的脊梁往上。 岑曦不自觉挺直腰板,萧勉的手掌带了点凉意,所到之处逐点泛起小小的疙瘩。当他的手触到内衣的暗扣时,她下意识躲避,结果他二话不说就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迈向床榻。 被抛向床铺时,岑曦被摔得头晕眼花,尚未反应过来,萧勉就已欺身过来。将她困在身下,他反倒没了进一步的行动,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那目光十分炽热,跟他对视数秒,岑曦便抵受不了,她转开眼睛躲避,原本想说的话也吞回了肚子去。 萧勉微微翘起唇角,随后将魔爪伸向她的衣领,小小的衣扣被捻在指间,不多数便全数被解开。 在黑色内衣的包裹下,那片雪白肌肤以及漂亮的胸型尤为抢眼。萧勉的喉结隐隐地滚着,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接着又挑开她西裙的纽扣,并利索地拉开了拉链。 或许每个男人在那件事上都有特殊的喜好,萧勉当然也不例外。他就很喜欢将岑曦从那套端庄优雅的正装剥出来的感觉,岑曦腿长腰细,那身衣裙衬得她格外诱惑动人,每次看见她穿着贴身的衬衣、紧窄的西裙以及那菲薄的丝袜出门,他都巴不得将人留在家里,摁在门后抵死缠绵。 衣裙只是虚虚在罩在岑曦身上,而那妙曼的曲线逐渐展露眼前。萧勉的血脉越来越沸腾,脑海里所想的全是限制级的片段,并无发现她唇边那抹浅浅的坏笑,直至将丝袜脱下来,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倏地僵住身体,岑曦终于憋不住笑,她轻轻地抖着,那表情像个诡计得逞的小孩子。 萧勉也笑起来,不过他那是被气的,他咬着牙问岑曦:“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中午。”岑曦一脸无辜,末了还取笑他,“醉了就赶紧睡觉,不然明早头疼。” 相比于这种痛苦,萧勉倒情愿头疼。瞧见岑曦那得意的模样,他狠狠在她唇上咬了口,接着拉过被子盖住半裸的岑曦。岑曦吃疼“诶”了声,而他已经大步走向浴室,不轻不重地甩上了门。 其实岑曦也不是故意作弄他的,最近的生活实在枯燥无味,所以才来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幸好萧勉没有生气,从浴室出来,他就跟没了一回事那样。只不过,当岑曦经过他身边,他便不经意地说:“看你能得瑟多久。” 那语气有点凶狠,岑曦倒不害怕,反正他现在看得见摸得着可又吃不到。她向萧勉抛了个媚眼,甚至还挑衅般回应:“那我等着。” 萧勉失笑,那笑容带点无奈,但眼中却是满满的宠溺与爱意。 岑曦在生理期向来睡得不好,翌日醒来,她一点精神都没有,看起来憔悴又苍白。跟岳父晨运回来,萧勉看到她那副样子,眉头皱得很高:“不舒服吗?” 对着镜子的岑曦知道自己脸上不佳,她摇了摇头,说:“没事,可能最近休息得不够。” 正准备往唇上涂口红,萧勉却过来摁住她的手腕:“今天请假吧。” 虽然浑身没劲,但岑曦还是扯着唇角笑了:“又请?” 从她手中夺过那管小小的口红,萧勉合上盖子,随手放到梳妆台面上:“不行吗?要是他们有什么意见,你就直接走人,用不着客气。” “知道了。”岑曦还有心情跟他说笑,“你有的是钱,可以赔违约金嘛。” 萧勉揉了揉她的头发,接着说:“今天你就留在这边吧,别走来走去瞎折腾了,我先出门,晚点过来接你。” 岑曦知道他不放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因而故意让她留下的,这边毕竟有母亲在家,她要是出了什么情况,肯定有人可以照料。 为了不让萧勉忧心,岑曦答应下来,整天都很听话地留在家里。这次经期似乎不太畅顺,她的小腹总是隐隐作痛,母亲给她煮了一锅辛辣的姜茶,她喝下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这才舒缓起来。 钱小薇坐在对面看着女儿,直至岑曦脸上多了点血色,她才开口:“我还以为你之所以辞职,是因为肚子有好消息,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岑曦只让父母知晓自己辞职,却没有细说自己辞职的缘由,母亲会这样想也很正常。她又给自己倒了杯姜茶,接着说:“我们才结婚多久呀,二人世界还没过够,这么快要孩子真的合适吗?” 钱小薇想了想,说:“这就看你们怎么想了。我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二人世界,我只知道你很快奔三了,再不要孩子,身体就很难恢复。我看你辞职也辞得很是时候,反正你现在又没有工作压身,为什么不好好计划一下呢?小勉应该也挺喜欢孩子的吧?上回隔壁李阿姨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娃,他还特地绕过去逗那小家伙。你呀,有时间就跟小勉商量一下,别整天顾着那些无关要紧的事情。” 岑曦默然,钱小薇又说:“上回你跟小勉去英国,见着他父母,他们应该也关心这个问题吧。听说小勉还有个哥哥,按理说你们的压力应该不是最大的,可惜他那位哥哥还没结婚,所以他们应该都把期待放在你们身上了吧?昨晚你爸问过小勉,他说他父母迟点会来中国一趟,你看着办吧。” 在母亲面前,岑曦只有被训话的份儿,根本无从反驳。其实母亲的话确实言之有理,她反复思量了一个下午,最终觉得有必要跟萧勉谈一谈。 然而萧勉临时有事,他过来的时候,岑曦已经倚着床头的软包,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看见他推门进来,她抬起头:“这么晚?” 萧勉的动作仍是轻缓的,将合上房门,他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岑曦将手机丢到一边:“等你啊。”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岑曦的脸色已经不似早晨那么苍白,萧勉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并告诉她:“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耽搁了一下。” 接收到她困惑的目光,萧勉主动交待:“前阵子在东北谈了个项目,刚运过去一批马,结果没过一阵子,差不多都倒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的,而岑曦则听得心惊胆战,她坐直身体,语气也严肃起来:“怎么会这样?查到原因了吗?” 萧勉扯了扯领带,随手解开两颗纽扣:“大概是水土不服吧。它们都是从新西兰运过来的,先不说两边的环境,就连季节都不一样,加上这边的驯养师不了解它们的习性,所以出事了。” 岑曦不自觉地蹙起眉头:“损失多少匹马?” 萧勉报了个数字,岑曦的眉心便蹙得更紧,他拍了拍她的肩,反过来安抚她:“这世上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有损耗是正常的。我已经让人联系业内的专家,请他们拟定一套解决方案,看看短期内能不能攻破这个难题。” 项目启动之初就出了这种意外,岑曦觉得有点麻烦。她问萧勉会不会影响双方的合作,萧勉则说:“说不准,我会找个时间过去跟他们谈谈。” 说到这里,萧勉问她:“等我等得这么晚,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岑曦点头:“听说你爸妈准备来看我们,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我怕你想太多。”萧勉回答。 早在半月之前,父母就此事跟他打过招呼,他知道他们计划七月初回国小住,不过没有告诉岑曦。岑曦离职后就没了寄托,人空虚起来免不了胡思乱想,他不愿多言,只是不希望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压力。 岑曦倒是心明如镜:“你爸妈是特地过来考察我的吧?” “就不该让你提前知道。”萧勉无奈地叹气,“你看,这就多想了。” 岑曦瞥了他一眼,补充道:“不止这样,他们应该还想过来检查功课。” 萧勉意会过来,立马忍俊不禁,他说:“越想越离谱。” 岑曦凑近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今天连我妈都开了口让我生孩子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萧勉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伸手抬起岑曦的下巴,端详了半晌才笑着说:“原来我家小曦想当妈妈了。” 这么正经的事,却被萧勉用这么玩味的口吻说出来,岑曦觉得脸蛋发疼,有点难为情。她甩开这男人的手,别看眼不去看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那娇羞的模样极惹人疼爱,萧勉刮了刮她的鼻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但语中仍旧掩不住笑意:“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到底是见惯风浪的人,东北马场的小风波并未使萧勉染上愁容,假如一定要找出什么影响,那应该是他们的造人计划又被迫延后。 萧勉出发前往外地那天,恰好是岑曦在cooing任职的最后一日。亲自将萧勉送到机场,她便回公司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并正式跟共事多年的老同事们道别。 其实岑曦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此前的一段时间,她早就把该带走的东西全部带回家里,如今剩下的,不过是几件装饰的物件,以及一些再也没有意义的小礼物。 这是小礼物全是高衡在她升职时送她的,她一直将它们放在办公室,每当工作遇到阻碍和困难,又或许感到身心疲累时,她总会拿出来看一看,权当为自己打打气。然而时至今天,她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原本打算将它们归还给高衡,但又觉得这样的举动好像有点惹人遐想的感觉,最终便决定将它们全部留在抽屉里。 午饭时分,整个采购部以及跟岑曦有过交情的同事都一同外出聚餐,为岑曦饯行。岑曦原本没打算搞这番动静,不过大家很热情也很坚持,她盛情难却,只好答应。 部门有几个小女生是岑曦教出来的,她们跟岑曦亦师亦友,想到她将要离开,都难免有些许伤感。 岑曦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当那几个小女孩表达对自己的不舍后,她便语气轻快地说:“你们别这样呀,我又不是出远门,虽然我不在cooing工作,但还是留在霜江生活。你们要是想念我,平时可以约我见见面、喝喝下午茶。工作上遇到困难,也可以找我,我能帮忙的话,肯定会帮助你们的。” 她说完就有人附和:“可不是,假如岑总监要调往澳洲总部,我们才需要担心见不着她吧?” 在正式的调职通知公布之前,岑曦已经提出了离职,因而这份通知并没有面世。经过高层及董事会的重新商讨,被派往总部的幸运儿已经换了人选,尽管如此,大家还是透过小道消息得知其中□□。 不巧的话,那位取替岑曦派往总部的同事也在场。他正是上次跟岑曦一同前往新加坡出差的副总,听见这话,他笑了笑,好脾气地说:“这么说,这顿饭也是跟我饯行的?” 大家起哄。 岑曦朝他举杯,由衷地说:“恭喜你,祝你往后工作顺利,在总部有更好的发展。” 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原本不该喝酒的,毕竟下午还有工作,不过今天这么特殊,我就破例一次吧。” 说着,他又往杯里倒了小半杯的酒,敬向岑曦:“我也祝福你前程似锦,跟丈夫幸福甜蜜,赶紧生个大胖娃。” 岑曦被他们逗乐:“怎么又提起这个?” 他们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都认定岑曦之所以放弃高薪厚职,是因为有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做,譬如备孕生娃。 就在他们谈笑得最热烈的时候,包房的门被无声打开。 最先发现高衡存在的是正向着门端坐着的方婷婷,她站起来叫了声“高总”,继而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 高衡神色如常地对大家颔首,却没有急着落座:“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方婷婷眼力极佳,她唤来服务员,在岑曦旁边加了个位置。岑曦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她挂着浅浅的微笑,说话时带着下属对上司的谦卑与恭敬:“没关系,小事而已。” 即使高衡表面上再亲和,大家也不会忘记他的身份,他一来,包房里的气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轻松。 当然也有些资历匪浅的老员工,敢在餐桌上拿高衡跟岑曦开玩笑:“说起来最该跟小岑饯行的人就是高总啊,我记得他们差不多同期进公司,前些年还是搭档,革命友谊肯定很深厚。” 岑曦的笑意淡了一点,而高衡则说:“是啊,我应该比你们都舍不得岑总监。” 众人纷纷望向岑曦,那目光有点说不出的异样,这时高衡才慢慢补充:“她走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跟她一样优秀的员工。” 有个活泼点的女生用带点撒娇的语气质问:“高总,难道我们就不优秀了吗?” 高衡笑而不语。 大家又开始起哄,岑曦不得不出面控制场面:“好了,高总在说场面话而已,你们又不是没听出来!” 这下被升迁的副总也发话:“大家肚子也饿扁了吧,我这就让服务员起菜,大家吃多点,这一顿我请!” 话是这样说,不过账单还是高衡中途出去结的。饭后大家都乐呵呵地道谢,他倚着椅背,手摸着杯底,漫不经心地说:“应该的。” 除了最基本的交流,高衡全程没有跟岑曦多说半句话,岑曦亦然。 眼见差不多到点,大家收拾一下就回办公楼打卡上班。岑曦也跟着回去,走到半路,她发现手机好像不在身上,于是又折回去找寻。 重回包房时,岑曦推门就看见坐在原位的高衡。高衡手里拿着她的手机,百无聊赖地转动着,听见门端的声响,他也没抬头。 餐桌上的剩菜残羹已被收拾干净,只留下两个茶盏和一壶热茶。想来这个男人应该是早有预谋的,而她的手机,肯定是他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抽走,并以此引导自己回来。 来者没有上前,高衡将手机放下,一边倒茶一边说:“进来吧。” 岑曦走过去,刚想拿回自己的手机,高衡却将它推到她够不着的地方。她有点恼,连带语气也恶劣起来:“高总是不是还有什么离别赠言想跟我说?” 高衡一脸平和:“你赢了。” 岑曦冷冷地睥着他:“我没跟你赌什么。” 高衡终于转头望向她:“可是我有,我赌你不会离开公司,赌你还爱着我。” 岑曦发笑:“高总,你可别忘了自己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高衡喉咙一紧,声音有点艰涩:“小曦……” 他看着岑曦,却没了下文。 商媚媚的性子跟岑曦不一样,甚至恰恰相反。当傍上高衡这种人物,她巴不得昭告天下,让周遭的人都羡慕她、巴结她。虽然高衡从未表露过什么,但她早以高衡女友的身份自居,公司上下就连负责清洁的阿姨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其实这件事让高衡十分不满,一来他不喜欢公开自己的私人感情生活,尤其是办公室恋情,这让会毁坏他在领导心中那醉心工作、心无旁骛的好形象;二来他则讨厌这段关系牵起的裙带关系,自从得知他们的关系曝光后,商媚媚所属的芳疗机构便频频向他套近乎,甚至还想借此获得更多的利益。 或许太习惯岑曦的体贴与懂事,当交往对象换成轻浮肤浅、还爱到处惹事的商媚媚,高衡就觉得格外的不适。初时她的妩媚和妖娆还能使他包容忍耐,但时间一长,即使她再风骚再妖艳,也抵不过他对这女人的反感。 新鲜感逐点褪去,他便开始怀念跟岑曦相恋的日子。她的一颦一笑渐渐在脑海清晰起来,他深受其扰,每天似乎都活在她的阴影下,就连跟商媚媚做尽亲密之事,也总提不起劲来。 旧情像颗扎根在内心的种子,高衡原以为一切已被自己挥刀砍去,结果他不过是砍掉了最表面的枝桠,而茁壮的根茎则全部留在深处,随着时间推移,它们又萌出新芽,甚至更深更狠地盘踞着他的心。 看见岑曦跟丈夫恩爱如此,高衡不仅觉得碍眼,还妒忌得发狂,而这次的工作调配,确实是他刻意为之的。岑曦只知道她将被调往澳洲总部,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调派过去,继续与她共事。他千方百计地分拆这对夫妻,可惜刚走出第一步,便满盘皆输。 岑曦自然不知道他内心的千回百转,面对这个沉默的男人,她完全失去耐心:“你到底还想说什么?” 高衡抿着唇,好半晌,他才开口:“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想你离开了公司,我们就彻底地断吧了?你归你,我归我,再也扯不到一块去……” 说到这里,他从椅子站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卡,连带手机一起塞到岑曦手里:“老密码。” 在岑曦愕然之际,高衡忽然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他便径直走出了包房,不给岑曦半点拒绝的机会。 岑曦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张黑卡有点烫手,她巴不得将它甩进垃圾桶。她在心里咒骂,结果一转身就发现门边站了个高大的男人,定眼一看,更是暗觉倒霉。 两人隔空遥望,最终是岑曦先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来这里当然是吃饭啊。”凌隽仍旧打量着他,眼中都是别有深意的光,“我可以把你此时此刻的情绪解读成心虚吗?背着自己的老公跟前男友幽会,一卡换一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闭嘴!”岑曦沉下脸,“还有停止你那些龌蹉的揣测,我跟高衡一点瓜葛都没有。” “是吗?”凌隽走了进来,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对上那双写满怀疑的眼睛,岑曦没好气地说:“你爱信不信。” 正想举步离开包房,却听见他正用着怪异的强调懒洋洋地说:“刚才在楼下看见你跟一大帮同事在一起,可转过头又背着他们跑回来,我想事情并不简单吧?” 岑曦的脚步滞在原地,三两秒后,她转身朝凌隽走过去,一手揪着他的手臂说:“给我起来。” 凌隽依言站起来:“做什么?” 岑曦拽着他往门外走:“你不是怀疑我吗?我带你去找高衡当面对质。” 听了这话,凌隽立马将手抽回来:“神经病,我才不做这么鸡婆的事。” 其实根本毋须对质,凌隽也知道刚才包房里发生过什么事。在楼下看见岑曦后,他便尾随她来到这里,她没有关门,他在外面也能清楚地听闻他们的对话,以及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那样说,不过是使使坏,单纯想看她慌张又百口莫辩的样子罢了。 然而岑曦却很坚持,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又揪住凌隽的衣服,强行将他拽出门外,直至他举手投降,她才松了手。 “嫂子,我相信你还不成么?”凌隽理了理被她弄皱的衣服,“要是被人看到我们拉扯,麻烦更大啊,没准传出去就是乱-伦!” “那你离我远点。”说完,岑曦就撇下他,疾步走开。 这下凌隽倒追了上来,跟在她后面说:“今晚一起吃饭吧。” 岑曦连头也不回:“不怕乱-伦了吗?” 凌隽嗤笑了声:“只要你愿意,我任何时候都奉陪。” 岑曦默默地骂了句有病,并没有答应他。 下班的时候,岑曦怀抱着一个小纸箱离开公司,刚走出旋转门,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心里有底,接听后果然听见凌隽的声音:“嫂子,三点钟方向。” 岑曦连头也没转,径直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察觉她有挂电话的意图,凌隽就说:“你走啊。要是没人陪我吃饭,我就找你老公聊天,无聊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的。” 岑曦咬牙,最终还是转身往回走。由于凌隽的车跟他一样骚包,她很快就找到目标,拉开车门坐到副驾上。 等她系好安全带,凌隽托了托鼻梁上的墨镜,接着踩下油门,干脆利落地向前飙出去。 这样的车速容易让人感到不适,岑曦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因而没说什么。直至车子停下,她才舒了一口气,同时拭了拭掌心的薄汗。 那端的凌隽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挺厉害的啊,上次汪雯雯那丫头坐我的车,下去的时候连站也站不稳。” 这种无聊的人,岑曦懒得打理。 他们朝餐厅走去,凌隽又自顾自地说:“那丫头迟点也跟着你的公婆到霜江来,她以前很喜欢你老公的,没准这次跟来,也是打他的主意,你自己看着办吧。” 岑曦冷淡地说:“多事。” 凌隽耸了耸肩:“要知道你公婆可是喜欢那丫头多过喜欢你,要是她把萧勉搞定了,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地位吗?听说今天正式离职,想想你以后既没工作,又没有男人,真是凄凉!” 这男人净说一些难听的,岑曦知道他又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因而没有上当,只是脸无表情地听完。 当他继续作出更悲催的猜想时,岑曦忍不住打断他:“你特地约我吃晚饭,为的就是讲这些废话?” 凌隽停了下来,继而笑着承认:“是啊。” 岑曦实在败给他,她搅拌着杯里的奶茶,随意扯了个话题:“下午怎么出现在我们公司的附属餐厅?” “你省点吧,那已经是别人家的餐厅了。”凌隽不过去任何一个取笑她的机会,高兴过后,他才说,“我过去当然是干正事。” 岑曦反唇相讥:“你也懂得干正事?” 凌隽从烟盒了摸出了一根香烟,想点却又没点,只夹在指间揉着:“我打算跟你的旧东家进行更深入的合作,保加利亚那玫瑰庄园也拨给他们玩了,今天刚签的约。” 这消息实在出乎岑曦的意料,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至于怎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我怎么没听说?” 凌隽将变了形的香烟丢掉:“你一个离职员工也想知道这种□□消息?” 岑曦自动过滤他的话:“依兰那个合作案,收益很好?” 凌隽说:“还行吧,不功不过。” 瞧她一脸愁思,凌隽就说:“你那位前男友,胃口可大了,保加利亚那庄园才下肚,转眼就觊觎我们别处的庄园。他的功课也做得很足,我们哪个片区有什么庄园,他都摸得清清楚楚。他谈判也很有一手的,那条件刻薄得很,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提到高衡,凌隽的语气就有点不爽,岑曦观察着他的眉眼,问他:“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把玫瑰庄园签给他们?” 凌隽瞧了她一眼,唇边露出诡异的笑:“这可要问你老公了。”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自从得知萧勉与凌隽的关系,岑曦就猜到这次的合作应该跟萧勉有关,甚至根本是他授意的。 商人逐利,对于有前途的项目,他们愿意合作也不足为奇。然而岑曦却不懂,为什么她曾多番交涉,萧勉仍拒绝让苏赫庄园成为cooing的契约种植庄园,还说不乐意跟高衡那种居心不良的人成为合作伙伴。然而现在,他又改变主意,配合cooing推广依兰精油的同时,竟然进一步满足高衡的要求,将保加利亚的玫瑰园签出去。 越是深思,岑曦就越觉得事情不似表面简单。她望向凌隽,凌隽明知道她满腹困惑,可就是什么都不说,她最终只得发问:“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 凌隽用原话噎回她:“你不懂干正事,更别说什么谋划了。” 他的嘴巴严密得很,岑曦心知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只能作罢。 饭后凌隽将她送回家,一路上有点沉闷,她随口问:“你住哪里?” 凌隽说:“我有套房子在冬云路那边。” 她问:“一个人?” 其实岑曦的本意是想知道有没有人照顾他的起居饮食,不料他却说:“看心情吧,心情好的时候两个,不好的时候就多找两个。” 说到这里,他转头瞥了岑曦一眼,语气暧昧地说:“要是你兴趣,不妨一起啊。我花样玩得多,叔-嫂什么的还真是没试过……” 岑曦连脸也没红一下,她慢悠悠地说:“这话你敢原原本本在萧勉面前说一次,我不但可以了解你这个心愿,就算喊你大爷也没问题。” 想到萧勉那张笑里藏刀的样子,凌隽摸了摸鼻尖,很没骨气地怂了。 这家伙虽然嘴巴坏了点,人品也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一场亲戚,岑曦还是遵循应有的待客之道,诚挚地对他说:“你应该还在这边待上一段日子吧?如果你不介意,平时可以跟我回娘家吃饭,我妈的厨艺可能不及你常去那些星级酒店大厨的那么好,不过肯定比外头的食物干净健康。” 凌隽笑她:“还真有做嫂子的风范了。” 岑曦懒得废话,只说:“你乐意去就去,不去拉倒。” 凌隽没有答应,没过几天,他就给岑曦打了个电话,让她给自己发一个定位。 临近吃饭才接到这通电话,岑曦几近抓狂,她说:“你不晓得提前报餐吗?” 那头的人却说:“我也是一时兴起而已。” 岑曦无奈得很。幸好这晚母亲做饭时多放了半量杯的米,听说家里将来客人,又临时多炒了两道小菜,倒不至于怠慢这位贵宾。 首次跟凌隽见面,对于这个高大帅气的混血男生,岑家父母都好奇得很。在餐桌上,他们不仅热心地给他夹菜,还熟络地跟他聊天,钱小薇更是习惯性地询问:“小隽,你有女朋友了没?” 不管在外面怎样飞扬跋扈、吊儿郎当都好,在长辈面前,凌隽都是正经而沉稳的。听了这话,他罕见地露出略带腼腆的笑:“暂时没有。” 坐在他对面的岑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假装看不见,接着说:“如果有不错的女孩子,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上了年纪的大妈都热衷于当红娘,而钱小薇也不例外,她喜上眉梢,一口就答应下来:“没问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凌隽还真的没皮没脸地提出要求:“单纯点的,可爱点的,就算傻气点也没关系。” 