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刺猬扑扑 整理 ================= 三少,复婚请排队 作者:樟木子 文案: 在筹备已久的婚礼上,路与浓那个“死”了两年的丈夫——回来了。 还摇身一变,成了名震里城的齐三少。 婚礼被毁,被迫嫁入齐家,以为是深情作祟,路与浓犯了一回蠢,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他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冷漠地递给她一纸协议:“我们该离婚了。” 彼时她才知道,她不过是他“心上人”的挡箭牌。 丢尽颜面,挽回不能,她笑着接了巨额“补偿”,签下名字,而后带着还没来得及认祖归宗的儿子决然离去。 他苦寻三年,终于再见,她挽着其他男人的手,对他说:“齐先生,你很好,但是我太美了,你配不上。” 【先婚后爱】 【这里有一只控制欲强到几近变态的男主~】 =================   ☆、第1章 你是想犯重婚罪吗?   “亲爱的,你是想犯重婚罪吗?”   男人带笑的声音,森寒仿佛来自地狱,穿过人群落入路与浓耳中。   婚礼现场出现瞬间的寂静。   身体蓦地僵硬,路与浓不可置信地转身望去,在男人伟岸的身影闯入眼帘的刹那,路与浓惊惧地往后踉跄了两步——   齐、齐靖州!他不是死了吗?!   曳地的婚纱绊住了脚,若非季燃一直牵着她手,她恐怕得摔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季燃警惕地望着对面渐渐走近的男人,俯首在路与浓耳畔轻声询问。本以为今天可以得偿所愿,可是这个陌生男人的出现,让季燃心底生出了浓浓的不安。   路与浓明明没有结过婚,这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呆愣住的一众宾客望望气度不凡、相貌英俊的齐靖州,又看看神色明显不对的路与浓,面色一时都有些精彩。重婚罪?没听说路家大小姐结过婚啊!这男人是谁?   路与浓没有回答季燃,这要她怎么解释?两年前负气离家,脑子不知怎地一抽,随便拉了个男人就进了民政局,为期一月的荒唐婚姻,在那男人意外身亡之后,就被她深深埋葬在了记忆深处。她根本就没想过,这男人竟然没死!甚至还闹到她婚礼上来!他想干什么?!   “浓浓。”走到路与浓面前,欣赏着她煞白的小脸,齐靖州眼中流露出温柔笑意,凑近她耳朵时,吐出口的话却满含恶意:“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路与浓打了个寒颤,抬手就狠狠推了他一把,人没推动,却反而被拽住了手腕,“你……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齐靖州嘴角牵出一抹恶劣的笑容,“你是我的老婆,现在你要和别的男人结婚,你说,我该干些什么?”   季燃面色铁青,“这位先生,请你自重!这里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   齐靖州目光扫过季燃,忽而一笑,“明目张胆的和我齐靖州抢人?你是——第一个。”   话落,宾客中喧嚣突起——   “齐靖州?!是齐家那个齐靖州?”   “天哪!我没听错?他说的是这个名儿吧?”   “肯定是齐三少!错不了!我前天就听我姑妈说齐三少要回来了!这肯定就是他!”   路与浓有些震惊,齐家三少年轻有为的名声,她不是头一次听了,这个人是里城的风云人物,名气在上流社会不是一般的大。因为“齐三少”行事的神秘,没多少人见过他真身,当初被她拖进民政局的那个男人,穿着打扮又不是一般的落魄,路与浓根本就没把人和传说中的“齐三少”对应起来!还以为只是名字恰好一样而已!   此时此刻,一边是脸色更加黑沉的季燃,一边是目光森寒的齐靖州,两边的禁锢她都挣脱不得,接收着来自人群的羡慕与嫉妒,路与浓强自镇定,迎上齐靖州目光,“我稍后会立刻和你去离婚,但是现在,请让我继续我的婚礼,可以吗?”   ☆、第2章 你是我的人   并不想将两人结过婚的事情宣扬出去,故而路与浓声音已经极力压低,却不料齐靖州听闻后,竟然没有一点要遮掩的意思,他以一种谁都能听到的声调,道:“离婚?为什么要离婚?我今天站在这里,只想给你两个选择——和我走,或者——”他望向季燃,“把外面迎宾牌上新郎的名字,换成我的。”   路与浓蓦然睁大了眼,正欲说话,手上突然一痛,被季燃紧握的手已经被人强硬地抽出来,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啊——”   齐靖州竟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齐靖州,你欺人太甚!”季燃目眦欲裂,想要冲上来,旁边却冲出两个黑衣大汉,将他紧紧拉住。   路与浓神色惊惶,挣扎中,齐靖州忽然低头,低声道:“你是想我将路家大小姐未婚先有子的事情宣扬出去?”   身体陡然僵住。   齐靖州笑得春风得意,抱着穿着婚纱的路与浓大步离开,“下个月我会和浓浓补办婚礼,届时欢迎各位再来喝一次喜酒。”   神色之张狂,语气之嚣张,让人根本不敢拦他。   明目张胆的抢婚——今天这场婚礼,已经彻彻底底成了闹剧。   齐靖州并没有离开酒店,而是毫不避讳的抱着路与浓进了往上的电梯。   在被摔到床上的时候,路与浓瞬间就爆发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欠你什么!我也没说要和你举行婚礼!”   齐靖州敛下笑容,扯了扯领带,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压迫感,“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   路与浓语气僵硬,“你刚才也说了,我未婚先有子——你也承认那本结婚证不作数!”   “那是刚才说的话,我现在不那么想了。”齐靖州嗤笑一声,俯身挑起路与浓下巴,“再说,你不认我,你的儿子路云罗,不就真成了生父不明的野种了?”   指甲蓦地扣进掌心,路与浓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颤抖,“你……”   本想问齐靖州知道了什么,却又听他说:“想给你儿子找便宜爹,我不就是现成的吗?那个季燃能比得过我?”   路与浓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他不知道路云罗的身世。   捕捉到路与浓眼中一闪而逝的庆幸,齐靖州倏尔一笑,神色温柔得近乎诡异,“不管那是谁的孽种,下个月,我都会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会让里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路与浓猛然抬头,若非男人眼中的冰冷讥诮毫不遮掩,她几乎要将这当成一句情话。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路与浓脸色苍白,几乎要崩溃。不过短短一个月的相处,两人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她哪里惹到了齐靖州,值得这个男人这样报复她?!   齐靖州笑意冰冷,并不回答,只道:“为了你一岁的儿子,为了你白莲花一样的母亲,我想,你会识时务一些。”   说完,转身走向被人砸得“砰砰”直响的门。   威胁恰中软肋,路与浓浑身冰凉,还未想清楚齐靖州这话什么意思,就听门口传来女人愤怒的声音:“那狐狸精在哪里?!”   ☆、第3章 嫁给我   路与浓刚从床上爬下来,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就闯了进来,锐利的目光在路与浓身上扫视了一圈,似笑非笑地道:“这就是你藏着的那个小情儿?”   齐靖州走过来,隔断中年女人的视线,语气不虞道:“妈,浓浓不是什么小情儿,我会和她结婚!”   中年女人——齐夫人气得冷笑,“结婚?齐靖州你脑子没毛病吧?她身上还穿着婚纱!如果你刚才没有胡闹,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你知道她家里什么情况吗?你要把这么个女人娶进家门?齐家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尽了!”   路与浓眉头微蹙,正欲说话,手腕突然被齐靖州拽住,他回头,神色冰冷,警告地望了她一眼,而后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她面前,语气坚决地道:“那些都是误会,我和浓浓两年前就领了证了,具体的我稍后会和您解释。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我要和浓浓补办婚礼,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齐靖州的女人!”   齐夫人被气得摔门而出。   路与浓这才明白,她大概成了挡箭牌一样的存在。   “你要利用我……保护谁?为什么非得是我?”   齐靖州眼中闪过不耐,“选你只是因为你恰好是我法律上的妻子而已。至于我想保护谁,你没必要知道,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否则,我可以向你保证,我齐靖州的手段,可不仅仅是宣扬你有个生父不明的儿子那么简单。”说完,他从口袋中抽出一叠照片,随手撒在了路与浓面前。   他能威胁路与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看清那些照片上的内容,路与浓顿时如坠冰窖。   照片上的女人浑身**,双目紧闭,摆出各种各样恬静的睡姿,美得像油画一般——那分明……就是她!   她什么时候拍过这种照片?!   脑子里没有一点印象,路与浓茫然又无措。   齐靖州玩味道:“喜欢可以收起来,我那里备份多的是。”   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你想让我做什么?”路与浓声音艰涩。   “首先,嫁给我。”   ……   和季燃的婚礼本来就在月末,齐靖州说的下个月,与之相隔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而已。   请柬备了无数份,但凡有点资格的,都收到了齐靖州的邀请,然而这其中,独独漏了已经乱作一团的陆家,以及季燃。   “季燃学长只是为了帮我,才答应和我假结婚。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请不要牵连到他。”被齐靖州带回来后,路与浓就被没收了手机,根本没法和外界联系,季燃如今的情况她一无所知。   假结婚?齐靖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恐怕那个季燃并没有这样想。   “只要你听话,我有什么不能答应你的?”齐靖州说,“三天后的婚礼,希望你不要给我丢人。”   齐靖州漫不经心的话,路与浓是到了婚礼当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婚礼途中,婚纱的拉链突然出现了问题,旁边的伴娘小声道:“去休息室吧,我帮你弄一下。”   ☆、第4章 动心了?   腰间的束缚隐隐有松动的趋势,路与浓敛下脸上的异样,上前跟正在敬酒的齐靖州说了一声,理由自然没有照实说。   “这才多久啊,就累了?”齐靖州笑容宠溺,“去吧,休息够了就出来,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你可不能将我一个人丢在外头。”   他话语中的深情骗过了所有人,只有路与浓窥见了他眼底的冷漠和警告。   走进新娘休息室,路与浓还没来得及卸下脸上面具一般的羞赧笑容,头顶上就“哗”地浇来一盆凉水!   “哈哈!成功了!”   此时已近深秋,路与浓穿着婚纱本来就有些冷,被冷水一淋,不仅花了妆容一身狼狈,还被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实打实的寒战。   睁开眼睛,眼前是四五个女孩子——包括刚才带着她进来的伴娘,脸上的表情或是嘲讽,或是鄙夷,或是嫉妒,或是不屑。   “路家的弃女,也配得上靖州哥?前几天不是还勾搭着那个姓季的小职员吗?”   “听说你爸背着你妈跟一个寡妇搞在一起了?养了个私生子,还要瓜分你的继承权?不会是被路家抛弃了,所以来打齐家的主意吧?”   “外面都说你妈是个圣母白莲花,被人三了还把人当好姐妹,你是怎么欺骗靖州哥的?装圣母还是装白莲?”   抹了一把脸,路与浓不发一言,端起旁边剩余的一盆水,朝着几人迎头就倒了出去。   “啊!”   “你——你竟然敢——”   女孩子们纷纷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其中一个扬起手就朝路与浓冲了过来,路与浓伸脚一绊,那女孩子踩着地上的水就摔倒在了地上,休息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先前跟着路与浓的那伴娘怒火中烧,拎起地上的空盆就想往路与浓脑袋上砸,休息室的门却在这时候被人推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齐靖州脸黑如墨,冲到路与浓面前,将西装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才寒着脸望向另外几人。   “靖州哥……”女孩子们委屈又可怜。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你们只需要考虑要怎么道歉。”齐靖州不给几人任何解释的机会,将路与浓推给身后跟来的中年女人,“麻烦您带她去换身衣服。”   齐靖州毫不犹豫的偏袒,让路与浓心中骤然一暖,望过去却恰好撞见男人眼底的冷静和戏谑,才恍然清醒,这不过是做戏——等着几个人走出去,估计要不了多久,人人都能知道,齐靖州对他的新婚妻子是如何的疼爱。   到另一个休息室将身上收拾好之后,齐靖州带着几个女孩子来道歉,路与浓意外地发现,其中并没有那个伴娘。   送走不甘不愿道了歉的几人,休息室里只剩下两人,齐靖州说:“怎么,动心了?”   路与浓垂眼笑了笑,“齐先生没必要这么担心,我的感情没那么廉价。”   路家人到底还是没有来,婚礼结束后,齐靖州将她手机还给她,说:“过几天我会抽时间陪你回你家一趟。”   见他神色匆忙,路与浓下意识张嘴,想问他这么急是想要去哪里,就见他忽然接起电话,神色变得无比温柔,一边走一边冲那边道:“乖啊,我马上来,再等我半小时好不好?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第5章 你们不可能离婚   路与浓识趣地咽下到了嗓子眼的话,转身想往楼上走,一抬头却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人——正是齐靖州的母亲齐夫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来之前齐靖州说这是他自己的别墅,他父母并不住在这里,看见齐夫人,路与浓有些意外。   齐夫人唇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眼中已经没有了那天见面时的敌视,她款款走下楼,坐到沙发上,对路与浓说:“过来坐,我们聊聊。”   将行李箱递给旁边的佣人,路与浓走过去坐到了齐夫人对面。   “那天见过你之后,我就觉得不太对,现在看来,当时的直觉果然是对的。”齐夫人说,“我儿子养的那个狐狸精并不是你吧?新婚当天就把你一个人扔下,显然他并不怎么在意你,你是他找来吸引火力的挡箭牌?”   齐夫人说得笃定,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否认——反正是齐靖州自己露出来的破绽,怪不到她头上。路与浓笑了笑,说:“您没有说错,他是这样跟我说的。”   齐夫人笑意微敛,“你们真的领了证了?”   “那只能算个玩笑……”   “我不管你们是为什么领的证。”齐夫人语气陡然沉下来,“他养在那头的那个女人,被他保护得很好,我查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我知道那女人配不上我儿子!齐家永远不会承认她!而你,既然已经和靖州领了证,还举行了婚礼,以后理所应当就是我齐家的儿媳妇。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协议,总之我不会让你们再离婚!”   路与浓一脸震惊,“您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跨进了齐家的门槛,你这辈子都只能是齐家人了,你要是乐意守活寡,尽管让他将身心都放在其他女人身上。至于离婚?我齐家历史向来清白,丢不起这个人!”   直到齐夫人离开,路与浓脑子还有些发蒙,这算是什么事?齐靖州对她的嫌弃毫不遮掩,人家在外头还有心上人,怎么可能会接受她?   想着想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被佣人推醒的时候,路与浓发现自己头有些晕。   发现她异常,佣人碰了碰她额头,“哎呀!少夫人,您发烧了!”佣人急得不行。   想到之前浇到身上的那一盆冷水,路与浓认命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麻烦……”   “叫我刘嫂就好!”   路与浓强撑最后一丝清明,“麻烦刘嫂,送我去医院一趟。”   路与浓浑浑噩噩的被送到医院,醒来的时候发现正挂着点滴,而刘嫂已经不见了,旁边输液的人说:“送你来的那位大姐说她还有事忙,先回去了。”   笑了笑,路与浓没说什么。   齐靖州不在意她,连带着佣人都不将她当一回事。   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发现了无数个未接电话,其中有来自父母的,有来自季燃的。看过季燃的短信,路与浓才知道,他原来在几天前就被公司调到外地去了,不用说,肯定是齐靖州的手笔。   将家里人的号码都拉黑,路与浓再次沉沉睡去。   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医生走到病房中看了一眼,拍了路与浓的一张照片发了出去:齐哥,这个就是两年前害你的那女人?   ☆、第6章 简直白日做梦!   收到短信的时候,齐靖州正待在自己最隐秘的一处别墅里。看见周梁发来的照片,他有些意外,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人怎么在你那里?”   周梁走出病房,扯掉口罩,说道:“发烧,你家佣人送过来的。”又问:“要不要我帮忙?虽然不能把人弄死吧,但折腾一下还是可以的。”   “别乱来。”齐靖州说,“她还有用,你别乱了我的计划。”   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齐靖州那边传来小孩子奶声奶气喊“爸爸”的声音,周梁调笑了几句,就将电话挂了。   “爸爸,你看我你看我啊!”四五岁的小女孩围绕着男人跳来跳去,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可爱又活泼。   将手机收起,齐靖州一把将小孩子抱起来,举得高高的,“菁菁想让爸爸看什么啊?”   林小菁指着头上的蝴蝶发卡,“妈妈给我买的!”   齐靖州失笑,“很好看,妈妈很有眼光。”说着,有意无意地望向厨房。   林阿漫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乍然撞进男人含着温柔的眼,心跳止不住的加快,咬了咬唇,忍不住说:“你家里不是还有人在等着你吗?怎么还不回去?”   齐靖州笑容微微一敛,“阿漫,对不起。”他说,“我娶她是为了什么,你是知道的,不要乱想。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扫清障碍,把你娶进家门。”   林阿漫脸上露出清浅笑容,红着脸道:“谁说要嫁给你了,我都还没答应你的追求……”   ……   路与浓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点滴已经在半夜的时候就挂完了。脑袋还有些晕,分不清是饿的还是烧还没完全退。   回去之后,发现齐靖州还没有回来,房子里空荡荡的,几个佣人正聚在一起打牌。   路与浓让人准备早点,刘嫂是负责厨房的,念念不舍的将手里的牌放下。给路与浓端早饭的时候,又拐弯抹角地提起昨晚的费用问题。   “……拿的钱虽然不是我的,但那是三少放在我手里买菜用的,平时我都不敢乱花,您看——”   路与浓笑了笑,问:“多少?”   “五百。”   毫不在意地数了五百现金出来,将钱递过去的时候,路与浓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想多说什么,但身为这地方的女主人,我想我有辞退不合格的佣人的权力。”   她没忘记齐夫人说过的话,在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脱离齐家之前,她没必要让几个佣人将自己踩在脚下。   刘嫂和交叠着腿躺在沙发上玩牌的几个佣人面面相觑,对上路与浓冷淡的目光后,纷纷收敛了放肆的姿态。   中午的时候,路与浓接到齐靖州的电话。他那边似乎有旁人在,故而和她说话的语气格外的温柔。   齐靖州说今天下午跟她回路家,稍后会亲自回来接她,路与浓应了。   谁知下午齐靖州回来,却是雷霆震怒。一把将路与浓惯在沙发上,他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你以为蛊惑我妈有用?我告诉你,你想成为我齐靖州名副其实的妻子——简直是白日做梦!我要想扔了你,谁都无法阻拦!”   ☆、第7章 你敢离婚我就弄死他们!   “齐三少。”路与浓毫不畏惧地抬头,讽笑道,“您难道忘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尽管给我离婚证,我随时都可以走。”   齐靖州之所以会生气,多半是齐夫人找他谈过了,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她要承受他的怒气?   齐靖州盯着路与浓望了几秒,而后冷冷一笑,“你在耍什么把戏,我不想深究。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现在不可能放你离开,你也别痴心妄想得到我的承认!”   路与浓怒极反笑,忍了又忍,终于忍住没和他正面交锋,站起身来,“三少现在应该已经没心情和我回去了,我先走了。”   说完看都不再看齐靖州一眼,路与浓抬脚就走。   嘲讽的话都到了嗓子眼,却没想到路与浓会是这反应,那口气不上不下的,齐靖州脸色瞬间难看得可以。   抵达路家家门口,路与浓面上露出一个冷笑。那对母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是她路与浓凭什么任他们摆布?   打定主意,路与浓按响了路家的门铃。   “大……大小姐?!”来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看见路与浓,她眼中首先闪过惊惶,继而又是不屑。   路与浓神色淡淡,“吴妈,你挡着我路了。”   这称呼让吴妈脸色一沉,嘴角都撇了下去。虽然她当初是以佣人的身份进的路家,但是这些年来,路与浓的父亲路昊麟一直把她当长辈来尊敬,家里另外两个孩子一直都叫她“奶奶”,出了门,那些老太太谁不说一声羡慕?都知道她干的不是佣人的活!也就只有这个路与浓,一直与她不对付,从来只将她当下人看待!   门口的声音已经惹来注意,路昊麟站在楼梯上,看见路与浓的身影,眉宇间浮上一丝愧疚,“浓浓……你回来了啊?”   路与浓抬头,对上男人讨好的笑容,只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而后径直走进屋中坐下。路昊麟脸上化不开的疲惫,她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两次婚礼给闹的。   路昊麟从楼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吩咐吴妈去弄一些路与浓喜欢的菜,而后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路与浓身边。   不等路昊麟开口,路与浓先道:“那贱人和她儿子女儿呢?不在?”   路昊麟有些尴尬,“浓浓,那是你汪阿姨,错误都是爸爸犯的,你别这样说她。”又说:“锦时高一了,住校,一个月回来一次,君君跟你汪阿姨出去卖菜去了。”   “汪阿姨?”路与浓嗤笑,“怎么不拿‘故友遗孀’那一套来解释了?要是我死去的陈叔叔知道,他舍命相救的兄弟将他老婆照顾到床上去了,不知道会有多感动。不过爸爸你做得真隐秘,这么多年了,要不是姓汪的贱人主动来跟我坦白,我还不知道,原来路锦时竟然是爸爸你的种!我就说平白无故的怎么要给路君君改‘路’姓,你是在为路锦时铺路吧?也是,你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儿子跟一个死人姓?”   事情曝光已经半年,这是头一次遭遇路与浓这样强烈的指责,路昊麟有些难堪,正欲开口,路与浓又抢着问道:“听说你要和我妈离婚?”   路昊麟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妈,我早该放她自由……”   “你敢离婚试试!”路与浓眼眶通红,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厉,“反正现在我背后有齐靖州撑着,你要是敢跟我妈离婚,我就弄死汪雅贝路君君还有路锦时!”   ☆、第8章 让我陪着你   饶是疼爱路与浓,对她心存愧疚,路昊麟此时还是有些恼火。   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路昊麟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你结婚的事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路与浓突发奇想跑到乡下做志愿者服务去了,将近一年时间没有回家,好不容易将人叫回来了,才安生了半年,他和汪雅贝的事情就弄到了明面上,自此路与浓除了回来看她母亲岳盈书,几乎不回来。   前几天猝不及防听到她和季燃的婚讯,急急忙忙赶过去,却被告知人已经被齐靖州带走了!   齐靖州是什么人?是能随便招惹的吗?   路与浓和齐靖州举行婚礼、还宣告两人两年前就已经领证的消息,将家里炸得乱成一团。打路与浓电话打不通,联系不到人,路昊麟憋了这好几天,总算把人等回来了,这次总要把事情都问清楚!   路与浓还未说话,门口先传来一道女声,带着毫不遮掩的嘲笑:“回家是多么重要的事啊,他竟然没有陪你回来,人家不会根本就不在乎你吧?与浓姐,你可别被人骗了啊。”   路与浓冷淡的目光望向门口,“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指手画脚!”   路君君立即摆出委屈的神色,转向路昊麟,“干爹,你看她……我也只是担心与浓姐啊!难道我说得不对?那个人要是在乎与浓姐,怎么可能不陪她一起回来?”   路君君在长辈面前的形象一向塑造得很好,故而此话一出,路昊麟都忍不住用略微责怪的眼神看向路与浓,“浓浓,君君她也是关心你。”   路与浓神色一冷,眼见父女两人又要吵起来,提着菜进门的汪雅贝连忙打圆场,“是君君这孩子不会说话,关心的话愣是要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昊麟哥,你别说与浓。”   这对母女的虚伪让人作呕,路与浓不买账,“一个二个的,都把这当成自己家呢?还要不要脸?!”   这样直白的骂出来,另外三人脸色立即就是一僵。路昊麟瞧见汪雅贝难堪的低了头,转头就要指责路与浓,门铃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观战的吴妈连忙跑过去开门。   出乎意料的,出现在门外的竟然是齐靖州。   路与浓脸色稍稍一变,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来这里做什么?”   路君君眼睛在看见齐靖州的那一刻就直了,心道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听见路与浓这语气,目光微闪,仿佛忍不住似的,小声说道:“难道……这一位不是姐夫吗?与浓姐,你怎么这么说啊?”又笑眯眯的对齐靖州说:“姐夫你好,我是君君,我姐她刚才心情不太好,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你别生气啊。”   齐靖州玩味地勾起唇角,“我怎么不知道浓浓还有个妹妹?”说完,也不看路君君瞬间僵硬的脸色,转而对路与浓道:“先前是我错了,不该不问清楚就误会你,现在跑来道歉还来得及吗?”   他声音温柔诚挚,脸色是真实的歉意与懊悔,连路与浓都分不清,他这时候到底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在跟她道歉。   没等到路与浓的回答,齐靖州倒率先走近,无可奈何的牵过她的手,“现在不想原谅我也没关系,但至少让我等你,待会儿一起回家,别你让人欺负了我都不知道。”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另外三人微微变了脸色。   ☆、第9章 如您所见,我爱她   有些抗拒齐靖州的靠近,路与浓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即使和齐靖州有协议在先,关于做戏这一点,她也没想过要主动,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又认为她不要脸想要巴上去?   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   虽然这才婚礼第二天,但外面都已经在传两人感情如何如何深厚,可是瞧着两人这相处模式,哪里像是恩爱夫妻?   路昊麟狐疑地皱起了眉头,汪雅贝母女却微不可察的弯了弯唇角,路君君正要开口,齐靖州却突然放软声音开了口:“我真的知道错了,真不打算原谅我么?”   齐靖州有多倨傲,从他自进门后就没跟旁人打招呼就可见一斑,可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以这样低声下气的语气跟路与浓道歉,一时间,心思各异观望着的几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汪雅贝提了提手中的菜,冲路昊麟温柔一笑,“我去厨房做饭去了,今天与浓他们回来,晚饭可不能马虎。”又扯了面色因为嫉妒而隐约有些狰狞的女儿,“君君去帮妈妈打下手。”   吴妈也连忙跟进去了。她早年遭子女丢弃,无家可归,是被汪雅贝带回来的,一直都跟汪家母女站在同一战线。   齐靖州蹭着坐在了路与浓旁边,伏低做小不断道歉哄人。他火力太猛,路与浓险些承受不住,好在路昊麟在对面坐下后,开了口:“说说吧,这桩婚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和汪雅贝之间的事,这半年来路与浓闹得厉害,路昊麟于心有愧,已经不太敢管路与浓的事了,但涉及婚姻大事,还是难得强硬了一回,就是对上气场强大的齐靖州,也没有遮掩眼中的审视和挑剔。   路与浓还没说话,齐靖州先开口了:“我和浓浓以前就认识,两年前我们就领过证了。不过那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她大概以为我死了,所以先前才会打算和别人结婚。幸好我回来得及时。”他把玩着路与浓莹白的手,指尖挠过她掌心,察觉到她的瑟缩,男人坏心一笑,忽然执起手中暗暗和他较劲的手,放到了唇边,轻吻,“如您所见,我爱她。”   路与浓不动声色,一把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抬眸时眼中闪过冷光。   齐靖州挫败,“不过您也看到了,我惹她生气了,她现在不肯原谅我啊。”   路昊麟眼中的审视已经收起来了,看齐靖州的神态,他觉得这男人话语中的深情不像是假的。   路与浓冷笑一声,她爹的眼睛是瞎的,十多年都看不清汪雅贝的伪善面目,被齐靖州的演技骗过,实在不足为奇,“您想问的问清楚了,我们就继续来说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吧。我不同意你和我妈离婚,爸爸,你的意见呢?”   听见这话,齐靖州先意外的挑起了眉。路家是个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路与浓的母亲岳盈书是一朵实实在在的白莲花,还头顶圣母光环,继续这段婚姻,只有被路昊麟和汪雅贝辜负的份,这时候离了这狼窝不是正好吗?路与浓竟然会反对父母离婚?   目光落在女孩子冷淡的面容上,齐靖州眼中浮上一丝兴味。对于这个挂名妻子,他了解的好像还不够透彻。   ☆、第10章 不介意和你同床共枕   当着齐靖州的面,路昊麟有些难堪,态度却依旧坚决,“浓浓,这是我和你妈妈两个人的事,她已经同意了,你别管。”   路与浓嗤笑:“她同意了?是你跟她提的还是姓汪的去说的?你们怎么骗她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骗她做什么?!”没想到一向乖巧孝顺的女儿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想到路与浓这半年来的疏远,路昊麟既是心寒又是失望。火气一上来,就忍不住说:“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你看看君君……”   “对!我比不上她!你不是一直都这样认为的吗?不用特意说出来,我早就知道了!”路与浓讥诮的笑容里隐约带着悲凉,“小的时候你问也不问我一声,就将我心爱的玩具给了她,现在也是不问我的意见,就想将我的家给她?!”   路与浓说的路昊麟无法理解,在他看来,无论是玩具还是所谓的家,都只是“分享”而已。故友为他送了命,他又鬼迷心窍把汪雅贝弄上了床,补偿一下这两母女怎么了?更遑论路锦时是他亲儿子,他总不能不给他一个家!   两人谈话无疾而终,话题暂且搁置。   本来路昊麟还想说些什么,齐靖州却心疼地望着路与浓微红的眼眶,温柔的声音意有所指地道:“哭什么?真没出息。你是你爸爸亲生的,别人就算冠上了‘路’姓,也终究是只野凤凰,怎么能和你比?你爸爸那么疼爱你,也不可能会毁了你眷恋的家。”   他微笑着转向路昊麟,“您说是吗?”他这挂名妻子不像是个恋家的人,虽然不知道她不愿意父母离婚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不介意帮上一把。   路昊麟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我哪里舍得浓浓受委屈。”   齐靖州这话中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让路昊麟的决心开始动摇,要是齐靖州插手……   吃饭的时候,齐靖州眼里俨然只放得下路与浓一人,给她布菜,给她盛汤,温声软语地劝她不要挑食,一副二十四孝好老公的模样。   因为刚才他出言相助,尽管感到十分别扭,路与浓还是配合着做戏,没有明目张胆的跟他作对。   正好可以膈应一下那对一肚子歪心思的母女。   然而饭后,路与浓开始后悔之前的配合。   “都这么晚了,也别回去了,在这里待一晚吧,正好你妈明天回来,和她见一面再回去。”   路昊麟话说完,路与浓就察觉到不妙。她现在和齐靖州可是夫妻,要是留下的话,不可能分房睡吧?否则别人要怎么想?   她是可以不在乎,但是齐靖州未必允许。   路与浓所料不错,晚上她和齐靖州一间房,睡的是她以前的房间。因为喜好问题,她的床不大,房间里也没有多余的寝具可供人打地铺。   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路与浓淡淡地说道:“很抱歉没办法提供更好的休息环境,齐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   话没说完,齐靖州从她身后拥上来,轻佻地勾起她下巴,“和你同床共枕?我一点也不介意。”   态度冷淡的将人推开,路与浓继续刚才的话:“不介意的话,衣柜里有一条毯子,你可以用来打地铺。”   ☆、第11章 别太过分   打地铺?这大冷天的还只有一条毯子?   齐靖州都要被气笑了,不管靠的是齐家的身份,还是自己的能力,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慢待他。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利用我来胁迫你爸保持跟你妈的婚姻关系?我以为,这时候你该用心讨好我。”   “齐先生,我家情况很糟,我自身情况也不是很好,但我还知道‘自尊’两个字怎么写。”路与浓将叠好的被子散开,头都没有回,语气云淡风轻,“楼下有客房,齐先生可以去客房睡。”   路与浓说得隐晦,齐靖州却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脸色略微有些不自在,沉默了好半晌,才别扭地吐出一句:“我刚才跟你的道歉是认真的,是我没跟我妈问清楚,误会你了。”能说出这一句已经不容易了,让他再说一次对不起,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去客房睡?开什么玩笑!这样的话他之前演的戏不就白演了?   “我刚才说不介意和你同床共枕,也是认真的。”   路与浓动作一顿,回头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可是我介意。”   本来没有那么执着,但是被路与浓这毫不遮掩的嫌弃一激,齐靖州也不废话了,直接往床上一躺,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我今天还就睡在这里了。”   路与浓定定望了他一眼,而后将手中的被子狠狠一扔,转身就要走。   她还不能自己去睡客房了?   “站住。”齐靖州的声音蓦然冷下来,“我的威胁不管用了?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把那些照片发出去?路小姐,你要知道,你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之所以找你,只是因为那本结婚证还在,比较方便而已。我并不介意现在就毁了你。”   深吸一口气,路与浓转身,“齐先生,你也应该要知道,你手中的筹码也不是万能的,别太过分,否则我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说完,路与浓从衣柜中找出那条有些单薄的毯子,走到书桌前坐下,而后用毯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看着那个缩在椅子上的单薄身影,齐靖州莫名的有些心虚。一个大男人,将一个女孩子逼到这个地步,总不能说做得对,可是要他将路与浓叫过来,又拉不下脸来。   沉默良久,挫败地揉了揉眉心,齐靖州还是站起来,语气有些僵硬地命令道:“……过来!”   房间里有外人在,姿势也不舒服,路与浓自然不可能睡着,“齐先生有事?”   见她没动,齐靖州直接走过去,冷哼一声,“让人知道我这样欺负一个女人,我脸往哪搁?”指了指床,“你,过去!”   路与浓抬头,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就往床那边走。   本来以为路与浓会刺他两句,齐靖州都已经做好了嘲讽的准备,谁知对方又一次没按照套路出牌,齐靖州差点扭曲了一张俊脸。   睡在厚实的被窝里,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缩在毯子里,路与浓心里有些爽,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只淡淡地道:“齐先生,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想必不需要我多说,希望在您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拿到离婚证。”   ☆、第12章 我对你没兴趣   “放心,我妈还主导不了我的婚姻,我也对你没兴趣。”   那男人背对着她,路与浓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不由自主就由这语气脑补出他眼中的厌恶和不屑,闭眼前淡淡应了一句:“这样最好。”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齐靖州在路与浓睡去之后,回过头来,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她的睡颜,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他摸出手机,发了一条短讯:去查查路与浓那个儿子是谁的种。   终于有了点睡意的时候,齐靖州忽然听见门的方向传来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眉头微微一皱,齐靖州立即就警惕起来,这大半夜的,是谁?   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外面的人没能打开,却没有放弃——齐靖州听见了钥匙入锁的声音!   稍一权衡,齐靖州从椅子上站起,将毯子往床上随意一扔,而后脱了外衣就躺进了被窝。   路与浓被惊醒,还未尖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男人和她身体紧紧相贴,声音低哑又暧昧:“别动,有人来了。”能有房门钥匙的,不太可能是外人,而不管是谁,他都不会露出“夫妻不亲”的破绽。   外面的人似乎一开始用错了钥匙,齐靖州话说完,才慢慢推开了门。   跟齐靖州躺在一个被窝,路与浓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压根不想配合他。厌恶地皱起眉头,想把人推开,却被齐靖州警告地拽紧了双手,而后紧紧禁锢在怀里。   “你最好听话一些……”   路与浓只得隐忍着,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啊!”须臾之后,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叫。   路与浓这才和齐靖州一道,佯装被惊醒,睁开眼睛。借着床头灯的光一看,就见房间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正震惊地望着两人。   “浓浓……你……他……这是——”   “妈?!”看见岳盈书,路与浓也难掩意外。以往岳盈书也总爱大晚上的往她房间跑,常常跟她睡在一处,会出现在这里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岳盈书不是出门旅游去了吗?怎么这大半夜的突然回来了?   “他是谁?!”岳盈书瞪着眼睛指向齐靖州。   岳盈书不知道她已经结婚的事,路与浓并不意外,她的母亲一直都是这样,失败并且不靠谱,从来没有身为人母或人妻的自觉,一把年纪了还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   也正因为如此,路与浓在路家几乎是孤立无援,不可能斗得过汪雅贝母子三人,对于继承权她已经不抱任何奢望,之所以不让岳盈书和路昊麟离婚,不过是想作最后一搏。   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如果最后不能拿回,她也不会让汪雅贝母子得到!   “妈,我结婚了。”路与浓解释得简洁,“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岳盈书一脸震惊,正想问什么,齐靖州忽然说道:“浓浓今天很累,刚睡着没多久,您要有什么话要说,明天也是一样的。”   齐靖州此刻展臂将路与浓揽在怀里,动作亲昵,语气疼惜,岳盈书呆呆地望着两人的亲密姿态,又看了看齐靖州那张脸,而后双颊猛然一红,转身跑了。   并没有错过岳盈书转身瞬间眼中浮现的羞涩和惊艳,望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齐靖州微微挑眉,他这“岳母”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太对?   ☆、第13章 你的感情,这样廉价   岳盈书一离开,路与浓就换下了脸上的平静,一把抓住男人似是无意识在她颈侧滑动的手,冷声道:“松开!”   齐靖州并没有动作,他漫不经心地说:“你说,我要是跟别人说,我喜欢的其实是你妈妈,因为得不到她,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和你结婚,会不会有人相信?”   路与浓的脸色霎时因愤怒而涨红,“齐靖州,你还要不要脸!”岳盈书不是头一次对着其他男人犯花痴,这也不是头一次被人说破,但路与浓仍旧觉得丢脸——这种事情无法习惯。   “我只是想告诉你,”齐靖州语气淡淡,“你的确不是我唯一的选择,所以,乖一点。现在,我不想下去了,就想睡在你身边,有意见吗?”   这男人的确没将她当回事——这是路与浓感觉出来的信息。   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威胁她。   嘴唇被咬破,口腔里有血腥味开始蔓延,闭了闭眼,路与浓渐渐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男人揽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再次收紧,似乎带着惩罚的意味,力道大得让她都有了痛感。   嘴唇突然被舔了一下,路与浓猛地睁开了眼,看着上方放大的俊脸,她略微苍白的脸上浮上了恐慌。   低笑一声,齐靖州抬手擦去她唇上遗留的艳丽血迹,“这么害怕做什么?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这样亲近过。”   路与浓眼中闪过慌乱,无暇去追究他这话的奇怪。在男人再一次凑上来的时候,路与浓飞快地偏过了脑袋,“你……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你碰我,不就是对不起她?!”   齐靖州动作顿了一下,在路与浓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听他说:“出去玩的时候,谁不会找人陪?这不是圈子里的常态吗?其中已婚的多了去了,也不见谁说身体不忠诚就是背叛。更何况,我喜欢的人,她都还没有答应我的追求。”   路与浓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圈子里,包养情人是背叛,但出去找小姐只能算发泄,没多少人会在乎。也正因为能听懂,路与浓气得发抖,他竟然拿她和那些出来卖的相提并论?!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路与浓一只手挣脱,抬手就甩了身上的人一巴掌!   “滚开!”   头一次被人扇耳光,齐靖州震怒,“你竟敢——”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截断了齐靖州的怒气。他望向旁边的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神色乍然柔和下来。   “靖州,菁菁她生病了……怎么办……你在哪里啊?”女人带着哭音的焦急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齐靖州神色一凛,连忙安抚道:“先让保镖送你们去医院,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之后,他眉宇间暂且掩下的煞气再次涌上,毫不怜惜地捏着她下巴,“这次算你运气好,但你似乎还没弄清自己是什么地位!”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待男人匆忙的背影消失,路与浓轻轻扯了扯嘴角。何其可笑,两年前这男人曾抱着她温柔承诺,说会一辈子对她好,可如今再见,他已经有了另外挂心的人,而她在他眼里,已经成了和外面的妓女无甚区别的女人。   “你的感情,就这么廉价……”   望着手机上那个看了无数遍,却从来没有勇气拨出去的号码,挣扎了许久,路与浓还是打了过去。   她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承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   “路小姐,很高兴能等到您的电话……”   ☆、第14章 她没什么坏心   齐靖州夜半突然离开的事情,和其他人解释容易,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打发,但是照岳盈书初见齐靖州的反应,路与浓就知道,她母亲可能不太好应付。于是第二天早上起得老早,打算不吃早饭就离开,没承想刚出卧室门,还是被岳盈书拦住了。   已经年近五十的女人,相貌保养得很好,眸子里盛着少女一般的天真,打扮与学校里爱美的女孩子没多大区别,往路与浓面前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姐妹。   “浓浓,那个……他呢?”歪着脑袋往房间里看,见里面空无一人,岳盈书脸上满是失落。   路与浓无声叹了口气,顺势将岳盈书拉进房间,“他有急事先回去了,妈,我有事要跟你说。”   “有急事?什么急事啊?什么时候走的?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路与浓对这些废话置之不理,语气严肃又不容拒绝地说道:“妈,汪雅贝和她女儿都不是好人,你以后离她们远一点。”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但是岳盈书从来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你答应跟我爸爸离婚,也是姓汪的那女人教唆的,但是你得听我的,你跟我爸爸不能离婚!那女人想图谋我们家的财产,决不能让她得逞!”   岳盈书皱眉,“浓浓,别这样说你小贝阿姨,她和君君都是耿直的性子,哪有什么坏心?我知道你介意锦时的出生,可是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你爸爸肯定不是故意的……”   “那女人抢了你的丈夫还想抢你的钱,你还为她说话?!”路与浓不可置信地望着又一次刷新她认知的母亲,“妈,你清醒点好吗?”见岳盈书还是一副犹疑不愿相信的样子,路与浓直接下了狠话:“总之那女人和她女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说什么你都不要轻易相信!也不要同意离婚,否则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妈!”   说完,路与浓拉开房门就走,任岳盈书怎么叫都不回头。   下楼时恰好撞见路昊麟,见路与浓提着包,他有些焦急地问道:“浓浓,你这是要干什么?靖州呢?”   路与浓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平复心情,“靖州他有急事先走了,我现在去找他,早饭就不吃了,我赶时间。”转身前,瞥见路昊麟落寞的神色,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有时间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知道惹毛了路与浓,岳盈书追出来,也不敢喊人,站在路昊麟身边笑得双颊生晕,“靖州肯定是心疼浓浓,怕她休息不好,所以让她醒了再去找他。”   三楼楼梯拐角处,路君君听见这话,想起昨晚起来喝水时听见的动静,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眼中闪动着幽暗的光。   路与浓刚出门,就接到齐靖州的电话,“到第三军医院来。”   路与浓还没来得及回应,那边就挂掉了电话。   没有多余的信息,但是路与浓猜得到,大概是她这个挡箭牌,要正式开始起作用了。   ☆、第16章 她叫你爸爸   半路的时候,突然又收到齐靖州的短信,让她别从正门进医院。   路与浓对司机道:“麻烦师傅先到前面看一看,然后绕路送我到医院后门。”   司机笑道:“听我一哥们儿说第三医院门口今天很热闹,一大早就蹲了好几个记者,也不知道在蹲什么大人物,小姑娘也想去凑凑热闹?”   意外听到这消息,路与浓立即就有了猜想,笑笑,改口道:“直接去后门吧师傅,我不爱凑热闹。”   进了医院,路与浓正想按照齐靖州短信上的指引去找病房,却在走廊上遇到一个举着输液瓶往卫生间去的老太太。   “小姑娘,我手不太舒服,能麻烦你帮我拿拿瓶子吗?我想去卫生间一趟。”老太太不仅举着瓶子的手在微微颤抖,连行步都有些艰难,路与浓起了恻隐之心,笑了笑,将她举高的瓶子接到了手上。   从卫生间出来,老太太千恩万谢,路与浓被她的热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想着送佛送到西,索性提出送老太太回病房。   老太太走得慢,路与浓也不催,路过某简病房时,忽闻里面传来熟悉小女孩带着哭音的撒娇:“爸爸你又骗我……”   紧接着是男人温柔至极的哄劝:“爸爸错了,爸爸给菁菁道歉好不好?”   路与浓脚步蓦然一顿,抬头望去,闯入眼帘的病房号却并不是齐靖州给她发的那一个。   老太太察觉路与浓异样,却没多想,只以为她是被房中父女的对话吸引了,笑道:“这对父女感情可好了,那小伙子我看着是个好的,昨晚孩子送来的时候正发着高烧,孩子妈急得不成样了,只晓得哭,小伙子又要安慰大的,又要照顾小的,没有一点不耐烦。孩子妈后来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先走了,他就一直守到现在,一刻都没离开过。我就住斜对面,什么都看着呢。你们女孩子啊,就该嫁这种人。”   路与浓笑容有些牵强,将老太太送回病房后,转身走回了刚才驻足的地方,正欲推门,房门却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拉开。   出门的齐靖州差点与路与浓撞上,看清眼前的人,他的脸色唰地一沉,“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在308等我吗?”   强硬地从齐靖州身边挤进去,看见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女童,路与浓牵起嘴角,“我要真去了308,哪能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   病房里还有一个人,路与浓只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之前婚礼上将她带到休息室的伴娘,道歉的时候不见人,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那女孩看见路与浓,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而后似笑非笑地叫了声“表嫂”。   感受不到丝毫善意,路与浓没搭理,而是望向病床上那个正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女童,“齐先生似乎不太想让我看到她?刚才我听到这孩子叫齐先生‘爸爸’,齐先生能跟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好歹,我也是齐先生唯一的妻子。”   ☆、第16章 你藏我照片做什么   唯一的妻子。   这几个字路与浓咬得很重,其中讽刺与质问毫不遮掩。   齐靖州却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态度强硬地抓住路与浓的手腕,“刘嫂不是说你感冒了吗?还没好吧?我带你去找医生。”   路与浓的感冒的确还没好,甚至隐约有愈发严重之势,但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就是齐靖州让她来医院的目的。   才这样想着,齐靖州就一把将她拉了过去,一边带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记着,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你半夜发高烧,我带你来医院。待会儿出去该怎么说,我想你应该明白。”   他语气漫不经心又暗含警告,路与浓听了心头火大,猛地停下脚步,“齐先生,我以为现在我们之间应该算合作关系,而不是威胁与被威胁的对象。”说着,意有所指地望向身后的小女孩。   齐靖州眼神阴鸷,定定望了路与浓几秒,忽而一笑,松开她的手,“亲爱的,你说得很对。”   两人之间的交流刻意放低了声音,病房中那女孩没听见什么,只是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眨眨眼睛,掩去眼中隐晦的猜疑,玩笑似的问道:“这才刚结婚啊,表哥你不是惹表嫂生气了吧?”   “这是小维表妹,婚礼那天你们已经见过了。她是来帮忙照顾菁菁的。”随口介绍了两句,齐靖州又说:“你的感冒又严重了,不能再拖了,我先带你去找医生。”   齐靖州避重就轻,没有仔细介绍那个叫菁菁的小女孩,也没有解释那孩子为什么叫他爸爸。   路与浓微微笑了一下,经过刚才那一试探,她已经确定,这个叫菁菁的孩子的确是齐靖州的软肋,“就是普通感冒而已,不用再找医生看,更何况我之前来的也是这里,医生那里有记录的,你去帮我拿一下药就好。”齐靖州演戏上瘾,路与浓现在乐意陪着他,声音都比刚才温和了几个度,“我就在这等着你,顺便跟菁菁小朋友聊聊天。”   这最后一句明晃晃的威胁,气得齐靖州直想放冷气,偏偏这里还有柏小维在,他只能不甘心地道:“我很快回来。”   路与浓面上的微笑的齐靖州转身的瞬间卸下,淡淡的目光转向床上好奇地打量她的小女孩。没等她说什么,那小女孩先目露警惕,“你是不是想抢走我爸爸?”   路与浓目光微微一闪,“你爸爸?你为什么要叫他爸爸?”   林菁菁面露不解,“因为他就是我爸爸啊,我为什么不能叫他爸爸?”   “‘爸爸’这个称呼,可不能随便叫,只有我为他生的孩子才能这样叫他。能告诉阿姨,是谁让你这么叫的吗?”路与浓放柔声音,用上了诱哄的语气。抱着某种不知名的心思,柏小维在一旁默默观望,并没有阻止路与浓这一行为。   林菁菁听路与浓这样说,明显很不高兴,张口就想反驳,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拧起小小的眉头,不甘不愿地说道:“是爸爸让我这样叫的,他说他以后会收养我的,所以我要叫他爸爸。”   小女孩不开心地嘟着嘴,烦闷地拿出压在身下的皮夹玩耍。   收养?   路与浓挑眉,还想说什么,却在林菁菁拉开皮夹玩耍的瞬间,看见一张小照片。小照片边沿不太规则,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   照片在路与浓眼前一闪而过,让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没看错的话,那分明是她的照片!   “菁菁,这是谁的皮夹啊?能给阿姨看看吗?”   “这是爸爸的皮夹。”林菁菁犹豫了下,正准备将皮夹递给路与浓,旁边却突然伸来一只大手,一把将皮夹抽了回去。   “爸爸!”林菁菁眼睛都亮了。   齐靖州抱住扑到他怀中的林菁菁,有些不自在地将皮夹收好,而后对路与浓道:“医生配好药之后,马上会过来。”   男人异常的反应让路与浓生疑,她直截了当地道:“我想看看你皮夹里那张小照片,可以吗?或者告诉我,你藏着我的照片做什么?”   齐靖州面色冷淡,“你看错了,那是我妈的照片。”明显不想提。   齐靖州先前的不自在掩饰得极好,路与浓并没有发现,这会儿见他这反应,便有些惊疑不定,她真看错了?   路与浓没有再问,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柏小维目光微微闪烁,假装拿出手机玩游戏,发了一条信息:你那消息靠不靠谱?这姓路的真是我表哥找来的挡箭牌?我看着怎么不像?我表哥好像都偷偷摸摸藏人家小照片了。   ☆、第17章 我是她丈夫   路与浓最后到底还是没去308,她也明白了,齐靖州之所以让她去什么308,估计就是不想让她看见林菁菁。光就这一点,她就不信,这个林菁菁的身世会简单,否则为什么不想让她见着人?刚才又为什么要理会她的威胁?   挂上点滴之后,路与浓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脑袋有些昏沉,就顺势在旁边的空床上躺下了。   可能是觉得柏小维待在这里碍事,齐靖州将人打发回去了,于是病房中除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就只剩下齐靖州和路与浓。   路与浓有心想打探林菁菁的身世,还未开口,齐靖州却先走到她身边,借着给她盖被子的动作,俯下身体轻声道:“菁菁的爸爸是我曾经的好朋友,我在好兄弟不幸罹难后,照顾他的年幼的女儿,是理所应当。我不管你想作什么妖,要是敢在菁菁面前提起这些话,让她伤心,我不会轻易饶恕你!”   替不幸罹难的好兄弟照顾他女儿?那好兄弟是不是还有个遗孀?是不是也要照顾好了?这套路怎么就这么耳熟呢?   路与浓扯唇冷笑,齐靖州竟然和路昊麟是一路货色!   心知齐靖州不可能再跟她多说什么,路与浓索性懒得跟他废话,淡淡望了他一眼,静静闭上了眼睛。   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齐靖州噎了一下,随手将手中那片被角一扔,转身给已经睡着的林菁菁拉了拉被子,而后拿着震动的手机出了门。   路与浓本来只是不想再和齐靖州说话,奈何感冒加重,脑袋昏沉,晚上又没休息好,这眼睛一闭,不知不觉的就睡过去了。   齐靖州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大一小睡得安稳的情景。   走到路与浓床边,女孩有些憔悴的脸色愈发清晰地映入眼帘,齐靖州神色渐渐的有些复杂,不由自主将手伸向她略微干燥的唇。   感受到唇上有些痒,路与浓下意识蹙起眉头,却不知她这细微的动作,吓得床边的人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恍然清醒般后退了半步。   路与浓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点滴恰好挂完,路与浓自己拔了针,走了出去。   “病房里的那个孩子呢?”路与浓拦住走廊上一个护士询问。   “那个孩子啊?点滴打完的时候她妈妈来接她,一家三口都走了十来分钟了。”   一家三口?   路与浓轻轻扯唇,礼貌地向护士道了谢,而后从后门离开了医院。   齐靖州将林阿漫母女送上车,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脸色难看地转向身后跟来换药的小护士,“人呢?”   小护士缩了缩脖子,一脸的茫然,她哪里知道啊!这点滴都没打完,病人竟然就不见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你是那姑娘的什么人啊?”   齐靖州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太太,正犹疑地打量着他。   齐靖州说:“我是她丈夫,您知道她上哪里去了吗?”   “啊?”老太太有些惊讶,想到那个孩子,以及来接孩子的女人,本想说些什么,看见齐靖州脸色,终究还是忍下了,“那姑娘走了有一会儿了,我开始还以为她是要去洗手间,可是这会儿都没见人回来,可能是回家了吧?”   齐靖州听完,脸色又沉了一分,道了谢就要走,却被老太太迟疑的声音叫住。   “您还有事吗?”   本不想多事,但思及路与浓扶她去洗手间时的耐心和温柔,老太太还是说道:“老太太我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也不问你们是咋回事,但不管有没有感情,你挂着她丈夫的名头,在她心里,你与别人总是不一样的。我看着那姑娘挺好的,小伙子你可别让她伤心。”   齐靖州耐心地听完,眼中却波澜不兴,只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   路与浓离开医院后,并没有回那个所谓的新家,而是转道打算去看儿子。途中齐靖州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路与浓不挂电话却也不接,任由铃声一直响。   儿子路与浓如今一岁多一点,因为不敢将他暴露在人前,路与浓没办法亲自照看,就在外面找了一处房子,托了大学好友的母亲照顾。那位阿姨姓常,当初怀孕,路与浓到乡下躲了将近一年,期间全赖常阿姨照料,儿子路云罗的身世,除了那位大学好友之外,也就常阿姨知道一点。   齐靖州联系不到人,脸色十分难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听刘嫂说人没回去,冷笑一声,想都没想,拨通了某位心腹下属的电话,“那天让你查的,路与浓的儿子的所在,发给我。”   那边却道:“我正想跟您汇报,人已经不在原来那个地方了,新地址暂时查不出来。您猜得没错,路小姐背后的确有人。”   ☆、第18章 宝宝,他是你爸爸   “还有……”下属斟酌着,小心翼翼地说,“查不到那孩子的身世,但路小姐背后那人开始帮她,是从她两年前从乡下带着孩子回来开始。”   挂掉电话,齐靖州面色不是一般的沉。   背后有人?   她背后当然得有人!不然两年前他怎么会差点就丢了命?   不过几天时间,竟然就将那个孩子转移走,还让他的人抓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看来路与浓勾搭上的这个人,还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两年……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时间,若非不记得自己碰过那女人,若非她背后的势力也是在两年前出现,他都忍不住要怀疑,路与浓那个儿子是不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新居只添了必要的家具,显得有些空荡,路与浓进了门,还没说话,常阿姨就抢先道:“之前的房子里好些东西都是我们自己买的,房东他急着卖房子,我们也赶紧搬出来了,没耽搁他,那些家具还可以拿回来的吧?”   “太麻烦了。”路与浓说,“而且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买新的吧。这些事您不用操心,稍后我看好了会让人送到家里来。”   常阿姨欲言又止,迟疑好半晌,方道:“这样太浪费钱了,你家里……”   路与浓知道她担心什么,笑了笑,解释道:“我妈现在不会和他离婚,但也拖不了多久了,那些钱我现在不挥霍,留着给汪雅贝他们吗?”   又补充解释道:“我不让他们离婚,不是因为抱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你也知道,我外公就我妈一个孩子,否则当初也不会招了我爸这个上门女婿。现在我和我妈一点准备也没有,要是离了婚,能去哪里?能找谁依靠?更何况,说得难听一些,家里的财产,大半都是我外公留下来的,我爸这些年也没挣到多少,他凭什么把不属于他的东西分给别人?”   常阿姨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将婴儿床里不断挥舞着小手的路云罗抱了出来。   孩子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路与浓。   知道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来,这小家伙已经将她忘得差不多了,路与浓有些心酸,试探着向他张开双臂,“宝宝,我是妈妈。”   本没抱什么希望,却不料小家伙眼睛一眨不眨地望了她半晌,忽然吐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麻……麻……”   路与浓浑身一震,眼泪险些落下来,惊异地望向常阿姨,常阿姨笑道:“我每天都给他看你的照片呢,他当然认得你。”   “他……他会说话了?”因为路云罗是早产儿,身体一度很弱,一岁才开口在别人看来可能有些晚,路与浓却激动得不成样子。   “不仅会说话,最近都能走路了,待会儿你扶着他走走。”   虽然待在他身边的时间短,但小家伙出奇的粘路与浓,扶着他慢慢练习走路的时候,小家伙总是下意识的往路与浓怀里扑。   “你们玩着,我去做饭。”常阿姨看了一会儿,笑容满面的去了厨房。   路与浓视线一瞬不瞬的粘在儿子身上,踌躇了好半晌,终究还是将口袋里那张照片翻了出来,递到路云罗面前,“宝宝,这是你爸爸。”   照片上的男孩子十七八岁年纪,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屈着左膝坐在教室窗台上,俊朗的脸上挂着桀骜的笑容。   小家伙见到新奇的东西,伸着小爪子就去抓。怕他将照片弄坏,路与浓将手微微移开,柔声说道:“宝宝一定要记住,这是你爸爸,将来要是见到他,你就这样叫他,他会好好保护你的。”   常阿姨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听见路与浓这话,忍不住惊诧。   她不知道路云罗的生父是谁,这也是头一次听见路与浓提及,忍不住将目光落到那照片上。定定看了几秒,心里忍不住一跳。   路云罗的眼睛,像极了照片上那人!   常阿姨叹了口气,之前她还以为,路云罗是齐靖州的孩子,路与浓是因为有苦衷,才不敢说出来,现在看来却不是她猜的那么回事。不由得有些担忧,要是让齐靖州发现路云罗的存在,路与浓要怎么办?   “这照片我留在这里。”路与浓说,“以后您就常拿给云罗看,教他叫‘爸爸’。”   路与浓不主动解释,常阿姨怕揭她伤疤,也不多问,转移话题道:“我儿媳妇那边来过电话,离预产期还有差不多两个月,我不忙着回去。新保姆我也不放心,等人来了,我观望一段时间再走。”   “那边有消息吗?”   “有,名字好像叫什么林阿漫,我约了明天见面。也不知道这个怎样,之前几个就不怎么靠谱。”   想了一下,路与浓说:“明天我跟您一起见见人吧。”   ☆、第19章 你早做好算计她的准备了   第二天,路与浓到底还是没能跟常阿姨一起去见应聘的保姆。   齐靖州的电话她可以忽视,齐夫人的却不能不接。   “家里人想见见你呢,靖州也好久没回去了。你准备一下,今晚一起回主宅。”   这都下午了,晚上回主宅?那她哪还有时间去见什么保姆?   路与浓念念不舍地抱着小家伙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回到齐靖州那处,却没见到齐靖州人。   “他呢?”   听路与浓询问,刘嫂眼神闪烁,回道:“三少等您等了好久不见人,打您电话又没人接,就先走了,让您回来了就赶快过去。”又递给路与浓一张便签,“这是地址。”   伸手接过,看了一眼,路与浓没说什么,转身离开时,淡淡地扫了笑容略微僵硬的刘嫂一眼。   等路与浓离开,刘嫂身后的小女佣一脸不安地探出头来,“姑妈,这真的可以?我们以三少的名义骗她,要是被三少发现怎么办?”   “瞧你这点胆子!”刘嫂轻嗤一声,“三少不会发现的,你没发现三少根本不想搭理她吗?肯定是以不正经手段嫁进来的!三少就是发现了,也不一定站她那边。行了,我出门买东西去,待会儿三少回来,你就跟他说,三少夫人不想等他,自个儿先走了。”   扭着胯出门的时候,刘嫂犹自嘀咕:“竟然跟我耍威风,她以为她是谁啊?我可是从齐家主宅那边过来的。就是要三少好好教育教育她,她才能看清自己是什么身份!”   路与浓没有车,只能拿着那张便签去打的。因为齐家主宅位置特殊,打车不太容易,路与浓站在路边吹了半小时冷风,才遇到一个司机愿意送她过去。   抵达别墅区外围的时候,司机停了车,“看在你愿意花钱的份上,我送你过来,但也只能送到这里了。里面住的都是贵人,这地方警戒严得很,我是进不去的。”   路与浓开门下车,没注意到脚下路不平,一不小心崴了脚,疼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再抬头时,拿了车费的司机已经一溜烟跑了。   放眼望了望广阔的别墅区,路与浓重重叹了口气,试了试脚,疼痛感已经不及崴到的那瞬间。觉得还能走,路与浓正打算迈步,旁边却忽然停下一辆车。   “需要帮忙吗?”   男人略微低沉的声音里善意清晰可辨,路与浓闻声抬头,看见了坐在车里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左右年纪,身穿军装,眉目俊朗,气质沉稳。见她抬头,男人面上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与浓?”   路与浓面露讶异,“你认识我?”   男人打开车门下了车,径直走向路与浓,“我叫齐靖杭,你该叫我‘二哥’。”   路与浓闻言,立即就明白了他身份。   齐靖州的父亲是独子,齐靖州家里却有三兄弟。   大哥齐靖云,是一名缉毒警察,好几年前就已经光荣殉职。   二哥齐靖杭,就是站在路与浓面前这个,听说在部队里任职,职位还不低。   “怎么了?”齐靖杭伸手扶在路与浓胳膊上,语气熟稔而温柔,倒是路与浓十分不自在,感觉整条胳膊都僵了。   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出来,路与浓道:“没事,多谢关心。”   齐靖杭忽然笑出声来,逗小孩子似的,“怎么连声‘二哥’也不愿意叫?”   路与浓顿时有些尴尬。   齐靖杭说:“好了,上车吧,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你要是靠走的,可能还得花半个小时。”   见他亲自为她拉开了车门,路与浓也不好拒绝,只得道了谢,而后上了车。   “靖州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路与浓微笑着道:“他有事,没法和我一道。”   齐靖杭也不知信没信这理由,笑了一笑没说话。   下车的时候,路与浓那只崴了的脚刚踩到地上,就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身体一歪就要摔倒,旁边却忽然伸来一只手臂,牢牢揽住她肩,“没事吧?”   齐靖杭微微皱着眉头,目光落在路与浓那只脚上。   路与浓笑了一下,“没事,多谢。”而后拨开齐靖杭的手,径自向前走去。   步伐看不出一点异样。   齐靖杭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走在她身后,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做好了随时伸出去的准备。   暗处,齐靖州靠在墙上,指间夹着一支烟,望着那两道几乎要重叠在一起的背影,眸色沉凝。   手中的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里面传来周梁有些急切的声音:“……从你毁掉她的婚礼,给她冠上齐家三少夫人的名号起,你就已经做好了要算计她的准备了,不是吗?原先的计划是将人放在身边监视不错,可是原先根本没料到她背后的人背景会那样深,我们光是在一边监视有什么用?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女人这种生物,总是心甘情愿被情爱束缚,你现在是她丈夫,想要让她全心全意信赖你,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吗?到时候她站在你这边,事情肯定事半功倍。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是说她曾经差点害死你吗?你难道还怕伤她的心?到时候不是正好一举两得,报了你两年前的仇吗?”   重重吸了一口烟,齐靖州忽而轻笑一声,“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第20章 我疼她还来不及   没等电话那边的人欣喜,齐靖州又说:“但她这边是由我来负责的,你不要再管了。”   接着又说了一句:“有电话进来了。”而后挂掉了电话,完全没给周梁再说话的机会。   接起另一通电话,齐靖州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却温柔了许多,“阿漫?刚才有人跟我说你去应聘保姆了?怎么回事?想找工作我可以帮你找,没必要去做这种事。”   林阿漫的声音柔柔的:“现在菁菁有你找人照顾了,我就想着闲着不如找些事做。你也不用想着帮我,我又没有什么学历,你给我找的工作我哪能胜任啊?不要担心啦,当初菁菁也是我一个人照顾过来的,照顾小孩子我还是有些经验的……”   ……   齐家人丁不兴,这次又是齐爷爷齐奶奶想见见孙媳妇,没叫其他亲戚,只将儿子儿媳叫了来,故而即使全家人都聚齐了,也不过寥寥几个人。   路与浓进门,看见那略显空档的客厅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瞬。   “这就是我孙媳妇了吧?”齐靖州的父亲和爷爷都曾是军人,坐姿端正不苟言笑,齐夫人身边的老太太却慈眉善目,甫一看见路与浓,眼睛都亮了起来,目光落在路与浓身上,越看越满意。   齐夫人微笑,“与浓,到你奶奶这里来。”   路与浓乖巧地走过去,坐在齐奶奶另一边,“奶奶。”   齐奶奶笑得眯了眼,拉着路与浓的手不愿放开,给她介绍了家里两个冰山一样的男人,才疑惑地问道:“怎么跟靖杭一起来啊?你们认识?靖州哪儿去了?”   路与浓刚才就发现齐靖州不在,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来。   怪不得刚才进门时齐夫人眼神都不太对劲。   齐奶奶问起,路与浓本打算找个借口搪塞过去,齐靖杭却先开口替她解了围,“靖州总是很忙,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是真有要紧事,不然怎么舍得让他宝贝媳妇跟我一起来?不过我和与浓之前并不认识,刚才去接她的时候还差点认错人呢。”   齐奶奶被逗笑了,丝毫没察觉齐靖杭在说谎。   路与浓却意识到,这个家里除了齐夫人,知道她挡箭牌身份的,恐怕还要加上一个齐靖杭。   “靖州这孩子,也真是的,不是早说了今天时间要空出来吗?有什么事不能早早做完?”齐奶奶数落着,又问路与浓:“与浓啊,你跟奶奶说,那家伙平时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路与浓的笑容无可挑剔,正欲开口,门口忽然传来齐靖州的声音:“奶奶,我像是那种会欺负老婆的人吗?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回头一望,齐靖州脸上挂着无辜又无奈的笑,一步步走近。   看见孙子,齐奶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却仍是指责道:“疼她?那怎么不自己带她一道来,反而让你二哥去接?有什么事比媳妇还重要?”   听见这话,齐靖州望了路与浓一眼,却并没有反驳之前齐靖杭构造的谎言,而是顺势解释道:“公司里出了些事,下面的人没办法解决,我只能亲自过去了。”   又跟几个长辈打了招呼,而后径自坐到了路与浓身边,自然而然地拉过路与浓的手,玩笑似的道:“浓浓不会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吧?还是你不喜欢跟二哥相处?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会和二哥一见如故,是我想错了吗?”   路与浓身体僵了一瞬,不确定齐靖州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只似嗔怪又似埋怨地道:“二哥脾气比你好。”   齐靖杭眼眸含笑,目光隐晦的和齐靖州来了一次短暂的交锋。   掩下眼中的暗沉,齐靖州下巴磕在路与浓肩膀上,笑着说:“嫌弃我也没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齐靖州做出这么亲密的姿态,路与浓下意识就红了脸,看得齐奶奶乐呵呵地笑。   齐父却黑着脸,瞪了齐靖州一眼,“坐没坐相!”他早就知道小儿子偷偷养了个小情儿,还为此干了不少荒唐事。就因为那些荒唐事,他对路与浓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齐爷爷倒是什么都不管,让人摸不透心思。   晚上休息的时候,齐奶奶让人带路与浓去了齐靖州的房间。   路与浓刚进去,齐夫人就跟着进了门。   路与浓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谁知她对佣人道:“靖州柜子里那床被子好久没晒了吧?抱出去吧。”   直到齐夫人离开,路与浓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绝了她后路,想让她晚上和齐靖州同床共枕一个被窝?   ☆、第21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男人   齐靖州还在楼下没上来,路与浓拿了佣人准备的睡衣,忍着脚踝的刺痛,慢慢挪进了浴室。   之前并不是很痛,路与浓还可以在人前不露端倪,可是这会儿撩起裤脚一看,脚踝已经肿得不成样子,再没办法刻意忽略。   慢吞吞洗了个澡,路与浓走出浴室,正想出去让佣人给她找些药,就有人先她一步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路与浓看见的竟然是齐靖杭。   “我刚才敲了门,没人应。”齐靖杭解释了一句,而后直接走进了房间,将手上端着的小碗放到了床头柜上。小碗里装着褐色的液体,路与浓隔得好远都能闻到浓郁的酒味。   齐靖杭说:“这是爷爷泡的药酒。”   “多谢……二哥。”见齐靖杭目光落在她脚踝上,路与浓便猜到他为什么送药酒过来。心中微暖,这男人熟稔的态度却仍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身份上到底算他弟妹,他表现出的亲近未免有些过度。   正欲表达送客的意思,齐靖杭却自顾拆了一包棉签,“把脚伸出来。”   路与浓怔愣了一瞬,“不用麻烦二哥,我可以自己擦。”   齐靖杭淡淡笑了一下,不由分说扶着她双肩压着她在床沿坐下,而后蹲下,一把抓住她小腿。   “刚才为什么要一直忍着?”看清伤势,齐靖杭语气一沉,“要是早些处理,肯定不会这么严重。”   路与浓一边挣扎着想把脚抽回来,一边小声回答道:“刚才不怎么疼,我以为不会很严重……”其实是对这个接收不到多少善意的家庭戒备太深,路与浓不想将脆弱暴露在人前。   “你啊……”男人语气中的无奈和浅淡宠溺让路与浓心惊,动作僵了一瞬。   齐靖杭抬头,“别动了,你自己不方便,二哥帮你。”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安抚的意味,“放心,靖州暂时不会上来。”   话音刚落,一道冷然的声音骤然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心下一惊,路与浓扭头望去,门口站着满面寒霜的齐靖州。   路与浓不安地挣了挣腿。   齐靖杭顺势放开,站了起来,淡淡地道:“与浓脚崴伤了,我想给她擦药而已。”   “二哥。”齐靖州说,“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男人。”   “她叫我一声‘二哥’,她受伤了你视而不见,我也不能关心关心?”将手中棉签放在路与浓旁边,齐靖杭语气转柔,“我先回去了,睡前记得擦药。”   齐靖杭离开,齐靖州立即关了门。   缓步走到路与浓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讥诮,“这才多久啊?就把人勾搭上了?还是你们早就暗通款曲了?”把他丢在后面,一个人先走,也是和他二哥约好的吧?提前那么长时间走,却在他之后抵达,期间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路与浓绷着脸,“齐先生,请你嘴巴干净一些!”   “我说的不是事实?”线条优美的小腿被齐靖杭握在掌中的画面,至今在他脑海徘徊不去,于是语气更加阴沉,“你们俩刚才那样子,你敢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暧昧?”   路与浓指尖扣在掌心,无言反驳,因为那的确是事实,尽管她觉得冤枉。   齐靖杭对她的态度好得莫名其妙,任谁来评说,都会以为是她主动的。   “我希望你能自觉一些,我不想让谁都知道——我齐靖州的妻子,是个浪荡花心的女人!”