若非父母在旁,岑曦真想吐槽,难道不是妩媚点的,性感点的,就算妖艳放荡也无所谓吗?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姑娘还真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汪雯雯就是其中一个。想到这里,她目光探究地望向凌隽,希望能借此看出一丝端倪。 这顿饭吃得尚算高兴,直至离开岑家,凌隽脸上仍带着愉悦的笑。 他的车子停在巷口,岑曦送他出去。脱离了长辈的视线,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说:“你妹妹比你长得标致多了,把她介绍给我,我保证让他吃香喝辣的。” 刚才凌隽在客厅的照片墙流连了许久,岑曦以为他故意做个乖巧的样子给自家父母看,没想到他盘算的居然是这种事情。眉角一抽一抽地跳,她没好气地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你要是找死,就尽管招惹我妹妹。” 凌隽轻佻地吹了下口哨:“这很好啊,你难道不知道,从别人嘴里抢来的肉,永远都是最美味的吗?” 岑曦无语望天。 将人送到巷口,岑曦道别后准备离开,凌隽却把她叫住:“我明天就走了。” 顿了下,他又说:“去找你老公。” 岑曦何等敏锐,一听就不妥:“又出事了?” 凌隽难得正经:“你也知道那批从新西兰运过来的马出问题吧?现在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还有继续恶化的趋势,如果再找不到方法解决,很可能会发展成马瘟。” 岑曦的表情凝重起来:“不是说请业内专家制定方案了吗?” 凌隽倚着车身,手里勾着车钥匙:“不是想请就能请得到的。前两天请了几位所谓的专家,他们居然要本地土方给病马治疗,结果害得半个马厩的马一夜之间都没了,简直就是胡来!所以说,这种深入了解新西兰马的体质,同时又对东北那环境和气候都有所认识的人才啊,找起来真不容易。” 上次才听萧勉提过,被运往东北的马匹已经死得差不多,凌隽现在又说没了半个马厩的马,岑曦闷闷地说:“明知道它们水土不服,为什么还勉强运过来!” “这就是关键所在。”凌隽没有卖关子,他直接告诉岑曦,“那个东北佬之所以跟我们合作,真正的目的不是搞马场,而是用我们的马去香港参赛。香港的赛马博-彩可不是普通玩意儿,一场比赛下来很可能就是千万上亿的起落。他看准我们运不了正常的马过来,竟然狮子开大口地跟我们索赔。这钱倒不是赔不起,问题是咽不下这口气……” 凌隽跟她发完牢骚就走掉了,岑曦有点心乱,想给萧勉打电话,又担心打扰他处理要事,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由于萧勉不在家,离职后的岑曦不想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大房子,于是便收拾了点行装,回娘家暂住。 每天钱小薇换着花样给岑曦准备一桌子的好菜,岑曦吃得好住得也好,没过一阵子,整个人的气色都提了不少。只是,再这样吃下去,她真担心她会胖得连萧勉也不出自己来。她几次跟母亲抗议,结果却被训:“你现在还不补身子,以后生孩子的时候有你受的!” 提起生孩子的事,钱小薇又叨念起萧勉:“小勉这回出差怎么去那么久,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也有大半个月。” 岑政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了这话,也转头问女儿:“他干嘛去了?” 为了不想让父母忧心,岑曦一直没有跟他们交待萧勉出差的缘由。不过父亲已经开口发问,她也不好再作隐瞒。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如实告诉他们:“他在东北有个项目,现在出了点意外。” 岑政追问,而岑曦语焉不详地回答了几句,之后就快速地转移了话题。他并未在意,多聊了一会儿,他突然说:“过两天小勉的父母就过来了,他要是不回来,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在父母面前,岑曦自然从容淡定,而实际上,她还真有几分忐忑。想到自己还不清楚萧家长辈那航班信息,她便打算给萧勉拨通电话,问明时间和地点,方便到时候到机场接人。 身在外省的萧勉已经忙疯了,若不是岑曦给他提醒,他实在记不起有这码事。他对岑曦说:“我还没问。” 那头隐隐约约地传来人声,似是在商讨,说完这话,岑曦就听见他低低地说了句“稍等”,而后又对自己说:“让我来安排吧。你早点睡,明早告诉你好不好?” 岑曦“嗯”了一声,忍不住说:“别太累,你也要早点休息。” 萧勉的声音藏着一丝倦意,听了这话,倒是轻快起来:“知道。” 在这短短的十来秒,那头又有人跟萧勉请示什么,岑曦不想妨碍他做正事,于是就说:“那我挂了。” 萧勉温声说:“好,晚安。” 其实岑曦还想询问那边的情况,但萧勉那么繁忙,她只好等他闲下来给自己回电话再了解。然而等到翌日傍晚,萧勉仍然未有来电,在她焦心之际,凌隽发来一条短信,告诉她萧勉在半小时之前上了飞机,此时正在飞返霜江的途中。 且不说岑曦,就连岑家两位长辈都有点意外,而岑政更是发问:“你不是说东北那项目很棘手吗?小勉这样跑回来,那边的摊子谁收拾?” 钱小薇抬头敲向丈夫的头顶:“你懂什么!我想我们的亲家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要是小勉不回来,曦曦没准就会吃亏。工作跟老婆哪个重要,难道他还不会权衡吗?” 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而沉默不语的岑曦已经做好了归家的打算。想来已经有颇长一段时间没有见他了,如果按一日三秋来计算,那么他们已经两个分隔了将近一个世纪。 岑曦连夜驾车回家,等待交通信号灯时,她无聊地看着前方的不息的车流,突然心思一动。她翻出手机给萧勉的司机拨了通电话,如她所料,司机确实收到今晚接机的任务。 从司机口中获得准确信息后,岑曦便在十字路口调头行驶,改往机场的方向前去。 距离萧勉那航班降落还有将近两小时,岑曦将车子停泊在停车场,虽然无所事事,但也不觉沉闷。车载收音机传来甜美歌声,她曲起手指在方向盘上跟着节奏轻敲,想到等下就能看见自己朝思夜想的男人,心情如同漫天星光那般灿烂。 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岑曦能够看见或成双或结伴的旅客从机场出来。他们脸上都洋溢着重聚的笑容,惹得她也不自觉弯起了唇角,盼待着这欢愉的一刻。 岑曦本想给萧勉一个惊喜,差不多到点就进机场接他,结果这等待的时间实在过于漫长,她竟然不小心倚着座椅睡着了。 睡得正酣,外头传来一阵闷响,被吵醒的岑曦猛地睁开眼睛,转头望去,就看见萧勉一手拉着行李箱的拉杆,一手叩着车窗。她手忙脚乱地解开中控锁,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心里正禁不住暗骂自己。 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萧勉就笑道:“睡得那么香,口水都流出来了。” 岑曦信以为真,立马用手背在嘴边拭擦,结果什么都没有。瞧见萧勉那恶作剧得逞般的表情,她嗔道:“你这人!” 萧勉笑意不减,让岑曦打开车尾箱放置好行李,他才坐到副驾驶室里。他伸手捏她的脸,眼中满满都是宠溺:“还困吗?要不我来开?” 想到他忙完公事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岑曦有点心疼,但又不愿让他发现,因而便用玩笑的口吻说:“你放心,我的车技很稳的。” 系安全带的时候,萧勉问她:“大晚上不好好在家里睡觉,跑来这边做什么?” 岑曦给了他一记明知故问的眼色,接着说:“我闲着呗。” 萧勉脸上笑意更甚,随后又问:“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凌隽说的。”她回答。 “你俩最近感情不错啊。”萧勉慢悠悠地说,“那小子整天跟我说,我丈母娘的厨艺跟星级酒店的大厨是一个水准的,让我下次回家吃饭一定要带上他。” 没想到凌隽对自家母亲的饭菜如此念念不忘,岑曦诧异地说:“才吃过一顿就上瘾了?那我得告诉我妈,好让她高兴一下。” 提到凌隽,岑曦自然而然地想起饭后凌隽跟自己说过的话。她问萧勉:“现在马场那边怎样了?” 萧勉知道岑曦应该从凌隽口中了解到大致情况,他也不作隐瞒,直接告诉她:“我们走了些弯路,终于找到一位有相关经验的女医生,对于控制与治疗畜牧传染疾病,她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前些年还到过澳洲和南美等地支援。目前她已经答应帮忙,我想这个问题迟早也可以解决的。” “可这也得好一段时间吧?”岑曦还惦记着凌隽的话,随后又问,“你们的合作方好像不容易摆平啊,他不是向你们索赔吗?现在打算怎么解决?” 萧勉语气淡淡地说:“他爱撒野就由他撒野,反正不该赔的,就一毛钱都不能赔。这是原则问题,合同上的条款,我们一条都没有违背,他凭什么索赔?就算我们的马确实出了点意外,但也还不到最后期限,只要我们赶在约定时间将健康的马匹运送到他们的马场,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岑曦的心里依然没有底,都说过江龙难敌地头蛇,要是他们的合作方存心搞事,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摆平。 而更重要的是,香港赛马会组织的国际赛事还有大半年就要举行了,由于时间紧迫,这就意味着被选中参赛的马匹必须经过高强度的特训,一旦体质欠佳,马匹便有可能一病不起。如此一来,合作方就更有理由、更有底气放肆。 岑曦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然而萧勉却很淡定,他说:“我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一个既能让我们得益、又能够让合作方输心服口服的办法。” “是什么?”岑曦追问。 萧勉笑而不语,片刻以后,他才说:“等我爸妈回英国以后,你陪我一起出差就知道了。” 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岑曦两次往返机场,一次是接萧勉,而另一次则是接萧勉的父母,以及随他们同行的汪雯雯。 汪雯雯无疑是最活泼的一个,见了久未碰面的岑曦,她大动作地挥手,甜甜地打招呼。岑曦看见她也很高兴,当看见她身后的萧家父母,就不禁有点不自然。 萧勉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他过去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过去跟父母问好。 那句称呼在舌间打转,岑曦使了不少力气才说出口:“妈、爸。” 搭乘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萧父萧母都掩不住倦意,尽管如此,他们见了儿子还是很高兴,连带对岑曦也是和颜悦色的。 这么久不见儿子,容雅贤便将他拉到身旁,好好地打量。 最近萧勉为东北那项目劳碌奔波,看上去不仅有点憔悴,还好像清瘦了不少。容雅贤见了不免心疼,她用隐隐不满的目光瞧了岑曦一眼,随后对儿子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萧勉回答:“当然有。” 一旁的汪雯雯也搭嘴:“岑姐姐做的菜那么好吃,勉哥哥怎么可能不好好吃饭?” 容雅贤没有反驳这话,不过还是有所怀疑:“你看上去好像没有休息好呀,是不是刚病完?” 萧勉笑了,他爽快地承认:“是啊。” 这下连岑曦也惊讶了,她看向萧勉,无声地询问着他。容雅贤更加按捺不住,立即追问:“什么病?严重吗?” 结果萧勉回答:“相思病。” 接着他又对母亲说:“最近忙着出差,昨晚才回来的,我怎么可能不生病。” 岑曦啼笑皆非,而容雅贤也松了口气,她问萧勉:“很多事要忙吗?你哥是不是又给什么难题让你解决?” 萧勉否认:“没有。” 容雅贤却说:“他没有给你难题,但你应该给他惹了麻烦吧?前两天我跟他说我们准备回国看你,说到你的名字,他好像不太高兴啊……” 闻言,萧勉虚咳了声,罕见地露出心虚的表情。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岑曦没有留意他们母子在聊些什么,汪雯雯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耳边净是那丫头的声音。 这是汪雯雯第一次来霜江,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还没走出机场,她已经计划着要去哪里游玩。 想到她人生路不熟的,岑曦打算抽空陪她出去玩几天,结果她一口回绝,甚至还说她已经订好了酒店。 岑曦原以为她会跟萧家父母一同住到家里来,连客房都收拾好了,不由得劝她:“住酒店还不如住到我们家里来,有个照应呀。” 萧勉悉知汪雯雯的习性,倒随她的喜好,只问她:“订的是哪家酒店?不是住那些没有牌照的小旅舍就好。” 紧接着,他又对岑曦说:“这丫头十五、六岁就自个儿带着背囊徒步旅行,她能行的,你不用担心。” 汪雯雯到底是跟随他们回国的,容雅贤于情于理也要把她看顾好,这回她倒赞同岑曦的话,也跟着劝她住到家里来。汪雯雯向来听话,容雅贤开了口,她便乖巧地答应,跟随他们一起回家。 事实证明,岑曦跟容雅贤的顾虑不是毫无用处的。在霜江的第二天,汪雯雯就轰轰烈烈地病倒了。 清早起床,汪雯雯就脸红唇白,看着满桌子的早餐却一点胃口都没有,还说头有点痛。岑曦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那体温高得有点烫手,于是立马就把人送往附近的医院。 虽然发着将近四十摄氏度的高烧,但汪雯雯仍是充满活力,打点滴的时候,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兴致勃勃地发了条朋友圈。 萧勉跟岑曦在医院陪着她,她知道他们今天有个饭局,目的就是让两家长辈见面。她不想耽搁他们的正事,因而催促他们离开,还保证她绝对可以照顾自己。 在汪雯雯的坚持下,萧勉只好带着岑曦离开,离开之前,他已经安排了司机过来接送。 到家已经临近中午,容雅贤正准备做午饭。岑曦进厨房帮忙,而她则说:“我来就好,你俩刚从医院回来,赶紧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吧。” 从浴室出来,岑曦就直直地往床上倒,想到两方家长即将碰头,她就有点不安,因而昨晚睡得并不好。萧勉见她轻蹙着眉心,身体软绵绵地窝在被褥里,便半跪在床沿摸她的额头:“你也不舒服?” 岑曦没有睁眼:“不是,想睡而已。” 萧勉干脆也躺下来,片刻以后,他带着笑感慨:“女人都挺娇弱的,换了个环境就容易生病。我记得你之前去开罗的时候,也是大病了一场。” 提到开罗,岑曦免不了记起苏赫庄园那合作案,他当日曾对自己百般阻挠,她想想就来气:“那场病是谁害的?” 她的语气明显有秋后算账的意思,萧勉心知失言,便连人带被将她拥进怀里:“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说好不生气的?” 岑曦懒洋洋地动了动眼皮,半秒后又重新瞌上:“我可没这样说过。” 萧勉语带无奈:“真是要命……” 岑曦说:“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项目花了多少精力、死了多少脑细胞,换成是你,你也生气。” 顿了半秒,她加重语气:“特生气!” “那你说,你怎样才不生气。”萧勉觉得她这小模样挺可爱的,嘴上说生气,但看上去却毫无气势,跟小孩子撒娇似的。 岑曦想了想:“你会做饭吗?” 萧勉微微愣了一下,过后没有直接回答,只问:“干嘛?” “干脆今晚别到餐馆了,我们在家里吃饭。”从他怀里抬起头,岑曦看着他说,“你下厨。” 萧勉问:“能换一个吗?” 看见他为难的样子,岑曦乐了:“不行,一定要这样!” 将那层碍手碍脚的丝被扯到一边,萧勉直接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同时用肯定的口吻说:“你会后悔的。” 跟萧勉结婚那么久,岑曦还没有尝过他做的菜。这男人的厨艺应该很一般,甚至还可能糟糕得一塌糊涂,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由她来补上,亲自下厨给长辈们做一顿好吃的。 萧勉向来说到做到,答应岑曦以后,他下午没有午休,吃过饭就驾车出门买食材。 容雅贤感到好奇,她对岑曦说:“小勉怎么突然想到做饭了?这孩子已经好些年没有下厨了……” 岑曦内心窃喜,同时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可能想在你们面前好好表现吧。” 汪雯雯已经从医院回来,吊完点滴,她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起来,听见吃的更是嘴馋:“我想吃啤酒鳕鱼和蟹肉汉堡!” 容雅贤道:“不行,你今晚只能吃白粥和素面。” 心愿落空的汪雯雯那张小脸皱得紧紧的,岑曦忍俊不禁,接着安抚她:“今晚有没有东西吃也是一个问题,没准我们都得陪你吃白粥和素面。” 听了这话,汪雯雯很诧异,就连容雅贤也转头望向她,她很困惑:“怎么啦?” 汪雯雯抢着问:“岑姐姐,你没吃过勉哥哥做的菜呀?” 岑曦摇头。 汪雯雯一脸不可置信:“天啊,你要是吃过勉哥哥做的菜,你肯定天天缠着他进厨房!” 直至看见萧勉下厨时那娴熟的样子,岑曦才开始相信汪雯雯所言是真实的。她陪在萧勉身旁,当他刀法如神地将皮肉和鱼骨分离,她忍不住问:“原来你会做饭啊?” 萧勉仍专注地完成着手中的动作,连头也没抬:“我没说过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做饭?”岑曦不满地说,“连个早饭,你也要到外面吃!” 萧勉吐出两个字:“麻烦。” 这个答案让岑曦更加不满:“喂!” 萧勉分神看向她,眼里带着点点笑意:“其实我担心你会上瘾,哪顿没吃到我做的菜,都挠心挠肺的。” 沉默了三两秒,他又承认:“当然,麻烦也是其中一个因素。做一顿饭要很多功夫的,我平时也懒得花时间下厨,不过你强烈要求的话,我想我肯定拒绝不了。” 后来岑曦才知道,原来萧勉那位已经离世的祖母是精通中西烹调的厨娘,获得萧老爷子的赏识后,她被重金挖到萧家任职,还发展出一段美好姻缘。萧家两兄弟都是祖母带大的,在她的熏陶下,他们自然悉知掌握了技巧与秘诀,加上下厨本来就是能够触类旁通的事情,因而做一顿家常便饭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餐桌上的五菜一汤全是萧勉一手包办的,不仅是岑曦,就连岑政和钱小薇,对他也刮目相看。 孩子这么优秀,容雅贤脸上有光,心情自然非常愉悦。她热情地招呼亲家们起筷尝试,还让他们为萧勉提点意见。 钱小薇跟岑政都对萧勉的厨艺赞不绝口,钱小薇还说:“看来以后我也要跟小勉学两道拿手小菜才行。” 场内的气氛比岑曦预想的要热闹得多,她本以为两家长辈会存在些少芥蒂,毕竟她跟萧勉的婚事办得仓卒,双方谁也不太满意。然而正式碰面时,他们坐下来就不约而同地跟对方致歉,都主动将责任往自家孩子身上揽。没过一会儿,他们又一起数落孩子们的任性妄为,还把婚姻大事当成儿戏。他们的处境相同,想法和心情自然也大同小异,因而谈起这些,他们都分外投契,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家庭聚餐进行到一半,屋内响起有规律的门铃声响,岑曦和萧勉对视了眼,都弄不清楚状况。 众人都停止了谈话,这时萧勉放下筷子:“我去开门。” 结果跟随萧勉进来的人是穿着一身黑衣的凌隽,岑曦有点意外,不过没问什么,直接进厨房给他拿一套碗筷。 岑曦重新折返餐桌,凌隽正跟长辈们聊着天。萧明问起东北那合作案的情况,他看了萧勉一眼,回答:“还算顺利。” 容雅贤微微皱眉:“好好地吃顿便饭,怎么又谈公事了?” 萧明立即表态:“随口问问而已,不聊这个了。” 晚饭过后,岑曦送父母回去,而萧勉跟凌隽就进了书房谈话。她到家时,这两个男人尚未露面,她无所事事,洗过澡就依靠在床尾的软榻等他。 软榻斜对着梳妆台的位置,岑曦抬眼就能看见那里的瓶瓶罐罐,放在角落的玫瑰精油倒下了,她过去将它扶正,脑海不自觉地浮现起那瓶不知所踪的依兰精油。 岑曦一而再、再而三地忘了这码事,难得今晚想起,她决定要向萧勉问个究竟。然而等到夜深人静,这男人依旧不见踪影,她缩在软榻上睡着了,直至感觉被人抱起,她才幽幽转醒。 萧勉的动作放得很轻,没想到还是把她弄醒,他亲了亲她,温声道:“怎么不到床上睡,当心着凉。” 岑曦低低地“嗯”了一声:“跟凌隽谈完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萧勉说,“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那点小事,换作以前,他连电话汇报也懒得做。” 萧勉让她继续睡,正准备往浴室走,她却拉住自己。 岑曦还惦记着心中的困惑,即使睡意朦胧,她也口齿不清地发问:“你把我的依兰精油藏到哪里去了?” 萧勉挑眉,唇边衔着一抹坏笑:“找那玩意儿,你想怎样?” 岑曦不知道他是不小心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还是故意避而不答的,在她思量之际,萧勉已经将身体压下来,细密的吻缠绵地落在自己的颈窝。她觉得痒,手推着他,却是软弱无力的:“别闹,我说正经的。” 经不住这番吻势的岑曦化成一滩春-水躺在身下,萧勉渐渐起了兴致,然而她仍是固执地推着自己,他只得停下来,半悬在她上方说:“老实讲,我真不需要那玩意儿。” 岑曦脸颊泛着微红,眉梢眼角亦透着几分勾人的媚-意,她嗔怨地看着萧勉,那双美眸艳光流转,连带声音也越发娇软:“知道你厉害了!” 这话倒是听得萧勉心情舒畅,当他再一次俯身,岑曦同样拒绝他的亲吻。见状,他伸手捏住她那小巧下巴,将她的脑袋转回来。 岑曦没有挣开,对上萧勉那探究的目光,她只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萧勉说:“这么无关要紧的东西,还提它做什么,你不提起,我都没这回事了。” 岑曦露出了然的表情:“这么说肯定是你拿走的。” 萧勉并不否认,他似乎思索了一下,接着回答:“我把那玩意儿给你准妹夫了。” 岑曦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问:“给他做什么?” 瞧见她那滑稽的表情,萧勉就知道她想歪了,他刮了刮她的鼻尖,语气亲昵地责备她:“你看你,还不是一样没正经。” 岑曦半怒半羞地瞪着,扳回一局的萧勉十分愉悦,乐够了他才说:“我拿给他化验一下而已,这种直接跟皮肤接触的东西,不能乱用。” 这话说得含蓄,不过岑曦多多少少能够读懂他的意思。那瓶精油说是祝贺他们的新婚礼物,不过这份贺礼有几分真心,那就说不准了。想起岑曼说过的不良反应,她好奇得很:“结果如何?” 萧勉回答:“就那样,副作用肯定有,毕竟都是些化学成分,短期内可能看见效果,但用久了就有反作用。” 他就简单地说了下,根本不到岑曦所想知道的点子上,她注视着他,很认真地问:“就这样?” 萧勉有所领会,他沉默了一下,而后才问:“你究竟想问什么?”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萧勉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岑曦只是动了动唇瓣,正要脱口而出的话语滞留在舌间。由于实在是好奇,三两秒后,她还是发问:“研究做得那么仔细,你是不是正在谋划什么?” 其实萧勉已经猜到她内心的猜想,然而猜想归猜想,此际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觉。他从她身上起开,表情也淡漠下来:“谁说的?高衡?” 猝不及防地从萧勉口中听见这个名字,岑曦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本意是想谈一谈依兰精油的,没想到他竟突然提起高衡。刚才他跟凌隽在书房待了那么久,依照凌隽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想必又打了什么小报告,所以才使他这么敏感。 为免节外生枝,她没有跟萧勉交待过离职当天所发生的事,至于那张黑卡,她早就通过快递寄还给高衡。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不过若他从旁人口中得知此事,似乎又是另一番感觉了。 岑曦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那家伙,同时对萧勉说:“曼曼跟我说过,她的同事用过这精油就有过敏的迹象,事后我在商城看过消费者的反馈,确实有小部分人出现同样的反应……” 不等她说完,萧勉便打断了她的话:“所以说,你觉得高衡有可能被人陷害,而这个人就是我?” 岑曦被噎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立即否认。 萧勉微微翘着唇角,若有似无地衔着一抹笑,然而那笑意并不及眼底。对于岑曦的沉默,他评价:“我看你就是特地为高衡抱不平的。” 这下岑曦几乎可以确定萧勉肯定听过是非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像只猫咪一样软软地依偎着他:“你吃醋啊?” “不是吃醋。”萧勉纠正,“是生气。” “气什么?”岑曦欢快地问。 “你的猜想让我很生气。”萧勉瞥了她一眼,“我固然可以动手脚,而这也确实也能给高衡带来很多麻烦,可我有必要这样做吗?产品一旦出问题,首当其冲的是无辜的消费者,难得你觉得我是那么没有原则和底线的吗?” 岑曦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连吃醋都吃得一本正经的男人,虽然萧勉脸带愠色,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好了,萧先生您为人刚直又正派,那种不入流的小把戏,你不会做,也不屑做。” 萧勉仍是绷着脸,不过脸色明显比刚才缓和不少:“嘴上这样说,心里可不像是这样想的。” 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岑曦轻轻地对着他耳边吹气:“那你要我怎样证明?” 萧勉的手按在她腰间,逐点逐点地收紧:“怎么证明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证明有多少分诚意。” 岑曦随意拨开他那衬衣的纽扣:“这样?” 萧勉摇头。 