路与浓的沉默让齐靖州更加愤怒,咬牙切齿地说完,齐靖州转身进了浴室。   路与浓垂着眼帘,静默了一会儿,调整好姿势,用棉签蘸了药酒,小心地擦到了肿起的脚踝上。刚开始没什么感觉,但擦完过了一会儿,路与浓就感到脚踝火辣辣地疼。   强忍着没有发出呻吟,路与浓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齐靖州在浴室里磨蹭了许久,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路与浓躺在床的最边上,身上可怜兮兮的只盖了一片被角,肿起的脚踝露在外面。也许是觉得冷了,下意识就将脚往被子里缩,没过三秒,却又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   似乎是疼得厉害,人已经睡着了,眉头却锁得死紧。   齐靖州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沉默着上了另一边床。   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两个人平躺,被子却不够宽,于是中间空荡荡的,路与浓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又窜进了冷空气。   在睡梦中皱着眉头,路与浓下意识将被子往自己这边拽。被子没拽动,人倒是往床中央挪了一截。   齐靖州睁着眼睛,看着床另一边的人渐渐的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接触到他的身体,才不再闹腾,忍不住怀疑,这女人是不是装睡,故意勾引他?   ☆、第22章 我媳妇害羞   齐靖州抬手就想将人推开,低头却看见了她眉宇间的不安,动作忍不住微微一顿。   他忽然记起,两年前那场荒唐婚姻的第九天,年轻狼狈的女孩终于卸下对他的防备。暴雨倾盆的夜晚,乡村废弃的瓦房无法遮风挡雨,狭窄冷硬的木板床上,她缩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彼时她眉间的不安和现在如出一辙。   齐靖州眼眸中爬上丝丝晦暗,不过片刻又被清明取代。   他不带一丝拖沓地将扒在他胳膊上的手给撕了下去。   动作并不温柔,睡得本来就不甚安稳的路与浓霎时被惊醒,睁着迷蒙的眼,有些呆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   “离我远一些。”齐靖州的声音一如表情,没有丝毫温度。   路与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觉得狼狈又难堪,“抱歉。”她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飞快地将身体往后缩,却忘了脚踝还伤着,脚上一使力,疼得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   齐靖州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自顾自闭上了眼。   路与浓将自己挪得足够远,却再也睡不着,脚上痛感加剧,下唇被咬出了血,才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在不知道小心翼翼地翻了多少个身之后,突然察觉到躺在另一边的人下了床。   听见脚步声远去,以为是自己闹腾得人睡不着觉,把人惹火了的原因,路与浓心底生出一丝愧疚,却疼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正想将脑袋往被子里埋,却听见男人冷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起来。”   睁开水雾迷蒙的眼,路与浓看见了端着水拿着药的齐靖州。   呆愣了几秒,路与浓从床上坐起来,接过齐靖州手中的止痛药,以水送服。   “谢谢。”她低着头,嗓音有些干涩。   齐靖州一言不发,将还剩半杯水的杯子往旁边一放,关掉床头的灯,又若无其事地躺回去了。   路与浓紧紧抿着唇,止痛药在半小时之后才发作,期间她却再没弄出任何动静。   第二天痛感减轻了许多,至少走路没问题。   走出卧室的门,齐靖州眼中的冷淡立即就不见了,看她的目光温柔得仿佛可以溺死人。   “与浓这是怎么了?”路与浓走路异常,谁都瞧见了,齐奶奶瞪着齐靖州,“昨晚还好好的,靖州你老实说,是不是欺负与浓了?”   “不关他的事,奶奶,是我自己不小心崴到了。”路与浓说,“他已经帮我擦过药了,没事。”   齐奶奶却依旧瞪着小孙子,“你媳妇脚疼,你怎么还让她自己下楼?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吗?”   齐靖杭在这时候插了一句:“不会是昨晚吵架了吧?”   这话在几个长辈听来只是玩笑。   齐靖州看了他二哥一眼,搂着路与浓脖子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媳妇害羞,不让我抱。”   路与浓的脸立即就红了,红色底下掩了一层黑。   吃过午饭后,齐靖州说要回去,话刚出口就被齐奶奶瞪了,“昨晚才回来今天就要走?我跟我孙媳妇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一直沉默着看书的齐靖杭也抬起头来,“与浓的脚还没好吧?等她能走了再走也不迟。”   “你二哥说得对。”齐夫人深深望着小儿子,“这么急回去干什么?你又不会照顾人,到时候让与浓伤上加伤就不好了。”   齐靖州作无奈状妥协。   齐夫人又说:“不是总说人手不够吗?过几天你去公司的时候,带与浓一起去吧,给她找个恰当的职位。以后有她帮着你,你也轻松一些。”   齐靖州笑了一下,问路与浓:“想去吗?”   他对公司有多上心,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公司高层都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心腹。   路与浓的身份是他的妻子,齐夫人这话也说得够明白,路与浓要是进去,他肯定不能随意给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   可是他并不信任这个女人,甚至还防备着。   齐夫人这是明目张胆地逼迫他和路与浓捆绑在一起。   齐靖州这会儿只能期望于路与浓会看人眼色,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   路与浓奇异地看懂了男人的眼神,心脏莫名一抽。   “想去啊。”路与浓微笑着,轻言软语地说,“我会的不多,但是很想为你分担一些东西。”   路与浓准确地捕捉到了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猜疑和警告,她有些失落地说:“你不想我去吗?”   “我是怕你累到。”齐靖州的神色,仿佛丈夫面对着不懂事的小妻子,“不过既然想去,那就去好了,先尝试一段时间。”   男人深情的面具戴得很稳,直到晚上走进卧室。   ☆、第23章 是个男人都能让你发情   “你在图谋什么?”   男人平静得过分的语气,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下巴上的痛感却提醒着路与浓,眼前的人到底有多愤怒。   面对这质问,她没有否认,“人总是要为自己着想的。”   话音刚落,就察觉到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齐靖州冷冷一笑,“是我低估了你,但你未免太天真。”   “想进公司?可以。”他说,“但能不能留下,就看你的本事了!”   松开手后,他取出手巾一下一下地擦着手指,仿佛刚刚碰了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转身离开之际,他又说:“还有,耐不住寂寞,想勾搭男人,最好不要在我眼皮底下,那个人也最好不要是我二哥,我看着恶心。”   齐靖州拉开房门,却见外面站着齐靖杭,他手中还端着药酒,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了。   察觉到齐靖杭的目光凝在她下巴上,路与浓难堪地别过了脑袋。   “二哥,有事?”   齐靖杭神色淡淡的,“与浓脚还没好,这药酒每晚睡前都要擦一次,你要是有事,我可以代劳。”   “虽然都是一家人,可她是我老婆,是你弟妹,哪里有让你帮忙做这种事的道理,我来就好了。”齐靖州接过齐靖杭手中的小碗,脚步一转又回了房间。   路与浓也说:“谢谢二哥了。”   跟路与浓说话,齐靖杭语气自动转柔,唇角还牵出一抹笑,“不客气,应该的。”   又走到路与浓身边,“我只请了两天假,明天就要回去工作了。”自然而然地拉起路与浓的手,抽出衣服口袋里的笔,在她手心写了一串号码,“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手被牢牢地抓着,手心痒痒的,齐靖杭写完,微微松了力道的时候,路与浓就飞快地将手抽了回来。   齐靖州的目光,像刺一样扎在那只还残留着齐靖杭温度的手上。   齐靖杭一离开,房间里的温度就降至冰点。   走到路与浓身边,抓起她那只手,看了一眼,齐靖州嗤笑道:“我二哥性情冷淡,那些女人费尽心机都没能近他身,认识两天不到,你竟然就能让他对你这样与众不同,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将路与浓的手狠狠一扔,他冷声命令道:“去洗掉。”   “凭什么?”路与浓猛然抬头,笑容讽刺,“齐先生,你好像没资格管我。更何况,这是我费尽心思勾引才得来的成果,要怎么处置,我说了算。”   齐靖州薄唇紧抿,不置一词,直接拉了人就往浴室走,根本不顾忌路与浓脚上有伤,不能走快。   “你干什么!放开我!”   “砰——”   浴室的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路与浓就被困在了洗手台前。齐靖州胸膛紧贴着她后背,抓着她手放到了水龙头下,使劲地搓着她手心。   脚又崴了一次,路与浓疼得满脸是汗,手又被折磨得一块白一块红,她咬紧了牙关才忍住没有哭出来。   “齐靖州!你放开我!”   直到确认路与浓掌心已经不留一点墨迹,齐靖州才放开她手,而后强硬地抬起她下巴,“是个男人都能让你发情?你就那么饥渴?”   路与浓气得脸色发白,“关你什么事?”   “呵。”齐靖州眼中满是隐忍的怒意,“想找人干你,何必那么麻烦?我身为你的丈夫,愿意尽这个义务!”   话音未落,路与浓已经被拦腰抱起,她心底忽而生出一股恐慌。   “不——齐靖州,你放我下来!你不可以这样!我们不是真夫妻!”   “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你都愿意去勾引,我怎么就不行?”一把将路与浓摔在床上,齐靖州迅速覆了上去,几下就将路与浓衣物撕了一层。   路与浓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我没有欠你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怎么会不欠什么?   齐靖州冷笑,却不解释,羞辱一样将她衣服一件件撕开。   路与浓后来哭得嗓子都哑了,下唇都被咬出了血,身上的人却不愿意给她哪怕一点的温柔。   齐靖州冷静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他望着已经晕过去的人的苍白的脸,为她擦去满脸的泪痕,又起身端过放置已久的药酒,小心翼翼地将路与浓肿得更加骇人的脚给拉出来。   擦好药后,目光无意间瞥见旁边路与浓的手机。   之前响过,他没给路与浓接电话的机会,后来那人不打了,好像发来一条短信。   鬼使神差的,他将手机取了过来,输入无意间窥看到的密码,解开锁屏,然后看到了署名“常阿姨”的人发来的那条短信——   新保姆看起来人不错,但我还想再观察几天,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云罗今天会叫“爸爸”了,睡觉的时候还抱着他爸爸的照片不撒手,就是那口水老往照片上糊,我打算明天拿着那照片出去多印几张,省得他弄坏了就没了。   齐靖州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出,因为愤怒到了极致。   “说要给我生孩子,背叛我就算了,还跟别人生了个野种。你还真是……贱。”   ☆、第24章 我们算什么关系   “昨晚你做了什么?我说让你适当刺激一下你弟弟,可你这刺激得好像太过了吧?怎么这会儿还没起来?”齐夫人皱着眉头望着齐靖州紧闭的卧室门,有些担忧。   齐靖杭已经重新套上了那身军装,听见齐夫人问,他微微一笑说:“我也没做什么,只是靖州一遇到与浓,脾气就会不稳定,他什么反应我也不好预料。”   齐夫人忧心忡忡地想要下楼,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向儿子,“我们齐家不能出现离婚的丑闻,和兄弟媳妇搞在一起这种事更不能有,靖杭你可别犯糊涂。”   齐靖杭扣着领口扣子的手微微一顿,“妈,您想得未免太多了。”   路与浓睁眼的时候,脑子有些迷糊,待视野中闯入男人森寒的脸,才蓦然清醒,紧接着惊恐下意识从眼中流露出来。   “你……”这才发现声音已经沙哑得不能听。   身体像被碾碎过一样,痛得几乎动弹不能,一低头还能看见身上可怖的痕迹。动了动脚,一阵剧痛袭来,身体本能战胜了情感,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齐靖州站在床边,看着床上人的惨状,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他抓起找来的新衣服扔过去,“穿上。”又看了看表,“给你十分钟时间。”   路与浓受刑一样将衣服套好,而后看也不看齐靖州,起身颤颤巍巍的想要往浴室挪。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搂住,“怎么,在我面前使苦肉计?你是想让我心疼还是想让我愧疚?”   路与浓身体发抖,反手就打了出去,“滚开!”   截住她手,齐靖州另一只手暧昧的在她身上游移。眼中无情无欲,语气却与之截然相反,“你是想让这栋房子里的人都观赏一下你这情状?”   不等路与浓说话,他又冷笑,“你不想要脸,我可不一样,我不想听别人谈论我齐靖州的妻子是如何放荡!”   最后一丝理智被讥笑击碎,路与浓双目赤红,毫无章法地挣扎着,却忽然听他口中吐出一个地址名。   身体蓦然僵住。   齐靖州又说:“你儿子就在那里吧?”   路与浓愤怒地抬头,“齐靖州,你不要……太过分!”   “什么叫过分?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一个事实——我想要让你身败名裂,是很容易的事情。可你呢?你能拿什么威胁我?上次在医院,有菁菁在,我可以忍让,现在你还有什么筹码?你连菁菁在哪里都不知道吧?没有证据,就算你出去宣扬,谁会信你?”   路与浓脸色愈发苍白。   齐靖州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动作温柔,话语却仍旧像刀子一样直插人心:“所以说,没有资本,就不要太张狂。我是你合法的丈夫,睡你一次而已,反应这么大,是想让我给你立一个牌坊?”   路与浓颤抖着闭上眼,任由齐靖州抱着她进浴室洗漱。   她小心守护的尊严,仿佛一夜之间被踩碎。   早饭是在卧室里吃的,门开着的空档,路与浓听见齐夫人说:“……你爷爷奶奶那里我帮你们遮掩住了,现在二老乐呵呵的出门散步去了,你最好不要给我搞事情!”   齐靖州语气有些冷淡:“已经搞过了,您现在说并没有什么用。我要带她去医院,待会儿您跟爷爷奶奶说一声,我们就不回来了。”   齐靖州进了门,将齐夫人的声音阻隔在了卧室之外。   出去的时候,路与浓被齐靖州打横抱着,身上裹着风衣,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没人知道衣物遮蔽之下,她的身体有多少伤痕。路遇几个佣人,都当她脸色之所以不好,只是因为脚上的伤严重了。   几个年纪小的还羡慕着齐靖州对她的“疼爱”。   唯有站在走廊上的齐夫人,看着路与浓憔悴的脸色,面色铁青,恨不得将小儿子拖回来打一顿。   齐靖州没带路与浓去医院,而是直接带回了家,给周梁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人过来,然后就出了门。   路与浓再见到齐靖州,已经是脚上的伤痊愈之后。   “齐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公司?”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足够路与浓看清自己的处境,于是面对齐靖州,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甚至还挤出一个微笑。   齐靖州讶异了一瞬,感慨道:“我还以为就算不打我,你也要骂我两句的。”上前抚摸着她脸庞,“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聪明。”   听到这句评价,路与浓下意识想要躲开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了。   齐靖州这才满意地笑了,“进公司的事先别急,今晚先出去吃顿饭——和你的家人一起。”   齐靖州说这是齐夫人的主意,几天前就给她父亲路昊麟打了电话,两家人特意定了今天这个日子,想要好好认识一下。   “齐夫人有邀请汪雅贝吗?”路与浓问得直白,一点弯都不屑拐。齐夫人的意思,多半是想见一见亲家,但她爸耳根子软,要是汪雅贝母女出言撺掇,指不定真会干出带着那对母女去的蠢事来。   “没事我妈提那个女人做什么?”齐靖州望着她神色平和的脸,微微出神,回答得漫不经心。   他视线太过明目张胆,路与浓偏过脑袋想要避开,却突然被捧住了脸,紧接着一个吻落在她唇上。   那一刹那的温柔,让路与浓愣了神。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忽然被恶劣地咬了一下。   “唔!”满口的血腥味。   “挣扎这么剧烈做什么?睡都睡过了,而今不过一个吻而已。”齐靖州退开,色情地舔了舔唇,舔掉了那上面沾上的路与浓的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想清楚了。”   路与浓垂下脑袋,须臾之后再抬起,面上已经不见一分惊惶,“齐先生,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互惠互利的关系。”齐靖州说,“我喜欢你的身体,但和我睡,得益的也并不只是我一个人,毕竟有我满足你,你就没必要费尽心思出去勾搭其他男人了,不是吗?”   指尖扣进掌心,强忍颤抖,路与浓浅笑着回应:“齐先生说的是。”   ☆、第25章 老婆,你可真坏啊   晚上到达约好的饭店,路与浓没看见汪雅贝,却看见了路君君。   路君君是“不小心”撞到齐靖州身上来的。   “姐夫?”她先是惊讶,而后赧然一笑,“对不起啊,刚才是我没看路。”   她抬手理了理鬓角的发,腕上精美的手链显露出来,为那身打扮增色不少。   路与浓却看得堵心。   那手链原本是她的东西,是路君君趁她不在的时候,从路昊麟那地方哄去的。   “真巧啊,竟然能在这里遇见。听说你找到实习工作了?能到这种地方吃饭,看来情况还不错?”没等路君君露出她惯有的矜持笑容来,路与浓又说:“我还以为你要让我爸带你进我家公司实习呢,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你也是有羞耻心的,怎么可能是那种——十几年来一直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花人家的,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了还想赖着不走的人?”   “你——”路君君脸色蓦地涨红,被气的。当着齐靖州的面,路与浓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齐靖州会怎么看她?!   “我以前的心胸真是太狭隘了,竟然误会了你那么久。”路与浓感慨说,“想想也是,怎么说都是一个小姑娘,人品怎么会差到我想的那个地步呢?你总是拿我的东西,肯定不是想抢,而是怕我爸破费,所以捡旧的用,对吧?”   “不是……那些都是干爹给我的,我以为你不要了,不是想抢你的东西!”知道不能强硬地反驳,路君君红着眼眶,无措地看向齐靖州,寻求帮助。   齐靖州却忍不住笑出声,捏着路与浓的耳朵,“老婆,你可真坏啊。”又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伶牙俐齿?”   路与浓被齐靖州这称呼弄得有点不自在,想要拉下耳朵上作乱的手,却反被握住。   极力忽视手背上的温热,路与浓微笑着说道:“我当然相信你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之前一直误会你,是我不对,为表歉意,这段时间我会帮你和汪阿姨注意一下房子的消息。这么多年一直将你们留在我家,自以为是对你们最好的照料,却忽视了你们的自尊,真是对不起。”   “浓浓你在说什么啊?!”气得发抖的路君君还没说话,另一道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干妈!”岳盈书一走过来,路君君就扑进了她怀里,委屈得直掉眼泪。   岳盈书心疼地拍着她背,责备地望向自己的女儿,“浓浓你又欺负君君!你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君君从懂事起就住在那个家,你想把她赶到哪儿去?”   她瞪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不赞同老师观点的天真女学生。   路与浓脸上虚假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她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永远长不大的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浓浓可没做错什么。”齐靖州站出来,“想找房子是路君君小姐自己的主意,浓浓只是提出可以帮忙而言。”   听见齐靖州跟她说话,岳盈书脸瞬间就红了,像被勾了魂一样只晓得点头,“是我错了,不该没问清楚就说浓浓。”语气乖得跟个小孩子一样。   齐靖州说:“您这话该跟浓浓说,您刚才伤到她的心了。”   岳盈书看向女儿,“是妈妈不对,浓浓别生气啊。”跟撒娇一样。   “没事。”路与浓淡淡应了一句,“先过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路君君连忙抱着岳盈书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跟着走,对上路与浓的目光,她立即委屈十足地垂下了脑袋。   岳盈书察觉到路君君的情况,又忍不住数落路与浓:“浓浓,是我和你爸爸带君君来的,你别瞪她!”说完还转向齐靖州寻求认同感。   路与浓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齐靖州淡淡说了一句:“您这样不分是非黑白就责备她的习惯,可不怎么好。”说完就迈着长腿追路与浓去了。   岳盈书站在原地,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君君,他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路君君暗地里扯了个轻鄙的笑容,“不是吧?您都没有做什么,可能是在这之前,与浓姐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对你产生了一些误会……”   岳盈书立即皱眉反驳:“才不会!浓浓那么乖,怎么可能会说我的坏话?”   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前方的路与浓和齐靖州不可能听不见。发现那两人脚步顿了一下,路君君立即干笑着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与浓姐怎么会说您的坏话呢……”   齐靖州轻笑一声,低头在路与浓耳边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出出气?”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朵里,配合着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让路与浓产生了一种被宠爱着的错觉。然而不过一瞬,她就清醒过来,若无其事地避开,“齐先生开心就好。”   齐靖州牵住她的手,“你现在怎么说都是我的人,哪里有让人欺负的道理?”又说:“待会儿你若是再叫我‘齐先生’,可是会要到处罚的。”   “齐先生尽管放心。”路与浓说,“我演技虽算不上好,但不会在您父母面前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知怎么的,路与浓平静无波的声线,让齐靖州有些不爽,忍不住声音都冷淡许多:“希望是这样。”   包间里,齐父齐母已经到了,路昊麟也在里面。   见到路与浓,路昊麟神色有些复杂。这段时间路与浓一直不愿意接他电话,摆明了还在怪他——即使他已经答应暂时不离婚。   因为齐父寡言,岳盈书注意力又只放在齐靖州身上的缘故,席间主导谈话的是齐夫人和路昊麟,齐靖州偶尔也插一句,大多数时候却热衷于给路与浓布菜。   路君君的存在就有些尴尬,岳盈书不管,就没人搭理她。当了十几分钟的透明人,她终于忍不住跟齐靖州搭话:“姐夫真疼我与浓姐啊,刚才我听到与浓姐喊你‘齐先生’,还以为你们也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是什么协议婚姻呢。”发现桌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她拉了过来,路君君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姐夫能说说你和我与浓姐是怎么相爱的吗?好好奇啊……”   ☆、第26章 就当养了个情人   路君君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堪称低劣,但是她说中了路昊麟的心病。   路昊麟这段时间一直在明里暗里调查路与浓与齐靖州的过往,可是根本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根本想不通,齐靖州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是怎么和自己女儿扯到一起的?   路君君似是无意说出的“协议婚姻”几个字,让路昊麟心里咯噔响了一下。   齐父也忍不住向自己儿子投以怀疑的目光。   齐靖州却面不改色,给路与浓剥了一只虾,又将她面前那碗汤挪开,“这汤有些辣,你嘴上有伤,不能喝。”   一时间几道目光又齐刷刷落到了路与浓……嘴巴上,看清后神色都有些微妙。   路与浓有些不自在,她嘴上的确有伤,先前齐靖州咬的。   齐靖州慢条斯理地摘掉一次性手套,才抬眸,似笑非笑地望向路君君,“称呼什么的,只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希望路小姐不要随意开这种玩笑,我会以为你是在质疑我和浓浓之间的感情。至于我和浓浓的过往,那都是两年前的旧事了,也不是什么浪漫的经历,没必要再提。”   路昊麟听了这番话,又看看女儿唇上明显来历暧昧的伤,稍稍放下心来。   因为没料到齐靖州会这么不给她面子,路君君有些下不来台,只得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抱歉啊,姐夫,我没想这么多……”   齐夫人嗔怪道:“靖州你也真是的,说的这是什么话呢?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也就与浓能包容你。”   言语间的意思,怪的是齐靖州性子直,并不认为他表达的意思有错。   齐靖州微笑,十分自然地拿起餐巾,为路与浓拭去唇角不小心沾上的油污,“性子直我也没打算改,得罪别人没关系,惹恼了浓浓可就是大事了。”   小插曲渐渐平息下来,岳盈书的耐心也被彻底耗光。   路与浓的衣摆被拽了一下。   “靖州他公司是不是在筹办什么选秀啊?君君说她想去,浓浓你跟靖州说一下?”   路与浓脸上的恬静维持不住了。   她妈突然把身体都歪到她身上来,将桌子上的目光都拉过来了,桌子又只有这么大,她自以为自己声音小,可是谁没听到?   “不是已经找好实习工作了吗?怎么又想去参加选秀?不过想去就去好了,为什么要跟靖州说?”路与浓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说出来,让岳盈书和路君君脸色都不太好看。   岳盈书十分天真地说:“靖州不是那娱乐公司的总裁吗?他要是交代一声的话,君君参赛的时候不就顺利多了?”   走后门说得这样明目张胆理所当然,路与浓都忍不住笑了,要不是知道她妈就这个样,还以为是个高级黑。   路君君脸色爆红,头都不敢抬起来。   “齐先生,你怎么看?”路与浓笑吟吟地转向齐靖州。   齐靖州一脸纵容地望着她,“齐先生并没有什么意见,这事我本来就打算交给你来负责的,你玩得开心就好。”完全一副宠爱妻子,在妻子面前全然没有原则的深情样子。   路与浓却并没有感到欣喜。   选秀节目已经在筹备了,若是要让她上,必定要把原先的负责人替换下来。她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任何人脉基础,就算顶着总裁夫人的名头,有多少人会愿意听她的?光是她中途把原先负责人换下去的事情,就足够留给那些人一个坏印象。   从一开始就知道齐靖州会给她使绊子,路与浓对齐靖州这安排并不意外,也并不打算拒绝——反正齐靖州不会轻易放过她,没必要做无用功。   “那浓浓你到时候记得照顾一下君君啊,她又不是专业的,到时候肯定很辛苦。”   母亲的天真,让路与浓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回却不用她应付了,路昊麟也觉得自己妻子丢人,“君君既然想去,就要做好面对挑战的准备,让人帮忙有什么意思?再说你这不是让浓浓为难吗?”   岳盈书一直很怕丈夫,路昊麟一开口,她就委委屈屈地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离开饭店的时候,齐父齐母先走了,岳盈书上了车,却又突然跑回来,站在齐靖州面前,扭扭捏捏地道:“靖州,你……你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似乎觉得不妥,眼神乱飘之际,看见旁边的女儿,眼睛都亮了起来,她说:“浓浓老是挂我电话,我有急事想找她都没办法,要是有你的电话的话,到时候我就可以找你了。”   “妈!”齐靖州眼中流露的那一丝惊讶,刺痛了路与浓眼睛,她觉得丢人,“你想要他号码,直接问我就好,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搞得像小姑娘找心上人要联系方式一样!   岳盈书眼眶顿时就红了。   “一个号码而已。”齐靖州笑笑,直接拿了一张名片递过去,捏了捏路与浓脸颊,说:“没大没小的,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你以前多乖啊,现在都开始吼我了。这暴脾气,也就靖州能容忍了。”瞪了女儿一眼,岳盈书珍惜地捏着那张名片,转身跑开。   “我妈是有些蠢,但她没惹你,我不希望你将那些阴暗的手段用到她身上。”路与浓抬头望着齐靖州,目光前所未有的犀利。她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个男人,那是她的底线,不能触碰。   齐靖州笑了一下,抬起她下巴望进她眼睛,“有那样一对父母,你竟然能长成现在这个模样,真是让我惊讶——又惊喜。”话毕,俯首吻上她的唇。   这种事到底是没法习惯,路与浓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齐靖州动作顿住,退开,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拉着她上了车。   路与浓忽然感到恐慌。   她的预感没有错,一上车,那男人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齐靖州!”   “你刚刚喊了我‘齐先生’。”他说,“我告诉过你,这是要受到惩罚的。”   感受着身下的温软,齐靖州想,撇开那些糟心的因由,就当养了个情人,这情人还是个尤物,没什么不好。   ☆、第27章 这是我家中内人   “不要……”路与浓的声音带着哭音,光是短暂的肌肤相触,就无可避免地让她想起之前被强迫的恐惧。   齐靖州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很耐心地将她衣服扣子一粒一粒解开,温柔得仿佛对待爱人。   “为什么要怕?”他说,“两年前你不是还说喜欢我吗?那你把我当成两年前的齐靖州好了。”   声音是温柔的,路与浓却听见了冷笑。   她僵着身体,在齐靖州失去耐心开始撕扯她衣物的时候,慢慢地,主动将双手攀上了他脖颈。   “靖州……”她笑着,含着泪,眼眸黯淡无光。   齐靖州双手猛然一顿,继而陷入粗暴与疯狂,仿佛身下的人只是泄欲的工具。   ……   第二天一早,路与浓坐齐靖州的车一起去了公司。   到公司后,齐靖州说:“我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齐靖州开的是娱乐公司,公司里最不缺的就是俊男靓女天生尤物,路与浓还看见许多常在电视电影中出现的熟悉面孔,对齐靖州公司的实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齐总?!”一个身材高挑的妩媚女人突然迎面走了过来,“刚回来就遇见你,我这运气好得真令人嫉妒,我都忍不住怀疑,齐总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回来,所以特意赶过来遇我的?”   路与浓知道这女人,叫柯瑞婕,有家世有相貌,是娱乐圈中风头正劲的影后。   路与浓跟着齐靖州这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人打招呼,但也没见谁敢跟齐靖州这样开玩笑,由此可见这柯瑞婕和齐靖州私人关系应该也不错。   “没必要让自己这么累。”齐靖州对柯瑞婕说,“公司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工作,这次回来就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看齐靖州脸色,路与浓就知道,齐靖州这话并没有什么深意,只是单纯的关心。   果然,柯瑞婕听到这话,笑容更明媚了几分,“齐总总是这么心疼我,所以我都不忍心辜负你,只有努力工作作为回报。”   两人亲切地交谈,貌似将路与浓排除在了外头,其实柯瑞婕的注意力一直都没从路与浓身上挪开过,表明了自己和齐靖州私交有多好之后,视线一转看向了路与浓,“这是公司刚签的新人吗?潜力很好的样子,齐总亲自带过来,是打算要重点培养?”   其实潜力岂止是很好,路与浓的气质相貌样样出挑,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就是站在柯瑞婕面前,也一点不显逊色,甚至有隐隐压她一头的趋势。   柯瑞婕心情不太爽。   “这可不是什么新人,这是我家中内人。”齐靖州牵过路与浓的手,“浓浓,这是柯瑞婕,柯小姐。”又对柯瑞婕说:“我夫人她姓路,名叫与浓。”   到底是影后,柯瑞婕脸上的僵硬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她向着路与浓伸出手来,“你好啊,与浓。我前些日子比较忙,一直都在国外,没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真是抱歉。”   路与浓微笑着跟她握了手,“瑞婕别这么说,婚礼比较匆忙,是我和靖州考虑不周,该说抱歉的是我们。”   明明在车上的时候还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这会儿突然就成了被婚姻滋润着的小妻子。齐靖州眼中闪过兴味,忽然就低头,在路与浓耳边轻声道:“演技都能与影后一拼了,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啊,有没有兴趣当演员?我可以给你拿公司最好的合约。”   将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看在眼里,柯瑞婕笑容微微一滞,玩笑道:“齐总,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你非要在我面前秀恩爱,能考虑一下单身汪的感受吗?”   路与浓摸不清齐靖州这亲密是故意要做给柯瑞婕看的,还是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她一巴掌将齐靖州的脑袋推开,嫌弃道:“他就这德性,瑞婕你别见怪。”   柯瑞婕脸黑了一下。她疑心病重,忍不住想,路与浓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是为了跟她宣示占有权?   看着路与浓的笑容,柯瑞婕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也没心思再说什么废话,要了路与浓的号码,就借口有事先行离开。   柯瑞婕一走,齐靖州就笑着咬了路与浓耳朵一下,“表现不错啊,要不要我给你奖励?”   听齐靖州这样说,路与浓就知道刚才猜对了,柯瑞婕也是她这个挡箭牌该挡的人,“不用了齐先生,这是我的本分不是吗?”   齐靖州微微眯着眸子,“你很有觉悟。”   跟着齐靖州转了一圈后,齐靖州带着她去见了那个正筹办选秀节目的负责人。   负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面容有些憔悴,见到齐靖州,他有些受宠若惊,“齐总?您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齐靖州问:“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   负责人颇为自豪的将自己的成果报备了一番。   “这段时间很辛苦吧?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听到齐靖州这问话,负责人有些激动,“只要能做好齐总交代的事,每天少睡两个小时不算什么!”   齐靖州忽而笑了一笑,“怎么能这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要多注意的,我给你放一段时间的假吧。”   负责人笑容一僵,小心翼翼地问道:“齐总,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没有。”齐靖州摇头,“只是想让你休息一下而已。”他将路与浓拉到身前来,“你将工作进度跟她报备一下,该交接的交接了,然后回家休息去吧,接下来的就让她负责。”   负责人的目光顿时刀子一样刺向了路与浓。   从齐靖州开始关心负责人精神不好的时候起,路与浓就猜到会是这样。下令的不是她,可是谁会相信?由她接手选秀节目的消息传出去,谁都会认为,是她仗着身份,找齐靖州提出的要求。   “这位小姐是个生面孔,不知是齐总从哪里挖来的精英?”负责人不服气地望着路与浓,就想知道自个儿忙活了大半个月,是输在怎样优秀的一个人手里的。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齐靖州说:“这是我夫人。”   这话无疑是说,路与浓不是什么优秀人物,之所以能接手节目,只是因为她是总裁夫人而已。   齐靖州给路与浓拉了一波实打实的仇恨。   ☆、第28章 不要肖想别人的男人!   负责人咬着牙,“齐总,我不服!”   周围偷偷围观的员工不在少数,听到负责人喊出来的这句话,都在心底默默地附和了一声,同时用各种挑剔的目光打量路与浓。   很好,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就落到了这样一个境地。   路与浓觉得,自己要是再沉默,估计会被齐靖州给玩死的。   她拉着齐靖州胳膊,“靖州,这事算了吧?你想要让我学习经验,也没必要做出这种牺牲啊,听说你们公司对这个节目是很重视的,怎么能随意扔给我来负责?还是照我说的,给我找个清闲又可以学习经验的职位好了。”   路与浓一开口,落在她身上的不善目光就少了许多,反而是齐靖州收到了不少质疑的眼神,原来不是人家非要抢负责人的工作?只是齐总为了哄人乱来?   齐靖州作讶异状,效仿路与浓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天你不是说渴望有一天能负责一次选秀节目,以圆儿时梦想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不要怕,有我当你的后盾,你不需要顾忌什么,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抬头看见齐靖州眼中的恶劣笑意,路与浓险些生出掐死这男人的冲动,好在周围快化为实质的锋利目光还提醒着她目前处境有多坏。   “我是有那样一个小梦想,可是你也不用现在就给我机会啊!我什么都不会,把你们的节目搞砸了怎么办?”她有些羞恼地红着脸,“我总得先学习些经验。”看了旁边脸色难看的负责人一眼,“这位先生能够被你委以重任,那他一定十分优秀吧?要不你让我在他身边当个助手吧?”   路与浓无论的语气还是神色都十分真诚,负责人先生的脸色总算好了些。   齐靖州好像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但你不用当什么助手,你跟着一起负责,跟他拥有相同的权力。”   路与浓还想争取一下,却被他提前打断:“别说什么了,就这样安排,你明知道我不舍得你受委屈。”   周围人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同时,对路与浓的态度有些复杂,虽然听刚才那几句话,这次抢负责人工作的决定好像是齐总为讨好夫人擅自决定的,可是谁知道真相是什么?说不定是不是背地里教唆了齐总,却又遭遇负责人激烈反抗,怕下不来台,所以才临时改口!按照齐总对夫人那怜惜劲,帮着圆谎什么的,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路与浓成为另一个负责人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齐靖州心情很好交代她好好跟前辈取取经,然后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像是迫不及待要留路与浓一个人和陌生同事们相处。   齐靖州有多讨厌她,路与浓是知道的,她并不认为,齐靖州闹出这么大动静,只是为了让同事不喜欢她。   之后必定还有狠招数等着她。   于是面对新同事看似热情关切、实则阴阳怪气的招呼,路与浓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一律以无懈可击的微笑回应过去了。   之前那个负责人姓周,因为一个并不美好的初见,他对路与浓态度并不怎么好——即使她还挂着个总裁夫人的名头。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路与浓并不觉得多难堪,反而拿出了谦虚的态度,很真诚地向其讨教经验。   到下班时间的时候,路与浓收到了齐靖州的短信,说他要加班,让她先回去。   路与浓无意去探究这信息的真假,反正她正好想要抽时间回去看看儿子,顺便瞧瞧新保姆。   因为想给儿子买些小玩具,路与浓先去了商场。从商场出来,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小女孩跑过来,焦急地拽住她衣摆,“阿姨,我妈妈肚子痛,你能不能过去帮帮她?就在那边!”   小女孩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路与浓没多想就急匆匆跟着去了。拐了两道弯,进了一道空荡荡的巷子,路与浓正想开口问人在哪里,后脑勺就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子。   昏过去不知多少时间,恢复意识的时候,路与浓有些震惊地听到了柏小维的声音:“……就是她,不会错的!我表哥皮夹里悄悄放着她照片,我看见过的!这段时间一直监视着,也没发现我表哥去见其他什么人,他放心尖尖上的,肯定就是这女人没错了!”   路与浓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她还在刚才那巷子里,面前站着一脸寒霜的柏小维,柏小维身边还跟着几个打扮叛逆的男女。   “你想干什么?”路与浓的表情是平静的,不见一点恐慌,“我不记得我招惹过你,反倒是你伙同别人泼了我一身水,还欠我一个道歉。”   一个男生吹了声口哨,“哎哟,小维,人家都不怕哦。”   柏小维蹲下身,一把拽住路与浓头发,冷笑道:“道歉?你做白日梦呢?!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当初将我当我表哥的出轨对象,找人来整我的时候,你肯定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吧?”   听见这话,路与浓霎时什么都明白了——她在替齐靖州那个神秘的心上人背锅!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路与浓坚决不承认,“我没对你做过什么。”   柏小维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敢做不敢当?我表哥真是瞎了才会看上你!”说着对身边几人一挥手,“来,帮帮路小姐,让她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做过什么!”   “等等!”   柏小维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路与浓不想说什么,只是她刚刚悄悄拨了齐靖州的电话,这地方离齐靖州公司不远,只要她拖延足够的时间,就能等到齐靖州过来。于是即使不想说什么,她也要扯出一些废话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想要教训我,总要跟我说明白。”   柏小维抱着双臂,“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我倒是不介意再跟你提一遍。两个月前,我拉着我表哥逛了一次街,之后差点被人弄残,那些小混混帮他们雇主给我带了一句话:不要肖想别人的男人!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   ☆、第29章 现在你如愿以偿了   路与浓还真敢说:“不是我!”   “呵!不是你?那还能是谁?难道你要跟我说我表哥藏了那么久的人不是你?别逗了!你当我不知道他今天带你进公司了?听说为了讨你欢心,还打算把那选秀节目的负责人给换下来?”   她的确不是齐靖州一直小心翼翼藏着的人,可是路与浓也知道,她实话实说,柏小维一定不会信。   还想找些话拖延时间,柏小维却一句废话也不想再说,直接示意开始动手。   路与浓心里暗道不妙,迫不得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谁知面前的人还没动手,巷子口先传来几分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路与浓扭头一望,看见了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其中一个大喊:“我们报警了!”   柏小维一拧眉头,“警察不是还没来吗?几个小毛孩子,怕什么?给我继续打!”   话落路与浓就被踹了几脚。   她后脑勺有伤,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的重量都快支撑不住,根本无力反抗,只得咬牙硬抗。   然而预料中的暴打只起了个头,就没再继续。艰难地抬起头,路与浓看见她身前挡了一个人,几下就将柏小维身边那几人给撂倒在了地上。   少年的身影不像往日单薄,看在路与浓眼中,反而前所未有的高大。   他好像又长高了。她模模糊糊地想。   巷口有人喊:“警察叔叔,就在那里!”   几个高中生拉着一个交警跑了过来,交警隔得老远就吼:“干什么呢你们?给我停手!”   柏小维咬牙,朝着巷子另一头一挥手,“先走!”临走之际却又不甘地提起了墙根下那个啤酒瓶,狠狠地朝着路与浓脑袋砸了下去。   一声骇人的响声过后,路与浓却没有迎来疼痛。   她被人紧紧地护在身下。   温热的血从上方滑落到了她脸上,睁眼看清怎么回事,路与浓急了,“你——”   “路锦时!”几个高中生比她更无措,“快叫救护车!”   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俊秀的眉目尚且稚嫩,气质却是超脱同龄人的沉稳。脑袋上全是血,校服上的红艳也触目惊心,他却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就用安慰的目光看着路与浓:“我没事,你别担心。”话刚说完,就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路与浓在被送去医院的途中,也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守着一个有些腼腆的女孩子,路与浓认出来,这是刚才那些高中生中的一个。   “谢谢你们帮了我。”路与浓诚心地道了谢,又试探着问道:“那个……受伤的男孩子呢?”   女孩子微微红着脸,小声说道:“他……他没事,只是看着严重,但医生说其实没什么大碍,倒是姐姐你的情况不太好。”似乎觉得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她又连忙说:“路锦时——就是那个受伤的男生,他已经回家了,其他同学也走了,因为我家离这里近,所以我在这里守着,等姐姐你的家人来。”   路与浓又跟她说了声谢谢,小姑娘连忙红着脸摆手:“不用……不用谢的!”   齐靖州来到医院,已经是在半个小时后。他似乎来得比较匆忙,看见路与浓包着脑袋的造型,他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这怎么伤的?”他刚才收到路与浓的信息,说她在医院,却没告诉他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不小心受伤了,本来只是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想找我的时候找不到人。”路与浓轻轻抿唇,“没想到你会来。”   路与浓想轻飘飘揭过,旁边的女孩子却不乐意,“姐姐,这事情这么严重,你不告诉这位哥哥的话,到时候那些人又来找你麻烦怎么办?”说着,就将之前看到的都跟齐靖州讲了一遍。讲到后来,察觉自己语气的激烈,声音都紧张起来。   齐靖州听完,眉头微微拧起,望了路与浓一眼,又语气温和地跟小姑娘道了谢。   “姐姐已经道过谢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害羞地低着头,对路与浓说:“姐姐你的家人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路与浓反应,转身就跑。   “等等!”路与浓连忙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殷莱!”   殷莱跑出病房,大大地呼了口气,而后跑到走廊尽头,一转弯,站在了倚靠在墙上的少年的面前。   “……路锦时?”   路锦时脑袋上包着纱布,脸色有些苍白,听见殷莱叫他,他轻轻睁开了微阖的眼。   “路锦时,你真的没事吗?要不就留在医院里把?”殷莱十分担心。   路锦时轻轻摇头,“没事。”又问:“她醒了吗?”   殷莱欣喜地点头,“醒了,还有个哥哥来找她,所以我就出来了。”她欲言又止,很好奇路锦时和那人是什么关系,可又不敢问。   “殷莱,谢谢你。”路锦时不常笑,此时微微弯起唇角,平常有些冷冽的脸,突然给人一种静美的感觉。   殷莱不由得直了眼睛。   病房里,齐靖州解释说:“刚才有个临时会议,手机静音,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抱歉。”   路与浓笑了一下,没将这道歉当回事。   距离她拨出那个电话,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   期间齐靖州没给她打过电话。   齐靖州又问:“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你什么时候招惹过那些小混混?”   “没有招惹过。”他非要问,路与浓也不打算再隐瞒,她直截了当地向齐靖州伸出手,“能让我看看你的皮夹吗,齐先生?”   路与浓不可能无的放矢,齐靖州恍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与路与浓伸出的手僵持了几秒,他将自己的皮夹递了过去。   路与浓直接打开,没看见上次看见的那张小照片,又翻了翻,还是没看见。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将皮夹还会去,“我就说,齐先生怎么可能会藏着我的照片?原来是别有目的,现在你如愿以偿了,你表妹撞破你‘隐秘的心思’,终于确定我就是你之前千方百计保护着的心上人,所以她现在报仇来了。”   ☆、第30章 我想要的你不会给我   齐靖州微微皱眉,“是小维做的?她报什么仇?”   这是否认了?路与浓忍不住讽笑,“我又没对她做过什么,她报什么仇,我怎么知道?齐先生,你好像问错了对象。”   “我并不知道小维会……”   “齐先生。”路与浓淡淡地打断他将要出口的道歉,“我并不想听无谓的解释,你只需要说,你将我的照片放在皮夹里,是不是故意的?”   齐靖州沉默。   路与浓说:“既然这是事实,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如今你所没有预料到的,不就是你表妹这场报复吗?这是你和别人之间要解决的问题,你的心上人隐瞒了什么,你又因此有多生气,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想问问,我替人背锅,受这场无妄之灾,你要怎么补偿我?”   齐靖州沉默了许久,而后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不会给我。”路与浓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齐先生该问问自己,你能给我什么。”   齐靖州倏尔一笑:“你怎么就知道你想要的我不会给?”   他走到她面前,很认真地望着她,“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   “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这次选秀节目过后,齐先生能给我一个职位。”顿了顿,她说:“我只是想找一个工作的地方,齐先生若是怕我偷窃你公司的机密,可以给我一个虚职,只要不要忘了给我发工资就好。”   齐靖州有些诧异地挑眉,“就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其余的不敢指望。   正说着,路与浓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是常阿姨打来的电话。   路与浓还挂着点滴,不好走动,看了站旁边的人一眼,齐靖州却全然没有要走开的自觉。   想到齐靖州不是不知道路云罗的存在,已经没什么好遮掩的,路与浓就直接接了电话。   “阿姨。”   “与浓啊,不是说要过来吗?怎么还没来?不来了?还是东西还没买好?”   路与浓正欲回话,忽然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宝宝,云罗,你往这边爬啊。”   路与浓耳朵有些迟钝,讲电话喜欢将手机音量调大一些,听见熟悉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齐靖州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跳。   “阿姨,新保姆怎么样?”路与浓还没见过新保姆,刚才听到那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有些诧异。   “这回这个不错!”常阿姨声音带着喜气,“名字叫阿漫,性格好,带孩子也有经验,听说她自己就有个娃,只是现在被孩子她爸照顾着,所以她才想着出来找个工作。我看让她带云罗没问题,我就想着,与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回来看一眼,觉得可以的话,我就暂时将云罗交给阿漫带。”   路与浓向来信任常阿姨,听常阿姨对新保姆那么推崇,她也就放了心,说道:“过几天我会回去看看,但是今天突然有急事,我恐怕是不能过去了,这几天就暂时麻烦阿姨了。”   挂掉电话,路与浓一抬头,就看见齐靖州脸色有些微妙。   还没开口,齐靖州就一把夺过她手机,迅速往上面存了一个号码,然后说:“这是家里司机的号码,待会儿你要是想回家,可以让他来接你,要是想住院,就给给你找个护工。我有急事,先离开了。”   路与浓没指望齐靖州会关心她,可是这样敷衍的态度,还是让她心凉,“有事你就先走吧。”   齐靖州走出医院,立即就拨通了林阿漫的电话,“阿漫,你现在在哪?晚上我带你去吃饭。”   “今天可能不行啊,靖州。”林阿漫语气幽怨,“我应聘保姆成功了,但是现在还在考察期呢。刚上班就请假,主人家肯定会不高兴。”   齐靖州语气有些愧疚地问道:“之前太忙,忽略了你,能跟我说说你主人家的情况吗?人好不好?会不会为难你?要是情况不如意的话,就换个工作吧,我帮你,肯定帮你找个喜欢的工作。”   林阿漫语气甜蜜起来:“不用啦,主人家我还没见过,但是她阿姨脾气好,听说主人家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她丈夫好像不在她身边,留给孩子的就一张照片,遭遇和我倒是有点像。就算是同病相怜,她应该也不会为难我的吧?”   “我还是不放心。”齐靖州说,“你找个时间带我过去,我要亲自看看情况。”   林阿漫被男人的关心弄得心里一片柔软,忍不住就说了许多“主人家”的情况,想要让他放心。   挂断电话后,齐靖州去了柏小维家。   路与浓一个人待在医院里,盯着手机通讯录中“路锦时”三个字发了好久的呆,终于还是忍不住点了下去。   电话接通,那边久久没有人说话。   路与浓问:“你还好吗?”   “没事。”少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两个字出口,又过了许久,他说:“房子我会自己找,我们会尽快搬出去的。”   路与浓忍不住露出愕然的神情,然而还没等她问什么,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忍不住摇了摇头,路君君和汪雅贝不是善茬,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搬出去?虽然之前跟路君君那样说,但是路与浓对这件事并不抱希望。   在医院休养了将近一星期,路与浓终于出院。而等她走出医院,才知道选秀节目已经开始了,期间没有任何人通知她,齐靖州自那天离开后,也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电话也从没打过,好像忘了她的存在一样。   路与浓一点不生气,她看着手机上那个特殊号码发过来的,影帝席绪宁的资料以及当前行踪,扬唇笑了笑,就近找了间化妆室将自己收拾了下,然后站在路边招了辆的士。   “去瑟兰迪酒吧。”   司机无意间一回头,看见路与浓的模样,先是惊艳了一番,然后就有些担心,“这位女士,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好……”   路与浓笑了笑,“没事。”她这几天虽然一直在医院,但精神并不差,司机看到的都是妆后效果——特意为席绪宁化的妆。   齐靖州在路与浓出院的时候,就接到了护士的通知,他亲自吩咐司机去接人,然而司机去了没多久就回电话说,人不见了。   ☆、第31章 总会有人知道心疼你   路与浓一进瑟兰迪,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隐约可见她脸色略微憔悴,眼神时而空洞时而迷茫,偶尔还能窥见几分无助,配上那张精致妍丽的脸,瞧见她的男人几乎没有谁能一点不动心。   路与浓扫了一圈,没发现席绪宁的身影。但情报若没出错,人肯定还在这个地方。   路与浓有些不能理解,这个大影帝为什么喜欢来这种地方,不怕被认出来?   她没有急着去找人,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要了酒一个人慢慢喝。   有人端着酒上来搭讪,路与浓说:“抱歉,我结婚了。”   搭讪者悻悻离去。   这间酒吧的客人素质似乎很好,听到拒绝,尽管遗憾,却仍旧干净利落地离开,并没有人纠缠,这为路与浓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小半杯酒下肚,路与浓等的人终于坐到了她对面,妆容和电视上天差地别,若非路与浓提前做了功课,根本认不出来。   而席绪宁一开口,就说出了让路与浓震惊的话:“齐总怎么会让你来这样的地方?你现在这样子,难道是被他伤了心了?”   路与浓掩不住诧异:“你认识我?”   席绪宁面色苍白得有些病态,他神色懒懒的,仿佛对什么都不上心。听到路与浓的疑问,他慢了几秒,才答道:“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去过,不过我和他好多年的交情了,对他也算是了解,我猜,他对你并不怎么好吧?”   席绪宁和齐靖州是朋友?!   路与浓心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给她提供情报的人可并没有说这些,并且对方给的资料里也只说席绪宁花心滥情,私生活混乱,根本没说这人这么不好糊弄!   路与浓悄悄深吸了口气,暗道大意了,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也足以证明那个提供情报的人不能相信,对方说什么都可以帮她的话也只能听听而已。   她什么都得靠自己。   而现在,已无路可退!   脸颊突然触碰到几根微凉的手指,路与浓回过神来,慌忙避开,“这位先生,请自重!”   席绪宁的手顿在半空,他微微眯眼望着路与浓,忽然道:“总觉得你以我最爱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太过巧合,只能是故意设计的,或者——”   眉心微微一跳,路与浓佯装愤怒,“这位先生,是你自己走到我面前的,我不认识你!”   席绪宁笑容愉悦,“说得对,我不该以这样不堪的思想去揣测一个美人,毕竟我没有什么可供你图谋的,我有的,齐总都能给你。”他收回手,“所以我们的相遇,只能是缘分。”   他抽出胸前口袋里一枝盛放的玫瑰,递到路与浓面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席绪宁,这是我的歉意,希望你能接受。”   望着对面男人含笑的幽暗眼眸,有些摸不清他是不是看破了她的小计谋。思及接近他的最终目的,路与浓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去接了那朵花,“我叫路与浓。”   两人都不知道,不远处周梁将这出戏从头看到尾,路与浓伸手接玫瑰的那一刻,被他拍了照,发到了齐靖州手机里。   周梁:齐哥,目标都要爬墙了,你还不下手?   齐靖州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开会,看清那张照片上的情形,他周身气压立即降了一大截,会议室里人人面面相觑,发言都谨慎了许多。   路与浓意外地接到了齐靖州的电话。   “你在哪里?”   齐靖州声音里仿佛有隐忍的怒意,让路与浓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正犹疑,又听齐靖州说:“听说你出院,我特意让司机去接你,他说没见到你人,家里刘嫂也说没见到你。”   这回听得仔细,齐靖州声音分明没什么异样,路与浓稍稍放了心,望了仿佛洞穿一切的席绪宁一眼,说道:“我和朋友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吗?”   那边齐靖州沉默了一下,“朋友?什么朋友能比公司的事重要?我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负责,你先是出了意外,整整一个星期没过问,现在一出院又跑得不见踪影,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工作?”   本来只是想随意应付几句,但听到这里,路与浓忍不住心头火起,站起身朝席绪宁打了个抱歉的手势,就拿着手机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齐先生,我希望你能记清楚,我之所以会浪费整整一周的时间,是因为替你的小情人挡了灾!还有,节目的事,你扪心自问,是不是真心要让我负责?现在拿这种理由来质问我,你不觉得可笑?!”   “对,我用这种理由来质问你,的确挺可笑的。”齐靖州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我就问你,你现在在哪里?”   路与浓冷笑,“我在哪里,还需要向你报备?”   “我只是想确保你还守着自己的本分,没有坏了齐家三少夫人的名声。”   忽然觉得齐靖州语气有些不对,路与浓皱起眉头,装作愤怒的样子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是不是又让你难过了?”席绪宁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路与浓还没作回应,就被他长臂一伸困在了墙边,“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他不喜欢你的话,你不如试试别人?总会有人知道心疼你。”   席绪宁目露疼惜,意思再明显不过,只差将那个“别人”改成他自己的名字了。   “席先生——”   “叫我绪宁。”席绪宁语气执着。   路与浓心思转了三转,仍旧叫他:“席先生。”话音刚落,席绪宁就凑了上来,作势要吻她,路与浓吓了一跳,连忙偏过脑袋,抬手推开他脸,“席先生,请别这样!”   席绪宁愉悦地笑出声来,稍稍退开,却顺势握住了她那只手,“你真可爱,我越看越喜欢。”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路与浓仿佛遇到了救星,“抱歉,席先生,我要接个电话。”   席绪宁遗憾地退开,路与浓把手机拿出来,刚看到上面显示的“齐靖州”三个字,就被席绪宁一把夺了过去。   恶劣地直接挂了电话,席绪宁再一次凑近,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乖,我们不接。”   ☆、第32章 你嫌脏,我记住了   电话又一次响起,来电显示上仍旧是齐靖州,席绪宁皱起眉头,干净利落地将手机关了机,然后放回了路与浓的口袋,“这下没人打扰我们了。”   在医院整整一个星期,齐靖州都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这下突然一连打了三个来,让路与浓心里有些不安。是有什么急事?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路与浓不认为是因为被她无故挂了电话,齐靖州恼羞成怒,所以想要打电话质问。   她不是他在乎的人,不过是挂了他一个电话而已,他不可能这样在意。   “对不起,席先生。”路与浓伸手挡住席绪宁,“我要回去了。”   席绪宁的笑脸蓦地沉了下去,“撩完不负责?你是想让我去跟齐总说你是如何勾引我的?”   “你这威胁对我不管用。”路与浓的脸色也冷了下去,“要说你尽管去说好了,也让我看看,席大影帝的心思,到底有多狭隘,颠倒是非的能力,又有多强悍!”   僵持几秒,席绪宁颓然地藏起黑脸,“的确,我不能颠倒是非,你没有勾引我,是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有些失落地望着路与浓,“为什么不让我早些遇见你呢?相见太晚,可我仍旧对你一见钟情。”   路与浓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席先生,我刚才跟你说的是实话,我的确不爱看电影,但很巧,你说的这句台词我恰好听过。”   席绪宁也不尴尬,他笑笑,“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就这么不愿意相信?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确有这个资本吗?”   现实和预想的不太一样,最大的误差就是对席绪宁的性格估计错误,路与浓不敢不谨慎,“席先生……”   话刚出口,一道冷冽的男声忽然响起:“谈情说爱找这个个地方,是不是不太合适?”   路与浓心下一惊,抬头望去,只见齐靖州冷着脸慢步走来。   席绪宁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被吓到了,路与浓推了他一把,他才后知后觉地退开,“齐总也来这里玩?”   齐靖州看了他一眼,没接话,目光落在路与浓身上,“你们两个还是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路与浓理理鬓角的发,淡淡地道:“我的事情,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这时席绪宁突然说:“齐哥,无论刚刚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和嫂子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虽然偶尔会做些荒唐事,但也是有原则的,你要相信我。”   路与浓这时候确定了,席绪宁的芯的黑的,她低估了人。   齐靖州终于分他一个眼神,“如果你说的荒唐事,是不止一次以真爱为名和已婚少妇搞在一起的话,我还真没法说服自己相信你。”他又转向路与浓,“过来,回家。”   “我还有事,齐先生。”路与浓语气疏离又客气,“你先回去吧。”   没料到这时候她竟然还敢拒绝,齐靖州都气笑了,他上前一把拽住她手,低头在她耳边冷笑:“那天刚夸过你表现好,你就给我整这一出,很好,胆子很大啊。”   “齐哥。”席绪宁皱眉,疼惜地望着路与浓的手腕,“你轻点。”这效果仿佛往火上浇了一桶油。   本来只是疼,可席绪宁这话一说,路与浓就感觉到手腕仿佛要断了,忍不住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该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要是让人拍到你在这个地方,产生的后果你一律自己承担!”警告了席绪宁几句,齐靖州拉着路与浓就走。   路与浓愤愤挣扎,齐靖州说:“你想要闹,我不拦你,但我们之间的交易能不能继续,我就不能保证了——我不想要一个不识时务的合作者。”其他的他都没说,但路与浓都能意会到——他握在手里的、她的把柄那么多,一旦闹崩,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强忍着情绪,路与浓被齐靖州拉出酒吧,塞进车里。从男人粗暴的动作,她已经可以预见,回去之后必定不会好过。   果不其然,一回到家,齐靖州甚至没看笑着问要吃什么的刘嫂一眼,直接拽着路与浓就进了卧室。   被狠狠摔在床上,路与浓脑袋有些发晕,正想要爬起来,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唇被吻住,他动作霸道中带着几分急切和疯狂,不像是吻,反而像是在检查着什么。   “你该庆幸,”路与浓喘着粗气,听见他说,“没有他别人的味道。”   路与浓感到屈辱,“齐先生,你未免管得太宽!”   齐靖州冷笑了一声,一边撕扯着她衣服,一边说道:“我讨厌不干净的东西,我以为被我睡过后,你会有远离其他男人的觉悟,现在看来,好像是我没能满足你?这才几天时间,竟然就敢去勾引人?还是在那样的地方!你是想告诉外面的人,齐家三少夫人有多浪荡?”   身体被啃咬,路与浓忍着将要出口的痛呼,露出一个不知道带着什么情绪的笑容,“这次是我考虑得不妥,齐先生放心,下次我一定会选一个合适的地方,会做好伪装,不会连累你齐家的名声!”   齐靖州动作猛然一顿,他声音冰冷:“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他话音未落,路与浓下身蓦地一痛,她咬紧了唇,即便是唇上流出了血,也不愿意松一点力道,就怕口中苦苦压抑的声音会冲出。   “我不想再有下次了。”齐靖州擒住她下巴,看着她苍白的脸,“在我厌弃你的身体之前,我不想这种事情再有下次。”   路与浓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眼神平静无波,“我知道,你嫌脏。齐先生,我记住了。”也没说是记住了不会再有下次,还是记住了他嫌脏。   ☆、第33章 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可以   那次酷刑一样的欢爱之后,路与浓又在家多躺了两天,才去公司上班。   出发的时候她没和齐靖州一道,而是拿了齐靖州前一晚给她的车钥匙,自己从车库开了一辆车。到达公司的时候,路与浓敏锐地发现,公司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走进洗手间,听到隔间里有人在打电话:“……你那天请假,是没看到那场景,那位柏小姐是齐总家里的表妹,听说是被我们那位总裁夫人整过,一时气不过,就找了几个小混混去报复——总裁夫人这几天不是没来吗?就是被那些小混混给打的!但是听柏小姐说,也没怎么伤着,就伤了点皮,但人家硬是要死要活的在医院里呆了一星期!   柏小姐可就惨了,也不知道总裁夫人怎么告的状,总之齐总很生气,柏小姐受到的惩罚挺严重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跑到公司来闹?就是不甘心不服气啊!那天我们都看见了,柏小姐哭得可惨了,齐总愣是一点不心软,就说了一句:你表嫂还在医院呢!啧啧,你说这人也是厉害,这才嫁给齐总多久啊,不仅差点抢了周哥的差,还将齐总表妹都给坑了一次,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路与浓不是蠢蛋,听了这些哪还有不明白的?   柏小维的事,她还真不知道,齐靖州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起。但就柏小维跑到公司来闹这件事,路与浓不信齐靖州没有其他解决方法,可他偏偏拉她出来挡箭,还让那句话传得满公司都是,用心已经不用多猜。   他无时无刻不在宣扬他有多爱重她,生怕她名声不显,没办法代替他心上人承受苦厄。   估计现在整个公司都已经将她当成满腹心计的狐媚子了。   路与浓刚从洗手间出来,就接到齐靖州的电话,让她去他办公室。   齐靖州的办公室里,路与浓意外地看见了席绪宁。他有些懒散地靠在齐靖州对面的沙发里,边上站了一个面色十分不好的年轻女人。   看见路与浓,席绪宁眉眼微弯,或许是妆容不同的缘故,他的脸色没有那晚苍白,不会让人一眼看去就想到病态。   席绪宁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欣喜:“与浓,我们又见面了。”   旁边那女人听见这话,面色陡然扭曲起来,看向路与浓的目光里满是怨恨,像是恨不得将她撕碎。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可置信地质问席绪宁:“你就是为了她,要将我扔掉?席绪宁,你还有没有良心?!”   “够了!”路与浓进门,齐靖州没给她一个眼神,此时听到这话,才从文件中抬起头来,锐利地目光扫了情绪激动的女人一眼,“成双,你是他的经纪人,他想要换掉你,是因为什么,我想你们自己都清楚,不要将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成双红了眼眶,没再说话。   齐靖州转向路与浓,“席绪宁想要你当他经纪人,你有什么看法?”   路与浓有些诧异,席绪宁这是想干什么?竟然敢对齐靖州提出这种要求?关键的是,齐靖州竟然还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不是希望她离其他男人远远的吗?!   摸不清这两人想法,路与浓说:“这恐怕不行,我没有什么经验,在圈里也没有什么人脉,没法胜任这份工作。”   齐靖州周遭的气压稍稍上升了那么一点。   席绪宁却说:“这些你不用担心,以我现在的咖位,已经不需要经纪人去帮我找资源了,我自己就可以。与浓你只需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处理一些琐碎的事。”说着他望了没什么表情的齐靖州一眼,“齐总跟我说你想要一份清闲的工作,我觉得我提供的这个就挺合适的,我也不是需要你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你觉得怎么样?”   路与浓下意识看向齐靖州,见齐靖州脸色并不十分好,她抿了抿唇,“我听齐总安排。”   齐靖州往后一靠,皮笑肉不笑,“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开心就好,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可以。”   这意思,还是要她自己表态。   路与浓知道,她要是答应,齐靖州必定会不高兴,可是想想,是他要她自己做决定的。更何况,她也没必要顾忌他的心情,于是点头道:“如果席先生当真不嫌弃的话,我愿意试试。”   齐靖州脸色蓦地一沉,却又不能发作,“那就这样吧。”他安抚成双,“选秀节目之后,公司肯定会签新人,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去挑几个有潜力的。实在没有,你手下不是还有两个吗?不带席绪宁了正好,多注意注意那两个,别浪费了好苗子。”   安抚之中也带着警告,成双听了,底气顿时就有些不足。她并不只是席绪宁一个人的经纪人,但是因为和席绪宁有“特殊关系”,她几乎没管另外两个人,有什么资源都先想着席绪宁,席绪宁不要了,她才会照顾一下另外两个。故而都是一起出道的,席绪宁已经问鼎巅峰,另外两个却还在要红不红的道上徘徊。   她偏袒席绪宁的事,公司里没人不知道,齐靖州一直没说,她以为他不在意,好歹她捧红了席绪宁不是吗?可是听齐靖州刚才这意思,恐怕是早就对她有意见了!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齐靖州对席绪宁和成双挥了挥手。   那两人刚出去,路与浓就先开口道:“在齐先生对我发火之前,我想先提醒一下齐先生,刚才是你要我自己决定的。”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答应?”齐靖州声音里都是冰渣子。   “我为什么不能答应?”路与浓底气十足地反问。   齐靖州站起身来,走到路与浓面前,“我不想和你吵,但是我希望在受过教训之后,你能自觉一点,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吃闲饭的经纪人!要是敢和席绪宁有工作之外的牵扯,那么惩罚绝对不是在床上躺两天那么简单!”   路与浓正欲辩驳,齐靖州又说:“他将经纪人搞上床的丑闻已经够让我糟心了,我不希望换了你,还要搞大新闻。公司也不是只有他一个艺人,我没那么多精力为他善后。”   路与浓察觉到男人的情绪波动不太正常,可是抬头细看,他的脸分明是冷漠的,拧起的眉间还掩藏着几分不耐烦。   ☆、第34章 你在床上时不是这么说的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路与浓撞上了等在外面的席绪宁。他看起来很高兴,“齐总说给你准备了他贴身秘书的位置,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我,可是结果让人意外又惊喜,我都忍不住怀疑,放着贴身秘书那么好的职位不要,偏要来当我的经纪人,与浓你进公司不会是特意为我而来的吧?”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而见面也只是第二次而已,席绪宁每次都说破她的目的,真的只是巧合?   路与浓心底悄然升起十二万分的警惕,面上不动声色地道:“他可没有说给我准备了什么职位,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一定会答应了。不过事已至此,希望我们以后共事愉快。”   从席绪宁透露的信息,她终于可以猜到齐靖州为什么会愿意将她放到席绪宁身边。   贴身秘书?   齐靖州这次可能早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惊喜——让她和其他男人走得近点算什么?总比让她接触到他公司核心要好!   席绪宁握住了路与浓伸出来的手,并且没有要即刻放开的打算,“没必要这么严肃,与浓你只需要当我是你的朋友就好。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更需要的是你的陪伴,我希望能看到一个和双姐完全不一样的经纪人。”   路与浓抽了几次,才将手抽回来,面上微笑一分不减,“我没当过经纪人,没什么经验,以后还请席先生教教我。”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渣男贱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与浓笑意一敛,转头望去,只见成双红肿着眼,冷冷地望着她和席绪宁。   “刚从齐总办公室出来呢,就和其他男人勾搭上了,这要不是地方不对,恐怕都搂抱在一起了吧?”这话是对她说的,“怪不得齐总对你这么冷淡,不管哪个男人遇上这么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妻子,都会不开心的吧?真是可怜齐总一片痴心!”   路与浓神色转冷,“成小姐,上天给你一张嘴,不是让你用来喷粪的。还要脸面的话,说话时请注意些!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你若非要招惹我,我也没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成双脸色阵青阵红,胸口起伏不定,还想说些什么,迎上路与浓目光,气焰不由一熄。于是将炮火转向了席绪宁,好一阵冷嘲热讽:“绪宁,你行啊,需要我的时候,就双姐什么都是好的,这会儿出息了,就不认人了?我这火爆脾气严厉性子,就一点不讨你喜欢了?还想要一个和双姐完全不一样的经纪人?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在床上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双姐。”席绪宁有些紧张的看了路与浓一眼,没看见她眼中有厌弃之色,才松了口气,而后面带微笑看向成双,“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讲的是你情我愿,没有爽完了事后撒泼的道理。床上说的话不能当真,这谁都清楚的道理,双姐拿来质问我,不觉得可笑?”   似乎觉得太过绝情,他语气稍稍柔和下来,“到底共事一场,双姐你帮了我很多,我说这种话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但当初就说过各取所需,好聚好散,更何况双姐是个有能力的人,再带出几个影帝影后不成问题,何苦要绑在我身边,就此停滞不前?”   成双气场强大,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坚强的女人。可就是这么个坚强的女人,眼睛还红着,就又被气得落下眼泪来。她咬着唇,含着泪,瞪大眼睛望着席绪宁,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朝着路与浓露出一个冷笑,“你听到了吧?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我带了他五年!他现在这些风光有我一半功劳!可是你听听他跟我说了什么?有夫之妇就算了,你认识他多久?你以为你最后的结果会有多好?哈!你必定会比我还惨!”   说完,成双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与浓从始至终都没什么神色变化,席绪宁很惊慌似的拉住她手腕,“不要相信她,我不会让你难过的,你和双姐不一样。”语气里的温柔与深情一点都不遮掩,仿佛刚才那样绝情的对成双的不是他。   路与浓笑笑,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我和她当然不一样,她是个金牌经纪人,可我没什么本事,只是来陪你解闷的。”   席绪宁皱眉,想要说什么,路与浓却抢先开口道:“好了,别在这站着了,大影帝,你就说说吧,我们今天有没有什么工作要做?”   席绪宁掩下眼中的暗芒,作思考状,好半晌,他说:“啊……想起来了,我今天有个广告要拍,你跟我一起去吧。”   路与浓和席绪宁一起离开公司有不少人看见,之前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的闹剧也有路过的人多多少少听到了几句话,于是他们离开没过多久,谣言就传遍了公司——   “……我不敢停下来听,可是关键的我肯定没漏!双姐哭得可伤心了,责问席影帝为什么忘恩负义要换掉她,席影帝说他喜欢总裁夫人,想让总裁夫人当他经纪人!”   “什么?!不是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学生吗?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竟然搞掉了双姐,当了我男神的经纪人?!她真有那能力?齐总就任由她闹腾?”   “我也听到一些!双姐骂总裁夫人耐不住寂寞勾引了席影帝,可人家一点不心虚,理直气壮的,还骂了双姐!”   “啊啊啊——好不要脸!齐总那么爱她,这下肯定伤心死了!”   “这统共才来公司两次啊,竟然就搞出这么多事情!真是一点不安分!心机指不定有多深呢!齐总肯定就是被她骗了!”   总裁秘书团的四个秘书,身为精英里的精英,不仅工作能力出众,收集打探情报也是好手。公司里流言刚传开,就被他们严谨地整理成资料,送到了齐靖州办公桌上。   “齐总,要采取手段吗?”   齐靖州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将那资料扫了一眼,淡漠一笑,“不用,本来就是事实,还不让别人说?”又吩咐道:“记得监控好她的行踪,不管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要向我汇报。”   ☆、第35章 那是一份遗嘱   如此种种,路与浓一概不知,她此时已经坐在了席绪宁的车上。   席绪宁没带助理,自己坐上了驾驶座,一边开车,一边还忍不住跟路与浓说话:“希望我刚才没给你落下一个不可挽回的坏印象,我想我该对你坦诚一些。我的麻烦并不只有双姐一个,以后可能会对你造成很多困扰,与浓你要不再想想?”   他玩笑似的道:“现在不说,以后再说后悔,我可不会轻易罢休。”   几次交谈,路与浓也大概摸清了席绪宁的脾性,知道他这样说,试探是主要目的,并非当真要给她重新考虑的机会,于是用稍显冷淡的语气说道:“我既然亲口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我也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以后会认真学习的。席影帝质疑我的能力大可明说,没必要一直试探。”   席绪宁连忙道:“我只是不太敢相信,明明齐总可以给你安排更好的,你却愿意接这个烂摊子。更别说在酒吧的时候,我好像冒犯了你。我只是太高兴了。质疑你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相信我。”   路与浓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应声。   刚刚才目睹成双是如何干净利落地被甩掉的,她哪里敢信这男人的话。   “我都想带你去见见我爸了。”席绪宁忽然说。   路与浓的心猛地一跳,他是察觉到什么了?   谁知席绪宁下一句却说:“我越看你越喜欢,我要是带你回去,说是他未来儿媳妇,他肯定会十分高兴。”   路与浓悄然松了口气,心里警惕却一刻都未放松。   已经第三次了。   席绪宁真的只是无意的?   路与浓忍不住想打退堂鼓。   “以后别开这种玩笑,我到底是个有夫之妇。成小姐已经误会了,我不想让其他人也误会。”   席绪宁偏头看了她一眼,叹气,“与浓你怎么这么严肃,一点也不好玩。”   废话太多,路与浓不想搭理他。   ……   广告拍完,已经是傍晚。   路与浓接到常阿姨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怕时间长了小家伙不记得她了。   上次说过几天就回去,最后却进了医院,没能兑现承诺,路与浓有些愧疚。这次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抽时间回去看看,于是说:“我先请个假,要是可以,明天或者后天回去。”   这话恰好被席绪宁听到,他也不问什么,只说:“与浓你要是有事,明天就可以去做,只要跟我说一声,我随时可以给你放假。”   他笑容依旧轻佻,此时路与浓却不能不感激。也没跟他客气,路与浓直截了当地说道:“那你明天就带上助理吧,我就不来了。”   席绪宁目无焦距,懒懒地应了。好半晌,他突然转头,“是你家里的事情吗?”   路与浓有些诧异他会这样问,正欲说话,他又说:“你家里的事情我听过一些,如果想要找人帮忙的话,你不妨找我。我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是我爸是律师,还算有些名气,这种事情他处理的多了,经验还是有的,只要他出手,不说十全十美,财产肯定能帮你保住大部分。”   路与浓心都快跳出来了,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这还是巧合?!   路与浓不信她的意图全被看破了,可是席绪宁一次次说出这种话,让她心中忍不住慌乱。   下意识看向席绪宁的脸,却没在他神色中发现异常,反而是她的异样被察觉,席绪宁好笑道:“你乱想了些什么?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对你好而已。”   路与浓暂且信了,但是回去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手机上那个特殊号码。   “除了席绪宁,那个律师席世缘还有没有其他社会关系?”   电话那边的人说:“有是有,但都不能指望。席世缘对他这个儿子比较亲近,都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所以席绪宁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路与浓眉头皱得死紧,唯一的选择?可是席绪宁这里难度也太大了,她根本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时不时就冒出不知是不是巧合的一句话,她要是有心脏病,早吓死了!   揉了揉眉心,路与浓换了个问题:“齐靖州藏着的那女人,查清楚了吗?”   “抱歉,路小姐,齐靖州将那个人保护得很好,我们费了很多心思,也只远远地拍到那女人的一张侧面照,对方姓名来历都没有线索。另外还查到那女人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儿,其他的就没有了。”   “没事,这已经很好了。”她也没将对方想得有多万能,“麻烦将照片发给我。另外,多谢。”   想了想,路与浓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样帮我,真的不图什么吗?”   想想就觉得不靠谱,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帮她?   这是路与浓一直困惑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一直不敢打这个电话寻求帮助,直到再遇齐靖州,走投无路,才不得已再一次拨打了这个神秘号码。   对方能力似乎很强,路与浓想要知道的情报,对方大多能为她查到。   律师席世缘这件事,路与浓不是没想过让对方帮忙,可是这事太过重大,她不敢轻信他人。不说对方身份神秘蹊跷,就是上次席绪宁性格和资料不符,就足够让她警惕。   “抱歉,路小姐,这个问题我没法为您解答,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挂掉电话没多久,路与浓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那女人只露了侧脸,但也能看出来长得不错。   “下去吃饭。”身后突然响起齐靖州的声音,路与浓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掩住惊慌回头一看,齐靖州正站在门口,不知来了多久了。   开门的声音她竟然一点也没听到!   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路与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没见齐靖州神色有异常,才稍稍放了心。   路与浓下了楼,齐靖州却脚步一转进了书房,拨通了席世缘的电话。   “席叔,您做了路昊麟的生意?”   “是,我现在帮他保管着一样东西。”   齐靖州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笑问道:“您能透露给我一些消息吗?”   “外面谁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口风严?你小子这不是为难我吗?”席世缘无奈,“不过听说路家那姑娘嫁了你,那我就破例徇私告诉你,那是一份遗嘱。其他的就不能说了,我得为客户保密。”顿了顿,他又说:“还有,路昊麟写了遗嘱,他家里人可能都不知道。”   想到路与浓,齐靖州玩味地笑了笑,心道,这可不一定。   知道了这茬,齐靖州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路与浓为什么想要进他公司。   他一开始就想错了,她对他的公司并不感兴趣,她的目标是席绪宁,或者说是席绪宁当律师的父亲席世缘。更准确一点,她这样大费周章,为的是席世缘手中那份遗嘱——她或许知道那是一份遗嘱,或许不知道,但她只有确切知道遗嘱的内容,才能采取对策。   ☆、第36章 你的心这样冷   晚上吃过饭后,齐靖州又出门去了,临走前说今晚可能不回来。   想到晚上不用和齐靖州睡在一张床上,路与浓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半夜,半梦半醒之间,路与浓还是被弄醒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男人身上还带着冷气,不顾她已经睡着,不顾她的挣扎和呼喊谩骂,强要了一次。   完事后,路与浓擦掉眼角的泪,疲惫地将自己埋进了被窝,却突然听他说:“抱歉,忘记做防护措施了。”语气毫无诚意。   接着一样东西被扔过来,“把这个吃了。”   路与浓一看,是避孕药。   她沉默着,没有说什么,十分干脆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就着睡前放在床头柜上的、已经冷掉的水,扣出两颗药吞了下去。   以为如了他的意,总算可以安稳睡觉,却听他忽然笑了一下,“这么不想给我生孩子?”   敏锐地察觉到他声音里的寒气,路与浓不做声,当没听到,却又听他说:“我真好奇,你儿子的生身父亲是谁,他知不知道你现在睡在我的床上?”   “齐先生。”路与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一片平静,“我知道你们男人大多都是将性和爱分开来的,你喜欢我的身体,我就尽量配合你。我算什么身份,我自己心里明白,给你生孩子,是你爱人该为你做的事,我不会妄求什么,你没必要出言试探。另外,我和我孩子的父亲如何,不是齐先生有资格管的事。”   说完,路与浓又躺回床上,静静睡去了。   齐靖州眸光晦暗不明,深深望了眼被窝里一动不动的人。他关掉床头的灯,在黑暗里沉默了许久,低声嘲讽道:“你的心就这样冷,连对自己都不愿意温柔……”   ……   路与浓第二天起得很早,早饭都没有吃就要出门,齐靖州问了一句:“去哪里?”   路与浓脚步一顿,她就不可以是去上班吗?他为什么这么问?   齐靖州好似看穿了她想法,他说:“席绪宁跟我说你请了假。”   家里的佣人都观望着,路与浓也不好不搭理,就说:“我有些私事要去做。”   齐靖州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追问,迈着优雅的步子一边往餐厅走,一边道:“吃了早饭再出去。”   他语气坚定,不容拒绝,路与浓却没当回事,“我去外面吃。”   齐靖州脚步一顿,回头,“过来。”   不同于之前的轻言慢语,齐靖州这两个字说得有些重了,像是命令一样。周遭做事的佣人都不由自主放轻了动作,一边装作认真做事,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瞧两位主人的脸色,暗地里交换着眼色。   齐靖州在外面扮演着深情丈夫的角色,谁都认为他爱路与浓爱到不能自己,可是在家里,他根本懒得遮掩自己的冷淡。新婚第一天他将路与浓独自丢下的事,这栋房子里就没有人不知道,所以之前刘嫂才会摆出不屑一顾的态度,因为认定了这是一个不得齐靖州欢心的女主人。   谁都在悄悄看着,以为齐靖州这是不开心了,想要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主人的麻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路与浓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齐靖州却没挑她脸色的刺,两人在餐桌上和平共处,压根没吵起来。   路与浓面前的勺子掉了,齐靖州甚至还给她拿了一把,“席绪宁接下来会有不少通告,作为经纪人,要跟着他到处跑,很累,我给你换个职位。”   路与浓动作微顿,“齐先生想给我换成什么职位?”   齐靖州说:“私人助理。”   他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路与浓就困惑了,之前不是还恨不得将她打发得远远的,怕她偷窃他公司机密吗?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路与浓有些拿不定主意,席绪宁这个人,和她预想之中的相差太多。在接近之后,她的确是有些后悔,昨天就有过换职位的想法,可是齐靖州同样不是好应付的。   想了想,她说:“我会的东西不多,私人助理这个职位,我恐怕不能胜任。”   齐靖州头也不抬,“没关系,我本来没指望你能做什么。”这只是一个让她远离席绪宁的手段。   路与浓不说话了,默默应付了早饭,拎起包就走了。   齐靖州慢条斯理地擦了嘴,站起来,一边往餐厅外走,一边拿出手机发短信:阿漫,今天我带你出去给菁菁买衣服,九点在兴隆广场等我。   路与浓这次过去,除了要看儿子,还想见见新保姆。   常阿姨说人很好,但她自己不亲自看看,总觉得不放心,然而早早的过去,常阿姨却说:“阿漫请假了,刚走,说是她老公平时忙得不见人影,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陪她。我瞧着她说得可怜,就同意了,下次我提前跟她说好,一定不让你白跑。”   常阿姨又夸阿漫这几天做得有多好多认真,路与浓是相信她的,也就不追究了,“阿姨说好,肯定没问题,我见不见人都无所谓。更何况过几天阿姨你回家,我不也是能见到她的吗?”   路与浓已经替常阿姨买好了几天后的机票。常阿姨回去之后大概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届时也不能将小家伙交给新保姆全权负责,路与浓肯定是要待在这边的。   想到请假的事情,路与浓有些发愁。   上次给小家伙买的东西,因为遭遇柏小维制造的意外,一件都没保存下来。见时间还早,路与浓就想去商场一趟。   常阿姨问:“要带云罗一起去不?”   路与浓亲了向她咿咿呀呀喊叫的小家伙一口,笑笑摇头,“外面天气冷,我可舍不得让他出去受冻。”   常阿姨说:“天气这么冷,你也别跑太远了,兴隆广场往前坐两个站就有个商场,挺大,东西也齐全,就去那儿买吧。”   路与浓笑着应了。   商场是新建的,路与浓不太熟,逛了大半圈才找到卖婴儿用品的地方,就在童装区的旁边。   想到路云罗,路与浓就忍不住往童装区多看了两眼,视线里却无意间闯入两道牵着手的身影。   霎时就顿在了原地。   ☆、第37章 一家三口   男人神色并不向面对她时的冷淡,眉目间是她在两年前见过的温柔。他旁边的女人挂着他的胳膊,仰头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带着恃宠而骄的味道,露出的侧脸和她手机里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路与浓站在原地,只觉得鼻尖莫名酸涩。   她眨眨眼睛,心想,这真奇怪,明明他两年前就不要她了,明明她和他早就没感情了,或许连两年前那一个月的甜蜜都是骗她的,她怎么就一直念念不忘呢?   路与浓想起那个叫菁菁的小女孩,或许那根本就是齐靖州的孩子。   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路与浓拿出手机,朝着不远处那两个人举起——   “咔嚓——”   齐靖州似有所觉,忽然抬头,朝着路与浓这边望来。   根本来不及躲,于是四目相对,望见了彼此眼中的漠然和些许惊愕。   路与浓转身就走,那边齐靖州却跟林阿漫说了几句,就追了上来。   “等等!”   胳膊被拽住,路与浓不得不停下脚步,“先生,有什么事?”好像他只是个莫名其妙拦住她的陌生人。   齐靖州眉头微皱,望着她手中手机不说话。   路与浓顺着他视线望了一眼,微微笑起来,“只是偶遇,我并没有跟踪你。”那边林阿漫已经走了过来,路与浓望了那眉头轻蹙的女人一眼,继续说道:“若是我的出现打扰了你们的约会,那我先说一声抱歉。但是齐先生没必要这样紧张,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回去也不会对别人多话。我是什么身份,我一直都谨记在心。”   最后,她动了动胳膊,“齐先生,放开我吧,很痛。”   齐靖州松开手,“你怎么会在这里?”眉眼间并不见一分心虚。   路与浓摸着可能已经青了的胳膊,“都说了,偶遇。”   林阿漫看看路与浓,又看看齐靖州,神色有些黯然,笑容都有些勉强,“靖州,这位……就是你的妻子吗?”   路与浓忽然好奇齐靖州会是什么反应,于是她抬眼望向他的脸。   只见齐靖州无奈笑笑,柔声对林阿漫说:“我对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不要胡思乱想。”   路与浓是不知道齐靖州跟林阿漫说过什么话,林阿漫却懂这话的意思,想到齐靖州跟她说的娶路与浓的目的,眼神都明亮起来,看向路与浓的目光都没了先前那隐晦的敌意。   她娇嗔着不轻不重地掐了齐靖州的胳膊一把,重新将男人的胳膊抱在怀里,“我才没有胡思乱想,你别乱猜。”   路与浓不想看这种场景,淡淡笑了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直接转身,林阿漫却忽然出声:“等等,这位——”她望向齐靖州,齐靖州默契地提醒:“路。”   “这位路小姐,”林阿漫诚挚地看着路与浓,“我很感激你为我和靖州付出的牺牲,正巧遇到,介意一起吃顿饭吗?”   路与浓一声不客气的“介意”就要脱口而出,齐靖州却先道:“她不会介意,你只需要想想自己现在想吃什么就好,我来找地方。”   “哈!”路与浓不客气地笑了一声,“齐先生可法没代表我,真是抱歉,这位小姐,我很介意,我还有事要做,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路与浓再次转身,齐靖州面色微沉,正要说话,一道女声忽然在不远处响起:“与浓?”   三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只见齐夫人步伐优雅款款而来。   “妈?”齐靖州有些惊讶,“您怎么会在这里?”说话间向着齐夫人的方向走了小半步,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林阿漫手里抽了出来。   “家里太闷,出来逛逛。”齐夫人视线掠过齐靖州身边有些紧张的林阿漫,神色温和地望向路与浓,可就是不说话。   路与浓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妈。”   齐夫人嘴角弧度扩大,语气堪称慈爱地道:“你啊,和靖州结婚也不是第一天了,叫我‘妈’是天经地义的,怎么每次都不好意思呢?怎么,我这么满意你这个儿媳妇,你倒是不喜欢我这个婆婆啊?”   听齐夫人这亲近得有些过分的语气,路与浓就猜到,林阿漫抱着齐靖州胳膊的场景,她极有可能已经看见了,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林阿漫的身份,这话是故意要说给林阿漫听的。   路与浓配合地微微红了脸,急切道:“我没有这样想……”   齐靖州自然而然地往路与浓旁边站了站,“她脸皮薄,总是不好意思,妈您就别为难她了。”   “知道你爱护着你媳妇,可我就说两句,怎么就成了为难了?”齐夫人笑着瞪了儿子一眼,才看向旁边因为被忽视而面露尴尬的林阿漫,“这位是?”   齐靖州不慌不忙地说:“这是我朋友,妈您可以叫她小林。”   “小林啊。”齐夫人意味不明地将这名字复述了一遍,又说:“正好遇到,那就去吃个饭吧。小林你要不要一起?”   林阿漫有些无措,下意识望向齐靖州。   齐靖州还没说话,齐夫人就说:“那就一起去吧,我看小林也不像是有事要忙的样子,哪里有我们一家三口去吃饭,将你朋友扔下的道理?”   林阿漫笑容更勉强了些。   满意的儿媳妇、一家三口,齐夫人字字句句都像刀子,插进她的心口。   路与浓全程微笑,不发表任何看法。   看来齐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个“小林”不好过了,就是不知道齐靖州要怎么护着她。   路与浓没有料错,吃饭的时候,齐靖州直接坐在了路与浓身边,仿佛没有看见林阿漫弥漫着难过神色的眼睛。   齐夫人仿佛真拿林阿漫当齐靖州好朋友似的,一直笑着跟她聊天,内容都是在家里齐靖州对路与浓如何如何好,说得尽兴了,感慨道:“我这儿子啊,性子向来冷淡,好像从来没有在意哪个人过。但是自从与浓嫁进来,爱着家了不说,遇见和与浓有关的事,他情绪总是特别容易激动。”   齐靖州为了不刺激林阿漫,并没有和路与浓说话,两人之间的氛围仿佛只是拼桌的陌生人似的,齐夫人却笑着说:“你看,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小两口,要是在家里,指不定与浓的碗都已经被他布的菜给堆满了。靖州这性子也忒别扭,在外人面前,就是不肯让人看出他对他媳妇好,好像会掉面子似的。”   一句“外人”,将林阿漫一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插得鲜血淋漓。   齐夫人似真似假的描述,也让林阿漫不安起来。自己路与浓嫁进齐家,齐靖州去找她的次数就少了,他总说是因为公司忙,可是齐夫人却说他是回家陪路与浓去了,到底谁说的是真的?齐靖州在家里很怜惜疼爱路与浓,又是不是真的?   ☆、第38章 她怀孕了   一顿饭吃饭,林阿漫就变成了失魂落魄的模样,笑容苍白地跟“一家三口”道了别,而后仓皇而逃。   路与浓看向旁边的齐靖州,就知道他急得不得了,恨不得追上去好好解释一番,可是齐夫人还在呢,不管齐夫人知不知道真相,只要她没说破,他都要扮演好自己深情丈夫的角色。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齐夫人看了一眼压根不想讨好齐靖州的路与浓,轻轻叹了口气,“与浓要是有时间,可以到我那里陪陪我,或者回去看看你奶奶,她一直都在念叨你呢。”   路与浓笑笑,“我会的。”   齐夫人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转身走了。   等齐夫人的身影完全消失,齐靖州的脸就彻底冷了下去,他看都没看路与浓一眼,抬脚就朝林阿漫刚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路与浓一个人在商场逛了一圈,认认真真给家里的小家伙挑选了些东西,然后大包小包地回了常阿姨那里。   小家伙“爸爸”“妈妈”都会叫了,只是口齿不甚清晰,路与浓一下午都乐此不疲地逗他,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没有齐靖州的那个家。   林阿漫闹得厉害,眼睛都哭肿了,齐靖州变着法哄了一下午,才有一点点成效。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路与浓已经睡了,他径直走进房间,借着床头没关的壁灯去摸路与浓放在枕头下的手机。   路与浓早就提防着他会回来,一直睡不安稳,在他开门的时候就醒了。察觉到枕头边上有异动,她“唰”地一下伸出手去,抢先把手机握在了手里。   齐靖州神色淡淡的,站直身体,向她伸手,“拿来。”   路与浓掀起眼帘望他,“拿什么?”   “别装傻,手机,照片。”   路与浓笑了一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齐先生,那张照片我看着恶心,不想放在手机里,在做了备份之后就删掉了。”   她语气轻松,身体却紧紧绷着,本以为齐靖州会强抢,谁知他只淡淡望了她一眼,竟然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齐靖州也没有回来,路与浓没去公司,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给齐靖州发了一条短信:我请一个月的假。   本以为不会有回应,谁知刚要放下手机,齐靖州就来了电话,开口就单刀直入地问:“去哪里?”   路与浓抿了抿唇,忽而轻笑了一下,坦诚道:“我要去照顾我儿子。”   齐靖州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挂了电话。   路与浓到了那边,就被常阿姨告知:“阿漫刚来电话,说家里出了急事,可能没办法再来了,让我们重新找人。”说完常阿姨又忍不住抱怨:“这个阿漫也真是的,当初看着挺靠谱的啊,什么都说好了,我这都要走了,她又敷衍地打个电话就说不来了,这么短的时间,我们上哪儿再找个保姆啊。”   “可能家里真有什么事吧。”路与浓说,“我已经请了假,您安心回去,我一个人照顾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如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三天后,常阿姨不放心上了回老家的飞机,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路与浓母子。   没接常阿姨过来帮忙的时候,路与浓没少亲自照顾路云罗,经验还是有的,这会儿照顾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一个月还剩七八天的时候,路与浓突然觉得身体不太对劲,例假也没有如期出现。这种久违的异常让路与浓想到了两年前怀路云罗的时候,顿时有些慌神。   这时常阿姨提前回来了,说是不放心。路与浓面上无奈,心里却很感激,将小家伙交给常阿姨,借着出门买菜的时机悄悄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让路与浓措不及防——她怀孕了。   “现在能打掉吗?”路与浓站在医生面前,下意识就问出了这句话。然而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到底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将来出生,会是一个鲜活可爱的小生命,就像路云罗一样。   慌乱过去,她冷静了,就舍不得了,不忍心了。   可是她现在这个处境,连自己都顾不了,哪有精力再顾一个孩子?更何况,齐靖州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小林”,会让她生么?   医生看清她脸色变化,劝慰了几句,给了她一张名片,“我建议你再好好想想,真打了就没后悔的机会了。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要是最后你仍是坚持这个想法,可以找我。”   “岑姐,刚才那女的怎么了?”路与浓刚离开,吊儿郎当的柏小维就晃到了刚才和路与浓说话的医生面前。她是过来看同学的,来之前压根没想到会看见路与浓。   “哦,也没怎么,怀孕了,想打胎,我让她回去再好好想想。”   “什么?!”柏小维震惊地瞪大了眼。   路与浓回到常阿姨那里,下午就借口有事出门了。   路上她接到那个特殊号码的来电,“路小姐,那女人找了人,想要对付你。”   那天那次见面,有齐夫人在,那个“小林”可没少受气,这种情况路与浓早有预料,也不意外,“她要怎么对付我?”   “她会让人给你制造一场意外车祸。”   那人又说:“我们可以为路小姐提供一切便利,路小姐想怎么做?”   路与浓扯了一下嘴角,“如果方便的话,给她制造一场意外车祸好了。”   她回了和齐靖州的那个家。   她在卧室里坐着发了一下午的呆,天都黑了,她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要告诉齐靖州吗?   鬼使神差的,走出卧室,路与浓走进了齐靖州从来不许她踏足的书房里。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被人用相框珍而重之地裱了起来,藏在书桌的角落里,旁边的书本似乎是很久没有人碰,多多少少积了些灰,相框上却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   那上面是两年前的路与浓和齐靖州。   她穿着运动装,他穿着迷彩服,两人刚从泥潭里爬出来,身上都不干净。   他将她背在背上,笑容清朗,眼中的温柔和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她将他的脖子搂得那样紧,脸上是不容错辨的依赖和信任。   路与浓眼眶一热,双眼渐渐朦胧。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齐靖州发来的短信,让她到第三军医院的某个病房去。   路与浓不知道他为什么让她过去,但是她现在很想见到他,很想亲口问问他,要不要这个孩子。   路与浓坐车到医院后,几乎是跑着进去的。找到了齐靖州说的病房,站在门口,她却忽然失去了勇气。   平息着急促的呼吸,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了半晌,正要敲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立面传来“小林”带着哭音的控诉:“……不用再查了!就是她干的!那个录音那么明显,还不能算是证据吗?她就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要弄死我,然后取代我站在你身边……你不知道,我刚才好害怕,我要是反应再慢一点,让那车从我身上碾过去,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抽噎了许久,她又急切地说:“靖州,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你是不是爱上她了?你不是说时机到了就要和她离婚让她滚的吗?现在她找人开车想要撞死我,是不容争辩的事实,你难道不想为我讨回公道吗?”   “别乱想。”齐靖州忽然出声,有些疲惫地道:“公道我自然会为你讨回的,可是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是一点都不安心,到现在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每次都装傻说我们是好朋友。如果是路与浓的存在让你对我猜疑不断,那我可以向你坦白,我曾经的确和她有过一段,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并且不过一个月时间的相处,哪能有什么感情?那一个月里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幼稚可笑。你不用担心我会对她心软,她现在在我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等时机到了,我会让她离开。”   后面齐靖州又说了什么,路与浓已经全听不见了,她耳朵里只剩下“幼稚”和“可笑”一直回荡。   惨然一笑,路与浓转身仓惶逃离,甚至没有心思去想“小林”口中的录音是怎么回事。   拿出手机,隔着泪水,找到刚刚存下的岑医生的电话,没有任何犹豫地拨了过去。   病房里,齐靖州还温声软语地哄着林阿漫。   再好的耐性也有消磨殆尽的时候,闹了小半个小时,林阿漫察言观色,知道不能太过,刚打算说写两句软话,齐靖州的手机忽然响了。   齐靖州接起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林阿漫只瞧见他的脸色一点点黑了下来。   林阿漫虽然听不太清楚,但隐约听到了路与浓的名字,其中还夹杂着“怀孕”这样的字眼,一时间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齐靖州挂了电话,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我有急事,晚些再来看你。”   林阿漫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不安过,伤口仿佛更疼了,“靖州,我疼,你别走……”   齐靖州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门口。   齐靖州把车开到了140迈,脸上肌肉紧绷,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像要吃人。   他没想到路与浓怀孕了,竟然不告诉他,就要杀了他的孩子!   承德医院手术室里,路与浓换上了手术服,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医生推着手术工具走进来,想到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孩子,她握紧了双拳,闭上了眼睛。   眼角有泪滑落,感觉到医生给她打了麻药,路与浓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别怪妈妈……”   ☆、第39章 谁知道这是不是我的种   柏小维在给齐靖州打过电话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门口等着。   见到齐靖州,她冲上去拽着人就往手术室跑。   “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去!表哥我跟你说,那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竟然一声不吭就想弄掉你的孩子!要不是我恰好撞见了跟你告状,谁会知道她干过这种对不起你的事?这次抓住她把柄,你一定要好好惩治她!”   柏小维说什么,齐靖州都没听进去。风风火火冲进手术室里,望着手术台上昏迷着的人,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大步上前将人抱起,转身就走。   “哎你?!”不明情况的医生想要阻拦,迎上男人怒火中烧的视线,骇得将剩下的话都吞回了嗓子眼里。   ……   路与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医院,而是在和齐靖州的卧室里。   “你……”看见站在床边冷冷俯视着她的齐靖州,路与浓吓了一跳。   下意识摸向肚子,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异常,不由得心慌起来。   孩子……还在?齐靖州他发现了?   “怎么,有胆子悄悄去医院?现在知道怕我了?”   男人冰冷的嗓音让路与浓颤了一颤,抬起头,又听见他愤怒地说:“我的孩子就让你这么厌恶,想要迫不及待打掉?”   路与浓有些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轻声说:“齐先生怎么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   齐靖州竟然点头说:“说得对,我跟你没有防护措施的只有头一次而已,谁知道你肚子里是不是我的种?生下来得先验一验DNA。”   他这反应让路与浓怒火中烧,“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不一定。可他一定是我的!我不想将他生下来,而你没资格管!”   说完起身就要往床下走,却被齐靖州一把推回床上,“路与浓,你别逼我对你动手!”他的人每天都在监视着,齐靖州知道路与浓嫁给他后,根本没和其他男人亲密过,这个孩子百分百就是他的!路与浓自己也不可能不知道,可她竟然还是执意要弄掉这个孩子!   齐靖州隐忍的怒气忍不住再次爆发了出来。   “这个孩子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否则有你好看!”   “生下来做什么?!”路与浓也红着眼眶跟他对吼,“是做你的撒气筒还是当你和那女人恩爱的牺牲品?惹你生气了再让你骂一声‘野种’?与其让他生下来受苦,我宁愿让他现在就消失!”   在去医院的路上,路与浓就已经想清楚了,像路云罗一样的孩子,一个就够了!   齐靖州面色黑沉风雨欲来,他一把拽住路与浓的衣襟,还有有所行动,身后陡然响起一声怒喝:“齐靖州!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妈。”   齐靖州将怒意再次压下,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齐夫人走进来,径直走到路与浓身边坐下,拿出手绢,温柔地擦拭掉路与浓眼角的泪,“别哭啊与浓,齐靖州他就是个混账,但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齐靖州不满,“妈!”   齐夫人扭头瞪了他一眼,“你闭嘴!你刚才是想对你媳妇干什么呢?她怀孕了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对她温柔点?”   母子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路与浓感到疲惫,低垂着脑袋,无声讽笑。   齐夫人又说:“与浓的情况我还没跟你奶奶他们说,等你们俩这情况稳定些了,我再告诉他们,免得空欢喜一场。”最后一句似乎是随口说出来的,路与浓却敏锐地察觉了其中的警告意味。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齐夫人也知道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靖州你平时那么忙,肯定没多少时间照顾与浓,要不我留在这边吧。”齐夫人说。   齐靖州却道:“不用,我有时间照顾她。”   路与浓闻言抬眼,撞进了他深邃幽暗的眼中。齐靖州望着她说:“孕期才一个月,并不影响她平时行动,我会时刻将她带在身边。不会让她有事的。”   齐夫人这才露出放心的神色,又将儿子拉到外面嘱咐了好些,才意犹未尽地准备离开。   路与浓趁着两人不在,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就往外走。   路与浓紧张地左右看了看,齐靖州好像送齐夫人出去了,走廊上没有人。   她扶着栏杆就想往下跑,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揽着她腰往后一带。   路与浓蓦地撞上了身后人坚硬的胸膛。   齐靖州强忍怒气,低头在她耳边询问:“想去哪?”   路与浓浑身一颤,僵了身子,“你……”   齐靖州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将人拦腰抱起,大步往回走。一脚踹开卧室门,进去之后直接将路与浓摔在了床上,他松了松领带,“我就出去一下,你就想跑?”   路与浓恨恨地看着他,“你别想我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你没法时时刻刻看着我的,我总有机会让他消失!”   “你敢!”齐靖州双目赤红,“孩子要是没了,你就给他陪葬!”说着他忽然恶劣一笑,“到时候你儿子路云罗就要成为没爹没妈的小孩了,真可怜!”   路与浓蓦地白了脸。   想到齐夫人交代的,孕妇要保持好心情,营养还要跟上,齐靖州忽然就头疼地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急不可查的懊恼,语气有些僵硬地道:“你已经睡了很久了,下去吃饭。”   路与浓呆呆地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就跟着往外走。   齐靖州无意间一回头,一望之下,差点又发起火来,“穿鞋!”   路与浓抬头望了他一眼,眼中泪水漫了一层,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她好像没了魂似的,转身又往回走。   看见她虚浮的脚步,齐靖州都怕她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看在自己孩子的份上,齐靖州直接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拖鞋,粗暴地套在她脚上,“走吧。”   下楼梯的时候忍不住又拉住了她手,深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滚下去了。到时候大人可能会没事,孩子就不一定了。   刘嫂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下午齐靖州抱着路与浓回来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客厅书房里都有许多物品遭了秧。这会儿见齐靖州牵着路与浓走下来,路与浓垂着脑袋木偶一样,齐靖州却是少有的耐心,个个都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三少不是很不待见这女主人吗?   几个年纪小的一头雾水,刘嫂想着厨房里头,齐夫人交代她做的菜,突然生出个有些离谱的猜想,立时就被吓了一跳,看向路与浓的目光闪烁不定。   在餐桌上坐下后,路与浓忽然抬起头来,满脸的泪,“云罗的无辜的,我会好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只求你就此放过我的儿子。”   她的儿子?   这个称谓让齐靖州莫名愤怒,路云罗是她儿子,她肚子里这个就不是吗?   他冷冷道:“首先你要听话。”   路与浓点头,脑袋都快垂到胸口,脸上的表情谁也看不见。   齐靖州看得心烦,伸手勾住她下巴,将她脑袋抬起来,扯过旁边的餐巾就往她脸上擦,不耐烦地道:“我都答应你了,你还哭什么?”   他擦眼泪的动作一开始是粗暴的,擦着擦着却忍不住对这张脸心生怜惜,动作就渐渐温柔下来。扔掉餐巾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之前林阿漫一连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齐靖州正因为路与浓做的事而愤怒着,没心情应付,就一个都没接。   看了看旁边的路与浓,他这次也不想接。然而拿出手机,来电人却是周梁。   只得皱着眉头接了。   “齐哥!你干什么呢?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你知不知道?她给你打了四个电话!你竟然一个没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周梁一大通数落下来,根本不给齐靖州说话的机会,又说:“你等等啊,我把电话给她,你好好安慰安慰一下。别让她胡思乱想了。”   旁边路与浓动作顿了一下。   齐靖州察觉了她这个微小的动作,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地对那边道:“人在医院,是身体受伤了,不是心理有问题,你这个医生找我干什么?不管发生什么后果,之后我都会处理,现在我很忙,你别拿这种事烦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路与浓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素菜,神色有些木,几乎看不见什么表情。   齐靖州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什么,不由自主解释道:“是一个朋友。”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打电话来的人,还是想要见他的人。路与浓只极其浅淡地笑了一下,敷衍又不在意。   齐靖州给她盛了一碗汤。而后将她面前的素菜换到其他地方去了,“你现在营养要跟上,别老吃这些。”对待路与浓,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真心实意关切的话,齐靖州面色稍稍有些不自然。   路与浓也知道自己是沾了孩子的光,甚至这“跟上营养”还是她的职责,于是小声道了谢,没有拒绝。   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就自然多了。齐靖州不断给路与浓夹菜,每每想到自己即将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眉眼就忍不住温柔起来,吓得远处观望的佣人都一脸惊恐。   “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去上班,任的还是‘私人助理’这个职务,但你不用做什么。”顿了顿,齐靖州又补充说:“但你不用起太早,以后我会晚一个小时去公司。”   路与浓专心应付着碗里的菜,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好。”   以前尽管相看两相厌,但至少路与浓敢梗着脖子跟他吵,有点生气才像个活人。这会儿她这副温顺得过分的模样,齐靖州怎么看怎么糟心,忍不住皱眉,“抬起头来。”   路与浓动作微微一顿,而后慢慢抬起了头,只是不看齐靖州。   “看着我。”   路与浓转头,就在这当口,夹在筷子上的那颗鹌鹑蛋突然就掉了,落在了餐桌上。路与浓一望。忍不住对齐靖州怒目而视,“你还让不让我吃饭?!”   一吼完,她自己先愣了一下,然后重新低下头,不说话了。   齐靖州情不自禁扬了嘴角,等察觉到自己笑了,他自己也是一愣,笑容硬生生僵住,转过头去,不再开口。   晚上的时候,路与浓进浴室洗澡,齐靖州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妥协了,为了避免自己孩子一不小心就没了,他将电脑和待审阅的文件都搬到了卧室。时不时就往浴室那边看一眼,生怕忽视了什么异常。   打开电脑,迟疑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在搜索栏中输入一行字:如何照顾怀孕的老婆。   跳出来的资料多且繁杂,齐靖州看得眼花缭乱,好半晌都找不到靠谱的。索性将标题截图,直接发给了杨秘书,然后交代:帮我找些靠谱的资料,明天给我。   此时齐靖州的四个秘书正兢兢业业地在公司里加班,齐靖州发消息过来的时候,四人正聚在一处商讨一个方案。看到齐靖州发来的信息,四人均是一脸呆滞。   “……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这当然是不太可能的。   “你们说……怀孕的是路小姐还是林小姐?”   杨秘书电话忽然响起,一看来电显示,四人都被吓了一跳。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齐靖州语气有些烦躁:“消息没收到?”   杨秘书连忙道:“收到了收到了!没及时回复您。是我的失职,很抱……”   齐靖州直接挂了电话。   杨秘书赶紧将几天前给姐姐找的资料找出来,给齐靖州发了过去。   路与浓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齐靖州抱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旁边放着不少文件,路与浓以为他是有工作没做完,不想跟他共处一室,正想离开卧室,他却忽然抬起头来,“要去哪里?”   路与浓脚步顿住,回头说:“我下去坐坐。”   齐靖州神色有些严肃地看了看时间,然后道:“不行,已经不早了,过来睡觉。”   说完就起身将电脑和文件都放到了一边。   若是往日,这根本就没到睡觉的时间,但见他这架势,路与浓知道她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就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在了边上。   齐靖州看得直皱眉,这要是半夜掉下去怎么办?   说不定一摔下去他孩子就没了。   “睡过来一点。”   路与浓往中间挪了挪。   齐靖州不满意:“再过来一点。”   路与浓不动了,“我就躺这里。”   齐靖州扬眉,没再要求,只是躺下的时候,长臂一揽,将人捞了过来。   路与浓浑身的毛都炸了,差点跳起来,“你干什么?!”   齐靖州说:“我怕你滚到床下去,又怕你踢被子,让你动不了才放心。”   路与浓浑身僵硬,只觉得腰腹处那只手的温度快要将她皮肤灼伤。她深吸了口气,“我睡觉很老实。”   “今时不同往日。”齐靖州说,“我不想拿我的孩子开玩笑。”   路与浓不说话了,只是久久无法成眠。   不知过了多久,齐靖州语气有些不太好地出声:“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顿了顿,路与浓说:“你放开我。”   齐靖州沉默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抽回去了。   小心地往旁边挪了挪,后背不再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路与浓终于松了口气,睡意一点点袭来。   齐靖州睁着眼睛,一直盯着路与浓这些小动作。等察觉到她睡熟了,他又小心地挨过去,再次伸手将人搂住。手掌触碰到她肚子时,他整颗心都颤了一颤,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化开来。   那里有他的孩子。   第二天路与浓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眼时吓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她什么时候睡到齐靖州怀里去了?!   齐靖州的脸占据了她几乎全部的视线。   齐靖州还没有醒。   齐靖州的手臂将她身体紧紧禁锢。   路与浓心如擂鼓,忍不住动了一下。   齐靖州立即睁开了眼睛,严重的迷蒙只存在了短短一瞬就消失不见,同时退下的还有他眉眼间的温柔。   和路与浓四目相对,齐靖州似乎也被吓到了,皱着眉头就要将人推开,因睡眠而被短暂遗忘的事却忽然涌入脑海。于是他反应过来了,这人不是故意勾引他的,人家肚子里已经揣上了他的孩子。昨晚还是他主动将人揽进怀里的。   至于后来是怎么睡成这副身体交缠密不可分的状态的,就不知道了。   “起来吧。”看了看时间,齐靖州尽量自然地下了床。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回头,有些紧张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路与浓摇头。   去公司的时候,向来很喜欢自己开车的齐靖州叫上了司机,然后带着路与浓上了后座。   他怕自己开车会顾不上路与浓。   “这熏香闻着感觉怎么样?坐车里你会不会不舒服?”   “没有。”路与浓摇头,她想不到齐靖州竟然会这样紧张,看来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孩子,容不得出现一点误差,看着平时冷漠的男人这个样子,她又觉得好笑,忍不住道:“你不用担心,不会出什么事。”   这话齐靖州听着。突然想到,路与浓是有“经验”的,她已经为别人生了一个孩子。   他转过头去不再看路与浓,转而对司机道:“将熏香拿出去。”   时隔一个月,路与浓再次出现在公司,让很多人很意外。   “不是说她勾引席影帝,惹怒了齐总,所以不让她来了吗?”   “是这样?怎么我听说的和这不一样啊?”   “怎么不是这样?你没看见席影帝又换经纪人了吗?她已经被撤下去了!”   “可是怎么又来了啊?齐总又被她哄开心了?”   “你们很闲?”齐靖州森寒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一众猜测里响起,吓得几个女职员面如土色。   “齐……齐总!”   要是往日,听见这些议论,齐靖州肯定不会管,甚至乐意做些什么加把火。但现在不一样了,路与浓的心情决定着他的孩子能不能好好的,他都得费尽心思让她开心。这些人是活腻了拖他后腿?   “以后别让我听见这些话,谁要敢多嘴,被我发现,就不用再来上班了!”   几人缩着脖子忙不迭点头。   进了总裁办公室,齐靖州说:“你去里面休息室里待着,想玩什么想吃什么都跟我讲,我让人去给你找。”   路与浓没有异议,正准备进去,齐靖州忽然叫住她,“别玩手机,别看电脑,有辐射。”   他说得很认真,路与浓忍不住道:“看一看没什么的……”   齐靖州语气立即强硬起来,“我说不行就不行!”   路与浓不说话了,默默进了休息室,然后关了门。   齐靖州坐在办公桌前,看了一会儿文件,眉间焦躁一点不减,忍不住打开杨秘书昨晚发的资料看了起来。   看了几分钟,眉头皱成了疙瘩。“孕妇心情压抑”后面是可能造成的一系列后果,他是越看越不安,忍不住想,刚刚语气是不是太差了?路与浓什么话都没说,是不是一个人闷着生气?   齐靖州坐不住了,给孙秘书打了个电话。   路与浓坐在休息室里发了好半天的呆,觉得无聊透顶,但终究还是没碰手机。谁知道被齐靖州发现,那男人会不会发疯?   休息室里放着好些书。路与浓正想起身去找本感兴趣的看,齐靖州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路与浓回头一看,立即愣住了。   只见齐靖州怀里抱着好些大小不一的玩偶,脸色略有些不自在地走过来,将玩偶往沙发上一放,说道:“要是无聊,可以……玩这些。”   路与浓抽了抽嘴角,“我可以在这里找些书看。”对那些幼稚玩偶的嫌弃一览无余。   齐靖州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转身走了。在临出门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看书太久眼睛会很累,你注意些。”   路与浓没去碰那些玩偶,她随意翻了翻书架上的几本书。都提不起什么兴致,倒是没一会儿就觉得很困。   休息室里有床,路与浓索性躺上去了。   齐靖州将桌上的文件看了大半,秘书进来提醒他还有个会议要开。齐靖州对路与浓警惕犹存,即使是会议这种场合,他先前想的是也要将人带过去,不会让她离开身边半步。然而走进休息室一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连被子都没有盖。   齐靖州脸色有些不好,这要着凉了怎么办?路与浓根本没将他的孩子放在心上!   想起资料上说的,孕妇嗜睡,齐靖州终究还是没将人叫醒,走过去将被子给她盖好后就转身走了。   路与浓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些饿。走出休息室一看。齐靖州竟然不在。   突然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路与浓听得清晰。循着声音找过去去,发现竟然是齐靖州的手机忘在办公桌上了。   本不想窥人**,然而手机屏幕快要黑掉的瞬间,路与浓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只迟疑了短短一瞬,路与浓就将手机拿了起来。齐靖州的手机设有密保,她手指在屏幕上空悬了三秒钟,输入了他两年前的手机密保。   出人意料的,密码对了。   迫不及待点开那条短信,然后看到了内容:靖州,你昨天不是说会把路与浓的罪证发给徐队长吗?怎么他说还没收到啊?他刚才来找我了,可是我手机上那个录音文件我好像不小心删掉了,我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吗?   罪证?什么罪证?   路与浓忽然想起。之前在那女人的病房外,她隐约听到那女人提到了什么录音,说那是她害她的罪证。   路与浓承认,她的确是对那个特殊号码那边的人说,可以给那女人制造一场意外车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有什么录音能成为她的罪证?   仔细想了想,路与浓脸色渐渐变得难看。或许,那个号码背后的人,真的不能够相信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又一条短信进来:靖州,我好想你。你说晚上要来看我的,不能食言,我等你。   发短信的人没有备注名。但这第二条短信一进来,路与浓立马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将手机放回原地,路与浓又回了休息室。   从那短信的内容来看,齐靖州原先是决定了要将她的罪证交给警察的,可是后来没有。几乎不用想,路与浓就知道,她多半又是沾了孩子的光。   齐靖州开完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我让人给你送来的饭呢?”办公室里没有一点饭菜的味道,也没看见饭盒,齐靖州脸色就不太好了。这这时候连他都有些饿了,路与浓还没吃?   因为之前那短信,路与浓还想着其他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没有人送来。”   齐靖州沉着脸,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解开密码,跳出来的却是短信界面。   他猛然回头,“你动过我的手机?”声音寒如冰雪。   路与浓这才想起来,刚才忘了退出短信了。可是仔细想想,看就看了,这根本没法掩饰,他没看到短信提示,自己翻开却发现新短信,还是会知道她干过什么。   路与浓供认不讳:“是。”她垂着眼,笑了笑,“侵犯了你的**,很抱歉。但是齐先生,我很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罪证’交给警察?那位‘小林’小姐看起来很着急。”   “你也知道你侵犯了我的**,你还有理了!”想对她发火,可吼了两句,看见她并不如以往红润的脸,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其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被侵犯,还是因为路与浓看见了短信的内容。   拨通孙秘书的电话,他怒道:“让你从酒店订的饭呢?你过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送到哪里去了!”   那边孙秘书几乎要被吓破胆,一边往总裁办公室跑,一边流着冷汗喃喃:“完了完了!boss从来没发这么大的火……”   “饭呢?我一个小时前给你的命令,现在你就空着手来见我?”孙秘书一进办公室,齐靖州就好像终于找到了撒气的对象,恨不得将烟灰缸砸到孙秘书头上去。   “齐总!”孙秘书也察觉齐靖州的火气大得不对劲。知道有解释总比没解释强,连忙道:“饭在半小时前就送来了,我亲自下楼去拿的。可是上来的时候,遇到……遇到柯小姐的助理,她直接把饭抢走了,说是柯小姐有个通告要赶,还没吃饭,又没时间自己去定……”   齐靖州几乎要气笑了,“所以呢?你就让给人家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让你给谁送的?!”   孙秘书差点就要吓哭,“是她抢了就跑,我没追上啊齐总!”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柯瑞婕柔柔的声音:“齐总,我能进来吗?”   齐靖州冷冷应道:“进来。”   柯瑞婕带着她那个挺年轻的助理小姑娘走了进来。   看见孙秘书苦着脸。柯瑞婕很抱歉地道:“对不起啊齐总,不怪孙秘书,刚才我是真的很赶,以为那是孙秘书自己的饭,所以……”   “你见过孙秘书在公司里吃‘明皇’的饭?”齐靖州神色依旧冷冷的,一句话出口,让柯瑞婕笑容都僵硬了。   谁都知道,明皇饭店名气大,但是明皇没有外送服务,也只有像齐靖州这类身份的人,可以打电话订餐。   刚才柯瑞婕不是没有认出明皇的牌子,她甚至知道,齐靖州在开会,这饭只能是给路与浓送的。   但是她仍旧让助理出手了。因为她作为公司一姐,齐靖州一向对她宽容。   难免恃宠而骄。   齐靖州又问:“不是说通告很赶吗?怎么还在这里?”   柯瑞婕道:“那边导演突然来电话,说……”   这次齐靖州仍旧没让她把话说完,“我不记得你今天有通告,是你的经纪人临时给你加上的?”   柯瑞婕僵着脸,点头。状似不经意地扫了齐靖州身后没什么表情的路与浓一眼,眼中闪过不甘与怨愤。   “我希望你们都认真将心放在自己的工作上,这种错误我不想再看到。”意味深长地警告了一句,齐靖州语气淡淡地说:“出去吧。”   再回身面对路与浓,齐靖州语气依旧能够温和下来,“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将火气都撒到别人身上这种方法,效果一点也不差,齐靖州决定以后都这样干。   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齐靖州为路与浓的一顿饭教训了孙秘书和柯影后的事。就传遍了公司。   期间柯瑞婕的小助理抱怨:“凭我极其高强的察言观色本领来看,齐总那么生气,大部分原因明明在总裁夫人身上,肯定是总裁夫人惹他生气了!柯姐却硬生生承受了齐总所有的怒火,真是提柯姐不平!”   于是谁都知道了,总裁夫人惹齐总生气了,齐总舍不得说她,强行以一顿饭当借口,将柯影后当成了撒气筒。   一传再传,就成了总裁夫人嫉妒柯影后有才有貌有名声,故意教唆齐总让柯影后难看。   ☆、第40章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吃过饭后,齐靖州接了一个电话。   路与浓发现,他接过电话之后,情绪就有些烦躁,但他什么都没说。   直到回家,他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下午你不用跟我去公司了。”顿了顿,似乎觉得什么理由都不给不太好,就解释说:“你需要多休息,一整天都跟着我会很累。”   想到之前看到的第二条短信,路与浓睫毛颤了颤,终究只是应道:“好。”   她自知没资格过问他的事,就是肚子里有了资本,也依旧没资格。   齐靖州离开的时候,路与浓隐约听见他吩咐刘嫂要看好她。   等齐靖州走了,路与浓跟刘嫂说:“我要休息,都别来打扰我。”   刘嫂口头上应了,心里却不大放心。齐靖州吩咐的时候语气那样严肃,她哪敢渎职。在路与浓进卧室一会儿后,她悄悄推开门看了,的确在睡觉,就下楼找人打牌去了。   路与浓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可是心里有事情,睡不着。   忽然想到齐靖州的书房,她了爬起来,想要再进去看看,谁知走过去一推门,发现门竟然锁了!   路与浓没有失落,反倒生出些许隐秘的兴奋。齐靖州以前不让她进,她才进过一次之后门又被锁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这里面放着对齐靖州而言很贵重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只要拿到,或许可以成为牵制齐靖州的把柄!   正想着要怎么搞到钥匙,手机就响了起来。路与浓有些意外,“席绪宁?”   即使是愉悦的时候,席绪宁的声音也和阳光温暖之类的词沾不上边,反而给人一种阴寒诡异的错觉,“怎么这样生分啊,这一个月我可一直都想想着你呢。”话是这么说。可一个月来也没见他打电话过来,“齐总不在家吧?出来我带你去玩?”   席绪宁给她的印象并不好,仿佛她的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路与浓当然不想应这邀约,“下次吧,我今天想在家休息。”   “真的不来吗?”席绪宁说,“或者让徐警官跟你说话?”   路与浓声音一凛:“你什么意思?”   “徐警官刚刚收到一个很有趣的录音文件,还是从齐总的账号里发来的,你想不想过来谈谈?”   路与浓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你们在哪里?”   ……   刘嫂带着几个小女佣到花园里打牌去了,路与浓离开别墅,根本没有一个人发现。   到达席绪宁说的咖啡厅,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席绪宁坐在座位上,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走到座位旁边,才看清席绪宁对面坐着的男人。相貌很普通,三十岁左右,却自有一身凛然正气。   “坐这里。”席绪宁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路与浓刚坐下,徐警官就直截了当地道:“那天的车祸人为痕迹很重,肇事的货车司机也直言是拿钱办事。之后又有受害者林小姐报案,说有神秘人给她和齐总同时发了一份录音文件,说那可以直接成为路小姐你的罪证。在此我想问问路小姐,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路小姐神色淡淡,不见一丝惊慌,反问道:“既然徐警官已经有录音作为我的罪证,为什么还要有此一问?又为什么要叫我到这里来?审问的最佳地点不应该是警察局吗?”   “那当然是因为你还有我啊。”席绪宁笑望着她,抛了抛手里的手机,“要不是我把徐警官的手机扣着。他现在就要请你进警察局喝茶去了。”   徐警官漠然地扫了席绪宁一眼,目光紧盯着路与浓的面庞,“当初林小姐报案的时候,齐总说他会将录音给我,可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他并没有信守承诺。我后来去找林小姐的时候,她手机里的文件莫名其妙又不见了。直到刚才,我收到一份文件,紧接着又收到齐总的短信,说文件给我发了,让我查收一下。”   说到这里,徐警官停下,指了指席绪宁,“这些案情情况,我本不打算跟你说的,很像废话,可是他非要我这么告诉你。”   席绪宁微笑着接上:“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开始的时候,齐总是打算将录音交给徐警官的。”   至于后来让他改变主意的“意外”是什么,路与浓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她想她是知道的。   突然有些难过,原来两年前那所谓的感情,在齐靖州心里真的一文不值。   “录音我已经听过了。”徐警官说,“在听过路小姐你的声音后,我已经可以确定,那里面就是你的声音。”   “可以让我听一下吗?”   席绪宁仿佛早就知道路与浓会这么要求,在路与浓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音频——   “如果方便的话,给她制造一场意外车祸好了。”   桌子底下,路与浓的指尖蓦地扣进了掌心。这分明就是她和那个神秘人通电话时说的话!   她有些搞不懂,那个神秘人之前明明帮了她,为什么又要弄出这么一通?   握紧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暖意浅淡得几乎可以忽略,席绪宁仿佛整个人都没什么温度。   路与浓挣了一下,没挣脱,抬眼瞪了旁边的人一眼,他却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神色异常无辜。   “席绪宁!”路与浓警告地喊出声。   席绪宁愣了一下,仿佛没有预料到她反应会这么激烈,遗憾地叹了口气,将手收回去了。   根据两人上半身的动作,对面的徐警官早就看出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着眉头,“席先生,我不追究你是怎么知道我收到那份文件的,也可以不追究你阻碍我办案,但是现在,你得先把手机还给我。”   席绪宁非常大方地就将手机递了过去。   这样容易?   徐警官觉得不对劲,连忙翻手机,不出所料,那文件已经被删掉了,还删得十分干净!   他怒意难掩,正欲说话,席绪宁就说:“光是一份八竿子打不着的录音文件而已,徐警官你要怎么确定这和那起车祸有关?”   徐警官说:“我来之前已经查过路小姐和林小姐之间的关系了。路小姐是齐总的妻子,而林小姐……咳,她不是齐总的小情人吗?这样的关系,路小姐对林小姐出手,不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吗?”   “警官的说法并不严谨。”沉默着的路与浓忽然开口,“我是齐靖州的妻子没错,可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想法。他们俩如胶似漆或是分道扬镳,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他有他的心头好,我有我的心上人。若是没有那一本当摆设的结婚证,我和他就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对于那位林小姐,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是不会得罪她的,那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徐警官听出了路与浓的画外音——要是那位林小姐非要来招惹她,那她会不会得罪那位林小姐,就不一定了。   可是听出来也没什么用,不说录音被删掉了,就是没被删,只要路与浓不承认,谁能说这录音和那车祸有关系?   这种豪门里的恩怨,徐警官一向不爱掺和,在席绪宁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案子想查清是没希望了。是以这会儿并不如何执着,说了几句废话就走了。   “与浓,你的心上人是谁啊?”席绪宁笑嘻嘻地望着路与浓。   路与浓沉默了一瞬。摇头说:“我没有心上人。”   席绪宁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他靠近,放低声音说:“那和我做好朋友吧?”   路与浓有些茫然地抬头,好朋友?这是情人的新说法?不然席绪宁语气这么暧昧干什么?   席绪宁从路与浓眼神中读懂了她意思,他勾起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略显猩红的唇,“好朋友不是情人,但是我想成为你的好朋友,成为你心里比齐靖州更重要的存在,成为你无助时第一个出现在你脑海中的人,你答应我,好不好?”   总觉得席绪宁的语气有些怪异,路与浓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比齐靖州更重要的存在?无助时第一个出现在我脑海中的人?是炮友还是情人?你选一个吧。不要用那么清新脱俗的说法。”   席绪宁却意外的固执,“不要,就是好朋友。”   路与浓不想再跟他继续这种无聊的话题,站起身想要走,却被他一把拽住。   手腕上的冰凉让路与浓打了个哆嗦。   席绪宁的身体好像更冷了。   “你想要做的事,我能帮你。”   路与浓面色一怔,“你说什么?”   席绪宁仰头,笑得仿佛是个要讨人欢心的小男孩,“我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可是才短短一天时间,你就后悔了吗?为什么要走呢?继续留下来的话,我什么都会答应你的啊。”   路与浓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并不只是因为席绪宁的话。还因为他的笑容。   她强装镇定,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去了。”   席绪宁将她手拽得更紧,“你爸爸立的是一份遗嘱。”   路与浓猛然回头。   “我父亲帮忙保管着的,我见过。”他笑意渐浓,“可惜啊,我还没看见内容,那东西就被我父亲锁起来了。”   路与浓震惊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她接近他为的是这个?   她一句话没说全,席绪宁却听得懂,他说:“我查过你的事,这很好猜。也只有这个原因了,不然你好不容易进了公司,为什么那样轻易地就答应当我的经纪人?”   “还有,”他又说,“你是想将某些事做完,然后带着你的母亲——或许还有你那个生父不明的儿子,远远的离开,是这样吧?”   “你跟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路与浓面色有些苍白,她发现两件事情——   她所有的谋划都被席绪宁知道了。   席绪宁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对……   “我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啊。”席绪宁说,“你想知道遗嘱内容,我帮你。你想对付汪雅贝,我帮你。你想要离开这里让谁也找不到,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神秘人不能信任了,母亲指望不上,路与浓现在孤立无援,席绪宁开出的条件这样惹人动心。沉默了许久,路与浓嗓音有些干涩地问:“只要愿意当你的‘好朋友’就可以?”   席绪宁的眼睛亮若星辰,“所以,你愿意吗?”   ……   路与浓回去的时候,还没到齐靖州的下班时间,本以为他还没回来,谁知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紧接着就发现,刘嫂领着一众佣人,鹌鹑似的缩着脖子,站成一排,连头都不敢抬。   “回来了?”听见声音,路与浓才发现坐在沙发里的齐靖州。他靠在沙发上,阖着双眼,面无表情。   “去哪里了?”他又问。   路与浓脚步顿了一顿之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她说:“出去逛了逛。”   “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路与浓摸出手机,这才发现齐靖州竟然给她打过电话。她说:“手机静音,没发现。”   齐靖州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刘嫂等人随意一挥手,道:“反省够了就去做事吧。”又转向路与浓,“过来。”说完就往楼上走,步伐优雅而散漫,好像心情并不糟糕。   齐靖州想,他的确是不想她心情抑郁,所以想要尽量纵容,可那是在她识时务并且安分的前提下。   齐靖州并没有回卧室,而是去了三楼的小客厅。一坐下,他就问路与浓:“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去?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又是去哪里逛了?这些你要跟我解释一下吗?”   路与浓难得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齐先生,我答应过会好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不会故意弄出什么意外。我能理解你关心自己的孩子,但是你这未免太过!我是一个有独立自主意识的人,我有自己的自由!”   “不错啊,昨天还头都不敢抬,今天就敢和我叫板了。”齐靖州笑了一声,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后扔到面前的桌子上,“我并不否认你的自由,但是我想听你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路与浓轻皱眉头望向那手机,正疑惑着,就听手机里传来声音——   “我是齐靖州的妻子没错,可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想法。他们俩如胶似漆或是分道扬镳,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他有他的心头好,我有我的心上人。若是没有那一本当摆设的结婚证,我和他就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对于那位林小姐,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是不会得罪她的,那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是一段录音,录的还只有她反驳徐警官时说的那段话。   路与浓抿了抿唇,直直地望进齐靖州波澜不兴的眼眸里,“这还需要我解释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齐靖州闭了闭眼,掩去眸中忽而出现的怒意,“有人刚刚把这东西发给了我,我姑且不去想这是炫耀还是挑拨,就想听你解释,你去哪里逛了,遇到了什么人,这录音,是谁给你录的!”   还能是谁录的?当时她身边也就只有两个人而已。徐警官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可是席绪宁乐意做!   路与浓根本没想到。席绪宁竟然会将这种东西发给齐靖州。他的目的是什么?挑拨还是炫耀?   “说话!”路与浓低头沉默太久,没有立即等到答案的齐靖州忍不住暴躁起来。她这是什么反应?心虚吗?   “是徐警官叫我出去的。”路与浓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望着齐靖州,“齐先生给徐警官发了什么东西,难道自己都不记得了吗?齐先生也真是无情。”路与浓垂眸,抚摸着肚子,“好歹我是你的孩子生理上的母亲,你却想让我生完孩子就进监狱?”   “你什么意思?”齐靖州皱眉。   嗤笑一声,路与浓疲于解释。   齐靖州拿起手机翻了翻,却没发现任何和徐警官通讯的痕迹,忽然想起,刚才他去医院,林阿漫非要让他亲自去给她买饭,那段时间手机都是在她手里的!   事情必定是林阿漫做的,可是要他跟路与浓解释,无异于示弱,他觉得没面子。   于是路与浓的心渐渐凉了,她嘲讽一笑,“齐先生背地里阴了人,都这样理直气壮,我不过因此而被叫出去一趟,需要解释什么?”   说完,路与浓起身就走。   齐靖州声音哽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气得将手机摔到了一边。   正烦躁着,齐夫人又打电话来。问他:“情况怎么样?”   齐靖州没说几句,就将齐夫人引炸了:“你不用点心就想将人哄好了?你当女人是傻子吗?你们那点事你当我不知道?姓林的干了什么缺德事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心思那样恶毒,谋事不成反被人将了一军,她还有理了?你是傻还是蠢,与浓受了委屈,你竟然还坐视不理?!”   齐夫人最后下了死命令:“在我孙子平安出世前,你要还敢去见那个姓林的,我要你好看!”   齐靖州只得头疼地给周梁去了电话:“林阿漫那边以后你看着点,我妈给我下最后通牒了。”   周梁沉默了好半晌,幽幽问道:“齐哥,不是说演演戏骗骗那位路小姐就好了吗?你来真的啊?怎么还搞出个孩子出来?”   “不来真的就不能搞出孩子来了?”齐靖州说,“反正接下来我要顾着我儿子了,林阿漫那边你看着办。办黄了我要你好看!”   周梁生无可恋地捧着被挂断的电话,喃喃道:“你怎么就知道肯定是个儿子?”   ……   大早上接到席绪宁电话的时候,路与浓有些意外。   席绪宁说:“徐警官收到的‘罪证’是姓林的用齐靖州的手机发的。”   路与浓愣了许久,才应了一声:“哦。”   席绪宁恨铁不成钢:“你就一个‘哦’?那女人找你麻烦,你就想这么放过她?”   路与浓正在洗漱间里,她扭头看了看,齐靖州好像不在,她就问:“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哪需要什么计划?”席绪宁说,“我刚刚得到最新消息,齐家阿姨不许齐靖州再去看姓林的,现在医院里是齐靖州那位姓周的好兄弟在照顾着。姓周的跟那女人解释说,你怀孕了,但不是齐靖州的孩子。但是齐家阿姨不知道,非要齐靖州好好照顾你。齐靖州不想让他母亲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就没说出实情。这些说辞那女人都相信了,现在还苦苦等着齐靖州解决了你去找她呢。你说,你要是去看看那位林小姐,她会不会很感动?”   路与浓笑了,“你想什么时候去?”   “到时候我会叫你。”   挂掉电话,路与浓脸上笑意都还未消失。席绪宁性格很古怪,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纯粹的善意。   “给谁打电话这么高兴?”洗漱间门口忽然传来齐靖州的声音。   路与浓扭头一望,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敛下笑容,路与浓敷衍地说:“一个朋友。”   齐靖州气不打一处来,他这几天表现得还不够好?见到他竟然连一个笑容都不愿给!   “今天带你出去玩。”想到齐夫人支的招,齐靖州不容拒绝地说道。   路与浓说:“不用了吧,你不是很忙吗?”齐靖州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每天除了在书房里开几个视频会议,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她的视线里。那些计谋拙劣的讨好,在她看来,刻意又可笑。   齐靖州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转身就走,“快下来吃早饭。”   早饭过后,路与浓跟着齐靖州出了门。   对于齐靖州要带她去哪里,她有过猜想,然而当齐靖州领着她走进游乐场的时候,路与浓还是深深地震惊了。   就连齐靖州去买了支棉花糖塞到她手里,她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齐靖州西装革履面容冷肃,和周遭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可他似乎没有一点自觉。   他退开两步,打量着路与浓捏着支粉红色的心形棉花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的模样,似乎觉得很满意,掏出手机就拍了张照,然后顺手就发给了齐夫人。以表示他并没有去见“小情人”,是真的在陪他还未出生的儿子。   “你干什么?”路与浓觉得自己声线都是僵硬的,这大冷天的跑到游乐场来就算了,往她手里塞那么蠢的东西也可以不追究,可他竟然——还拍照?!   “拍照。”齐靖州说了一句废话,看了看路与浓被冻得有些红的耳朵,他轻轻拧眉,“很冷?”   路与浓不想跟他讨论这种答案明显的话题,扭过头去。想找找有没有咖啡馆奶茶店之类可以坐下来不用吹冷风的地方,手却突然被握住,“到这边来。”   没一会儿,齐靖州拉着她站在了一家小店前,面前是一排排毛线帽子。   “这个怎么样?”齐靖州从里面挑了一个,土黄色的,土得没边。   