岑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随后慢慢将睡裙的吊带褪下:“这样呢?” 吊带虚虚地挂在臂间,雪白的肌肤暴露眼前,而迷人的胸线更是若隐若现。萧勉眯了眯眼,呼吸比刚才要急促些许:“今晚不想睡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岑曦已经被扑倒在床上。萧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她突然咯咯地笑:“诶,你吃醋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结果萧勉冷哼一声:“有趣?” 岑曦不怕死地点头,萧勉就伸手挠她,还专门挑她最抵不住挠的地方下手。她左闪右躲,奈何被他死死地压制住,根本无处可逃,最终只能跟他求饶。 汪雯雯就住他们隔壁的房间,萧勉也不想弄出太大的声响玷污小女生纯洁的心灵,于是才收敛了动作。 心知危机已经解除,岑曦踢了踢他,轻声说:“我想喝水。” 萧勉盯了她半晌,随后才往门端走去。过不久,他便拿着装有温水的马克杯回来,并递给岑曦。 岑曦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喉咙舒畅后,她才想起问萧勉:“你要吗?” 萧勉把剩余的温水喝完,将杯子搁在床头柜面上,抬眼就发现岑曦正看着自己。 岑曦挪到他身边坐着,侧着脑袋对他说:“其实我不懂。你不是一直很反感跟cooing合作吗?怎么最近又授意凌隽把保加利亚的玫瑰庄园签给他们?” 萧勉说:“真不懂吗?你做的是采购的工作,最懂的人应该就是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岑曦并不愚钝,萧勉只给了一点提示,她便有所领悟。 精油需要大量花材提炼,而花材的优劣更是直接影响产品的质量,要找到合适的庄园跟觅到好男人一样艰难。正因如此,当初她就算多次碰壁,也要执着地促成合作。 随着双方合作的深入ing对庄园的依赖亦随之加深,倘若有天断绝了花材来源,想必会引发一场动荡甚至危机。 如今cooing全力推广依兰精油,而该款精油的需求量亦日渐增长,供应链一旦断裂,生产就会停滞。这不仅会损失大量订单,还间接为同行竞争对手提供了商机,从而抢占他们原有的市场。 ing花费那么多资源造势,要是得不到预期的收益,甚至还白白便宜了同行,董事会追究下来,首当其冲的则非高衡莫属。萧勉可能打算借此牵制高衡,要是高衡哪天搞小动作,他便会采取行动。 瞧见岑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萧勉就知道她应该猜到个大概,将她的手拉开,他便站了起来:“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岑曦拉住他,放软语气对他说:“去哪呀?” 萧勉垂着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岑曦晃着他的手,委委屈屈地唤他:“诶?萧勉?老公?” 直至听见最后那两个字,萧勉才应声:“去洗澡。” 浴室门被关上后,岑曦便躺在床上自我反省,其实萧勉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她悉知内情,原本早应该知晓萧勉的意图,然而她不仅懵里懵懂的,还傻里傻气地质问他。在他眼里,这无疑是关心则乱,否则她不会丧失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和推理能力。然而事实上,她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翌日清晨,岑曦早早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打算给萧勉做顿丰盛的早餐赔罪。刚走到楼下,她便看见从厨房里出来容雅贤,于是就笑着向长辈道早安。 容雅贤见了她有点诧异:“你平时都起得那么早吗?” 岑曦很老实地说:“没有,今天比较特殊。” “哦?”容雅贤十分感兴趣,“为什么呀?” 岑曦摸了摸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昨晚惹他生气了,打算补救一下而已。” 到底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容雅贤懒得插手,她解了围裙递到岑曦手里:“那早餐就交给你了。” 岑曦在厨房忙碌,容雅贤也没有离开,她陪在儿媳妇身旁,时不时帮忙做点递盘子等琐事。 她们随意地聊着家常,后来不知怎么就聊到中西婚礼的差别。 中式婚礼最大的特点就是热闹与折腾,岑曦这辈子从没有那么劳累过,从清晨起床梳妆,到夜深送尽宾客,期间所度过的每分每秒都需耗费精力,当她拖着沉重的身躯躺到床上,真觉得全身每个细胞都因疲劳而疯狂叫嚣。 想起当日那场景,岑曦便不住感慨。未能到场参与的容雅贤自然倍感惋惜,她顺势问:“你有没有哪家教堂是特别喜欢的?我看十月的天气不错,你跟小勉可以回英国办一场西式婚礼,毕竟亲戚们都没见过你……” 岑曦说:“萧勉之前也有这个打算。” 容雅贤听了很高兴:“那现在呢?” 近期东北那项目的进展有阻,萧勉大多精力都摆放在那边,若非父母到访,他也不会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岑曦知道他忙,这事想来还待商榷,她不想扫容雅贤的兴,于是回答:“我们都听您的,就是时间上可能得再选,至于也要等萧勉完成手头上的项目。” 容雅贤点头表示理解,她瞧了眼挂钟,笑盈盈地对岑曦说:“剩下的功夫让我来做吧,你回房间看看小勉醒来没有,还没有的话就叫他起床。” 刚走到楼上,岑曦就在走廊撞见凌隽,凌隽站在汪雯雯房间门前,见了她就露出颇具深意的微笑:“起得这么早,看来昨晚睡得很舒坦啊。” 凌隽穿着悠闲,深色的恤衫配牛仔裤,右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玉树临风,然而一开口就让岑曦气得牙痒痒的。她停住脚步,脸色微微沉下来:“你到底跟萧勉说了什么?” “昨晚谈马场的事谈得很没劲,所以就拿你跟高衡那场好戏来调剂一下。”凌隽悠悠然地回答,“你别紧张,我只说了我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可半句也没说。” 看见凌隽那欠扁的模样,岑曦巴不得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但想到双方力量悬殊,她只好竭力控制自己的冲动:“你这人也够无聊的,嘴巴这么欠抽,当心找不到老婆” 凌隽大方地承认:“的确无聊。哪像你,离职在即也能收到前男友的黑卡,爱上哪儿玩就去哪儿玩爱,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他说话时阴阳怪气的,岑曦听得很硌耳,脾气也跟着上来:“有必要把这点小事渲染得那么暧昧不清吗?你就是看闹热不嫌事大,整天无所事事闲得慌,总想搞出点事情来。可我告诉你,我没有这闲心陪你玩耍,要是你再捣乱,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从小到大,凌隽还真没被谁这样警告过,他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那我很期待,要知道昨晚只说了一点皮毛,真正地重头戏还没跟你老公交待呢。” 脑海不自觉地划过高衡离别的一吻,岑曦唇角微僵,尚未开口反驳,对面的男人突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与此同时,凌隽已经懒洋洋地说:“哥,早啊。” 顺着凌隽的视线回头,岑曦便看见仍穿着睡衣的萧勉站在卧室门口。为了方便出入,她平日在家里并无关紧房门的习惯,房门仅是虚掩,她不知道萧勉什么时候出来,更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听见多少。她狠狠地瞪着凌隽,之后便向萧勉走过去,明明没做坏事,心却莫名地发虚:“我正准备叫你起床。” 萧勉朝凌隽那端看了眼,接着一言不发搂过岑曦的腰,带着她往楼下走。 岑曦用余光偷偷地瞄向他,他神色还算正常,倒不像听见什么。她存着侥幸的心默默地安慰自己,直至离开了凌隽的视线范围,他却突然收紧手臂,她抬头看他,而他则懒洋洋地发问:“重头戏是什么?”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萧勉承认, 从凌隽口中得知高衡曾在岑曦离职当天送过银-行-卡的时候, 他的情绪确实有那么一点失控。或许是凌隽那家伙说得过于暧昧, 以致他明知道岑曦跟那男人不可能再有什么牵扯,也无法抑制从心底泛出的酸气。 经过一夜的平复,萧勉醒来时倒觉得自己那点飞醋吃得实在无聊, 依照岑曦那性子,她不仅不会接受高衡的好意, 甚至还会因这举动而格外困扰,她之所以瞒着自己, 也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出于对他的在乎以及尊重。正因如此, 刚才听见她跟凌隽的谈话时,他的情绪并无什么波动,即使追问,也不过是好奇罢了。 岑曦显然尚未参透他的真实想法,她看上去有点忐忑, 虽然没做错什么,但也露出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这种事越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则越容易惹人遐想。既然萧勉已经知道,岑曦也无谓多作隐瞒,她回抱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说:“他蹭了我额头一下。” 连言辞都经过仔细斟酌,萧勉若有似无地翘了翘唇角,明知故问:“用哪里蹭?” 岑曦终于知道他正拿自己寻开心, 她伸手掐他,语气幽怨地说:“还问!” 萧勉不闪也不躲,反而将她拥得更紧:“我不在的时候,你的日子好像过得更精彩啊。看来下回我该把你带在身边,免得你又调皮……” 在客厅等候片刻也不见孩子们下来,容雅贤便打算上去看看情况,结果走到楼梯口,刚好撞见正嬉笑打闹的岑曦跟萧勉。 这小两口动作亲密,眉梢眼角都带着浓情蜜意,根本没有半分吵架闹别扭的模样。容雅贤有几分波澜,她从未见过自家儿子对那位异性这般亲昵过,也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过,想来他是真的深深地陷进这段感情,即使胸中有气,也泯灭不了内心的欢喜。 作为父母,他们最大的希冀不过是让儿女幸福快乐,如今有人能够使他笑口常开,她又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发现站在楼下的长辈,岑曦立即有所收敛,萧勉却不松手,依旧环着她的腰,笑着跟母亲道早安。 容雅贤点头,朝楼上望了两眼,她问:“雯雯跟小隽呢?” 萧勉进厨房把早餐端出来,边走边回答:“不知道。” 岑曦说:“我没有叫雯雯起床,她吃过药,让她多睡一下。” 话音刚落,汪雯雯跟凌隽也从楼梯下来了。岑曦替他俩拿来碗筷,而容雅贤则对汪雯雯说:“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汪雯雯点头:“退烧了。” 一觉醒来,汪雯雯倒是神采奕奕的,若非仔细端详,真看不出她的病容。她很自觉地吃得清淡,萧勉问要不要等下再载她到医院复诊,她立即摇头摆手:“我今天的日程排得很满,可没空到门诊部旧地重游。” 坐在对面的凌隽没有发表意见,待汪雯雯出门时,他便拿着车钥匙跟了过去。 岑曦略有所思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收回视线察觉萧勉亦同望那方,因而偷偷地在桌底踢了踢他的小腿。 萧勉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添了碗小米粥,脸色如常地问父母用否添粥,同时亦勾住了岑曦的小腿。 席间两位长辈都优哉游哉地用餐,并未发现他们的小动作。萧明仍惦记着马场的事,将餐具放下,他对儿子说:“昨晚我研究过方家的背景,这家族的地方势力不容小觑,我再三考虑,还是觉得应该随你到东北走一趟,会一会他们。” 最近几年,萧明已经把生意放手让儿子处理,对此亦好久不曾插手。这个方氏家族倒是个例外,不过是作了一个简单的了解,他便有意向再去深究与接触。 说完,他跟容雅贤提议:“你也随我到那边走一走吧,就当作度假。” 容雅贤没有异议,随后她对岑曦说:“小曦,你也一起来吧。” 她尚未回答,萧勉已经抢先开口:“她当然去。留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岑曦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趁萧父萧母不注意,她略带恼羞剜了萧勉一眼。 萧勉全数接收,眉眼间都带着笑意。餐后他帮岑曦收拾餐桌,厨房里只有他俩,不过他还是压低了音量:“带你去玩还不高兴?” “你继续笑话我吧。”岑曦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装作生气,“我待会就跟他们打探你的情史,我要是也发现你跟那个女人有过什么,就有你好看的。” 他们并肩而站,萧勉单手搂住她,低头凑近她耳朵:“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先给你好看了?” 岑曦咬唇不语,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萧勉做事向来适可而止,眼看差不多了,他便收起玩心,很认真地对她说:“好了,逗你的。” 一直以来,萧勉对她都有着足够的信任与包容,对此她十分感激。只是,尽管他不怀疑,她也有责任向他坦白一切。斟酌了片刻,她还是将那天在包房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跟他交待了。 萧勉静静地听完,半晌都没有发话。岑曦开始紧张,抬眼望向他,他则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 顿了下,他又说:“我都知道。” 岑曦撇了撇嘴,似是抱怨,又似是娇嗔:“不管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我都得告诉你。凌隽那家伙肯定没说我两句好话,煽风点火这种事,他做起来也够得心应手的。” 萧勉笑而不语。 岑曦又说:“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萧勉回答:“不是。” 想到这家伙一直找自己的茬,岑曦就忿忿不平:“那他为什么一直找我麻烦?” “哦。”萧勉随口说,“他可能喜欢你。” 其实萧勉本想说句玩笑话,既调侃一下岑曦,又缓和一下气氛。不料岑曦还真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随后语气严肃地说:“我想也是。”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是因爱成恨。” 这下换萧勉困惑:“怎么说?” “你不在的时候,他可经常调戏我,还说什么他花样玩得多,叔-嫂倒没试过……”说到这里,岑曦拍了拍他的肩,“有空得教育教育你的兄弟,不然就麻烦大了。” 眼见萧勉脸色微沉,达到目的的岑曦解下围裙,心情愉悦地走出了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更新啦啦啦~ 昨晚还是抵不住诱惑,去看美女与野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凌隽素来离经叛道, 萧勉最清楚不过了, 这家伙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 疯起来还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想来真要做点什么来治一治他才好。 在萧勉暗自盘算的时候,容雅贤进了厨房, 她问儿子:“你俩刚才聊什么了?刚才小曦自个偷着乐,看见我又藏着笑, 还一股烟似的溜走了。” 这种事定必不能告诉长辈,萧勉虚咳了声:“没事, 在聊东北哪些地方好玩、哪些东西好吃。” 容雅贤知道儿子正搪塞自己,既然他不愿意说, 她也懒得追问。从冰箱里拿出水果,她一边清洗一边说:“你爷爷也知道那合作案出了问题,你有空就亲自打电话回去交待一下吧,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好的。”萧勉应声。 容雅贤想了想,又说:“让岑曦也跟老爷子聊一下吧。你俩回国以后, 他经常提起你俩,看来真把自家的孙媳妇惦记上了。” 萧勉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我等下就跟她说。” 回到卧室, 萧勉就向岑曦转达了母亲的话,岑曦有点受宠若惊,之后依言给萧老爷子拨了通电话。 远在英国的萧老爷子刚好吃完午饭,正准备小眯一会,接到这通越洋电话,他倒精神起来。他十分有兴致地跟岑曦聊着家常, 闲谈过才说起正事:“丫头,听说你前段日子辞职了。” “嗯。”岑曦轻轻地说。 萧老爷子接着说:“那你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件事?” 岑曦莫名紧张起来,连呼吸也屏住了:“什么事?” “小勉做事从来都很有把握的,东北那项目这么不顺利,绝对是因为某个环节出了差错,而这个差错,必定不是巧合或者意外。我想小勉应该也有所察觉,这孩子最讨厌就是旁门左道,要是有谁用阴谋损招对付他,他无论如何也会跟对方死磕到底。你呀,在小勉身边要好好地照顾他,他不分日夜地工作记得多劝着点,可别让他熬坏身体……”萧老爷子说得慢悠悠的,不过语气却有种难以形容的严肃。 岑曦内心诧异,下意识望了眼萧勉,萧勉正低头看着手机,并未发现她的目光。其实同样认为东北的项目之所以一波三折,是因为有人在暗处耍手段,听了萧老爷子的话,她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按理来说,萧氏家族常年活跃于海外,在国内应该不曾树敌才对。这样一想,岑曦就觉得嫌疑对象确实不难锁定,而答案更是呼之欲出。 到底是见惯风浪的大家长,萧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但眼光依旧锐利得很。岑曦想他大概也将自己的底细摸得很透彻,只需多加分析,就不难发现其中的关键。思及此,她骤然醒悟过来,原来这通电话的真正来意并非闲话家常,而是给自己提醒的。 岑曦握着话筒微微出神,直至萧老爷子的声音再度传来,她的思绪才得以回笼。 “对了,雯雯也在你们家小住,那姑娘玩得开心吧?” 为了不让老人家忧心,岑曦隐去了汪雯雯生病一事,避重就轻地说:“应该挺开心的,凌隽在这边陪着她到处去玩。” 提及凌隽,萧老爷子不住冷哼,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岑曦则恰恰相反,想到萧勉当时那臭脸,她就开始期待那家伙会被怎样收拾。 凌隽自然不知道岑曦使的坏,更未意识到潜在的危机。他如常地吃喝玩乐,萧家前往外地时,他也跟随一同出发。 这次随行的还有汪雯雯。不管上哪儿,她都会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次不仅把备用的药物塞进行李箱,还把前两天在书馆买的诗集也带上。 飞机航行时,汪雯雯便将诗集拿出来津津有味地翻看。凌隽就挨着她的位置坐,瞧见她好像拿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于是凑过去问:“看什么呢?” 汪雯雯连眼尾也不动一下:“正看你不懂的东西。” 凌隽将诗集从她手里夺走,她露出微怒的神色,而他却笑得灿烂:“那我真要好好地研究。” 汪雯雯爱书如命,立马伸手向他要回:“还给我!” 仗着自己手长的优势,凌隽轻轻松松地躲开了她的抢夺,他将书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就着书页上的诗歌读出来:“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 不过读了两句,凌隽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冷颤:“矫情,念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 这是张枣先生的诗歌,在他的作品中,汪雯雯最爱的就是他刚念的《镜中》。她最见不得自己欣赏的事物被诋毁,听了凌隽的话,她气鼓鼓地说:“我不要跟你这种文盲说话!” 尽管在外国长大,但汪雯雯却对汉语言文化十分感兴趣,同时亦有意向回国专修这门学科。凌隽事前有所耳闻,倒不知道是真是假,他饶有兴致地往下浏览,并一心二用地跟她聊天:“我可没觉得他写得有多好,读这玩意儿还不如玩两盘游戏。” 汪雯雯忍不住辩解:“那是因为你不懂!” 这下凌隽倒没反驳,他自小在国外长大,对于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了解不多,他虽然认得出那些汉字,却无法参透其中的深意。 几番抢夺下,汪雯雯终于重夺诗集。其实这首诗歌早被反复品读,诗中的意境展露眼前,她语气幽幽地说:“‘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我想诗人肯定犯过很多的错,否则梅花怎么会落遍山野呢?懊恼悔恨本该是沉重的话题,但张枣先生居然把它写得这么浪漫、这么美,你不觉得很厉害、很了不起吗?” 在旁的凌隽耸了耸肩,随口应声:“你不就是想看梅花吗?我带你去就是了。” 汪雯雯直翻着白眼:“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们的倾谈声不大,坐在后排的岑曦却听得清楚,她觉得好笑,侧过头悄悄地对萧勉说:“他俩挺逗趣的。” 仰着脖子张望着那两颗挨在一起的脑袋,岑曦又说:“诶,你说凌隽会不会对雯雯有意思呀?那家伙好像经常缠着雯雯,还搞恶作剧欺负人家……” 萧勉翻了页杂志,头也没抬:“你这才发现吗?” 在飞机上闲着无聊,岑曦原本想着说点什么消磨时间,结果还真挖出这么一个大八卦。她的唇瓣动了动,好半晌才说出话来:“我的天!那雯雯不是很危险吗?” 凌隽怎么说也是自家兄弟,萧勉护短,忍不住替他说话:“他又不是野兽,怎么危险了?” 岑曦抒发己见:“像凌隽那种花花公子,任何女生靠近他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雯雯这么单纯,说不定骨头都不剩。” 萧勉失笑,放好杂志后,他将声音压得更低:“我看未必,雯雯好像娇娇惯惯、柔柔弱弱的,实际上性子却强硬得很,依照凌隽那行事作风,一不小心就会磕得头破血流。谁是处于劣势的一方,现在还说不准,不过以后肯定有他好受的。” 尽管萧勉的话也在情在理,但岑曦还是不忍心让汪雯雯这只小白兔落在大灰狼手里,入住酒店时,她特地将汪雯雯和凌隽的房间分隔开来,还叮嘱她晚上不要乱跑。 萧勉为岑曦那护崽的举动而感到无奈,回到房间,他便开起了玩笑:“假如以后生了个女儿,你该不会不让她跟别的男生来往吧?” 岑曦闻言一愣,不过旋即恢复:“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大多都是很不靠谱的,如果以后生了个儿子,真得好好地管教!” 她正整理着行李,萧勉过去帮忙把衣服挂起来。他们带的衣物并不多,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弄好了。 岑曦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育儿经,虽然没有当妈的经验,但这种本事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她俯着身将空掉的行李箱合上,萧勉垂眼,恰好瞥见领口内的美好风光。掌心微微发痒,他自后方勾住她的腰,而她直起身体侧着脸看向自己:“干嘛?” 萧勉贴着她的脸颊,唇瓣一张一合,有意无意地擦过她那敏感的耳垂:“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得生个孩子出来实践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坦白,最近迷上了王者荣耀,你们明白那种上了瘾又无法自拔的绝望吗嘤嘤嘤嘤嘤…… 我对不起你萌,躺平任抽打…… 从今天起,我要戒掉游戏好好码字,真的! 哦,还有,哪个英雄比较厉害呀,告诉我呗! 第50章 第五十章 他的手扣在自己腰间, 岑曦轻轻地搭了上去, 很爽快地说:“那生啊。” 萧勉显然有些意外:“认真的?” 要孩子与否的问题, 他们早前已经商讨过,岑曦对此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萧勉这话是认真的, 抑或仅仅是玩笑,她也不感到惊慌。 结婚这么久, 两方的家长先后暗示明说,他俩若是再拖下去, 很可能会被长辈们轮番洗脑。反正早也得当妈,晚一点还是得当妈, 既然如此,还不如顺一顺老人家的意,免得耳朵再受摧残。 想到这里,岑曦转过身来,双手环在他的脖子, 语带双关地说:“你不想要吗?” 那双带着媚意的美眸直勾勾地盯着萧勉,萧勉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跟前的人, 当岑曦拨弄着他的衣领,微凉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滑过后颈时,他喉咙一紧,扶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使劲:“想。” 他的嗓音低而沉,似是混杂了千百样的情绪,话音刚落, 他的唇已经吻了下去。 两人如同双生的枝蔓,相缠相绕,难分难舍。 这男人的吻势和动作一如既往的带着侵略性,岑曦被压在大床的一刻,肺部的氧气几近被挤尽。她稍稍挣扎,萧勉便停了下来,相比起气喘吁吁的自己,他不过是轻微地乱了呼吸。 原本娇艳的红唇被辗得微肿,萧勉怜爱地轻抚着,对上她困惑的目光,他说:“是不是我爷爷给你压力了?” 那晚她与祖父通越洋电话,萧勉便察觉到她总是悄悄地瞧自己那方张望,想来这通话内容跟自己肯定脱不了关系。其实他们需要商讨的话题并不多,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孩子的问题,根据她此际的反应,这猜想几近可以坐实了。 脑袋因缺氧而变得迟钝,愣了片刻,岑曦才反应过来。她欲言又止,而萧勉看不过眼,于是就问:“该不是挨训了吧?” 岑曦一手捶在他的胸口:“才没有。” 萧勉笑笑,随后躺在她身侧:“那是怎么回事?” 她转脸望向萧勉:“你爷爷是干大事的人,他才不会跟我说这些。” “哦?”萧勉很感兴趣,“聊的是什么?” 