看了看那款式,路与浓想,齐靖州该是给他自己买的吧,于是她有些含糊地说:“你喜欢就好……”   齐靖州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他对老板说:“就要这个。”   然后他抬手就想将帽子给路与浓戴上。   路与浓吓得连连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给我的?”   齐靖州抿了抿唇。紧张和不自在在眼中一闪而过,他说:“我不冷。”意思就是的确是给路与浓买的。   路与浓扯出个僵硬的笑容,“我……我也不冷。”   “你耳朵都冻红了,还说不冷?”齐靖州不赞同地皱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任性,能不能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   说完语气就严肃下来:“过来,戴上。”   气氛胶着,路与浓知道她再拒绝,这男人肯定会用强,只得小声商量道:“那我可以自己选一个吗?”齐靖州手里那个,丑得她都不愿意开口评价。   齐靖州望了望自己手中的帽子,沉默了一下,将帽子放了回去,“随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与浓竟然听出那语气有些低落。   挑挑选选换了顶白色的,付了钱,出了店,齐靖州问:“想玩什么游戏?”   路与浓根本不想玩什么游戏,可是齐靖州态度似乎很执着,她就说:“我不知道,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吧。”意思是她坚决不参与,就在一边看着。   可是齐靖州说:“那就摩天轮吧。”   然后他拉着路与浓坐上了摩天轮。   表妹柏小维说:“摩天轮浪漫死了!会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啊?要是我暗恋的男神带我去坐一次,老娘我这下半辈子就都用来暗恋他!”   齐靖州悄悄观察着路与浓的脸庞,发现上面并没有什么表情,顿时有些挫败。可是转念一想,路与浓平时就爱木着脸,指不定她挺喜欢,但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路与浓此时已经将身体绷成了弦,估计再紧一点就会断掉。她微微仰着脑袋,视线坚决不往下看,生怕一看清自己位置现在有多高,会忍不住在齐靖州面前放声尖叫,然后,丢尽颜面!   她曾经明明跟齐靖州提过她恐高,他是忘记了还是故意要整她?!   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路与浓腿软了一下,齐靖州连忙扶住她,“怎么了?不舒服?”   路与浓勉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语气淡淡地道:“没事。”   “还想玩什么?”齐靖州一边问着,一边回想着柏小维告诉他的女孩子喜欢的游戏。   路与浓腿颤了一下,连忙说:“我有点饿了,不玩了。”   “饿了?”齐靖州狐疑地看着路与浓,这早饭不是刚吃过不久吗?怎么就饿了?难道孕妇不仅爱睡觉,还吃得多?   路与浓说:“有点饿。”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齐靖州语气难掩遗憾。   去外面找了个不错的餐厅,齐靖州拿着菜单看了许久,然后点了许多菜。路与浓看着觉得不太对,怎么都是适合孕妇吃的?   察觉她目光里的疑惑,齐靖州说:“我不饿,给你点的。”   路与浓也不饿。   可是她不能这样说。   “不用点那么多。”她说,“我吃不下。”   齐靖州说:“没关系,挑合你胃口的吃。”   菜上上来,放了一桌子。齐靖州先给路与浓盛了一碗鸡汤,“先喝汤。”然后保姆似的给路与浓布菜,明明之前说她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吃,他放到她碗里的却十分强硬的要她吃下去,“吃下去,不能挑食,这对孩子不好。”   路与浓将速度放到前所未有的慢,到最后仍旧差点把肚子撑破。   好在一顿饭她耗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齐靖州看了好几次表,估计是不耐烦了。   或许接下来就能解脱了。   然而出了餐厅,齐靖州说:“我买了电影票,时间快到了,我们现在过去。”原来一直看表,是担心错过电影。   看电影就看电影吧,路与浓想,总比进游乐场玩游戏好,她还可以在电影院里补个觉。   ……   公司里,孙秘书突然凄厉地嚎叫了一声,颤抖着喃喃:“我完了我完了!我这回真的完了……”   蒋秘书推了推眼镜,“不就是戴了绿帽子吗?有必要这样?又不是下半辈子都找不到老婆了。”   杨秘书无吴秘书头也不抬地附和:“生活总是光明的,任何时候都不该放弃希望。”   孙秘书双眼含泪,望着三个兄弟,“我好像给齐总买错了电影票,怎么办?”   “……一路走好。”   ……   进电影院的时候,电影还有几分钟才开始放映。齐靖州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的有些尴尬,就找话跟路与浓说:“孙秘书说这电影拍得不错。讲的是一个背井离乡许多年,最后在事业上问鼎巅峰,却仍旧心系家乡的女人的故事。”   光听着就挺无聊的。   路与浓干巴巴地接话:“是吗?这电影叫什么来着?”   齐靖州说:“《武灵人》。”   恰逢电影开始,大荧幕上静悄悄的出现一幅阴森恐怖的画面,鲜红色的血在白布上流淌出三个大字——守灵人。   齐靖州:“……”   路与浓:“……”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路与浓脸色苍白,觉得衣裳都湿透了。齐靖州却仍旧想着刚才那恐怖片,觉得导演的拍摄手法很特别,想着也许可以合作一下。   扭头望见路与浓的模样,齐靖州下意识露出了惊诧的模样,“你不是说不怕的吗?吓到了?”电影放映时,不少女孩子都趁机钻进了男朋友怀里,路与浓却一直坐得直挺挺的,眼睛一直盯着荧幕,压根没看他一眼。   “齐靖州!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吧!”将包往齐靖州身上一砸,路与浓转身就跑。   明明知道她恐高还带她坐摩天轮!明明知道她吃不下多少还硬是命令她多吃!明明说了看文艺片,最后却是恐怖片!还假情假意地故意问她:“怕不怕?要不不看了?”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齐靖州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连忙抬脚追上去。   ☆、第41章 遗嘱的内容   路与浓跑远了,才反应过来,她把包砸到齐靖州怀里去了,而她手机钱包都在里面。   这会儿要怎么办?回去拿?   丢人。   可是要怎么回去?走回去?   不仅丢人还受罪。   路与浓往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惊喜地发现了几枚硬币。抬头恰好看见公交车,路与浓拔脚就想往对面的公交车站台跑。   没跑几步,忽然被人一把拽住往后一拉。脑袋撞在坚硬的胸膛上,撞得头晕眼花。   齐靖州怒意满满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你跑什么!没看见车来了吗?!”   路与浓挣扎着狠狠推开他,“不要你管!”   “谁管你!我管的是我儿子!”齐靖州拉着她就往回走,“回家!”   路与浓挣都挣不脱,被他塞进车里才得了自由。她不想和他待在一块,见他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扑过去一把将自己的包抢了过来,“开门让我下去!谁要坐你的车回家!”   齐靖州劈手夺过她手里的包,往后座上一扔,似笑非笑地道:“我车技不太好,还特别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你要是想跟我一起死,尽管吵尽管闹,或者动一动手,那样我们一定能死得更快。”   路与浓瞪着他,眼眶微微发红。好一会儿之后,她扭过头,缩在座位上不说话了。   直到回了家,路与浓都没再和齐靖州说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吃晚饭的时候,齐靖州很熟练地往她碗里夹菜,那些菜路与浓却碰也不碰。   等她放下碗,里面还堆着小半碗菜。   齐靖州看得直皱眉,“带你去看恐怖片是我不对——虽然我并不是故意的,但也允许你生气。但是生气就生气,吃饭还闹脾气算怎么回事?你看看你才吃了多少,做母亲的对自己这样马虎,孩子生下来真的能健康?”   生个气还得他允许?做什么都得和孩子扯上,合着她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自由了?   心里恨不得用口水把齐靖州淹死,路与浓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只是非常冷淡地道:“那菜上有你的口水,我不吃。”   齐靖州噎了一下,“前几天你怎么不说?现在才嫌弃是几个意思?”   一开始他用的是公筷,可后来齐夫人知道了,教育他说:“你用公筷干什么?你俩的关系又不是外人,这样只会让她觉得你冷淡,夫妻间就是要亲密点才正常。”   自那以后齐靖州给路与浓布菜就换成了自己的筷子,这样的亲密他不太适应,本来以为路与浓会感到嫌恶,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换回公筷了。可是路与浓每次都埋着脑袋,根本什么都没说。他就当她不在意了,可是这会儿又翻出来干什么?不觉得太晚了吗?   “前几天我是没发现!”路与浓理直气壮,“你当我喜欢你口水?”一副很嫌弃的表情。   齐靖州脸都黑了。   竟然敢这样大声的和他叫板?以前怎么不见她有这胆子?果然是这几天纵容太过,让她也知道恃宠而骄了?   齐靖州还想着要怎么找回威严,路与浓已经抬脚往楼上走。   “你干什么去?”   路与浓头也不回,“睡觉!”   齐靖州将筷子狠狠一摔。   等齐靖州上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然而他推开卧室门,却并没有在床上看见路与浓。推开浴室门,也没见人影。   想到放着路与浓大半行礼的次卧,齐靖州走过去看了看。门没能推开,这说明路与浓的确在里面。   吃饭时闹就算了,睡觉也要闹?   齐靖州黑着脸就要敲门,忽然想起下午看的电影,弯了弯唇角,他又回了自己的卧室。   看电影时吓成那样,晚上还要一个人睡,真的能睡得安稳?   或许不用他强行把人拉回来,晚上人就会自己跑回来——她总不可能跑去和刘嫂一起睡。   然而齐靖州失算了,他办公办到凌晨一点,也没人来敲他的门。   “好样的,有骨气!”将文件一收,齐靖州自个儿睡了。   第二天一早,齐靖州没见到路与浓人影,以为是还没起。问起,刘嫂却说:“三少夫人已经出门了。”   脸色还不太好,像是一晚上没睡一样。但是这话她不敢多嘴。   “出门了?”齐靖州脸色不好看,大早上的去哪里?他准许她出门了吗?   电话响起的时候,路与浓正坐在席绪宁的车里,疲惫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她看了屏幕一眼,见是齐靖州,就没接,直接挂了。   “他的电话?”席绪宁开着车,头也不回地问。   路与浓轻轻应了一声。   “你精神不太好,是怎么回事?”   路与浓咬牙切齿地说:“他昨天带我去看恐怖电影。”晚上做了好几个噩梦,后半夜她直接没睡,就开着灯发呆。   “你先睡一会儿。”席绪宁不容拒绝地道,“我们先去我家,中午再去找那女人。”顿了顿,他补充道:“去我家你或许能见到我父亲。”   本来觉得不妥当的。听到后面这句话,路与浓就不说什么了。   到了席绪宁家,路与浓却并没有见到席世缘,席绪宁很无辜地说:“我忘了他是要上班的。”   无意追究席绪宁这话的真伪,她扑进席绪宁指引的客房,倒头就睡。   席绪宁就一直站在门口,路与浓睡熟了,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眼神有些痴迷地看着她的睡颜。   想要触摸她炽热的肌肤,手却顿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去。   “竟然一点戒心都没有,真的这样信任我吗?”他唇角极其缓慢地扬起一个弧度,低低地说,“我不太相信啊。”   ……   快中午的时候,路与浓和席绪宁一起去了第三军医院。   “你说会不会撞见齐靖州?”路与浓忽然停下脚步。   席绪宁露出懒懒的笑容,“怎么,你怕?”   “怎么会不怕呢?他们俩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我虽顶着一个齐家三少夫人的名头,可所拥有的也只是这一个虚名而已。”   察觉到她语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怅然,席绪宁笑意微敛,“你是来报仇的,不是来抢男人的。”   路与浓微微笑了一下,“也是。”   路与浓之前来过,知道林阿漫病房所在,然而两人找过去,却没见着人。   护士说:“那位姓林的小姐已经出院了,就在刚才,她的伤本来就不重。”   “啧,来晚了。”席绪宁眼眸微眯,语气中隐约含着戾气,“好像有人不想让我们见到她。”   路与浓垂着眼眸,“走吧。”   席绪宁追上去,“我知道一些很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   ……   齐靖州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房里,手上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他找借口让林阿漫从路云罗那里哄来的,上面是个穿着里城一中校服的少年。照片的保护膜被撕掉了,人物脸的部分被小孩的口水糊得惨不忍睹,根本看不清样貌。   手机震动了一下,又一张照片被发过来,齐靖州不用看也知道,是路与浓和席绪宁在一起的画面。这种照片他这半小时来收到已经不止一张,那两人一起吃饭的,一起逛街的,相视而笑的,每一张的场景里,路与浓的脸上都带着或深或浅的笑容。   席绪宁也是里城一中的。   在齐靖州看来,席绪宁对路与浓在意得有些过分了,这哪里像是才认识的样子?   “路云罗……”轻声念着那小孩的名字,齐靖州有了个猜想,却不能确定——他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拿起手机给周梁打了个电话:“林阿漫伤好之后,你将她安抚住,跟她说,她之前找的保姆的那份工作很不错,让她回去继续……用什么理由说服她?这个你自己想。”   ……   路与浓在外面待了一天,回去之后,出乎意料的,齐靖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发火说教,他态度甚至堪称平静。   “回来了?”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齐靖州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以后出门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还有,明天就要继续回公司上班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   路与浓觉得齐靖州有些奇怪,却又猜不透他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第二天去了公司,她听到一个消息——   “作弊刷票?这都决赛了,才被曝出来,看来那位路君君后台不小啊。”   “我就说这个姓氏很耳熟,一查,果然没猜错,那位选手就是总裁夫人家里的妹妹啊!”   “网上闹得这么大,都危及公司名誉了,也不知道齐总要怎么处理……”   听到这些,路与浓首先想到齐靖州昨晚的异常,“你早就知道?!”   “我是公司老板,公司员工都知道了,我早知道是理所当然。”齐靖州语气很平静,“我发现你好像闲不住,挺喜欢热闹,没让你见着小林,就用这个热闹来补偿你,怎么样?”   路与浓不可置信地望着齐靖州,不懂这个男人的脸为什么能变得这么快,好像之前的温柔耐心和偶尔的暴躁都是她的错觉。冷静下来,路与浓面色也恢复了平静,“可是这热闹和我有什么关系?路君君的事我不会管,名声的事我也不在意。”   “是吗?”齐靖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之后不到半天时间,路与浓就领略到了齐靖州的手段。   他并没有搞什么大动作,只是登录了许久没有上去过的微博账号,发了一句极其简短的话——   事情会秉公处理。   不过几个字,路君君就被逼到了绝境。在被路与浓挂了五次电话后,她惊惶地堵在了路与浓独自回家的路上,强装镇定:“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想到齐靖州故意让她先走,必定是早料到了路君君会在路上堵她,路与浓面色更冷了几分。   “别啊与浓姐,看在我们俩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怎么都得帮帮我!”路君君笑得虚假而僵硬,“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刷票,为什么只曝光我一个人?我还只是个第八名而已!”   路与浓微笑,“不说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情分,这件事情也不归我管,你找我没用。”   路君君闻言。笑容微敛,“与浓姐,我参赛的时候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现在我好不容易进了决赛,你就不能摒弃前嫌帮帮我?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又不难,回去跟姐夫撒个娇不就成了吗?”   见路与浓不为所动,路君君深吸了口气,咄咄逼人道:“与浓姐,这次刷票可是干爹帮我刷的。一定要秉公办理的话,干爹他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家里的公司名声肯定会被累及。而且以我和你的关系,要是给我定了罪,你脸面还要不要了?”   路与浓抬起冷淡的目光,“路君君,你威胁我啊?”   路君君气焰莫名地缩了一截,连忙道:“什么威胁,我是在跟你讲道理!”话音一转。她说:“你不帮我就算了,干爹让你回去一趟!”   路昊麟为的必定还是这件事。看路君君的样子,似乎把大半希望都放在了路昊麟身上,所以现在被拒绝,尽管气急败坏,却并不怎么失望的样子。路与浓之前接到过路昊麟的电话,可是她父亲似乎也自知对不起她,讲了半天废话也没提路君君的事。   这糟心事路与浓不想再拖,打发走路君君之后,直接吩咐司机转道路家。   ……   公司里,齐靖州接到路与浓行程报告的时候,正在和齐夫人通电话,他说:“千方百计的哄有多大用?还不如现在效果好。面对的事情的确糟心了些,但她玩得很开心,没有一点抑郁的样子,不是吗?您也知道,我和她不是真夫妻。千娇百宠行不通,那一套使出来,我和她都觉得膈应。”   几天退让下来,齐靖州发现,那根本没多大用,他也不习惯那种套路。反正还有路云罗在,路与浓不太可能对她肚子里那孩子如何。   齐靖州决定,以后还是按照正常套路来。   ……   路与浓坐在路家熟悉的沙发上,对面坐着路昊麟,身边是岳盈书,汪雅贝当自己女主人似的坐在了路昊麟身边。   路与浓面色十分冷淡,这和路昊麟印象中很会撒娇的女儿相去太远,他也知道路与浓为什么变成这样,觉得心中愧疚,根本不敢提让路与浓帮忙的事,慈父似的剥了小半碗板栗,然后送到路与浓面前,“你小时候总爱让爸爸给你剥,也不知道现在还爱不爱吃。”   汪雅贝见路昊麟不提,有些着急,自以为隐秘地扯了扯他衣服。   路与浓就坐对面,将这小动作尽收眼底,目光就定定地望着那儿。   路昊麟有些不自在地拉开汪雅贝的手,然后径自往旁边挪了挪,和汪雅贝之间空出一块地来,有些殷切地望着路与浓,“浓浓不喜欢吃板栗了吗?”   “您知道路君君这个外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我是您的亲女儿,您却什么都不知道?”路与浓扯了扯唇角,偏头望向自己母亲,却发现岳盈书对于对面那两个人的亲密根本无动于衷,反而在听了她这话后,不赞同地道:“君君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爸爸啊,你爸爸对她好一点不正常吗?”   所以自己这个有爸爸的。就活该得不到爸爸的偏爱?!   路与浓想起,这样的话岳盈书曾经也说过:“贝姐她丈夫死了,好可怜啊,她和你爸爸是真心相爱的,她又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俨然忘了自己才是路昊麟名正言顺的妻子。尽管难过得差点哭出来,却仍旧一副该包容所有的圣母样。   每次跟岳盈书说话,路与浓都气不打一处来。她当没听见这话,转向路昊麟,“爸爸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路昊麟轻咳了一声,斟酌着道:“这次君君这事,不是她的错。是我见她四处拉票辛苦,都误了训练的时间,就花了些钱去刷票。”   路昊麟一开口就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路与浓却清楚路君君的脾性。就像以前看上她的心爱之物,路君君不会亲自来找她要,因为知道达不到目的,就跑到路昊麟跟前装可怜。这方法屡试不爽,每次过后路昊麟都会有理由将她的东西送给路君君。   刷票的事情,路与浓猜就能猜到,多半是路君君撒着娇跟路昊麟提出来的。   要是以前,她不知道汪雅贝和路昊麟搞在一起了,尽管不高兴,还是会选择包容和原谅,谁让人家对她爸爸有恩呢?可是真相被揭露之后,路与浓什么都不想再忍了,她这是当了十几年的傻子?   “这事是我不对,连累了君君。我知道浓浓你对君君有意见,不想帮她,可是这事被曝出来,受到伤害的已经不止君君一个人了。”路昊麟说,“我们家生意上有不少不对付的人,刷票的事往小了说,只是君君的问题,往大了说,那些人能将事情上升到我们家公司的问题上。”他顿了顿,说得隐晦,“刷票曝光到现在,才两天时间不到,可是情况不太妙。”   路与浓不知道为什么会搞得这么严重,但是看路昊麟表情,情况是真的不太妙。   她可以不帮路君君,但是涉及家里公司,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那你先让路君君退赛吧。”   路昊麟还没应,旁边一直沉默着的路君君就跳了起来,“退赛?你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才进决赛的!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来做了多少努力吗?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   路与浓冷冷地看着她,“那你想怎么办?现在的情况是,你刷票了,还连累了我家。”   路君君拳头捏得咯咯响,她嘲讽一笑,“路与浓,你心怎么就这么狠呢?你要赶我们出去,好,我也不愿意留下继续受气,自己去参加节目,去当明星挣钱,然后自己买房子!可是我都这样退让了你还不放过我们?退赛?你这是想断了我以后的路!你是不是就想赶我们出去睡大街?!”   “君君,你说什么呢?与浓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们出去?”路君君话音一落,路昊麟就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路与浓。   路君君别过脸去,哽咽着说:“干爹您对我这么好,要不是有人赶我,我为什么会想走?”她指着路与浓,“你问问她是不是说过这种话!现在锦时都已经在外面找房子了,可是我们又没有钱。锦时每天不回来,您以为他都是在学校学习吗?他都不知道找了多少份兼职了!可是靠做兼职能攒多少钱啊?我就想找个来钱快的工作,省得以后无处可去,可是您听听她说什么?她要让我退赛!”   路君君说完,另外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路与浓。   汪雅贝白着脸,笑容勉强到有些难看,“与浓你原来,这样不喜欢阿姨啊……”   岳盈书瞪圆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这样无情,她几乎是尖叫着质问道:“我以为你上次是开玩笑的!你竟然还真想把君君他们赶出去?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我不是这么教你的!”   路与浓忍无可忍,吼道:“妈你闭嘴!一直都是她在说,我说什么了吗?”   “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路昊麟脸上温和散尽,用岳盈书开了头,却是为别人抱不平,“君君的爸爸救了我的命!我照顾她们一家人是义务!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要把人赶出去?”   看着愤怒的父亲,路与浓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而后忽然露出一个笑来,“看。您就是这样的,从来都是路君君说什么你信什么,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怀疑,我是不是您亲生的。”   路昊麟闻言,眼中闪过愧疚,路与浓却又说:“可是这次您没有冤枉我,我还真说过这种话,我就是想把这对不要脸的母女给赶出去!”   路昊麟想说话,路与浓又说:“可我也就是想想而已,我看明白了,我这个亲生女儿在您眼里没有一点分量。您为了报恩,甘愿和汪雅贝搞在一起,您为了报恩,要将自己的妻女抛弃,要将她们母女都放在心头宠爱。”   “不是这样。”路昊麟想解释,却只吐出苍白无力的四个字来。   好半晌,他张口,却是说:“刷票这事……”   路与浓苦笑了一下,恰逢手机响起,她借故站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席绪宁打来的,他开口就问:“在哪里?”   “我回家了。”路与浓说,“我爸爸有事找我。”   “不会是为路君君刷票的事情吧?”席绪宁一猜就中,“你家公司好像受到了影响,你爸爸是不是叫你帮忙?”   虽是这样问,他语气里却全是笃定,没等路与浓回答,他忽然说:“你爸爸写的遗嘱的内容,我知道了。”   路与浓一愣,沉默了两秒,才问:“他写了什么?”   “他将名下财产一分为四,在他去世后,你和路锦时一人一份,剩下的两份以赠送的方式给汪雅贝和路君君。”   一分为四?!   路与浓震惊到久久无言。等翻涌的情绪平静下来,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那我妈呢?”   席绪宁说:“没提,估计是以为你外公给你妈留了,你妈就不需要了吧?”   路与浓愤怒得面色都有些扭曲,路昊麟到底有没有关心过他的妻子?这些年来岳盈书手里的东西几乎都给他了,因为没明说,他就当她还什么都有?他为外人考虑得那样周到,却分毫不为自己的妻子着想?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能有今天多亏了谁?!   席绪宁最后说:“遗嘱我拍了照片,待会儿给你发,你爸爸要你帮忙你要不要答应,可以自己再想想。”   挂掉电话没一会儿,席绪宁就将照片发了过来,路与浓一字不漏看了好几遍,终究还是绝望地闭上了眼。   回到客厅,路与浓面上已经平静下来,只是目光冷漠了许多。路昊麟无意间撞到女儿的视线,被那其中的冰冷和失望刺得浑身僵硬。   “浓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关心地问道。   “没事。”路与浓移开目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那件事我无能为力,爸爸您自己处理吧。”她拉过岳盈书,“妈你送送我。”   路与浓先前分明是有意愿要答应的,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却拒绝得这样彻底。路昊麟不满,想说些什么,路与浓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喊:“浓浓!”   路与浓像没听见一样。   汪雅贝轻柔地抚着路昊麟的肩膀,劝慰道:“浓浓她可能是真的有要事吧?你别这么生气。”   路与浓拉着岳盈书下了楼,回身望着母亲,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妈,外公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有多少?”   岳盈书说:“这些年你爸爸不容易,我都给他了。”她迟疑了一下,说:“刚才他语气不太好。可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爸爸养家辛苦,我给他那些,只是想让他有更多拼搏的资本,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你别告诉他。”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路与浓讽笑,没有那些身外之物,以后离开,她们要靠什么生活?   路与浓见不到母亲这样天真,想将遗嘱的事情说出来,又怕岳盈书忍不住在家里说漏嘴,影响她的计划。张了几次口,终究还是没提,只试探着问道:“你想离婚,想成全他们两个,那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   岳盈书一脸茫然,显然根本没想过失去一切后要怎么活下去。   路与浓吸了口气,“他们两个那样子,完全不知道避嫌,你每天都看着,像什么样子。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们离婚的,到时候我带你离开。”   岳盈书低着头,低声道:“也是,我总待着不走,他们看着肯定膈应。”   路与浓一噎,眼睛都冒起了火,可是看着岳盈书有些黯然的模样,还是硬生生将火气压下了。   “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走出小区,一辆车忽然在她身边停下来。车窗降下,席绪宁的脸从里面露出来,“我来接你。”   席绪宁刚刚帮了她,路与浓不好拂他好意,只好打发了带来的司机,正要上席绪宁的车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路锦时一个星期回来一次,今天恰好是他回来的时间。他似乎也看见路与浓了,步伐停了好几秒。   路与浓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路锦时已经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好像没看见她一样。   “你们俩的关系好像有点怪?”席绪宁微微眯着眼睛,顿了顿又说:“不过看他刚才那眼神,好像挺关心你的。”   路与浓笑了一下,没回答,拉开车门上了车,“走吧。”   路锦时在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的时候,忍不住回了头。席绪宁的车窗还没升上去,于是席绪宁那张略微苍白的脸便蓦然闯入了他视线。   路锦时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转身跑了两步,车子却已经开了出去。   他难得失了冷静,眼底焦急和惊慌一览无余。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翻出了路与浓的号码。却突然想起那两人还待在一处,路与浓好像和席绪宁很熟悉的样子。   他说的话她会信吗?他跟她说席绪宁不是好人,要离他远一点,她或许不仅不信,还会将他发过去的信息当成笑话给席绪宁看。   少年紧紧地抿着唇,在原地呆呆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将手机放了回去。   他得先找证据。   ……   “现在你想怎么办?”席绪宁问路与浓。   路昊麟瞒着所有人立了这么一份遗嘱,在他心里谁轻谁重昭然若揭。他打算得很好,可是路与浓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属于她和岳盈书的东西,凭什么要送给外人?   毁掉遗嘱不是个好办法,路昊麟能立第一份,就能立第二份。   “我打算从我爸爸身上下手。”   席绪宁弯起嘴角,“那现在你有两个方向,一是证明你爸爸是受人威胁立的遗嘱,二是证明你爸爸精神有问题。”其中不管哪个成立,那遗嘱都做不得数。   “你要选哪个?”席绪宁忽然起了坏心思。“第一个可能不太容易,因为证据不太好伪造,但是第二个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   路与浓垂着眸,“我再想想。”   ……   路君君的事情,路与浓到底还是没管,任由它愈演愈烈。期间路昊麟又打来电话,路与浓都极其冷淡,她对自己的父亲已经彻底失望了,宁愿当作没有这个人。   路君君自己在网上买了水军引导舆论,却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路家的公司也被波及,损失不小。   那之后没几天,路昊麟找上了门,来见齐靖州。   路与浓去看了路云罗,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齐靖州对面的路昊麟。   他脸色有些憔悴,不知是不是全是公司的事闹的。看见路与浓,他眼睛亮了一下,一对上路与浓漠然的目光,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已经打好腹稿的关切之语全哽在了喉咙里。他困惑又不解,和汪雅贝的事他已经诚恳地认错了,只是没法“改正错误”,路与浓即使不愿意原谅他,为什么要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你围巾呢?”响起的是齐靖州的声音,他望着路与浓,脸色微沉,“外面这么冷,你就穿这么点?”又沉声问刘嫂:“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他仍旧期待心疼还未出生的孩子,只是不再傻子一样围在路与浓身边转。仔细交代过家里的佣人要照顾好路与浓,可是没料到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记得在路与浓出门的时候给她戴围巾!   最近齐靖州火气很大,每次发火几乎都和路与浓有关,刘嫂等人做事愈发小心。都知道在面对齐靖州责问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承认错误,刘嫂不敢辩解,低着脑袋就要认错。   这时路与浓说:“围巾我送给别人了,今天外面也不怎么冷,你生那么大气做什么。”   听见两人这并不疏离的对话,路昊麟不安的心稍稍稳了稳。齐靖州性子太冷,他以为夫妻两人关系根本不好,所以路与浓才会拒绝帮忙。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个样子,齐靖州这样关心路与浓,要是路与浓随便跟他提一句,说不定事情就解决了?   路与浓多了解自己的父亲啊,看到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嘲讽地扯了扯唇角,路与浓跟齐靖州说:“我上楼了。”   路昊麟有些急了,“浓浓,爸爸好几天没见你了,想跟你说会儿话。”   齐靖州视线在父女两人间转了一个来回,不知有没有看出什么,他说:“你爸爸来家里做客,你不搭理还要去做自己的事情,算什么道理?过来坐下。”   路与浓只得走过去坐下。   齐靖州却站起身,“我先上楼处理点事。”   路昊麟给齐靖州投去感激地一瞥。   路与浓皱着眉头,齐靖州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浓浓……”齐靖州一走,路昊麟就叹着气说,“这次的事,公司受了很大影响。我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我们家很可能遇到强劲的对手了。”   路与浓眼观鼻鼻观心,不接话。   路昊麟只得说:“要不你跟靖州说一下,让他帮帮我们?这事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路与浓从来没见过路昊麟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沉默了许久,她轻轻开口问道:“爸爸,你会和我妈离婚吗?”   路昊麟脸色僵了一瞬,几度张口。才发出声音:“浓浓,我和你妈妈现在这样子,也不是个事,我不能再耽误她了。”   路与浓差点笑出声来,十几年前跟汪雅贝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岳盈书都快五十了,还谈什么耽误不耽误?   “但是你放心,”路昊麟有些急切地开口,“离婚的时候,该给她的我一样不会少给。还有,不管离不离婚,你始终都是爸爸的孩子,爸爸一直都是疼你的。”   路与浓依旧觉得可笑,原来他遗嘱里没有岳盈书,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是她妈那么蠢,还把钱财当身外之物,到时候恐怕什么都不会要,要将东西都留给她的“贝姐”!   “爸爸,我小时候你那样疼我,我都记得的。”路与浓露出一个笑容。   路昊麟脸色稍缓,“那我刚才说的那件事……”   路与浓说:“我会跟他提。”   路昊麟笑了,走的时候脚步特别轻快,还说:“靖州刚才说你的是对的,他是关心你,你不要和他顶撞。还有,下次出门记得要多穿衣服,我记得你从小就特别怕冷……”   路与浓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什么都乖乖应了。等路昊麟离开,她才敛去脸上乖巧的笑容,而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回走。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她再也不会真心实意叫他一声“爸爸”。   齐靖州站在二楼阳台上,将一切看在眼里,眯着眼睛,眼中情绪不明。   路与浓进门,齐靖州正好一边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从楼上下来。她走过去,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我爸爸刚才提的那件事情,你能帮忙解决一下吗?”   齐靖州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低头整理着袖口,“你这段时间和席绪宁见面的次数,似乎太多了些。”   路与浓微微愕然,“我和他是朋友。”   “我不需要你解释。”齐靖州说,“他身份太敏感,我希望你能离他远一些,不要被牵扯进那些绯闻里,那样会给我惹来许多麻烦。”   路与浓抿了抿唇,才轻声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齐靖州忽然抬头,见路与浓茫然,他一挑眉,将手中领带递了过去,“我要出门,帮我打一下领带。”   路与浓有些呆愣地接过,踮脚将领带绕过他的脖子,却因为没给人弄过,动作十分笨拙,好半天都没弄好。听见头顶传来的嗤笑,她有些难堪地抿了抿唇。   “啧,我自己来吧。”齐靖州熟练地将领带打好,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事情我可以帮忙解决,但是过几天我也有事要拜托你,希望到时候你能答应,并且给我办好。”   路与浓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事拜托她,直到两天后,她从外面回来,看见他身边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42章 等时间到了他就会让你滚   “她以后就住这里,我空闲时间少,你帮我照顾好她。”齐靖州摸着紧挨着他的林菁菁的脑袋,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见心虚。   路与浓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她是齐靖州的妻子,容忍着他心思都在其他女人身上就算了,现在竟然还理直气壮要她照顾那女人的孩子?虽然这段婚姻荒唐又虚假,只能算作交易,可是好歹她怀了他的孩子,就不能给她留一点颜面吗?   “我很讨厌小孩子。”路与浓垂着眸,尽量将声音放轻,以掩饰声音里的异样,“我照顾不好她,这件事情我没法答应。”   齐靖州语气微冷:“路云罗也是个小孩子。”   路与浓抬眸嗤笑:“他是我的儿子,是我掌心的宝,和别人不一样!”   路与浓提起路云罗时眉眼间不由自主流露出的自豪和温柔,让齐靖州看得火大。那孩子再怎么好,都是别的男人的种,和他齐靖州没关系。   他隐忍着莫名其妙的怒气,语气强硬地道:“那天求我帮忙时你可是答应得很好,现在事情我给你解决了,你帮我照顾她,是理所应当,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路与浓噎了一下,却不肯退让:“可你也应该找一件我能办到的事情让我做,让我照顾这个孩子,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窝在齐靖州身边的林菁菁突然抖了一下,好像被两个大人吵架似的声音给吓到了。齐靖州安抚地拍了拍她背,语气非常坚决地对路与浓说:“我不想和你吵,但这件事情,我不接受你任何理由的拒绝。不喜欢小孩子是你自己的事,要怎么克服你自己去想办法。我就只提一个要求——将她照顾好,这就是我唯一想让你做的事!”   路与浓呼吸停滞了许久,她抬手捂着眼睛,想着自己那个被他叫做“野种”的儿子,又对比他对林菁菁的在意与疼爱,心中就满是不平与怨愤。一直不能释怀地是,他曾经对她那样好,承诺不知做了多少,可是再见,他不仅重新有了爱人,还莫名其妙将她当仇人似的对待。   明明他置她生死于不顾,她都不舍得怪他了。   “可以,但能不能照顾好……这样一个孩子,我没法给你肯定的答复,只能说尽力。”路与浓长长地呼了口气,像是妥协,其实只是想掩饰喉咙里的哽咽。   齐靖州听得皱眉,什么叫“这样一个孩子”?   想要说些什么,见路与浓神色莫名变得十分黯然,他就歇了追究的心思,转而温柔地推了推林菁菁,“菁菁。以后爸爸没时间,就这位阿姨陪着你,你要和她成为朋友,去和她打个招呼好不好?”   林菁菁平日里性子是活泼的,但小孩子向来敏感,她察觉到路与浓并不喜欢她,眼神中甚至隐藏着奇怪的情绪,于是在齐靖州将她抱下沙发,向着路与浓那边轻轻推了一把的时候,她怯怯地走了两步,又害怕得转身扑回了齐靖州身边,抱着他腿怎么都不愿撒手。   齐靖州没料到说服了路与浓,林菁菁竟又不愿意亲近路与浓,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尽量温和地问道:“怎么了菁菁,不喜欢阿姨吗?”   林菁菁委屈地撇着嘴,“爸爸,我不要阿姨,我要妈妈,你把妈妈接过来好不好?”   齐靖州听见这话,下意识望向路与浓,路与浓却刚好别过头去,根本没让他看见她脸上什么表情。   “妈妈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等她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把她接过来,好不好?”齐靖州温声哄着林菁菁,林菁菁一直都挺粘他,对他几乎是百分百的信任,没一会儿就哄好了,但仍旧不愿意靠近路与浓。   齐靖州只得妥协,想着还是慢慢来吧,小孩子性子执拗,急不得。   从林菁菁来了之后,路与浓就一直像个多余的人。那个孩子不仅吸引了齐靖州全部的注意力,还让刘嫂等人都殷勤地围着转,似乎都知道。那才是这个家里有真实名分的主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菁菁戒备地看了路与浓一眼,仰着头,脆生生地说:“我要和爸爸睡!”   齐靖州哄她:“不行哦,菁菁已经五岁了,不能再和爸爸睡了。”   “五岁了还是小孩子!”林菁菁瞪着眼睛,“这是爸爸你说的!在家里的时候,你明明也是带我一起睡的!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了?”说着忽然扭头狠狠瞪了路与浓一眼,“妈妈说有坏人想把爸爸抢走,是不是就是她?爸爸你是不是要和她睡,所以不要我了?”   路与浓听不下去了,她无意追究这些话是这个孩子自己想的,还是别的什么人教唆的,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径自往次卧走,“我先去睡了。”   齐靖州见状,有些不赞同。这段时间路与浓总是睡不安稳,他是知道的,晚上总要将人紧紧抱住,否则她不是踢了被子,就是往床边上滚,要不是他每次都发现得及时,说不定已经滚到床下去了。   他想开口让她回来,可是又顾忌着怀里的林菁菁,怕她闹,只得沉默着不发一言。似乎是对新环境不适应,林菁菁闹腾得很,齐靖州将人哄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他洗了个澡,然后披着浴袍就出门转道去了次卧。扭着门把手推了推门,没推开,路与浓又把门锁上了。   “啧。”齐靖州皱眉,她这防的是谁?   花了好半天的时间将次卧的备用钥匙翻了出来,齐靖州放轻脚步,朝着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与浓睡觉爱开着床头的壁灯,也不知道这什么毛病。齐靖州觉得这样对睡眠不太好,几次都给关掉了,可是之后发现,关掉壁灯后路与浓会睡得更加不安稳,也就由着她去了。   走近之后,齐靖州发现,果不其然,路与浓又踢被子了。   他将被子重新给她盖上,见她长发散在脸颊上,几乎盖住了整张脸,怕她呼吸不畅,又小心地将她头发撩开。等看见那张露出来的脸,齐靖州顿时就愣住了。   她满脸的泪,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脸上满是悲凄的神色。   嘴还微微撇着,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你在为谁哭呢?”齐靖州低声呢喃,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湿润的脸颊。手指上沾了泪水,鬼使神差地,他伸到唇边舔了一下。   躺进被窝,齐靖州莫名地不想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伸手将人轻轻往怀抱里揽了揽,正要闭眼,忽而听到一声呜咽,紧接着,身边的人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可以依赖的依靠,竟然手脚并用扒到了他身上。她双手搂得死紧,脑袋在他胸口依恋地蹭了蹭,然后就埋在那处不动了。   只是夜里偶尔响起几声极尽委屈的抽噎,让他心脏也跟着那猛然跳动。   第二日早上,路与浓睁开眼睛,发现被子竟然还好好盖在身上,不由得呆了一下。自怀孕以来,她情绪就不太受自己控制,晚上睡觉也不如以往安稳。若是一个人睡,醒来时总会发现被子被踢到了一边,身体还总面临着掉下床的危险。   今天怎么不太一样?   她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是发现温度有什么异常。   紧接着就忍不住自嘲一笑,刚才在想什么?齐靖州怎么可能会扔下那个孩子来陪她!   齐靖州已经去公司了,路与浓下楼,就只见那小孩坐在餐桌上气鼓鼓地瞪着她。   路与浓走过去,她就噘着嘴质问道:“昨晚是不是你把爸爸抢过去的?”   路与浓正疑惑,就听见小孩委屈的声音:“明明说好了要陪我睡的,可是我半夜醒来,他不见了,肯定是去找你去了!我今天早上问他,他还不承认!”   路与浓眼中闪过异样神色,她没有接话,见林菁菁用勺子笨拙地搅着粥,就对刘嫂说:“刘嫂,你喂她。”   刘嫂笑呵呵地凑上去,林菁菁却突然将勺子往刘嫂面上狠狠一摔,喊道:“我不要她喂,我要你喂!”   “哦?”路与浓可不会认为这孩子是想亲近她。   果不其然,林菁菁扬着脑袋,“我妈妈说了,你就是我爸爸花钱请来的!想让你做什么事你就要做什么事!我现在就要你喂我吃饭!”眨着眼睛想了想,她又补充说:“还有,我爸爸是我妈妈的,你别勾引他!不然我告诉我妈妈,让她把你赶出去!”   “是吗?”路与浓微微笑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又说:“你妈妈可说错了,我不是你爸爸花钱请来的——不对,你不是他的孩子,根本不能叫他‘爸爸’。”她摸着肚子,“我肚子里有个宝宝,他才该叫他‘爸爸’。而你妈妈也不能将我赶出去,她甚至连这个家都不能进。”   林菁菁红了眼眶,“你胡说,你这个坏女人,你不要脸!”她说着就端起面前的小碗,就朝路与浓扔了过去。   路与浓抬手挡了一下。   因为有及时躲避,并没有让碗中的粥洒在身上。可手背还是被那碗砸得红了一片。   她冷着脸,“念你是个小孩子,又是第一次,我不跟你动手,但下次就不一样了。我不是你妈,可不会包容你。”   林菁菁被吓到了,却仍旧梗着脖子不服输。   路与浓对刘嫂说:“给我重新准备早饭。”   刘嫂在旁边吓呆了,偷偷摸摸地摸出手机就想给齐靖州打电话,没料到路与浓会突然叫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对上路与浓的视线,她谄笑着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往厨房跑。   几个小女佣连忙上来收拾一团乱的餐桌。   早饭再一次送上来,路与浓没再管林菁菁。林菁菁还梗着脖子,眼中含着泪。刘嫂上去哄着要喂她,她怎么都不张口,固执地指着对面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路与浓,“我要她喂我。不然我不吃!”   路与浓心头火起,想到齐靖州的交代,又不得不忍下烦躁。抬头正想叫那小孩坐过来,突然就听她说:“我妈妈说得本来就没错!她本来就是我家花钱找来的!我不仅要她喂我吃饭,待会儿还要让我帮我洗衣服提鞋子!”   路与浓动作顿住,冷冷地牵起唇角,望着小女孩骄横的面容,“你妈妈跟你说了那么多,难道没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转头对刘嫂说:“她要吃你就喂,不吃就算了吧。别强迫她,否则她一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我就要背上莫名其妙的罪名。”   吃饱了路与浓就径自上了楼,全然没有要将那小孩放在心上的意思。林菁菁瞪着她背影,眼珠子转了转,抓起勺子就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粥,还说:“这里不够,我还要!”   路与浓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出门去找席绪宁,跟他合计那遗嘱的事情。可是这会儿齐靖州将林菁菁交到她手里。她显然不能再出去了,否则之后林菁菁闹出什么事,她显然逃不脱罪责。   在楼上小客厅坐着,随手找了本书翻,中午的时候接到席绪宁的电话。   他跟她抱怨:“齐靖州他肯定是故意的!明明说了我有一个月的假期,竟然又出尔反尔!”   他又失落地说:“我今天见不到你了。”   不一会儿语气又正经起来,却是往日里懒懒散散的调子:“齐靖州明显是在压榨我最后的价值,他已经在培养新人接替我的位置了。不过毫无征兆地给我安排这么多工作,他肯定是知道我们每天见面的事情了——他嫉妒了。”似乎笑了一声,语气变得恶劣又兴奋,“与浓,你说,我要是现在提出解约会怎么样?就目前而言,根本没有人能真正代替我,肯定能打齐靖州一个措手不及!”   路与浓还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就径自挂断了电话。   晚上齐靖州回来,脸色十分不好。他冷冷地望了路与浓一眼,忽而讥笑:“能让席绪宁提出解约这种蠢事来为你出气,你还真是有能耐!”   不过听这语气,他并没有让席绪宁成功解约。   “齐先生高看我了。”路与浓非常直白地说,“出了问题,你就不能往自己身上想想吗?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同样很讨人厌?”   齐靖州双眸一眯,正待开口,楼梯上就传来小孩委屈又响亮的哭声:“爸爸爸爸!我痛!”   “菁菁你怎么了?”齐靖州脸色一变,冲过去就将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林菁菁搂在了怀里。   路与浓看着林菁菁扑进齐靖州怀抱,满脸是泪地将手指指向她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是她……那个坏女人……”林菁菁含糊地说了一句就不说了,小脸苍白着,手捂着肚子,好像疼得厉害。   齐靖州几乎暴怒:“怎么回事?!”   他目光扫过刘嫂等人,又落在路与浓身上,“人我是交给你的,你是否要给我一个解释?”   路与浓神色淡淡,“你家这位祖宗我可伺候不了,我今天没碰她一根手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齐靖州哪里能接受这个解释,“别跟我说这些废话!”   这时刘嫂战战兢兢地说:“菁菁小姐可能是……吃撑着了。”早饭时路与浓说过那话后,林菁菁就使劲将东西往嘴里塞,可是可能是起得太早,没多大胃口,到底还是没吃下多少。可是午饭过后,那孩子就抱着一堆水果零食拼命吃,一边吃还一边念叨:“坏女人,我要让爸爸收拾你!”   刘嫂隐约知道那孩子想干什么,心里惊讶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心思,但路与浓说了什么都由着她,抱着某种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刘嫂没有阻止。   齐靖州摸了摸林菁菁肚子,发现果然是吃撑了,当下抱着人就往外走,柔声哄着:“乖,别哭,爸爸这就带你去医院。”   临出门前,他回头冷冷地看了路与浓一眼。   路与浓满脸漠然。   “晚饭我不吃了,我去休息,待会儿也别叫我。”路与浓说着就往楼上走。   刘嫂头也不敢抬,总觉得刚才路与浓望过来的那一眼冷到了极致。   回了次卧,路与浓翻出纸笔放在空旷的书桌上,又找出席绪宁送给她的佛经,一笔一划地抄写。   齐靖州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听见外头有动静,路与浓笔尖顿了一下,没等多久,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你的解释,准备好了吗?”男人走近,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光,她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路与浓合上书,齐靖州视线扫过书本封面,发现那竟然是席绪宁前几天带着在公司里转了一圈的书!   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一把将书本抓起,“可以啊,菁菁嗓子都哭哑了,你却在这里悠闲地写字?想到送书的那个人,是不是还很开心?”   “还我!”路与浓一把将书抢回来,放到了抽屉里,“你发什么神经!我写字碍着你了?我开心又影响你什么了?你那小祖宗的事情和我又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齐靖州寒着脸,“你认为我会信你?菁菁说是你不管她。还不给她吃饭,她饿了才会一下子吃那么多!难道小孩子还会说谎?”   路与浓几乎要被气笑了,“其他小孩子会不会说谎我不知道,但是齐先生,你家这个孩子显然会!她被教养得不知道素质为何物,张口闭口都是女人和勾引,还盛气凌人地说要将我赶出去!现在竟然还会颠倒黑白了?我是好奇得很,是怎样没素质没教养的人,才会教养出这样一个孩子!”   这话将林菁菁和林阿漫都骂成了没素质没教养的人,她语气还那样鄙夷,看他的目光那样不屑一顾,齐靖州气得直接扬起了手。   路与浓讽笑,“想对我动手?那你倒是打啊!我已经受够了!你侮辱我,我在你面前那么弱,只能忍气吭声任你欺负,但是姓林的女人和她女儿算什么东西?今天的欺辱我都不计较了,竟然还想倒打一耙?当我是泥捏的么?要是再有下次,我绝不客气!”   齐靖州脸色几经变幻,没在她脸上看出心虚的神色来,冷哼了一声,寒着脸转身走了。   第二天再见到林菁菁,那孩子已经失去了昨日的骄横,她低着脑袋走到路与浓面前,哽咽道:“阿姨,对不起……我昨天不该跟爸爸说谎,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齐靖州今天没去公司,就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严肃。林菁菁这番作态,显然是他授意的。   路与浓愣着一时没回过神来,林菁菁等不到回应,悄悄扭头去看齐靖州,面带乞求,隐约又有些害怕。路与浓一看她那畏缩的神态,就知道齐靖州肯定是做过什么了。   这小孩子受了教训。   “阿姨没开口说原谅,你就该继续道歉。”齐靖州语气淡淡地道。   “阿姨……”林菁菁又委委屈屈地开了口。   路与浓说:“既然道了歉,那就没事了。”   林菁菁一听,立即就眉开眼笑,扭身就扑进了齐靖州怀里,“阿姨原谅我了,爸爸,说好的抱抱熊呢?”   齐靖州温柔地说:“爸爸下午去给你买。”   又神色淡淡地转向路与浓,“我让她跟你道歉,是因为她说谎诬陷你,并不是说你没有错。人我是交给你的,但是你没有照顾好,这第一次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会不会再出现这种事,看的不是我。要是她不故意惹事,我也没必要为难一个孩子。”路与浓扯了扯嘴角,说道。   齐靖州开口回答,但是他一连三天没有去公司,每天都带着林菁菁,一点点教林菁菁跟路与浓相处。经过一番努力,暗地里又为路与浓说过不少好话,几天下来,林菁菁总算不那么戒备敌视路与浓了。   “我要去出差,可能要一星期后才能回来,这几天你好好带着她。”顿了顿,齐靖州低头望着她的肚子,眼中快速划过一抹温柔,“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路与浓没错过他的视线,她垂眸应道:“好。”   齐靖州走得很急,而他刚走,路与浓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路小姐是吗?我是林阿漫,我想和你谈谈。”   女人的声音柔柔的,和记忆里那个“小林”完全重合。只是这名字让路与浓有些在意,林阿漫?阿漫?这种名字不多见,只是巧合还是……   路与浓大方地应了约。   林阿漫约在一家咖啡馆,路与浓见到她时,她穿着白裙子,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天冷。她脸色略微苍白,好像刚刚病愈的样子,格外的惹人怜爱。   坐下第一句,路与浓问她:“林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阿漫有些羞涩地低头,“我也想出去找工作,但是靖州不让,他说他能养我,不想看见我劳累。”   路与浓稍稍放下了心,她可能真有点草木皆兵了,齐靖州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女人出去给人当保姆?   两人极其虚伪地寒暄了几句,就渐渐入了正题。   林阿漫说:“菁菁跟我讲,她好像惹路小姐生气了?靖州还让她跟你道歉。”好像很好笑似的。她笑了一下,“我和靖州高中时就认识了,他这脾气我了解,对孩子也一点不心软,尽管孩子犯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错。”   林阿漫这是说她心眼小?   路与浓挑眉,懒得跟这女人打机锋,非常直接地道:“他的确就是这样,性格严厉,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不过菁菁这事他倒不过分,孩子么,年纪小,很容易被人误导,就是要好好教导,否则长大了长成没素质没教养的样子,会被人笑的。那事菁菁已经跟我道过谦了,你就不用再说抱歉了,那事我也是能理解的。”   林阿漫笑容僵硬,她才是齐靖州的女人!路与浓不过就占着个虚名。时间到了还不是得滚蛋!她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说齐靖州?好像很了解那男人一样!还有她哪里说要道歉?哪里说她家菁菁做错了?   “路小姐以前跟靖州认识吗?”林阿漫垂着眸问。   路与浓浑不在意地回答道:“他不是告诉过你的吗?我和他两年前是恋人。”   林阿漫蓦地抬头,她怎么知道齐靖州跟她说过?   路与浓当然是那次在病房外听到的,但是她并不打算解释。   这女人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那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想到齐靖州说他和路与浓也不过只有一个月的历史,林阿漫就再次自信了起来。   一个月就被甩了,看来靖州是真的看不上这女人啊。   怎么认识的?   离家出走,一时抽风和陌生男人扯了证,接着就被对方连累被人追杀,于是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逃亡。   在深山老林里跋涉,他的温柔和关切让她动了心,期间信了他的承诺无数。   生死关头,他说:“你在这等我。”   然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来。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诱饵,将敌人引入死地。   要不是有人及时出现救了她,她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再见时她已经淡忘了仇恨,可是他仿佛没有那些记忆,毫无顾忌地欺辱她,将她逼至绝境。   这些路与浓当然不会跟林阿漫说。   她浅浅一笑,垂着眸子。“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林阿漫以为路与浓是想起来被齐靖州甩的伤心事,笑笑表示理解,学着贵妇人端庄的语气说:“这家的咖啡不错,路小姐不尝尝吗?”   路与浓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怀孕了,不能喝咖啡。”   “啊,”林阿漫才想起来似的,“路小姐也是辛苦,怀着宝宝还要继续‘工作’。”她有些怜悯地说:“等路小姐不用继续这份工作的时候,我让靖州给你多发些工资好了,毕竟养孩子需要奶粉钱,路小姐又没有丈夫,一个人会很不容易的吧?”   这女人自己想作死,拦都拦不住。路与浓心里冷笑一声,故作诧异地望着她,“林小姐你在说什么?难道靖州没告诉你,我肚子里怀的是齐家的长孙吗?”   “不可能!”林阿漫惊叫一声,差点打翻面前的杯子,“靖州他说他和你只是做戏,他不会碰你的!”   “他还真没告诉你啊?”路与浓一副很惊讶的模样,笑笑又说:“他怎么可能不碰我?他难得没告诉你他很喜欢我的身体吗?啊,这种事情他大概是不会跟你说的,但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他如果只是想做戏,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比我这个前任好吧?”   林阿漫的脸色随着路与浓的话一变再变,最后变得十分难看。深吸了口气,她好像又重新冷静了下来,“你怀了靖州的孩子又怎么样?靖州爱的人是我!他没跟你说过要离开我吧?他只是仁慈,舍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所以还留着你,等你把孩子生下来,肯定就是你该滚的时候了!”   “这么自信?”路与浓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那我们就看看,最后是谁滚。”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   路与浓的自信模样让林阿漫眼神惊疑不定,她路与浓凭什么这么自信?难道齐靖州给了她什么承诺?   在回去的路上,路与浓心情很好的将事情跟席绪宁讲了,席绪宁说:“反正齐靖州不在,我来找你吧?带你出去玩,顺便再商量一下你的事要怎么做。”   路与浓有些头疼地说道:“恐怕不行,那个孩子还在,我得回去看着,否则出了事齐靖州不会放过我。”就连和林阿漫见面,路与浓都让她选的离她那里不远的地方。   席绪宁沉默了几秒,忽然说:“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路与浓想了想,说:“那等我安排个时间,好不好?”她发现席绪宁就喜欢她用这个方式询问,就跟哄小孩子一样,她不是很能理解。   席绪宁立即高兴地答应了。   路与浓又问他解约的事,席绪宁愤懑地说:“那个阴险小人怎么可能轻易同意?他让我赔违约金我二话不说就能给他,可没想到他竟然打电话给我父亲告状,说我胡闹!”   路与浓笑了笑,“你别胡闹了,给他添堵哪有必要赌这么大?你不是说自己合约快到期了吗?解约要赔那么多违约金。不是很亏。”   等安抚下席绪宁躁动的情绪,路与浓已经到了家。她进门刚坐下,林菁菁就小心翼翼地挨到了她身边,眼睛一个劲地往她肚子上瞧,小脸上满是疑惑。   经过齐靖州几天的教导,林菁菁已经不会说那些话,显然之前都是林阿漫教她的。路与浓虽然厌恶林阿漫,也对林菁菁比路云罗好太多的待遇耿耿于怀,但抛开那些,这个已经乐意亲近她的孩子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你在看什么?”路与浓放轻声音问道。   之前有齐靖州在,林菁菁表现得很活泼,这会儿只剩她一个人面对路与浓,就有些拘谨。但察觉到路与浓眼中的温和,她还是开口问道:“阿姨,你的肚子里,真的有弟弟在睡觉吗?”   路与浓有些讶异,“谁告诉你的啊?”   “爸爸说的!”她眼睛亮晶晶的,“爸爸说小弟弟躲在阿姨肚子里睡觉。让我不要跟阿姨吵架,否则会把弟弟吵醒。还有,让我不要惹阿姨不开心,因为阿姨不开心了,小弟弟也会不开心,他不开心了,就不会出来和我玩了!”   “他还说了什么吗?”   见路与浓态度仍旧温和,林菁菁受到了鼓励,不由自主放松了戒备,趴在了路与浓膝盖上,“爸爸还说,阿姨以前可讨人喜欢了,以后弟弟也会特别可爱,我是姐姐,要保护好弟弟,不能让他被人欺负!还有还有,爸爸说以后会给我和弟弟买大大的那种飞机!”   路与浓神色有些复杂,她不太愿意相信这些话是齐靖州说出来的,可是除了齐靖州,还能有谁?总不能是林阿漫。   可林阿漫也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模样。   林菁菁又拉着路与浓,要路与浓陪她画画。路与浓有些心不在焉,陪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林菁菁每次扭身回头,都能看见路与浓在她身后还没走,顿时就高兴得笑眯了眼。   她妈妈都没对她这样耐心过。   一天下来,林菁菁彻底认可了路与浓,晚上睡觉还要路与浓抱到床上去。躺下了又拉着路与浓不想让她走,可是想到齐靖州说她不能和路与浓睡,怕睡觉不老实踹着小弟弟,就只得失望地放了人。   路与浓不想睡那么早,在走廊上转了一圈,她下了楼,问刘嫂:“楼上的房间刘嫂你都有备用钥匙吗?有的话给我一把,以防万一。”   刘嫂问道:“你想要哪个房间的?”   路与浓状似随意地问道:“哪个房间你都有?”   刘嫂忽然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说:“除了三少书房的,其他的我都有。”   路与浓笑了一下,“都给我拿一把吧。”   刘嫂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一样挑了一把出来。   路与浓说:“也没写标签,我分不清啊,教我认认吧。”这样到时候找到书房的钥匙了,才好分辨有没有拿错。   刘嫂在说谎,路与浓看得出来。要是真的没有书房的备用钥匙,有必要这么刻意?她刚才看她那一眼的警惕她可没错过。   路与浓打算趁着齐靖州不在家,想办法进他书房一趟。   拿了钥匙,路与浓又上了楼。   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意外地接到齐靖州的电话,他说:“记得睡前把房间空调温度调高一些,省得踢了被子冻到自己。”   其实齐靖州觉得调空调温度也没多大用。他不在,没人半夜偷偷跑去和她睡,不知道晚上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齐靖州想问问周梁有没有什么有助睡眠的药,可是又担心是药三分毒,对路与浓身体造成影响。   他沉默了许久,有些烦躁地说:“你还是去叫刘嫂给你换一床重一点的被子好了,这样既能防止你踢被子,又能避免你乱滚。”   路与浓觉得无言以对,重一点的被子?能有多重?就算能防止她踢被子,她想乱滚的时候,一床重一点的被子就能阻止她了?   不过齐靖州这焦躁的反应让她感到新奇,她就沉默着听他说。   听那边好半晌没声,路与浓问:“还有吗?”   那边轻声说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然后毫无征兆地挂断了电话。   路与浓举着手机愣了好半天。   她觉得齐靖州的法子没什么用,也不想那么麻烦,就什么都没跟刘嫂说。可是没过一会儿,刘嫂就带着一个佣人,抱着一床又厚又重的被子,敲响了她的门。   刘嫂在收拾床上那床被子的时候,路与浓注意到了她身上挎着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有钥匙相碰的声音。   路与浓暗暗记下。   第二天没见刘嫂挎着那布包,路与浓猜想应该是放在房间里了。   她得想办法进刘嫂的房间一趟。   这个机会很快来临,刘嫂带着一个佣人出门买菜去了,路与浓跟林菁菁说:“昨天我看到花园好像有几朵花开了,开得可好看了,不知道谢了没有。”   林菁菁听了,拉着路与浓的手就想让她带她去看。路与浓摇头说:“不行啊,阿姨还怀着小弟弟,小弟弟特别怕冷,阿姨不能出去。”   林菁菁眉毛皱成一团。   路与浓就对几个佣人说:“你们带她去吧,小心一点,别让她摔了。”硬是以照顾林菁菁为理由,将几个人都支出去了。   路与浓握着从林菁菁那里哄来的橡皮泥就进了刘嫂的房间。   找到小布包没费多少时间,但是里面钥匙太多了,又大多长得相似,路与浓最后选出三把,怎么都确定不了哪把是书房的。她有些懊恼地想,早知道将昨晚刘嫂说的多记几遍好了。   迅速将三把钥匙都用橡皮泥印了个模子,路与浓将刘嫂的东西整理成原样,松了口气之后转身离开。谁知刚一走出门,就发现一个人正往这边走。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路与浓认得这个人,叫刘非非,是刘嫂的侄女,跟刘嫂一起在这里做帮佣。只是刘非非还要上学,不住在这这里,每天都是早上过来晚上离开。   她这是恰好碰到人来上班。   “……三少夫人?”刘非非先开了口,“您刚才这是?”她望了望刘嫂的房间,脸色有些微妙。   路与浓面不改色,“哦,我找刘嫂,四处不见人,房间里也没看见,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刘非非说:“这个时间,我姨妈她应该是去买菜去了,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没事。”路与浓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子,“想跟她说午饭换几道菁菁喜欢的菜,既然她买菜去了,等她回来我再跟她说吧。”   “哦。”刘非非愣愣地应了一声。   路与浓又说:“我出门一趟,你待会儿好好哄着菁菁,别让她闹起来,我很快就回来。”   她得赶快把模子拿出去配成钥匙。否则等齐靖州回来,她就没机会了。   刘非非看着路与浓身影消失,想了想,给刘嫂打了个电话,“姨妈,我刚看到三少夫人从你房间里出来……”   刘嫂听刘非非讲完,吓了一跳,连忙忐忑不安地拨了齐靖州的号码。   “三少,刚刚非非说看到三少夫人进了我房间……对对……昨晚三少夫人还问我有没有楼上房间的备用钥匙……”   ☆、第43章 我没说过喜欢你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齐靖州说:“不要惊动她,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   路与浓配了钥匙,并不敢立即行动,她很耐心地等到了半夜,才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偷偷摸摸地往书房那边走。   三把钥匙一把一把试了,总算开了锁。路与浓放轻脚步闪身进去,也不敢开灯,怕光泄露出去被人发现。就用手机开了手电筒,然后径直往齐靖州的书桌那边走。   桌面上次已经看过,除了那照片就没其他东西,路与浓就拉开了下面的抽屉。   她有些亢奋,齐靖州将书房守得这么严,这里面肯定放着重要的东西!   意外地是,抽屉里放着一本相册。   这难道是上次齐靖州用来威胁她的那些照片?   路与浓手微微顿了一下,就将相册拿了出来。然而将相册一翻开,她立即就愣住了。   的确是她的照片,可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照片——上面是两年前的她和齐靖州。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可是她就这样看着,都觉得里面两个人的甜蜜依旧满得快要漫出来。   这些照片和桌面上相框里的是同一个来源,都是当初在逃亡路上,齐靖州用他的手机拍的。   她没想到他全部保存了下来。   有些惊慌地将相册放回去,路与浓拉开了另一个抽屉,发现竟然又是一个相册。她手抖了一下,她记得和齐靖州的照片也就刚才看的那些了,那这又是什么?   迟疑着将相册翻开,她震惊地发现竟然全是她一个人的照片——从小学到中学,再从中学到大学,笑的、怒的、面无表情的,每一张都是她。   路与浓猛地站了起来,她想去书架那边找找齐靖州有没有藏着其他东西,却因为动作太猛,碰掉了一直放在桌面上的那本书。她蹲下身子去捡,却见一个白色的小小的纸袋从书本中露了出来。   路与浓的心又是一跳,将那东西捡起来,拆开纸袋,却是一张手机内存卡。   直觉告诉路与浓,这东西可能很重要。可是手机内存卡这种东西,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用了,她手机没法放。想了想,路与浓拿起内存卡回了次卧,然后在电脑包里翻了许久,翻出一个很久没用的读卡器,将东西插到了电脑上。   点开内存卡上那个唯一的文件,路与浓立即呆住了——   里面是两年前,她和齐靖州途经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时拍的短视频。   两人在红霞满天的傍晚坐在草地上,他从后面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一边给她剥热心的村民送的花生,一边问她期待的未来的模样。   ——“浓浓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先跟我说,以后我们一起去买。”   ——“浓浓喜欢儿子还是女儿?算了,我们儿子女儿都生一个吧。但是就生两个就好了,听说生孩子很痛,我舍不得你受太多苦。”   ——“浓浓,等回去了,我们就认认真真结一次婚吧。我亲自去你家提亲,然后跟你求婚,到时候再跟你正式做一次自我介绍……”   ——“浓浓,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   路与浓那时候性格开朗,但是面对这样的齐靖州,还是羞得话都说不出几句,只晓得脸红,间或含糊地应他一句。   他逗她逗得不亦乐乎。   视频只有五分钟,看完路与浓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有些惊慌地将东西放回书房,然后她仓惶回了卧室。   心里不断在想,为什么齐靖州还留着这些东西?为什么他要把这些东西珍而重之地藏在书房里?他不是爱着那个林阿漫吗?   路与浓心慌意乱,睡得更是不安稳,第二天都一直心不在焉,连吃饭都总是走神,看得林菁菁直敲她的碗,“阿姨,吃饭要认真!”见路与浓望过来,她眨巴着眼睛补充道:“爸爸说的!爸爸说阿姨可不乖了,吃饭总是挑食,还不认真,我是要监督阿姨的!”   路与浓看着林菁菁,心里有些复杂。   就在她想出门找席绪宁的时候,齐靖州毫无征兆地提前回来了。   “家里没出什么事吧?”他一边走一边松着领带,语气随意又温和。仿佛正常家庭里外出归来的丈夫询问妻子。   路与浓垂眸笑笑,“没事。”   齐靖州突然回头望她,眉头轻拧,“你脸色不太好,怎么弄的?没休息好?是不是我不在家,你就连照顾好自己的自觉都没有?”   要是往日齐靖州说这种话,路与浓听听也就算了,不会上心,但是经过书房事件,她心里困惑的同时,还滋生出了小心翼翼的期盼。于是齐靖州这话听在耳中,仿佛有了更深一层的意思。   却在这时候,齐靖州似是认真又像玩笑地说了一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不会没照顾好菁菁吧?”   路与浓的心又凉了下去,浅淡的笑容有些勉强,“她很好,你可以去看看。”   齐靖州仿佛完全没有发现路与浓的异常,他若无其事地上楼,走进书房,然后打开电脑,调出了书房中的监控录像。   ……   路与浓敏锐地发现,齐靖州这次回来后,就不太一样了。   他总是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身体,像是挑逗,又仿佛正常丈夫与妻子默契的**。虽然之前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对她也多有关切,可是她能感觉到,那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之前是例行公事,现在是主动撩拨。   “你……我自己可以。”餐桌上齐靖州已经很久没有为她布菜,似乎耐心都已经用光了,可是这次回来,他再次变成了刚知道她怀孕时的温柔模样。路与浓却已经不太习惯,每每看到一旁的林菁菁,她都会记起,现在这个男人属于另一个女人。   心会冷得像一块冰。   她不知道齐靖州为什么还藏着那些东西,可是他已经将林菁菁接到了身边,以后是要和林阿漫在一起,都是事实。   路与浓将自己的碗挪开,低着头没去看齐靖州。   齐靖州筷子在半空顿了几秒,见路与浓根本不愿意搭理他,笑了一下,将菜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晚上时齐靖州安顿好了林菁菁,转道去了次卧。路与浓有些戒备地站在门口,“齐先生有事吗?”   她疏离又畏缩,好像不敢靠近,好像想要离他更远一些。   这改变让齐靖州有些失望。   监控录像里路与浓发现那些照片时激烈的反应,让他生出了试探的心思,这结果让他有些愤怒。   她但凡有一点在意他,想必都不会是这个反应。   抬手搭上路与浓肩膀,齐靖州将人推进了卧室。   “砰——”   门被关上了。   “你想干什么?”路与浓退了几步。   “你进过我书房了吧?”齐靖州一步步逼近,“那些东西,你都看到了?有什么想法?”   路与浓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想问。可是他问她有什么想法?他都在策划与另一个女人的未来了,她哪敢有什么想法?   路与浓深吸了口气,声音平静地说道:“我从来不知道,那段时光竟然能让齐先生刻骨铭心。但是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齐先生留着那种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将来林小姐看见了,是要跟你生气的。”   顿了顿,她又说:“很抱歉,我偷偷进了你的书房,如果你要惩罚我,我没意见。”   齐靖州目光死死地盯着路与浓,“没有意义的东西?你就是这样认为的?那些记忆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吧?”   那目光太骇人,路与浓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肩膀蓦然被扣住,下巴被抬起,他冷冷地说:“你那天不是还跟阿漫示威吗?现在看来,说什么喜欢我,都是骗人的?”   路与浓猛地打掉他的手,“我没说过喜欢你!”她再也忍不住喉咙里的哽咽,“齐靖州,我已经被你欺负得够惨了,你能不能放我一马啊?你都有了林阿漫了,何必再来撩拨我?看见我出丑你很高兴吗?”   齐靖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抚过她脸颊,“哭得这么难过,好像很在意我的样子。”闭了闭眼,他忽然嘲讽地笑了笑,“可是能有多在意我?我把封存的回忆都给你看,都没法打动你的心,我在你心里恐怕还没有席绪宁重要吧?”   放开路与浓,齐靖州神色冷漠地转身进了浴室。   路与浓怔在原地,久久没有抬头。   刚才齐靖州那话是什么意思?   想打动她的心?那林阿漫算什么?   捂脸嗤笑一声,路与浓想,她越难过,齐靖州就越高兴,那男人的话,怎么能信?   齐靖州在浴室里许久没有出来,路与浓没心思管他,就自己睡了。睡意将至时,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她睁了一下眼,悄悄抹去眼角的液体。听见脚步声向着床这边来,路与浓道:“你不该在这里睡。”   “哦?”齐靖州似乎嗤笑了一声,“那你说我该去哪里睡?”   话刚说完,他人就上了床。钻进被窝压在了路与浓身上。   “你……你干什么?!”路与浓一脸骇然,“……下去!”   齐靖州恍若未闻,大手灵活地撕扯着她衣服,低头一口咬在她肩头。   “啊——”路与浓叫了一声,不是情动,是痛的,“齐靖州,你有病?!”   齐靖州舔过她伤口上的血,低低笑了一声:“我就是有病。”   “你放开我……求你!”路与浓悲从中来,红了眼眶,“你就非要这样羞辱我吗?”   齐靖州动作顿了一下,“羞辱?”抬头侵入她口腔,让她也尝了一遍血的腥味,“这的确是羞辱。”   “为什么?”路与浓声音艰涩,“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我不欠你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她想着就觉得怨愤不甘,后面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怎么会不欠我什么?”齐靖州又埋下头去。发出意味不明的低笑声,她在危难时分背弃爱情,他可以不追究,可是于他的生命而言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她心里怎么能什么都不算?她怎么能忘得那样彻底?!   他声音含糊,路与浓根本没听清,在身体又被狠狠咬了一口之后,眼泪忍不住冒了出来。他泄愤一样啃咬着她的身体,路与浓反抗不得,快意地想,他最好做到最后一步,亲自让这个孩子消失好了……   “林阿漫真可怜啊。”身体痛得无以复加,她默默数着身上的伤口,强忍着不哭喊出来,“那天我跟她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她根本不愿意相信。你说她要是知道自己的爱人现在就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会不会气得发疯?”   齐靖州抬头望她,眼底仿佛堆了雪,“你不如再去见她一次,将我是如何疼爱你的,都仔仔细细地告诉她?”   路与浓觉得浑身发冷,却忽然笑起来,身体颤动不止,扯着伤口,疼得她又冒出了眼泪。她说:“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男人呢?我多庆幸当初只喜欢了你一个月,不然现在肯定会更加可怜吧?”   她笑得停不下来,视线都被眼泪模糊了,没看见齐靖州脸色变得有多难看。   “一个月……一个月?”齐靖州也笑,眼眸猩红,“你就喜欢了我一个月?”她一个月就抽身而出,那他这两年的念念不忘算什么?   他齐靖州竟然也做了一回傻子?!   路与浓说:“只有一个月我都觉得膈应,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根本没有心呢?”   口头上逞强的后果,是身体不得不承受男人更加粗暴的对待。他好像怒到了极致,似乎也顾忌孩子,没有做到最后,但一整夜下来,路与浓的身体根本不能再看。   她甚至起不了身,只稍稍一动,就疼得恨不得晕过去。   身下的床单甚至染上了点点血迹。   她捂着红肿的眼,无声地哭。   她根本搞不懂齐靖州,危急关头弃她于不顾,重逢时又毫不顾念旧情地欺辱威胁。现在明明爱上了别人,她只是说一句不喜欢他,就被这样残忍的对待,他当地球是围着他转的吗?   她都成了他心里可有可无的存在,她凭什么就不能不喜欢他?   卧室门忽然被推开,齐靖州走了进来。他一言不发抱着路与浓去了浴室。刘嫂进来默默地换了床单。   伤口沾到水,路与浓疼得差点咬破了唇。   齐靖州替她擦洗着身体,没露出一点心疼的神色,他神色淡淡地说:“你若不进我的书房乱翻,不让我想起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也不会这样惨。”   封存的记忆被翻出来,她当作笑话一笑而过,他戴着的面具却仿佛被人强行揭下,没办法再冷静,没办法不怨恨。   路与浓闭着眼睛不搭理他。   洗完后路与浓又被放回了床上,齐靖州转身出了卧室,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粥进来。他刚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那边不知在说什么,他目光一直落在路与浓身上,回应总是简洁又懒散。   最后那边似乎问了什么问题,他忽而一笑,定定地望着路与浓,说:“我以前就挺想让她帮我生个孩子,现在依然想,这件事情和我现在爱不爱她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生了孩子我可以给她钱。”   路与浓猛然抬头。   挂掉电话,齐靖州说:“能动吧,起来,我喂你。”   “滚!”路与浓嘶吼着,抢先抓起旁边那碗粥,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粥水洒了一身,齐靖州面色黑沉,骂道:“不知好歹!”他愤愤转身离去。   齐靖州再也没回来,地上脏成那样,却一直没人来打扫。   路与浓不顾身体的剧痛,坐起身,抱着膝盖一阵呜咽。   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是那个路与浓已经许久没有联系的特殊号码,令路与浓意外的是,神秘人以前是个女人,这次电话里传出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路小姐,很抱歉,我们这边出了点问题。上次的事只是意外,那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我再次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希望您还能继续信任我们,我们是真心想要帮助您的。”   路与浓沉默了许久,哑着声音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帮我?”那次录音事件后,她就决定了不再信任这个号码背后的人,可是这会儿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需要有一个能力足够与齐靖州抗衡的人帮她,她不想再留在齐靖州身边了!   “很抱歉,路小姐,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您,但是请务必相信,我们没有恶意。”那人又说:“您现在很需要帮助,不是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路与浓说:“好,我相信你。”   ……   林菁菁悄悄推开次卧的门,摸进去一看,发现路与浓正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她跑过去,爬到床上,推了推路与浓,“阿姨,阿姨,你快醒醒,爸爸出门了,他不会打你了,我偷偷带你下去吃饭,他肯定不会发现的。”   路与浓脑袋有些昏沉,刚才一不小心睡了过去,没发现问题,这会儿一摸脑门,发现烫得厉害。   她知道自己这是被齐靖州给折腾病了。   有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听见林菁菁有些害怕地小声问道:“阿姨,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刚刚听到爸爸和你吵架了,他是不是打你了?”   路与浓没想到这时候关心她的竟然是这个小孩,她摸摸她脑袋,涩然一笑,“阿姨是生病了,菁菁能去跟你刘阿姨说一下吗?阿姨要去医院。”   林菁菁一听,连忙又爬下床,“阿姨你等等,我这就去找刘阿姨!”   没一会儿刘嫂进了门。看见路与浓的情况,她吓了一跳。   之前齐靖州愤怒地离开。下令说谁也别进次卧,虽然听到碗碎的声音,刘嫂还是聪明地没有进来,没想到路与浓竟然会发烧,看样子还挺严重。   叫刘非非将林菁菁哄着抱了出去,刘嫂有些焦急地说:“我这就让人送您去医院!”   想起刚才林菁菁的说辞,路与浓有些虚弱地笑笑,“刘嫂,他去哪里了?”   刘嫂显然是知道的,但是她迟疑着似乎不太想说。   看着路与浓病弱的模样,她终究是不忍心,说道:“路小姐,三少和林小姐已经有了不少时日了,三少把您娶回来,为的什么,想必您也清楚。三少将来是要和林小姐在一起的,您就聪明些,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吧。恕我直言,您费心思怀了三少的孩子,并不顶什么用。三少想要孩子,将来林小姐自然会给他生。您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是来受罪的,毕竟没妈疼。”   似乎觉得扯远了,她又说:“您别怪我说这么多,您家里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这些日子我也看明白了,您也就是个可怜的。您能引得三少多看您几眼,可能得到的也就是那几眼了,更何况您还惹他生气,这几眼的在意又能持续多久?这不,林小姐一个电话过来,三少就走了,根本没管您生不生病。”   路与浓低着脑袋。扯着唇角,“我知道了,刘嫂,多谢你跟我说这些。劳烦你叫人送我去医院。”   她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竟然这样不知好歹,这样可怜可悲。也没想到,林阿漫在齐靖州心里的地位竟然那样高,高到家里的佣人都知道并且认可她的存在。   所以她昨晚说林阿漫可怜,只是个笑话吗?指不定那时候齐靖州心里怎么笑话她。   刘嫂叫了家里的司机送路与浓,到医院后一量体温,竟然烧到了39.7度,刘嫂帮她办了住院手续,道:“三少那样子是真生气了,趁着生病这段时间,您就躲几天吧,别在他面前晃。惹他心烦了,又要折腾您了。”   路与浓笑笑,小声道了谢。   第一轮输液直到晚上才结束,刘嫂请的临时护工给路与浓买了饭来。   路与浓吃不下,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觉,却没想到这时候手机竟然响了起来。   一看,竟然是齐靖州。   路与浓抖着手,听那铃声响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   她已经做好准备,听那男人的冷言冷语,却没想到手机里传来的是林菁菁小声的问候:“阿姨,你现在好些了没啊?打针可痛了,你病得那么重,肯定要打很多针,是不是很疼?”   路与浓虚弱的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阿姨不疼。病也快好了。菁菁怎么会给阿姨打电话?”   “我担心阿姨啊。”林菁菁小声说,“我是悄悄拿了爸爸的手机打的,他现在站在厨房门口看我妈妈做饭,所以没发现。但是我不敢大声,要是被他听见,肯定要骂我了。”顿了顿,小孩有些迟疑的声音又响起:“阿姨,你要是好了的话,能不能不要急着回来啊?我刚刚听到爸爸和妈妈说话,妈妈说她不喜欢你——我是很喜欢阿姨的,但是妈妈真的不喜欢你,爸爸说你要是回来,他就带我们去另一个家。可是天这么冷,我才不想出门,外面风可大了……”   小孩絮絮叨叨,有些不好意思地要求她不要回去,因为她回去了她们一家三口就没法吃一顿温馨没有隔阂的晚饭。   小女孩话语中的善意听得路与浓感动不已,几乎要到了落泪的地步,可是那字字句句组合起来,仿佛一把尖利的刀,一寸一寸地刺进路与浓的心里。   “菁菁放心,阿姨今天不回去,明天也不回去,因为阿姨也要回家。”路与浓说,“但是这些,菁菁千万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啊,让他们知道你偷偷给我打电话,肯定会不开心的。”   挂断电话,路与浓没出息地流了许久的泪。擦干泪水,她下床想去一趟洗手间。   因为太久没吃饭,病情又没怎么缓和,路与浓走路都有些艰难。从洗手间回病房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上。   一个人突然抱住了她。   路与浓恍恍惚惚地抬头,看见了少年神色焦急的脸。   他嘴唇动了一下,路与浓隐约听到了一声“姐”,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小声地说了病房号,路与浓说:“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路锦时已经长得比她高了。看着单薄的身材,触摸到却一点不瘦弱,似乎有肌肉,只是被校服给遮掩住了。   回了病房,路与浓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啊?是生病了吗?”   路锦时紧紧地盯着她,摇头,“不是,是殷莱不舒服,我带她来医院。她姑妈在这里工作,已经不用我了。”他眼中似乎隐忍着愤怒,“你病得这么重。那个男人呢?他都不管你的吗?”   路与浓闭上眼睛,微微弯起嘴角,“锦时,我和他和陌生人没什么分别,你也别怪他不在意我。”   “那你为什么跟他结婚?”路锦时忍不住吼了出来,平日里总是一脸平静的少年,此刻脸上全是愤怒和失望。   路与浓沉默了许久,笑笑:“我被逼到这个地步,没有父母护佑,没有亲朋相帮,弱得谁都能欺负,哪里能有自己的选择?”   路锦时低头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歉:“对不起。”   路与浓知道他是为汪雅贝道歉,可是她不愿意接受,她没说话。   得知路与浓还没吃饭,路锦时二话没说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回来。手里就带了粥。   最近总是看见这种食物,路与浓有些不喜欢,何况现在是真的没有胃口。   “我不想吃。”路与浓说。   路锦时抿着唇,舀了一勺,吹过后递到了她嘴边,神色十分固执。   路与浓轻轻叹了口气,“那我自己来吧。”   路锦时摇头说:“你没力气。”   路与浓只得由他去了。   吃饱后,路与浓说:“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的吧?我这里有护工,也不用你照顾。”   路锦时摇头,“护工根本不上心,刚才没看见人,现在也没看见人。”   路与浓有些尴尬:“可能人家是有事。”   “我刚刚已经打电话跟老师请假了。”路锦时直接说,“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你。”   他态度坚决,路与浓没法左右,好在旁边的床是空的,不至于让他晚上没地方睡。   ……   路与浓一连在医院待了三天,期间齐靖州没来过一次,刘嫂也没过来。   “去我那里吧。”路锦时说。   路与浓想想,她现在似乎也无处可去——谁知道林阿漫有没有走呢?要是回去,指不定要遭几人嫌弃。   现在她也不想看到那男人。   可是——   “你不是住校的吗?”   路锦时别开脑袋,“我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路与浓不解:“为什么?宿舍不好吗?还有你现在才高中,学校允许你出来住?”   “老师一向对我很宽容。”成绩他从来不看重,可是此时在路与浓面前,他就跟小孩子似的,忍不住炫耀,想要听到她的表扬和赞同。   察觉他眼中闪过的羞涩,路与浓猜到他心思,笑道:“我弟弟很厉害啊?听说每次都是年级第一?”   路锦时白净的脸上浮上微微的红,说话都有些紧张:“是题目太简单……也没有很厉害。”   路与浓又问:“可是为什么要自己出来租房子?”   “学校里太吵,学习不方便。”其实是学校太不自由,他根本没法做兼职。但是这些他不想跟路与浓说,因为原因可笑又可怜。   路与浓没怀疑什么,因为路锦时从来没跟她撒过谎,只是她去住路锦时那个地方,总是不方便,不如找家酒店来得好。然而这样一说,路锦时就道:“可是酒店没人照顾你,要是再出事怎么办?”   哪里能出什么事?路与浓觉得好笑,可是为了让路锦时放心,她说:“那我去找朋友帮忙好了。”   朋友?路锦时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朋友,是那个明星吗?”   上次在路家小区外见过,路锦时知道席绪宁,路与浓并不意外,她点头说:“是他。”   “姐。”路锦时忽然叫了一声。   路与浓一愣,这声称呼她已经两年没听到了。   路锦时嗓音有些干涩,他抿唇沉默了几秒。想要跟她说要离席绪宁远一些,可是想到刚才路与浓说可以找席绪宁帮忙,就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话来,只说道:“别去麻烦别人了,我宿舍里的床位老师还帮我保留着,我回宿舍住,你去我那里吧。”   听路锦时这样安排,路与浓就没再说什么。   路锦时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地方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路锦时将路与浓带过去,又给她买了些必需的日常用品之后,就带着课本回了学校。   路与浓在楼下的小店里买了晚饭,吃完了就缩在路锦时简陋的书桌面前发呆。她拿出手机,给席绪宁发了条短信,说最近几天想找个清净地方休息一下,不要找她。   然后就想关机,却在这时齐靖州打了电话过来。   路与浓看着来电显示上的人名愣了许久。才接起。   “你在哪里?”齐靖州的声音又冷又硬。   路与浓淡淡地反问:“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然后挂电话,关机。   齐靖州站在空旷的医院病房里,面色冰寒如霜,他问旁边低着头的刘嫂:“她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嫂不敢说话。   旁边的林菁菁吓得哭了,抱着齐靖州的腿,抽抽噎噎地道:“爸爸,是不是我的错?是我跟阿姨说不要回去,因为爸爸和妈妈不想看见她,所以她就生气了,就悄悄跑了,是不是?”   齐靖州陡然沉下声音:“你什么时候跟她说的?”   齐靖州从来没这样跟她说话过,林菁菁吓得愣愣地,“是……是妈妈来的那天,你在看妈妈做饭的时候,我担心阿姨,所以就……悄悄给她打了个电话。爸爸爸爸,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林菁菁哭出了声。   齐靖州揉了揉眉心,难得没了哄孩子的耐心。将人交给刘嫂,他给路昊麟打电话,试探了几句,就知道路与浓根本没回路家。   这种时候,她还能去哪里?   几乎想都没想,齐靖州联系了席世缘。问起席绪宁,席世缘说:“小宁这几天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我还以为是他工作忙,可是问他经纪人,才知道他竟然把工作都给推了。靖州,实在对不住啊,这小子就是任性。这几年也多亏你给我管着了。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你一次没提,席叔多谢你了……”   耐着心听席世缘说了一番道歉感谢的话,齐靖州又刺探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紧接着又联系公司里几个秘书,“席绪宁这几天都做什么去了,去了哪里,你们都好好给我查查,我明天早上就要答案。”   第二天一早,齐靖州没去公司,直接开车去了席绪宁名下的一处别墅。   时间仓促,秘书团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齐靖州相信,席绪宁肯定知道路与浓的行踪。既然查不到,就亲自上门。   ☆、第44章 对,我就是骗你的   “齐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席绪宁正在补眠,没睡够就被叫醒,心情和脸色一样不美丽。他声音懒懒的,说话还打着呵欠。   齐靖州没拐弯抹角,一开口就单刀直入:“她人在哪里?”   席绪宁猛然抬眸,目光阴冷,“这话我还想问你呢,齐总。不过看齐总一颗心都放在了姓林的那女人身上,哪里有闲暇管自己的妻子去了哪里?我就不费口舌问你她的行踪了,我就想齐总跟我说说,把烧到接近四十度的人扔在医院里,三天不管不问,是什么意思?齐总不喜欢,直接放人就是了,我很乐意接手,何必把人当玩物养着。”   “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妻子。”齐靖州并未被席绪宁激怒,他语气平静仿佛并未将席绪宁放在眼里,“我和她的事轮不到别人来管,也劝你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他陡然沉了声音,“看在席叔的份上,我允许你适当胡闹,但是席绪宁,我警告你,离她远一些!”   目光落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桌面上几张明显偷拍出来的照片,齐靖州走过去,直接拿起放到了口袋里。   “还给我!”席绪宁怒吼着去抢,被齐靖州一把扭住手腕,狠狠一推。他冷冷地说:“我不希望你这里再出现和她有关的东西!”   席绪宁愤怒到极致,胸口起伏不定,他阴冷的目光锁定了齐靖州,唇角的弧度略显诡异,“在她心里,你什么都不是!可是我不一样,我不去找她,她都会来找我!你不就两年前和她认识了几天吗?我认识她比你早得多了,我比你更了解她、更关心她,你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和她的关系?”   齐靖州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哦?早就认识了?那她知道你的真实面目吗?”   席绪宁脸色蓦然僵硬,眼中的挣扎和害怕几乎要将他自己淹没。   凭着席绪宁这反应,齐靖州就知道,席绪宁和路与浓的过往已经不用费心查了。不管他们两个之间有怎么隐秘的往事,席绪宁都不像是路云罗的生父,不会是那个他一直警惕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劲敌。   “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我可以保证不会跟她透露你的事——只要你远离她。”齐靖州闲闲地说。   席绪宁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齐靖州说:“你和她中学同校吧?你好像只比她高两届?那时候你们学校里,哪个男生和她走得比较亲近?”   齐靖州的威胁很顶用,尽管很想动手。席绪宁还是强忍愤怒,语气有些僵硬地道:“她念初一的时候,旁边高中部有个高三年级的男生,每天下课都会到初中部等她一起离校。”   齐靖州有预感,席绪宁说的就是那张照片上的人。那个人的痕迹被人抹除得很干净,他这段时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查到,明显就有问题,没想到会在席绪宁这里遭遇意外之喜。   “说详细点。”   “她和那个男生……”席绪宁面色扭曲了一下,“很亲密,我经常看到他背她,还有……拥抱,很多时候,他们都是牵着手的,那个男生还总是跑到初中部,给她送礼物。”   席绪宁将拳头捏得咯咯响,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光是提起,他都忍不住愤怒。他那时候每天跟在她后面,悄悄地看她,可是她从来没回头过!就是现在遇见了,她也根本不认得他是谁!   齐靖州听着,心里也是忍不住怒气横生,他眉头紧紧皱起,面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看见席绪宁脸上的狰狞,他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渊源,希望你以后不要靠近她——如果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话。”顿了顿,他说:“还有,你不是会画画吗?那个男生长什么样子,你知道的吧?”   席绪宁冷冷地说:“忘了。”   “那名字呢,你也不知道?”   垂下眸子,席绪宁走到桌子面前,提笔就在白纸上写下了力透纸背的三个字:简司随。   齐靖州看罢,转身就走。   从席绪宁的反应他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路与浓行踪。不过今天来这里,倒是另外有了收获。   有了名字这个关键线索,齐靖州让人继续查的同时,亲自去了一趟里城一中。他曾经是在与一中齐名的二中毕业的,但是听说他高中时的一位老师调到了一中。   老师姓米,在二中时当过齐靖州的班主任。见到齐靖州,他既是激动又是惊讶,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能见到多年前的得意门生。   齐靖州问起简司随,米老师皱眉,“你怎么问这个名字?”   齐靖州一看米老师这个反应,就知道有问题,他直言道:“我想知道这个人的一些事情,这对我很重要,如果方便,还请老师告知。”   “也不是不能说,”米老师说,“这个学生我认识,当年他高三,还是我当的班主任。学习成绩不错,小伙子人也长得好,就是不好管教,三天两头就打架。但奇怪的是,这孩子的家长我一次都没见过,不管是家长会还是闹事了叫家长,他家都没人来。看他穿着,又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有同学说看到过一些长得凶神恶煞的保镖开名车来接他,猜他身份不简单,可是这谁知道呢?指不定是见那小伙子爱跟外面的人混,就胡乱编的。”   “不过要说这个简司随,不得不提当时初中部的另一位女同学。”   齐靖州微微一挑眉,“他们有什么渊源吗?”   米老师感慨说:“那小伙子对谁都不上心,可对当时才念初一的一位小朋友,就不能只用上心来形容了。他打的架有一半都是因为那小女同学,小女同学被人欺负了,不等下课他就要报复回来,小女同学被人编排了,即使对方是女生他也要拉着教训一顿,当年我简直操碎了心。就是高考的时候,他都不安生,因为小女同学生病了,他都进了考场了,又跑出来,带着人去医院,最后都没回来,我去找,正抱着人家小女孩不撒手呢,最后是高考都没考成。”   米老师扼腕叹息。   齐靖州敛眉问道:“那老师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米老师挥手,“简司随那家伙,对外宣传人家小姑娘是他妹妹,可是首先这姓不一样,再就是,人家小姑娘父母都来学校开过家长会,一个都不认得他,这兄妹之谈根本信不得。再说,”米老师哼笑,“他经常逃课,没少被我抓,他跟那小姑娘独处的时候,一口一个‘宝宝’,那语气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走个路得牵手,下个不足一米高的台阶要伸手抱,每天早上还给小姑娘送早餐,遇上些个什么洋节日,准会抱着礼物往人家初中部跑。这还能是什么?我当那么多年老师,早恋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还是头一回见!”   齐靖州越听心情越沉闷,怪不得路与浓刚和他分开,转眼就为别人怀了孩子。原来他自以为刻骨铭心的一个月恋情都是他自以为的,人家早就有主,哄着他玩呢!   ……   “家长会?”路与浓在路锦时的桌子上翻到通知书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再看看日期,“不就是今天了吗?这上面不是还要家长签名吗?你怎么没拿回去签?”   路锦时抿了抿唇,伸手将通知单拿过来,随意地往书包里一塞,不在意地说:“不用去也没关系的,我跟老师说了家长没时间。”   路锦时的脸上惯常没有表情,但是路与浓能听出他的口不对心和淡淡落寞,笑道:“我以前也是在一中毕业的,一直很想回去看看,要不就顺便帮你参加这个家长会?”   路锦时的眼睛微微一亮,又连忙垂下眸子掩饰,“可以不用去的。”   “可是我想去啊,我还从来没给人开过家长会呢。”路与浓说,“还是你嫌弃我?”   路锦时连忙否认:“我没有!”他有些别扭地别开脑袋,“我很开心,谢谢你。”剩下的那个称谓他没有勇气喊出来,只轻轻动了动唇。   ……   路锦时的性格是有些清冷的,路与浓还以为他在学校不会有太多朋友,然而去了才发现,她的弟弟好像挺受欢迎。   “天啊……路锦时,你终于带家长来开家长会了吗?”   从周围的惊呼声里,路与浓可以猜测到对于家长会,路锦时以前是怎样处理的。   路锦时沉默着,似乎不知道要怎样介绍她,路与浓能察觉到他的紧张,对那些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学生微笑道:“你们好,我是路锦时的姐姐。”   路锦时的小指微微颤了一下,垂下的眸子并没有抬起,但是站在他身边。路与浓能感受到他的喜悦和不可置信。   “你姐姐好好看啊,你们家基因真好。”将路与浓送到自己的座位上,路锦时就被周围的小女生围住了。   不远处的殷莱眨眨眼睛,悄悄看了路与浓一眼,觉得诧异又不解。原来是姐姐?可是上次路锦时为什么跟她说不认识?   家长会冗长又乏味,作为年级第一的家长,路与浓不止一次被讲台上的老头叫起来表扬。或许也是看她年纪不大,觉得她不靠谱,老头并没有让她上去作为代表发言。   家长会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路与浓和路锦时正要离开,就有人来通知,说让路锦时和他的家长去班主任那里一趟。   “为的是竞赛的事情,我不想参加。”路锦时说,“待会儿你什么都不用答应他,说让我自己做主就好。”   “为什么不想参加?”   路锦时说:“没兴趣。”其实他是怕耽误时间,他真的在外面找了好几份兼职。路君君没有说错。这些他都不想让路与浓知道,因为感到难堪。   让路与浓觉得惊讶的是,路锦时的班主任竟然是她认识的人——当年她被拉着翻围墙,可没少被这位米老师抓到。   “你是……”米老师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路与浓,“你不是路与浓同学吗?”他记性好,没道理认错,更何况这位同学当年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小。   “米老师,是我。”路与浓有些尴尬,但是想想那些事早过去八百年了,就规矩地问候道:“您这些年身体还好吧?”   米老师还没说话,里面茶水间先走出一个人,“老师,您的开水。”   齐靖州一出来,和路与浓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短暂的怔愣之后,路与浓迅速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路锦时是知道齐靖州的,在路与浓和齐靖州举行婚礼之后,他偷偷查了许多齐靖州的消息,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厉害,后来也知道,他有多配不上他姐姐。他有些愤怒,还未表露出来,旁边路与浓就握了握他手腕,顿时所有的火气都掩藏起来了。   齐靖州眯了眯眼睛,觉得今天惊喜真是太多了,费了那么大力气没找到,却在这里遇到了。但他也没有要在这里闹的意思,若无其事地将开水放到米老师面前,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   米老师完全没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对,他对齐靖州说:“学生和学生家长来了,我先跟他们谈谈,待会儿再跟你继续。”   齐靖州笑笑表示理解。   米老师提的果然是路锦时不参加竞赛的事,他说了诸多参赛的好处,最后总结:“为自己争荣誉、为学校争荣誉,是每个学生应尽的义务,路锦时同学回回考第一,没道理不参加。”   齐靖州就坐在旁边,路与浓心情激荡,心不在焉地听着,根本没听到多少。等米老师说完了,她按照路锦时说的,道:“我尊重他的意愿,参不参加都得看他自己愿不愿意。”   米老师气得瞪眼,但没法,他之前没少找路锦时谈,都以失败告终,不然早怎么会找家长谈?听路与浓这样说,他就知道今天不用再说下去了。   正事不用谈,其他的倒是可以问问。“路与浓同学啊,你现在和简司随那小子还在一块吗?不会已经结婚了吧?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要不是刚刚跟齐靖州正说着这事,他还不会那么快就将路与浓认出来。对于路与浓和简司随的事,他一直都挺好奇。   这话一说出口,路锦时和齐靖州都望向了路与浓。   路锦时是茫然,齐靖州却是探究。   路与浓淡淡一笑,道:“他走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让人家想起伤心事,米老师有些不自在,干巴巴地安慰了几句。   仿佛没察觉到齐靖州陡然锐利起来的目光,路与浓面色如常地跟米老师随便说了几句,就带着路锦时出了办公室。   “啧,早恋大多都没啥好结果。”米老师叹着气感慨,“你是不知道,当年简司随那小子把这小姑娘当成心肝宝贝来疼的,我看着都不忍心让他们分开,谁能想到多年后竟然是这个一个结果。”   齐靖州心里窒闷未消,其实不管米老师怎么说,在没有查实之前,他是不会全信的。可是刚才米老师问路与浓有没有和简司随结婚,路与浓竟然没有反驳这种关系!说简司随走了的时候,眼底的落寞和思念还那样明显!   “那个简司随的照片,老师您有吗?”齐靖州状似不经意地提出要求。   米老师挠着头发稀疏的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当年照毕业照那小子都没参加,我只能回去找找有没有其他活动的照片,找到了给你,但是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是不记得那小子有留照片的。”   齐靖州郑重地道了谢,又说:“多谢老师告诉我这些,很抱歉耽误了老师这么多时间,下次老师有闲了,我必定亲自上门拜访。”   米老师笑呵呵的,知道他是要走,自己还要上班,也没挽留。   齐靖州走出办公室,加快脚步往南门的方向走。刚才他起身,看见路与浓走的是这个方向。   路锦时走在路与浓身边,一直想要问简司随是谁,但是直觉路与浓不会跟他说,就忍着没开口。   路与浓知道齐靖州待会儿必定会追上来,就对路锦时说:“不用送了,你回宿舍吧,我自己回去。”   路锦时很不情愿,但见路与浓态度坚决,只得转身回了宿舍。   路与浓才走到校门口,就被人从身边一把将手腕拽住。   齐靖州一言不发,紧抿着唇,强硬地拽着路与浓就往自己的车那里走。   “你干什么!放开我!”校门口有不少学生家长,要是以前,路与浓肯定就忍下去了,她不想丢脸。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她都忍不住想鱼死网破了,哪还顾及脸面这种东西?   齐靖州在米老师办公室里时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理智都快被烧光了,根本不在意那些被路与浓的声音引过来的目光,拉开车门就将人塞了进去。   “简司随是谁?”他沉着声音,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脸色有一瞬间的狰狞。   路与浓往旁边缩了缩,想要离驾驶座更远一些。她戒备地望着他,“他是谁都和你没关系!”   齐靖州冷笑:“他就是路云罗那个孽种的父亲吧?算算时间,你是一和我分开就上了其他男人的床?还说什么喜欢我——呵!骗我是不是很好玩?”只要一想到自己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她却睡在其他男人的怀中,齐靖州就愤怒不已!   路与浓低着头,头发挡住了半边脸,她死死地咬着唇,久久之后,笑出声来,对他说:“对,我就是骗你的,我哪里喜欢过你啊?一个月时间能培养出多深厚的感情?什么喜欢什么爱,只有蠢得无可救药的人才会信!”   她庆幸自己现在不像两年前那样蠢,不会再自作多情!   齐靖州紧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起,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才勉强将愤怒压下。   “无缘无故闹失踪这种事,我暂且不跟你追究,但是不要再有下次!”   无缘无故?路与浓差点又笑出声来,她不走,难道要回去看他和林阿漫卿卿我我吗?连个小孩子都说她回去是多余的,她哪敢有那么厚的脸?   她语气平静又疲惫,还隐约带着一分自嘲:“我也希望,齐先生下次要带人回去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好提前找好去处。免得到时候被赶出去,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齐靖州的拳头紧了又紧,他知道不能再将路与浓放在身边了,他怕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对她动手。尤其是在路与浓面前,他情绪起伏太过剧烈,让他莫名有些恐慌。   路与浓闭着眼睛不想看见齐靖州,实际上她就连待在这车上都觉得不舒服,她也不想回去。可是想到那个神秘人提出的计划,她知道她还需要忍,一点不能轻举妄动。   等车停下来,路与浓睁开眼睛,却发现齐靖州来的是路家主宅。   她正惊疑不定,齐靖州就开了口:“我没时间顾着你,以后你就待在这边吧。”   没时间顾着她?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吃饭睡觉时偶尔例行公事的关心,他什么时候特意抽时间照顾过她?明明他的重心都放在了林菁菁身上!   他终于觉得她碍眼了?   路与浓无声讽笑,不愿追究这个借口有多敷衍。   齐奶奶对见到两人表现得十分高兴,拉着路与浓的手,连连说这次一定要多待几天。   齐靖州笑着道:“奶奶您不用这样,这次我本来就是送她过来陪您的。”   齐奶奶狐疑地看着小孙子,“你会这么好心?刚结婚的小年轻什么样,你当我不知道?”说着,忽然沉下脸来,“你不会是惹与浓生气了,所以她不想跟你待在一块了吧?”   又严肃地问路与浓:“与浓,你跟奶奶说,是不是这小子做了什么混账事惹你不开心了?”   路与浓摇头,微笑着说:“没有,奶奶,就是他最近比较忙,我又不想跟他一起去公司。一个人待在家里又觉得无聊,就想过来陪陪奶奶。”   齐奶奶虎着脸,“很忙?忙到都不愿意陪媳妇?什么事能比媳妇还重要?”   “奶奶。”齐靖州忽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跟您说实话吧。浓浓她怀孕了,我没有经验,怕照顾不好她,所以——”   “什么?!”齐奶奶震惊地瞪大了眼,就连旁边木着脸自顾自研究棋谱的齐爷爷,也将目光落到了路与浓身上,面色隐隐有一丝动容。   路与浓垂着眼,掩下眼底的困惑,她不知道齐靖州为什么突然就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是真的,奶奶。”齐靖州说,“只是之前有些顾虑,就没告诉你们。”齐靖州没说什么顾虑,齐爷爷齐奶奶知道自己小孙子就这性子,也没追问。   齐爷爷难得开了口,训斥道:“她怀孕了,你还只顾着你那公司?当年你奶奶怀了你爸,我可是请了假全程陪同的。”   齐奶奶也不赞同地看着小孙子。   齐靖州说:“这才两个月。没必要那么紧张。”   齐奶奶想骂他一句不争气,怎么能在媳妇面前说这种话呢?   看了看路与浓,面上仍旧是乖巧恬静的笑容,好像根本没将这话放在心上。齐奶奶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哪里会不知道相爱的小夫妻之间该是什么样子,见路与浓对齐靖州这话根本没反应,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是现在也不是探究的时候,叹了口气,齐奶奶将心思收回来,说道:“你是第一回当准爸爸,这种事情肯定没什么经验,将与浓交给你照顾,我还真不放心。以后就让她待在这吧,但是你别总记着工作忘了孩子媳妇,要常抽时间过来,知道吗?”   齐靖州笑着应了,吃过饭后要走。齐奶奶用揶揄的语气对路与浓说:“与浓出门送送他,这下子最快可要明天才能见到了。”   “走吧。”齐靖州笑着牵了路与浓的手,“至少得送我出这道门。”   齐靖州和路与浓一出门,齐奶奶起身就要往楼上跑。   齐爷爷皱眉:“你要干什么去?”   齐奶奶话也不答,上了楼就往阳台走。齐爷爷迟疑了一下,放下棋谱也跟着上去了。   路与浓一出门,就想抽回自己的手,齐靖州却不放,他拉着她一直走到他停着的车那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才一直保持笑容,这会儿路与浓一下也不想再演了,太累。   “奶奶他们在看。”齐靖州忽然说。   路与浓挣扎的动作蓦地顿住,还没等她想什么,齐靖州忽然扣住她后脑就吻了下来。   “别动。”他说。   路与浓哪里会听他的,下意识就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粗暴炽烈的吻让她差点失去了神智。   齐靖州退开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他并没有放开路与浓,反而将她死死勒进了怀抱里。   他说喜欢她的身体,那不是真的——那不该叫喜欢,那该叫迷恋。自从路与浓怀孕,他就没再碰她,乍然一吻,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回忆起了怀中温软的美妙,一时间燥热难当。   “你放开我!”忽然察觉到男人下身的变化,路与浓羞愤不已。   齐靖州恍若未闻,兀自蹭着她脖颈。   “齐靖州,你不要太过分!”路与浓红着眼眶,低声怒吼道。   齐靖州抬起头,抬手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转身上了车。   阳台上,齐爷爷早就看不下去了,一整张老脸都是黑的,“伤风败俗!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道检点一点!这是谁教出来的!”   齐奶奶心却稍稍放下了些,看样子小两口只是吵架了,刚才肯定是她想太多。听到齐爷爷的话,她道:“你年轻时候哪怕有半点像你孙子,也不至于耗了两年才把我娶回家!”   路与浓不知道齐靖州又发什么神经,她用力擦着嘴唇,好像能让他气息消失似的。齐靖州走后,她在外头站了许久,等心情平复下来,才转身往回走。   进门后,总觉得两位老人看她的目光有些怪异,疑惑刚浮上心头,忽然想起齐靖州刚才的提醒,顿时脸都红了。   齐奶奶乐呵呵的,“奶奶什么都没瞧见。”   路与浓脸更红了,又是羞赧又是尴尬。   齐奶奶对路与浓很上心,找了个很有经验的保姆照顾她,还让人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就怕她一不小心出个什么意外。但是相比在齐靖州那里,路与浓现在还是比较自由。因为想要出门,齐奶奶几乎不会拦她,只要带上保镖和保姆,就一切好说。   开头几天的时候,齐靖州几乎每天下午都会过来,但是保持了几天后,他就不见人影了。装模作样地给路与浓打电话,让她吃饭别挑食、睡觉要安分,好像有多不放心似的。齐奶奶每次听见齐靖州在电话里的话,都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路与浓又接过神秘人打来的电话后,主动将岳盈书约了出来。   见面时路与浓直截了当地道:“妈,你准备一下和我爸爸离婚吧。”   岳盈书愣住了,她呆呆地看了路与浓许久,结结巴巴地道:“现在……现在就要离婚吗?”   “妈。”路与浓皱眉,“你不是很想和我爸爸离婚的吗?之前是我没替你考虑,让你在那个所谓的家多待了那么长时间。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想清楚了,你跟他离婚吧,只是离婚分到的财产都交给我,不要给别人。”说到这里她沉下声音,“尤其不要给汪雅贝!”   齐靖州这里的变化,让路与浓不得不改变了计划。她想要尽快离开这里,至于报复的事情,只能以后再筹谋了。   “为什么不能给贝姐啊?”岳盈书本来被“离婚”二字占据的脑子,在听见路与浓的要求后,空了一趟,然后换了内容。她不赞同地说:“浓浓,贝姐对我很好,跟你爸爸的事,她也一直很愧疚,她一直很想跟你道歉,可是你一直不愿意应她的约。我是爱着你爸爸的,可是我愿意离婚,因为我不想让贝姐得不到幸福,也不想你爸爸难做。那些财产,我们留一点够生活就好了,不用拿太多的,生意不好做,多留点给他们做资本……”   路与浓忍住怒气,打断她的话,“她对你有多好?”   岳盈书想了想,“家里一直都是她做饭,遇到为难的事她都帮我拿主意,我跟你爸爸吵架了她都安慰我……”仔仔细细数了一通,最后岳盈书总结:“她真的对我很好啊,一点不像对情敌,她说她一直将我当亲妹妹。”   路与浓冷笑,一点不像对情敌?她母亲是不是忘了那女人才是小三?住人家的、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抢了人家的男人,汪雅贝还想跟岳盈书撕?她哪来的勇气哪来的脸?   至于岳盈书说的这些,根本就是汪雅贝摸清了她性格,故意讨好迷惑,她母亲竟然还真当真了!   路与浓深吸了口气,“她对你很好,所以你就要把本该给我的东西都给她?妈,我是你亲生的吗?”   “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会不是我亲生的?”岳盈书气得瞪圆了眼睛,有些委屈。   “那你就听我的。”路与浓也懒得再跟她讨论汪雅贝的真面目,“去和我爸爸离婚,离婚时财产该分多少就分多少,一点也不能少要,然后都交给我。”   岳盈书很不情愿地应了。路与浓将话题转回来,“离婚”二字再次占据了她脑海。之前决定的时候是无怨无悔的,可是当真要离了,她还是觉得难过又不舍。   和岳盈书分开后,路与浓没有立即回去。她在原地待了许久,给那个神秘人去了电话。   “我想好了,他们离婚的时候,我希望我母亲能分到三分之二的财产。麻烦你们了。”   “路小姐请放心,事情务必为您办妥。”   又找了席绪宁,“遗嘱的事情不用管了。”只要离了婚分了财产,那份遗嘱就无关紧要了。   事情他已经悄悄办好了一半,路与浓突然就说不用继续了,席绪宁却一点不生气,他只问:“你在哪里?”   路与浓说了地址,席绪宁说:“等我。”   路与浓本来是要走的,听到席绪宁这样说,就要了一杯热饮,慢慢喝着等他来。   席绪宁在半个小时后赶了过来。他似乎是跑着进来的,一直苍白的脸色染上了薄红。看见路与浓,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和席绪宁在一起,路与浓总是感到很轻松,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和他说的。谈着谈着,席绪宁就问起了前几天她失踪的事。   路与浓沉默了一下,将齐靖州的不可理喻一股脑说了出来。   席绪宁说:“他的掌控欲比谁都要强。会是那种反应并不是因为爱你,他只是因为你的不在意感到不甘心。”   路与浓诧异地望着他,席绪宁眨眨眼说:“我认识他已经很多年了,我跟你说过的啊。他这个人,爱一个人的表现是给她最好的,将她保护好,不让她受一点伤,更不会因为他自己让她难过。”   席绪宁跟齐靖州不对付,若说前面的可以当作是故意诋毁,后面的又要怎么解释?路与浓曾经和齐靖州那样亲密,尽管只有一个月时间,可了解一个人的基本性格,已经足够了。齐靖州对待在意的人是什么样,她是知道的,席绪宁没有说谎。可正是因为知道,才感到异常难过。就因为齐靖州的不甘心,她就活该遭受这些吗?   席绪宁看着对面路与浓的脸色变化,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   “遗嘱不用管了,意思是你另外有了计划吗?”不太愿意看到她因为齐靖州而难过,席绪宁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路与浓坦言道:“我想让我妈现在就离婚,然后拿到大部分的财产。”   席绪宁挑眉,这可不容易,没有齐靖州帮她,她要怎么做?   他试探着问道:“要我帮忙吗?”   路与浓摇头,“不用。”   席绪宁立即皱起了眉头,路与浓拒绝他了,可是没跟他解释为什么,她隐瞒了什么?   “不说汪雅贝肯定会阻挠,就是你父亲也不会愿意将财产的大部分分给你母亲,你想要如愿肯定不容易。你不要我帮你,那你能怎么办?”他直直地盯着她,“还是你找了齐靖州?”   “没有。”路与浓摇头,那个神秘人的存在,她莫名的。不想让席绪宁知道。   席绪宁沉默了几秒,忽然站起身就往外走。   路与浓惊讶地跟着站起身,“绪宁?”   席绪宁头也不回,脚步飞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店里。   路与浓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因为她的隐瞒,可是为保这件事万无一失,她除了自己知道,不会再向任何人透露。   ……   席绪宁愤怒到了极点,路与浓竟然不相信他!她另有计划,竟然什么都不告诉他!她想让谁帮忙?齐靖州?还是其他哪个男人?   花了大半天时间冷静下来,席绪宁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然后拨通了齐靖州的电话,故作愤怒地质问道:“她明明早和我定了计划,突然就说要她母亲提出离婚,是不是你教唆的?你不是不想她好过吗?竟然会同意帮她争取财产?”   “你说什么?”   席绪宁嘴角无声扬起,笑容恶劣。   他在话里透露了两个信息:路与浓突然改了计划、有人在帮路与浓。   听齐靖州的语气,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说来路与浓的依仗就不是齐靖州,这下好玩了……路与浓又巴上了谁呢?   席绪宁目光阴沉。   ……   两天之后,路与浓接到了汪雅贝的电话,那女人语气隐约有些焦急。路与浓一猜,就知道是她母亲把什么都说出去了。   她庆幸没有将计划告诉岳盈书。   汪雅贝提出想和路与浓见面,路与浓没多犹疑就同意了。   ☆、第45章 你会救我儿子吗   汪雅贝在路昊麟和岳盈书面前,一直是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形象。但是在路与浓面前,她姿态端得像个贵族夫人,什么温柔体贴,什么善解人意,根本一点瞧不见。   路与浓猜,这是因为她早看破了汪雅贝的真面目,汪雅贝就懒得在她面前装。   “与浓,你妈妈说你教唆她和你爸爸离婚的事,是真的?”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汪雅贝开口道。   路与浓挑眉,“你是想问离婚的事,还是想问离婚之后财产分割的事?还有,虽然听爸爸说汪阿姨没怎么读过书,但是‘教唆’这个词也不怎么生僻,汪阿姨难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汪雅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强忍怒气,柔柔一笑,道:“你年纪还小,很多事都还不懂——”   “但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送给那些不要脸的人,这我还是知道的。”路与浓语气淡淡地说,“汪阿姨今天来这就是想教育我?我爸妈都还没说什么呢,这好像不怎么合适。”   汪雅贝的好面目装不下去了,她脸色一沉,道:“与浓,我知道我和你爸爸的事情让你很不喜欢我,但错的不是我一个人,你爸爸要是不配合我,我一个人能把锦时生出来?你不对你爸爸撒泼,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算什么?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都听你妈妈说了,你想让你妈妈带走家里三分之二的财产?你以为你算什么啊?我实话跟你说,你爸爸原来的打算,一半都不会给你妈!还想要三分之二?这不可能!”   路与浓冷哼,“我说你不要脸,你就当真不要脸了?当小三还有理了?我不骂我爸爸,那是因为他是我爸爸!你算什么东西啊?好吃好喝的在我家住着,不知廉耻地勾引了我爸,我还不能骂你了?至于我爸妈财产要怎么分割,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还‘家里’,真把那地方当自己家了?你这是做梦还没醒呢吧?”   “跟我打嘴仗有什么用!”汪雅贝气得面目狰狞,“做梦没醒的是你吧!真以为想要多少就要多少?你当你爸还和以前一样把你当祖宗疼呢?他已经跟我承诺过了,锦时才是他的继承人!路家现在这些东西,以后都会是锦时的!”   路与浓看疯子一样看着她,“都说完了?你今天叫我出来,就是跟我说梦话?”   “看来你是有所依仗了?”汪雅贝咬牙切齿地问。   路与浓目光轻鄙,不应她。   汪雅贝面容又扭曲了一瞬,她深吸几口气。强行掩住了语气中的怒气,“就算你拿到了那些财产又怎么样?你妈那么蠢,只会吃喝睡!你大学学的专业又跟经商一点不沾边,你想把财产怎么处理?交给齐家?”汪雅贝冷笑,“你以为男人是什么可靠的东西?等你没用处了,谁还会管你?”   “把希望放在男人身上?”路与浓嘲讽地看着汪雅贝,“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偷偷摸摸十几年,很累吧?我妈不提离婚,我爸爸也根本不提吧?小三终究是小三,就算捡了我妈不要的位置,你在我爸爸心里也照样是小三!”   不知道汪雅贝今天到底要说什么,路与浓看着她就觉得恶心,不想再跟她耗,说完就站起身,直接走了。   汪雅贝在座位上平复了许久,才压下心底的怨愤。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三少,那丫头自信得很,似乎是真有倚仗。还有,您让我问的那个问题,她说……”汪雅贝顿了一下,“她不会将希望放在男人身上。”   那边久久没有出声,汪雅贝敏锐地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后,电话那边的氛围不太对。她忐忑不安地道:“三少,消息都给您刺探出来了,您看……”   齐靖州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会帮忙阻止她父母离婚。”   想起刚才路与浓说小三永远是小三,汪雅贝就差点咬碎了银牙,她小心翼翼地道:“三少,能换个条件吗?比如离婚财产分割……”   “我不是做慈善的。”齐靖州冷冷地说,“别贪心不足。”   挂掉电话,齐靖州微微眯着眼眸,其中冷光闪烁。他自言自语说:“你找到依靠了?还想……离开?”   种种迹象结合在一起。他加以推测得出结论——   她想要走,或者说,离开他。   这是想要带岳盈书一起走?那他就让这婚离不成好了。   ……   路昊麟同意离婚,但是不愿意接受岳盈书提的财产分割方案。但岳盈书虽然平时糊涂,对路与浓却信任得几近盲目。尽管不太情愿,她还是对路昊麟和汪雅贝的劝说无动于衷,一点也不愿意松口。   路昊麟气急了,汪雅贝也一脸失望地看着她,她就可怜兮兮地流着眼泪,十分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贝姐,昊霖,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浓浓她要这样……”   路昊麟知道自己的妻子对女儿有多在意,看岳盈书这样子,就知道这边没法了,只能找路与浓下手。   于是路与浓刚见过汪雅贝,就接到了路昊麟的电话:“浓浓,爸爸想和你谈谈。”   路与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知道路昊麟想说什么,她不想听那些废话。   路昊麟说:“如果你非要坚持,那我只能走法律道路了。”   路与浓满不在乎地说:“好啊。”   提出那个财产分割方案,她根本就期待路昊麟会答应,从一开始,她就在等着路昊麟做出这个选择。   在路昊麟向法院提出诉讼的同一时间,路与浓接到了那个特殊号码的来电,对方说:“接下来的事情,路小姐可以交给我们了,现在,请路小姐按照计划行动。”   犹豫了几秒钟,路与浓问:“我妈和我儿子……”   “路小姐请放心,孩子那边我们已经做好安排了,您母亲那里,我们暂时需要她吸引齐靖州的视线,但是稍后一定会做好妥善的安排。”   这时候已经不能后退了,路与浓将几张卡和身份证带在了身上,然后提着包出了房间。   “与浓这是又要出门啊?”齐奶奶坐在沙发上问了一句,不放心地说:“记得带上人,早些回来。”   路与浓笑了笑,没回答,但在齐奶奶眼里,路与浓是个恬静寡言的性子,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掩饰着不由自主流露的惊慌,路与浓按照神秘人发来的路线,一次一次地换车。她知道齐靖州有派人监视她,所以对神秘人的这安排并没有提出质疑,只是不知道齐靖州的人能不能被甩掉。   坐上行程里的最后一趟车的时候,路与浓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显示——齐靖州。   路与浓的手抖了一下。   她接通电话,听见齐靖州说:“奶奶说你出门了?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和你回路家一趟。”   联系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路与浓有些慌乱,忍不住就想,齐靖州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她勉强维持着声音的平静和冷淡,说:“我不想去。”接着按照一贯的风格,迅速挂断了电话。   手机没一会儿又响起,还是齐靖州,他这次语气里满是阴沉:“告诉我,你在哪里?”   “齐靖州你有病啊!”路与浓心情烦躁地骂他,“你凭什么管我!”   这次她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那边齐靖州握着手机,嘴角笑意冰凉,他低声呢喃说:“很好,你毁了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路与浓将手机塞回口袋,大大地松了口气,前面的司机突然有些尴尬地说:“这位女士,很抱歉,我想停一下车,去一下洗手间,可以吗?”他看了看时间,保证说:“说好的四点半到机场,我一定不会耽误!我这会儿就停个几分钟!”   司机是神秘人安排好的,但是只是个普通的的士司机,虽然是计划的一部分,却对计划一无所知,只知道要在四点半的时候将路与浓准时送到机场。看人家脸色的确是挺急,路与浓也不能不让,就让他停车了。只是耽误个几分钟的话,不会迟到。   然而司机刚下车,就有人敲响了旁边的车窗。   路与浓一转头,就看见了席绪宁。   看他脸色,就知道他还没消气,但是他主动过来搭理她了——路与浓却希望他不要理她。   “下车。”席绪宁阴沉沉地说。   “抱歉,我还有事,绪宁……”   “下车!”席绪宁仍旧冷冷地看着她。   路与浓拧起眉头,忍不住看时间,“我真的有事,我下次再跟你道歉,现在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席绪宁一言不发,直接拉开了车门,将路与浓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   席绪宁脸是白的,眼圈却是红的,仿佛用红笔画了一圈,配上他阴冷的目光,看起来十分可怖。   路与浓忍不住后退了一下。   这时司机回来,恰好看见路与浓被席绪宁强行拽着这一幕,“哎!干什么呢!”   席绪宁猛然转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声音温和地说:“我是她的朋友,我惹她生气了,想和她道个歉,你能等着吗?”到底是影帝,转换面孔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司机见两人之间的气场不像是不认识的人,席绪宁态度又礼貌,语气就软了下来,却仍是有些迟疑:“可是这位女士四点半的时候要准时到机场,再耽搁下去的话,就赶不上了。”   去机场?席绪宁目光晦暗地看了路与浓一眼,直看得她眼神微微慌乱,才说:“没关系的,我要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去机场的话,刚修好的四号大道今天中午不是已经开放了吗?从那里走能省二十分钟时间。”   他跟司机说话。语气仍旧是温和的,可是他没有转头看司机,而是面对着路与浓,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路与浓便也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阴冷而晦暗的。   她忽然有些害怕,她是不是看错人了?她根本没看清席绪宁这个人过。   席绪宁说完就拽着路与浓走,路与浓一边挣扎一边回头乞求地看着司机,“我现在就要走!”   司机有些为难,想要跟上来,席绪宁忽然回头,歉疚地笑笑,说:“我跟她道个歉就好,麻烦师傅等着了。”   “席绪宁!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席绪宁一言不发地将她拖进旁边一个装潢奢华的饭店,直接拎着她进了包厢。将门一关,他就问:“你想去机场?去干什么?”   这时他挂在左边耳朵上的小巧的蓝牙耳机突然闪了一下,因为他平时也总爱戴着。路与浓就没注意。   路与浓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退后两步,离席绪宁远了些,才道:“那天的事,很抱歉,我知道你生气了,但是有些事我没法告诉你,你也没必要牵扯进来。”顿了顿,她又放缓语气,“我是真的有要事,先让我离开,好不好?”   席绪宁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仿佛很单纯的笑容,“那天的事我不生气了,但是你现在想要去哪里啊?”   蓝牙耳机里突然传来齐靖州稍显不耐烦的声音:“别那么废话,你们现在在哪里?”   席绪宁当作没听见,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路与浓身上。   路与浓有些戒备地望着他,“你为什么一定要问?”   席绪宁被她眼中那一丝戒备刺痛了眼睛,他倏地敛下笑容,“你是不是想偷偷地跑?”   路与浓猛然拔高了声音:“我没有!你别乱说!”   “你果然是要走!”席绪宁的脸色猛然变得狰狞,他上前死死扣住她双肩,“我对你那样好,可是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   “席绪宁!”齐靖州的声音已经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席绪宁目光微闪,想故作不闻,路与浓坚决的神色却让他愤怒不已,阴沉一笑,他说:“你四点半想赶到机场?要是我让你去不了会怎么样?”   路与浓狠狠推了他一把,就想往外跑,被席绪宁一把抓回来,“想跑?”他有些得意地说,“这店是齐家的,肯定守着齐靖州的人。你跑出去也没用的。”   那边的齐靖州听到这话,目光闪了一下,随即对旁边的人道:“问问饭店那边的人,今天有在哪里看见过席绪宁。”席绪宁不会好心到将确切地址告诉他,就只能自己按照线索查了。   齐靖州又站起身,“现在去机场。”   路与浓又是害怕有些焦急,席绪宁突然这么不对劲,她时间又耽搁不起了,要是继续被拖住,或许就走不成了!   心念急转,路与浓一咬牙,故意向后退,然后一巴掌按响了墙上的警报器!   警报声立即响彻饭店,在席绪宁不可置信地愣神的当口,包厢门被飞速赶来的保安粗暴地撞开。   “救命!他要打我!”路与浓指着席绪宁,惊恐地喊了一声,然后趁着保安朝席绪宁而去的时候,看准机会就从门口跑了出去。   隐约听见了席绪宁愤怒的声音,路与浓却头也不回。   飞快地冲出饭店,路与浓跑回司机等着的地方,坐进车里就道:“快走!”   司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些茫然,但是路与浓发话了,也只得开车。   “我们走四号大道吧?”司机有些焦急地说,“刚才我一哥们儿说前面堵车了,走原路恐怕会迟到,我们走四号大道试试。”这样说着其实心里也有点忐忑,刚才席绪宁说四号大道中午开放了,可是他一点风声没听见,也不知道消息准不准。但是前面堵车是真的,要真走原路,四点半根本到不了机场。其他路又要绕很大一个圈子,现在就只能赌一把了。   路与浓只想赶时间,对这些不了解,“师傅安排就好,开快一点。”   换路之后,路与浓发现有点不对劲——四号大道上太冷清了,既然那边堵车,这边为什么没人走?   司机干巴巴地说:“也许他们是还没收到消息?要不是刚才那个小哥说,我也不知道这边已经修好了。”   路与浓却越来越不安,在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司机陡然刹了车,紧接着车轮和地面发生剧烈摩擦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路与浓身体往前面撞了一下,等抬起头来往外一看,立即就呆住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司机都快哭了,“我就一老老实实开车的,怎么会遇上这种事?”说着他忽然回头看向路与浓,眼中是浓浓的忌惮。他一个开车的当然不可能遇上这种大麻烦,但是他今天载的这位乘客就不好说了。   出租车已经被围住了,外面至少有五辆车,随便哪一辆,气势看起来都格外骇人。   陆续有人从那些车上走下来,个个都规规矩矩地穿西装打领带,却遮掩不住扑面而来的凶煞气息。   有人拉开了出租车的车门,几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两边,给路与浓留出一条道来,“路小姐,请下车。”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语气却强势不容拒绝。   路与浓紧紧抓着手中的包,白着脸看着外面的人,就是不动一下。   “你们是什么人?”她已经隐约猜到了,但是不愿意相信,齐靖州怎么会堵在这里?齐靖州为什么会知道她要走?   “你是想我亲自来请你下车吗?”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男人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路与浓视野。   他眼底平静无波,脸色平静得可怕,好像不是来抓人的,只是在路上偶遇。   路与浓死死地咬着唇,看了齐靖州一眼后,抬脚下了车。   坐到齐靖州的车里,他才漫不经心地问她:“刚才是想去哪里?”   若是齐靖州生气或者愤怒,路与浓倒是能心安一些,可是齐靖州问这话的时候,看都没有看她,注意力好像都在他手中那本杂志上。她心中慌乱不已,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僵硬地道:“我说有事想去机场,你会送我过去吗?”   齐靖州忽然低笑出声,他抬起头来,伸手轻轻摸着她脸颊,“你怎么这样可爱?”   路与浓只觉毛骨悚然。身体绷得死紧。   她手悄悄摸到包里,想碰手机,却忽然被人一把握住。   齐靖州将她手机抽了过去。   路与浓大惊,“还给我!”   “你想给谁打电话?”齐靖州熟练地输入屏保密码,翻了翻她手机。   “还给我!”眼见他目光落在了那个特殊号码上,路与浓一阵心慌,扑过去就想将手机抢回来,却被齐靖州单手禁锢住,紧紧地搂在身边。   手指在那个号码上悬了几秒,齐靖州终究还是没有点下去,他收起手机,然后抬起路与浓的下巴,笑笑说道:“你好像很不乖啊,我先帮你保管着。”   路与浓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她使劲挣扎着,声音带着哭音:“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你还怀着我的孩子,你就想走?”齐靖州声音开头时异常平静,话尾却陡然拔高,路与浓仿佛听见了他的冷笑。   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后座突然被拉平,路与浓一下子就被他压了下去,“啊!”她惊叫了一声,下意识想爬起来,齐靖州却忽然翻身压了上来。   电光石火之间,路与浓蓦地明白了他想干什么,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齐……齐靖州!你别乱来!”不说她还怀着孩子现在不能做那事,司机都还在前面!他这是故意要羞辱她吗?!   齐靖州不顾她的反抗,撕开她衣服,然后一口咬上了她脖颈。他喘着粗气,力道凶狠,平静的面具俨然已经被打破。路与浓听见他急促的呼吸,知道了他此刻到底有多愤怒!   路与浓满脸的泪,一脸恐慌,齐靖州想要停下,可是脑中理智好像全被烧成了灰——那把火在得知她要偷偷离开的时候被点燃,燃烧了几天几夜,这时候已成燎原之势,灭不了了。他在愤怒的同时心里一阵窒痛,只有触摸到她的身体,才能消减痛苦。   身体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落,路与浓已经惨白了脸,眼中笼罩上了绝望。   触及她目光,齐靖州猛然停下,然后给了前面一个暗示,紧接着前后之间的隔板升了起来。   他有些怨愤地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印记,“为什么要走啊?”   路与浓视线已经被泪水蒙蔽。她隐约听见了这样一句话,喃喃着说:“我不欠你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句话了,一次比一次更悲凄。   齐靖州忽然说:“你就因为肚子里有一个筹码,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是吧?”他咬着她耳朵温柔地说:“那我不要他了。”   路与浓愣了几秒,陡然回神,惊恐地叫道:“……不!”她之前的确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可是齐靖州怎么能在她上心了的时候,说不要?!   “我求求你齐靖州!他是你的孩子啊!”路与浓哭着摇头,“你怎么能不要他——啊!”   他挺入她的身体,肆意进出,动作凶狠得可怕,声音却是一反常态的温柔:“你不是讨厌这个孩子吗?那我们不要他了。”   路与浓死死地咬着唇,忍着呜咽。   齐靖州吻上去,舔去她唇上的血迹。又捏着她下巴,强势侵入。缠住她唇舌。   路与浓在车上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回了齐靖州的别墅,然而压在身上的男人并没有消失。他仍旧在不管不顾地索取,仿佛明天就是末日一样,疯狂之中隐约透露着无望。   她放任自己再次陷入黑暗。   隐约间,她竟然听到他说:“没有什么林阿漫,我只要你一个,你会不会喜欢我……”   ……   再次恢复意识时,路与浓发现,她彻底没有了自由。   “啪——”她一巴掌扇到了齐靖州脸上,又将床头柜上放着的饭菜都扫落到了地上,“你这是犯法的,齐靖州!”   愤怒给了她勇气,敢对齐靖州动手,敢一点不心虚地和他对峙。   她身体虚弱得厉害,并没有多大里,齐靖州脸虽然红了一小块,但他并不觉得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说:“不喜欢的话,我让刘嫂重新给你做。”   “你到底要干什么?!”路与浓将脑袋埋进了膝盖,精神处在崩溃边缘,她哭着控诉,“你的爱人明明是林阿漫,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在你心里和玩物有什么区别?!”   从来没见过路与浓这个模样,齐靖州心里一阵抽痛。他走上前去,将她脑袋抬起来,捧着她的脸,轻轻吻着她的眼泪,“我和林阿漫没关系,我只喜欢你,可是你让我很生气。”   “你骗我!”路与浓狠狠地将他推开。   齐靖州又将她抱进怀里,哑着声音说:“我没骗你,别不相信我。”   “你这样对我……你这样对我!”路与浓摇着头,“你骗我的!”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还在叫嚣着疼痛,她怎么能相信这样荒唐的话?   “对不起……”齐靖州道歉,话语温柔地哄着她,说他这两年来是如何对她念念不忘,说他对她的漠然感到多痛苦,说他知道她怀孕是有多开心。   可是他绝口不提林阿漫的存在。   路与浓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手机铃声突然在她耳边炸开,她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齐靖州的电话。   齐靖州将她紧紧抱着不松手,路与浓趁着他接电话那瞬间的放松,狠狠将他推开了去。   齐靖州愣愣地望着她,手指无意间点到了外放,于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房间——   “齐靖州,你儿子在我手里,想要他活命——”   齐靖州反应过来。迅速切断了电话,于是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路与浓愣愣地抬头,想起路云罗,脸色蓦地惨白一片。她要离开肯定是要带着路云罗的,神秘人说已经安排好了,可是被齐靖州抓回来,手机被没收,她至今没有收到路云罗的消息。   “云罗……”她念着儿子的名字,颤抖着声音对他伸出手,“麻烦你……把手机还我。”   齐靖州不动,“我去查一下是怎么回事,对方肯定将某个孩子错当成了我的儿子,不一定是路云罗。”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路与浓却陡然拔高了声音:“把手机还我!”   齐靖州回身,看见她眼眶泛红。胸口起伏不定的模样,闭了闭眼,将她手机递了过去。   路与浓的身份在这里,能被人错认成他儿子的小孩,除了路云罗不作他想。   路与浓颤着手,飞快地拨了那个神秘人的电话。   随着时间一秒秒过去,路与浓脸色越来越灰败。   打不通了。   她竟然又一次错信了人吗?   路与浓爬下床就想往外跑,齐靖州一把将她抱住,“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找我儿子!”路与浓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中全是泪,她嘲讽地笑了一下,“等了那么久,终于还是等到了。可是答应你为林阿漫承受这些的是我,为什么要扯上我儿子?你为什么没说会牵连他!”   齐靖州没做任何解释,他平静地说:“这事情交给我处理,你好好在家待着。”   他说着就将路与浓拉回了床上。   路与浓知道她做不了什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齐靖州身上。见齐靖州要走,她忽然问道:“你会把我儿子安全带回来吗?”这话潜台词是:你会不计一切代价救路云罗吗?   路与浓紧紧盯着齐靖州的脸,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齐靖州沉默了一下,然后他说:“我会把他带回来。”   路与浓的心凉了下去。   齐靖州没有立即给她答案,还说的是“带回来”,而不是“安全带回来”,他竟然跟她玩文字游戏?!   冷笑了一声,路与浓起身就要走。齐靖州一把拽住她,皱眉道:“别闹,这件事情交给我,你相信我,好吗?”   路与浓狠狠甩开他的手,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相信你?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敢说你会尽你全力救人吗?还是巴不得顺势让他就此消失?!”   路与浓的质问字字句句都问在齐靖州心上,路与浓没有猜错,他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很乐意将孩子安全带回来,让路与浓开心。可是如果需要的代价超出预计,他就不会管那个孩子的死活——那是路与浓为其他男人生的孩子,他为什么要救?顺势解决掉不正好吗?没有了那些膈应人的存在,以后他就可以和路与浓重新开始。   “哈!刚才还说让我信你喜欢我,现在却想看着我的儿子去死?”路与浓不可置信地望着齐靖州,只觉得失望透顶。   她想把路云罗的身世说出来,可谁知道齐靖州知道后,会不会把路云罗当做他和林阿漫在一起的阻碍?或许到时候他会更希望路云罗回不来!   “我的儿子,我不求你救!”抹了一把眼泪,路与浓抬脚就走。   齐靖州却一把将她扯回来,“你好好待在家里。”   接着不给路与浓说话的机会,径直就出了房门。   齐靖州吩咐刘嫂说:“给她重新准备吃的,另外,别让她出门,也别让她受伤。”   门被关上了,路与浓出不去,她捡起地上的碗,狠狠地朝门面上砸去。碎片飞溅,从她腮边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她也压根不在意。   房间里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路与浓望过去,才发现齐靖州忘了没收她手机。急急将手机拿过来,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那个特殊号码。   路与浓的脸色骤然冷下去,她接通电话,听到对方有些焦急,又有些歉疚地说:“路小姐,很抱歉,孩子的事是我们大意了,但是请相信……”   “还要我相信你们什么?”路与浓咬牙切齿地说,“我已经付不起那么多信任了!”深吸了一口气。她冷静地问道:“我儿子是不是在你们手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不信这些人会不计报酬地帮她,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们在图谋什么。而他们的目标——如果路云罗在他们手上的话,除了齐靖州,还能有谁?!   “路小姐,令公子的事和我们没关系,要说我们有责任,那只能是保护不周。”对方语气诚挚,“路小姐也别怀疑我们帮您是因为有什么不好的图谋。虽然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老板对您并没有恶意。”解释完了,他也没问路与浓信不信,“带走孩子的是齐先生的死对头,这次孩子纯粹是遭了无妄之灾。我们这边也在努力营救,但是路小姐方便的话,您可以请齐先生帮忙,那样孩子的安全必定可以多一分保障。”   见路与浓一直没说话,他也意识到了路与浓的不信任,却没有再说什么,只道:“事情有进展了,我会联系路小姐。同样,路小姐那边若是有了什么线索,为了孩子的安危,也请路小姐不吝告知。”   路与浓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她开始翻通讯录。   她不敢相信齐靖州,也不敢相信这个连帮她的理由都说不出来的神秘人。   将通讯录翻完,路与浓握紧手机,绝望地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几秒钟之后,她又抬起头,拨通了路昊麟的电话。   “爸爸,我知道你有些路子,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被绑架的孩子。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保姆。”她将路云罗被绑架的事说了,又描述了常阿姨的模样,却没提路云罗的身世。   路昊麟这会儿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事情了,岳盈书刚提出诉讼,可是他刚刚竟然就得到了别人透露的消息——岳盈书离婚后拿到三分之二的财产,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   这叫他怎么接受得了?路家这几年经营得本来就不出色,要是再让岳盈书带走三分之二的资产,他还能剩什么?   路与浓的电话好像一道光,让路昊麟重新燃起了希望,他说:“事情我可以帮忙,但是你要答应,之后我和你妈将财产对半分。”在原来的打算里,他根本没想过要分岳盈书一半这么多,但是他不敢太过,虽然听路与浓的声音挺急的,但是那个孩子最亲也只能是她朋友家的,她不太可能愿意付出更多。   路与浓苦笑了一下,“好。”   ……   “你们想要什么?”   “见面详谈!还请齐总不要耍手段,小孩子的生命可是很脆弱的!”   立即就有小孩子的哭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电话另一端的人兀自得意地笑,齐靖州听着,眼神却没有一丝波动。   齐靖州向来谨慎,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派出人手,而是找了几个人出去探听消息。对于路云罗的安危,他并不如何担心。   如果没有料错,那个简司随就是路云罗的生父,可是他去查这个名字,竟然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可见对方的背景也不简单。他怀疑暗中保护路与浓的就是那个简司随的人。   路云罗出事,除了路与浓,想必最着急的就是那个简司随。那个男人不可能不动作,所以他没必要太急,或许这次可以给死对头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也不一定。   以及,路与浓他必定是不会放开的,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摸摸简司随的底。   ☆、第46章 齐靖州不想救你儿子   齐靖州的死对头叫陈达,小混混出身,但心狠手辣擅攻心计,混到如今五十来岁,势力已经不小。和齐靖州斗了有好几年,他没在齐靖州手里讨到便宜,齐靖州却也不敢对他掉以轻心。   之前之所以娶路与浓转移注意力,就是因为陈达看准了林阿漫是齐靖州的软肋,几次三番想找林阿漫麻烦。他怕林阿漫出事,只好替她找个挡箭牌,来承受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齐靖州一开始根本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当初的决定后悔。   陈达自以为这次将齐靖州的宝贝儿子弄到了手里,可以从齐靖州那里勒索一笔大的,就约了个时间要和齐靖州亲自见面。然而约定时间还没到,他自己后方倒先出事了。   “齐总这是什么意思?”陈达在电话里咬牙切齿地问道,“说了三天后谈判,你却在背地里对我出手?看来齐总是不关心那孩子的死活了!”   “这可不是我做的。”齐靖州悠悠地说。他一直在观望,就想知道那个简司随什么时候出手,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那男人动作竟然这样迅捷,才两天时间就毁了陈达一条货源。   看来这人是真的不简单。齐靖州暗自警惕。   “真的不是你出的手?”陈达犹自不信,可是他也知道齐靖州不屑撒谎。只是这次的是故他根本查不到是哪方势力介入,只能怀疑到齐靖州头上。   “好几年的老朋友了,你还不熟悉我的风格?你也没看出有我的痕迹吧?”齐靖州翻着面前的情报,慢悠悠地说,“似乎有人跑到我们的地盘上耍威风来了,陈总有没有兴趣和我联手,给你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总是被齐靖州牵着鼻子走,陈达很不高兴,但是无疑他拒绝不了齐靖州的提议。平白无故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把场子找回来,他以后还要不要在这一带混?但是对方实力强悍,他不找一个盟友还真不行!   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陈达冷哼道:“齐总无利不起早,想必也有自己的目的。合作可以,但是你儿子还在我手上,之前说好的谈判可以推迟,却不能取消!”   齐靖州扬起嘴角,“可以。”他的目标是简司随,至于路云罗,不值得他费那么大心思,权且放在陈达手里安陈达的心,之后能不能救回来,就听天由命了。   ……   在外面部署了两天之后,齐靖州回了家。   甫一进门,刘嫂就忧心忡忡地上来说道:“三少,您去看看她吧,这两天她都没吃多少东西,怎么劝都没用。”   “那怎么没给我打电话?”齐靖州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刘嫂惴惴不安地道:“三少您忙,这种小事……”   “这不是什么小事!”齐靖州沉声道。“刘嫂,以后但凡和她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务必在第一时间通知我。”说完就脚步匆匆地上了楼。   刘嫂愣愣地站在原地,有点不明白,齐靖州这话什么意思?这是要对路与浓上心了?那林阿漫怎么办?   路与浓待在卧室里,紧紧握着手机,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打进来的电话。她脸色憔悴得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   齐靖州看见她这模样,走过去从身后将人拥入怀中,放柔了声音说:“我知道你担心孩子,但是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我已经在想办法救他了,你多给我一点信任,不要这么担心好不好?”   路与浓已经没有心思追究齐靖州不同于以往的亲昵态度,她眼中亮起微弱的光芒,“你真的在想办法?那他现在还好吗?”   她说着就忍不住哽咽,齐靖州声音依旧温柔,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将脑袋埋下,在她颈侧吻了一下,“我已经知道他在谁手里了,那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东西,暂时不会伤害孩子。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让你见到孩子。”他不动声色地说着谎话,感到怀中身体的软化,兀自笑得得意。   他胸膛紧贴她后背,炽热的唇一下一下地亲吻她脖颈和脸颊。而路与浓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齐靖州又温言软语地将人哄下去吃饭,路与浓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除了和路云罗有关的消息,其他的她一概听不进去。被齐靖州半是哄劝半是强迫地带到餐桌上,也没有心思拿筷子。   只是不停抖着声音问:“他真的没事吗?”   齐靖州不厌其烦地说:“没事,他很好。”他亲自动手,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喂她吃饭,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   饭后,他又给周梁打电话,让他过来给路与浓检查身体。   实在是她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还有孩子……虽然之前他那样决绝地表示不要这个孩子了,可是冷静下来,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周梁赶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说是没事,只是要好好休息。   齐靖州也知道这两天他不在,路与浓大概是觉都没睡,将人安抚好了弄去睡觉去了。   他出门送周梁,周梁一脸惊恐地望着他,“齐哥,你这是要干嘛?”想起齐靖州刚才对待路与浓的耐心和温柔,他就觉得震惊不已,十多年的兄弟了,他能看出来那不是演戏,“我以为那个孩子只是个意外!可是你……你已经好久没去找林阿漫了,你……你现在这样,是不想管林阿漫了?要是让林阿漫发现你和路小姐这样……会是什么后果?”   齐靖州神色淡淡的,他说:“林阿漫那边我不是说了暂时交给你吗?没事就不要找我,我现在好不容易把人哄成这个样子。”   周梁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你认真的?不是说她两年前害你,你只是想报复她吗?怎么报复着报复着,你就又把自己搭进去了?”   “啧。”齐靖州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不会耽误正事,你尽管放心。”   “行。我信你。”认真观察着齐靖州脸色,见他不像是敷衍,周梁稍稍放了心。   ……   路与浓在睡梦中感觉到被人紧紧抱在怀里,男人滚烫的气息洒在她后颈,炽热的闻一个个落下,硬生生将她从沉睡中折腾得醒了过来。她轻轻睁开眼睛,眼底平静无波。隔了几秒之后,又慢慢闭上了眼,任由身后的人作为,仿佛从来没有醒过一样。   她能感受到齐靖州偏执又热烈的感情。还记得齐靖州跟她说没有什么林阿漫,喜欢的是她。   