岑曦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告诉他:“就东边这项目……爷爷说你很可能中了别人的局。” 萧勉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谈及这么正经的事情,岑曦干脆坐起来,一边端详着萧勉的神色,一边问他:“到底是谁干的,你是不是早就心里有数了?” “是谁干的不是重点,重点是谁敢跟我过不去,我肯定会百倍千倍地回敬他。”明明正搁着狠话,萧勉仍旧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说到这里,他瞧了岑曦一眼,“你应该也有目标人物吧?跟我说说,说不定我们怀疑的是同一个人。” 岑曦咬了咬唇:“是高衡对不对?” 其实萧勉早就有所怀疑,当第二批马匹再次集体染病死亡时,他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之所以没跟岑曦说,是因为尚未掌握确切的证据,不过岑曦主动问起,他才说:“确实有某些迹象跟高衡有关联,可能是他,也可能是跟他有关联的人。” 得到他的答案,岑曦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萧勉将手枕在脑后,眼睛看着岑曦:“这可不好说。” 岑曦正想追问,萧勉却忽然拽住她的手,她猝不及防,身体惯性地朝他胸口倒下去。他早有准备,用手掌垫了一下,倒化解了冲力。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晕眩感,还没恢复过来,他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够了啊,这话题该止住了。” 从他怀里抬头,岑曦脸上隐隐带着笑意:“老公,你变了。” 其实岑曦很少唤他老公。刚结婚那会儿,他俩才相识不久,把这样亲密的称呼说出口还真有点困难。萧勉不知道是跟她想法一致,还是察觉到她的难为情,同样没有老婆老婆地叫,平日都是直呼她的名字,亲热的时候多是唤她的小名。 那声“老公”是岑曦不经意说出来的,说完她倒有点诧异。萧勉并未留意到她的异样,他问:“怎么变了?” 岑曦说:“最近你吃醋吃得很频繁啊,我记得你以前可不爱吃这东西。就像上回,我就只问你正谋划什么,你就敏感得怪我替高衡抱不平,这次更甚,连说也不准说了。” 萧勉掐她的脸,想绷着脸,反而露出了笑容:“你很得意吧?” “没有呀。”岑曦伏在他胸前,调皮地用发尾扫着他的下颚。 萧勉侧着脖子躲开,岑曦反而变本加厉,扫得他心都痒了。他眯了眯眼,随后利索地将人压制在身下,挑准她经不起撩拨的地方下手。 这样的较量只能说得上是单方吊打,岑曦溃不成军,只能屈服求饶。 他们这番动静并不小,萧勉笑着提醒她:“不知道这酒店的隔音效果怎么样,雯雯就住隔壁,你叫这么大声,当心被她听见。” 岑曦恼羞成怒,抬脚就想踹人。萧勉敏捷地躲过,作势又要收拾她,她立马变乖,环住他的腰像只猫咪一样地蹭。 萧勉对这样的亲昵向来没有任何抵抗力,他搂住岑曦,用手指替她顺着微微凌乱的长发。 静静地依偎了片刻,萧勉突然开口:“孩子……迟点再要吧。” 岑曦轻轻地应了声,接着就没了下文。 萧勉主动解释:“你也知道,这次项目失利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想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才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我不是故意不配合的,我希望能在孕期多陪你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个三五天就外出,这样我真的不放心。” 这样的事理岑曦自然明白。她仰着脸对萧勉说:“你安心地处理现在的问题吧,反正我都支持你。” 萧勉心头一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 原本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岑曦却热情地回应。花火一触即燃,再次分开时,他们都有点低喘。 岑曦双颊娇红,眼角浮着一层浅浅的水雾,一副待人蹂-躏的模样。萧勉半拥着她,越看越是心痒难耐:“要不是等下得跟方家父子聚餐,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晚很乖,只玩了一小时游戏就码字啦,打滚求表扬! 你萌赶紧对我发点大招,把我从这个可怕的游戏深渊拉回来啊啊啊啊啊……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能让萧明亲自登门拜访, 这个方氏家族想必不简单。岑曦对他们颇感兴趣, 萧勉准备出门时, 她问:“可以带上我吗?” 方家无理索赔,萧勉不愿让步,两方的关系已经变得微妙起来。今晚的餐聚, 表面是正常的饭宴,实际上却非如此。他没打算让岑曦参加, 不过她主动开口要求,他便答应下来:“你喜欢吧。” 想了想, 他补充:“可能会很无聊。” 岑曦说:“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是岑曦第一次随他参加这种带有商业性质的饭宴, 在穿衣打扮上,她有点纠结。 萧勉则说:“这身打扮就很好,不用太拘谨。” 站在试衣镜前的岑曦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笑道:“不担心我失礼你呀?” 萧勉干脆搂过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我只怕你锋芒太盛。” 在走廊撞见刚出门的汪雯雯, 见了岑曦,她乐呵呵地迎上来:“岑姐姐, 我们一起去锅包肉吧!” 岑曦脸上带着歉意,而萧勉直接回绝:“今晚不行,你找凌隽带你去。” 汪雯雯有点受伤,闻说岑曦将随他赴约,她也缠着萧勉带她去凑凑热闹。 萧勉似是在犹豫,既没有答应, 也没有拒绝。汪雯雯很聪明,转过头跟岑曦撒娇,岑曦见她这模样就想起自家妹妹,于是就晃了晃萧勉的手臂。 最终汪雯雯还是跟着他们同行,除她以外,凌隽也有出席。 由于两方合作并不是那么顺利,岑曦原以为今晚那气氛会怪异又尴尬,然而事实却非如此。 方家父子都是道行高深的角色,不管之前的谈判怎样僵持不下,离了谈判桌,他们都变了另一副模样。席间,他们只字不提公事,聊的皆是很轻松的话题,甚至还一尽地主之谊,邀请大家到落成不久的马术俱乐部参观游玩。 作为大家长,萧明自然代表众人答应,并感谢方家父子的热情招待。寒暄过后,他突然话锋一转:“听说你们在这边也有自己马场,而且驯养的全是名种。” 方德元膝下有四个儿子,今晚在场的是他小儿子方弘宇。方弘宇虽然出生于富贵之家,但并没有纨绔子弟特有的轻浮与骄纵。他举止与谈吐皆沉稳而得体,十分迷人,就连汪雯雯对上他那双带笑的眼睛,脸上亦轻轻泛起红霞。听了萧明的话,他态度谦谨回应:“我们家族是做娱乐产业起家的,至于养马,顶多就是半路出家,怎敢在你们面前卖弄?” 方德元随意地倚着椅背,语中带着叹息:“真可惜,运来那两批马都没了,不知道新一批马什么时候到呢?萧老兄,我们并不是存心索赔,而是焦急啊,明年的国际赛马会,我全指望你们的纯种名驹,帮忙赢点小钱挥霍挥霍……” 听着这对父子一唱一和,岑曦心里担忧。这种在商场上纵横无忌的人,想必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现在他们占尽上风,若不借此狠敲一笔,肯定不会罢休。 相比于岑曦,萧勉则淡定得多。他从容地替岑曦添了点热茶,又低声问她要不要吃点心,心思似乎不在这场谈话上。察觉她略带疑惑地看向自己,他给了她一记安抚性的微笑,接着便悠然地享用盘中佳肴。 萧勉这般安然,岑曦亦渐渐放下心来。刚拿起筷子,她就听见萧明说:“方兄真懂得开玩笑,你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在意那点小钱,赚钱,就得狠狠地赚。” 方德元的眼睛透出亮光,他微微敛起情绪,问:“老兄囊中藏着什么妙计?” 萧明瞧了萧勉一眼,萧勉意会,接着说:“如今在国内,想找一家有点规模又像点样子的马术俱乐部,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想你们也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才投入这么大一笔资金搞这个项目。你们确实抢占先机,也正因如此,你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曲折磕碰自然也少不了。冒昧说一句,你们的马场应该经营得不怎么样,甚至不足以自给自足,否则你们就不会大量引进我们的马。” 方家父子脸部改色地接受了这个评价,半句话也没有反驳,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着萧勉,似乎对他的下文极其期待。 萧勉轻呷了一口热茶,将茶盏放下,他才把话说下去:“自祖辈起,我们家族就开始经营马场,至今已经是第三代。我敢打包票,我绝对能解决你们当前面临的问题,甚至可以帮助你们制订合适的经营战略,让你们顺顺利利地挖到这一桶金。要是感兴趣,不妨抛开这次的意外,考虑继续跟我们合作。赢得一场赛马,奖金再多也不过是一个有限的数字;赢得一整个市场,那就等于拥有无限的可能,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应该不会难倒你们的。” 眼见形势急转,岑曦意外的同时,更多的是欢喜。她喜上眉梢,而汪雯雯则袒露得多,她望向萧勉的眼神满满都是崇拜,就差当着众人的面为他拍手叫好,惹得坐在对面的凌隽脸色微沉,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 萧勉仍在继续游说,方家父子的态度显然开始软化,此后对索赔一事亦没有咬住不放。 方家在国内得势,人脉广、资源足,萧家需要依靠他们敲开国内市场的大门;萧家有的是马源以及马源经营管理等无形资产,他们的优势很突出,而短板亦很致命,两方都心知肚明,只有通力合作,才能够达到双赢的局面。既然如此,他们何不放弃眼前那一点利益,去追求更丰厚的回报? 他们的谈判渐入佳境,而方德元也道出了自己紧张国际赛马会的真正原因:“事实上,国内还有三两个财团也搞着同样的项目,他们也参加赛马会,所以我很希望在赛事中夺个冠军,打响我们马术俱乐部的第一炮。” 萧勉沉吟了一下,说:“这没问题,下个月上旬,我一定会给你运来一批赛马,绝不会影响你们正常的训练进程。” 方弘宇对此深表怀疑:“然而它们在这边根本活不过十天。” 萧勉似乎早料到方弘宇会这样说,他回应:“这批马不一样。至于我们的马为什么活不过十天,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答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网瘾少女来更新了!! 有没有从坑里爬出来的小伙伴,我在坑底求救,请拉我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岑曦虽然不知道萧勉用什么办法运来一批赛马, 但见他这么胸有成竹, 她便安心地随大伙到方家的马术俱乐部游玩。 今天还是方家两父子接待客人, 他们提前了十分钟在酒店大堂等待,一起在餐饮部吃完早餐才出发前往目的地。 方家的马术俱乐部位于北渝市的郊区,占地极广, 丝毫不输萧家在英国的马场。由于俱乐部尚未正式对外开放,里面只有负责保安和清洁的工作人员,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着,依旧很冷清。 萧勉已经来过这边几次, 对环境也比较熟悉,不一会儿就带着岑曦偷溜了。 从英国回来后, 岑曦再没有骑过马。她原本就只懂一点皮毛,这么久没有练习,那点本领早就还给师傅了。当萧勉带着她走向马厩时,她只得摆手:“我已经忘记怎么骑了,要不继续散散步?” 这边的马全来往方家马场, 跟萧勉平日骑惯的,简直有天壤之别。他左瞧右看, 就是没有选到合心意的,转头望了岑曦一眼,又觉得合适,于是便牵了一匹很帅气的白马出来:“没事,我来教你。” 对于岑曦这样的初学者,确实不需要过于高配的马匹, 否则她将难以驾驭。在萧勉的帮助下,她利落地上马,之后就本能地手握缰绳,身体微微向后倾斜。 萧勉挺满意的:“看来还没忘光。” 岑曦调整了一下坐姿,有点小得意:“你爷爷亲自教的,当时很紧张,可能这就印象深刻。” 萧勉带着她下场转了几遍,她悟性不错,加上有点底子,很快就不需要旁人看顾。他折回马厩,随手牵了一匹骑过去,与她悠悠然地绕圈子。 马蹄声入耳,干脆而有致。岑曦朝他伸手,他似乎不赞同,眉头蹙着,并没有动作。她很坚持,手指调皮地扬着:“牵我。” “很危险。”萧勉说得严肃,但见岑曦笑意盈盈,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将手搭了过去。 岑曦轻轻地晃着手,轻快地说:“不呀,你骑得那么慢。” 萧勉挑眉:“要不比一场?” “你会让我吗?”岑曦侧着脑袋问。 “当然。”萧勉弯起唇角,手指紧紧扣住她的,“光比不刺激,要不来点惩罚?” 岑曦嗅到阴谋的气息:“不要。” 萧勉眼中闪过一丝奸诈:“那换奖赏好了。” “有区别吗?”岑曦坚拒,“我才不要跟你玩这些文字游戏。” 汪雯雯跟方弘宇骑着马过来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岑曦有点诧异,在她记忆里,那丫头的骑术虽不及萧勉凌隽那么好,但肯定不可能也连牵缰绳都不会。当方弘宇帅气地翻身下马,亲自为汪雯雯纠正手势与角度时,她又顿然醒悟,忍不住低笑:“这姑娘够精!” 萧勉早已见怪不怪,他说:“她皮得很,从小鬼点子就很多,我跟我哥都着过她的道。” 这下岑曦真对那丫头另眼相看了,发现凌隽在不远处靠着栅栏抽烟,她坏心骤起,送了萧勉的手便策马过去。 凌隽也没抽两口,香烟就夹在指间,那衬衣的纽扣解了两颗,看起来有点痞气。 他沉默地看着停在跟前的岑曦,岑曦扬起笑容,故意说:“怎么不过来一起玩?你看雯雯跟方公子玩得多高兴。” 瞧见她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凌隽深深地抽了口烟,接着向着她那方全数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以牙还牙的机会,岑曦自然不会放过,她即使被呛得直咳嗽,依旧也不减笑意:“不来就算,我走了。” 萧勉在原地等候,待岑曦欢快地回来,他摇了摇头,略带无奈地说:“那家伙已经够郁闷了,你居然还落井下石。” “是他先招惹我的。”岑曦撇了撇嘴,“你只知道替他抱不平,我还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呢,你怎么不心疼我?” 萧勉笑着让步:“你没有做错,是他活该。” 一连几天,凌隽都摆着一张臭脸,对谁也爱理不理的。岑曦出过气就没有再招惹他,反倒是汪雯雯,每天都跟方弘宇黏在一起,要多快活有多快活,惹得他更加窝火,后来干脆不再出现。 岑曦看了几天好戏,原本等着凌隽爆发,结果他一声不响就跑掉。她非常失望,忍不住对着萧勉说:“诶,凌隽那家伙该不是那么没出息,连争取也不争取一下就放弃了吧?” 在北渝待了大半周,岑曦尝遍当地美食,可惜却找不到餐馆吃正宗的霜江菜。她十分怀念故乡的味道,嘴馋之际想起萧勉做得一手好菜,于是缠着他进厨房。 他们所住那度假屋的厨房设备并不齐全,然而这并不影响萧勉大展身手,此际他正摆弄着梅花肉,连头也没抬:“他有正事要做。” 岑曦闲着无聊,用筷子搅拌着萧勉调好的酱汁:“什么正事?” 萧勉说:“那批马的死因有眉目了。” 岑曦的手倏地一顿,不由自主地收起玩心:“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对不对?” 从她手里夺走酱汁,萧勉用小刷子将酱汁涂在梅花肉,他涂得很细致,连边边角角的位置都没有落下:“它们的真正死因不是水土不服,而是食物中毒。对方做事很小心,也很隐秘,我们之前验过新西兰马场的饲料,也查过这边供给的马草,一点发现都没有,直至把两者放在一起研究,才发现其中的奥妙。体质好一点的马可以多熬几天,体质不好的马就一命呜呼,如果不细查,很可能当作普通事故。” 得知事情真相,岑曦既诧异又愤怒:“真是疯了!三百多匹马,三百多条生命,那些人的心是不是黑色的,否则怎么狠心下这样的毒手!” 梅花肉至少腌制24小时才入味,萧勉将它们装进保鲜盒,放入冰箱后又着手将西红柿切块。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里头却隐隐透出寒意:“几百匹马就能破坏我们跟方家的合作,这代价已经算小了。” 岑曦控制情绪的能力自然不如萧勉,萧勉很快恢复心情,而她则依旧忿忿不平。食欲被这段不愉快的插曲搅得一点不剩,尽管萧勉很有心思地做了几道开胃的小菜,但她还是兴趣缺缺的。 萧勉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没有道破,只跟她开起了玩笑:“我好不容易下厨一次,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岑曦敛起思绪,一边夹着菜一边对他说:“哪有,我只是惦记着冰箱里的梅花肉。” 萧勉笑她:“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我不管!”岑曦说,“无论如何,你明天一定要给我做蜜汁叉烧。” 萧勉一口答应,最终却食言了。 当天晚上,萧勉接到凌隽的来电,跟岑曦交待一声,就匆匆忙忙地出门。他彻夜无归,翌日在餐厅吃早餐,她只看见汪雯雯和容雅贤的身影,家里的男人全数缺席。 容雅贤似乎看出她的困惑,于是告诉她:“他们在饲养场那边,待会应该就过来了。” 岑曦点头,结果没等到萧勉,反而等来了凌隽。 凌隽看上去有几分憔悴,但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他往岑曦边上的位置一坐,趁着萧母招来服务生的空档,便悄声对岑曦说:“恭喜你啊,你的旧情人要倒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网瘾少女已经努力戒瘾了,必要时请替我联系杨永信主任好吗……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岑曦从不觉得凌隽的口中能吐出什么好听的话, 却没想到他在容雅贤面前也敢这样乱说话, 内心不禁涌起一股无名火。 幸好他的声音压得低, 容雅贤没有听见,也没有察觉不妥,吩咐过服务生以后, 她问:“现在马场那边什么情况?” 惹怒了岑曦,凌隽的心情明显比刚才要好, 他悠悠然地给自己舀了一碗小米粥,同时回答:“找到幕后黑手了。” 说到这里, 他看了岑曦一眼,岑曦微微抿着唇, 而后听见他说:“很不幸,是自己人。” 此话一出,席间的气氛凝重了几分,就连一向嘻嘻哈哈的汪雯雯,也变得格外安静。 岑曦的心不断往下沉, 千百种念头在脑海中翻滚,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最终是容雅贤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她一脸淡然:“是阿伦吧?那边牧场全是他打理,他想动什么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阿伦萧家聘来的牧场管事,他们之间的宾主关系已经维持了三十余年,而萧明待他亦如家人那般亲厚。凌隽这个“自己人”说得十分讽刺,而见惯背叛的容雅贤早已懒得为这种事情而动怒, 她呷了口热茶,声音没什么起伏:“阿伦应该不容易不打动,这次收买他的,想来是我们的老熟人了。” 容雅贤虽然常年在家相夫教子,鲜少插手生意上的事,但她的心思却非常通透,很多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凌隽对她向来敬重有加,他胆敢在别的大家长面前飞扬跋扈,但在这位长辈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想来她已经心中有数,凌隽也不作隐瞒:“没错,还是赵家那帮小贱-人。” “他们到底给什么好处阿伦了?”容雅贤问。 “他儿子跟赵家的幺女好上了。”凌隽不屑地说,“我敢打包票,只要赵家达到目的,那小子肯定被人一脚踹开。” 岑曦进门时间尚短,对萧家的家事了解不深,对于萧赵两家的恩怨,也从未听说过。汪雯雯似是看出她的迷惘,在凌隽跟容雅贤谈话的同时,侧身凑在她耳边说:“赵家那四个姐姐都很漂亮啊,可是勤哥哥和勉哥哥都不喜欢她们,就连凌隽这种花心大萝卜也从来不招惹她们。” 虽然这个时候聊八卦有点不合时宜,但岑曦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原来萧、赵两家都是在英国以马场起家的华人家族,创业初期,他们的祖辈曾是合作伙伴,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双方有了各自的手段与门路,于是都自立门户,分开发展。 可惜同行如敌国,即使旧日有过深厚的革命友谊,但在利益面前往往经不住考验。生意场上免不了竞争,虽然是各凭本事,但长久处于劣势的赵家开始嫉恨萧家。他们明里暗里地破坏萧家的合作,偶尔也用让人不齿的损招抢枪他们的客户,久而久之,两家人的关系渐渐变得疏离。 如今赵家的生意都是四位赵家小姐在打理,萧家两兄弟的皮囊长得极好,她们已觊觎多时,甚至曾为他们争风吃醋。尽管如此,萧家兄弟也毫不领情,在生意场上更是不作谦让,惹得她们因爱成恨。 不知道是汪雯雯的音量太大,还是凌隽的耳朵太灵,她们的悄悄话正聊得兴起,凌隽一抬手就往汪雯雯头顶敲了一记:“臭丫头,有你这样当着人面讲坏话的吗?” 汪雯雯捂着被敲疼的地方,可怜巴巴地向容雅贤告状,容雅贤不满地瞪了他一下:“小隽,别老是欺负雯雯。” 受训后的凌隽没有再造次,吃过早餐便离座,举步之前,他往岑曦那方看了眼。岑曦有所意会,多坐一会儿,也跟着走了出去。 马术俱乐部里停放着很多观光车,凌隽不知道从哪里拿来钥匙,此际正坐在驾驶座上,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扶着方向盘,看上去痞里痞气。 盛夏的阳光有点毒,岑曦伸手挡在眼前,之后就听见他催促:“快上车。” 岑曦只得快步走去:“催什么催。” 凌隽没好气地说:“等下汪雯雯那牛皮糖追出来就麻烦了。” 岑曦忍不住打趣他:“我看你是巴不得人家黏着你。” 凌隽转头朝她笑了笑,她尚未读懂笑容里的含义,他便已狠狠地踩下油门。 观光车没有车门,座位上的护栏聊胜于无,毫无预兆的疾速起步骇得岑曦脸色都变了。迎面而来的热风将未绑起的长发吹乱,她紧紧地握着护栏,根本腾不出手去梳理。凌隽似乎正玩上瘾,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她咬着牙说:“我想吐,再不停车我就要吐到你身上了。” 听了这话,凌隽立马松开油门,而车速随即也慢了下来。 他们已经离开度假区,确定周遭无人,凌隽就阴阳怪气地开口:“真替我哥头疼,怎么就摊上你这个麻烦呢?” 刚才萧母在场,岑曦不好追问他进门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如今只剩他们,她便放心地发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碍于岑曦跟高衡的关系,凌隽并没有把事情巨细都交待清楚,诚如容雅贤所料,赵家确实是罪魁祸首,然而她却比知道,真正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正是一个跟岑曦有过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人。 凌隽跟她看上去貌似水火不容的,但她真正有难时,他并不会落井下石,否则被容雅贤知晓其中渊源,那么这本该是生意场上的矛盾,很容易就会转化成极为棘手的家事。正因如此,他才要将她带离度假屋,免得再度惹来麻烦。 观光车被缓缓停靠在路边,凌隽下了车,把那半截香烟摁熄在泥地:“这些年来,赵家那几个女人可没少给我们找麻烦,不过她们的智商跟我们的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搞的小动作既不聪明又不漂亮,甚至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伤害,我们也懒得跟几个女人计较,所以一直没有动她们。” 想起汪雯雯的赞美,岑曦笑言:“居然能让你们手下留情,看来赵家的姐妹个个都美若天仙呀。” 凌隽显然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话题,他接着说:“她们那把戏从来不入流,这次居然那么歹毒,还三番四次挑拨我们跟方家,做得这么高明这么利落实在不是她们的风格,我们初时怀疑别家,后来才发现她们背后原来有高人指点。” “高人”这两个字,凌隽咬得特别重,岑曦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正是高衡。高衡的手段她见识过,她暗自心惊,眉头越皱越紧:“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高衡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凌隽嗤之以鼻:“我知道高衡勾结了几大帮派,里手确实有一点势力,不然怎么会让赵家的人言听计从。不过你得知道,高衡跟他们的交好仅仅建立在利益之上,他利用自己在g的权力,源源不断地向他们输送资金,还通过g洗-黑-钱,要是他失了势,你觉得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会不会瞧他半眼?” 岑曦完全没想到里头还有这样的内情,她问凌隽:“你们手头上有证据吗?” “当然有。”凌隽半倚着观光车,“难不成你以为我糊弄你?还是说,你担心你的老情人有什么不测?” 岑曦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她追问:“既然涉及到其他帮派的利益,要是动了高衡,会不会惹到他们?” 凌隽这才明白她的顾虑,他直言:“我们家虽然做的是正当生意,但是有些时候还是得跟他们往来,也必须跟他们和平共处。” 岑曦理解,这是一种平衡,也是一种生存法则。这样的势力像是一把双刃剑,能够挑起矛盾,也能保持安宁。想到萧家的处境,她又问:“这么说,你们动不了高衡?” “笑话!”凌隽说,“一个狐假虎威的家伙,我们还动不了他?就算我沉得住气不动他,你老公也不肯吧?你以为我们最近瞎忙活什么,还不是忙着收拾他吗?” 当她追问他们的打算,凌隽却拒不作答,只说:“其余的事,你还是等你老公忙完以后,亲自问问他吧。” 待天色黑透,萧勉也没有回来,期间他打来一通电话,说他正处理一些琐事,没说两句就匆匆地挂了。 晚饭时分,萧明终于回来,容雅贤见了他,立即上前询问:“儿子呢?” “他跟弘宇还在马场。”说罢,他便上楼换衣服。 容雅贤跟了过去,边走边问:“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的谈话隐隐传来,岑曦听得不太清楚,只好等萧勉回来再询问。 然而萧勉仍是彻夜未归,枕边少了一个人,岑曦睡得不怎么样,清晨起床不觉舒爽,像没睡过一样。 又一次接到萧勉来电的时候,岑曦正跟汪雯雯在露天广场晒太阳,听见他的声音,她内心那片幽暗的角落瞬即明媚起来。 “起床了吗?”他问。 他的声音透着倦意,岑曦有点心疼,反过来问他:“昨晚没睡?” 萧勉避而不答,只说:“雯雯在不在?带上她来马场走走吧。” 在北渝这些天,岑曦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在方家的马术俱乐部,还真没踏足过萧家在这边设立的马场。她向俱乐部的管事借了台汽车,按着萧勉发来的定位,经过大半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目的地。 凌隽早在外面候着,看见她们,便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 汪雯雯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笑嘻嘻地问:“怎么是你,勉哥哥呢?” 凌隽高傲地抬着下巴,指了指树荫的位置,丢下一句“停这儿”,就转身往里面走。 汪雯雯重新靠回椅背,鼓了鼓腮帮子:“搞什么啊……” 岑曦正看着后视镜倒车,分心笑道:“你眼里只有你家勉哥哥可不行啊。” 没听懂岑曦揶揄的汪雯雯很尴尬,她的脸颊染着浅浅的粉,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岑姐姐,我没有……我……真的!” 瞧这小姑娘急得口齿不清,岑曦无奈地摇了摇头:“真败给你了,该迟钝的你不迟钝,不该迟钝的时候,你倒迟钝得不可救药。” 汪雯雯听得糊涂,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随后挽着岑曦的手臂,结伴走进了马场。 相比于设施齐备的俱乐部,岑曦更喜欢这个简朴又别致的马场,这里没有钢筋水泥,连房子都是由木头搭建而成的,站在石阶铺成的小径眺望,入目的是苍苍茫茫的草地,以及三五成群、正摆着尾巴吃草的马匹。 她们正一同慨叹着这片如诗如画的美景,凌隽突然从她们身后冒了出来,戳着岑曦的肩头说:“你老公在马厩那边,去找他。” 岑曦点头。 汪雯雯想跟过去,结果被凌隽揪着头发扯了回来:“人家要跟老公卿卿我我,你凑什么热闹!” 走到很远的地方,岑曦仍然隐约听见那对小冤家的吵闹与嬉笑的声音,她的心情逐渐变好,连脚步也轻快起来。 萧勉没有出来接应她们,岑曦原以为他正在忙碌,然而走到马厩,她却看见他正拿着刷子给一匹马驹洗澡。他背对着门口,此际正跟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妙龄女子谈笑,她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上前。 就在这时,那位妙龄女子发现了岑曦的踪影,她也在为马驹洗澡,也不顾满手冒泡,见了岑曦便热情地招手:“萧太太,你好!” 岑曦并不认识她,但她精准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岑曦只好报以微笑。 萧勉闻声回头,看见岑曦,他便将刷子扔到木桶里:“快过来,别晒着了。” 岑曦走到棚下的遮阴处,萧勉也将手洗干净了,他过去捏了捏她的脸:“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岑曦笑了笑:“我怕打扰你们工作。” 那位妙龄女子抢着说:“怎么会!他等你等得可着急了。” 萧勉没有反驳,他半搂着岑曦:“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大功臣。”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不是短小君了,我要表扬我自己!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这位陌生的妙龄女子面容姣好, 衣外罩着宽阔的大白褂, 依旧不减她的气质。岑曦见了她, 第一反应便以为她正是赵家小姐。 萧勉却说她是大功臣,岑曦有点转不过弯,接着又听见他说:“她是一位很优秀的宠物医生, 叫徐依怀。” 岑曦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并朝她伸手:“徐医生,很高兴认识你, 也非常感谢你。” 徐依怀刚洗完手,上面还残留着水迹, 她特地擦干才回握岑曦的手:“不用客气,叫我怀怀就好。” 这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若非萧勉亲口告知,她肯定不会想到徐依怀的身份居然是一位宠物医生。离开马厩以后,她又向萧勉确认:“那位徐小姐真的是医生吗?” 萧勉点头:“刚才那匹小笨马摔进泥坑了, 想着你没那么快过来,就帮忙给它洗个澡。” 岑曦的眼睛朝天空转两下, 之后“哦”了一声。 萧勉觉得好笑,问她:“你这是什么表情?该不是怀疑我在这边藏小蜜吧?” 岑曦的脚步故意迈大了一点:“你经常夜不归宿,谁知道你有藏没藏。” 落后两步的萧勉没有追上去,他慢吞吞地跟在岑曦身后,语带笑意:“这罪名我可不肯认,昨晚跟方弘宇谈条件谈到凌晨四点, 脑袋混乱得很,差点就被那家伙坑了,哪里还有什么精力找小蜜。” 方家那对父子并不好对付,他们表面上跟萧家交好,实际仍在无止境地挑战萧家的底线,以谋求最大的利益。听他这样说,岑曦就把那点儿女情长抛诸脑后,语气也严肃起来:“听凌隽说,你们已经查到幕后黑手了。” 想到凌隽昨日消失了一个上昼,萧勉便明白前因后果:“难怪大清早就看不见他,原来跑去你那儿告密了。” 这趟出门,萧勉只想让岑曦散散心,好好地度个假,并不希望她被那些无关要紧的事情所困扰。对上岑曦那充满疑惑的眼睛,萧勉摸了摸她的脑袋,略带无奈地说:“原本打算回家再跟你细说的,不过你应该等不了那么久。” 斟酌了三两秒,他说下去:“赵家那边由我爸来处理,我们两家怎么说也有点交情,想他应该不会做得太绝情。至于高衡,他那总经理的位置,三个月内肯定会易主。” 岑曦垂着眼帘,萧勉以为她多多少少也为高衡而不高兴,然而她却带着歉意说:“这个麻烦是我惹回来的,结果要你们来善后……” 伸手摸了摸萧勉的脸,她又说:“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萧勉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炽热:“那……陪我补眠?” 这样的眼神很容易让人多想,结果萧勉看见床就倒了下去,连衣扣也懒得解半颗。 岑曦知道他肯定是倦透了,她坐在床边,拿来枕头垫在他颈下,好让他睡得舒服点。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正想轻手轻脚地走开,那个闭着眼的男人却伸出手来,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上哪儿?” “扭条热毛巾给你擦擦脸。”岑曦笑他,“怎么跟孩子一样,睡觉也要人陪。” 萧勉微微使力,岑曦便被他扯到床上,隔着被子将她拥在胸前:“你陪我眯几分钟,会比我一个人睡整夜的效果要好。” 这样的姿势不怎么舒服,岑曦干脆将鞋子脱掉,缩进被窝后感慨:“果然是能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的人,甜言蜜语什么的,都信手拈来啊。” 萧勉将她抱得更紧,声音有点含糊:“在谈判桌上说的话,顶多就三分诚意,其余七分全是哄骗糊弄,但跟你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真心实意的。” 岑曦的唇角不自觉上扬,往萧勉怀里靠了靠,她轻声说:“知道了,睡吧。” 其实岑曦昨晚也没睡好,想着闭起眼睛养养神,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还比萧勉睡得更沉,待她醒来,床上只剩自己。 在房里转了一圈也不见萧勉的踪影,岑曦便进浴室洗了把脸,接着才给萧勉拨电话。 由于信号欠佳,岑曦便走到露台寻找信号。这房间的露台是个不错的观景地,打开落地玻璃门,就能把大半个马场的好风光尽收眼底。 楼下隐约传来狗吠,岑曦循声望去,就看见徐依怀正跟那两条守门的大狼狗嬉戏。 那两条大狼狗皮毛发亮,体型魁梧又雄壮,张嘴便露出尖利的牙齿,一看就知道极具攻击性,岑曦进马场的时候也不敢靠近。然而徐依怀不仅不害怕,还似乎懂得跟两条狼狗沟通,她不知道做了什么手势、发了什么指令,它们便热情地向她摇着尾巴,争先索要她的抚摸。 在岑曦出神之际,一双手臂自身后绕过来,她没有回头,只是习惯性地倚向对方的胸膛。 萧勉问她:“在看什么?” “看美女啊。”岑曦回答。 他顺着岑曦的视线看过去,不消数秒便收回:“走吧,出去吃午饭。” 岑曦以为这是他们两人的约会,没想到萧勉要了一张四位的餐桌,她感到奇怪:“雯雯和凌隽也会来吗?” “不。”话音刚落,萧勉忽然朝门端招了招手。 岑曦转头,看清楚来人,她倒不算意外。 脱下大白褂,穿着一身牛仔背心裙的徐依怀更加青春娇俏。她身后跟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他为徐依怀拉开了椅子,之后才在她旁边坐下。 这对男女的举止动作不算亲密,不过他们的眉梢眼角间却透着丝丝情意,一看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简单。岑曦心中有数,随后果然听见萧勉说:“江誉行,徐医生的丈夫。” 跟笑容满脸的徐依怀相比,这位江先生就显得十分冰冷。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算是微笑,唇角也是敷衍性地扯了扯,只有跟徐依怀交谈时,才会露出温柔的神色。 徐依怀是非常狂热的宠物爱好者,午饭期间,她不断游说岑曦饲养一只小宠物,还献宝一般把自己那猫咪的照片与视频传给岑曦欣赏。 那只被唤作“鸵鸟蛋”的猫咪确实很逗趣,它的身体圆滚滚的,看上去有点笨拙,实际上却机警又聪慧,还时常搞出一些使人发笑的小动作。 岑曦越看越觉得心动,那么大的宅子就他俩居住,实在有点冷清,要是多养一只小宠物,应该就会温馨得多。她转头望向萧勉,轻轻地撞了撞他的手肘,无声地询问着他的意见。 童年的大部分时光都在马场度过,萧勉早已习惯跟动物打交道,至于在家里饲养小宠物,他也不怎么排斥。 萧勉正想表态,一直沉默的江誉行却冷不防开口:“答应之前,你得做好跟阿猫阿狗争宠的心理准备。” 此话一出,徐依怀就在桌底下狠狠地跺了丈夫一脚。摆放着桌面上的四个水杯里的柠檬水幅度颇大地晃动着,她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还笑眯眯地对岑曦说:“你有没有心仪的宠物品种?如果没有,我可以给你介绍哦。” 岑曦尚未应声,萧勉已经抢先回答:“不了,我们打算要孩子,短期内都不适合养宠物。” 徐依怀脸上大大地写着“失望”二字,临别前,她还死心不息地劝说,希望岑曦能够回心转意。 这姑娘非常可爱,她本身也像温驯又活泼的小宠物,十分讨人欢喜。岑曦对她有点好奇,于是问萧勉:“徐医生是本地人吗?听口音不太像呀。” 萧勉回答:“不是,她是琼京人。” “那很远。”岑曦问,“她老公怎么也在这边?是公干顺路探望,还是特地飞过来陪她的?” 萧勉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准,可能他跟你一样。” 岑曦眼睛斜斜地睥着他:“什么啊!” 欣赏够她此时的娇怨模样,萧勉才告诉她:“吃醋啊。徐医生在这边一待就待了大半个月,他老公明显不高兴啊。上回在马场跟他碰面,他看我的眼神可有趣了,就跟你今天看见徐医生那眼神差不多。” 听到这里,岑曦总算明白这个可恶的男人正在笑话自己,想来刚才那顿饭也是他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证明他跟徐依怀的关系有多纯洁。听见他的低笑声,她恼羞成怒,便一字一顿地唤他的名字:“萧!勉!” 萧勉稍微敛起笑意:“我真的不喜欢小丫头,我只喜欢你。” 岑曦别过头,轻轻地“哼”了一声,心坎像藏满蜜糖一样的甜。 经过这段日子的拉锯与谈判,萧、方两家的矛盾总算彻底消除,而双方的合作亦将继续开展。 问题得以解决,他们便从北渝折返霜江,而离家已久的两位老人家也动了归心,在霜江多留几天,就带着汪雯雯搭乘飞机回了英国。 家里突然剩下两个人,已经习惯热闹的岑曦有点不适应,她闷得发慌,于是开始物色一份新工作。她的工作履历尚算漂亮,要找一份合意的工作并不是一件难事,求职消息发放不久,有几家猎头公司便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求职一事,岑曦自然要跟萧勉商量,听过她的想法,萧勉就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家店,或者做点小生意?” 岑曦正趴在床上浏览着其他招聘信息,听了萧勉的话,她将平板扔到一边,手脚并用地挪到他身边:“开店和做小生意,听着都不错,可我没有经验,担心自己做不来。” 萧勉轻轻松松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有我吗?”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萧勉把两盘大生意管理得井井有条,前不久还拆解了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把方家父子收得贴贴服服,他这样精明能干,岑曦那点顾虑简直是自寻烦恼。 虽则如此,岑曦还是很犹豫:“相比于做生意,我更喜欢开一家小店。现在各行各业的竞争都那么激烈,你说开一家什么样的小店会更有前景?” 萧勉想了想:“我觉得你可以开一家花舍,又或者开一家茶馆。” 岑曦摸着下巴:“这样你就可以给我提供一手货源了?” 萧勉目光赞赏地看向她:“聪明。” 不得不说,这两个提议都很合岑曦的心意,若不考虑资金与经验的问题,她可能会一口答应。 萧勉似是看出她内心所想,接着对她说:“这事需要从长计议,急不来的。” 岑曦乖巧地点头:“哦。” 萧勉又说:“从长计议之前,我很需要你兑现你的承诺。” 看见岑曦露出茫然的表情,他便问:“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岑曦心虚地看着他,他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但眼中却藏着宠溺的笑意:“你不是答应陪我去香港一趟吗?这么快就忘了……” 经他一提醒,岑曦立即想起这回事。当时她问萧勉用什么方法在短期内解决供马问题,萧勉故意卖关子,还说要她陪同出差,才愿意揭晓这个谜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说:“没问题呀,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萧勉说:“就这几天吧,我带你过去见个老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有小伙伴猜到来者就是怀怀,厉害啊!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萧勉做事向来雷厉风行, 第二天他就把行程安排妥当, 快得让岑曦措手不及。 出发那日天气晴朗, 碧空万里,连空气都透着夏日独有的狂热气息。两地相隔不过三两小时的车程,抵达香港后, 他们便直奔住处。 早前九十年代,颇有投资眼光的萧家人已经在这边购置不少物业, 从尖沙咀到太平山,几乎都有属于他们的商铺和公寓。 萧勉虽说带她来拜访好友, 但实际上却是带她出来游玩的。不管是那趟英国之旅,还是前不久的东北之行, 期间都夹杂着棘手的难题,而这次则希望能够轻松愉快地度一个假,正因如此,他早计划要带着岑曦到长洲落脚。 这座远离都市烦嚣的离岛风景优美,虽然占地不大, 但举目之处皆是美好风光。大小的渔船遍布码头,老式的民居错落排列, 与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市区相比,长洲则显得格外古朴。 从渡轮下来,岑曦便跟着人潮地走向热闹的街道。沿路都是贩卖小物件的商店,她兴致勃勃地逛了逛,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顶帽子。她踮着脚,将其中一顶扣到萧勉头上, 问他:“好看吗?” 萧勉帽沿的高度调整了一下,笑道:“我觉得买草帽更加适合,虽然不太美观,但胜在通风透气散热快。” 岑曦啼笑皆非,她也压了压帽沿:“不去摆个摊卖草帽真是浪费你这块好料子了。” 在岛上生活的居民看似十分悠闲,缓慢骑行的自行车随处可见,他们的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这里的一街一巷、一屋一舍都散发着极其浓厚的香港本土气息,理发铺、时装店,甚至小餐馆亦藏身在小小的巷落里头,漫步其中,彷佛置身于熟悉的旧影视剧的布景之中,即使是首度来访,也有一种旧地重游的错觉。 萧勉一手牵住她,一手拉着行李箱,行李箱的轮子在粗糙的地面上滚动,那声音又沉又哑,却不扰他们此时的好雅兴。 岑曦四处张望,对脚下每寸土地都充满了好奇。萧勉像个称职的导游,带着她左转右拐, 最终他们停在一道古老的铁艺大门前,岑曦这趟行程的目的,于是就问萧勉:“你那位朋友住这里?” “不。” 回答的同时,萧勉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在岑曦那略带意外的目光下,他利索地打开门锁。 岑曦动了动唇瓣,话还没说出来,萧勉已经拥着她前行:“进来吧。” 跟岛上其他民居无异,这座房子同样传统的老式风格,不过被保养得很好,不仅没有残旧的痕迹,还添了几分温馨平实之感。看他熟门熟路地开门进屋,岑曦便明白过来,她开玩笑:“要不是你来得这么从容,我肯定会觉得你是因为欠了谁的债而躲到这里藏身的。” 这座房子久无人居,然而屋里每个角落都纤尘不染,茶几上摆放着新一期杂志,冰箱里塞满各式各样的食材,就连院落和阳台亦栽种着不知名的娇艳鲜花,处处透着生活气息。 岑曦自然知道这不是一朝半夕能够完成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她问萧勉:“什么时候开始布置这房子的?” 萧勉也不瞒她:“在提议你陪我出差的第二天吧。” 将两扇落地玻璃门一同推开,微微腥咸的海风便迎面而来,萧勉跟她并着肩眺望那片茫茫的沙滩与大海:“你会爱上这里的。” 蓝天伴白云,阳光配海滩,这般美景良辰,岑曦根本没有半点抵抗力,她直言:“我怕我会舍不得走。” “没关系。”萧勉说,“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岑曦跟萧勉很快适应了这边清闲的生活。他们清早起床就绕岛慢跑锻炼,碰见打完渔回航的渔民,便会买下那肥美的海鲜回家烹调。吃饱餍足,他们便躺在院里的吊床小憩,直至临近黄昏,他们才到饼店买一盒新鲜出炉的老婆饼,再结伴前往沙滩,踏着浪花欣赏那漫天落霞。 好吃是港人颇为典型的特质,在这边待久了,岑曦亦渐渐被同化。她开始搜刮岛上每一家口碑餐馆,在脸书看到美食达人的推荐,也会缠着萧勉陪她走遍大半个香港,为的就是到老城区的街口面档吃一碗云吞面。 再后来,她连萧勉答应给自己做蜜汁叉烧的诺言也翻了出来。其实萧勉还记得这码事,如今来到香港,干脆就带她到餐厅吃最地道的烧味。 岑曦拒绝这个提议,她对萧勉说:“别想着偷懒,你答应给我烤的,可不能假手于人。” 萧勉拿她没办法,只好大清早就去小市场买来新鲜的梅花肉,亲自动手腌制。 依旧需要腌制24小时,岑曦有点迫不及待,当萧勉将梅花肉从冰箱拿出来,她便像只黏人的小狗,不断地绕在他身边转圈。 萧勉站在料理台前,把锡纸铺到烤盘的同时,还要分心照料正用筷子戳着梅花肉的岑曦:“当心点,酱汁会弄脏你的衣服。” 岑曦很听话地放下筷子,看着他将肉块夹进烤盘,她一脸期待地问:“你做的叉烧很好吃吧?” 将烤盘推进烤箱以后,萧勉才回答:“不清楚。” “你没尝过?”岑曦理所当然地说,“是不是刚端出去就被瓜分完了?那肯定很好吃!” 萧勉笑着打破她的猜想:“这是我第一次做的试验品,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她愕然,萧勉蹭了蹭她的鼻尖,笑意更甚:“后悔了吧?都说带你到馆子吃,是你说不的……” 岑曦没有被吓着,她尝过萧勉做的菜,因而对他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烤炉尚在运作,诱人的肉香已经从里头溢了出来。岑曦焦急地在旁等待,而萧勉则从冰箱里拿出麦芽糖,挑出大半烹成蜜汁。 事实证明,萧勉对烹饪由着极高的天赋,虽然是第一次烤叉烧,但出品却非常不错,单是卖相就惹人垂涎。待他往叉烧面上涂过蜜汁后,岑曦便将刀子递过去,催促道:“快切。” 梅花肉瘦中带肥,一刀下去,鲜美的汁液从肉里渗出,滴在了锡纸上。她一副嘴馋的模样,萧勉知道她焦急,于是用刀尖刺了小块送到她嘴边。 岑曦也不客气,她避开刀刃,张嘴咬住了叉烧边缘。 “馋鬼。”萧勉笑她。 叉烧还没放凉,从肉里渗出的油脂更是有点烫嘴,岑曦不管不顾的,一口咬下去,外酥内软,嫩滑多汁,简直不能更赞。 萧勉说:“用碳炉烤的话,叉烧会烤得更好吃。” 岑曦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已经够好吃了。” 他将切好的叉烧摆放到盘子,然后端到餐桌上:“你就这点要求?也太容易满足了。” 岑曦点头,之后又说:“我以后就把家里的厨房让给你了,你才是真正会做饭的人。” 午饭过后,他们如常待在院子里晒太阳。岑曦吃得很撑,撑得根本不想躺下来,于是就沏了一壶水果花茶出来消胀。 萧勉也没有躺下,岑曦看他没有休息的意思,闲着无聊就随手扭开放在窗台的收音机,换了几个频率,最终停在一个播着粤语情歌的频道。 放在院子的是一张铁艺小圆桌,萧勉坐在对面看杂志,时不时拿起手边的花茶喝一口。岑曦将手肘支在桌面上,单手撑着下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两人就那点距离,萧勉自然察觉到她的目光,在翻书页的空档,他抬眼:“你在看什么?” 岑曦眉眼间盈满柔情,她干脆地应声:“看你啊。” 听了这话,萧勉将杂志合起,似乎有意跟她探讨这个话题:“那你看出什么结果或定论了吗?” “还没有。”岑曦弯起唇角,“只用眼睛看,太浮于表面了。” “哦?”萧勉挑眉,“那你的意思是想做个深入了解?” 他显然话中有话,岑曦一时语塞,并没有应声。 萧勉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身体微微前倾:“我无任欢迎,你爱怎么深入,就怎么深入……” 被调戏的岑曦有点招架不住,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杂志假装浏览,嘴上忍不住娇嗔:“流氓!” 萧勉哈哈大笑:“谁是流氓?我可什么都没说。” 处于下风的岑曦拒不回应,她低着头,眼睛无意扫到目录的内容,拿住杂志的手不由得一顿。 萧勉刚把杂志翻完,察觉她脸色微变,倒心中有数。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往她杯里添了点花茶,才将茶壶放下,就听见她问:“你已经开始对付高衡了?” 杂志有一篇文章是分析g近期市场态势的,文中多次提到,g两款热销的精油反应热烈,已经出现断货的迹象,尤其是上季力推的依兰精油,如今在市面算得上是一瓶难求。 在文章的末尾,编者介绍了多款不同品牌的依兰精油,并对这几款产品作了详细的比较,这样的比较对g十分不利,加上他们品牌严重缺货,市场竞争力早已大不如前。 对此萧勉没什么好隐瞒的,岑曦既然开口问他,他就老实地回答:“我让阿隽断了花源,在短期内,他未必能找到新的合作伙伴,来为他解决这燃眉之急。” 岑曦内心有几分忧虑,倒不是为了高衡的,她对萧勉说:“g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任何一家分公司的总经理只要被调往总部任职,都能获得一定比例的股份作为嘉奖。高衡告诉过我,上头有意将他调往总部,他手里已经拿着不少g的股份,若再加上嘉奖那些,很可能就足够资格进入公司的董事会。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着这个机会,要是在这个关头摔了跟斗,我怕担心他狗急跳墙,对凌隽不利。” 萧勉靠着椅背,手指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桌面:“不用担心,阿隽那手段,你不是没见识过,到时候谁吃亏也说不准。更重要的是,他很快就会知道我才是真正的操控者,若他狗急跳墙,我比较担心你的安危。” 听见他最后的话,岑曦笑了,她故作轻松地说:“我这人最怕死了,你务必给我请几个身手了得的保镖,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我。” 萧勉颇为认真地说:“贴身保护这种事,我比较喜欢亲力亲为。” 她笑问:“你很厉害吗?” “你不是见识过吗?”萧勉反过来问她,她露出困惑的表情,他便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在床上的时候。” 岑曦又骂:“大色狼!” 这场原本严肃的话题最终结束在一片嬉笑之中,岑曦对此有所了解,事后也没有再提。毕竟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她也相信萧勉能够把问题妥善解决,既然如此,她何不好好地享受这悠然时光,安安然然地度过一个美满的假期。 日子过得太舒心,岑曦几乎想不起萧勉要带自己见朋友。直至今早,他稍微提了两句,她才想起这码事。 岑曦站在衣橱前挑选衣服,刚把一袭银灰色的连衣裙拿出来,萧勉突然出现在身旁,从她手里夺走裙子放回原处,随后拿来T恤和牛仔裤:“穿这个。” 她不解:“这么随便?” 萧勉说:“吃顿饭而已,用不着盛装出席,而且你这样穿……不方便。” 岑曦依言换上他递来的衣物:“他不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吗?能帮你摆平方家那道难题,应该不是简单的人物啊。” 萧勉笑而不语。 他们搭乘渡轮离开长洲,回到市区,萧勉招来一台出租车,上车以后,他用纯正的粤语对司机说:“文沙赛马场,谢谢。” 听见萧勉报出的地址,岑曦便有所领会,她往萧勉那方靠近了点,轻声问:“你那朋友也是开马场的?” 萧勉告诉她:“可不止是开马场。” 抵达文沙赛马场,岑曦终于明白萧勉话中的意思。 走进正门,一面巨大的LED屏就立在显眼位置,每隔一小段时间,屏中的信息就会自动切换。