可是这些她不敢相信,她这样温顺地待在他的怀抱里,只因为他说可以救她儿子。   再次醒来时齐靖州已经不在了,刘嫂将吃食送到卧室里来,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三少出门了,说是一会儿没法回来,让您记得好好吃饭。”   路与浓没有丝毫胃口,刘嫂走后。她就怔怔地盯着手机。没想到盯着盯着,当真让她等到了路昊麟的电话。   “绑匪的一切行动都已经在掌控中了,听说还是靖州帮的忙,相信要不了多久孩子就能获救了……”将查到的消息都跟路与浓说了,路昊麟又不放心地说:“浓浓,财产的事,你答应过的要作数。”   “好。”路与浓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她心情有些复杂,本以为齐靖州不会真心帮忙救路云罗的,可是根据路昊麟查到的消息,好像并不是她猜想的那样。难道齐靖州……他跟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路与浓呆愣愣地坐在床上,刚这样想着,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接起,却听见对方语气有些沉重地说:“路小姐,齐靖州和陈达——就是带走孩子的人,联合在一起了。我们正在努力营救孩子,但是现在遭遇的最大阻力,来自齐靖州。”   路与浓只觉得浑身冰冷,她抑制住颤抖,问道:“什么意思?”   “陈达抓孩子。是因为误以为那是齐靖州的儿子,他想用孩子跟齐靖州谈条件,获取利益。但是现在就我们看来,齐靖州并不在意孩子的死活,他不仅和陈达结盟,对抗我们的势力,还想利用那个孩子来坑陈达一把……”   路与浓听完,脑中就只剩下了一个信息——齐靖州想要用她儿子的命,去换取他想要的利益!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神秘人和路昊麟透露给她的信息截然相反!   “……陈达想要的东西,关键似乎在齐靖州保护着的那女人身上。但是现在在陈达眼里,路小姐你才是他想要找的人。”   路与浓几度张口,才无助地问出一句:“我现在该怎么办?”她不甘又怨愤,她和她的儿子,凭什么要代林阿漫受过啊?!   那边的声音依旧冷静,像是早有计划,他说:“路小姐可以将那个女人约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   挂掉电话,路与浓飞快地从床上爬下来,抬起袖子一抹,擦掉脸上的泪,然后端起旁边已经冷掉的饭菜,大口大口地就往嘴里塞。   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出门。   解决掉那些饭菜,路与浓迫不及待出了卧室。   “三少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刘嫂惊疑不定地问道。   “我要出门。”   刘嫂愣了一下,而后面露迟疑,“这……等我打个电话跟三少说一下。”顿了顿,她补充说:“三少说您身子虚,要好好休息,不能乱跑。”   路与浓笑意冰冷,齐靖州这是明摆着囚禁她,这么多天了,当她没看出来?给齐靖州打电话?打了她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一把将刘嫂手机夺过来,按断刚拨出去的电话,路与浓说:“没必要跟他说。”她说完,抬脚就走。   刘嫂连忙上前来拦,“三少夫人……”   “刘嫂。”路与浓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望着面前的女人,做了一个深呼吸,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不是觉得我该离开,让林阿漫回到这里吗?那你就不该拦我。”   刘嫂沉默着,迟疑了一会儿,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路与浓低声道了谢,又感到可笑,刘嫂竟然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离开,换林阿漫回来。齐靖州身边的人尚且是这样的意识,他的话又有多少能信?   路与浓急匆匆出了门,却发现身后跟着不少人。她一想就明白了。刘嫂愿意放她出来,但不敢让她一个人,怕她出事了逃不脱齐靖州的责怪。   但是这些她现在没心思去在乎了,她按照神秘人的指引进了一家酒吧,找了个包厢,然后给林阿漫打了个电话。   “有事跟我说?”林阿漫语气很是怀疑,“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再说我现在很忙。”   她的犹豫让路与浓察觉到不对劲,目光闪了一下,路与浓声音不疾不徐地说:“既然林小姐很忙,那就算了吧。再见。”   佯装要挂电话,林阿漫却急忙道:“等等!”她迟疑了一下,下定了决心似的,问道:“在哪里见面?”   路与浓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在林阿漫来之前,路与浓先见到了一个男人。   “路小姐您好,我叫秦过。”   路与浓眉心一跳,她听出来,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个神秘人!   秦过长得普普通通,目光却十分锐利,然而他看路与浓时。竟然带着一股子恭敬的意味。   路与浓态度冷淡地打了招呼,没有要跟这人亲近的意思。上次的录音事件,秦过解释说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可是她仍旧不愿意轻信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秦过对路与浓的态度也不在乎,他说:“只要将那个……林阿漫,控制在我们手里,就有了和陈达谈判的筹码,到时候可以把孩子换回来。”   只是这样无疑会惹怒齐靖州,毕竟他费了那么大的精力保护林阿漫,要是让他知道林阿漫是被路与浓设计的……   路与浓看秦过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垂下眸子,淡淡地说:“我只要我儿子平安。”   她怎么会想不到那些?可是在路云罗的安危面前,齐靖州的心情算什么?   林阿漫在半个小时后款款而来,她一进包厢,就微笑着在路与浓对面坐下了。打量路与浓的眼神十分不屑,“在路与浓说正事之前,我想先跟路小姐道个歉。上次跟你说那些话是我不该,我哪知道自己误会路小姐了呢?还好靖州后来跟我解释了,原来都是路小姐自己生出了那种妄想……”   “林小姐。”路与浓忽然抬眼。朝包厢洗手间的方向望了一眼。秦过本来要出来,但撞见路与浓暗示的目光,知道她还有话要说,就将脚又收了回去。   话被打断,林阿漫脸色不太好,但不知道齐靖州是怎么跟她解释的,她现在很有底气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想说什么,就赶快说吧,我时间没多少,靖州说了这段时间不准我出来的,要说让他知道……”她兀自羞涩地笑了笑,“肯定又要跟我生气了。”   路与浓眼底波澜不兴,“我想问问林小姐,知不知道陈达这个人?”   林阿漫猛然抬起头来,戒备地瞪了路与浓一会儿,没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就有些牵强地笑笑,“不认识,不过这名字这么普通,叫这个名的人应该很多吧……”她忽然站起来,“很抱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先走了!”   眼前人影一晃,秦过带着几个人堵在了门口。   林阿漫白着脸后退了两步,她愤怒地看着路与浓,“你设计我?靖州不会放过你的!”   路与浓也跟着站起来,“我还没问完呢,你跑什么?”她望着林阿漫,“你总说齐靖州爱你。那你说说,他为你做过什么?”   林阿漫一听路与浓这样问,目光里就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来,“你知道靖州肩膀上有一道伤疤吗?那就是为我挡的!”   “哦,那他的确挺爱你的,竟然愿意为你受伤。”路与浓淡淡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负罪感没那么强烈了。渣男贱女自成一对,而她只是个牺牲品。忍不住有些自嘲地想,她除了替林阿漫挡灾,还有什么价值呢?齐靖州何必要哄骗她?或者是将她当成和林阿漫的感情的调味剂?   “林小姐。陈达好像在找你,而我想送你去见他。”路与浓微笑着,“你是个成年人了,有什么罪得自己受着,实在不该让一个小孩子替你受过。”   ……   秦过的意思,是他带着林阿漫去找陈达。可是路与浓不放心,事关路云罗,她要亲自跟着去才放心。   路与浓心里总觉得不安,还没弄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先出了意外。   “吴亚,你做什么?!”秦过被一个短发女人用枪指着脑袋,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他目光扫过周围自己带来的兄弟,可是谁都不敢和他目光相触,纷纷低下了脑袋,或许别过头去。   一看这情况,他哪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别看了,我和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吴亚的神色很冷,她望了望路与浓,又看看林阿漫,“这个姓林的对老板有用,我绝不可能让你将人送到陈达那里!倒是姓路的这个,陈达不是一直以为自己找的就是她吗?那就送她过去好了,正好可以把我们那几个被抓到的兄弟换回来。”   路与浓的心如坠冰窖,这个吴亚的声音她认得!这分明就是在秦过之前和她联系的“神秘人”!   路与浓没想到他们会起内讧,更没想到吴亚会是这种打算!她竟然想让她代替林阿漫,还根本没打算救路云罗!   “吴亚!你不要乱来!”秦过脸色黑沉,“你这样做,老板不会饶过你的!别忘了你上次设计路小姐的惩罚还没领!”   秦过一提这个,吴亚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这次老板要是还罚我,我就认了!可是这女人是谁啊?她凭什么让老板放弃那么多!平时花那么大精力保护她就算了,这次这个林阿漫都在我们手里了,只要撬开她的嘴,我们能得到的利益不止一点半点,凭什么还要送到陈达那里去?你以为兄弟们为什么愿意配合我?实在是老板这次太糊涂了!”   吴亚又看着路与浓冷笑,“再说她不是齐靖州的女人吗?待会儿齐靖州又不是不会救她!”   ……   齐靖州接到路与浓和林阿漫同时失踪的消息的时候,手上一用力,直接扳断了手中的铅笔,他沉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下属小心翼翼地说:“的确是路小姐将林小姐约了出来。然后一起消失了,酒吧的监控里拍到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但是几个人都做了伪装,没看到正脸,还有……”   “但是什么?”齐靖州冷声问道。   “还有……那几个人似乎听的是路小姐的,他们对路小姐的姿态都很恭敬。”   齐靖州愤怒到了极致,面色反而平静得不像话,他甚至还打了个电话,语气冷淡地说:“跟刘嫂说,以后都不用进齐家的门了。”   没过多久,齐靖州电话响起,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名字:陈达。   ……   路与浓被那个吴亚给打晕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吴亚秦过等人的影子,面前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男人。   “路小姐醒了啊?我是陈达。”陈达眯着眼睛打量路与浓,“很高兴能见到路小姐。”   “陈达?”嗓子有些涩,脑海痛感未消,路与浓警惕地往四周扫了一圈,发现这是一个很空旷的别墅大厅,她面前除了翘着脚的陈达。还有一圈凶神恶煞的黑衣男人,可就是没看见路云罗和常阿姨。   “我儿子呢?”她问道。   陈达挺意外地挑起眉头,“不愧是齐总的人,路小姐很镇定啊。”   “我儿子呢?”路与浓又问。   “孩子暂时没事。”陈达冷哼了一声,“但是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路与浓毫不退缩地直视那双露着凶光的眼,强装镇定,“你想要什么?”   陈达讶异于路与浓的直接,却也因为她这话而感到不耐烦,“这个时候了还绕弯子,路小姐这是不想要那孩子的命了吧?你身上除了那消息,还有什么有价值?哦,或许还有齐靖州妻子这一个身份,可是……”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路与浓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知道你说的消息是指的什么,你要找的另有其人,我只是齐靖州布的障眼法!那个孩子也和齐靖州没关系!你不妨好好想想,再决定要不要相信我的话,你难道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那要真是他的儿子,他会到现在还不动手?”   陈达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路与浓说得这样笃定,没有一点心虚,倒是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一些不对劲的细节来——比如之前将路与浓送到他这里来的那女人,要求竟然只是将那几个俘虏换回去?当时被那女人的示弱给蒙蔽了双眼,可是现在再想想,能两天之内毁掉他货源的势力,会弱成这样?   路与浓观察着他脸色,适时开口道:“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   ☆、第47章 她姿色不错,你喜欢就留着吧   陈达眸光明灭不定,看了路与浓半晌,他道:“我要找的是谁?说说。”   “你先放人!”路与浓说,“等他们安全了,我就告诉你那人是谁。”   “你这是想让我赌?我哪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陈达冷笑,“我看起来那么好骗?”   毕竟是道上混的人,做的是经常见血的生意,这浑身煞气一放出来,整个人就可怖得像个人间阎罗一样。陈达有意吓吓路与浓,却不料路与浓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除了镇定还是镇定。   陈达将手中的烟一掐,“嘿,路小姐有胆!”   因为紧张和害怕,路与浓藏在衣摆下的手已经汗湿了手心,可是她面上愣是一点没表现出来,语气甚至还是自信的:“你当然也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也不过是想拿我们跟齐靖州交换那什么消息吧?要是到时候人不在齐靖州手里了,你不就白打算了?届时你难道真敢把我和我儿子怎么样?你敢和齐靖州结那么大的仇吗?”   “砰!”将烟灰缸往地上狠狠一砸,陈达面色狰狞地冷笑道,“老子就信你一次!”   路与浓心里一松,又连忙道:“我儿子和我阿姨在这里吧?先让我见见他们,我要确保他们平安无事!”   陈达不太耐烦,但还是冲手下人做了个手势。   路与浓挺直了脊背坐在陈达对面的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常阿姨惊喜的声音:“与浓!”   路与浓连忙起身,转头望去,的确是常阿姨!   常阿姨有些狼狈,脸上还有伤,怀里抱着的路云罗却一点声音都没出,路与浓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惊慌地跑上前去,常阿姨说:“别慌别慌,孩子没事,只是睡着了。”   旁边陈达还在看着,路与浓不敢失态,确定孩子没事,回身对陈达说:“还请陈先生派人送我阿姨和我儿子回去——就送到齐靖州那里,等他们安全到达,给我一个电话,我就告诉你你要找的人是谁。”   陈达没说话,直接冲着手下一扬脑袋,立即就有人将常阿姨带了下去。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陈达接到电话,他听了两句之后,将手机一转递给路与浓,“到了,确认一下吧。”   路与浓接过手机,里面的确是常阿姨的声音,说安全了。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陈达盯着路与浓。   “她叫林阿漫,现在应该在之前把我送过来的那些人手里。”顿了顿,路与浓说:“我手机在你们这里吧?把手机还给我,我可以给你们她的照片。”   陈达让人将路与浓的手机拿来,路与浓没一点犹豫地将手机里林阿漫的照片翻了出来。   陈达将照片做了备份,似笑非笑道:“要是路小姐说的是真的,那就好玩了。这么爽快,看来路小姐对于给人当挡箭牌这事,怨气不小啊。”他又怜悯地看着路与浓,“路小姐似乎也是个可怜人,但不巧,我陈达就是个天生没什么同情心的,在事情没核实之前,可能要委屈路小姐继续留下做客了。”   想要查证这个消息并不容易,陈达打算亲自出马。离开前他将路与浓安排在了一楼的一个房间。交代下属适当给她一个私人空间,并且没再将她手机拿回去。   “怎么说都是齐总的夫人。”他假惺惺地笑着,眼神意味深长,“要是招待不周,齐总可是要找我算账的。”   陈达想给她和齐靖州联系的机会,可是为什么?他难道不怕她和齐靖州里应外合,让他的计划出什么意外吗?   待在那房间里,路与浓犹豫了好久,才拨通齐靖州的电话。   “你在哪里?”齐靖州接电话接得很快,声音竟然隐约有些急切。   “我在陈达这里。”   齐靖州沉默了一下,然后忽然问她:“林阿漫现在在哪里?”   路与浓忽然就笑了一下,就说齐靖州怎么会那么急!她说:“林阿漫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她手里有筹码不是吗?”   “你和别人联合在一起设计了她?后来还把她出卖给了陈达?”齐靖州的声音异常平静,路与浓知道,每次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必定是愤怒到了极致,却隐忍不发。   要是以往,路与浓该怕的,可是现在,她很平静地回答说:“是。”甚至单纯的有些疑惑——他是怎么知道那么快的?顿了顿,她又乞求道:“要是我死了,齐先生,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云罗,他是——”   “你闭嘴!”齐靖州陡然拔高声音,厉声道:“路与浓,你在我这里有价值,但是不代表那个孩子也能得到我的庇护!你刚才想说什么?你想告诉我他的身世是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是知道又怎么样!我不会管他死活!你最好——”   路与浓猛地挂断了电话,她死死地握着手机,颤抖着身体,不一会儿就哭得不成样子。齐靖州这是什么意思?他只得路云罗是他儿子?!可是这对他竟然毫无意义吗?为什么还能说出那种话来?!   忽然想起之前,齐靖州那样疯狂地对待她,说要做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路与浓忍不住悲凉地笑出声。那样一个狠心冷情的人,她竟然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怨愤和不甘从心底滋生出来,路与浓抹掉眼泪,给常阿姨打了电话,“阿姨,你和云罗现在在哪里?”   常阿姨态度有些不对劲,路与浓追问了两句,她就忍不住惊恐地道:“与浓,我和云罗现在……恐怕是被软禁了。齐先生让人守着,不让我出门一步!”   路与浓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嗓音有些干涩地说道:“阿姨,你是不是误会了?或许他只是想保护你们。”   “不会的!”常阿姨有些惊慌地道,“我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保护,这真的是软禁!他们还威胁我了!”   路与浓的心彻底凉了。她本来还想让常阿姨带着路云罗悄悄离开,另谋出路,可没想到齐靖州竟然会这样做!   电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推门进来的人一把抢了过去。   路与浓怒目:“干什么?陈达说我可以留着手机!”   长得痞里痞气的男人讥笑道:“陈哥就给你个机会给齐靖州打电话而已,这电话都打完了,还留着手机给你做什么?”   他旁边的人说:“齐靖州要想知道你在哪里,也就他几句话的事,不过他会不会来救你,就看在他心里路小姐和林小姐哪个重要了!”   之后陈达回来,气得摔了好些东西,冷笑着打量了路与浓一圈,而后问负责看守路与浓的人:“怎么样?齐靖州怎么说的?”   刚才收路与浓手机的那男人就点头哈腰地道:“刚才我们都听见了,齐靖州说她有价值!”   路与浓微微睁大了眼睛,齐靖州说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好像看清她在想什么,陈达漫不经心地道:“我在路小姐手机上装了个小东西,本来想听听齐靖州有什么计划,可是现在看来……”他用打量货物的眼光看这路与浓,“不过有总比没有好。齐靖州去救那个林阿漫去了,路小姐还不知道吧?我都跟他说了,他老婆还在我这里呢,可是齐总愣是一点不犹豫啊,就直奔那个姓林的去了!”   “哼!”将路与浓的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陈达说:“有价值?这话不能乱说的吧?姓林的我是抢不过来了,我就赌一把,看看路小姐在齐总心里,到底价值几何!”   路与浓心中忐忑不已,陈达这是想干什么?她在齐靖州心里,能有多少价值?   她张了张嘴,想说齐靖州不可能多在意她,可是到底没说出来——这是现在唯一能保命的筹码了。   又过了一天,陈达的人传来抢人最终失败的消息。陈达看着路与浓冷笑,然后拨通了齐靖州的电话,一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道:“齐靖州,你就直说,还要不要你老婆的命?!”   话音未落,一个人突然一脚踹上了路与浓肚子,路与浓疼得惨叫一声,缩在了地上。   陈达目光在路与浓身上溜了一圈,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对着电话说:“哦……齐总说刚刚啊?也没怎么,就是手下兄弟不小心踹了路小姐肚子一脚。哎哟,真是可怜,疼得都缩成一团了……”   路与浓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地希望,她还怀着孩子啊,齐靖州是否会因此多在意她一些?   刚这样想着,忽然就见陈达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来,“之前那孩子不是你儿子!你不在乎他死活就算了!可这个不一样了吧?怎么说都陪你睡过,我听说人家还是你两年前的初恋情人呢,怎么,她的死活你也不管?”   陈达蹲下身,将手机往路与浓耳边一放,“来,跟齐总说说话,让他也心疼心疼你!”说着忍不住摸了路与浓的脸蛋一把,“啧,撇开其他的不说,这姿色不差啊,要是齐总不管你,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了。”   路与浓嫌恶地撇开脸,肚子还疼得厉害,她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出什么问题了。   “齐……靖州,”路与浓声音有些不稳,“我肚子好疼……”   她渴望这句话能让齐靖州想起,他之前有多在意这个孩子,可是话音落下,却听他有些冷淡的声音传来:“陈达,林阿漫我是不可能交给你的,也不可能付出太大代价跟你换人。她姿色的确不错,你喜欢就留着吧。”   路与浓忽然觉得浑身都冷得厉害。   “齐靖州!”陈达面目狰狞,“你他妈的我再给你二十四小时时间!时间到了我没见到我想要的,你就等着给这女人收尸吧!”   他还想说什么,却陡然被齐靖州挂了电话,一时间面色扭得厉害。狠狠踹了路与浓一脚,他骂道:“没用的东西!还初恋情人呢!竟然连齐靖州的心都拴不住!”   他威胁道:“等着吧,二十四小时,他要是不行动,我就只能送你下去和阎王爷谈心去了!”   路与浓捂着肚子,疼得脸色煞白,一脸的冷汗。   “求求你……”她拽住陈达的裤脚,“我怀孕了,求求你给我找个医生,我好疼……”   为了这个她原先不想要的孩子,她刚才跟齐靖州放下了骄傲,最终证明这在齐靖州眼里一文不值。此刻她又不得已露出这样卑微乞怜的姿态,只希望能得到一丝怜悯。   “怀孕了?”陈达本来转身要走,一听这话,又蹲下身,“齐靖州的?”   路与浓眼睛微微一亮,忙不迭点头,“是,是……是他的!我还有用的!这是他的孩子,你不能让他出事!求求你给我找个医生!”   陈达和身边几个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道:“陈哥,初恋情人呢,怎么会一点也不在意?齐靖州很有可能是故意表现出不在乎的!或许他就是想等我们松懈了,然后好把人救出去!”   另一个说:“也许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齐靖州的……赌一把没坏处!”   陈达眯着眼打量路与浓,路与浓惨白着脸与之对视。   半晌,陈达站起身,“把李承叫来。”   没一会儿,一个长得斯文俊秀的年轻男人提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他略显温和的目光扫了路与浓一眼,而后对陈达点了点头,“陈哥。”   “给她看看。”陈达朝路与浓这边示意了一下。   路与浓身体蜷缩成一团,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感觉到有脚步声朝她靠近,还未有所反应,已经有一只手动作轻柔地将脑袋抬起,“我是医生,我给你检查一下,不要害怕。”   路与浓死死地咬着唇,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李承给路与浓检查了一下身体,脸色沉重起来,他说:“情况不太好,有滑胎的迹象。”   陈达闻言,拿过手机就照着路与浓拍了一张,然后给齐靖州发了过去,还打电话道:“她现在多惨你看见了没有?我刚刚才发现她竟然怀孕了,要是早知道就不下那么狠的手了现在好了,竟然要滑胎了。齐靖州,你就说吧。这孩子你还要不要?给个明白话,我好决定要不要给她找医生!”   听到陈达给齐靖州打电话,路与浓强撑着拉回意识,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陈达手机的手机上。   陈达见状,开了外放。   接着她就听见齐靖州说:“孩子?什么孩子?我跟你说实话吧,那孩子的确是我的,但我本来就想弄死他。上次没能成功,我一直感到很遗憾,陈总要是方便,还请帮我这个忙。”   “齐靖州!”路与浓不管不顾地哭喊出来,“你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电话那端的男人无动于衷,冷淡地对陈达说:“听到了吗?她恨我,我现在都不敢再要她了,谁知道她接回来,她会不会想弄死我。你不是垂涎她的姿色吗?那送给你好了。”   路与浓脑中一声轰鸣,她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腕,强忍冲到喉咙口的呜咽。   “妈的!”再一次被齐靖州挂了电话,陈达怒火中烧,冲过来就甩了路与浓一巴掌,“说什么有用?齐靖州根本就不想这孩子活!”   路与浓痛得几乎没有了知觉,一双眼睛麻木无神。此刻她将齐靖州恨到了极致。   陈达还要再打,旁边李承连忙拦住,“陈哥,不能再打了,她的身体伤得很重,再打下去这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陈达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陈达怕齐靖州的绝情是耍诈,依言等了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后,他的怒火和路与浓心中的无望一样达到了顶峰。   “齐靖州哪是不在意你?他根本就是想要你死,还不想让自己的手染上一点腥!自己不来救你就罢了,竟然还把另一拨来救你的人给打回去了!”   陈达的怒骂字字句句都刺进路与浓的心里,她挂着泪痕面无表情,眼睫毛颤了颤,再也撑不下去,任由意识陷入了黑暗。   ……   醒来时发现已经换了地方,身边是那个叫李承的医生。   李承说:“孩子保住了,但是你要注意些,不然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没了。”   “这是哪里?我没死吗?”路与浓沙哑着声音,转动眼珠往四周望了望。   李承轻声咳了下,说道:“陈哥说……你以后就跟着他。这里是陈哥的房子。”   路与浓心脏颤了颤,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下来。“他为什么不弄死我?把这个孩子救回来又是想干什么?齐靖州不在乎,根本什么意义都没有。”   “这些我不知道,你该问陈哥。”敷衍地回答过后,突然撞进路与浓满是悲凄的眼眸里,李承叹了口气,道:“人的命都是自己的,运都得靠自己挣,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很愚蠢的做法。”说着,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指甲剪状的折叠小刀,悄悄放在了路与浓手里。   路与浓一怔,愣愣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李承神色淡漠,“这是三少让我给你的。”   路与浓的眼睛猛然睁大,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   “他说,他想在半个月内,听到陈达的死讯。”顿了顿,李承说:“三少让我转告你,路云罗现在被保护得很好,不用担心。”   路与浓浑身都在颤抖,恨不得将掌心的小刀插进面前的人的心脏!这是什么意思?李承是齐靖州的人?齐靖州拿路云罗威胁她?!   “陈达将你留下了,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李承站起身,将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转身悠悠然走了。   路与浓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身体的颤抖,然后将折叠小刀找了个地方藏好。   见到陈达已经是好几天后,路与浓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陈达眯着眼打量她,“长得可真不错,不枉我留下你。”   他朝路与浓挥手,“你过来。”   路与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动弹也不说话。   陈达冷笑,“路小姐这是还没弄清楚自己处境呢?齐靖州不要你了,还想要你死,我看你可怜,所以把你带回来——我现在可是你的恩人,怎么这眼神看我呢?”   路与浓颤了一下。   陈达看得分明,笑了,说道:“难不成路小姐心里还抱着什么不该有的妄想?是了,你在我这里,没法和外界联系,肯定不知道林阿漫受伤了。齐靖州这会儿正寸步不离地在医院里陪着呢吧?”看路与浓脸色又变了一下,陈达阴阳怪气地感慨说:“听说这几天齐靖州就没从医院离开过,不过这也没什么,齐靖州为那位林小姐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光是过去这一年,不知道为那个林小姐违背了他自己多少原则,外面谁不知道齐总比起江山更爱美人的名声?只是他把人藏得严严实实的,谁也没瞧见过。我一开始还以为那个美人就是路小姐呢,没想到啊……”   他最后怜悯地说:“路小姐倒是个可怜人,好的都是别人的,苦倒是让你一个人受了。你看看,你在我这里生死不知,齐靖州问都没问一句。”   路与浓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甚至想捂着耳朵,可是理智让她没有那么做。她有些自虐地想,这些话都得听清楚了,牢牢记好,不能忘了齐靖州有多冷漠绝情。   她睁开眼时,正想说些什么,一道愤怒的男声忽然响起:“这些都是真的?齐靖州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她愕然抬眸,就见一个身高腿长满身匪气的男人大步走来,他怜惜地看了路与浓一眼,路与浓吓得一哆嗦。   那男人笑了一下,冷硬的面容温和了那么一瞬间,然后他走向陈达,叫道:“哥。”   “阿起回来了啊。”陈达神色稍缓,面上的凶煞之气敛了一些,他指了指路与浓,“喜欢吗?喜欢就是你的了。”   路与浓狠狠地瞪着陈达,内心因为这将她当货物一样的话而充满了愤怒。   顾起第一眼见到路与浓,就被那张有些苍白的脸给惊艳到了心坎里,听陈达这样一说,心里一喜,就要答应,却在转头看见路与浓反应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陈达道:“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对待女孩子要温柔要尊重,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没给我找到嫂子!”   说完他也不理会陈达,径自走到路与浓面前,笑了笑,伸出粗糙的大手,“我叫顾起。”   路与浓往后缩了缩,戒备地瞪着他。   顾起见路与浓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眉头一皱,眉骨上那道疤痕将他的表情衬托得有些吓人,路与浓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顾起本来是不耐烦,想强行将她手拉过来的,一见她这模样,怜惜的心思立即就上来了,“你别怕别怕啊,我是好人……”刚说完这话,旁边那些个兄弟就笑了起来,顾起回头瞪了一圈,转过头来,又刻意放柔声音,“我真的是好人,你以后跟我吧!我不会欺负你的!”   周围的男人调侃:“哎哟喂,这还是头一次见起哥这么温柔啊!”   倚在陈达怀里,浓妆艳抹的女人也娇笑道:“起哥你长得凶神恶煞的,可别吓坏人家小姑娘啊!”   顾起恼羞成怒,面相一下就凶了起来,路与浓压根不敢看他,连忙将脑袋埋了下去。   “老子还是头一次这么哄人,你倒是给个回应啊!”顾起不耐烦。   “你滚开!”路与浓红着眼眶瞪他,捂起耳朵想要将那些不怀好意地调侃隔绝在外。   “我有什么不好?以后你待在这,不找个男人罩,难道是想让人随便睡?!还在想齐靖州不成?他都不要你了你没听见?我捡人破鞋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看不上我了?”顾起一通吼完,直接抱起路与浓就走,“以后这就是我媳妇了,你们玩着,我和媳妇培养感情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路与浓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翻腾踢打着,顾起却没受一点影响。   将路与浓抱回自己的房间,顾起将人往床上一放,才看见她满脸的泪,霎时一愣。他摸摸自己眉骨上的疤痕,道:“我虽然毁容了,可是和楼下那些比起来,这长相也是好多了好不好?再说这地方除了我哥,就我最大,以后我什么都能给你,跟着我你有什么委屈的?”   路与浓忍不住哭出声来,“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求求你……”理智似乎都不见了,不然她不会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   见路与浓哭得这么凄惨,顾起有些手足无措,抬起袖子就帮她擦眼泪,“你别哭啊……”   忽然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路与浓一睁眼,就看到了顾起白色衬衫袖口的一大片血迹,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慌忙躲开他要继续帮她擦眼泪的手。   顾起顺着她视线一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说着起身就去翻衣柜,找出衣服后,竟然也不避嫌,就站在那地方就开始换。路与浓连忙埋下脑袋,紧张不安地拽着被子。   换了衣服过来,顾起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与浓张了张嘴,不想理他,但是抬眼看着他做出不熟练的温柔表情,还是小声地道:“路与浓。”   顾起听了,念了几遍。“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但是光听起来就觉得挺好听的。以后我们要有了孩子,就你给他取名字,我没读过多少书,恐怕不能指望我。”   路与浓抖了一下。   顾起丝毫没察觉自己把人吓到了,自顾自地开始说两个人的未来,仿佛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路与浓这几天大起大落,心一直在半空中悬着,晚上连睡觉也没法睡得安稳。眼前的男人一身匪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奇异的,她竟然能在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里找到心安的感觉。   ……   齐靖州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静静地听着从电脑中传出来的、温柔得有些别扭的男人的声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晦暗不明深不可测,谁也看不出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旁边周梁小心翼翼地笑道:“李承任务完成得很好啊,窃听器已经成功放到路小姐身上了。”   齐靖州没说话,周梁又说:“这个顾起是陈达的义弟,很得陈达信任,路小姐这才第一次见面就将人掌控住了,接下来一定能顺利接近陈达……”   “出去。”齐靖州忽然开口说道。   他极力隐忍,声音里却仍是透露出几分异常。看见他扶在椅子边沿的手已经暴起青筋,周梁皱眉,叹了口气,道:“齐哥,这是为大局考虑,也是没办法。我知道我瞒着你调派人手,是我不对,可是带走林阿漫的那些人本来就不弱,要是还分派人手去找路小姐,林阿漫就不一定能带回来了,你难道愿意看到那个结果?   至于路小姐这边,你全是不得已的,不决绝一点,难道要让陈达捏着她要挟你吗?再说路小姐现在不是没事吗,我们甚至可以尝试着看看她能不能解决掉陈达。那些误会的话,等事成之后你还可以跟她解释啊……”   “滚出去!”齐靖州抓起桌上的笔筒就朝身后扔了出去。   周梁脑门被砸个正着,愣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开口。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说道:“都已经这样了。再怎么后悔都无济于事,现在我们要注意着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人,不能让他们去找路小姐,免得坏了我们的计划。”顿了顿,又说:“那些人一看就是冲着路小姐来的,要是让他们把路小姐带走了,肯定就不会把人还你了。”   齐靖州没说话。   电脑中顾起的声音还没停,忽然听到顾起放轻声音嘀咕了一句:“怎么就睡着了啊,我声音那么大……”   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齐靖州蓦然握紧了拳头,有些不愿意去想那边发生着什么。   周梁说得毫不在意,压根没想过,路与浓还能不能回来——对陈达下手不管成功与否,只要被发现,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尤其在他那样决绝地表示不在意她之后,在那些人眼里,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价值,一旦犯事,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路与浓在那边竟然要靠依附男人生存,齐靖州就忍不住心生杀意。   要是让他再选一次……   齐靖州眼中翻涌的愤怒和愧疚蓦然一停,他闭上眼睛,渐渐冷静下来。   再选一次。也还会是这样的结果。   否则他现在就不会还坐在这里了。   他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   ……   路与浓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却不敢睡熟,顾起一动她,她立即就醒了。睁开眼睛发现顾起拉着被子,好像是要给她盖,但是距离近得让她有些恐慌,于是一把就将人推出去了。   顾起立即就毛了,“你干什么呢你?”   “别……别碰我!”路与浓没有错过男人机具侵略性的目光,里面的**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嘲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想碰你还需要问你的意见?你能反抗得了我吗?”   说着就扔开被子上了床,抓着路与浓的两只手,将她压在了身下。   “滚开!你滚开!别碰我!”路与浓哑着声音嘶喊,拳打脚踢,可身体弱,又是个女人,哪能对抗得了顾起?   “我求你……”她不敢睁开眼睛面对,感觉到顾起手伸到了她衣领处,路与浓终于忍不住哭着示弱。   顾起动作一顿,看着身下的人哭得梨花带雨,再一次起了怜惜心疼的情绪——天知道他顾二爷从来将女人当玩物。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奇怪?   有些焦躁地放开路与浓,“行,听说你们读过书的女孩子都喜欢浪漫,要恋爱,行吧,我慢慢陪你恋爱!别哭了啊,早晚都要是我的人,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路与浓得了自由,连忙将自己缩到被子里,连个脑袋都不露。   恰逢外面有人叫,顾起就起身出去了。   路与浓警惕了一晚上,可顾起一晚上都没回来。   第二天她被人叫起来,然后带到了楼下。   昨天坐在陈达怀里的那女人将路与浓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然后扔给她一套衣服,“穿这身怎么行?换了,待会儿别给起哥丢脸!”   人在屋檐下,路与浓没有反抗的资本,尽管那女人扔过来的裙子暴露得让她想到夜场小姐,却仍是抿着唇换上了。   “哟,原来能看的不只是脸啊!”周遭的男人吹着口哨,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   “干什么呢你们!”顾起不大高兴地走了进来,“我没说过她是我的人?都给我管好你们的眼睛!”   骂完了人,顾起目光又落到路与浓身上,看了一圈后满意地笑了下,“不错,就这样穿,这才像我顾起的女人!”   路与浓露胸又露大腿,站在一众淫邪的目光下,心却渐渐冷静下来,甚至敢抬头和顾起对视。   她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惊慌无措了,因为突然意识到,她已经没人可以依靠。什么都得自己受着,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那样软弱又可怜的样子?这里有多少人会可怜她呢?   谁都会将她当成笑话。   “要带我去哪里?”她声音尚有些干涩沙哑,却已然没了之前的怯懦。   顾起惊奇地挑了挑眉,说道:“这样不错,继续保持,让齐靖州好好看看,他抛弃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珍宝。”   齐靖州?   路与浓蓦然抬头,又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起说:“大哥约了齐靖州,我想带你一块儿去。”顿了顿,他说:“你现在是我媳妇嘛,我怎么都得给你出出气。顺便,得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在垃圾桶里找男人。”   路与浓不知道顾起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带她去了陈达那里,看见了齐靖州慵懒地坐在陈达对面,怀里搂着林阿漫。   “哥,我们来了。”顾起一开口,宽阔包厢里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门口。   路与浓在进门时呆滞了一瞬,而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任由顾起搂着她的腰,她目光淡淡地扫过里面的情景,没一处能让她视线多停留半秒。   路与浓的突然出现,让齐靖州脑子里仿佛有什么轰然炸开。她穿着暴露的模样,她淡漠到几近麻木的面孔,她温顺地靠在顾起怀里的样子,都让他差点又闷又怒,差点发疯。   可是场合不对,他不能流露出任何不合时宜的表情,于是只能淡淡地扫她一眼,然后又满不在乎地挪开。   “阿起来了啊,来这里坐。”陈达将顾起招呼到他身边,看见路与浓温顺地挨着顾起坐下,他玩笑似的道:“感情很好嘛。看来昨晚处得不错啊。”   “哥你别这么说,我媳妇她害羞,不能开这种玩笑。”顾起忽然低头蹭了蹭路与浓的发顶,冷硬的面容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来。   陈达不经意般看了齐靖州一眼,笑骂道:“还不许我开玩笑,你这又是干什么?不怕你媳妇害羞了?”   顾起不答,反而看向神色淡漠的齐靖州,“说来我要谢谢齐总,我这大半辈子都没定下来,上个月去庙里求签,老和尚说以前是缘分未到,现在就快到了,让我耐心等着。果然回来没多久,竟然就遇见了与浓。我见她第一眼,就知道我这等了大半辈子,等的人就是她了!要不是齐总,我可能没那么快遇见她,这一杯酒,我怎么都得敬齐总!”   “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最终也不会是你的。既然是缘分,早晚都要等到的,没必要谢我。”齐靖州淡淡笑着,喝了顾起敬的这杯酒。   这话顾起听着莫名的不高兴,哼了一声,转头问路与浓:“媳妇,你今天还没吃饭吧?都怪我,不该忙得忘了照顾你。现在想吃什么,都跟我说,我给你找。”   路与浓一直垂着眼,听见顾起这话,她抬起眸子,出人意料地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我想吃些清淡的。”   本来只是想做给齐靖州看,没料到路与浓会回应。顾起呆了一下,喜出望外,“好好好,我让人给你准备!”   “靖州……”齐靖州怀里的林阿漫突然出了声,她摇着齐靖州胳膊,娇声道:“我想吃辣的,清淡的一点味儿都没有,难吃死了。”   齐靖州还没说话,顾起立即就黑了脸,“什么叫清淡的难吃死了?合着你看着这么大年纪了,都没吃过清淡的菜?都吃口味重的去了?怪不得长这么寒碜,还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味儿!”   齐靖州脸色一冷,“她不过一介女流,顾二爷竟对她口出恶言,气量未免太小。”   顾起冷哼,“她是一介女流,我媳妇就不是了?她还能比我媳妇金贵还是怎么着?再说齐总在打抱不平之前,是不是得先管管你自己的人?你就让她管好嘴吧,否则我待会儿不止要说,我还想动手呢!”   说完又转向路与浓,“媳妇你别担心,有我罩着你呢,看谁敢找事情!”   路与浓笑了一下,突然就有些感动,她眨了眨眼睛,垂下眸子,不再往齐靖州那边看了。   齐靖州只觉得顾起那声溢满了喜爱的“媳妇”如鲠在喉,难受得他都想不管不顾冲过去将人拉进怀里。   “靖州……”林阿漫有些委屈地拽他的衣服。   发现路与浓不再看他,齐靖州眼眸一沉,看向林阿漫时,一闪而过的暴戾吓得她顿时不敢吭声了。   陈达这才出声,笑得假惺惺地跟齐靖州道歉,“齐总也别怪我这弟弟,只是这孤单了大半辈子了,突然就找着了人,难免就格外疼宠一些。”这话说是道歉,不如说是故意说来膈应齐靖州的。   服务员将菜上上来,顾起又亲自挑了些口味清淡的放在路与浓面前的碟子里。   路与浓嘴张了张,轻声道:“谢谢。”   顾起心头火热,呆愣了一瞬,想着难道这才是正确的攻略方式?于是更加殷勤,甚至要亲自喂到路与浓口中。   哪怕可以膈应齐靖州,可是这样亲密的事,路与浓到底还是接受不了,怎么说顾起都只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就极其委婉地拒绝了。   林阿漫一直关注着这边,见状就笑了一下,跟齐靖州撒娇说:“靖州,我想吃那个。”她指着桌上一道菜。   路与浓动作顿了一下,竟然在想,齐靖州在外的性子这样淡漠,这样的事情做不来的吧……   “好,还想要什么?”齐靖州突然温和起来的声音,让路与浓哽了一下。她突然庆幸自己低着头,没人会轻易发现她的异样。   酒过三巡,陈达跟齐靖州开始说起正事,“齐总这次合作,是真心的?”   齐靖州说:“我把人都带来了,陈总还怀疑我的诚意?”   陈达望了望林阿漫,眯着眼睛没说话。   “这些事情无聊得很,她们女人不感兴趣,让她们出去玩去吧。”齐靖州忽然说。   陈达乐见其成,将自己身上的女人给推开了。   林阿漫似乎不太情愿,然而齐靖州看她一眼,立即就妥协了。   “你先出去,我很快就出来找你。”顾起在路与浓耳边低声说。   路与浓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提着过长的裙子起身往门外走。   齐靖州被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给刺了一下——路与浓竟然不避开!他目光淡淡望向门口,仿佛是看林阿漫,又仿佛是看路与浓,“希望陈总这地方足够安全。我可不想我的人出事。”   临出门前,路与浓听见陈达说:“林小姐能遇上齐总,真是幸运……”   之前陪陈达的那女人招呼路与浓和林阿漫一起去玩,林阿漫说:“抱歉,我不能乱跑,待会儿我老公找不到我,要生气的……”   路与浓仿佛没注意到林阿漫有意无意瞟过来的目光,径自往洗手间那边走。   林阿漫追上来,“你下限真是越来越低了啊,先是妄想有妇之夫,现在竟然又看上这样一个……”   “林小姐,请闭上你的臭嘴!”路与浓蓦然停下脚步。   “啧啧,难道我说错了?”林阿漫一脸鄙夷,“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啊?跟出来卖的似的……”   “啪!”路与浓没让她把话说完,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林阿漫懵了,她捂着脸颊,在路与浓冷厉的目光下退了两步,然后忽然就哭了出来,转身就往回跑。   路与浓站在原地,隐约听见她冲回包厢控诉道:“靖州,她无缘无故就打我……”   嗤笑一声,路与浓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转身继续往洗手间走,却突然听见齐靖州的声音,“站住!”   她脚步顿住,回头,看见齐靖州寒着一张脸,怀里抱着林阿漫。   忽然就忍不住笑了一下,路与浓步伐优雅地走回去,“齐先生,你有何贵干?”   齐靖州看见她的笑容,微不可察地愣了一瞬,而后稍稍缓和了语气,质问道:“你对她动了手?”   路与浓还没回答,顾起就冲了出来,站到路与浓身边,以一种亲密丝毫不输齐靖州和拉门的姿势,将路与浓搂进怀里,“齐总这什么意思?谁看见我媳妇动手了?就凭那女人说的几句话?她心思多扭曲,我刚才是见识过了,谁知道她是不是羡慕我媳妇长得比她好,故意陷害的?”   齐靖州稍缓的脸色。在看见路与浓温顺地任由顾起搂抱之后,再次沉了下来,他冷声道:“事实如何,不是猜出来的,我刚才这不是在问路小姐吗?我的人不是随便就可以欺负的,这是在陈总和顾二爷的地盘,今天我必须要一个交代!”   顾起还想说什么,路与浓忽然开口,说:“人就是我打的,原因是她嘴巴太臭。我自认为我只给她一耳光已经是很仁慈了,不知道齐先生想要什么交代?”   “靖州……”林阿漫忽然颤着声音喊了一声,她抬头,眼中满是委屈的泪,左边脸颊已经肿得老高。   齐靖州握了握她的手,而后抬头,寒声道:“我不想听任何理由,打人了就该道歉!”他往旁边的陈达那里一瞟,“还是陈总觉得,我今天诚心诚意来谈合作,是示弱的表现?我的人可以任由你们欺负?”   ☆、第48章 我能跟你睡,也能跟他睡   陈达当然不敢这样想,齐靖州不好惹,他比谁都清楚。   “阿起。”看路与浓这态度,陈达自然不敢开口让她道歉,只能从顾起这里下手,希望这往日默契无间的兄弟,这时候也能想到他的难处。   顾起虽然想护着路与浓,可是他也不是为了感情能昏了脑子的毛头小子。听到陈达叫他,哪还能不清楚陈达的态度,当即有些为难地看向路与浓。   林阿漫见状,有些得意地勾起了唇角,就等着路与浓开口跟她道歉。   此刻当真是孤立无援。路与浓看了面无表情的齐靖州一眼,忽而启唇一笑,骄傲又优雅,“我自认自己没错,不可能道歉。齐先生要想耍手段替林小姐出气,尽管来,总归我还有这样一条命任你折腾!”   说完,路与浓转身继续往洗手间那边走,脊背挺得直直的,露出决绝坚定的意味。   齐靖州脸色不好看,他在来之前就知道,路与浓必定是怨恨他的,可是在刚刚,他才真切的看见她的怨恨有多强烈。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没露出一点对路与浓的在意,反而抬手摸了摸林阿漫红肿的脸颊。   “这……”陈达很诚恳地跟齐靖州道了歉,又说:“她不懂事,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管教,希望齐总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这话的意思就是,回去会教训一下路与浓,给林阿漫出气。陈达这样说,除了安抚林阿漫,还为试探齐靖州的态度。   齐靖州淡淡地道:“到时阿漫都回去了,陈总再怎么管教,又有什么意义?”   陈达目光微闪。当着众人的面,齐靖州亲自开口要路与浓跟林阿漫道歉,显然是要她难堪,现在他说回去会教训路与浓,齐靖州竟然也没有用和路与浓之间的往日情分帮她说情,这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意思?   陈达心里终于在路与浓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看来在对付齐靖州这条道上,路与浓是真的没什么价值了……   路与浓在洗手间待了许久,等情绪都稳定下来了,才走出来。   包厢那边外面守着不少人,她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就往相反的方向慢悠悠地走。走廊上的保镖似乎得了要监督她的命令,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有人看着她。   路与浓知道他们对她很是防备,这几天她甚至没有碰过手机电脑一类可以通讯的工具。其实她但凡能有一个机会,就能拨打那个特殊号码。那背后的人,总不可能不管她的,那样她就不会惨到这个境地。   “路小姐是想下去玩吗?”走着走着,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路与浓抬头一看,是李承。   李承冲路与浓身后跟过来的保镖挥挥手,“我陪着路小姐,你们不用跟着了。”   两个保镖点点头,叫了声“李先生”,很乐意地停下了脚步。   “我对这里也算熟悉,路小姐想玩什么,我带你去吧。”   路与浓对李承的感官并不怎么好——不管他之前如何帮过她,只他是齐靖州的人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收回所有好感。路与浓径自往前走,头也不回,淡淡地回应道:“不用,我就随便走走。”   李承不说话,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了下来。路与浓下意识跟着停下脚步,回头一望,后面已经看不见那些保镖的身影了,这段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她和李承两个人。   “你想干什么?”察觉到有些不对,路与浓下意识远离了两步,却见李承突然朝她身后恭敬地点了点头。   路与浓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就突然伸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旁边的包厢。   “你是谁?!你想——”包厢里昏暗无光,路与浓被那人紧紧从身后抱住,惊呼只一半就戛然而止。沉默了两秒,她满怀愤怒地喊出一个名字——   “齐、靖、州!”   “是我。”齐靖州声音有些喑哑,他将路与浓死死地抱着,俯首埋在她颈侧,“之前我——”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给我滚开!”路与浓情绪几乎失控,死命挣扎着。没法掌控的怒意让她头昏脑涨,几乎要失去理智。见挣扎不开,低头一口咬在了齐靖州手腕上,霎时间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齐靖州哼都不哼一声,任由她咬,“浓浓,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他低声下气地说,“我没有抛弃你,我只是——嗯——”   路与浓猛然加大了力道,齐靖州闷哼一声,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安抚道:“如果这样能让你不那么生气的话,那你咬吧。”   路与浓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到他手上,烫得齐靖州哆嗦了一下,力道蓦然一松。   路与浓趁机挣开,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她恨声说:“我不想听什么解释!你给我滚!”   齐靖州又去拉她,语气小心翼翼到了极点,“先听我解释好不好?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只喜欢你,我和林阿漫不是那种关系——”   “哈!”路与浓捂着眼睛,笑容悲凉又嘲讽,“喜欢我?只喜欢我?你不喜欢林阿漫?所以你选择去救林阿漫,让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你还真是深明大义!若非陈达没下手,我现在可能已经尸骨无存了!你倒是好打算,带着林阿漫来,看见我没死,就又起心思了?”说到这里她讽刺一笑,“也对,我亲耳听你说的,迷恋我的身体,喜欢我的姿色……”   “浓浓!”齐靖州不愿意再听下去,上前强硬地再次将她抱进怀里,“不是这样的,我之前那是不得已的!我对你态度不冷淡一点的话,陈达肯定会拿你要挟我!按他的性格,为了恐吓我,他肯定会伤害你!可我对你表现得一点不在乎的话,即使是为了膈应我,他也会留着你的……”   路与浓闭着眼睛,在齐靖州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冰冷悲凄的笑容。说要跟她解释,可是他的借口这样拙劣敷衍,让她怎么相信?不管他说多少,理由都是那样苍白无力,因为事实就是——他心里林阿漫比她重要得多,不可能因为她而放弃林阿漫!   “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我是那样期待他的出生,上次说不要他了都是气你的……在那之前我才跟你说过喜欢你,都已经在想和你的未来……我怎么会舍得失去你们?我真的是有苦衷的,相信我好不好……”   “齐靖州,”路与浓深吸一口气,忽然露出一个略微明媚的笑容来,“我想听听你的苦衷,你说得这样无辜,我想知道林阿漫身上有什么那么重要,能让你丝毫不管我和孩子的死活!”   齐靖州张了张嘴,半晌无言。这个问题他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可能出现路与浓想要的答案,因为她话语间已经说破——即便是她和他的孩子加在一起,也没有林阿漫身上的东西重要。   “这就是你的喜欢?能值多少钱?”路与浓讽笑着,抬手狠狠地推开他,“你滚吧,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我不想再听了。我也没那么蠢,不会次次都被你骗。至于你想让我做的事,你放心,我尽我所能,只希望不管我之后是死是活,你都能放过我的儿子路云罗。”   她说完,抬手狠狠抹了一把泪,转身就要走。   齐靖州心里一慌,连忙伸手,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别走,浓浓你别这样,我是喜欢你的——即使没有你期待的那样深,但是我以后会更喜欢你的,你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路与浓扯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禁锢住她双手就压了上去,有些凶狠地吻在朝思暮想的唇上。   “……你滚!混蛋!”路与浓踢打着,尖叫着,谩骂着,可是没一会儿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她身上的人死死地堵住了她的唇,让她都快不能呼吸。   粗暴的吻让她几乎快要窒息,一边流泪一边推拒,却根本无济于事。路与浓狠狠咬了他唇舌一口,一时间又是满口的血腥味,齐靖州却根本不痛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路与浓倍感屈辱,身体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渐渐的她不反抗了,木偶一样任由他施为。   齐靖州察觉到不对劲,终于停下来,一抬眼就看见了路与浓满脸的泪,眼中空洞而麻木。他有些慌了,一点点吻去她的泪,“对不起,浓浓,我不该这样不温柔,不要生气好不好?”   路与浓轻轻扯了扯嘴角,眨眨眼睛,让视线稍稍清明了些。她说:“你不用道歉,你有什么错啊?是我看不清处境,这时候还反抗什么?反正早晚都是要承受的,你和那个顾起,都一样,有什么区别?”   齐靖州脸色蓦然一僵,“顾起……”他眼睛里燃着火,“你别让他碰你!”   这话出奇的可笑,可是路与浓都快没力气笑了,嘴角只扯出个浅淡的影子,“不让他碰我?那我要怎么在这里活下去?任由陈达手下那些男人睡吗?齐先生做出那种决定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我将要遭遇的事情吗?还是你竟然天真的以为,我当一个立着牌坊的贞洁烈女,能够安全无忧地在这地方混下去?”   齐靖州眼中的火焰仿佛下一秒就会喷出来,路与浓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似的。顿了顿,她用漫不经心地语气,继续说道:“或许不止顾起——对的。怎么可能只有顾起?我儿子的命还捏在齐先生手里呢,我还要去勾引陈达,爬上他的床……”   “别说了!”齐靖州喘着粗气,“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怎么能……这样不在乎这些?!”   路与浓轻声说:“要是在乎这些,我要怎么活下去?我的儿子要怎么活下去?齐先生,你不要替我觉得恶心,反正这种事情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感觉到齐靖州不敢置信地愣住,她不怀好意地道:“你说喜欢我,顾起也说喜欢我,他还对我那样好,比你对我还要好。我跟你都能睡,跟他就更容易了。”   看见男人眼中的情绪渐渐隐藏,光芒一点点散去,路与浓心头升起一阵快意,不禁笑出声来。   不是没看见他脸上的失望和震惊,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他害的,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这样的思想?!   压在身上的人终于离开,路与浓弯着身体,在沙发上笑得前俯后仰,声嘶力竭。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他离开的背影。   等她终于没力气了,抬起头来,昏暗的包厢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又抱着膝盖呜咽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上突然出现一只大手,有些迟疑、有些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紧接着顾起的声音响起,“怎么了?被欺负了?”   路与浓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模糊的高大影子,突然就觉得他声音里别扭的温柔让她难以自持,竟不由自主抬起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男人的腰,再一次肆无忌惮地哭出声来。   “别哭……”顾起有些手足无措,听见她沙哑得不行的声音,竟然有些心疼。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那么多,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哭得这样放肆。她们会小心翼翼地向他撒娇,却从来不需要他哄。   他从来没有哄人的经验,此刻就有些头疼。   “别哭了。”顿了顿,他几度张口,叫她:“媳妇。”   路与浓早已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脑子昏昏沉沉没法思考。   “是不是齐靖州欺负你了?”想了半天,这地方能让路与浓哭得这么凄惨的,也只有一个齐靖州而言。想想齐靖州刚刚的确离开了一段时间,顾起没等到路与浓的回答,就确定了这事。   齐靖州对路与浓的不在乎他完全看在眼里,对怀里这个人更生出了三分怜惜,“齐靖州不喜欢你,你也别喜欢他了,好不好?你看你这么好,我只第一眼见你。就被你迷住了,竟然都不舍得伤害你。明明你原来是齐靖州的人,按照惯例,不能对你这样心软的……”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停不下来,开始低声剖析自己的内心,为对她心软而懊悔,却又因她的悲惨而感到心疼……   路与浓的放声大哭渐渐转变为小声啜泣,直至最后只剩下偶尔一个哽咽。   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顾起小心地将她双手拉开,环到自己脖颈上,然后弯腰,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齐靖州早已经走了,陈达坐在车里,看见顾起抱着路与浓出来,他掸了掸烟灰,问道:“跟我一起?”   顾起摇头,“哥你先走吧,我带她上我自己的车。”   陈达摇摇头,吩咐司机开车走了。顾起对路与浓的在意,让他想起就不由皱起眉头,觉得有必要跟他这个不大爱用脑子的弟弟谈谈了。   回去之后,顾起将路与浓放回卧室,才去找了陈达,“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就说那女的。”陈达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我当初把她带回来,就是想赌一把,看看齐靖州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她。现在看来,是我赌输了,齐靖州那样冷心冷情的人,就算再怎么看重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将她看得比他自身的利益还重?今晚一试探,果不其然,这路与浓在他那里,估计也就是个暖床用的!不过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在齐靖州心里她地位还真不是一般的低!”   愤愤地骂了一声,陈达警告道:“我看你挺喜欢她,玩玩可以,但是要当我弟媳妇儿,她完全不够格,你给我注意些!”   顾起眉头都不皱一下,在陈达对面懒洋洋地坐下,“哥,我有分寸,你别操心这么多。再说,她哪里就不够格?我觉得挺好的。”   “你是被那张脸迷住了吧!”陈达哼笑,“虽说我们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是找媳妇,怎么说也得找个干净的。就那个路与浓?是齐靖州玩腻了的不说,现在肚子里还揣着齐靖州的种呢!你是想怎么办?给齐靖州他儿子当便宜爹?”   顾起沉默了。   ……   路与浓醒来时,发现自己的顾起的房间里。她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从床上爬了下来。   无意间看见床头柜下面的柜子没关,里面放着的几瓶酒闯入她的视线。   路与浓将里面的酒都拿了出来,就坐在床边上一口一口地喝。   等顾起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路与浓坐在地上,又哭又笑耍酒疯的模样。   看她还将瓶口往嘴巴边凑,顾起连忙冲过去,将她手中剩下的半瓶酒都夺了过来。   地上已经躺了两个空瓶子,顾起看得眉头直皱,“不能再喝了,你孩子还要不要了?”   没管地上的空酒瓶,顾起将没打开的酒都放回去,然后将路与浓抱到了浴室。   顾起想要替她洗掉满身酒气,脱她衣服的时候,路与浓并没有反抗,只是哭得更凶了。   “别哭,别哭。”顾起有些慌乱地替她擦着眼泪,不敢动她衣服了。   可是不脱衣服怎么洗澡?   顾起只迟疑了一下,缩回去的手再一次伸了出来。路与浓似乎不太乐意与他亲近,但是他顾起什么时候为了女人委曲求全过?在他眼里,路与浓身上已经贴上了他顾起的标签,这人不管身心,都早晚要是他的。   路与浓忽然缩了一下,她哽咽着小声道:“求你……让我自己来好不好……”   顾起愣了一下,“没醉?”   路与浓脑子是不大清醒的,但是尚有几分意识,听到这话,连忙摇头。   顾起能看出她抗拒的姿态——不只是抗拒他帮她洗澡,抗拒的是他的亲近,他有些不高兴,但是看人今天被齐靖州欺负得这么凄惨,想着自己要是再强迫她,那和齐靖州有什么两样?   于是转身走了。   热水蒸得路与浓脑子更加不清醒,顾起一出去,她就关了门,放了一缸冷水。然后躺了进去。   如今已是数九寒天,今天穿着裙子出去,已经冻得十分惨,这会儿泡在冷水里,更是痛苦。可她在愈发清醒的同时,心里却奇异地升腾起一股快意。   要是这样折腾,能让这个孩子消失,就好了。她想。   顾起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走近浴室,发现里头没一点动静,觉得有些不对劲。   敲门,没人应,他直接一脚踹了上去,把锁给踹坏了。   进去一看,路与浓裙子还裹在身上,泡在一缸冷水里,已经睡过去了,脸上满是不正常的潮红。   暗骂一声,顾起连忙将人抱出来,又让人去叫李承。   李承来看了,紧紧地皱着眉头,“烧得不轻,得输液。”   于是顾起将路与浓送到了另一个房间,找了个女人来照顾。被人揶揄,他说:“老子哪里像你们?追媳妇得用心!要尊重!懂不懂?她不愿意我碰她,我就不碰,反正总有一天她会是我的!”   “起哥竟然还懂得追女孩子了?对小婉和安安怎么没见你这么用心啊?”   顾起望着昏睡的路与浓,难得装了一次深沉,“缘分这种事,谁说得清?”他也说不清,一开始是这张足够漂亮的脸让他动了一下心,后来看见她哭得那样伤心的样子,他升腾而起的保护欲就再也压不下去。   李承离开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路与浓的事跟齐靖州说了,“……烧到四十度了,先是喝了不少酒,后来又故意泡在一缸冷水里。她既然是当过母亲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种行为对身体伤害有多大。她肯定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她是自己不想活了,还是不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活了。”   齐靖州从头到尾一言未发,接过李承的电话后,他一个人在昏暗的书房里坐了许久。在林菁菁跑来敲门,让他出去吃饭的时候,他才抬手遮着眼睛,轻笑着自言自语道:“她怎么会是自己不想活了?她还记挂着路云罗。她是想弄死我的孩子。”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下去,却莫名地带上了几分苦涩,以及暴戾。   ……   路与浓烧退的时候,顾起刚从外面回来,恰好来看她。   “齐靖州那种男人。不值得你这样要死要活。”顾起说话说得直白,“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用这样折腾自己,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带你去医院。”   路与浓垂着眸子,没说话。   “李承说你今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不想出去转转?我带你出去。”顾起转移着话题,神色有些不自在,他是打算认真追求路与浓的,就怕路与浓因为齐靖州给的阴影,不愿意接受他。但是和女孩子约会这种事情,他几乎没有经验,那些女人都只负责跟他上床,他高兴了就甩钱。   这个提议让路与浓有些动心,来这里这么多天,她才出去过一次,还没有任何自由。齐靖州要求的半个月,已经过了快十天了。现在她对齐靖州是一点期待也不敢有。她不敢去想,要是半个月过去,她没有一点进展,齐靖州会将路云罗怎么样。   “好。”顾起相貌不错,只是眼神锐利凶狠,眉骨上还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疤痕,看起来总是很凶。路与浓不太敢看抬头看他,就没看到他眼中滑过的一抹喜色。   顾起自己开了车,路与浓以为他会带她去什么玩乐场所,谁知他竟然去了商场,“带你去买衣服。”顿了顿,他又补充说:“放心,这里是?市,不是里城,不会有人认识你的。”竟是难得的细心。   这是路与浓头一次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刚才的确有那个顾虑,顾起这样一说,她就安心了许多,浅浅笑了笑,跟着下了车。   然而想躲的终究躲不过,刚买了两件衣服,路与浓突然就听到有人叫她:“……与浓?”   那声音很迟疑,就在她身后。   路与浓听出是谁,身体僵了一下,不敢回头,扯了扯顾起的袖子,就要往前走。   顾起已经听到声音了,放下手里正在挑选的衣服,他先为路与浓主动的亲近高兴了一下,然后回头循着声音望去。   “别看了,走。”路与浓见他不动,抿了抿唇,就要自己离开,却被顾起一把拽住。   顾起眼睛厉害,眯着眼看了远处走进的中年贵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女人和齐靖州长得有点像。”   路与浓有些紧张地抽了抽手,没抽动。   这会儿齐夫人已经走近了,她本来只是看着背影熟悉,试探着喊一下,却没料到路与浓听见声音竟然想走,她心头一跳,快步走上来,一看,果然是她儿媳妇!   顾起故意将路与浓的手给握紧了,还挑衅十足地打量了齐夫人一圈。   齐夫人见两人手牵在一起,心头火起,顾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没当场发火,强笑着问道:“与浓,好久不见,找个地方坐着谈谈?”   路与浓和她身边这男人的关系。从那男人的眼神,她就看出了个大概,气得面色铁青。   知道她是想找个隐蔽地方问罪,路与浓没怎么迟疑,就同意了。   看都看见了,她还躲避着,有什么意思?她自问没有对不起齐靖州,有什么好心虚的?刚才想走,只是不想将自己悲惨的一面暴露在人前而已。   这地方顾起比较熟,他直接带着人去了陈达名下的一家高级餐厅。   “与浓,靖州说你好友家出了事,你去好友家帮忙,这位就是你的‘好友’?”齐夫人微笑有些扭曲,问得咬牙切齿。顾起一身匪气,她一看就知道是混哪一行的,脸色很不好。   顾起哪里像是她好友?就算她说是,估计齐夫人也不会信这种瞎话。但是路与浓也不想解释。就极其敷衍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是。”   齐夫人当场拍了桌子,“路与浓,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好朋友,竟然能和你亲密到这种程度?!”   顾起将路与浓的手放在手中把玩,还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就放在桌面上,就是故意给齐夫人看的。要是之前,路与浓或许会反对和顾起这样的亲密,但是自那一晚后,她心里什么矜持、什么自尊,都崩塌成了尘土。   齐夫人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睛里都在冒火,“不跟我解释解释?!”   路与浓轻轻开口,“您想听什么?”   “我想听事实!”齐夫人目光渐渐冷厉起来,“我千方百计让靖州收了心,真心待你,可是你是怎么回应他的?跟他说去看朋友,实际上却在这里和野男人约会?!”   “齐夫人。”路与浓目光冷淡,“在说这种话之前,我想您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事,您有必要先问问他,再来看看,有没有这么立场来质问我!”   “对啊!”顾起往后一靠,姿态跟大爷似的,“你儿子干了好事,你不骂他,反倒责难别人,这算什么?”他指了指路与浓,“再说她现在可是我媳妇,你没资格骂她的。”   两个人理直气壮,齐夫人懵了,“你们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你儿子把人送给我了啊。你回去再帮我好好谢谢他,没有他,我还没法找到这么合心意的媳妇。”   齐夫人猛然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路与浓,“与浓,这是真的?怎么回事?”   路与浓垂着眸子,轻描淡写地道:“他深爱着林阿漫,不喜欢我,就把我送人了——就是这样。”   这样的荒唐事,齐夫人根本没办法相信,也没办法接受,好半晌才勉强将情绪稳定下来,眼中隐有希冀地看着路与浓,“那……那你肚子里的孩子?”   路与浓笑了一下。她跟齐靖州举行婚礼的第一天,就被齐夫人威胁,之后是因为怀孕,才得到这位夫人的重视和喜爱,她以为至少有一点她本身的原因,现在看来,齐夫人在乎的也不过是这个孩子而已。   “孩子,他说不要了。”   “这怎么可以!”齐夫人情绪有些激动,“靖州他不能这么胡闹!这是齐家的血脉,他怎么能不要!”   路与浓嗤笑,“他为什么不要?我怎么知道呢,之前明明还一副很喜欢的样子。但现在事实是,他明确表明不要了,我也不想要。”   齐夫人面露惊骇,“与浓,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与浓还没回话,顾起忽然插嘴,“意思很简单,我待会儿会带她去医院。她的孩子要是流着齐靖州的血,那就太脏了,我也不愿意给齐靖州养孩子。”   去医院?   路与浓呼吸滞了一瞬,猜不准顾起说的是真是假。   “不行!”齐夫人语气坚决。“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与浓,就算你不喜欢,可他到底是你的孩子,你真忍心做掉他?你不愿意养,到时候让我带走就是!”   路与浓突然笑出声来,抬眼看着面色焦急的齐夫人,“齐夫人,从刚才一见面,你就指责我不检点,但是在我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情之后,你没说过你儿子一句,现在却要求我生下这个孩子?”她握住顾起的手,“现在他才是我男人,他不乐意我为别人生孩子,我也不想生,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让这个孩子继续存在?别说什么身为母亲不能这么狠心那一套了,我现在的处境有多凄惨,你回去问问你儿子就知道——都是他害的。我要是不对这个孩子狠心,别人就该对我狠心了!”   齐夫人先前是气急了,满脑子只有孩子的事,这会儿一听路与浓这话,顿时满脸愧疚,“与浓,我不是这个意思,靖州做的混账事,我一定会让他尽力弥补,只是你……”   顾起听得不耐烦,直接拉着路与浓站了起来,“现在就去医院!”只要这个孩子没了,路与浓和齐靖州之间最后一丝牵绊也就消失了,到时候哪用得着应付这些烦心事?   “不可以!不能去!”齐夫人跟着站起来。   路与浓只迟疑了一瞬,就跟上了顾起的步伐。   齐夫人见阻拦不住,慌乱得不得了。念头一转,连忙给齐靖州打电话,“齐靖州!你到底干了什么混账事?与浓要去医院做掉那个孩子,你知不知道?!你马上给她打电话,务必要阻止她!快!再晚点你儿子就没了!”   齐靖州正在开会,听到这个消息,猛然握紧了拳头。   路与浓终于还是不要那个孩子了?   他脑子瞬间混沌一片,心脏痛得几乎要无法呼吸,几度张口,他最终轻轻吐出一句:“妈,对不起……”   欺负人举着被挂断的电话,愣了好半晌,气得差点将手机摔出去。对不起?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她要听的是这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吗?!   她要的是保住她的孙子!   脑子被气得一片空白,齐夫人却陡然想到,齐靖州不给路与浓打电话,人又在里城,顶不上用。可这里是?市啊,不是还有一个人可以指望吗?!   ☆、第49章 我很乐意当他爸爸   接到齐靖州电话的时候,齐靖杭是有些意外的,尤其是他弟弟一开口,说的竟然是:“哥,路与浓在A市。她现在正赶往医院,要去流产。”   齐靖杭一挑眉,又听他弟弟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齐靖杭的语气非常淡定,“比如她明明是你老婆,她要去流产,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阻止,反而要告诉我?还有,她肚子里都有了你的孩子了,你为什么还称呼陌生人一样称呼她?”   “哥,我喜欢她——从两年前起就一直喜欢她。”齐靖州沉默了几秒,“她现在和陈达的义弟顾起在一起。”他声音开始有些艰涩,“陈达用她要挟我,目的在林阿漫。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用林阿漫去换她。尤其我明明有让她回来的机会,却一直在阻止,就为了利用她解决陈达。她现在肯定恨极了我。”   齐靖杭性情冷淡,从不轻易动怒,这会儿听到齐靖州说的这些,却仍旧忍不住摔了帽子。他冷冷地说:“你对她说出‘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心虚吗?你扪心自问,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对两年前的事念念不忘耿耿于怀,觉得心有不甘?”   齐靖杭的质问堪称一语见血,齐靖州许久都没说话。   齐靖杭最后说:“你根本不在乎她,她在你心里,和你的那些任务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这样对她,还想让她帮你生孩子?大白天的你说什么梦话!”   “哥。”齐靖州深深吸了一口气,难得示弱,“你帮帮我。帮我拦一拦她,劝不住,就算了吧。”   说完竟然就挂了电话。   齐靖杭刚想将手机扔开,齐夫人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靖杭你刚才干什么呢?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怎么你手机刚才一直在通话中?”齐夫人也只是随便问问发发牢骚,也没指望齐靖杭回答,她紧接着就道:“你弟弟干了件混账事,现在又不愿意管,妈现在只能指望你了靖杭……”   ……   路与浓没想到,顾起竟然真的将她带到了医院。   路与浓呆愣愣地站着,顾起抽了一口烟,道:“我刚才说的话可不只是为了气那女人,我是说真的,不可能给齐靖云养孩子,也不会让你肚子里继续揣着齐靖州的种。你已经是我顾起的人了,这个孩子——不能留!”   路与浓张了张嘴,好半晌,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轻声应道:“好。”   顾起对路与浓的反应还算满意——他也没想询问路与浓的意见,刚才那只是通知而已,路与浓就是不愿意,他也得拉着她把这孩子给做了。   顾起拉着路与浓直接去找了院长,要求尽管安排手术。院长是认得顾起的。没任何废话就吩咐下去了,然而路与浓都快要进手术室的时候,一道男声突然响起,“等等!”   院长刚才和顾起说话只是客气,这会儿见到来人,脸上却多出几分敬重,“齐……先生!