岑曦虽然对赛马博-彩-业了解甚少,但也知道这是一块用作投资的显示屏,刚摸清了一点状况,萧勉就对她说:“要不要投一注?” 岑曦坦言:“我不会。” 从钱夹里抽出两张千元纸币,萧勉直接往她手里塞:“试试看,你的运气向来很好。” 作为行外人,岑曦一点门路都没有。站在投注点前,她十分迷惘,只能挑了两匹名字不错的赛马下注。 下注不久,新一轮赛马就开场。 岑曦跟萧勉在场外观赛,到底是用真金白银投的注,赛马期间她也紧张起来,周遭的人群呐喊助威,她也不甘示弱地喊“加油”,非常投入。 萧勉的注意力并不在场上,他只护着岑曦,免得她被粗鲁的陌生人撞到。 诚如萧勉所言,岑曦确实运气不错,即使是随意下注,也轻松地得了个二等奖。她高兴得很,萧勉同样眉开眼笑,他带着她往马场南面的建筑楼前行,边走边说:“我们去领奖。” 在寸土尺金的香港,文沙赛马场占地不大,规模绝对不小。沿路途径一排排整齐的马厩,偶尔有三两个身穿骑装的帅气骑师经过,总惹得岑曦频频回望。她问萧勉:“方家那么看重明年的国际赛马会,你该不是借主人家的势力替他们开路吧?” 萧勉说:“这倒没有,我只是向他们借了一批赛马。” 对于赛马场来说,马匹就是它们的灵魂,一般不轻易外借,更别说借走一批。岑曦为此感到意外:“这么大方?” 萧勉补充:“双倍奉还的。” 岑曦倒抽了一口凉气:“真狠!” 萧勉笑笑:“这倒没什么,他愿意卖我一个面子,即使三倍四倍,我也得还给他。” 这话倒说得没错,若换作那些卑劣的商人,很可能会把这盘生意抢过来,到时候的收益可不是双倍赛马那么简单。想到这里,岑曦倒期待跟赛马场的主人见面。 在岑曦的猜想中,赛马场的主人应该是位儒雅宽厚的中年大叔,当她在贵宾室目睹真尊,才知道他不过是个英气不凡的年轻男人。 两个男人见了面,便如多年好友那般握手谈笑,过后萧勉为他们作介绍,他还未开口,对方已经精确地报出她的名字,并说:“我知道她,你跟我提过几次。” 萧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虚咳了声,接着对岑曦说:“岑裕礼,香港岑家的二公子,也是沙文赛马场的主人。” 跟在萧勉身边,岑曦经常会结识很多厉害的大人物,对此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做足礼数,微笑着点头示意,礼数十足地向岑裕礼问好。 岑裕礼弯了弯唇角,语气温文地对她说:“你不要这么拘谨,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可怕的驯兽师。” 这男人的笑容极具杀伤力,岑曦几近抵挡不住,幸好萧勉伸出援手,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老面孔,岑公子啊啊啊啊啊…… 指路《拾年如一》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当天晚上, 岑裕礼为他们接风洗尘。 最近吃惯萧勉做的菜, 如今在星级酒店品尝大师级的出品, 岑曦倒不太习惯。 作为主人家,岑裕礼自然有所留意,他问岑曦:“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没有, 我很喜欢。”岑曦说,“只是这边到处都是美食佳肴, 我情难自控,一时吃多了。” 岑裕礼失笑, 他转动着转盘,将一道精致的小菜转到她面前:“你尝尝这道酸梅瓜丁拌木耳, 很开胃的。” 岑曦道谢。那木耳又软又滑,夹了两次也从她筷子地下溜掉,萧勉默默地帮了她一把,随后继续跟岑裕礼谈话。 他们都是爱马之人,话题自然三句不离本行。岑曦对此研究不深, 很少搭话,察觉冷落了席间的女士, 他们便很有默契地将话题转到她身上。 岑家将在下月底举办马术交流会以及池畔派对,岑裕礼力邀他们参与,还游说岑曦:“每年的交流会上都有花式马术表演,很精彩的。“ 赛马看得多,花式马术表演还真没观赏过,岑曦有点心动, 看了萧勉一眼,她说:“我可以呀,但我身边这位可不像我那么清闲,到时候他说不定别的地方出差,赶不了过来。” 岑裕礼打趣萧勉:“听见没,你老婆投诉你顾着工作不陪她。” 萧勉正从容地剔着鱼骨,将腩肉放进岑曦碗里,他才说:“那就这样说定了,就怕你拿会忙得天翻地覆,根本抽不了身招待我们。” 鱼肉鲜美可口,容易消化,萧勉多夹来一块,岑曦便多吃一块。吃得正欢时,她就听见岑裕礼问:“跟方家的合作顺利吗?” 萧勉坦言:“条件基本上谈好,不过还有一些小问题需要继续斟酌。” “我跟方弘宇打过几次交道,这人不简单。”想了想,岑裕礼又说,“不过跟他家那位大哥相比,显得弱势很多,幸好他在家里得宠,虽然得不了势,但他老子亲自给他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萧勉点头表示赞同:“方弘宇确实挺有头脑的,东北那边的俱乐部,肯定可以搞起来。” 岑裕礼提议:“现在时机正好,有没有想过热热身,在国内设几个点?管不过来的话,就交给小曦帮忙打理,她这么能干,绝对是你的贤内助。” 被点名的岑曦笑笑以示回应,而萧勉则否决他的说法:“太累太辛苦了,她不适合,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做吧。” 其实刚辞职那阵子,岑曦也想过帮萧勉打理生意,以减轻他的负担,然而他一直没有发话,她只好作罢。她曾以为是因为自己资历不足,所以萧勉才不放心让她帮忙,没想到他所考虑的却是这样,倒让她意外又感动。 岑裕礼故意打了个颤:“新婚夫妻就是不一样,随便说句话都渗着蜜,糖得我牙齿都酸了。” “那是因为你牙齿不好。”说罢,萧勉又往她碗里添了点菜。 岑曦已经吃到八、九分饱,她凑过去轻声说:“够了。” 这样的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又是另一番的亲密。岑裕礼忽然后悔今晚没有携伴出席,看着他俩卿卿我我,他直笑他们恩爱甜蜜。 岑曦到底不及萧勉脸皮厚,多被调戏几句,她便开始脸红,只好上一趟洗手间,借意躲开。 两个男人目送岑曦离席,当房门被掩上,萧勉收回视线,岑裕礼则开口:“你们感情很好啊。” 萧勉呷了一口红酒,笑了笑,默认。 岑裕礼也呷了一小口红酒,将酒杯放下,他问:“今天撞见她了吗?” 萧勉不明所以:“什么?” “看来真没撞见。”岑裕礼露出惋惜的表情,“赵美珣也在香港,你们来找我那会,她刚走不久。” 萧勉垂眼看着杯中那暗红的酒液,片刻以后,他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岑裕礼将剩余的半瓶红酒灌进醒酒器,瞧了萧勉一眼,他继续说:“她应该还不知道我跟你已经达成了共识,特地来替你求助的。她让我借一批马给你,交换条件是很诱人,要不是答应你在前,我可能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萧勉听着就觉得头疼:“别理她。” 严格来说,他跟赵家四姐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由于祖辈的关系,两家人的来往比较密切,不管是日常生活,还是饭宴聚会,大家碰面的机会也很多。在这四姐妹之中,他与赵美珣接触得最大,他们不仅是幼时的玩伴、学生时代的校友,还是生意场上敌友难分的同路人。 从朋友走到敌人这段路,中间还夹着一段颇为难看的恋情,即使是常在身边的亲友,知晓这段过往的人也不多,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低调,而是由于这么恋情只得刹那,短得像冬夜划过那一抹花火,灿烂过后,只剩下渺渺残灰。 少不更事也好,一时鬼迷心窍也罢,在这段感情中,萧勉确实伤了赵美珣的心。对于赵美珣,他至今仍于心有愧,正因如此,他才对赵家那么放纵,就算她们几姐妹在背地耍手段、搞破坏,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这次她们变本加厉,不出半月毒害了三百多匹马驹,他同样没有狠下心收拾她们,只是一味向高衡发难。 此中的内情,岑曦不清楚,就连凌隽也不知道,不过岑裕礼却心明如镜。 岑裕礼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萧勉跟赵美珣谈恋爱的时候,他们都在香港念书,平日没课,倒喜欢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对于赵美珣,他没有什么好感,这个女人一看就是祸水,虽然美艳动人,但心眼却多得让人发指。正因如此,萧勉当年跟她分手那阵子,他还为此感到庆幸。 当然,赵美珣并没有那么好说话的人,萧勉招惹了她,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岑裕礼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跟外人结盟,狠狠地拌了萧勉一脚。虽然她事后后悔了,但再补救也无补于事,更何况,她也没有这个补救的机会,一如当年。 听了萧勉的话,他说:“这当然,毕竟她在意的不是我,而是你。今天我还跟她聊了一下,我觉得她短期内会有动作,你当心点。” 萧勉自然知道岑裕礼所指的“动作”,并不是生意上的阴谋暗算,若是这些,他倒无所谓,怕就怕赵美珣早已意不在此,密密谋算着其他事情。 见他皱着眉陷入了沉思,刚刚才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岑裕礼便幸灾乐祸地说:“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愁,我看赵美珣对你好像还念念不忘,你给她一点甜头,她肯定什么都听你的……” 话还没说完,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了。岑裕礼急急地收住了下文,岑曦迈步进来的瞬间,包房已经恢复安静。 两个男人暗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岑曦神色如常地落座,看见他们都放下了筷子,她便问:“你们都不吃了?” “不吃了。”萧勉很自然地接话,“跟你一样,吃撑了。” 这趟香港之行的重点似乎除了吃,还是吃,直至回到霜江,岑曦还是觉得胃腹发胀,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听闻这个情况,钱小薇十分惊喜,拉着岑曦问东问西。岑曦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无奈地说:“我半个月前才来过大姨妈。” 钱小薇有一瞬失落,不过很快就重新振作:“那正好,这几天努力一下,说不准就能怀上。” 母亲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岑曦更加无奈:“等下你自己跟他说。” 本是一句玩笑话,萧勉过来的时候,钱小薇还真的旁敲侧击地提起这件事。岑曦在旁听着都觉得脸红耳赤,而萧勉只是脸带微笑地点头应好,趁着岳母不在意时,他瞄了岑曦一眼,眼里笑意满满,惹得岑曦更加恼羞。 待母亲进了厨房忙碌,岑曦才坐到萧勉身侧,萧勉仍看着她发笑,她瞪他:“还笑!” 萧勉笑得更欢,岑曦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扶在他肩膀使劲地晃着:“再笑就翻脸了!” 萧勉放松身体,由着她作乱,回想起钱小薇刚才的话,他恍然大悟:“难怪你急着要孩子,原来是因为魔音听怕了。” 今天恰好是酒厂的周年庆,岑政不回家吃饭,客厅里就他俩待着,玩闹起来倒是放肆。岑曼跟余修远进门时,看见的正是一番混乱又痴缠的景象,他们站在门边看好戏,直至萧勉发现他们的踪影,余修远才开口:“继续啊,我们路过而已。” 岑曼比那家伙识趣多了,她虽然想笑,但也努力憋着,还很乖巧地唤了声姐姐和姐夫。 最近岑家两姐妹都经常往家里跑,因为家里准备要办喜事。岑曼跟余修远这对欢喜冤家,在经历过无数的争吵与和好以后,终于修成正果,并计划在明年结婚。 岑曼的婚事,岑曦这个做姐姐的自然看重。她们姐妹俩经常一起讨论婚房的家具以及婚礼上的细节,聊得忘我时,萧勉跟余修远就会被晾在一边。男人对这点琐事通过兴趣不大,他们接不上话,存在感非常低。 今晚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岑曦那尚未举办的西式婚礼,岑曼羡慕又向往:“我也很想办两次婚礼,一次中式,一次西式,多完美!” 岑曦说:“那你可以办一个中西合璧的婚礼,这样不就满足你两个愿望了?” “这不一样!”岑曼摇着头说,随后她又戳了戳萧勉的胳臂,笑眯眯地问,“姐夫,你跟姐姐那西式婚礼打算怎么办呀?” 上次容雅贤问她有没有心仪的教堂,岑曦过后就没了一码事,也许过了那爱做梦的年纪,她对这种形式上的东西不怎么上心,萧勉大概也是一样。 如她所料,萧勉果然回答:“还没有计划。” 岑曼听后有点失望,岑曦便转了话题:“前两天画廊那老板娘给我发了信息,说最近画廊来了一批新的水彩画,我们明早去逛逛吧,随便给你们的新家选几幅。” 聊到布置新居,岑曼又精神起来,她一口答应:“好啊,那就这样说定了!” 岑曦幼时学过几年绘画,功底不错,后来虽然没有继续进修,但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研究,刚进g那阵子,她还为产品包装绘过层层花海。闲来无事,她总爱到艺术中心欣赏画展,又或是到画廊消磨时间,看上眼的画也会搬回家。她跟画廊的老板娘很熟,只要画廊有新品,她定会受到通知。 早前岑曦也打算买两幅画回家做装饰,家里的装修多是萧勉负责的,虽然高雅大气,但总缺那么一点感觉,多加两幅色调柔和的水粉画应该刚好。 岑曼的目的性并没有那么强,她像个陪同者,走马观花地观赏过,便挽着姐姐的手臂,一边走一边跟余修远发微信。 无意间扫到她的手机屏幕,岑曦忍不住伸手敲她的额头:“都要结婚了,聊少一阵子会怎么样吗?” 听了姐姐的话,岑曼笑嘻嘻地收起手机,拉着她继续前行:“那幅好像不错啊,我们过去看看。” 岑曼选画很随心,她不会关注画作的色彩和构图,只会在意按照自己的喜好作决定。被她选中的多是西欧风格的油画,有宁静的港湾、有含苞待放的花卉,也有纯洁优雅的少女人像。岑曦则偏爱中式的写意山水,可惜这类型的画作不多,她在画廊转了两圈也找不到心仪的作品。 艺术造诣不高的岑曼开始感到无聊,刚被笑话过,她不好再拿手机出来,于是就压着声音跟岑曦聊天。聊着聊着,她便聊到了岑曦的旧东家:“上周逛商场,经过g的专柜,看见好几款产品都下架了,我问了一下导购,她们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货,还跟我抱怨最近的业绩差得不行,简直创了历史新低。” g跟岑曦交好的同事颇多,即使离了职,她也经常了解公司的动态。她不仅知道有几款热销的产品严重缺货,还收到□□消息,知晓董事会正密谋撤换高衡,并在现有的高层中推选新的领导人。 对于高衡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听闻这个消息,岑曦内心有点复杂,想到自己跟这个男人再无关系,她又感到释然,之后对此事便不再关注。 岑曦良久没有接话,岑曼就知道自己讲了不该讲的话,她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替换,于是就说:“先别逛了,我们去喝咖啡吧。” 这家画廊很小资,一至三层是画区,顶层则有个空中花园,里面设有咖啡厅,环境清幽典雅,很多小女生喜欢到那边喝咖啡、吃甜点。岑曦的心思还在选画上,她说:“你先上去,我多逛一下就来。” “好啊。”说完,岑曼便像脚底摸油般溜走了。 岑曦失笑,那丫头走开后,她反正能够静下心来赏画。面前就有一幅耐人寻味的抽象画,她驻足细赏,抬眼竟发现画框的玻璃面映着一张人脸。 这个时间段画廊人不多,那个一动不动的模糊的影子,看着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岑曦慢慢转身,看清对方面容,才知道她是一个长相美艳、打扮时髦的女人,她松了口气,正欲举步,却听见后方传来声音。 “萧太太,请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说什么,赞我!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这声“萧太太”听起来不多对劲, 那个女人站在数米之遥, 她脸带微笑, 笑容却仿佛带着别样的意思。 岑曦仅是依言留步,在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岑曦也默默地打量着她。她终究不太沉得住气, 主动走过来作自我介绍:“我是赵美珣。” 说完,她的目光便紧紧锁在岑曦脸上, 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情绪变化。结果岑曦不喜不怒,对待她如同对待普通路人一般, 只对她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赵美珣发出邀请:“可以陪我喝杯咖啡吗?” “抱歉。”岑曦下意识拒绝, “我没有时间。” 在岑曦转身之际,赵美珣扬声说:“你在这边来来回回逛了小半天,怎么可能没有时间?” 岑曦顿住脚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跟踪别人很好玩?” “我只是好奇而已。”赵美珣走近一步:“说起来,还是我约你过来的, 可你让我等了几天。如果你这样也不赏脸,未免太失礼了吧?” 这女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这般煞费苦心,岑曦反倒想看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想到岑曼在楼上的咖啡厅,岑曦便将她带到画廊附近西餐厅。落座以后,赵美珣便开门见山地说:“其实你知道我是谁对吧?” 岑曦没有正面回答:“你叫我萧太太,显然是为了萧勉而来的。” 服务员恰好送来餐牌,岑曦要了杯拿铁, 而赵美珣则要了一杯黑咖啡,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跟萧勉口味相似。 将餐牌交还给服务员,赵美珣才说:“我纯粹为你而来的。” 岑曦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赵美珣妩媚一笑:“这倒没有,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岑曦说:“愿意跟赵小姐叫朋友的大有人在,赵小姐何必大费周章找上我。” “可能你比较合我的眼缘吧。” 赵美珣单手支着下巴,一双美眸目光流转,若对面坐的是男人,说不定早被她迷倒。然而岑曦却有点倦怠,这样绕着圈子实在没有意思,她懒得应付,只是敷衍性地笑了笑。 西餐厅里人不多,服务员很快把饮品端来,不巧饮品放错了位置,岑曦正欲提醒服务员更换,不料赵美珣却说:“咖啡喝多了,也想尝尝别的口味,萧太太,你不介意吧?” 不过是一杯拿铁,岑曦倒没什么好介意的,她应了声“你随意”,之后将咖啡晾在一边。 赵美珣同样没有喝,欣赏过杯中那叶形拉花,她便拿起小勺子将它搅拌开来:“阿勉也会拉花,而且他拉的比这个好看多了。我记得他有一阵子很迷这个,花了很多时间钻研练习,拉出了很多很多花样,连兔子和大熊都能拉出来。” 听见萧勉的名字,岑曦的眼角若有似无地抽了一下,她抬头,才发现赵美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连半分掩饰都没有。她并没有退让,迎着那充满探究的目光说:“是吗?我事前并不知道他懂这个。” “可能你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吧。”赵美珣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不过半瞬,又转化为淡淡的惆怅,“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也同样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 岑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那原始又粗犷的苦涩冲击味蕾,原有那点烦躁竟意外地抚平了。这样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上瘾,就像好酒之人钟爱烈酒撞进喉咙时的刺激与畅快,她喝得有点急,结果喝得她直皱眉头。 见状,赵美珣就问:“你喝不惯黑咖啡吗?这是阿勉的最爱啊……” “我很少喝。”说完,岑曦便唤了服务生,请她帮忙送上糖包。 “我还以为你早被阿勉同化了。”赵美珣说,“他以前老喝这东西,我总爱笑他自讨苦吃,后来跟他待久了,我居然也迷上这味儿。” 她三番四次地在自己面前提起萧勉,岑曦终于忍不住发话:“看来赵小姐有意追忆往事,我建议你约他本人喝咖啡会比较合适。” 赵美珣叹气:“实不相瞒,我做了一件错事,现在真没有颜脸去见他。如果萧太太愿意,请替我跟他说声抱歉……还有感谢。” 岑曦等着她的下文,过不久,果然听见她说:“你可能不清楚,他们马场前阵子之所以死了那么多的马,是因为我一时鬼迷心窍、被人利用才会弄成这样。” 换了口气,赵美珣继续说:“听说这个项目差点被搞砸,还被合作方恶意索赔,我知道以后,真是很内疚。其实阿勉对我真的很好,虽然我们已经分了手,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照顾我,就连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他也没有追究,还替我瞒着家里的长辈,要是被我爸爸跟爷爷知道这事,他们肯定饶不了我。” 岑曦内心虽触动,但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平静得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对于萧勉跟赵美珣的关系,岑曦其实已经心里有底。不知道是因为女人精准的第六感,还是由于凌隽在旁添油加醋,在得知赵家四姐妹跟高衡联手设局时,她就猜到萧勉跟她们的关系不一般。 而早在香港的时候,岑曦已经知道赵美珣的存在。其实那晚她不经意听见了岑裕礼的话,出于自身教养,她没有继续偷听,事后萧勉不提,她也懒得追问。 毕竟这都是过去的事,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岑曦干脆就装作不知。只是,她没想到赵美珣居然会找上门来,还拿着萧勉对她的包容与忍让向自己示威。她虽然赵美珣的话不能尽信,但听着赵美珣如数家珍地细说着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那团闷气就不断在胸腔发酵膨胀,稍有不甚可能就会爆炸。 尽管内心已是翻江倒海,但赵美珣越是说得起劲,岑曦就越是淡漠。她很清楚赵美珣的用意,却偏偏不让对方如意,直至赵美珣离开,她还是摆着那副淡漠的表情,从始至终也没有露出半点嫉妒或愠怒。 接到岑曼的来电时,岑曦还在咖啡厅里静坐,听见妹妹的声音,她的思索才开始回笼。 在电话里头,岑曼跟她抱怨:“我喝咖啡喝得胃疼了,你怎么还不过来!” 岑曦随口安抚了两句,并没有说明原因,被问到所选那几幅画要不要买下,她立马回答:“我现在过去。” 最终岑曦不仅给岑曼送了几幅油画,还把那几幅拿不定主意的画作通通买下,将萧勉的信-用-卡交给收银员那瞬间,她有种莫名的畅快。 听见收银员报的付款金额,岑曼咋舌,不由得出言提醒:“姐,你现在可是无业游民啊……” 按下确认键以后,岑曦才应声:“没关系,那是你姐夫的卡。” 东北那项目进展不顺,岑曼有所耳闻,也知道萧勉为此耗费了不少心力,心知养家糊口不容易。作为小姨子,她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减轻一点压力,于是就劝说: “就算是姐夫的钱,也该省着点……” 收银员递来存根单据,岑曦利落挥下大名:“你姐夫不会在意的。几百匹马他都不在意,区区几幅画又算得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姐夫有没有好下场呢,摊手…… 上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红包啦,注意查收~ 么么哒~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从画廊回来, 岑曼就觉得自家大姐有点不对劲,上一次这般反常,大概是发现高衡有外遇那会。她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探问, 等到余修远来家里找她, 她便马上黏在他身边,免得被无辜殃及。 余修远看到那堆战利品就乐了,他随手翻了翻,并问岑曼:“你姐给你买的?” 岑曼点头:“只有那边两幅是我姐的。” 余修远更乐了, 他笑岑曼:“下手的时候那么狠, 现在才知道怂?” “我姐让我买的。”岑曼为自己辩解, 顿了下她又说,“刷我姐夫的卡。” 余修远长长地“哦”了声,同时饶有兴致地望向坐在沙发的岑曦。相识这么多年, 他多多少少也了解岑曦的性子, 瞧她一副看似平静实质隐忍的模样,他便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察觉他露出略有所思的神情, 岑曼悄声问他:“你说我姐这是怎么了?” 余修远耸了耸肩:“你今天跟她在一起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们就在画廊看画而已,不过中途我去了咖啡厅, 我姐说一会儿上来找我,结果她好久好久都没有回来。”岑曼挠了挠后脑勺,困惑地说,“难道她气我丢下她一个人逛画廊了吗?” 余修远伸手轻轻地戳她的额头:“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幼稚吗?” “喂!”岑曼瞪着他, 深表不满,随后又问,“你不幼稚那你来说,我姐到底怎么了!” 沉吟了一下,余修远说:“假如换作是你,你什么情况下会使劲地花我的钱?” 岑曼下意识回答:“当然是你惹到我的时候。” 余修远点头:“你看,谜底就是这么简单。” 不远处的两人咬着耳朵窃窃私语,岑曦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却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肯定跟自己有关,因为她每次用余光瞄向他们,也能发现他们正望向自己那方。 心情原本就不舒爽,在岑曦几近忍无可忍之际,钱小薇从楼上下来,一边问厨房走,一边问他们:“我准备做饭了,今晚你们想吃什么菜?” 岑曼一口气说了三道自己喜欢的小菜,在旁的余修远附和了一句“我也是”,而岑曦则说:“我不在家里吃饭。” 钱小薇问她:“怎么又不在了?” “临时想起还有事情没做。”在母亲追问之前,她已经拿起自己的手袋,“我赶时间,先走了。”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钱小薇十分疑惑:“这孩子赶什么时间……” 岑曼笑眯眯地说:“可能赶着找姐夫呀。” 说完,她便跟余修远交换了一个眼色,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钱小薇不懂这个笑容里的含义,她摇了摇头,继而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如岑曼所料,岑曦确实去了公司找萧勉。萧勉上下班的时间很自由,尽管如此,他还是跟普通员工那样出勤,很少迟到早退,只会习惯性地加班。在停车场看见那台熟悉的SUV,她便知道萧勉肯定还没离开,于是就放心上去找人。 尚在g任职那时,岑曦忙于自己的工作,倒没有时间过来他公司参观,最终只能按着指示牌找到目的地。 岑曦推门走进去,前台的接待员闻声抬头,看见陌生来客便礼貌地向她问好。被问及到访原因,她想了想便说:“我找吴助理,谢谢。” 未免不引起旁人侧目,以及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岑曦决定保持低调,选择用这样迂回的方式见萧勉。萧勉的助理姓吴,是个精明能干的男人。她以为他能够猜测到自己的用意,结果他看到她以后,一句“萧太太”便反射性地从他嘴里蹦出来,她即使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全公司只有一个男人姓萧,听见这声称呼,前台的接待员惊讶得连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在旁整理报纸架的小妹更是忘记了手头上的任务,只懂得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岑曦。 岑曦有点无奈,跟着吴助理走向电梯时,她隐隐听见背后传来低而细碎的女声:“原来大Boss真的已经结了婚!” 紧接着,另一把声音又传来:“我早说他那戒指不是虚的,你们不相信而已……” 岑曦听后若无其事,反倒是吴助理感到尴尬,他主动解释:“老板做事太低调,她们好奇而已,绝对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岑曦回应。在枯燥无味的工作日子里,这样的八卦无疑是让人放松的门路,不管老板是谁也免不了沦为大家的谈资。 确认岑曦没有生气,吴助理送了口气,接着告诉她:“老板正在办公室开视频会议。” 吴助理本想将她带到会客室等候,然而她却问:“我方便去他办公室找他吗?” 虽然接触岑曦的机会不多,但每次被下派任务,做的都是极细微的琐事,他自然看得出萧勉对自家妻子十分着紧。岑曦难得亲自到访,这对老板来说,无疑是个莫大的惊喜,想到这里,他便识相地放行,将她领到办公室便回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忙碌。 在门前站了片刻,岑曦便轻轻地旋开门把。那声音虽小,却使正在视频会议上发言的萧勉分了心,原本流畅的话语倏地一顿,不消半秒,他又恢复过来,讲话的同时眼睛却追随着岑曦。 岑曦自顾自地走向萧勉,站在他身侧,避过摄像头,她看见显示屏上的人像,才知道他正跟方弘宇开会。 他们所谈的无非是新到那批赛马,方弘宇不知内情,他对萧勉赞不绝口:“前几天到的那批马很不错,虽然品种不一样,但很有速度,我们的骑师都很满意。” 对此萧勉只是淡淡然地应声:“这就好。” 方弘宇平日享受惯了,即使开着会谈着正事,他也要舒适地倚靠在椅上,手中拿着红酒轻饮慢尝。跟他比起来,萧勉则正经多了,他坐得端正,就算岑曦突然闯了进来,也未能使他有多少失态。 听着他们的谈话,岑曦自然而然地回想起赵美珣所说的一字一句,胸腔中无可自控地泛起酸气。看着这个总是处事不惊的男人,她忽然起了坏心,伸手将摄像头转开,之后便坐到他腿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上演吃醋娇妻的视频会议PLAY????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岑曦的动作又急又重, 椅子的滑轮就着那力度向后滑,撞到后方墙壁便受阻停下,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萧勉反应过来的时候,唇上已经被咬了一下, 那痛感细细地传来, 不算尖锐,却使人莫名地兴奋起来。岑曦似乎有意识地向着自己腿间辗压,这般勾人手段简直不给他留退路,他逐渐乱了呼吸, 双手一掐就控住那截细腰, 霸道地将主动权重新抢回来。 摄像头突然被转向, 倒没有引起方弘宇的疑惑,扬声器依旧传来他那懒洋洋的声音,谈着的是千百万的生意, 态度和语气却像饭后闲聊:“北渝那马术俱乐部要是办得成功, 我打算在一、二线城市都设点动工,我手头上有地块、有资金也有人脉, 只缺少马源, 如果你感兴趣,这笔生意我就留给你了。” 在摄像头背后, 坐在椅上的两人正吻得痴缠。被吻得几近缺氧,岑曦艰难地躲开他的唇,压低声音提醒他:“方弘宇正塞钱进你口袋呢,不要?” 佳人在怀, 萧勉的心思早已不在视频会议上,他抵着岑曦的额头,声音貌似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要你就够了。” 今天跟妹妹逛画廊,岑曦穿了一身颇为文艺的棉布裙,这样的穿着方便又舒适,不料竟为萧勉打开方便之门。他的手探进裙底,指腹在那边柔滑细腻的肌肤摩挲,惹得她敏感地轻抖。 久久得不到萧勉的应声,方弘宇的声音又从扬声器传出:“我只关心能不能得到好马,条件那方面,你可以随意提。” 若是平时,萧勉肯定尽显商人本色,趁机狠敲方家一笔,然而此际,他根本无心与方弘宇商谈。他的长腿撑在地面,单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扯开她的领口,在她身上密密点火。 在萧勉的挑逗下,岑曦已经节节败退,不复初时的气势。薄汗洇湿了刘海,脸蛋也滚烫起来,不过她还是不怕死地撩拨他:“那……在这里?” 听了这话,萧勉当机立断地踢掉电源,屏幕黑下来,方弘宇的声音便立即消失。 顾虑一抛开,萧勉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岑曦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别说逃跑,她连瑟缩的机会都没有,随即就被他压倒在办公桌上,资料文件散落一地,他也没看半眼。 当衣裙离身,岑曦终于紧张起来,她朝门端望去:“门没锁!” “没人会进来,他们不傻。”萧勉低笑,“不像你……” 她确实是傻,躺在办公室配套休息间的床上,被吃干抹净的岑曦也意识到这一点,不然的话,怎么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事。 想着想着,倦意便从头顶蔓延至指尖,岑曦将脸埋在被窝里,眼皮刚塌下去,萧勉已经坐到床边,轻轻地推了推她:“先别睡,吃过饭回家再睡。” 岑曦卷着被子赖在床上不起来,萧勉只得自己去洗澡。从浴室里出来,换上干净衣服的他显得神清气爽,将被子扯到一边,他耐心地哄了一会儿,最终把人哄好了。 萧勉刚才还算克制,没有弄坏那棉布裙子,看上去只是皱了点,不去探究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妥。岑曦对此很在意,她不想到外面吃饭,萧勉就说:“那我们回家吃,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个提议让岑曦很满意,她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他们从办公室出来,公司里的其他员工基本都走光了,只剩一个加班的妹子。萧勉正牵着岑曦的手,见了她也不避嫌,向她点了点头,便带着岑曦走向电梯间。 岑曦悄悄地跟他讲了刚到公司时的见闻,末了还说:“从明天开始,大概就没有年轻貌美的女同事对你暗送秋波了,你有没有觉得很遗憾?” “从开始到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年轻貌美的女同事对我暗送秋波,就算有,我也没看见。”电梯门恰好打开,萧勉拥着她进去,“怎么,你特地跑到我这边来,为的就是帮你老公清理那些不存在的莺莺燕燕?” 听出他话中的揶揄,岑曦撇了撇嘴,没有应声。 萧勉又问:“还是说,你这是肉偿那笔卡数?” 岑曦终于按捺不住,她一个手袋扫过去,咬着牙说:“肉偿个鬼,那是最后的晚餐!” 萧勉哈哈大笑:“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晚餐,没有之一。” 到了停车场,岑曦便甩开他的手,从包里拿着钥匙往自己那车子的方向走。萧勉一手将她拉回来,半抱半拥地推着她往另一端走:“坐我的车,等下我叫司机帮忙把你的车开回去。” 结果岑曦自然坐上了萧勉的副座驾,萧勉亲自替她系安全带,顺手还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到家以后,萧勉一边挽起袖子准备下厨,一边对她说:“你歇一歇,饭好了我再叫你。” 岑曦还真的不去帮忙,泡了个澡,她换上家居服便倚在客厅的沙发等着萧勉的投喂。 萧勉不知道在做什么菜,香味源源不断地从厨房里飘出来,岑曦原本就饥饿,此际更是感到饥肠辘辘。她很快坐不住,走进厨房探看情况,萧勉就对她说:“是不是饿了?那边有做好的酸汤肥牛,你先吃着吧。” 肥牛配以金针菇,再搭上金色的汤汁,岑曦看着都觉得食指大动。她没有跟萧勉客气,拿起饭碗和筷子就站在一旁愉快地吃起来,厨房里开着空凋,但她还是吃得热腾腾的。 “吃慢点,等下还有其他菜可以吃。”说着,萧勉又端起一盘备好的食材,将它们全数倒进锅里翻炒。 待他解下围裙的时候,岑曦的肚子已经被填得差不多,她殷勤地为萧勉端菜盛饭,甚至连椅子都帮忙拉开。 萧勉笑着落座,瞧见岑曦嘴边残留着一丁点菜汁,他便说:“偷吃了也不知道擦嘴。” “什么偷吃!”岑曦抽了张纸巾拭擦了一下,“我做事向来光明正大,至于你,我就不清楚了……” 听出她话中有话,萧勉就说:“你有什么不清楚,可以问我。” 坐在面对的人安静地吃着菜,萧勉端详着她的神色,心里大概有个谱。今天岑曦突然跑到公司来,应该不是一时兴起作出的决定,她不说话,他便发问:“到底怎么了?” 吃得心不在焉,岑曦一不小心就咬到了藏在肥牛里的红泡椒,辣得她泪水都飙了出来。口腔像被火焰灼烧着,她难受得很,正想喝水就听见萧勉很紧张地问:“你怎么哭了?” 从舌间都舌根都麻掉了,岑曦不想说话,于是就一个劲地对萧勉摇头。 萧勉会错意,因而更加紧张,扔掉筷子坐到岑曦身边,他有点手足无措,想替她擦眼泪又无从下手:“有人欺负你?还是高衡又缠着你了?” 听他提起高衡,岑曦拿着水杯的手顿了顿,将杯里的凉白开喝光,她终于哑着声线开口:“不是。” 其实岑曦是故意说得含糊的,而心乱的萧勉正好被她误导:“那是为了什么?” 岑曦默默地看着他,眼中有泪花在打转,看起来楚楚可怜的。萧勉看着就觉得心疼,与她对视了片刻,他犹豫着说出另一个可能:“是不是美珣?她去找你了?” 单看岑曦的反应,萧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真的是她。” 那股辣劲已经有所消退,岑曦试着动了动麻掉的舌头:“她让老板娘把我约到画廊,逮到机会,她就拉上我一起回味你们的往事。她还拜托我说声‘对不起’,害你损失了几百匹马,还差点捣乱了你的合作案,她感到非常抱歉。不过抱歉之余,她又对你充满爱意和感激,要不是多得你念着旧情一次又一次地放过她,她一定会被收拾得很惨。” 萧勉越听越觉得头疼,想跟岑曦解释,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面对满桌子的好菜,他突然没了食欲,同时也明白她那句“最后的晚餐”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从查出跟高衡结盟的人就是赵美珣,萧勉就想过跟岑曦坦白一切,好几次话到了嘴边,他又说不下去。原本打算找一个适合的时机再交待这个过去,结果却被赵美珣抢先了一步,害他陷进了极其被动的状态。 他鲜少这么懊悔,懊悔过后,他才问岑曦:“那你当时怎么说?” 岑曦冷笑一笑:“我什么也没说,一杯咖啡泼过去就算了。” 萧勉自然半个字都不相信,他说:“如果你觉得解气,我倒不介意你泼她咖啡,我动不了她,你代劳也是好的。” “哦?”岑曦好奇起来,“你觉得做了什么对不起赵家小姐的事?让我来猜猜,是在人家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移情别恋,还是搞出人命然后不想负责任就让她去堕胎?” 萧勉知道她心有不满,但听了她的恶意揣测,他还是被气得笑出声来:“我像是这么龌龊不堪的人吗?” 岑曦轻飘飘地说:“谁知道,我并不认识当时的你。” 萧勉掐她的脸,她灵活地躲过,之后就听见他说:“我什么都没有对她做过,别说搞出人命,我连亲也没亲过她。事实上,我跟她谈了两个星期就分了,如果真有什么出格的事,大概就是牵过她的手过马路而已。” “真有这么纯洁?”岑曦侧着脑袋审视着他。 他说得特别恳切,只差没对天发誓了:“就是这么纯洁。我跟她自小一起长大,有时候可能比较亲密,但跟兄妹没什么两样。在香港念书那阵子,她也跟我念同一所大学,可能是日子过得太过乏味,我们就经常四处找乐子,最喜欢就是呼朋唤友到兰桂坊泡吧。有一回我们都喝多了,赵美珣借着酒意向我表白,我脑子不清醒就答应了。” “然后呢?”岑曦追问。 夹了块培根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萧勉才说:“其实清醒以后我就开始后悔,我对美珣根本没有那种感觉,假如真的有,我也不会傻乎乎地等着她告白,早像余修远对你妹妹那样,将她占为己有了。当时我骑虎难下,美珣整天来找我,她可会缠人,像牛皮糖那样怎么甩也甩不掉。我知道她很认真地投入这段感情,我也试着投入这段感情,可惜感情这种事并不能够勉强,没过多久,我就彻底厌烦,连见她一面都觉得是负担……” 岑曦点头:“所以你把赵小姐甩了?” 萧勉苦笑:“我只是觉得不该继续浪费她的感情。长痛不如短痛,趁着她还没有泥足深陷,我决定把话说清楚。” 说到这里,萧勉长长地叹了口气:“当时美珣挺可怜的,一个女孩子离家万里在香港念书,除了我就没有什么可以绝对依靠的对象,偏偏我还害她伤心流泪。为了不给她错觉和希望,我一次也没有主动找过她,后来在聚会上撞见她,她瘦得整个人脱了形。我不知道她过了多久才走出这个阴影,我只知道自己很混蛋,或许是出于愧疚,在那以后,我对她、甚至赵家都很包容,若非踩到我的底线,我一般不会找他们算账。至于这回,她也是一时糊涂被人利用而已,反正现在什么难题都解决了,事情就这样过了吧。” 转眼发现岑曦正注视着自己,萧勉揉了揉她的头发:“如果你心软,我也可以放过高衡,只要我们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岑曦心头发暖,言辞也不再针锋相对:“我不会心软,高衡跟赵小姐不一样,我没必要为他的一己私欲负上责任。更何况,这件事肯定得揪出一个罪魁祸首,不说别的,损失了几百匹马,连你爸也亲自去了北渝拆解这道难题,难道你用不着跟家里交待吗?” “已经交待过了。”萧勉说,“不过他们都不知道你跟高衡的关系,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得知赵美珣跟萧勉那段过往,岑曦的醋意消减了很多,岑曼知道她心情不错,闲来无事总爱跑到她家里玩耍,并与她一同研究新居应该使用哪种风格的家具。 平日萧勉要上班,岑曦一个人在家就研究着经营花舍的要领和策略。其实做生意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当她研究得烦躁生厌时,有岑曼在这里嬉笑玩闹,倒会使她轻松不少。 她们虽然是两姐妹,但眼光和品味都有着天壤之别,每当两人意见相左,岑曦就会作出退让。岑曼到底是小女孩的性子,谁愿意忍她让她,她就跟谁要好,她整天缠着岑曦,惹得萧勉有点嫉妒,还开玩笑说:“曼曼是个姐控,我想我不能让你们走得太近,不然你很容易被她抢走。” 岑曦拿起手边的抱枕拍他:“上回徐医生建议我们养只宠物,你居然担心吃小动物的醋,说什么准备要孩子就拒绝了,这次更离谱,连我妹妹的醋都吃……” 萧勉抱着她,厚颜无耻地狡辩:“什么吃醋,我只是不希望你那位妹夫吃你的醋而已,他可不简单,要是耍起手段来,肯定没有高衡那么好对付。至于不养宠物,我也没有撒谎,难不成我们不是准备要孩子吗?” 岑曦自然而然地想起前不久在办公室做的坏事。那时她貌似正临近排卵期,而萧勉的办公室也没有备着套子,他们就冒着危险放肆了一次。她望向萧勉,萧勉也看着她,他似乎也想到同样的事情,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天气越来越越热,岑曦窝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偶尔钱小薇让她过去吃饭,她也懒得外出。 对此萧勉亦有微辞,看她经常宅在家里不运动,他下了班就领着岑曦出门锻炼。每当这个时候,岑曦就会使出浑身解数,把他也一同留在家里。 萧勉的定力好得很,他不仅不受诱惑,还更加卖力地教育游说她。 一出门定然又满身大汗地回家,岑曦有一百万个不情愿,为了可以躲在空调底下避暑,她甚至对萧勉说:“我最近总是困倦乏力,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 萧勉听后便抬手敲她的额头:“就算怀孕也得运动,不跑不跳,散散步绝对不成问题的。” 岑曦抱着他的腰撒娇,他便提醒她:“你还记得月底要去香港参加岑家举办的派对吧?到时候你连礼服都穿不进去,可不要怨我。” 且不说礼服穿不穿得进去,即使礼服能穿进去,小肚腩突了出来也是够尴尬的。只要想象到自己那毫无美感的形象,岑曦便马上立下决心,每天都坚持锻炼。 为了让自己变得漂亮,大多数的女人都是毅力惊人,而岑曦也不例外。到了出发的日子,她虽无清瘦,但也没有长胖的迹象,那纤腰还是盈盈一握,总惹得萧勉痴狂。 这次前往香港,萧勉选择在岑裕礼安排的酒店下榻,岑曦问他为什么不住回长洲那房子,他给了她两个字的答案:“方便。” 岑曦有点失望,萧勉问她:“怎么了?” 她说:“我还想吃上次那家咖喱鱼蛋。” 萧勉失笑:“等交流会结束以后,我带你去吃。” 岑家组织举办的马术交流会颇有影响力,这个活动将持续三天,除了东南亚的爱马之人,其他地区的业内人士也会受邀出席,场合非常热闹。 忙于接待流水般的宾客,岑裕礼即使分-身无暇,在场内觅到他们的踪影,他还是丢下一堆事务过去打招呼。 岑曦见到熟人很高兴,岑裕礼为她推荐了几个有趣的活动,她便拉着萧勉去参与。 这些都是暖场的小活动,规则简单,对技术要求也不高,萧勉这样的高手,拿下奖品犹如囊中取物。看见他赢了比赛,在场外的岑曦兴高采烈地呼唤,好像比自己获胜还要开心。 他们结伴在会场闲逛,随后又陆续参与了几个活动,那些奖品多得几近拿不过来。岑曦将它们分派给途遇的小孩子,派完以后,她又怂恿萧勉参赛。 只要她欢喜,萧勉乐意去做。他们正要前往不远处的赛场,不料一转身又撞见了熟人,因而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跟萧氏夫妇碰面,方弘宇有点兴奋:“哟,这么巧?” 萧勉应声:“过来见识一下。” 听着这两个男人寒暄,岑曦免不了想起那场被自己打断的视频会议。她不知道萧勉事后是怎样解释会议中断的原因,但可以肯定萧勉处理得很好,否则方弘宇见了他们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方弘宇身边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的目光总在岑曦跟萧勉之间穿梭,岑曦对她笑了笑,她则露出更甜美的笑容。 闲聊了几句,方弘宇就问:“怎么不见凌隽?还有雯雯,你这回外出没有带上她?” 萧勉自动忽略了第一个问题,只回答:“那丫头要上学。” 方弘宇点头:“这样啊……” 提起汪雯雯,岑曦才发觉凌隽那家伙好像也消失一段时间了,从北渝回来以后,她就没见过他。待方弘宇走开,她对萧勉说:“最近怎么看不见凌隽,那家伙不来找我的麻烦,我真有点不习惯。” 萧勉说:“他忙着呢。” 岑曦“哦”了一声,接着追问:“忙什么呀?” 萧勉言简意赅地回答:“忙着找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很乖,只玩了几盘王者荣耀就码字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单看萧勉那表情, 岑曦就猜到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她挽着萧勉的肩膀,急切地追问:“有多虐?跟谁找的虐?” 萧勉有心维护凌隽,他含糊地回答了两句, 之后就对岑曦说:“你可别打算在这种时候招惹那家伙, 他发起疯来,我们没有谁治得了他。” 这话岑曦深表赞同,这家伙有事没有都喜欢动刀动枪,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她还是不要胡作非为比较好。 在另一个比赛场地, 他们又撞见了方弘宇。他正跟身旁的小女生玩得兴起, 岑曦的八卦因子又开始活跃起来,她问萧勉:“那女孩是不是方弘宇的女朋友?” “不是。”萧勉一口否认,没有丝毫犹豫。 “啊?”看来他悉知内情, 然而岑曦还是感到困惑, “可他们看起来很亲密呀。” “她也姓方。”顿了半秒,萧勉又补充, “不过是方弘宇的继妹。” “有血缘的?”岑曦追问。 他回答:“没有, 她是现任的方太太跟前夫的女儿,方太太改嫁以后, 她就住进了方家。” 岑曦露出诧异的表情:“我还以为这种关系只会相争相斗,没想到他们这么和谐,这么相亲相爱。” 萧勉说:“那丫头虽然不是方德元的亲生女儿,但在家里很得宠, 方德元对她有求必应。方弘宇不傻,他有必要跟他老子的心头肉作对吗?况且应付这种小姑娘,他应该很在行,要是把人收得服服贴贴的,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岑曦恍然大悟。像方家这样的豪门家族,若要细说其中的狗血秘史,没个三天三夜肯定说不完,而萧勉所说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男人这般工于心计,她便有点担心萧勉:“方弘宇这么狡猾,你跟他合作得小心点,上回他提议那个在二线城市设点的项目,说不定有诈。” 瞧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萧勉忍俊不禁:“想太多。方弘宇不会跟我耍花样的。一来我不是会被他花言巧语所迷惑到的小女生,二来他确确实实需要我的帮助,把我得罪了,他得不偿失。” 正聊得兴起之时,方弘宇跟继妹已经从比赛场地出来。既然再度遇上,他们干脆就结伴同行,有活动也可以一起参与。 方弘宇简单为他们做了个介绍,他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子,语气带着宠溺:“我妹妹,方蕊。” 这个小女生怀里抱着一个很大很可爱的熊布偶,是方弘宇刚才在比赛上赢回来的,她爱不释手地抱了一路,直至方弘宇提议去骑马,她才恋恋不舍地将它寄存在服务点。 一段时间没有骑过马的岑曦有点技痒,在马厩里挑了一匹漂亮的温血马,她便牵着缰绳跃跃欲试。 萧勉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上前阻止:“你这状态不适合骑马吧?” 岑曦瞬间反应过来,在办公室那次,虽然萧勉及时抽了出来,但体外依旧存在一定的怀孕几率,她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就乖乖地坐在场外看那两个男人赛马。 方蕊不会骑马,她胆子小,方弘宇亲自教她,她也不想学,最终便坐在岑曦身边观赛。她的眼睛紧紧地追随着方弘宇,那两个男人势均力敌,她好奇地问:“岑姐姐,你说他们谁会赢?” 岑曦只懂一点皮毛,倒不敢妄下定论,她笑着说:“谁的运气好,谁就可以赢。” 跑了大半圈,两匹马终于拉开了一点距离,而骑在前方的自然是萧勉。在马背上的他英姿飒爽,即使方弘宇紧追其后,他也从容不迫,只是翩翩然地策一下马。 看见方弘宇落后,方蕊也不恼,还由衷地赞美:“萧哥哥好厉害!” 岑曦喜上眉梢,考虑到这姑娘的情绪,她说:“看来他今天的运气比较好。”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话题都围绕着场上的两个男人,聊着聊着,方蕊突然话锋一转:“萧哥哥其实撒谎了对不对?” 岑曦没反应过来,困惑地转头望向她,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到底是长在豪门世家的孩子,虽然社会阅历尚浅,但身上总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连眼神都格外有震慑力。 能让方德元青睐有加、又能让那四位兄长捧在掌心的人,岑曦觉得这姑娘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当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探究,方蕊忽然笑吟吟地说:“现在都放暑假,雯姐姐怎么可能要上学。” 方蕊似乎对汪雯雯很感兴趣,话题随后就转移到汪雯雯身上,末了还说:“如果有机会,能不能介绍我跟她认识呀?” 岑曦有点意外,之后就听见她说:“我哥哥很喜欢她吧?他还说迟点去英国看望她。” 她那口吻,还真有小孩子被抢走心爱玩具的不甘和失落,岑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哥哥也很喜欢你。” 方蕊略有所思地望向马场,过后再没有说过什么。 等到萧勉和方弘宇回来,这边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从马背下来,他们将各自的马匹交给工作人员接管,接着便跟两位女士继续在场内游玩。 结果方家兄妹很快又不知所踪,萧勉懒得搭理,直至第一天的活动结束,他才带着岑曦回酒店休息。 在外面疯了一整天,岑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洗澡。当她一身清爽地出来,萧勉已经让服务生送来牛排和红酒,香浓的肉香溢满整个房间,她的嘴巴馋得不行,连头发也没有吹干就坐到餐椅上摆弄着刀叉。 发梢轻微地滴着水,萧勉拿了条毛巾垫在她肩头:“衣服湿掉了。” 岑曦无所谓地说:“等下连带头发一起吹干吧。” 萧勉拿她没办法,本想劝说,结果话滑到唇边就变了样:“那就吃完再弄干吧。” 坐在对面的岑曦穿了一袭水红色的睡裙,样式简单又优雅,衬得她肌白如雪,虽然既没露胸也没露背,但总教人心猿意马。萧勉晃着杯中的葡萄酒,视线很自然地落在她身上,她刚把切成小块的牛排放进嘴里,肉汁残留在嘴角,便伸出嫣红的小舌轻舔,他喉咙一紧,突然觉得室内的温度似乎上升了几摄氏度。 他那异样的目光并未引起岑曦注意,她一手拿着刀子,一手拿着银叉,此际正一心一意地品尝着盘中的美食。直至肚子填到几分饱,她才发现萧勉尚未开动,将叉着牛排的叉子递到他嘴边,她说:“你怎么不吃?” 