您怎么会……”   齐靖杭来得匆忙,只换下了军装外套,里面的军绿色衬衣还没来得及换,但他外面穿了便装,院长也只得换个寻常称谓。   齐靖州跟院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淡淡看了面露敌意的顾起一眼,就将视线转向面露惊愕的路与浓,嘴角绽开一抹浅淡的笑容,“与浓,我能跟你谈谈吗?”   路与浓下意识望向旁边的顾起,顾起因她的反应有些得意,有些挑衅地说:“不好意思,我媳妇她要进手术室了。这位先生找她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齐靖杭看都不看他,目光仍旧锁定路与浓,语气带着些诱哄地道:“与浓,给我点时间好吗?”   齐靖杭和齐靖州是兄弟,但是两个人留给她的印象截然不同。在齐家主宅时,齐靖杭甚至还很体贴地给她找药酒。这会儿对上男人温和的目光,路与浓只犹豫了下,就答应了,“好。”   顾起不满,一把拉住她,“我刚才听到他姓‘齐’?肯定是齐靖州的什么人吧?跟他有什么话好说的?他肯定是来劝你的!那些话不听也罢!”   顾起的强势让路与浓想到了齐靖州,眉头不由微微蹙起,想要说些什么,一抬头却撞进顾起略带警告的目光。路与浓立即就反应过来,顾起顾忌的恐怕不是齐靖杭是齐靖州的什么人,从刚才齐靖杭出现,他眼中就有戒备和敌意,他恐怕是不想让她和齐靖州独处,毕竟这几天她可是连手机都不能碰的人。   她没有和齐靖杭独处的自由。   有些勉强地对齐靖杭笑了笑,路与浓说:“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齐靖杭看出些端倪,不动声色地道:“有些话不方便外人听。”他接着走过去,直接拉着路与浓走进了旁边的手术室,“我们在这里说。”   里面的医生见状,有些茫然,直到院长使了个眼色,才纷纷往外走。   顾起的脸色不好看,路与浓有些忐忑地回头望他,见他目光像狼一般凶狠,钉在齐靖杭身上,她停下脚步,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们还是……”   顾起却突然开口:“有什么话快点说,别磨磨唧唧的!说完了还要做手术呢!”   愕然抬眼,察觉到顾起眼中闪过的别扭的纵容,路与浓感激一笑,轻声道:“谢谢。”   齐靖杭面无表情地回身关了门。   “二……齐先生,你要跟我说什么?”两人独处,路与浓有些不自在。   “什么齐先生?”齐靖杭说,“叫我二哥。”   路与浓张了张嘴,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声:“二哥。”   齐靖杭的脸色这才好点,他没有问路与浓现在是怎么回事,只说道:“我知道靖州太混账,他对不起你,你不想要他的孩子,情有可原,但是这也是你的孩子不是吗?将这个孩子弄掉。你不会难过?将来不会后悔?”   路与浓低着头不说话。   齐靖杭见状,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着她脑袋,“与浓,你现在刚刚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绪不稳,容易做出冲动的决定。或许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不会后悔,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哪有母亲会不爱孩子的?即使你讨厌他的父亲,可是这和他没有关系不是吗?”   路与浓本来就有些茫然,没法下定决心。顾起带她来。她就来了,顾起要她做流产,她就乖乖地准备进手术室。这会儿听齐靖杭这样一劝,她立即就心软了。她也是当母亲的人,清晰地知道路云罗在她心里是个什么位置,怎么可能对肚子里这个一点不留念?   “可是……”她哽咽着说,“我现在这处境,要怎么留下他?生下来又要怎么养活?”更何况这孩子生下来,或许也会和路云罗一样,成为齐靖州要挟她的工具。   齐靖州抬手帮她擦拭着眼泪,语气愈发温柔。“外面那个男人也是会对你心软的,不是吗?你可以很容易地说服他。至于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可以交给我。”   路与浓闻言,抬起头来,朦胧的眼中满是不解。   齐靖杭轻笑一声,说:“我很乐意当他的爸爸。”   路与浓心脏忽然狠狠一跳,她连忙低下头去,装作没有听懂这句话中的暧昧。   齐靖杭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他问:“我说服你了吗?还想不想做手术?”   路与浓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谢谢。”她忐忑地抿了抿唇,想问他能不能帮帮她,可是想想,路云罗还在齐靖州手里,她从顾起这里得到自由又能怎么样?更何况,齐靖杭实在不是一个好人选,他对她再好,终究和齐靖州是亲兄弟,不可能为了帮她,和齐靖州反目。   她以为眼眸中的黯淡没被他瞧见,临出门时。齐靖杭却突然说:“我的号码,你还记得的吧?”   路与浓脚步顿了一下。齐靖杭给过她号码,虽然被齐靖州给洗掉了,但是她当时就已经背下来了,自然是记得的。   她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齐靖杭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帮她吗?   出乎意料的,对于她要留着孩子这件事,顾起沉默了几秒,竟然就同意了。   ……   路与浓被顾起带着离开,齐靖杭盯着她背影瞧了许久,给齐靖州去了电话,“人我是给你劝住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有这种想法,你要真还想要那个孩子,就自己去找她吧。”   ……   跟顾起回去之后,路与浓看也不看大厅里那些大声笑闹着玩牌的男男女女,径自低着头就往房间走,却突然被顾起叫住。路与浓回头,只见顾起伸手招来一个女人,指了指她说:“给她检查一下。”   路与浓尚不明白检查什么,那女人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走到路与浓身边,动作极快地在她身上搜了一遍,然后转身对顾起说:“起哥放心,没有什么。”   路与浓这才明白,顾起是怕齐靖杭给了她什么。她突然庆幸,那把折叠小刀没放在身上。   “没事了,上去吧。”顾起叼着一支烟,对她挥了挥手,坐到了玩牌的圈子里,随手就搂了一个女人在怀里。   路与浓愣愣地看了几秒,连忙低下头,转身往楼上走。   晚上顾起到她房间,说道:“你身体好全了吧?搬回去吧,给你买的那些衣服,我也放到我房间了。”   路与浓已经躺在被窝里了,她坐起来,看着倚在门前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因为他偶尔的温柔和怜惜,就生出了依赖的想法。   被齐靖州伤害得还不够吗?那样的痛苦,承受一次就够了。   “起来啊。”顾起见她在床上不动,有些不耐烦。   路与浓知道她大概没有拒绝的权利,却依旧忍不住想要挣扎一把,“我……我可以就留在这里吗?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顾起似乎忘了自己说过这话,眉头紧锁望了她几秒,暗骂几声,将烟头一掐,转身走了,离开时将门甩得震天响。   路与浓看出来顾起对她也只是有些意思而已,不想再在他身边耗时间,第二天就鼓足勇气去找了陈达。   “陈总,我想跟着你。”   路与浓一开口,就将陈达震住了。   他探究地看了路与浓几秒,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对阿起不满意?我可听说他对你不错啊。再说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吗?我年纪大了,身材不好,长相不行,你怎么偏偏不要阿起,反而要跟我?”   “我……”路与浓脸色有些苍白,她低垂着眼,“他不喜欢我,都是跟我闹着玩的。谈不了真感情,还不如换个条件更好的。”   陈达大笑,“路小姐说话也真是实诚,不过要是让阿起听到,可是要难过的。”他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我先把阿起叫过来,问问他同不同意,毕竟你现在是他的人,我是他大哥,哪有和他抢人的道理?”他伸手在路与浓嫩滑的下巴上摸了一把,神情猥琐又淫邪,“虽然路小姐这模样,很让我动心。”   路与浓强忍着恶心,没有避开他动作。   顾起似乎在外头有事。接到陈达的电话,却什么都不说就赶了回来,陈达的门几乎是被他给踹开的。   阴冷的目光落在路与浓身上,就再也没有移开,“哥,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   陈达坐在椅子里,笑着说:“路小姐刚才来找我自荐枕席,说不想跟你了,我就问问你,愿不愿意放人。”   “自荐枕席?不愿意跟我?”顾起面色凶狠,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踹开。“老子对你不好?你不愿意跟老子睡,老子就一直依着你,从来没强迫过!还推了工作亲自带你出去买衣服!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路与浓一直低着头,身体却没瑟缩一下,倔强得很。她轻声说:“你和齐靖州没什么区别,我不想跟你。”   顾起就不懂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他和齐靖州就没有区别了?拧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想到昨晚有人调侃他,说有了媳妇怎么还跟其他女人亲热,也不怕媳妇生气!他当时哪想那么多啊?自从路与浓来了,他就没碰过其他女人。路与浓又不愿意让他碰,身体一次都没发泄过,哪里憋得住?!   现在想想,路与浓这是吃醋了?但是这醋吃得也太大了吧?都闹到陈达面前来了!   顾起面色稍缓,有些别扭地解释道:“我和齐靖州哪能是一样的?昨晚的事……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以后都不那样了,但是首先你也得当自己是我媳妇。”   路与浓知道他这暗示是什么意思,没说话。她的确是介意昨晚的事,可她来找陈达,不是什么吃醋的表现。她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来到这个阴险的男人面前。   但是这些她已经没机会再说,顾起将这当成了闹剧,又将她带了回去。   路与浓有些挫败,但是想起陈达看她的觊觎目光,恶心之余,又觉得还有希望。   ……   齐靖州弄了个蓝牙耳机,时时刻刻挂在耳朵上,只要路与浓将那把带着窃听器的折叠小刀带在身上,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他都能根据听到的推测出来。   而今他坐在会议室里,一边听下属作汇报,一边听着耳机里路与浓仿佛自甘堕落的话、陈达肆无忌惮的调戏之语,以及顾起强势又别扭的告白,只觉得脑子里越来越空,胸腔里的窒痛一阵比一阵强烈。可是他自虐似的,一刻也不愿意将耳机摘下来。   “……齐总?”   有人小心翼翼地叫他,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神许久,下属汇报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没事。”他挥挥手,示意可以继续。   会议结束后,他一个人瘫坐在椅子里,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独自待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给齐靖杭打了电话。“哥,帮我一个忙。”   ……   自那天后,路与浓发现,顾起对待她小心了许多,几乎每天都带她一起出去办事。尽管她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跟人谈生意,像个陪酒女,但是这份信任,足够让她大大松一口气。   她找过李承,明言半个月没法完成任务,对方说要向齐靖州请示。然后又给她延长了半个月的时间。   路与浓已经做好了谋划,所剩无几的尊严——或者还有身体,都将成为这次计划的代价。但是想到路云罗,她又觉得,这些也不算什么。   “你又去找过我哥?”   顾起的声音很平静,可他的脾气,就是因为太平静,才会不对劲。路与浓暗暗警惕起来,猜想可能是她悄悄找机会和陈达接触的事被他发现了。   “去过几次。”斟酌着,她还是说了真话。   顾起一听,面色立即变得狰狞起来,怒吼道:“你又去找他!你找他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是看不上我?!”   没料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路与浓被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地想要往后退,却陡然被抓住了双肩。   顾起的眼中隐有痛苦之色,路与浓一看清,就愣住了。   他说:“你为什么总想着凑到他身边?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路与浓脸色苍白,额角冒着汗。   顾起看她半晌,忽然说道:“是不是齐靖州想让你干什么?”   路与浓猛然抬眼,眼中闪过慌乱。   顾起又说:“他是不是想让你对我哥下手?”   路与浓觉得脚都有些软了。   见她这反应,顾起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他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他那样对你——”他忽然停了一下,“难道他对你的那些冷漠和残忍,全是你们设的局?”   瞧见他眼底的冷厉,路与浓连忙摇头,“不是……”   “所以他真的对你不好,那么,你是被他威胁的?”顾起的声音陡然软下来。   只要一想到齐靖州的绝情,路与浓还是忍不住想要流泪。她连忙垂下脑袋,咬着唇,沉默着点头。   顾起沉默了许久,突然有些疲惫地开口:“你不要留在这里了——你不该留在这里,我送你走吧。”   路与浓猛然抬头,眼中脸上一片震惊。   顾起他在说什么?!   这种表情子啊顾起看来,和不信任没有什么区别。他按下她的脑袋,“别这样看我,我说的是真话。想要对我哥下手,又让我知道了,你再留下,唯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事发,我是保不住你的。”他有些凶狠地望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点了一支烟,“还有。那天在医院里遇见的那男人,今天来找我哥了,他想和我哥做一个交易,付出挺大的代价,想要换你。我哥动心了,但是我没同意。”   路与浓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齐靖杭。   顾起叹了口气,说:“齐靖州是用什么来威胁你的,你也不用告诉我了,我帮不了你。但是你离开后,可以去向那个人求助,他会帮你的吧?”   没料到顾起竟然会这样替她打算,路与浓呆愣着久久回不过神来。明明只是这么几天的相处,她也没有和他多亲近,大多时候她都没回应他的一腔热情,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早点睡吧,这件事情我得安排一下,不能让我哥发现,时机到了会叫你。”   顾起说的时机,在两天后到来。   路与浓倒是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顾起也只是向往常一样,说要带她一起去谈生意。开车的司机都是陈达的人。后面还跟着几辆车,上面的人也不一定都是顾起的——陈达的眼线无处不在,他要怎么让她离开?   刚这样想着,顾起突然叫人停了车,“去一下洗手间。”他自然而然地拉着路与浓,“你陪我一起。”   没有周密的安排,他就大摇大摆地带着她往商场洗手间的方向走,“我已经和那个人联系好了,待会儿他回来接你。”   路与浓知道,他说的是齐靖杭,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让齐靖杭相信他的。   路与浓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她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这样顺利。她正低着头走,顾起忽然停下,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上,他偏头看着她,神色平静异常。   “你可以亲我一下吗?”他说。   ☆、第50章 我只是觉得你恶心而已   路与浓怔愣地望着他,有些无措。   顾起等了一会儿,见她低头没有动作,轻轻闭了闭眼睛,然后转身道:“走吧。”   见他往回走,路与浓有些慌,“你……”   顾起头也不回地说:“不去洗手间了。”   “为什么?”路与浓有些不愿接受地上前拽住他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后悔了吗?”刚问出这话,她就先无声露出个略显失望的笑容,觉得有些可笑,她哪来的自信,对顾起抱那么大期待?   看见她眼眸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顾起不由皱眉,他不喜欢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和他约定的地方不是这里。”他语气有些烦躁,抬脚就走,不敢回头,怕她发现他眼里的心虚。   路与浓眸光亮了一下,连忙跟上他脚步。   顾起照例带她去谈了一桩生意,然后将同行的人都给打发走了,亲自坐到驾驶座上,什么也不说,就将车往郊外开。   路与浓有些紧张,手心微微汗湿,她想说些什么,偏头看见顾起不怎么好的脸色,嘴唇翕动,只低低地吐出一句:“谢谢。”   顾起不说话。   约莫半小时后,顾起停了车。路与浓一看,已经到了人迹罕至的郊外了。   顾起没看她一眼,只说:“下车。”   路与浓愣了一下,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几乎是在她出现在外面的瞬间,一辆车从弯道处出现,停在了她前方不远的地方。   “可以过去了。”顾起在车里说。   路与浓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忐忑地往前走。那辆车的司机她并不认识,但是看顾起的反应,这似乎是齐靖杭派来接她的人?   走到那辆车旁边,路与浓又回头,恰好看见顾起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犹豫了一下,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车窗没有降下去,车门却被人推开,齐靖杭从车上走下来,冲路与浓浅淡一笑,“上车。”   顾起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摸着枪的手却没有缩回来。他微微眯着眼睛,有些犹豫不决,招惹齐靖州,和招惹齐靖杭,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齐靖杭和齐靖州的身份有着本质的差别。   手机正在通话中。顾起轻轻动了动唇,说道:“我只看到了齐靖杭,要行动吗?”   陈达很怀疑:“真的只有齐靖杭?齐靖州没来?交换路与浓,真的只是齐靖杭的主意?”   顾起说:“齐靖杭让路与浓上后座,里面应该没有人了。齐靖州或许真的没来——就算这真的是他的主意,他也没必要来,这完全是冒险,不是吗?”   齐靖杭还站在车边,等路与浓上车。路与浓走过去,正要上车,却发现后座上还有一个人——齐靖州!   她吓得僵住了身体,下意识就要后退,却突然被齐靖杭揽住了腰。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顾起在看,别让他发现不对劲,否则今天可就走不成了。”   路与浓听他这样说,强忍住回头的冲动,低垂着眼上了车,至始至终不敢和齐靖州的目光对上。无关心虚,只是畏惧。   “坐到他身上。”齐靖杭突然说。   路与浓僵了一下,齐靖杭又说:“这辆车没有隔板,外面的人从前面可以看见后面。你坐中间,被人看见,无疑是告诉他们,后座上有三个人。”   齐靖杭的考虑是对的,路与浓却僵着身体不知该如何动作,正在这时,一只手强硬地揽着她的腰,一把将她带了下去!   跌坐在齐靖州腿上,路与浓吓得下意识就要起身,腰身却被齐靖州的两只手臂禁锢得更紧。   齐靖杭上了车,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淡淡道:“靖州,收敛点。”   齐靖州仿佛没听见,他将脑袋埋在路与浓颈侧。有些疲惫地阖上眼,声音低哑地说:“我亲自来接你回去,你会不会少恨我一点?”   路与浓白着脸,眼中无一丝动容。   齐靖杭吩咐司机开车,而后淡淡地道:“你以为自己这样很浪漫?如果不是你非要来,我们本不用这样承担风险。”他说着,提醒道:“与浓你矮下去一些,待会儿要从顾起的车旁经过,别让他察觉到不对劲。”   矮下去一些,意味着她不能这样虚坐着,要实打实地和齐靖州亲密地贴在一起。她还没动作,齐靖州已经将她扯了下去,紧紧地抱在怀里。   路与浓努力麻痹感知,僵着身体不动。   车子和顾起的视线交错而过,渐渐远离。   顾起正要松开手中的枪,陈达有些焦急地声音突然从手机里传来:“阿起,拦下他们!”   顾起怔住,“哥?”   “拦下他们!刚才有人给我消息,说齐靖州也在车上!”   顾起闻言,果断给埋伏着的一众手下下了令。   “啧。”几辆车突然以疯狂的速度冲来,拦截在前面。齐靖州不耐地皱了皱眉,却没感到多意外,只利落地将身上一把小巧的手枪掏出来,塞到路与浓手里,简洁地道:“防身。”   车子被迫停下,顾起追了上来。   齐靖杭和齐靖州主动打开车门下了车,路与浓将那把手枪藏在衣服里,有些惊慌地坐在车上,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顾起一挥手,十几个人从车上冲了下来,拿着枪,将齐靖州几人团团围住。   “齐总还真来了啊。”顾起似笑非笑,“上次谈合作的时候,齐总有备而来,我不好动手。这次可不一样了,这边都是我的人,没想到齐总还真有这个胆子亲自过来,我都有点佩服齐总了。”   齐靖州目光淡漠,神色中不见一点惊慌,“原来你还记得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没忘,但是既然有机会获取更大的利益,为什么要愚蠢的继续合作?”顾起对手下打了个手势,又对齐靖州和齐靖杭说:“麻烦两位配合一下,别给我这几个兄弟太大压力,他们都是头一次碰上这种大场面,要是一不小心让枪走火了,就不好了。”   他不敢对齐靖州掉以轻心,不敢靠得太近,于是示意手下将两个人带离车旁。一边朝着路与浓那里走,顾起一边道:“这是和齐总之间的恩怨,不会牵扯齐靖杭先生,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只能稍后再放齐靖杭先生离开,请齐靖杭先生见谅。”   齐靖州和几句话从头到尾镇定得过分,竟然一点要反抗的意思都没有。看着那两人从容不迫地主动走到别人枪口下,路与浓有些着急,有些不解,他们这是干什么?是另有什么计划,还是只是单纯的识时务?   “下车。”顾起走过来,有些冷淡地开口道。   路与浓坐在车里不动,她颤着声音,仿佛有些不愿意相信:“你说要放我走,都是假的?”   顾起点头,“是假的,想碰碰运气,看看齐靖州会不会出现而已。现在看来,运气不错。”本来可以是真的,在商场时就可以放她走,只是那一个久候不至的亲吻,让他有些失望,有些怨怼,忽然就觉得,就那样放她离开,实在不值得,于是同意了陈达的计划。   路与浓低下头,谁也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下车。”顾起又说。   路与浓没动,甚至脑袋都没抬起来,只是身体开始轻轻颤抖。   “你怎么了?”顾起察觉不对,正欲上前查看,旁边的齐靖州已经冲了上来,一把将他推开,上车将路与浓揽进了怀里,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哪里疼?”   顾起眼中迸现出凶狠的光,齐靖州的镇定和肆无忌惮实在惹怒了他,他将枪口对着齐靖州的脑袋,“齐总似乎一点作为俘虏的自觉都没有?”   齐靖州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瞬间他身上散发的悍烈杀意,震得顾起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再回过头去,面对这路与浓,齐靖州脸上却只剩焦急和担忧,“是不是肚子……”   他伸手要去摸路与浓肚子,被路与浓抬手狠狠一推,“别碰我!”   路与浓力道出奇的大,齐靖州没有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直接下了车。   顾起趁机将他拽开,挤上车去。   齐靖州正欲上前,齐靖杭却突然走上来,一把将已经快要失去冷静的弟弟拽住,望了路与浓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   周遭举着枪的人觉得受到了侮辱,这两个人是将他们手中的东西当成了玩具?想要威胁两句。齐靖州却突然冷静下来,竟然再次主动走到了枪口下。   “怎么了?”路与浓脑门冒着汗,顾起看见,冷静和不在意的表情就快端不住了,有些慌张地想要抬起她脑袋,“让我看看怎么了?”   路与浓狠狠推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地吼道:“滚开!别碰我!”依旧不愿意直起身体。   听她声音不对劲,顾起一急,直接收起枪,想用两只手应对她,却不料刚凑近,还未有所动作,路与浓猛然直起身压过来,紧接着一把手枪抵到了他脑门上!   “你……”顾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路与浓苍白脸上的冷漠,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你没事?”   路与浓不说话。警惕地握紧枪,紧紧抵着他额头。   外头顾起的人根本没料到会是这种发展,一下子慌了起来,想要控制住齐靖州和齐靖杭,却发现低估了两人实力。又因为顾起的处境,束手束脚,没一会儿就都被撂倒在了地上。   齐靖州冲回车子旁,趁着齐靖杭控制住顾起,他一把将路与浓从顾起身上拉了下来。   即使路与浓手里拿着枪,她和顾起身体的相触,还是让他不舒服。   “得麻烦顾先生和我们回去做做客了。”齐靖杭挟制住顾起,将他带到了另一辆车上,直接命令顾起的人:“开车!”   顾起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定在路与浓身上,凶狠又受伤。   齐靖州直接关了车门,吩咐前头的司机,“开车!”   他将路与浓抱在怀里,亲吻她的发顶。“刚才要不是二哥提醒我,我都要坏了你的计划了。”其实他也早有计划,不可能当真受顾起要挟,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路与浓就先给了他一个惊喜。他温柔地夸奖她:“你真厉害。只是下次不要这样冒险了。”不是每个人都会像顾起一样对她没有戒心,“只要我还在,就不会任由你落入险境,我能保护你。”   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好像她这几天所遭受的都只是一场噩梦一样。路与浓想笑,却发现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甚至没法挣脱这个让她有些厌恶的怀抱。   终于发现路与浓温顺得有些不对劲,齐靖州低头,抬起她的脑袋,却发现她已经满头的汗,脸白得不成样子,立即慌了,“怎么了?”   路与浓捂着肚子,说不出话。   齐靖州立即看出问题所在,厉声对司机道:“开快一点!去医院!”   他擦拭着她额头上的冷汗,“乖,再忍忍,我们这就去医院!”   给后面的齐靖杭打了个电话,匆忙地道:“二哥,顾起先放你那里,我先带浓浓去医院!”   他甚至没心情解释怎么回事,就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一句一句不厌其烦地柔声安慰。   路与浓脑子昏昏沉沉的,能听到他说什么,那声音却仿佛隔得十分遥远。她想开口,却连嘴也张不开。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疼得麻木了,隐约听见齐靖州被医生骂,还听见他有些焦急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过来时已经不在医院了,而是在久违的齐靖州的卧室。   “医院的味道你肯定不喜欢,以后都在家里休养,我会好好陪你。”齐靖州脸色有些疲惫,声音却耐心又温柔。   路与浓不看他,将手缓缓摸上肚子,“我……怎么了?”   齐靖州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跟她说:“孩子还在,没事。”   “哦。”路与浓稍稍放下心,闭上眼睛不想理他了。   “浓浓。”齐靖州有些忐忑地摸着她的脸。   路与浓睫毛轻轻颤了颤,没睁眼。   齐靖州俯身抱住了她,“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奢求你直接原谅我,但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路与浓僵着身体,打算沉默到底。   齐靖州自顾自轻声解释:“林阿漫身上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拿到之前,我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我对她好,并不是喜欢她,只是做戏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路与浓痛恨自己此时拥有听觉,为什么要听到这些话?她已经受够了!她已经知道她的重要性比不上林阿漫身上的那样东西,为什么还要跟她说这些?!   她紧紧咬着唇,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齐靖州低头亲吻她,捏着她下巴,让她松开牙齿,然后温柔地侵入她因为残留着药物而有些苦涩的口腔。   “我已经后悔了,每当李承跟我汇报你在那里的情形,我就后悔得不得了。所以我让二哥帮我,将你带回来。让你受这么多苦,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路与浓厌恶极了他的气息,在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住,用尽身体仅有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然后趴在床边一阵干呕。   齐靖州脸色僵住,渐渐的变得越来越难看。看见她惨白的脸,却发不出一点火来。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她肩膀,将她拉起来,扯过旁边的纸巾给她擦嘴。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没等路与浓回答,他又想起什么般道:“我忘了,医生说这是怀孕的正常反应,你这几天也是这样的吧?”   路与浓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恶心而已。”   齐靖州脸色一沉,眼中情绪暴动,仿佛风雨欲来。   路与浓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疲惫地闭上眼睛,自顾自道:“你以后都别再碰我。”   齐靖州强忍怒气,“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是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感情。”即使它在他心里并没有一些事重要,但是的确是存在的。虽然他现在搞不清楚,对她到底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   将路与浓放回床上,齐靖州转身离开,临出门时,他说:“对了,你父母已经离婚了,你母亲分到一半的财产,她现在和路云罗待在一处。”   路与浓猛然睁开眼睛,门口的人却已经不见了。她胸口强烈地起伏着,眼中闪着愤怒的光芒。他这是什么意思?一边说着喜欢她要补偿她,一边却依旧用她的亲人威胁她?!   齐靖州离开没多久,刘非非小心翼翼地端着饭食进了房间,“三少夫人,您起来吃些东西吧?”   路与浓望着眼前的年轻女孩子,有些怔愣,来的竟然不是刘嫂。   似乎看懂了她眼神,刘非非低下头,轻声道:“我姨妈……她不在这里工作了。”因为自以为是,瞒着主人自作主张,在路与浓离开后不久,刘嫂就收到了齐靖州的驱逐令。   那次齐靖州的震怒,将别墅里的佣人们狠狠震慑了一番,工作时越发小心翼翼。   路与浓也没心情问这些,她收回目光,轻轻闭上眼,“我不吃,你端下去吧。”   想到齐靖州的命令,刘非非有些为难,“三少夫人……”   “你出去吧。”齐夫人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刘非非仿佛看见了救星,将东西放下。就跑了出去。   “与浓。”齐夫人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坐下。   想到齐夫人那天露出的面目,路与浓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闭上眼睛不打算搭理。   “我知道是靖州对不起你。”齐夫人有些愧疚地说,“我也知道你现在肯定也很讨厌我,但是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要是个儿子,他以后会是齐家的长孙,会得到齐家所有人的宠爱,我们会将他当成继承人培养。要是个女儿,那也没关系,只要是齐家的血脉,我们都会喜欢。”   路与浓恨不得捂住耳朵,这些话听得她想吐,和齐靖州的吻一样让她恶心。   齐夫人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路与浓听出不对,她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齐夫人愧疚的面孔。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样的东西,递给路与浓,“你先看看这个。”   路与浓迟疑了一下,坐起身,将东西拿过来,一翻,气得差点将东西撕掉!   “……赠送?!”岳盈书竟然将离婚分得的所有财产都赠送给了齐夫人?!路与浓愤怒地瞪着她,“这东西怎么回事?你哄骗了我妈?!”   齐夫人脸色有些尴尬,那情形却只存在了一瞬间,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并没有欺骗你的母亲,这些都是她自愿赠送的,她希望你能和靖州长长久久。”她叹气,“与浓,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将孩子生下来,我有什么错?至于这些财产,我不会据为己有的,只要孩子平安降生。我会尽数还给你。”   路与浓露出冰冷的笑容,用像是看到什么恶心东西的目光看着她,“果然是母子,你们都一样恶心!”   “与浓!”齐夫人气得发抖,她站起身来,将文件塞回包里,“你现在情绪不稳,我不和你吵,但是希望你能冷静下来想一想!”   齐夫人离开,路与浓将旁边放着的饭菜狠狠扫落到了地上,眼眶因愤怒得变得通红。   “怎么了?”齐靖州走进来,看见房间里的情形,叫了佣人来收拾。他走到床边,“怎么了,不喜欢吗?”他自顾自地说,“还是不喜欢在这里吃?那我们下去好了。”   他伸手去抱她,被路与浓狠狠挥开。“你滚!别碰我!恶心!”   触及她目光,齐靖州心头抽痛了一下,握了握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弯腰将她抱起,“我们下去吃饭。”   “放开我!”路与浓挣扎着,谩骂着,齐靖州却丝毫不为所动。   路与浓气急了,一口咬在他颈侧,力道之凶狠,让齐靖州身体都忍不住颤了一颤。   吞咽着他伤口流出来的血,若非没有那个力气,路与浓恨不得将他肉都给撕扯下来。本以为这下他总该将她放下,谁知他竟然低头,极其温柔地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说道:“你高兴就好。”顿了顿,他说:“我不痛。”   路与浓牙齿蓦然一松。恨恨地说:“你们齐家人——”想到什么,她又改口,“你们母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靖州脸色一凝,“我妈她……做了什么?”   “哈!”路与浓笑得身体颤抖,“你问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齐靖州将她抱到餐桌旁坐下,取过餐巾一点点擦去她唇上的血,才去管自己鲜血淋漓的脖颈,“我并没有授意我妈做什么,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路与浓别过脑袋,不理他。   齐靖州笑了一下,摸着她脑袋,亲了她耳尖一下,“你这样子,像在跟我赌气一样。”   路与浓厌恶地避开。   齐靖州哄她,“好了,我不问你,要是她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稍后会为你讨回公道。”他端过面前佣人盛好的汤,舀了一勺,吹凉后递到她唇边,“来,我喂你。”   路与浓一巴掌挥过去,勺子被打落,汤撒到了齐靖州身上。   旁边的佣人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降低了存在感,生怕齐靖州发怒被殃及。   齐靖州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扯过餐巾纸擦了擦,脸上没一点生气的表情。   “不喜欢吗?”他耐心地问,“那想吃什么,跟我讲好不好?”   几个佣人面面相觑,面上震惊难掩。   “你先等我一会儿。”齐靖州摸了摸路与浓的脑袋,起身阔步离开了。   他一走,路与浓就强撑着站了起来,迈开乏力的脚要往楼上走。   几个佣人想拦,但一对上路与浓的视线,又纷纷将脚缩了回去。劝的路与浓肯定不会听,用强更是不敢,没看见齐靖州刚才的态度吗?连齐靖州都对路与浓这么纵容,她们这些当佣人的,哪敢放肆?   等齐靖州回来,路与浓已经回卧室了。   “人呢?”齐靖州急匆匆赶回来,呼吸还有些急促。他手中拿着从齐夫人那里拿来的文件,站在原地看着已经没有人的餐桌,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一个佣人小心翼翼地说:“三少夫人上楼去了。”   齐靖州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已经抬脚往楼上走。   路与浓反锁了门,齐靖州默默去拿了备用钥匙,开门进去,将人从被子里拉出来,又将文件递到她面前,“只有这一份。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路与浓伸手就要去拿,齐靖州却突然缩了回去,他笑了笑,说:“但是首先你要乖乖吃饭啊。”   路与浓没有光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二话不说,从床上爬了起来。   回到餐桌旁,路与浓什么话都不说,拿起筷子,动作僵硬地将眼前的东西往嘴里塞,有些咽都不咽就吞了下去。   齐靖州看得直皱眉,叹了口气,拽住她手腕,“我喂你好不好?”   路与浓动都不动一下,仍旧拽着筷子不撒手。   齐靖州微微沉了语气,“不然我不给你了。”   她这才稍稍松了力道。   齐靖州取下她手中筷子,然后挑了容易吞咽的食物喂她。   路与浓也不出声说饱没饱,齐靖州只能自己看着喂。等吃完饭。将文件递过去的时候,路与浓甚至没花一秒钟时间看,直接将之撕成了碎片。力道之凶狠,动作之决绝,看得齐靖州心头复杂。   直到睡觉时都没瞧见林菁菁的身影,路与浓没问,齐靖州却主动解释道:“你不喜欢她,我就将她送到其他地方去了,以后这里只有你和我。”   上床时齐靖州自然而然和路与浓睡在了一起,他像是对待深爱的妻子一样,从她身后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路与浓要挣扎,他仿佛预知了她想要干什么一样,突然说:“明天我带你去看路云罗,好不好?”   路与浓硬生生僵住了动作。   齐靖州心满意足地将她抱紧,怜爱的亲吻落在她后颈,温暖的大手摸进她的睡衣,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温柔抚摸。   路与浓身体微微颤抖,齐靖州在她耳边低声安慰说:“别怕,别怕我好不好?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他的声音让路与浓心烦气躁,抬手紧紧捂住耳朵,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忽略他的存在,许久之后才渐渐平复下来。   齐靖州却在这时将她捂着耳朵的手拉下去,与她十指相扣,放在她肚子上,问她:“你说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你想好了吗?”   路与浓不说话,他又说:“你猜他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如预想中一般没有等到任何回应,他自言自语般道:“或许是个双胞胎也不一定呢,早知道就该问问医生。”隔了许久,他又低声喃喃:“如果是个女孩子,那她一定会和你一样漂亮可爱。”   路与浓早已经撑不住,因为疲惫而睡去。睡着睡着,她翻了个身,睡成了和他面对面的模样。   齐靖州倏地张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他听着她不甚安稳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抚开她轻蹙的眉头,然后将她缩成一团的身体搂得更紧,渐渐厮磨成交缠的模样。   第二天齐靖州如约带着路与浓去了安置路云罗的那地方,看见久违的儿子,路与浓眼中终于多了几分神采。   到底是小孩子,太久没见路与浓,路云罗已经不认识她了。看着儿子眼中的陌生,路与浓眼睛忽而朦胧一片。   常阿姨见路与浓这模样,眼眶了跟着红了,她将已经能走路,却走得不太稳的孩子牵到路与浓面前,柔声哄道:“云罗,这是妈妈,不记得了?”又将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路与浓的照片摸出来,“看见没,这是妈妈,和照片上一眼的。”   路云罗疑惑地对比了一下,忽然咧嘴,叫了一声:“麻……麻……”   路与浓蹲下身,将他紧紧抱进怀里。   常阿姨将孩子放开,欣慰地看着小家伙开始主动去亲近他的母亲,对路与浓道:“你妈妈出门玩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要我打电话叫她?”   路与浓摇头,“不用了。”   常阿姨又有些畏惧地看了站在路与浓身后,一直沉默着的齐靖州一眼,“那……齐先生,进来坐?”   齐靖州笑笑,本来想拒绝,但看着路与浓和路云罗亲密的模样,他忍下心头的闷痛,跟着走了进去。   看见路云罗。就再也看不见齐靖州了。路与浓当他完全不存在一样,耐心地教导路云罗走路和说话。   齐靖州就坐在旁边,目光锁定在路与浓身上一瞬也不离开,她脸上温柔真切的笑容,让他觉得刺眼非常,又忍不住紧盯着看。   小家伙没一会儿就重新熟悉了母亲,一个劲地叫妈妈。叫着叫着,他目光无意间一转,看到了旁边沙发上的齐靖州。他呆住,好奇的目光紧紧盯在齐靖州身上。路与浓察觉,正欲挡住他视线,忽然听他叫了一声:“爸——爸——”   路与浓面色一变,顿时冷汗都出来了,忽然庆幸是背对着齐靖州,他看不见她脸上神色。   “宝宝,你叫错人了,下次再这样,妈妈就要打你了。”路与浓挪到路云罗面前,隔断了他的视线。   小家伙却扶着她肩膀,摇摇晃晃地绕开她,跌跌撞撞地就要往齐靖州那边扑。   路与浓有些慌乱地将他拉回来,不顾他哭闹,将他抱着远离了齐靖州。   齐靖州眯着眼睛,觉得路与浓反应似乎太大了些。在没见到路云罗之前,他是厌恶着这个孩子的,但是见到面,那双澄澈的眸子,竟然让他生出了几分喜欢的心思。尤其在小家伙咧着嘴笑,叫他“爸爸”的时候,他心跳竟然奇异的有些快。   “爸……爸……”路云罗遥遥地向齐靖州伸出手,哭得眼泪汪汪。路与浓哄了一会儿不见好,喊了一声:“阿姨!”   常阿姨擦着手从厨房跑出来,听见路云罗叫什么,脸色变了变。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照片递过去。之前路与浓拿来的那张,早就被路云罗毁掉了,还好她早有准备,印了一沓。   路与浓拿着简司随的照片放到路云罗面前,“宝宝,这才是爸爸。”   看到熟悉的照片,路云罗眨了眨眼睛,收住了哭声,将照片紧紧拽在小手里,没再看齐靖州一眼。   路云罗是路与浓和简司随的孩子——这个事实第一次这样**裸地摆在他面前,齐靖州胸腔愤怒与窒痛同存,异常的难受。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没再看那孩子一眼。   ☆、第51章 她是我老婆   趁着路与浓不注意,齐靖州将路云罗手里那张照片带了回来。晚上他等路与浓睡着,才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去了书房。   他将照片拿出来,以挑剔的眼光看了半晌,然后拍了照给下属发过去,“去查查那股突然冒出来的势力背后是不是这个人。”   那些突然出现的神秘势力,目的在路与浓,这是他已经确定的事情,只是幕后到底是不是简司随,还有待考证。最近那些人一直在打路与浓的主意,想要趁着路与浓在陈达那边的时候把人带走。   这也是他突然下定决心把人带回来的原因——他有预感,要是让她跟着那些人走了,或许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   一连半个月,齐靖州都没有出门,每天都寸步不离地陪在路与浓身边,极尽耐心,也极尽温柔。   “闷不闷?今天我们不待在家里了,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路与浓径自拿着画笔涂涂抹抹,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齐靖州站在她身后,无声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她的腰,有些无奈地说:“还是不愿意搭理我吗?你要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路与浓这才顿住画笔,头也不回,轻声道:“你要想出门,随时都可以。”   知道她这是拒绝了,齐靖州虽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却也没办法,今天他要去的场合也并不怎么适合带她去。可要不去,也不行,他已经半个月没去公司了,在家里也总是陪着她,并没有多少时间处理公务,工作已经积压了不少。   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齐靖州温声交待道:“我今天可能会晚一些回来,你要早早的睡觉,知道吗?晚饭也要好好吃,不能没胃口就不吃。”   画笔重新开始滑动,路与浓对他的嘱咐没一点反应。   齐靖州有些挫败地转身离去。   几乎是齐靖州刚离开家门,路与浓就接起了震动了许久的电话。   “他终于出门了?”席绪宁的声音带笑,“我过来接你,等我。”   路与浓换下身上的家居服,化了个素净的妆容,提着包款款走下楼。楼下的佣人面面相觑,相互推攘,最后将刘非非推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少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是要去找三少吗?要不要我帮您叫司机?”   路与浓淡漠的目光扫过去,声音又轻又凉:“我出去走走,会在他之前回来,我不希望有人多嘴。”   刘非非低着头,默默退了回去。   席绪宁将路与浓带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酒吧。借着昏暗的光,他用几近迷恋、贪婪的目光望着她的脸庞,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触碰。   一把挡住他手,路与浓抬起眸子。轻声说:“上次的事,对不起,但我赶时间,你不该拦我。”忽然想起席绪宁被保安拦住时,看向她的不可置信又有些阴冷的目光,路与浓忽然觉得有些冷。   “没事啊。”席绪宁不在意地笑笑,目光依旧没从她脸上挪开,“是我错了,不该拦你。可是你悄悄的想要走,都没跟我说,真的让我有些生气啊……”   也不问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又遭遇了什么,席绪宁将自己面前的酒推到她面前,“味道很好,你会喜欢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下移,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路与浓眼神颤了颤,盯着那杯酒看了许久,终究还是端了过来。她摸着肚子,每喝一口,心头都涌上一股报复的快感——如果齐靖州知道的话……   席绪宁见状,笑得极其开心,他一杯又一杯地给她倒,然后诱哄她喝下。   最后路与浓醉了,伏在面前的桌子上无声地哭,眼泪渗到了桌布上,晕染出一片水痕。   席绪宁起身坐过去,试图将她搂进怀里,刚靠近,胸膛上却抵住了一只手。路与浓抬起头,目光里还剩几分清明,“你以为我醉了?”   席绪宁笑,“你没醉么?”   路与浓一本正经地摇头。   席绪宁无奈地抚过她的脸,微凉的手指沾了些泪水,他一点不在意,反而在路与浓重新低下头去的时候,悄悄将手指凑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没醉就好。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   齐靖州并不喜欢参加饭局,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这种应酬没法推脱,避无可避。   尤其这次邀请他的是和他合作过不少次的导演王赟,手里有他欠的人情,人家直说了这次想介绍几个人给他认识,齐靖州就更不好拒绝。   饭局上有不少刚出道的小明星,从旁人那里听来齐靖州的身份后,就有意无意的往她身边凑。其中一个堪称魔鬼身材天使样貌,表现出来的性格像个腼腆的小白兔,在齐靖州身边好半晌,才敢伸出手来,怯怯地攀附到他身上。   周遭的人齐齐起哄,给了那女孩子勇气,微微抬起身,就想去亲吻齐靖州嘴唇。   齐靖州一直挂念着家里的人,没放多少心思在饭局上。身边这女孩他也没怎么在意,全当人不存在,这会儿都缠到他身上来了,他有些嫌恶地皱起眉头,伸手想将人推开,却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我记得我订的就是这间啊!”席绪宁故意抬高的声音藏着隐秘的兴奋。   包厢里的目光齐齐望过去,只见席绪宁站在门口,旁边跟着个快要急哭的侍者。而席绪宁怀里,正亲密地搂着一个人。   路与浓脑中还剩两分清明,可腿已经软得站不稳了,这一路上来都是席绪宁揽着她腰来的,她都没足够的心思去想想有无不妥。直到这会儿,和包厢里慵懒坐着、怀抱美人的齐靖州四目相对,撞进他风雨欲来的眼眸,才知道自己和席绪宁此时是多么引人误解的姿势。   正想将席绪宁推开,却见缠到齐靖州身上的那女孩忽然凑近,在他脸上印下了一个香吻,然后露出羞怯期待的笑容。   路与浓刚要动作的手就这么停住了。   “啊……原来真错了啊,不好意思啊各位!”席绪宁很抱歉地说,“我们走错了!”   里面都是和席绪宁一个圈子的,谁能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席影帝?就连他花心滥情的名声,也没有一个不清楚。这会儿看见这场景,就有人调侃道:“席哥眼光越来越好了啊,这次这位美人是哪家的新人妹妹啊?”   席绪宁的猎艳对象大多都是娱乐圈的,路与浓长相又出众,说话的人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哪家公司新签的新人。   席绪宁还没说话,导演王赟就招呼道:“好久不见了啊,席影帝要不要给个面子,进来坐坐?”因为和席绪宁熟悉,又知道席绪宁和齐靖州私人里不陌生,王赟就没什么顾忌的想要将人叫进来。   席绪宁挑眉,看向齐靖州。   齐靖州深沉的目光落在被席绪宁揽着腰的路与浓身上,见她垂着眼并不与他对视,他淡淡笑了笑,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席绪宁带着路与浓走进去,齐靖州目光从始至终就没从路与浓身上移开过,看出来的人脸色都有点微妙。齐靖州一向自律,这种场合就没见他身边有人过,刚才那女孩子亲近他,没有被拒绝,已经足够让人惊讶的了,没想到这下子又有了例外。   这是……要和席绪宁抢人?   刚这样想着,就见齐靖州毫不留情地将想要继续往他身上缠的女孩子推开,嘴角漾开一抹温柔的笑容,冲着路与浓招手,“坐到我这里来。”   包厢里陷入寂静,都看着席绪宁,想要知道他要怎么反应。却在这时,路与浓主动推开了席绪宁,摇摇晃晃地往齐靖州那边走。还剩两步时,脚下一绊,眼看着就要摔倒,齐靖州伸臂一揽,将人拽进了怀抱。   席绪宁一脸遗憾的表情,径自在王赟身边坐下了。   被齐靖州推开的女孩子暗暗咬了咬唇,想到刚才得逞的亲吻,心里不甘,又怯怯地挨了过去。   路与浓忽然睁眼,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女孩子娇美的脸庞上,“长得不错,这是你喜欢的款?”   齐靖州的手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路与浓的肚子,她怀孕了,竟然还敢喝酒,还喝得这样醉!他有些恼怒,面上却仍旧带着温柔的笑意,“我并不喜欢哪一款,我喜欢的只有你而已。”   路与浓嗤笑一声,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旁边的女孩子嘟着嘴,一派天真地控诉道:“齐总,我哪里比不上这位姐姐了?你为什么光看她不看我!”   旁边的人都在起哄:“这哪还需要争来争去啊?齐总一边一个不是正好?”   齐靖州笑容微敛,不容抗拒地将女孩子推开,淡淡地开口道:“第一,你的确哪里都比不上她,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情,都不讨我喜欢。第二,她是我老婆,我光看她,谁敢有意见?最后,她刚从学校里毕业,年纪大约比你小,当不起你这一声‘姐姐’。”   包厢里沉寂了片刻,王赟干巴巴地笑道:“齐总越来越会开玩笑了……”这真是开玩笑吧?!谁没看见路与浓和席绪宁刚刚是怎么进来的?这怎么可能是老婆!席绪宁有胆子给齐靖州送绿帽子吗?!   王赟心存侥幸,这次饭局的目的,就是想给几个潜力不错的小明星牵线搭桥。那女孩子为了勾搭齐靖州,私下里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他还给了不少指导。齐靖州这话要是真的,那意思就是,他给齐靖州送女人,被人家老婆撞见了?!   之后齐靖州会不会恼羞成怒报复他?!   意味深长地扫了王赟一眼,齐靖州说:“谁跟你开玩笑。”   包厢里太闷,路与浓有些受不了,不舒服地在齐靖州胸膛上动了动。齐靖州低头望了望,竟然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她不太舒服,我先走一步,你们接着玩。”   齐靖州走后,包厢里的氛围一时间都暖不过来。   “真是啊?不会吧?”王赟有些慌地看着席绪宁。这位可是搂着人家“老婆”进来的神人,“齐总是不是在开玩笑?”   席绪宁在阴影里喝着闷酒,闻言嗤笑,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心头的侥幸:“他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那你刚才——”   “我活腻了就想勾搭齐靖州的女人,怎么,不行?”   想到席绪宁勾搭有夫之妇也不是头一回了,王赟默默地闭了嘴,捂着脸为自己默哀去了。   ……   回去的路上,路与浓一直闭着眼睛装睡,齐靖州也不说话。回去后,他很耐心帮她洗了澡,然后用毯子裹着放到被窝里。   路与浓在他压上来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齐靖州心平气和地在她眉心吻了一下。   路与浓厌恶地偏开头,“我并没有什么需要跟你解释。”   “我告诉过你要好好吃饭,早早睡觉,可是你一句都没有听。听她们说,我刚走你就出门了?是席绪宁叫你的,还是你主动的?今晚要不是遇见我,你要跟他去哪里?”也没指望路与浓回答,他自顾自继续。“孩子三个月了,除了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好好爱护过他。这段时间你受了这么多苦,我一直担心他会出事,我想尽我所能爱护他,让他平安降生。可是你呢?每天和我闹脾气,从来不笑一下,现在还偷偷跑出去喝酒,还醉成这样,你是不是不想要他了?”   路与浓闭着眼睛,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睡去,她轻声说:“我本来就不想要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齐靖州沉默着,再也没说话。   自那天之后,齐靖州再也不将路与浓一个人留在家,不管是去公司、去应酬,还是去谈生意,都会带路与浓一起。这样没过多久,齐靖州好丈夫的名声,几乎传遍了里城。   ……   接到路昊麟送来的喜帖的时候。路与浓讥诮一笑,和她妈离婚还不到一个月,他就等不及要给汪雅贝名分了?   齐靖州手里的帖子,是路昊麟亲自来送的。当时路昊麟一脸春风得意的样,看得路与浓胃里直犯恶心,一眼都不想多看,直接上了楼。   “想去吗?”路昊麟走后,齐靖州在二楼小客厅里找到路与浓,抱着她柔声询问。   路与浓不搭理他。   齐靖州也不生气,“我知道你讨厌他们,那我们就不去了,那天天气应该很好,我带你出去玩。”   下了楼,齐靖州拿出刚才收到的喜帖,翻开看了看,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将之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接到顾起的电话,是在路昊麟说的婚礼的前几天,他说:“我结婚,你要不要来?”   路与浓手抖了一下,回头看,齐靖州不在。她放松下来,淡淡地说:“原来顾先生要结婚了吗?那恭喜。”   “在电话里说多没诚意。”顾起说,“不是给你们送了喜帖吗?不如过来喝杯喜酒?”   路与浓听出不对劲,什么喜帖?   她短暂的沉默让顾起确定了些什么,他嘲笑道:“他不会没告诉你吧?你是不是还根本不能独自出门?他现在是把你当没有自由的宠物养了?”   路与浓抿了抿唇,“你说的喜帖,是怎么回事?”   顾起说:“你爸爸亲自去送的,你没看过吗?”   路与浓有些震惊,路昊麟送的喜帖?那不是路昊麟和汪雅贝的吗?和顾起有什么关系?   “你……”路与浓皱着眉头,“和谁结婚?”   顾起的语气里夹带着莫名的快意:“路君君。”   ……路君君?!   路与浓有些懵,路君君什么时候和顾起搞到一起去了?竟然还到了结婚的地步?   齐靖州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路与浓还在发愣,他带着满身水汽朝她走近,“和谁打电话?”   路与浓若无其事地将通话记录删掉。   齐靖州走过来,将她手机抽出去,翻了翻。什么都没发现。他意味不明地轻笑道:“竟然还不想告诉我?”扔开擦头发的毛巾,直接将她压了下去,“你说我要不要惩罚一下你?”说着就在她脖颈轻咬了一下。   路与浓的身体微微一颤,然后猛地将他推开,起身往后缩,眼中的嫌恶一览无余。   齐靖州脸色阴沉,再也维持不了那虚假的温柔,“好得很啊。”他笑意冰凉,“我还以为我隐忍这么久,怎么着都有点效果,原来你都是装的?是不是我每次的亲近,都让你觉得恶心、想吐?”   路与浓嘲讽:“原来你也知道?”   “忍了那么久,怎么突然就不愿意忍了?”齐靖州动作凶狠地将她拖过来,“刚才给你打电话的人,是顾起吧?你当我没听到?”提起顾起,他眼神更加阴翳,“怎么,你跟他才一个月不到,就丢了心了?我伏低做小哄着你,也不止一个月了吧?你怎么就不晓得动一动那颗心呢?是没有,还是都给别人了?”   “疯子!”路与浓被他眼神吓到,脸色有些白,“你放开我!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关系?你是不是忘了我还顶着你丈夫的名头?我要是不和你离婚,你以为你能和顾起在一起?”齐靖州冷然一笑,“那男人对你或许有几分心思,就因为路君君姓路,他就可以把人睡了还要结婚,这感情真是伟大得让人感动啊。看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还想和路君君共侍一夫?”   路与浓忽然有些难过,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不是因为顾起,而是因为齐靖州。她不明白,这男人什么时候才是他自己的真面孔?为什么能对她那么残忍,又能对她那么温柔,现在还压着她这样羞辱,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个什么?   她这样想,就这样问出来了。   齐靖州一言不发,摔门而出。   第二天路与浓就发现,齐靖州不强行将她带在身边了。他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下午回来的时候,将一张喜帖甩在她面前,“你想去就去吧。”   看着他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路与浓莫名的,竟然有些难过。   席绪宁又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路与浓没多想就出去找他了。   “我好想你啊。”一见面,席绪宁就撒娇似的,冲上来想要抱她,被路与浓避过了。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席绪宁问道:“你怎么了?”   他语气恳切,路与浓张了张嘴,将和齐靖州之间的事和他说了。席绪宁眼中微光一闪,道:“齐靖州这个人啊,高傲又自我,还习惯掌控一切,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伏低做小地哄你?他要是这样做,绝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愧疚心,多半是在谋划什么利益。”他抬起路与浓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他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看着席绪宁认真的眼神,路与浓知道这是他真诚的劝告,而非对齐靖州的诋毁。她身上发凉,轻声道:“谢谢。”   席绪宁立即笑开来,“我才不要听谢谢。”   路与浓也难得露出个微笑,“那你要什么?”   席绪宁说:“你闭上眼睛。”   路与浓迟疑了一下,闭上双眼。   席绪宁渐渐靠近,却在亲吻快要落下的时候,被路与浓抬手挡住,她说:“除了这个——以及这个性质的,你要什么当谢礼?”   席绪宁垮着脸,“我什么都不要了。”他悄然将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手缩回去,藏起了手中小巧锋利的刀。   席绪宁是真的不开心了,路与浓却没心思哄他,她在想,她或许可以提出和齐靖州离婚了。   齐靖州当初娶她,只是为给林阿漫找一个挡箭牌,挡的或许就是陈达那些人。现在林阿漫已经暴露在那些人面前了,她是不是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更何况,他现在这样讨厌她,连虚假的温柔都不愿意再装了。   只是这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是个麻烦。   ……   顾起和路君君的婚礼,路与浓并不想去,可以预想她要是出现的话,会惹出多少麻烦——如果顾起和路君君结婚的原因,当真是齐靖州说的那样的话。   然而那张喜帖无意间被席绪宁发现,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路与浓,嘴角扬起个微妙的弧度,道:“有热闹啊,为什么不去?”   “什么热闹?”   席绪宁从她身后望着她,微微眯着眼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被席绪宁拉到了现场的时候,婚礼已经开始了,正到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环节。   路君君眼神是期待而羞怯的。顾起有些凶的脸上也挂着不羁的笑容。看着顾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路与浓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她正想悄悄离开,却被席绪宁一把拖了进去。   “啊——”席绪宁动作粗暴得有些怪异,路与浓差点摔倒,不禁惊呼了一声。在本来有些安静的现场,她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清晰,将观礼的宾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时席绪宁凑近,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可是受人之托才将你带来的。”他这句话像在洗脱罪名一样。   路与浓面上不动声色,声音里却隐隐有了怒意,“你跟别人合伙骗我?”   席绪宁还未说话,顾起突然走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拿着戒指,递到她面前,笑道:“送给你,你喜欢吗?”   “……起哥?!”路君君白着脸尖叫。   一众宾客都没料到这发展,有些茫然又有些兴奋。   路与浓后退了一步,“顾先生,你什么意思?”   顾起说:“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是我骗你在先,你后来的举措,也是逼不得已。按道理,还得我跟你道歉。这戒指是特意为你选的,送给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顾起脸上的笑容,让路与浓觉得陌生至极,她面色冷凝,“顾先生,这是你该送给路君君小姐的——婚戒。”   “我知道是婚戒。”顾起的手仍旧顿在她面前,“你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吗?”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到场的大多是和路家有来往的,大多都认识路与浓,前阵子她和齐靖州的婚礼,至今还有人在说。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路君君的新郎,竟然在婚礼现场,要将婚戒送给路与浓?!还说什么重新在一起?路与浓不是嫁给齐靖州了吗?顾起说的是“这几天”,什么意思?路与浓瞒着齐靖州出轨?!   已经有人拿出了手机悄悄在拍。一道道视线放肆的在两人身上打量,路与浓额角冒出了冷汗,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顾起,“你在说什么?!”   扭头去看席绪宁,他却已经退到了人群之外,含笑看着她。   “路与浓你这个贱人!”路君君眼睛赤红地冲了过来,抬手就往路与浓脸上扇。   顾起一把将她手拽住,然后狠狠一推,路君君立即就跌倒在了地上,她眼中含着泪,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站在路与浓身边的顾起,“起哥……你没说过你跟她……你不是要和我结婚吗?为什么要这样子?我……我都——”她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你要让我们的孩子怎么办?你不要他了吗?”   路君君这话一出,又掀起一阵喧嚣。   路与浓只觉得四方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恶意和鄙夷。   顾起没说话,他收起了有些虚假的笑容,一瞬不瞬地望着路与浓的脸庞,好像眼中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路君君绝望又狠毒的目光跟着看过去,看见路与浓凸起的肚子,她哭喊道:“怪不得你不要我和孩子。你已经有了对不对?!那个贱人肚子里的是你的种对不对?!”   路与浓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后退着想要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顾起见她退着退着要摔倒,伸手来扶她,被她狠狠甩开,看他的目光里已经隐约带上了恨意,恨意之外皆是冷漠。   闹出这种丑事,路昊麟和汪雅贝脸色都十分不好看,两人维持着僵硬又难看的笑脸,走过来,一个拉路君君,一个拉路与浓,对一众宾客道:“这是个误会,两姐妹从小就不对付,总爱给对方找麻烦……”   这种撇脚的借口,没一个人会信。   “诸位先玩着,让她们两姐妹好好谈谈。”路昊麟不容分说将路与浓往楼上带,汪雅贝也拖着路君君跟着走。   “啪——”   一上楼,怒火中烧的路昊麟就忍无可忍地扇了路与浓一巴掌,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君君她除了抢了你些小玩意儿。也没有哪里得罪你!你竟然一出手就想毁了她这辈子?!”   路与浓愕然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她以为上次求助,他心里只有那些钱财,已经是最让她难过的事了。没想到这时候,他竟然什么都不问,就将这种帽子扣到了她头上,还对她动手!   路昊麟一点力道都没保留,路与浓若不是摔倒了门上,估计就要摔倒。   “你这什么表情啊?!你爸爸打你有错吗?你将君君害成这个样子,就是将你打成残废也不为过!”汪雅贝叫嚣,“我告诉你路与浓,要是君君承受不住,让她肚子里这孩子有什么事,我会让你付出成倍的代价!”   路昊麟听到汪雅贝的话,心头更是火大,忍不住又对路与浓抬起手。这次路与浓不等他巴掌落下,抬手就以牙还牙打了过去。   脸上的痛感,让路昊麟生生顿住了手,他震惊地盯着自己的女儿,“你……竟然对我动手?我是你爸爸!”   “你也知道你是我爸爸!”路与浓泪眼朦胧地朝他吼,“刚才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爸爸!偏爱路君君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爸爸!和汪雅贝这个贱女人生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爸爸!路昊麟!你就是个混蛋!你想想这些年为我做过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爸爸!”   路昊麟被震住了,竟然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路与浓还在继续:“从小到大,家长会你从来都只去帮路君君开!去参加宴会总让她走在我前面!跟人介绍时你永远只有她一个乖女儿!你怎么跟我解释的?就因为她爹死得早!所以理所应当得到你所有的疼爱!我这个亲生的就活该将自己的父亲送给她!现在你什么都不问就对我动手,是不是顾忌着怀了孩子不能伤害的也只有她?!我的四个月的肚子你就看不见是吗?!她自己识人不清被人哄骗,凭什么我来背锅?!就因为她没有爸爸,所以我活该承担所有的罪名?她怎么不去死啊!”   路昊麟的脸色随着路与浓的话,一阵阵变幻,听到她最后那句话,脸上挣扎着浮现的些许愧疚,立即被愤怒燃尽,“你这说的什么话!让君君去死?我路昊麟怎么就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儿!”   见他抬起手,路与浓忽而一笑,她满脸的泪,“还想打我?那你打啊,你随意打,反正我已经不想认你了,你再打我一巴掌,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   “你……”路昊麟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不明白路与浓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来!断绝父女关系?他养了她二十多年!就因为这些不可避免的错误,她就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   汪雅贝在旁边看着,见路昊麟态度变化,她红着眼眶愤然道:“昊麟哥!”   路昊麟回神,立即就看见了被汪雅贝抱在怀里一脸绝望的路君君,刚软化的态度立即又强硬起来,“你别拿什么断绝父女关系来转移话题!你就给我好好解释,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汪雅贝哭着说:“那个顾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将我们家君君一颗心都哄过去了,我才不会同意让他们结婚!他肯定是早有预谋的!肯定是路与浓指使的!她肯定是因为盈书和你离婚的事嫉恨我!所以找来那个顾起想毁掉君君!她是有预谋的!”   路昊麟的眼神越听越锐利,结合刚才发生的事情,汪雅贝说的都快成了他认定的事实。   “你说!是不是这样!”   路与浓抹了一把眼泪,“你说是这样就是这样吧,你还有什么罪名不能往我身上按的?路先生,就这样吧,你想怎么认为都可以,我随时可以接受你的报复!”   说完。她拉开房门就走。   就在这时,一直在汪雅贝怀中流泪的路君君,忽然就跳了起来,跟着冲了出去。在路与浓刚走到外面的时候,路君君冲过去狠狠一推!   “啊——”   走廊的栏杆并不高,路君君发了狠,路与浓竟然生生被推了出去!   下面的宾客都吓得面无人色,根本没人能反应得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与浓就要从高高的二楼摔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迅速从人群中窜出,在路与浓落下来的时候,他刚好冲到下方,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脑子空白之际,路与浓隐约听见一声强忍的闷哼,紧接着是膝盖跪在地上的闷响,然后是齐靖州在她耳边说:“没事了,别怕。”   路与浓呆愣愣地抬头,被泪水朦胧的眼,恍惚看到了齐靖州的脸。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靠在他怀抱里,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那样快。   惊恐的尖叫接踵而来,慌乱与喧嚣一同入耳,路与浓脑子仍旧维持着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医院里。肿着眼睛,呆愣愣地望着病床上的齐靖州,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齐靖州说:“我没事,你别哭了。”   旁边周梁看了路与浓一眼,说:“膝盖没事,但双臂因为冲击力太大,得休养一段时间了。”   周梁走后,路与浓又发了许久的呆,然后哽咽着轻声跟他说:“谢谢。”   齐靖州还没说话,她手机先响了起来。看见来电显示,她眼神转冷,深吸一口气,出了病房。   “与浓,对不起,我……是那个顾起让我带你过去的。齐靖州那样对你,我就想帮帮顾起,气齐靖州一下,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你没事吧?”   席绪宁的语气十分可怜,仿佛得不到她的原谅就活不下去了一样。路与浓听他说完,没给任何回应,就直接挂断,然后接起刚打进来的电话。   这号码她记得,是顾起的。顾起在那边沉默了许久,一直没说话,路与浓忍无可忍,骂他:“顾起,你是不是有病啊!”   顾起说:“我只是想玩玩,没想过要跟她结婚,我也不知道她怀孕。答应她跟她结婚,只是因为听她说了一些关于你的话,一时冲动。我并不确定婚礼上你会出现,如果你没有来,我也不会将戒指交给她——那真的是我特意给你选的。你出现,我很高兴,我想将戒指送给你——在我们认识的第十一天,我就那样想了。”   “哈!玩玩?”路与浓仰着脑袋讥诮一笑,“顾先生可以继续玩,愿意跟你玩的女人多的是,但唯独我路与浓玩不起!”   路与浓将席绪宁和顾起的号码都拉进了黑名单。   回病房的时候,路与浓站在门口许久不敢迈进一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面孔面对齐靖州。明明之前还一副懒得应对她的样子,她都已经打算好要和他提出离婚了,却又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压根没想到他会冲过去将她接住。   二楼那样高,她又是个孕妇,或许一不小心就会连累自己丧命,这些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可是他还是在那瞬间冲了出去。   那一句“没事了,别怕”至今还在她脑海回荡,她竟然从中听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怜惜。   “怎么不进去?”身后突然传来周梁的声音,路与浓连忙敛去脸上的神色。   她回身,周梁问她:“他现在双手都没法用,以后是你来照顾他?”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问:“或者,你请几个护工?”   嘴唇翕动,路与浓轻声说:“我来吧。”   “可以。”周梁点头,“那你现在去给他买些吃的东西?”   路与浓点点头,转身离去。   周梁望着她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走进病房,周梁叹了口气,“齐哥。”   齐靖州睁开眼睛,面上一片淡漠,“她呢?”   “给你买吃的去了。”   齐靖州似乎有些意外。   周梁惊诧地瞪着眼睛,“这样就够你惊喜了?你要求要不要这么低啊?跑出去接她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根本没想过能得到什么回报?你这是何苦啊!”   齐靖州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没正事要说你就闭嘴。”   “什么算正事?”周梁哼哼,“你都为了这个将林阿漫都放下了,还不能当正事来讨论?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她可还有个其他男人的孩子啊,背后那个人也不简单,你难道要她当我嫂子?”   齐靖州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神色也没有一丝变化。   周梁见问不出什么来,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对这位路小姐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林阿漫那边你不能不管啊!我最近快撑不住了,在那件事情上她戒心太重了,除了你上,已经别无他法。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齐哥。”   ……   路与浓买了饭回去,在病房门口,听到齐靖州打电话。   “……阿漫,我没事,你不用来。菁菁今天乖不乖?觉得累的话,找个保姆,你别一个人扛……嗯,等过一些时候,我会去看你们……”   心里那些争相冒头的复杂情绪,在听到齐靖州温柔讲电话的时候,忽然就全都缩了回去。路与浓垂下眸子,淡淡一笑,等里面没声了,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路与浓应声而入。   看见是路与浓,齐靖州有些意外,他说:“下回没必要敲门。”   路与浓轻轻摇头,“我总得尊重齐先生的**。”   路与浓和之前太过明显的态度变化,让齐靖州眉头微微蹙起,猜想到她可能是刚才听见他和林阿漫讲电话了,启了启唇,终究还是没有解释。   “医院里有临时护工,我先——”   “喂我。”齐靖州有些烦躁地开口,打断了路与浓的话。他之前明明听到她跟周梁说她来了,怎么这会儿又要请护工了?她心里的感激,就听那么几句话,就没了?   路与浓愣了一下,“好。”   齐靖州一直盯着路与浓看,眼神并不温和,路与浓不敢和他对视,喂汤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将汤洒到他身上去了。   这还是第一口汤,路与浓有些心不在焉。吹都没吹一下,滚烫滚烫的就递出去了。齐靖州被烫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气不打一处来,一抬眼看见她又是慌乱又是愧疚又是不安的神色,火气立即就熄了,很是无奈地开口:“你在想什么?或者你是故意的?蓄意报复?”   “没……没有。”路与浓一边拿餐巾纸给他擦,一边呐呐否认。这都是她的错,她一点底气都升不起来。   一顿饭吃完,齐靖州衣服也该换了。   路与浓在收拾餐盒的时候,齐靖州又接到林阿漫的电话。她迅速收了东西,出了病房。隐约听见齐靖州说:“阿漫……真的没事……明天要来看我?”   齐靖州的语气是无奈又温柔的,脸上却冷冰冰的模样任何温柔情绪。他望着路与浓慌忙离去的背影,望着没关严实的门,眼中一片暗沉。   ☆、第52章 我们离婚吧   因为暂时不想让林阿漫掺和进来,齐靖州第二天就换了家医院,没再待在周梁那里。   路与浓不知道他换医院的原因,直到意外地接到林阿漫的电话。   “路小姐,听说靖州他受伤了?我想去看他,但他怕我看了担心,没告诉我他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林阿漫的语气十分不客气,好像路与浓霸占了她什么东西似的。路与浓懒得搭理她,直接将她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别告诉她。”   刚收起手机,身后就传来男人淡淡的嗓音,路与浓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齐靖州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她身后。   “你……”她有些惊讶。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齐靖州说:“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   路与浓呆愣愣的,竟然刚反应过来——在这之前她都把他当不能走不能动的伤患对待的。   齐靖州眼中闪过笑意,突然就想触碰她。手不能动,他就直接一低头,温热的唇擦过她额头,“蠢。”   路与浓慌忙跳开。   齐靖州有些遗憾地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我想安静休养,有你在这里就够了,不需要再叫其他什么人来。”   路与浓站在原地没有动。之前齐靖州跟她说,对林阿漫没有什么私人感情,只是她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但是路与浓并不敢相信这些话,她想她需要知道的是,齐靖州并不爱她——这样就足够了。   “帮我把书拿过来。”齐靖州在里面喊。   路与浓连忙跟进去,将齐靖州让人送来的财经杂志递到他面前去。   齐靖州已经半靠在床上了,他见路与浓直接将书递过来,嘴角微微弯起,道:“你怎么这么笨。我现在这情况,能自己翻书吗?”   路与浓这才觉得不妥,想找些什么辅助工具,四处看了看,却一无所获。齐靖州说:“就你帮我拿着吧。过来坐下,挨我近一些,那些字那么小,你隔那么远,我能看得见?”   路与浓走过去,在床沿坐下。因为要面对着齐靖州,姿势难免有些别扭,坐久了腰肯定会很酸。尤其还要拿着书,时间久了手也会不舒服——这根本就是一项折磨人的工作。   迟疑了下,路与浓说:“我去找个床上电脑桌过来吧,可以把书放在上面。”   