送到嘴边的肉,萧勉不可能拒绝,把牛排消灭后,他回答:“需要培养食欲。” 他吃了自己的牛排,岑曦便喝他醒好的葡萄酒,牛饮了一大口,她不解地发问:“怎么培养?” 萧勉动了动薄唇,吐出两个字:“看你。” 岑曦娇笑起来:“你这人!” 两人四目相对,流转着的空气似乎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在桌底下,萧勉抬脚缠住了她的小腿,当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放肆的时候,一阵扰人的手机铃声却扑灭了即将燃起的花火。 手机就放在手边,萧勉连眼尾都不瞄一下,直接拒听。然而很快,那铃声又重来,这回他低了头,表情微微变了变,不过依旧没有接听。 岑曦问他:“谁啊?”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倒有不依不饶的意味。萧勉直接将手机关掉,并反扣在桌面:“赵美珣。” 即使萧勉不回答,岑曦也大概猜到是她,把酒杯推回他那方,她说:“怎么不接,说不定人家有急事找你。” 萧勉喝了口酒,语气玩味地说:“怎么被你碰了下,酒就变酸了呢?” 岑曦眼睛斜斜地睥着他,他反而愉悦地笑起来,她开始发恼:“酒变味就别喝!” 说罢,她便从萧勉手中夺过酒杯,一口气把剩余的葡萄酒全部喝光。 “当心喝醉。”萧勉提醒她,“不要小看这十来度的酒,喝多了后劲也是很足的。” 岑曦往酒杯里灌酒:“喝醉了更好,你可以背着我见旧情人。” 萧勉说:“原来你也看见她了?” 岑曦很敏感地捕捉到话中的关键:“她在香港?” 萧勉点头:“下午碰到她了。” 早在出发之前,萧勉就知道赵美珣会来,这种活动肯定少不了赵家人出席,就算赵美珣不来,她的妹妹也必定到场。 下午看花式马术表演的时候,萧勉就在人潮中发现了她的踪影。借着前方观众的遮挡,他迅速地拥着岑曦到另一区的座位,最终才避免了她们的碰面。 跟赵美珣相处了这么多年,萧勉自然清楚她的脾性。这女人无风也要起三尺浪,如今她风头正盛,又怎会不生点枝节出来? 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岑曦就问:“怎么不告诉我,是怕她缠着你,还是担心她跟我告状?” 萧勉说:“我比较担心你心里不痛快。” 岑曦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会吗?不会吧……” 萧勉靠着椅背看着她:“是这样就最好了。” 虽然萧勉有意躲避,但他们终究免不了狭路相逢的命运。 出席池畔派对那天,萧勉提前了两个小时出门,带着岑曦到老字号门店做造型。车子刚停下来,一台明黄色的敞篷小跑便高速驶来,堪堪地停泊在旁边,那刺耳的刹车声惹得岑曦轻蹙眉头。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朝车窗望去,看清楚驾驶座上那个带着墨镜的娇艳女人,岑曦就笑了。 萧勉拨了车钥匙,下车以后,他绕到另一侧给岑曦开门。他背对着赵美珣,岑曦低声问:“不跟人家问声好吗?” “当然问。”说着,他长臂一伸就将岑曦从车座上带出来,“我们一起跟我问好。” 一路疾驰,狂风将赵美珣的头发吹得飘飘扬扬的,倒有一种不屑的凌乱美。上次没有留心她的容貌,当下细看,岑曦才发现她长得极为出众,她微微翘着唇角,眉梢眼角尽是风情。 在车上的赵美珣坐着不动,当萧勉牵着岑曦走向她那端,她率先跟他们打招呼:“嗨。”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他们正面交锋啦!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腰间那条手臂箍得很紧, 看上去亲密又充满占有欲,岑曦摸不透萧勉所想,心里正困惑着,他则已跟赵美珣问了声好, 那态度很自然, 只把她当作相识已久的好朋友。 察觉她将视线挪到岑曦身上,萧勉便开口:“听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赵美珣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在画廊凑巧撞上了。” 如未谋面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可能在画廊凑巧遇上。萧勉没有拆穿她, 他笑了笑, 说:“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 她叫岑曦,是我的太太。” 赵美珣的脸微微地僵了,而萧勉望向岑曦:“那位是赵美珣, 我们跟赵家是世交, 往来很密切的。” 这样公式化的介绍,对于赵美珣来说, 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她连笑容也开始勉强, 萧勉没有给她翻身的机会,他继续说:“我跟小曦结婚结得匆忙, 还没有跟赵叔他们报喜,既然你知道了,那麻烦转达一声,迟点我们也会回英国办婚礼, 希望你们到时候赏面出席。” 岑曦一直依在萧勉身旁,她半句话都没说,只是默然地看着赵美珣的表情变了又变。记得在画廊的时候,这女人全然是一副示威的姿态,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不过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已经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这家老字号门面不大,但里面的师傅都是厉害的角色,岑曦随意扫了两眼,就认出一位经常在时尚杂志露面受访的造型师。萧勉应该是常客,店员见了他,都纷纷殷勤问好,他点头示意,之后点名找了位蔡师傅替她梳妆。 托着她的下巴端详了片刻,蔡师傅便有了主意。他让徒弟帮忙把化妆箱打开,里头的化妆品多不胜数,就连见惯场面的岑曦也小小地吃了一惊。 萧勉坐在边上候着,瞧见蔡师傅一副将要大展身手的架势,他说:“打扮得马马虎虎就好,我可不希望一夜之间就情敌遍地。” 岑曦嗔了他一眼,而蔡师傅笑眯眯地说:“现在你的情敌也不见得少,不过你这么优秀,我相信你可以把他们全部击败的,否则今晚陪同她出席派对的人就不是你了。” 初时蔡师傅还是说说笑笑的,但正式开始为岑曦上妆,他便沉默下来,所有精力和心思都集中在岑曦身上。岑曦像他手下的艺术品,被细细地修饰与雕琢,整个人都焕发着不一样的神采。 这样细致的活儿很耗时,萧勉等得无聊就走到外面透透气,刚在露天的雅座坐下,一团阴影投在他跟前,他没有抬眼,而对方则自顾自地坐到对面的位置,还招来服务员:“两杯黑咖啡,谢谢。” 待服务员走后,赵美珣第一句就问:“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不肯见我?” 萧勉闲适地靠着椅背,手肘只在藤椅的扶手上:“找我有事?” 赵美珣最讨厌他用这种口吻跟自己问话,她一时语塞,动了动唇却没有出声。 萧勉慢悠悠地说:“你连道歉都找了岑曦代劳,我实在想不到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找我。” 明明是兴师问罪,但却毫无杀气,赵美珣难辨他的喜怒,于是故意向他示弱:“你不肯见我,我没有办法才惊动她的。” 萧勉望向她:“美珣,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嗅到危险的气息,赵美珣识相地闭上了嘴,但很快,她轻声发问:“我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萧勉很平静地说:“如果有,我们当初就不会分手。” “为什么是她?”赵美珣按捺着不甘与愤懑,“一个你认识不久、普通得跟路人没有两样的女人,你居然跟她结婚,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她!” “你跟她,”萧勉轻笑了一声,不含嘲讽,只是陈述事实,“根本没法比。” 赵美珣的脸容开始扭曲,他视而不见,继续说:“以前你怎样胡闹,我都可以容忍,这算我亏欠你的,但绝对没有夹杂其他感情,如果你因此而会错意,我非常抱歉。日后我不介意你捣乱,只不过,你若敢向岑曦下手,我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要是她不痛快,我肯定十倍向你讨回来,不信你就试试看。” 赵美珣虽然道行高深,但在萧勉面前,也只有挨打的份儿。这时她的脸已经彻底黑了,服务员恰好端来饮品,她费尽力气才按下泼他咖啡的冲动。几次深呼吸后,她咬着牙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祝你跟她白头偕老。” 说完,她便从椅上站起来,正要举步,萧勉把她叫住:“美珣。” 赵美珣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原地,其实她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希冀,结果萧勉只是语气淡淡地提醒她:“离高衡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跟他结盟,你会吃亏的。” 萧勉回到店内,岑曦已经梳妆完毕。蔡师傅正教她一点上妆的小技巧,她时不时点头示意,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看见他回来,蔡师傅便将空间让给他们。他刚才去了哪里,岑曦心里有底,却没有道破,只对他眨了眨眼睛。 萧勉笑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连派对都不想参加。” 这次的池畔派是马术交流会闭幕后的一场庆祝活动,并不含什么商业交际成分,因而岑曦只是轻装上阵,舍弃那些繁琐又华贵的衣饰,只穿了一袭露肩的小洋装。 身穿悠闲西装的萧勉与她的衣着十分相衬,走在场内,他们倒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察觉岑曦总是东张西望,萧勉就问:“你在看什么?” 岑曦说:“我在找赵小姐呀。” 他垂眼看着岑曦:“找她做什么?” 她半真半假地说:“我要知道蔡师傅有没有偏心眼,看看是她的妆化得漂亮,还是我的妆化得漂亮。” 萧勉失笑,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这样调侃的一天。 马术交流会期间,萧勉都是一心一意地陪着岑曦,虽然如此,但总有很多富豪和商人前来跟他结交,就连这场派对也不例外。 萧勉并未对外公开婚讯,居然还有人带着什么女儿、侄女、孙女介绍给他认识,得知陪在他身边的正是他的妻子,他们都尴尬起来,反倒是岑曦,还能笑意盈盈地与他们倾谈。 当乐队奏起舞曲,场内的男女纷纷踏入舞池,尽情起舞。萧勉也向她邀舞,她倨傲地抬起下巴,最终还是轻轻地将手搭上去,悄声说:“我很久没有跳过舞了。” 将手扶在她腰上,萧勉问:“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g的周年庆。”岑曦转动着眼珠,补充道,“跟高衡。” 萧勉表示怀疑:“你们谈个恋爱都偷偷摸摸的,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一起跳舞?” 岑曦告诉他:“那是一个抽牌游戏来的,被抽中的人要跟总经理做转盘转到的事情,高衡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结果就抽中我了。” 萧勉说:“原来你曾经就被这样收服的。” 岑曦不甘示弱地回敬:“那你又是怎样收服赵小姐的?” 这个问题还真难倒了萧勉,沉吟了下,他回答:“其实这个问题也困惑我好些年了,老实说,我还真的什么都没做,没有给她任何暗示,更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然而她就那样,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岑曦问,“我化妆的时候,你跟她干什么去了?” 萧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岑曦横了他一眼,蔡师傅给她上的妆娇艳又动人,这一眼更是媚态横生。萧勉看得有点痴,语气不自觉变得温柔:“她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你给她什么好处了?”岑曦问。 萧勉将她拥进怀中:“我快被酸掉牙齿了,还哪敢给她什么好处?” 岑曦狠狠地跺他的脚,垂眼看见皮鞋上的鞋印,她才觉得解恨。 虽然她使了劲,但萧勉却没什么感觉,他连舞步都没有跳错,此际还能一派从容地说:“她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给什么好处,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我跟她彻底地翻了脸,那么赵家那边,她肯定不好交代,就冲着这点,她不敢乱来的。”“ 顿了半秒,他又说:“更重要的是,有我在。”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明明是简单至极的三个字, 却像绵绵情话那般动人耐听,萧勉带着她旋转,她唇角微扬:“其实我并不在意赵小姐,她出现也好, 不出现也罢, 都影响不了我们的关系,不是吗?” 裙袂随着那妙曼的舞姿荡起漂亮的弧度,岑曦正要回身,萧勉却倏地使力, 接着顺势落入他的怀抱。 两人亲密相拥, 岑曦抬眼, 便看见他连带笑意地注视着自己:“不在意可不够,看来我得尽快向全世界的人宣布我属于你才行了。” 岑曦原以为这男人又拐弯抹角地笑话自己,直至得知将在英国举行的婚礼已经筹备得差不多, 她才知道萧勉的一字一句都是认真的。 从香港回来以后, 岑曦都十分忙碌,花舍的设计、选址等事务让她分-身无暇。她每天早出晚归, 到家就一身疲倦, 倒没有留意萧勉在密谋什么,若非自家婆婆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很可能到婚礼前夕才知晓。 事后她问萧勉,萧勉有点无奈地说:“雯雯告诉你的?” “哦。”岑曦点头,“连雯雯都知道,看来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萧勉笑着搂住她:“想给你个惊喜而已。” 他们结婚结得匆忙, 很多事情无暇顾及,基本上都是婚庆公司包办的。对比,岑曦没有特殊的回忆,若便要说有什么难忘,大概就是热闹和劳累。 萧勉也不是喜欢这种场合,然而岑曦却觉得他这回似乎特别卖力,他最近也是早出晚归的,很可能就是忙着筹备婚礼。她倍感好奇,于是就追问:“什么惊喜?” 结果萧勉竟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婚礼的请柬,第一封就是寄往赵家府上的。” 岑曦戳他的胸膛:“赵家小姐肯定很伤心。” 萧勉握住她的手腕,随后改而与她十指紧扣:“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的力量很有限,只要能让你快乐,那已经足够。” 婚礼正密密筹划,岑曦虽然已经知道这码事,但他们没有谁透露过其他消息,别说婚礼的详情,就连那几套礼服,她也是抵达英国后才试穿的。 几套礼服全是出自名家之手,从设计到剪裁,皆是别具匠心。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无疑是那袭圣洁无暇的婚纱,饶是已经穿过嫁衣的岑曦,也被它惊艳到了。 婚纱并没有繁琐的点缀与长长的拖尾,不夸张、不累赘,却高雅而华贵。精致的花藤缠缠绕绕,由珍珠与水钻订制而成的花朵层层绽放,看起来如梦如幻。 岑曦轻轻地触摸着前襟处的花纹,而站在她身后的萧勉则说:“去试试吧。” 婚纱显然是为岑曦量身定制的,穿上后特别贴身,尤其是腰部,若多一点赘肉,恐怕也挤不进去。对着镜子理了下裙摆,她问:“又没有找师傅量度过,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萧勉自后方环住她的腰,眼睛注视着镜中人:“每天都拥着抱着,能不知道吗?” 岑曦恍然大悟:“难怪你对孩子的事老不热衷,看来是担心我穿不下婚纱啊。” 萧勉低笑:“不止这个原因……” 岑曦追问:“那是?” 萧勉依旧保持神秘:“到时候就知道了。” 婚礼在即,岑曦连当天的流程都不清不楚的,她问萧勉:“不彩排?” 他说:“没必要。” 这次的婚礼主要邀请萧家的亲友出席,说不紧张是假的,然而岑曦只故作轻松地说:“要是我出了洋相,丢的可是你的脸呀。” “丢得起。”萧勉将她的身体转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尽是带着柔情的笑意,“况且这不是表演也是走秀,别人怎么看,不重要。” 萧勉决意要给她一个惊喜,任她怎么追问,他也不肯透露婚礼的细节。她没能参与筹备工作,总觉得无聊,而岑曼则说:“姐夫这是给你足够的时间准备,让你以最好的状态当最美的新娘子。” 这话倒是在理,反正无所事事,岑曦干脆带着自家妹妹美容会所做水疗。她知道萧勉忙碌,并没有让他接送,岑曼找了余修远过来,她不妨碍这对小情侣浪漫,于是就自己离开。 回到大宅已经临近傍晚,佣人迎了出来。她问萧勉回来没有,佣人摇头,正要说话,后方已经传来车鸣声响。 萧勉从车库出来,岑曦仍站在门前等他。她笑着挽着他的手臂:“这么巧?” 萧勉跟她一起进门:“不巧,本来想去接你的,结果你走得那么快。” “曼曼告诉你的?”岑曦问他。 “嗯。”萧勉应声,岑曦靠近时,一股淡雅的幽香涌入鼻端,他不自觉勾起了唇角,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依兰精油?” 刚在会所,芳疗师问她想用什么精油,她说了句“随便”,结果芳疗师就选这款了。转头看见萧勉那满带调戏的神情,明明是个偶然事件,偏偏竟生出一种有意为之的心虚感,她本想解释,而萧勉已经先开了口:“说吧,想怎样?” 那语气暧昧,滚烫的气息拂过耳端,岑曦脸颊一热,嘴上却说:“就你想那样啊。” 萧勉沉沉地笑,岑曦表面上的镇定有点瓦解的迹象,她转头望向身侧的男人:“不行?” 其实他们近来都很克制,尤其是来到英国以后。那几袭礼服不算暴露,但还是有那么一点小性感,岑曦可不希望弄得到处都是惹人遐想的痕迹,到时候还要费劲去遮遮掩掩,而萧勉自然猜到她的顾忌,只要她不招惹自己,他也不会太放肆。 这是一场值得期待却又带有些许煎熬的等待,萧勉早已心痒难耐,眼下岑曦竟主动往枪口上撞来,他的口吻变得轻佻起来:“希望你今晚也能这么嚣张。” 岑曦悔得几近想咬舌,幸好萧勉只是逗逗她而已,饭后回到卧室,他洗漱了便躺在床上看杂志,一副修心养性的模样。她倚靠在他肩头,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听他讲萧家的家族史。 他们的婚讯已经公开,不少萧家的亲友开始登门探访,岑曦能感受到大家对自己的好奇,尤其是比较年长的长辈。虽然是这样,但大家待她都很友善,因而相处起来还算愉快。 直至婚礼前夕,向来行踪飘忽的萧勤终于露面。那晚萧勉不巧出门办事,岑曦睡前打算到楼下喝一杯热牛奶,结果就在厨房跟他碰了头。 早在照片里见过萧勤,岑曦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其实他跟萧勉长得很像,一样的剑眉星目,一样的高大挺拔,若非要说点不同,大概就是他比萧勉清瘦些许,由于阅历丰富,他看上去似乎也比萧勉更加难以捉摸。 萧勤显然也猜到她的身份,他露出了友好的微笑,虽然浅淡,但却很由衷:“小曦。” 他语气温和,然而岑曦则有点拘谨:“大哥好。” 萧勤并没在意,打过招呼,他继续在咖啡机前忙碌:“来一杯?” 岑曦婉拒:“我担心睡不着。” 萧勤貌似又笑了一下,接着很随意地跟她搭话:“婚礼都准备好了吧?” 岑曦摇头,看见萧勤挑眉,便知道他会错意,以为这是尚未准备好的意思,于是解释:“我也不清楚,他没让我参与。” “这倒是他做事的风格。”萧勤说,“他总喜欢暗自搞一些小动作,费了很多心思,但又不让人知道。” 闻言,岑曦略有所思地望向萧勤,他似乎话中有话,正困惑着,便听见他说:“最近摊上了点麻烦事,我一直抽不出空跟你见见面,说起来真是失礼。上回阿勉跟我提过,你打算开一家花舍,我在保加利亚那边恰好有个玫瑰庄园,如果你不嫌弃,就送给你当作见面礼了。” 岑曦受宠若惊。一座价值连城的玫瑰庄园,就算萧勤能够轻轻巧巧地送出去,她也不敢要:“多谢大哥。可惜这份见面礼太贵重了,我不可以收。况且,早前萧勉动用过你庄园的资源解决我工作上的难题,我现在也没想到该怎么感谢你……” 萧勤打断她的话:“放心吧,那笔帐我已经跟小勉算过了。他答应替我接管几个庄园的日常运营,不把盈利率提高十个点,就别想摆脱这个担子。” 她正欲开口,萧勤抢先将她的话堵回去:“好了,不要再推辞,都是一家人了,这么见外做什么?” “至于你工作上的难题,也该解决了吧?”提及庄园,萧勤便顺着这话题说下去,“你那位前任上司,他上个月已经从g离职,如今涉嫌商业诈骗而惹上官司,看样子不容易摆平。你跟他曾经有过节吧?不然的话,小勉就不会跟他们谈合作,拿自己的生意做鱼饵。” 许久不曾听闻高衡的消息,从萧勤口中得知一二,岑曦有点意外。其实她早料到萧勉不会善罢甘休,否则,他当初就不会大费周章地设下圈套,甚至连他长兄的资源亦一并动用。 如今细想,岑曦终于明白,当初萧勉通过掌握供应链以制衡高衡不过前菜,而掀起高衡的底牌,并揭发他所做的不法勾当才是正餐。经过这番变故,高衡不但前途堪忧,而且还有锒铛入狱的可能。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岑曦内心平静如水,并未为他泛起一丝同情与怜悯。 萧勤还想透露更多,正准备开口,放在料理台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 岑曦无意探听,却不免听见那端传来的糯软女声,她好奇地抬眼望去,而萧勤已经拿着手机走出厨房,似乎已经忘记咖啡机里那冒着醇香的半成品。 关于这段小插曲,岑曦没有跟萧勉提起,婚礼将至,她不希望因为高衡而影响大家的心情。她很有技巧地撇去这部分,只告诉萧勉自己平白无故就得到了他长兄的大礼。 看见她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萧勉揉了揉她的头顶:“太亏了,你就该向我哥多要几样东西。” 岑曦将下巴搁在他肩头,用批评小孩的语气对他说:“喂,做人不能这么贪心。” “别天真。”萧勉叹气,“就算多讨一个庄园,也抵不过你老公的损失。” 岑曦自然知道他不过做个样子罢了,随后却故意问:“你是不是悔不当初了?” 萧勉将人箍在胸前,以极具占有意味的姿势拥着她:“不后悔,有你就够了。” 或许情到浓时,即使是最简单、最朴素的措辞,也似听到绵绵情话般怦然心动。 记得当初决定结婚时,他们不过互有好感,谈不上爱,顶多只是喜欢罢了。对于那场婚礼,岑曦印象不深,除了喧闹和疲倦,就再无特别。然而这次,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到兴奋与期待,甚至有种小女生独有的小娇涩。 婚礼那天晴空万里,晨光透过光洁的落地玻璃窗,落在岑曦尚未披上的婚纱。梳妆台前,三个梳化师围着岑曦忙碌,岑曦安安静静地由着她们摆布,交叠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发紧,隐约泄露她内心那一点点的紧张。 室内众人各有各的忙碌,就连做事向来有条不紊的钱小薇也有点凌乱,替女儿系上婚纱的绸带时,差点错手绑成了死结。 见状,梳化师的小助理立马上前帮忙,岑曦将母亲拉到床边。 坐在女儿身旁,钱小薇忽然半真半假地抱怨:“好端端怎么又要办婚礼呢,害得我总觉得自己又嫁出了一个女儿。” 为人父母,一方面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她出嫁。当女儿真找到一位能够托付终生的伴侣,他们定然欢喜,然而在内心深处,却总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岑曦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妈……” 钱小薇伸手抚平裙摆的褶皱,再说话时表情已变得释然:“不过这样也好,看见小勉对你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正当钱小薇感慨万千之际,站在落地窗前的岑曼转头向岑曦嚷道:“姐,你的白马王子来啦!” 闻言,岑曦便提着裙摆向落地窗走过去,原以为岑曼那句“白马王子”不过是玩笑话,结果往楼下望去,竟然看见一辆梦幻的复古马车,车头是两匹帅气的白马,站在车旁的男人身穿黑色的手工西服,真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般贵气逼人。 其实每个女孩子都藏着一个粉红色的公主梦,岑曦也不例外,而萧勉精心准备的婚礼,自然为她圆了梦。 婚礼在萧家名下的一座古堡举行,他们搭乘马车诗意又从容地穿过私家小道,沿途美景绵延,伴着明媚的日光,连划过耳际的风声亦如充满喜悦的乐曲。 岑曦笑意满溢,她问萧勉:“怎么想到这点子的?” 萧勉晃了晃他们十指紧扣的手,回答:“曼曼告诉我,你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是《灰姑娘》。” 岑曦调皮地追问:“是不是还差一双水晶鞋?” 萧勉说:“你怎么知道没有?” 说着,他从座位下的空隙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礼物盒,并交到岑曦手里:“打开看看。” 岑曦又惊又喜,打开盒子,那双传说中的水晶鞋正静静地躺在里头。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时萧勉已经将鞋子拿起,一边替她换鞋,一边对她说:“在那个童话故事里,是一双水晶鞋成就了灰姑娘。但在我的故事里,你不是灰姑娘,而是我的公主,即使没有南瓜马车和水晶鞋,我也会将它们捧到你面前。” 这一切美妙得不太真实,直至抵达会场,岑曦还是飘飘然的。 会场布置得简约又不失浪漫,步进层层叠叠的粉色蔷薇筑成花门,那支乐队便奏响了动听的乐曲。 在一种亲友的见证下,他们虔诚地向对方许下诺言,在今后的日子里,不管祸福贫富,亦携手共度,绝不离弃。 交换戒指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仪式,那就是放飞鸽子。 上古时期,人们把鸽子看成爱情使者。闻说鸽子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放飞鸽子,则寄存着对新人比翼双飞的美好祝愿。 岑曦松手的一瞬,那只娇俏的鸽子便张开纯白的翅膀,愉悦地冲向那片自由的天空。或许它将越过沙漠、奔往峭壁,不管飞得多远,最终都会栖息于舒适的枝巢里,而她,亦然。 —正文完结— 本书由 丫琼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