齐靖州从始至终一直盯着她,听见她这样说,他说:“我怎么说都是为你受的伤,为我做这么件小事你都不愿意吗?”   路与浓这下明白了,他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她!   可是他说的也没错,他是为她受的伤,这些都是她该做的,于是她不说话了。   齐靖州看得心里直叹气。不过两年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曾经那样灵动活泼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了呢?   他往旁边挪了挪身体,说:“躺到我身边来。”枕头够宽,这位置根本就是为她准备的。   路与浓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有妥协,“我这样可以。”   齐靖州声音依旧轻飘飘的,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命令的意味:“我叫你过来。”   路与浓垂着眼帘,轻轻抿了抿唇,磨磨蹭蹭地过去,在他身边躺下了。将书放在他肚子上扶着,果然要轻松许多。路与浓的身体却极力避免着与他接触,拿着书的手臂都是悬在半空的,时间久了一样会酸,但比之前那姿势好就是了。   “先翻目录给我看看。”   路与浓依言给他翻了,之后就充当个机器,他想看哪里就翻哪里。   齐靖州不知道为什么看得特别慢,路与浓又对财经不感兴趣,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好,没一会儿就将脑袋靠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齐靖州偏头,望着她的睡颜,久久没有移开目光,眼眸里一片深沉。   路与浓手里扶着的书倒了下去,齐靖州听见声音,视线下移,看见她已经四个月的肚子,眼中闪过难过的情绪。他凑近,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慢慢闭上了眼。   ……   路与浓回去给齐靖州拿衣服,回医院的时候被林阿漫堵在路上。   看见路与浓提着的衣服袋子,林阿漫冷笑:“我就说你怎么不告诉我,原来是想趁机和他‘培养’感情?上次的教训你没记住是吗?在危急关头,他选择的是我!他在意的人是我!你怎么勾搭都不会有用的!”   路与浓的脸色没一点变化,她淡淡地说:“说完了?说完了就滚吧,别挡我路。”   “你——”林阿漫没料到路与浓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点不委婉的话,气得面色都有些扭曲。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僵硬地说道:“我就问你靖州在哪里!你不告诉我,我一样可以打电话问他!”   路与浓发出一声嗤笑,看傻子似的看着她:“既然你能直接问他,还来找我做什么?故意来找骂的?”   因为齐靖州没告诉她,反而让路与浓跟在身边的事,林阿漫心头不安,杂七杂八想了一通,心里烦躁得不行。总是在想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齐靖州是不是对路与浓生出什么感情了?他为什么不让她去照顾他?为什么偏偏让路与浓跟着?   这会儿听路与浓这话,下意识就将之当成了挑衅,心里那些本来觉得飘忽的猜测都变得有了重量。看着路与浓那肚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肯定就是齐靖州的孩子!   林阿漫双目赤红,扛起包就往路与浓肚子上砸!   路与浓下意识护着肚子,急忙往后退。   林阿漫一击不中,心里更是愤然,路与浓见她不罢休,躲闪之际,直接将手里的食盒扔了出去。   “啊!”   食盒里是家里佣人炖好,让路与浓给齐靖州带去的汤。刚从火上下来,不是一般的烫。林阿漫伸手去挡,汤洒到她脖子上,立即就红了一片。   她惨叫着,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颤抖着手,若有所觉地去触摸脸庞。等发现下颌处和脖子一样疼痛,她精神立即就崩溃了。   “路与浓!路与浓!你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她说着就要冲上来。   路与浓在瞬间的惊慌过后。迅速冷静下来,一边往后退,一边冲身后正赶来的保镖命令道:“拦住她!”   林阿漫不甘被人钳制,她疯狂地挣扎着,充满恨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路与浓,嘶喊道:“……我要告诉靖州!靖州他不会放过你的!”   肚子隐隐有些痛,刚才的躲闪让路与浓有些疲惫。她有些后怕地摸着肚子,手有些颤抖,抬眼望林阿漫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与些许悲哀。   她平静地对保镖说:“送她去医院。”顿了顿,她对林阿漫说:“你不是想见他吗?我如你所愿。”   将林阿漫带到了齐靖州所在的医院后。路与浓就没有再管。给齐靖州带的午饭都洒了,她得重新去买。   等再回到医院,刚走到齐靖州病房外,就听到了林阿漫的哭声。路与浓手顿了一下,直接推开了门。   只见房间里齐靖州半躺在床上,林阿漫扑在他怀里哭得凄惨。除了脖子以外,她脸上只是下颌被烫伤,但她整张脸几乎都被包了起来,好像完全毁容了一样。   路与浓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站在门口,看着齐靖州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温言软语地哄林阿漫,她出声道:“林小姐,你压着他受伤的手了。”   林阿漫这才知道路与浓来了,她猛然转头,用怨毒的目光盯着路与浓。   齐靖州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无奈,他望向路与浓,语气冷淡:“将东西放下,你先出去吧。”   尽管早有预料,此刻听到这话,路与浓呼吸还是滞了一瞬。没管林阿漫得意洋洋的目光,她将东西一一放下,转身就要走,林阿漫却急忙道:“等等!”她转向齐靖州,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情绪激动地道:“靖州!你看我的脸……我……都是她做的!她故意想要我毁容!怎么能轻易放过她!”   手上传来痛感,齐靖州没有皱一下眉头,他给路与浓使了眼神,示意她出去,然后说:“阿漫,你先别激动,这些事我们稍后再处理,好吗?你胃不好。现在饭点都快过了,我们先吃饭再说……”   路与浓没继续听,很识时务地出去了。在走廊上遇到周梁,口罩遮了大半张脸的医生皱起眉头,说道:“路小姐,我看你对齐哥也并没有多少意思。他为你伤成这样,你每天照顾他好像都并不是很尽心。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正确定位自己的身份,不要和林小姐起冲突。像今天,你把林小姐伤成那样,会让我和齐哥都很麻烦……”   “周医生。”路与浓抬起惯性垂下的眼帘,目光堪称漠然地看着眼前指责她的男人,“我想你并没有立场来跟我说这些话,说到底,我和齐靖州是夫妻关系,我和他怎样,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嘴。不过你也的确没说错,我对他没有多少意思,但是那个林阿漫,如果她不主动招惹我,我也不屑招惹她。她今天受的罪,都是她自找的!你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贸然来指责我的行为,让我感到很不高兴,忍不住就对你的素质以及人品产生了怀疑。”   说完,路与浓冷冷地瞥他一眼,抬脚就走,背影倔强而骄傲。   在周梁印象里,路与浓就是个寡言柔弱的女孩子,总喜欢垂着眼睛,一副很懦弱的模样,根本没想到她会露出这样的锋芒。隐隐约约的,周梁觉得,路与浓有点不太一样了,这让他莫名的有点不安。   “果然,怀孕的女人脾气都很暴躁……”他嘟囔着,有些心虚。齐靖州对路与浓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要是齐靖州知道他跟路与浓说这些话,不知道会怎么折腾他。   路与浓走出医院,一个人在路边呆呆站了许久,然后抬头,抹掉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泪,深吸一口气,渐渐坚定了眼神。   ……   晚上的时候,齐靖州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林阿漫给哄走了,然后将路与浓叫了过去。他一开口就直接问道:“她的伤是怎么来的?”   路与浓一点不隐瞒,直截了当地承认道:“我把食盒扔她身上去了。”   齐靖州没料到她会承认得这样爽快,他揉揉眉心,“原因。”   路与浓有些诧异地望向他,“还需要原因?这对你即将做的决定有任何影响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敏锐地察觉到路与浓情绪不太一样了,比之之前堪称尖锐,也多了几分不在乎。这样的转变让齐靖州没来由的有些心慌,他并不喜欢,“我跟你说过,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可是她还是比我重要不是吗?”路与浓轻飘飘地将他的话打断。“就像你之前做的决定——不谈论她本人如何,只她身上有你要的东西这一点,就足够让你完全站在她那一边。无可否认,齐先生你或许对我是有些不同的,不然也不会为我受伤,但这并不能否认‘你不爱我’这个事实。”   齐靖州露出惊愕的神情,路与浓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明明在这之前,他还能感觉得到,她对他心怀期待和幻想。尽管那样的期待和幻想弱得几乎看不见,以致于当事人都怎么察觉,但到底那种情绪的存在,是让他欣喜的——只要给他时间,他可以重新喜欢她,或者爱她。   她怎么能一点时间都不给他,就这样放弃了呢?   “齐先生。”路与浓释然地笑了笑,“之前的那些冲突和不愉快,都忘了吧。我是个粗神经的人,不管曾经因为你有多狼狈,只要你对我有一点好,就能让我把那些都忘掉——就像这次一样,你救了我,我心里念着的就都是你的好。之前发生的都记不起来了……”   她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意思,齐靖州有些心慌有些愤怒,他不想让她继续,有些焦急地打断她的话:“既然心里念着的都是我的好,那你想好要怎么报答这次救你的恩情了吗?难道几天的照料就想抵消?”   齐靖州竟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无赖的话来,路与浓呆愣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她说:“齐先生之前对我做的事情……和这次,就抵消了吧。我只是忘了恨你的感觉,并没有忘了因你遭遇过什么。”   齐靖州脸上浮现怒色,路与浓移开目光。轻声说道:“齐先生现在应该也不需要我了吧?我大概猜到你和林小姐的关系,我们的婚姻关系于此是个阻碍,我想……”   “砰——”齐靖州面色黑沉,直接将旁边的电脑给扫落到了地上。   路与浓吓了一跳,很快回过神来,抬眼时扫了他手一眼,“原来你早就好了啊。”怪不得之前被林阿漫压着,他没什么反应,可笑她还说出那样一句关切之语,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在心里笑她。   “你想离婚?!”相较于路与浓的走神,齐靖州满脑子里都只剩下了这个念头——路与浓竟然想和他离婚?!   路与浓点头。“我对齐先生,应该也没什么价值了。”   齐靖州直接一把将她拽到了床上——他手伤得并不严重,之所以一直待在医院,只是享受被她细心照料的时光。他摸着她肚子,“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你就想跟我离婚?”他咬牙切齿地说。   肚子里的孩子?   路与浓忽而弯了弯唇角,弧度略显诡异。她问:“齐先生的意思是,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可以离婚吗?”   齐靖州冷冷地说:“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总之现在我不可能同意离婚!”   路与浓摸了摸肚子,“好。”   ……   林阿漫找路与浓的时间,比她预料的还要早了两天。   她约路与浓在外面见面,路与浓还没来得及回应,手机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抽了出去,然后电话被直接挂掉。   路与浓回身,看见了满面寒霜的齐靖州,他说:“我不希望你和她见面。”   路与浓淡淡一笑:“什么意思?怕我又对她怎么样?在齐先生眼里我就这样恶毒吗?”   齐靖州只是有预感,怕她想利用林阿漫做什么事,以促成他们的离婚。他想要解释,但看着路与浓脸上的不在乎,他眼睛仿佛被刺痛,那些话就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手机就放我这里吧。”齐靖州说。   路与浓的脸色冷了下来,“与其这样,齐先生不如把我关起来好了,谁知道我会不会偷偷跑出去?到时候我再把林小姐怎么了,就不好了。”   从那天之后,齐靖州就没继续待在医院。林阿漫闹着要跟着回来,不知道齐靖州怎么哄的,后来竟然消停了。   齐靖州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好像根本没听到这话似的。   路与浓本来还想着,齐靖州不让她和林阿漫见面,她得自己想个办法。谁知没过两天,林阿漫就先凑过来了。   林阿漫带着齐靖州分配给她的几个保镖,将所有行李都打包好,带着林菁菁,直接冲到了齐靖州的别墅。齐靖州在林阿漫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就接到了消息,脸色沉得仿佛能滴水,但在见到林阿漫的时候,他神色中只能见到无奈。   “你这是干什么?”他说。   让保镖将行李都放下,林阿漫坐到齐靖州身边,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胳膊。嘟着嘴道:“靖州,反正那些人都已经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了,我就没必要再躲起来了吧?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她眼神羞怯,“我和你,还有菁菁,我们一家三口,以后就住在一起,好吗?”   她本来还想问问什么时候和路与浓离婚,和她结婚,但是又怕猜不准齐靖州心思,不敢跨那么大步,就打算先一步一步来。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住进这栋房子。   这样想着,林阿漫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另一边的路与浓身上飘过。   路与浓淡淡地瞥她一眼,而后轻鄙一笑。   林阿漫暗暗握紧了拳,想着以后必定要路与浓好看。   对于林阿漫的提议,齐靖州神色似乎有些为难,他说:“阿漫,再等等好吗?针对你的并不只是陈达他们。”   “你是说……叔叔阿姨他们吗?”林阿漫咬唇,“他们还没认同我吗?”听说路与浓和齐家长辈关系处得不错,林阿漫皱眉,语气尖锐起来,指着路与浓,“是不是她说了我什么坏话?”   路与浓嗤笑一声,“你也太抬举自己了,你算哪号人物?我就算闲到无聊至极,也不会提起你的。”   “你——”   “好了,阿漫。”齐靖州拍了拍林阿漫的手,他发现了,自从那天从医院回来后,路与浓就变得不太一样了,以前沉沉闷闷的,话多的时候就是和他发生冲突的时候。现在却整个人的气质都明朗许多,有了几分两年前的影子,只是眼中的漠然太过刺眼。   “我妈他们不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在努力,再忍一些时候,可以吗?”   林阿漫垂下脑袋,满脸的落寞,“靖州。”她说,“我已经等了一年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天知道我有多想堂堂正正叫他们一声爸妈。有多想和他们成为一家人,逢年过节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而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带着菁菁,守着空荡荡的房子。”   她说着说着,又有些愤懑不平,“路与浓就轻而易举地拥有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凭什么啊?!”   路与浓这下是彻底将一个孕妇的暴脾气体现出来了,齐靖州还没说话,她直接喝道:“你闭嘴吧!自己没本事,关我什么事?之前的卑鄙无耻我都懒得计较好了,但是作为一个人,林小姐,你能不能要点脸?”   林阿漫面色扭曲地看着路与浓,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想直接冲上去和路与浓撕了,但是在齐靖州面前一直是个柔弱知礼的形象,她不想崩。于是抓紧了齐靖州胳膊,希望他能帮她修理一下路与浓。   齐靖州不是没看出林阿漫的想法,只是他今天本来就不打算说什么,所以刚才才会那样敷衍,好像一切都很为难。这几天他看透了路与浓的暴脾气,这次就算特意给路与浓留表现的机会。希望能不费唇舌直接将林阿漫挡回去。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路与浓的确看不惯这场景,但是她开口,说的却是:“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不就一个耐不住寂寞了想住进来,一个又怕被家里人发现吗?”她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垂着眸子摸着肚子,“林小姐尽管住进来好了,齐先生也没必要担心什么,我这个三少夫人不是还在这里吗?只要两位收敛点,怎么会有人发现?”   齐靖州的脸,当即就黑成了碳。她就那么希望他晚上躺在其他人身边?   ☆、第53章 要是我现在就和你离婚   林阿漫不信路与浓态度会这么大方,她一脸怀疑地问道:“你说真的?”   路与浓扯出个浅淡的微笑,“这本来也不关我什么事,两位随意就好。”   齐靖州紧抿着唇,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路与浓视而不见,扶着肚子自己上楼去了。   林阿漫就这样住了进来。   和路与浓的冷淡不同,她是真将自己当成了这地方的女主人,十分心安理得地指挥着一众佣人做这做那。一会儿觉得厨房格局不喜欢,要改一改,一会儿又说楼上小客厅很多余,要布置成小书房。   最后她问:“路小姐是睡哪间房呢?”   刘非非几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路与浓自然是和齐靖州睡在一起的啊!可是现在要怎么回答?这位真的是女主人?那路与浓算什么?   几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林阿漫眉头微蹙,忽然冷了声音,“我的行李你们都放到主卧去了吧?带我过去看看。”   刘非非有些为难地道:“抱歉,林小姐,您的行李……我放到了主卧左边的次卧。”次卧一共两间,一间放了路与浓的,刘非非当时想了又想,见齐靖州脸色不好,不敢去问,就让人将东西都放到了空着的另一间次卧。   “你说什么?!”林阿漫当即就炸了,“你竟然把我的东西放到了次卧?!你不知道我和靖州的关系吗?”这里她以前来过,刘非非可是见过她的!竟然没将她的行李放主卧!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林小姐。”刘非非低着头,额角冒出了冷汗,“三少他注重**,主卧门锁着,我们没有钥匙。”   林阿漫将信将疑,直接冲到了主卧门口,试了试,果然锁着,这才稍稍缓了脸色。“我去找靖州开门。”她是肯定要和齐靖州睡一间房的!以前齐靖州马力十足地追求她,她一直端着没有答应,两人间最亲密的姿势也只有一个拥抱。现在她不像以前那么想了,路与浓的出现给她敲了警钟——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路与浓肚子里那孩子很有可能和齐靖州有关系!她不能再端着了,那样会给路与浓趁虚而入的机会!   ……   林阿漫动静太大,路与浓不喜欢吵闹,索性出了门。她前脚刚走,齐靖州后脚就跟了来。   “齐先生跟着我做什么?林小姐刚来,你不陪着她,不妥吧?”   齐靖州将司机赶下车,直接上了驾驶座,强行将路与浓弄到副驾驶上,他才淡淡地说:“让别人跟着你,我不太放心。”   监视就监视,说得这样好听。路与浓嗤笑一声,没说话。   她知道她心思大概都被齐靖州给猜透了,但是她一点也不怕。他尽管防着,她就不信他能每时每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看出她的无所谓,齐靖州忽然问她:“要是我现在就和你离婚,你会将这个孩子好好生下来吗?”   路与浓浑身一震,笑容勉强地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张了张嘴。她没有反驳什么,佯装平静说道:“如果你真愿意放过我的话。”这无疑承认了自己的心思——没打算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齐靖州目光骤然变冷,他转过头去,没再跟她说话。   约莫十分钟过后,齐靖州手机响起,他没有要停车接电话的意思,反而出声道:“接电话。”   路与浓反应了两秒,才确定他是在跟她说话——他头都没偏一下。   迟疑了一瞬,她伸手摸进他衣服口袋,拿到手机就迅速缩了回来,然而沾染了他体温的手背,却仍然烫得厉害。   “靖州!”电话接通,林阿漫的声音响起,“你在哪里啊?我怎么没找到你?”   齐靖州给了路与浓一个眼神,路与浓将手机凑近了他,齐靖州对着手机说:“我有点事,就出门了,怎么了阿漫?”   林阿漫抱怨说:“那些人太不懂事了,竟然将我的行李放到次卧去了。我想……我想搬到你房间去,可是她们竟然跟我说没钥匙!”   “她们的确没钥匙,这事是我的疏漏,等我回来再安排,好吗?”只听齐靖州的声音,会以为他说这话时,必定眉眼间尽是温柔,然而路与浓却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堪称淡漠。   她忽然笑了一下,或许她之前没说错,林阿漫的确是可怜。   她还以为这男人多少对林阿漫有些心思,现在看来,林阿漫胜过她的地方,不过是身上有齐靖州想要的东西而已。   林阿漫被齐靖州几句话哄得没了脾气,温温柔柔地嘱咐他要早些回去。   将手机放回齐靖州的口袋,路与浓有些幸灾乐祸:“齐先生不先跟家里佣人吩咐一下?我的东西好像还没来得及从你房间拿走啊,要是被林小姐看见,不知道齐先生又要费多少心思去哄。”   齐靖州恍若未闻,他问:“想去哪里?”   路与浓之前是有目的地的,但是如今和齐靖州一起,显然不方便,她就道:“随便吧。”   “你之前是想出来见什么人吧?”齐靖州忽然说。   路与浓抿了抿唇,没说话。   “离席绪宁远一些,也不要和顾起接触,和这两个人走得太近,不是什么好事。”   路与浓猛然转头,面色冷然,最坏的猜测到了嘴边,又被她及时否定。握了握包里震动的手机,她说:“多谢齐先生的劝诫,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   齐靖州有些无奈,顾起暂且不论,但席绪宁,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路与浓说了,然而她从来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本来想将席绪宁的情况跟路与浓透露一二,可现在看来,即便说了,她也未必信。   罢了,他平时让人多注意些好了。   见齐靖州专心地开车,没有要注意她的意思,路与浓大方地将手机拿出来,回复了新短信:今天不去了,换个时间吧。   另一边,顾起放下手机,心情十分暴躁,一把推开了凑上来的娇媚女人,“滚!”   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齐靖州才掉头回去。   甫一进门。林阿漫就扑了过来。   路与浓走在齐靖州之前,于是成了林阿漫的障碍物,看着路与浓的肚子,林阿漫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将她当障碍物一样狠狠一推,继而若无其事地朝齐靖州怀里扑。   “啊——”路与浓被那大力一推,当即崴了脚,身体一歪,眼见着就要摔倒,齐靖州连忙将林阿漫推开,一把将路与浓拽进怀里。   “有没有事?”齐靖州有些着急地问道。   “靖州——”林阿漫见齐靖州竟然推开她去扶路与浓。不满到了极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开口就要控诉,然而才叫出齐靖州名字,路与浓就阴沉着脸一巴掌甩了过来!   “啊!”路与浓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林阿漫被打得身子一歪,跌倒在了地上。   “林小姐。”路与浓冷冷地望着地上的女人,“你挺把自己当回事啊。”   “你……你……”林阿漫震惊地仰着头,“你竟然敢打我?!”   “这种事情要再有下次,我就不只是打你一巴掌这么简单了!衷心希望林小姐是个惜命的人!”说完,路与浓挥开齐靖州的手,一高一低地上楼去了。   “靖州……”被齐靖州扶起来。林阿漫委屈又悲愤地掉着眼泪,“她竟然敢这样对我!你不能就这么放过她!把她赶出去!”   齐靖州还没说话,一个女人嘲讽的声音乍然响起:“不能放过谁?要赶谁出去?”   周遭气氛骤然一冷。   齐夫人款款从门外走进来,她目光落在林阿漫身上,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听着这话,我还以为是我儿媳妇在跟靖州说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呢,却原来不是?靖州,这是上次那位小林小姐吧?怎么到这儿来了?”看着林阿漫哭得狼狈的脸,她眼中露出毫不遮掩的嫌恶,“怎么弄成这样了?要是让与浓看到,不知道要怎么误会呢……”   完全没料到齐夫人会出现,林阿漫慌了,手足无措地看向齐靖州。齐靖州悄悄拍了拍她手,以作安慰,对齐夫人道:“妈,小林是我的朋友,她这次只是——”   “阿姨!”林阿漫突然打断齐靖州的话,“我……”她抹了抹眼泪,而后扯出一个笑容来,“我是靖州的朋友,我家出了点事。靖州答应帮忙,怕我出事,所以,让我带着我女儿先住在这里,说是还可以和路小姐做个伴。”   听齐靖州刚才那话的开端,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怕齐靖州将她送走,于是不得不编出这样拙劣的谎言来——她好不容易住进来,怎么能轻易离开?反正齐夫人不住在这里,她只要短暂地骗过齐夫人就好。   “是这样啊。”齐夫人一副恍然的模样,却没再看她,很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她问齐靖州:“与浓呢?”   齐靖州说:“在楼上。”   “那我去看看她。”齐夫人说着就往楼上走。   等齐夫人离开,林阿漫就低着头抽噎了起来,“靖州,你妈妈不喜欢我,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才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我知道你委屈,对不起,再等等好吗?好了别哭了,我先去看看我妈那里的情况。”温柔地帮林阿漫擦了眼泪,齐靖州转身,又恢复了一脸漠然。想到路与浓刚才崴脚的一下,又难免心忧,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齐靖州还没看到路与浓,先被齐夫人给截住了,“看在你主动让我过来的份上,我就不追究那女人住进来的事了。但是你今天既然会让我过来,想必心里已经有数了,我希望你以后别再让与浓受到伤害,时刻都要记好,她才是你的妻子,不要我一个不注意,你又和那姓林的搞在一处去了。还有,既然那姓林的要继续住着,你也给我收拾个房间吧,她住几天我就住几天。”   “我知道的。”齐靖州笑了一下,“谢谢妈。”   齐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倒是想明白了?之前到底想的什么?”   齐靖州笑笑不应,“她刚才好像崴了脚,我去看看她。”   路与浓脚崴了,崴的还是上次那只。她有些郁闷地脱掉鞋,坐在床上看了一下,暂时还没肿起来,情况也并不是很严重,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不管。她正想穿好鞋自己去找些药,齐靖州就推门走了进来。   路与浓脸上的表情立即收了起来,将脚放下床去,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齐先生有事?”   久违的生动表情,在他出现时忽然消失,齐靖州有些遗憾,他径直走过去,“受伤了吗?”蹲在路与浓面前就要去拉她的脚,路与浓吓了一跳,想往回缩。却一个不注意,就踩到了地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让我看看。”齐靖州脸色不太好,大手不容拒绝地握住她脚踝,掀起她裤腿,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就伸手摸了摸。   “啊——放开我!”路与浓恼火得不行,刚才那是她自己不注意,怨不得谁,可是这次就算齐靖州故意的了!不是他疼,所以就可以随便来是吗?!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见挣不脱,直接用另一只脚去踹他。   毫不费力地拦住她的袭击,齐靖州站起身来,道:“我去给你找药,乖乖待着不要乱跑。”   路与浓抓起一个枕头就狠狠向他背影砸去,“谁要你帮忙!”   齐靖州头也不回。   路与浓本来想跟过去将门反锁,谁知道齐靖州才拉开门,就看到齐夫人站在门外,拿着一瓶药道:“听说与浓崴了脚?我让人找了药,你拿去给她擦一下吧。”   于是齐靖州门都没出,就回来了。   看到路与浓下了床跟过来。他脸色一沉,“坐回去。”   路与浓冷冷地看着他。   齐靖州见状,直接过去将她抱了回去。   “齐靖州——”   齐靖州全然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将她推倒,然后坐在床沿上,将她受伤的那只脚抱到了怀里。   路与浓怕痒,齐靖州手摸到她脚底板,尽管愤怒到不行,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立马红了脸——被气的。   “你放开我!我自己来!你别碰我!”   齐靖州将她双颊绯红,紧咬着唇不愿笑出来的模样看在眼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而后手指有意无意地去碰她的脚底板。   路与浓条件反射地蹬了蹬腿,紧紧咬着下唇,倒是忍住没有笑出来,眼中却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齐靖州看得心痒,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他贪恋她这种情态,却顾及她伤情,不敢再逗弄,连忙给她擦药。又因为贪恋她的体温,这个过程被他尽最大可能延长。   ……   林阿漫是在饭桌上的时候,才知道齐夫人竟然要住在这里。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其中隐约有一分惊慌。   “与浓大着肚子,不方便,你照顾着她些。”齐夫人看都没看林阿漫,直接将齐靖州推到了路与浓旁边的座位,然后自己坐在了齐靖州另一边。   林阿漫带着林菁菁站在一边,就有些尴尬。   齐夫人坐下,才发现林阿漫站着似的,说:“林小姐坐啊,怎么还站着呢?”又看向林阿漫身边被她吓得有些畏缩的林菁菁,“哟,这是林小姐的孩子吧?长得挺可爱。”   林阿漫牵强一笑,坐在了齐靖州对面。安排林菁菁的时候,林菁菁怯怯地看了齐夫人一眼,突然说:“妈妈,我要坐在爸爸旁边。”   这话一出,气氛骤然一静。   林阿漫仿佛很惊慌似的,连忙去捂林菁菁的嘴,“这孩子怎么乱说话呢,你爸爸不在这里……”   林菁菁疑惑地仰着头,看着母亲,不太理解母亲为什么这样说,明明之前是母亲教她要这样说的。她想不明白,就照着之前母亲教地喊:“我就要坐在爸爸旁边!”   路与浓看着对面的母女,别有意味地笑了笑,看来林阿漫是忍受不了这样没有名分的日子了,迫不及待地要摊牌,这是故意给齐夫人看的吧?   她偏头看向齐靖州,这男人竟然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察觉她目光,还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她的手。   路与浓冷笑了一下,将手狠狠抽了回来。   林阿漫一边装模作样地阻止着林菁菁,一边悄悄看着齐夫人的脸色,就等着齐夫人开口询问。只是等了许久。林菁菁都察觉氛围不太对,怯怯地不愿意开口了,齐夫人还面带无懈可击的微笑,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林阿漫暗暗一咬牙,悄悄掐了掐林菁菁的胳膊。   林菁菁一撇嘴,朝着齐靖州就开始哭,“爸爸……”   齐夫人这才开了尊口:“小姑娘,你叫谁啊?”   林菁菁缩了一下,撒开林阿漫的手,跑过去就抱住了齐靖州的腿。眼泪汪汪地喊:“爸爸……”   齐靖州抬眼看了林阿漫一眼,面不改色地取出手巾给林菁菁擦眼泪,“都哭成小花猫了。”   齐夫人哪能看不出林阿漫刚才是在演戏,她乐得耍弄这不自量力的女人,可是她儿子掺和进来,就不一样了。她沉了脸,看路与浓一眼,然后瞪着齐靖州,“靖州,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叫你爸爸?”   这才是预期的发展啊。林阿漫眼中悄然闪过得意。   齐靖州不慌不忙,“我是菁菁的干爹,她常年见不到她爸爸,就喜欢叫我爸爸。”   林阿漫脸色一僵,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是么。”齐夫人一边觑着路与浓脸色,一边道:“要跟孩子说清楚,这样胡乱叫着,像什么话。以后与浓肚子里这个出来,才是真正要叫你‘爸爸’,要是小孩子不懂事,认为是人家抢了她的东西,再被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一教唆,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看见林阿漫难看的脸色,齐夫人笑得愈发端庄,她转向路与浓,寻求认同,“是吧,与浓?”   路与浓淡淡笑了一下,“是这样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大人教她什么,她都认为是对的。要是遇上个三观俱毁的妈,谁知道会教成什么模样呢?”   齐靖州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在桌子底下握了握路与浓的手,示意她差不多就行了。   路与浓似笑非笑,“齐先生,你捏我手做什么?有什么话就说,你这样,我领会不到你的意思。”   一时间,齐夫人和林阿漫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齐靖州身上。   齐夫人眼中是揶揄,林阿漫眼中却是被背叛的不可置信。   齐靖州无奈极了,他敢肯定,路与浓能领会到他的意思,只是不愿意听。并且还想让他难堪,所以才会有这一出。不管心里怎么想,齐靖州面上都没有一丝异色,他说:“菜都快凉了,吃饭吧。”   话题转移得十分僵硬。   路与浓冷笑了一声,径自拿起了筷子。   对面的林阿漫已经是强颜欢笑了,齐靖州看着,就知道肯定又要花费一番功夫去解释。   “爸爸……”林菁菁还眼泪汪汪地趴在齐靖州膝头。   身边已经没有位置了,齐靖州摸了摸她脑袋,将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路与浓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齐夫人却看得不满,“人家孩子妈都还在那呢,你凑什么热闹,你媳妇不要你照顾了?”   林菁菁能听懂这些话,连忙拽紧了齐靖州的衣服,戒备地盯着齐夫人。   齐靖州说:“妈,孩子还小,爱粘着我,我就照顾一下,没什么。至于与浓,你放心。我会顾着的。”   听见他口中那声“与浓”,路与浓又扯了一下嘴角。在林阿漫面前,他也真是费尽了心思,竟然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能注意到。   一顿饭吃饭,被完全排除在外的林阿漫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抱着林菁菁就往楼上走。   齐夫人用手绢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真是没素质,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她家,所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呢。就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靖州啊,你这次交的这是什么朋友?”   齐夫人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林阿漫走在楼梯上,一字不漏全听在了耳朵里,委屈又愤恨,抱着林菁菁的手力道都不由加大。林菁菁疼了,想哭,一抬头看见母亲狰狞的面孔,吓得一点声也不敢出。   齐夫人又说:“靖州啊,与浓脚伤了,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着点,不要压着她了。”   齐靖州揉了揉眉心,他妈这是嫌事还不够大吗?   路与浓一脸事不关己的漠然,但她知道,林阿漫今天晚上受的气,到头来必定都是要算到她头上的。   无意间一抬头,恰好撞见走廊上林阿漫怨毒的目光,她扬唇明媚一笑,挑衅意味十足。   ☆、第54章 我帮你离开他   林阿漫的行李到底还是放在了次卧。当着齐夫人的粘,将走路不方便的路与浓抱回卧室后,齐靖州悄然进了林阿漫的房间。   一如语料板,林阿漫正扑在被子里哭,林菁菁手足无措地在旁边安慰。一见到齐靖州,林菁菁先扑了过来,“爸爸爸爸,妈妈哭了,你哄哄她!”   齐靖州安抚了林菁菁,方走过去,轻声叫她:“阿漫。”   林阿漫直起身子,一下子就扑进了齐靖州的怀里,“靖州……靖州,我忍不下去了……我着的不想再忍下去了!你妈妈眼里只有路与浓!就因为路与浓和你结了婚!可你们的婚姻是假的啊!明明我才是你的爱人!这些明明该路与浓来承受的!为什么要让我来代替?”   齐靖州没有说话,可他心里却明白,要是当初没有安排路与浓这个“挡箭牌”,林阿漫照样还是要承受这些——齐夫人一样不会喜欢她。另外,不管怎么样,路与浓都不可能遭遇林阿漫现在所承受的侮辱,因为她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将林阿漫哄好,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那你……今晚是要跟她一起睡吗?”林阿漫低着头,咬着唇问道。   “不能让我妈发现端倪。”齐靖州说,“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和她发生什么。”   林阿漫闷闷地应了,在齐靖州要走的时候,鼓起勇气踮起脚,趁他不注意吻了上去。   齐靖州下意识避开,林阿漫的唇没能碰到他的嘴,只轻轻擦过他脸颊。   “靖州……”林阿漫一脸的受伤。   齐靖州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瞪着眼睛一脸懵懂的林菁菁,“孩子还看着呢。”   林阿漫不太愿意接受这理由,但齐靖州顾忌得也在理,只得怨念地看着他走了。   一出那道门。齐靖州脸上的无奈和温和就立马收了起来。他回到卧室,意料之中地发现,路与浓已经不在床上了。   揉了揉眉心,齐靖州先进浴室洗了个脸,然后出来就直奔路与浓所在的次卧。   “你来干什么?”路与浓皱眉。   “你脚不方便,又挺着肚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睡。”齐靖州自顾自往床的方向走。   路与浓心情有些烦躁,齐靖州到底想干什么?态度时好时坏,好像根本忘了她是个有自主思想有个人情绪的人!他是不是觉得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白天可还在和她谈论离婚的问题!   “齐靖州!”路与浓将手里的书本一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靖州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暴躁,他道:“在离婚之前,我们还是夫妻。”   路与浓忍无可忍地重复:“我们之间只能算作假结婚!”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见路与浓哽住,齐靖州垂下眸子,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直接上了床,“就当作假结婚吧,可是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亲密关系是真的,不是吗?”   他霸道又强硬地将路与浓抱住,“你权且当我还在威胁你好了——路云罗还在我手里不是吗?你今天也发现联系不到那位常阿姨了,不是吗?我将你儿子和你母亲送到其他地方去了。这次不跟你开玩笑,在我答应放你离开之前,你找不到他。”   路与浓的脸色有些白。可她情绪却恢复得很快,在齐靖州以为她会发怒的时候,她一点不反抗地躺在齐靖州怀里,甚至笑了一下,“我明白了,威胁嘛。这样说来,我现在还真不能反抗齐先生。”她主动拦住他脖子,言笑晏晏地看着他,“这是齐先生希望看到的吗?”   见齐靖州怔住,她笑意更加明媚了几分,柔弱无骨的手没有一点迟疑地摸进他的衣领里。   “睡觉吧。”齐靖州却在这时一把捉住她手,脸色并不好看,他厌恶极了路与浓这副样子,他喜爱的是她真实的模样。   心里隐隐有些难过,可又感到自责——是他将她逼成这个样子的。   路与浓一翻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轻轻闭上了眼睛,没再管齐靖州。他说得也没错,又不是没被他睡过,肚子都被他弄大了,现在还矜持,有什么意义?   ……   路与浓脚上的伤并不严重,才恢复一晚上,就能正常走路了。   第二天齐靖州公司出了大事,不得已只得去了公司,于是路与浓终于等来了机会。   “想出门?”听到路与浓的要求,齐夫人有些迟疑,齐靖州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路与浓,不能让她落单。齐靖州隐隐约约透露,路与浓并不想将肚子里这孩子生下来,故而齐夫人也十分警惕,就怕一不注意给了路与浓可乘之机。   “他在的时候都不让我出去。”路与浓语气平静又大方,“他总觉得,我会自己制造意外,弄掉这孩子。可是我要真想这么干,哪里需要出门,直接从楼梯上往下一滚就成了。”   齐夫人被她说得心惊肉跳,连忙道:“这些可不能想!”想了想,又觉得路与浓说得有道理,就道:“那行吧,我陪你出去逛逛,正好我也想买些东西。”   转向林阿漫,礼貌地问了一句:“林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林阿漫听到齐夫人和路与浓都要出门,心头狂跳,暗道终于来了机会。听到齐夫人问,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拒绝道:“我就不去了,菁菁怕冷,不爱在这种天气出门,我得陪着她。”   齐夫人也没多说什么,拎着包,带了几个保镖,就带着路与浓出去了。   林阿漫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车子离开,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回身就悄悄进了路与浓的房间。   ……   路与浓出门的目的很明确,她没打算真跟着齐夫人去逛。在车上的时候,她正想着要怎么脱身,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她一看,竟然是路锦时发来的信息,要和她见一面。   想了想,路与浓约定了一个地方,就在齐夫人刚才说的想去的商场的旁边。   齐夫人时刻关注着路与浓,见她回短信,就问了问。路与浓说:“我弟弟找我,说是有事,约的地点就在您想去的商场的旁边。待会儿您先去逛吧,我去看看他要和我说什么。”   人家姐弟见面,明确说明是有事要谈,齐夫人总不好说要一起去,只得退一步,道:“带上两个人,免得出什么意外。”   路与浓乖乖应了,给另一个号码发了条信息,内容就是刚和路锦时确定的地址。   到那地方的时候。路与浓带上了齐夫人要求她带上的两个保镖,按照手机上收到的包厢号找了过去。   “你们在外面找个地方坐坐吧。”路与浓对身后两个保镖说。   见路与浓没有要让他们进去的意思,两个保镖也不说话,只在侍者开了包厢门,确定里面当真只有一个少年之后,才点点头,转身找了个不远的位置坐下。   路与浓进去,才将门关上,路锦时就一脸警惕地挡在了她面前。路与浓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看见的是角落里顾起高大的身影。   顾起见路锦时这模样,淡淡道:“小家伙。我和你姐姐是朋友。”   路锦时仍旧挡着不让开。   路与浓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我和他认识,没事。”   路锦时回身,看路与浓脸色没有一丝勉强,才皱着眉头,扶她坐下。他对顾起的印象显然不怎么好,对于路与浓和顾起这种人搅和在一起,也不太赞同。   顾起刚才和路锦时说了一句话,但他目光从始至终都放在路与浓身上。在路与浓对面坐下,他道:“你没跟我说你弟弟在这里,刚才险些发生误会。”   “是我考虑不周。”路与浓说,“但是我没法和你正大光明地见面,恰好他找我,就用他打了个掩护。”   路锦时听着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路与浓和这个浑身煞气的男人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和这男人见面?   再看看路与浓脸色,虽然称不上憔悴,但也称不上红润,尤其她明明怀了身孕,却好像瘦了一圈。路锦时脸色更加不好了,他姐姐为什么这个样子?难道齐靖州没照顾好她吗?   “姐。”他拽了拽路与浓衣服,“这是怎么回事?你和这个人……”他望了望看路与浓的目光明显有点不对的顾起,“你们是什么关系?”   路君君的事闹得很大。顾起他是见过的。虽然对路君君并不如何亲近,但那到底也是他姐姐,他对顾起堪称厌恶。婚礼上顾起要送路与浓戒指的事,他那天不在场,并没有亲眼看见,固执地不愿意相信,现在看着路与浓和顾起竟然当真认识,语气中还透露出熟稔,路锦时就忍不住有些慌,难道真的是他妈说的那样,路君君落到这个境地,和路与浓有关?   “小孩子不该问这么多。”顾起抽出根烟,拿出打火机的时候,才想起路与浓还怀着孩子,又放了回去。他看了看路锦时,问道:“我要跟你说的事,他能听?”   路锦时抿紧了唇,定定地望着路与浓。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在看见路与浓一个人躲在墙角悄悄哭的时候,就想好好保护她。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什么能力,但是这时候,并不想被她排除在外。尤其,他想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与浓对上弟弟的眼神,终究没有说出让他出去的话,道:“没关系,说吧,你今天让我来,想跟我谈什么?”   “我知道你想离开齐靖州。”   顾起一开口,就让路与浓和路锦时不约而同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路与浓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又冷静下来,“所以呢,你想帮我?”   顾起说:“我说帮你,你肯定不愿意相信的吧?”他也知道他的喜欢,大概在欺骗她说放她离开,实际上是为了引诱齐靖州出来的时候,就被她看得一文不值了。她大概不会相信他会对他好,尤其他还和路君君闹出那么一出,更让他本来就已经不太好的印象变得更差。   突然就有些懊悔,那一阵子怎么就突然脑抽,和路君君牵扯在一起了呢?本来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419,闹到那个地步,不是他的本意,是陈达爱看戏,故意推波助澜。但是这些他就算说出来,路与浓估计也不会相信他。   更何况,陈达不愿意他和路与浓在一起,因为忌惮她是齐靖州的人。   “我们来做交易。”顾起说,“我帮你得偿所愿,你帮我在齐靖州那里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路与浓谨慎地问道。   “那个叫林阿漫的,她脑子里存着一个方子。那东西齐靖州也想要,他在林阿漫身上花费了大量精力,看样子离成功已经不远了。我的要求是,在林阿漫将那东西写出来后……”   “等等。”路与浓皱眉打断他妄想一样的话,“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将那方子弄出来给你?我可是听说齐靖州在林阿漫身上已经耗了将近一年了,他对这方子的看重可想而知,我怎么有可能拿到那东西?顾先生,这场交易不公平。”   顾起定定地望着路与浓,摇头,“不,你可以的,齐靖州愿意相信你的。”见路与浓脸色沉了下来,顾起没继续说齐靖州愿意相信她的原由,转而道:“不一定要原件,你就是拍个照都可以。”   路与浓直接站了起来,“抱歉,我没这信心。”   她招呼了路锦时一下,转身就要走,顾起却突然说:“你不愿意做这场交易,是因为把离开的希望都寄托在那股神秘势力身上吗?”   路与浓脚步一顿。   顾起说:“我还没查到那个人确切的叫什么名字,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现在指望不上他。首先这里不是他的势力地盘,所以上次在营救你的时候才没有成功。其次,那个人他现在自顾不暇,顾不了你了。”   路与浓心头一跳,转身问:“你什么意思?”她一直猜测那个神秘人是简司随的人。除了简司随,不会再有谁这样在意她。顾起说那个人自顾不暇,她听着心里就觉得不安,如果那个人真是简司随,那顾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简司随出什么事了?   路与浓眼中隐约的焦急,让顾起看得不太顺眼。他往后一靠,冷笑道:“据说是争权夺利,父子相杀。在这种事情上,儿子玩得过老子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不是吗?”   路与浓紧紧地抿着唇。和顾起对视良久,她道:“好,我答应你。”说完,带着路锦时就要走,顾起却忽然叫住她,问道:“想知道那方子和什么相关吗?”   下意识皱起眉头,路与浓觉得顾起不会那么好心,她道:“我只负责将东西拿到手,并不想知道它是什么。”   顾起忽然恶劣地笑了一声,“那是一张毒品配方——是齐靖州千方百计想要拿到的东西,你猜。齐靖州是干什么的?”   路与浓额角浸出些许冷汗,拽着路锦时头也不回地出了包厢。   路锦时一直沉默着,在和路与浓走到外面后,才忽然开口,问道:“姐,齐靖州是不是对你不好?那个林阿漫是谁?”   “锦时,这些你别……”   “可是我都听到了!”路锦时猛然抬头,冷静了一下,他道:“姐,你想和齐靖州离婚,我是支持你的。你不要什么都瞒着我,我也可以帮你的。”他抿了抿唇,忽然说:“刚才那个人,我不想你和他打交道,他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觉得他的话太过孩子气,路与浓无奈地笑笑,心思早就飞远了——刚才顾起是故意将方子的内容透露给她的,如果是真的,那齐靖州是什么身份?从顾起的语气听来,齐靖州掩藏的身份,并不是什么正面形象。这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找到齐靖州的把柄,她就可以找警方作为后盾?   这想法似乎有些天真,但路与浓如何都放不下。   “……姐!”   路与浓连忙回神,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就问道:“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路锦时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他有些小心地问道:“你最近和那个明星……席绪宁,有联系吗?”   路与浓有些惊讶,“为什么问他?”   “他不是好人!”路锦时不知想起了什么,情绪有些激动,“你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一些!”   路与浓皱起眉头,先是齐靖州。再是路锦时,都跟她说要离席绪宁远一些,“为什么?”自从上次婚礼的事后,她将席绪宁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他用其他号码打过来的电话,也被她直接挂掉了,算来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席绪宁的消息了。   “我看到——”   “这位就是与浓的弟弟啊?”齐夫人突然出现,打断了路锦时将要出口的话。路与浓回身一望,发现齐夫人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不知道是刚刚走到这里,还是已经在那地方站了一会儿了。   路与浓无端觉得有些古怪。齐夫人的眼中似乎闪过类似紧张的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这是我弟弟,路锦时。”又跟路锦时介绍了一下齐夫人。   齐夫人说:“这是谈好了吗?”她看了看表,“与浓,我们也该回去了,你奶奶说要过来看你,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老人家等不了,刚才就打电话来催了,我东西都还没买好。”   齐夫人这样说,路与浓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告别路锦时,跟着齐夫人坐上了回去的车。   离开前对着神色有些焦急不安的路锦时扬了扬手机,示意没说完的可以打电话说。   齐夫人在路与浓不注意的时候,吩咐了保镖几句话。路与浓并没有注意到,后面保镖的车没有及时跟上来。   她在等路锦时的短信或者电话——刚才就看到路锦时低着头摆弄手机了,奇怪的是,等了许久,手机都没有动静。   快到家的时候,齐夫人接了个电话,挂掉之后,很无奈地道:“你奶奶她那边突然有急事,又回去了,连门都没进。”   路与浓总觉得有古怪,尤其下车后,无意间发现后面那辆保镖的车还没回来。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对着抱怨的齐夫人笑了笑,没说什么。回到房间之后,想都没想,直接给路锦时打了个电话。   “那件事情……我现在可能没时间跟你说了。”路锦时十分抱歉地说,“我快要上课了,等我晚上下课了,再跟你说,好吗?”   他语气十分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对劲。路与浓松了口气,摇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   都没时间等齐靖州回来,跟佣人打好招呼,让看好路与浓之后,齐夫人就急匆匆再次出了门。   一个小时后,她站在了路锦时面前。   被两个保镖压着,路锦时目光冷冽,“你想干什么?”   齐夫人在沙发上坐下,面色温和。“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是你姐姐丈夫的母亲,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听话。”   路锦时眼中露出嫌恶的神情——他本来就讨厌齐靖州,现在遇上他母亲,竟然还是一样的货色!   见路锦时态度一点不软化,齐夫人对两个保镖打了个手势,于是路锦时立即得了自由。   “我说了不会对你怎么样。”齐夫人笑笑,“是我的人不太懂事,本来只是想请你过来,问几个问题的。”   路锦时冷冷地望着她,不为所动。   齐夫人不解释了,直接说道:“你今天下午和你姐姐说的话,我听见了两句。我就想问问,关于席绪宁,你知道了什么?”   没等路锦时说话,她说:“想想你的姐姐,再回答我的话。”   “我什么都知道了。”路锦时说。   齐夫人面色一变,“将你知道的都忘掉,手里要是有什么东西,也都交给我。你放心,我以后会看着点你姐姐,不会让她再和席绪宁接近。”深吸了口气。她直直望进少年清冽的眸子,放软了语气道:“绪宁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叫我一声姨妈,他的事情我不能不管。你就体谅体谅我这个做长辈的人的心情吧,想来你对你姐姐,也是和我没什么分别。”   这最后一句话,无疑就是威胁。   ☆、第55章 我早就想这么喂你了   路与浓晚上很晚才接到路锦时的电话,路锦时跟她说,是因为席绪宁私生活糜烂,风评不好,所以才不想她和他走得太近。   路与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路锦时为什么要搞得那么慎重?直接跟她说不就好了吗?   “我这里还有许多他和别人乱搞的证据,其中还有不少都是有夫之妇!我不想你成为他的目标!”   路锦时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路与浓发现,那些名字她听着都有些熟悉,听路锦时提醒,才知道那些大多都是上层社会有些名气的贵妇。她以前是知道席绪宁在这些事情上名声不好的,却不知道原来不好到这个地步。   这些信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查到,路锦时能说出来,显然是提前做过不少功夫,路与浓这才信了,他是真的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她和席绪宁深交。   “我知道了。”路与浓说,“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齐靖州还没有回来,大概是公司的事不好处理。   路与浓扶着肚子,想进浴室洗漱,却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她走过去将门拉开,意外地发现,来者竟然是林菁菁。   “阿姨。”林菁菁怯怯地仰着脑袋,视线一个劲地往她浴室飘。   “怎么了?有事吗?”林菁菁跟在林阿漫身边的时候,路与浓没心情搭理,但是没了她那个妈,这个孩子还是挺可爱的。   林菁菁不安地绞着手指,正想说什么,林阿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菁菁,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妈妈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   强行将林菁菁抱起,林阿漫看了路与浓一眼,冷哼一声,对林菁菁道:“宝贝,妈妈没跟你说过吗,不要跟坏人讲话!”   林菁菁嗫嚅道:“阿姨不是……”   林阿漫轻鄙地望着路与浓,想要说什么,路与浓已经冷笑一声,“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差点就被门撞到,林阿漫脸色铁青,恨恨地踹了门板一脚,抱着林菁菁就走。   回了自己房间,林阿漫将林菁菁放下来,教训道:“妈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是不是?那个姓路的不是好人!你以后不要叫她阿姨!不要去找她!”   林菁菁被林阿漫脸上的狰狞吓得不敢说话。   林阿漫见状,缓下脸色,循循善诱地问她:“菁菁,告诉妈妈,你刚刚去找那个女人,是想干什么?”   “妈妈你把阿姨的地板弄脏了,阿姨会摔倒的……”   “菁菁!”林阿漫眼神严厉。“妈妈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地板不是妈妈弄脏的,是菁菁非要去那里玩,不小心弄脏的——到时候你爸爸或者别人问起,菁菁都要这样说,知道吗?”她又软下语气,“那个阿姨是个坏人,她想抢走你爸爸,要是被她成功了,以后爸爸就不要我们了,他会成为别人的爸爸,会给别人买玩具,再也不会喜欢菁菁。所以菁菁,我们不能让那女人得逞,菁菁要帮妈妈,将那个女人赶走,知道吗?”   林菁菁被吓坏了,忙不迭点头,“不能让爸爸被抢走……”   ……   林阿漫和林菁菁离开没多久,齐靖州就回来了。他走进路与浓的房间,先打量了一周,又去翻了翻被子,没发现什么不对。但想到佣人禀报说林阿漫悄悄进来过,他还是没法放下心来,皱着眉头说:“去我那里睡。”   路与浓觉得他不仅行为奇怪,要求也莫名其妙,没搭理他,拿着衣服就往浴室走。   齐靖州皱着眉头,跟过去,“佣人说她今天悄悄进过你卧室,我不——小心!”   路与浓一只脚刚跨进浴室,脚下就蓦地一滑,眼见着就要摔倒,齐靖州连忙冲过去,一把揽住她腰。   浴室地板滑得根本站不住,路与浓被抱住,下意识就拽住了齐靖州胳膊。   忽然听见一声闷哼,路与浓一望,就发现齐靖州被她体重带得撞到了洗漱台边沿。   “你……”她皱眉。   齐靖州淡淡地说:“没事。”皱紧的眉头却未松开。   路与浓没再问,她松开拽着齐靖州衣服的手,扶着洗漱台,走到了能站住人的一边——这时候她已经发现是怎么回事,在浴室进门的地方,地板上被人倒了一大片洗洁精。先前是没开门,所以她没闻到味道。   今天要不是齐靖州在,她现在或许已经摔倒在地上了。结合齐靖州刚才说的话,这是谁干的,已经不需要猜测。   “林小姐的耐心好像没多少。”路与浓心脏还在狂跳,“但是我没想到她敢这样明目张胆。”她锐利的目光直视齐靖州,“这是齐先生给她的自信吗?”   齐靖州没辩解什么,他目光沉沉,道:“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路与浓嗤笑一声,明显不信他的保证,“不敢奢求,只希望齐先生转告林小姐,下次的手段稍微温和一些,毕竟死了个没出生的孩子没什么,但若是要了我的命——这到底是个法治社会,杀人是要坐牢的,想必齐先生也不能确保能保住她吧?”   像是故意的一样,每次齐靖州心软的时候,路与浓都会说出惹怒他的话来。死了个没出生的孩子没什么?!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暗暗握了握拳,齐靖州隐忍着怒气,向她伸出手,道:“过来,我带你出去。”门口一大片洗洁精,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他不可能让路与浓冒险自己出去。   路与浓没搭理他,直接拿过旁边打扫的工具,埋头就开始清理。   “啧。”齐靖州皱眉,哪敢让她靠近,直接抢过她手中的东西,“我来,你过去一些。”   从浴室里出来,齐靖州拉着她就往外走,路与浓想要反抗,他说:“你能确保这房间里其他东西都没问题?”   路与浓不说话了,齐靖州说:“我明天让人进来检查一遍。现在你不能睡在这里。”   去了齐靖州房间,一反常态的,齐靖州没有抱着她睡觉,甚至睡在了床边上,中间和她隔了一大段距离。   路与浓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因为不想和他说话,就没细究。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齐靖州已经不在床上了。一出卧室,就听到了林阿漫的哭声。   “……真的不是我做的!靖州,你相信我!”   路与浓走下楼去,就看到齐夫人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林阿漫,而林阿漫则拽着一言不发的齐靖州的胳膊,哭得十分凄惨。   林菁菁白着小脸,站在一旁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不是你还能是谁?别以为我什么都没看出来!什么好朋友,当我眼睛瞎?!你不就是想爬我儿子的床吗?带着个生父不明的孩子,你也好意思!”齐夫人厉声道,“我好心留你住下,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没想到你心肠竟然这样歹毒!你以为与浓的孩子没了,你就能和我儿子在一起了?简直白日做梦!”   余光瞥见路与浓,齐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面带焦急地道:“与浓你起来了?没事吧?今天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路与浓摇头,齐夫人直接走过来,将她扶过去,动作小心得让路与浓有些不自在。   “要不是今天早上碰见靖州去找她,我无意间听见两句,还不知道你昨晚差点出事!”齐夫人安慰地拍了拍路与浓的手,“事情我已经问清楚了,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讨一个公道!”   说着,她转向林阿漫,面色再次转冷。“有人说看见你进过那房间,不是你还能是谁?你还狡辩?”   “不是我做的!我昨天只是进去找菁菁!菁菁她不见了,我看那道门没关,就……”说着,她再次委屈地哭了起来。   林菁菁听到母亲的暗示,眼泪开始哗啦哗啦地掉,趴在齐靖州膝头,抽抽噎噎地道:“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阿姨会摔倒,我下次不玩洗洁精了!”   几人目光立即落在了林菁菁身上,齐靖州头一次开了口,“是你做的?”   敏锐地发现齐靖州语气中带着冷意,林菁菁吓得后退了一步,想要否认,可是想到母亲的交代,仍是小声地道:“我不是故意的……爸爸你别不要我……”   不管齐夫人如何质疑,这件事情的罪名最后还是落在了林菁菁这个孩子身上。小孩子不懂事,于是只受了一顿训斥作为惩罚。   齐夫人不甘心,想要让林阿漫带着孩子离开,然而在林阿漫绝望的眼神攻势下,齐靖州最后还是没有同意,含含糊糊地解释说答应了朋友要将人照顾好,不能言而无信。   路与浓从头到尾都沉默,在齐靖州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才抬起眸子,颇为嘲讽地对他笑了一笑。   要说这件事和林阿漫没有关系,她是不信的,她也不信齐靖州不清楚事实是什么。   但是结果就是,齐靖州选择了维护林阿漫。   路与浓知道,为了林阿漫脑子里那个方子,齐靖州必定事事以她为先,就像上次他选择不管她死活一样——在他心里,没有什么能比那方子更重要了。   这个男人就像没有心一样,她忍不住怀疑两年前的过往只是一场短暂的梦,那个笑容清朗的男人,和现在这个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次卧被齐靖州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晚上路与浓没再去齐靖州房间,齐靖州竟然也没有强求。   无意间打开门,看见林阿漫进了主卧,路与浓嗤笑一声,又将门关上了。   ……   林菁菁看着母亲在房间里慌乱地走来走去,嘴里谩骂不停,偶尔恐慌地来一句:“还好靖州是爱我的……”   “妈妈。”听着听着,林菁菁心里也不安了,“阿姨要抢走爸爸,那爸爸为什么还要让阿姨住在这里?我们让爸爸把她赶出去不好吗?”   林阿漫动作一顿,自言自语道:“对,她的存在始终是个威胁,我们要和你爸爸好好商量一下,把那女人赶出去!”   林阿漫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林菁菁跟着跑出去,却跟不上母亲步子,没几步就被甩下了。她站在走廊上,正想往回走。忽然听楼下一个佣人说:“三少夫人今天的牛奶还没喝呢,要不要给她送上去?”   另一个说:“三少夫人不下来,可能是不想喝吧?我看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啊,好像和三少吵架了,没看见她今晚都没和三少进一个房间吗?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吧。”   林菁菁听着,有些迟疑地下了楼。   佣人看到她,有些诧异,林菁菁指着佣人想要放回去的牛奶,“我要喝。”   佣人迟疑,旁边地道:“给她吧,三少夫人今晚多半是不喝的。”   将那杯牛奶接过来,林菁菁蹬蹬蹬地又往楼上跑,“我要回房间喝。”   回到房间,林菁菁的小心脏跳得厉害,她将牛奶放在椅子上,在床头的小柜子里翻出了一小瓶药。昨天她听见母亲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说只要在那女人喝的东西里放一粒,就不会有人跟她抢人了。   林菁菁年纪小,但她已经懂得很多事,从母亲每天的自言自语中,她隐约知道,那位阿姨正和她的母亲抢她的爸爸。而她肚子里的弟弟,将来也会和她抢爸爸。   她不能让疼她爱她的爸爸被人抢走,她得和母亲一起想办法。   从瓶子里倒出一粒胶囊,林菁菁将壳子弄开,将粉末倒进了牛奶里,又用旁边的吸管搅了搅。然后忐忑不安地将药瓶放回去,捧着牛奶出了门。   再看见林菁菁,路与浓已经温柔不下来了。或许孩子的思想还能扭转回来,但她有那样一个妈,迟早会站在她对立面,路与浓不想花心思去经营这份迟早会消弭的感情。   “有事?”   小孩子眼神有些恐慌。抱着杯子的手不安地紧了紧。她将手里捧着的牛奶递上,“那几位阿姨说,阿姨睡觉前要喝牛奶,不然会睡不好的。”   今晚她的确没喝,林菁菁会亲自送来,让她有些意外。小孩子眼巴巴地望着她,不好拒绝,路与浓就将牛奶接了过来,说了谢谢。   ……   林菁菁离开的时候,看见齐靖州走了过来,“菁菁。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菁菁不敢看爸爸的眼睛,低下脑袋,小声地说:“阿姨今晚没喝牛奶,晚上会睡不好觉的。我害阿姨摔倒了,就给她送牛奶,道歉。”   齐靖州安慰了她良久,说:“回去睡觉吧。”   林菁菁点点头,低着头跑远了。   齐靖州进门,发现路与浓已经要睡了,而林菁菁送来的牛奶,还放在床头柜上,她似乎没有要喝的意思。   “你又来干什么?”路与浓有些不耐烦地说。   齐靖州望着那牛奶,“怎么不喝?”   路与浓皱着眉,“不想喝。”   将路与浓眼中的淡漠看在眼里,齐靖州心里闷闷的,他走过去,将牛奶端了起来,“不喝牛奶你晚上睡不安稳,喝了吧,还是热的。”   路与浓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正想说些什么,冷不防被他一下子抱住,紧接着温热的唇就压了下来。而后是带着甜味的牛奶被渡入她的口中。   “唔唔——”路与浓越是反抗,齐靖州的禁锢越紧。好不容易挣脱开,他却又一次凑了过来,又是一口牛奶渡入,他语带笑意地说:“我早就想这么喂你了。”   一杯牛奶喝完,路与浓睡衣也该换了。她喘着粗气,面无表情地推开齐靖州,自顾自爬下床去换衣服,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齐靖州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抿着唇,有些挫败又有些愤怒。她说不在乎了,竟然就真的不在乎了。   路与浓回到床上的时候,看都没看齐靖州一眼。他想在这里睡,那就睡好了,她哪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见路与浓打定主意要将他漠视到底,齐靖州不甘地扑过去,将要将她抱住。路与浓一言不发,直接就一脚踹了出去。   齐靖州不躲,只很不上心地闪了一下身,于是路与浓那脚就失了准头,踹在了他后背下方。   齐靖州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路与浓皱眉望他。她不认为她这一脚的力道能够伤到他,可是他刚才那瞬间露出的表情,好像很疼的样子,齐靖州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   忽然想到昨晚在浴室,他脸上也闪过类似的表情,路与浓觉得不对,见他收敛神情,一副不想让她发现端倪的模样,她索性挨过去,二话不说就要去看他后背。   “没什么事,你那一脚又没什么力气。”齐靖州一把捉住她要去掀他衣服的手,语气中带着轻松的笑意。路与浓定定地望着他,却发现仔细观察,能发现他唇色隐约发白。   “我不想你到时候出什么事,把锅甩我身上。”路与浓说着,就要去拉他衣服。   她动作不管不顾,齐靖州却不敢碰着她肚子,没法抵抗,只好强硬地握着她手,不松开。   路与浓忽然冷笑一声,直接整个人压了上去,手摸到他背后,使劲按了一通。果不其然,齐靖州立即露出了一副强忍疼痛的表情。   强笑着将她搂进怀里,“你是在关心我吗?还是在故意投怀送抱?”   齐靖州是多强悍的人啊,两年前路与浓就知道,在她身上能让她疼晕过去的伤,他也只是皱一下眉头、白一下脸而已——就像现在一样。   “没事?”手又按了一下,满意地看到他额角浸出冷汗。路与浓直接翻身坐起,然后退开,“没事就算了吧。”   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不管了,齐靖州嘴角一抽,伸手往背后摸了一下,看着手上的血迹,他道:“现在有事了。”既然被发现了,齐靖州也不打算再遮掩,“帮我放一下药吧。”   路与浓压根不想搭理他。放药?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去找林阿漫吗?还可以趁机刷一下亲密度,或许人家一激动,直接将方子给他了也不一定。   然而心里这样想,在齐靖州起身离开,露出渗出血迹的后背的时候,路与浓那些念头却是霎时一空,整个脑海只剩下他背上那一大片刺眼的殷红。   齐靖州回房间拿了药,回来之后将东西递给路与浓。   迟疑了一瞬。路与浓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   齐靖州利落地将衣服脱掉,露出被染红的绷带。   路与浓瞳孔微微一缩。   齐靖州回头,对她微微一笑,说:“过来帮我把这东西拆掉。”   绷带和伤口似乎黏在一起了,他自己的确不方便。路与浓强忍着不适,走过去将他绷带弄了下来。   齐靖州的伤无疑是他那天出去弄的,也不知道明明是公司出了问题,怎么又弄成这样。   整个上药的过程,两人都是沉默的,路与浓没有问这伤怎么来的,齐靖州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等药放好,路与浓突然就被齐靖州回身抱住,他问她:“是不是心疼了?”   路与浓还没开口,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疼得叫出了声。   “怎么了?!”   路与浓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疼……”   ……   路与浓这肚子一疼,惊动了整栋房子的人。   齐靖州顾不得伤口还没处理好,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将她抱上了去医院的车。齐夫人草草收拾了一番,就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林阿漫跑出来看着,心中一阵快意。笑容满面地摸着女儿的头,温柔地道:“那女人终于遭报应了,菁菁,以后不会有莫名其妙的弟弟和你抢爸爸了,那死孩子估计要完了。”   林菁菁脸色惨白,颤抖着小小的身体,“妈妈……阿姨……她会死吗?”   林阿漫语气轻快:“要是她运气不好,那就不用我动手了。我觉得她这种人,估计是不会有运气这种东西的,这不平白无故的,突然就出事了。”   “妈妈!”林菁菁忽然哭了出来,“我……我会不会被警察叔叔抓去坐牢?”   终于察觉到女儿状态不对,林阿漫拧起眉头,“菁菁,你做了什么?”   林菁菁抽抽噎噎地将事情说了。   林阿漫眼前一黑,强自镇定,“放心,菁菁你放心,妈妈不会让警察抓你的。你要记着,这事和我们没关系!”说着,她出门小心翼翼地望了望,然后偷偷摸摸进了路与浓的房间。   只要将那个装牛奶的杯子毁掉,找不到残留物,谁敢说事情是她女儿做的?!   ☆、第56章 我一直在等他父亲回来   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麻醉药效过后,路与浓醒来,怔怔地望着重新变得平坦的肚子,许久没有出声。   “浓浓。”齐靖州从外面进来,脸色不太好,看见路与浓醒了,他紧皱的眉头稍稍一松。   他将路与浓的手握在手里,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还好吗?”   路与浓眼底慢慢起了波澜,她轻轻抬眼,忽而笑了一下,说:“齐靖州,我们可以离婚了吧?”   齐靖州的手蓦然一紧,笑意有些牵强,“你说什么傻话。”他以玩笑的口吻回应,仿佛根本没将她的话当真。   “你答应过的!”路与浓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齐靖州安抚着她,却绝口不提离婚的事——当初说生了孩子就离婚,本来就是缓兵之计,那话齐靖州不可能认。   路与浓眼睛赤红,“你骗我?!”   齐靖州将她紧紧抱住,声音喑哑地在她耳边道:“浓浓,不离婚,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他语气带着乞求的意味,“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和当初的承诺截然不同的话,让路与浓强装出来的平静骤然碎裂。她精神几近崩溃,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踢打,埋在齐靖州怀里声音嘶哑地哭,口中一个劲地道:“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   齐夫人进门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场景。她是当母亲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路与浓的心情。到底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还在肚子里揣了将近五个月。或许平时常说不在乎,但长达五个月的时间,心头总免不了生出些隐秘的期盼。孩子真的没了,她心里有多难过,或许只有同样当母亲的人能够体会。   齐夫人走进去,配合着齐靖州,安慰了路与浓许久。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或许最后是累了,终于消停下来,不再闹腾,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   齐夫人将齐靖州拉出去,沉下脸道:“刚才与浓说要离婚,是怎么回事?”   “我和她不会离婚。”齐靖州揉了揉眉心,“您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别担心?”齐夫人冷哼,“你现在这样子,我能不担心吗?不会离婚?你说大话可以,先把那个姓林的解决再说!”说起林阿漫,齐夫人不免皱起眉头,“你给我说清楚,那个林阿漫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出事,你都让我替你去当坏人。生怕在她面前坏了好形象似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既然想要与浓,为什么还要和别人牵扯不清?”   齐靖州没说话,在齐夫人忍不住想要再次发难的时候,他才开口说:“妈,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料。”顿了顿,他又说:“您放心,这次……我会把事情解决掉。”   齐夫人仔细看了看他神色,沉声说:“医生拿出来的检查结果你也看了,那药不仅对胎儿有害,孕妇一不小心也会赔进去,这事总不可能是与浓自己主导的。至于和谁有关系,我相信你心里头有数,我倒希望你真能如你所说,把事情解决!”   齐靖州沉默着点头。   等齐夫人离开,齐靖州终于忍不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转身回病房看了看,路与浓还好好睡着,于是他放心地去了周梁那里。   周梁之前有事,是刚赶过来的。见到齐靖州,本来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一看他略显青白的脸色,立刻就急了,“齐哥,你……”走到齐靖州背后一看,他衣服竟然隐约渗出了血迹,“你伤口没处理好?!”   齐靖州语气淡淡地说:“帮我弄一下。”之前路与浓出事,他连绷带都没来得及缠。后来到医院,又忧心路与浓,根本无暇去管,这伤口又这么深,裂开是很正常的事。   等周梁将伤口处理好,齐靖州闭了闭眼,说:“林阿漫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了。”   周梁动作蓦地顿住,“齐哥,你什么意思?”   齐靖州没有直接回答,他说:“浓浓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事情总不可能没有原由,齐靖州在这时候说出来,周梁立即就想到,事情是林阿漫干的。他张了张嘴,说道:“可是那孩子……那孩子在肚子里已经受了太多罪,就算生下来,估计也活不了,这是上次检查出来的结果,你不是知道的吗?难道就因为这个孩子提前没了,你就要……”   “周梁。”齐靖州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着隐忍,“如果不是顾忌林阿漫,那个孩子根本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就因为一个林阿漫的存在,我已经做过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不能再让她难过,否则她会永远离开我的。”   “齐哥!”周梁气急败坏,根本没法理解齐靖州的想法,“林阿漫的事情之所以交给你,而不是别人,就是因为,林阿漫她喜欢的是你啊!现在你让我来?她对我又没感觉,我能做什么?!我们都耗费了一年的时间精力了,眼见就要成功了,齐哥,你怎么能因为……因为一段并不如何深刻的感情,就轻易放弃了正事呢?”   齐靖州没说话,但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认同周梁的话。   “齐哥!”   齐靖州终于收回心神。抬眼往他,“林阿漫最近太过恃宠而骄,我一味地惯着她,不见得还能有什么效果。接下来交给你,我相信你能做好。”   周梁反驳理由无数,但一对上齐靖州眼神,就统统堵在了嗓子眼。“相信你能做得好”这种场面话,平时齐靖州根本不爱说,而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他是以上级的身份下命令,而不是在跟他商量。   男人靠坐在椅子里。微微阖着双眼,眉目间隐约透露着疲惫,那通身凌厉气势,却让周梁再也不敢说什么。   ……   路与浓在齐靖州再次离开后,就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待的是vip病房,空间宽敞得很,但是她仍旧觉得闷。从床上爬下来,她撑着虚弱的身体,艰难地走到了阳台上。   此时正是半夜,又正值冷冬。风寒彻骨,她却感觉不到冷似的,在那地方呆呆站着。好一会儿后,脑袋总算清醒了些。   她垂着眼睛,掩去眼底的繁杂情绪,想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定似的,闭上了眼睛。   齐靖州进来的时候,一眼望去,床上竟然没人,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动作,视线无意间一瞥,看见阳台上站着的单薄身影,心脏骤然开始狂跳,她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八楼!   “浓浓!”冲过去一把将人抱住,齐靖州不由自主有些心慌,“你在这里干什么?”   路与浓皱了皱眉,抬起苍白的脸庞,还没说什么,齐靖州就沉了脸,抱起她就往回走,“怎么衣服也不穿!你不知道冷是吗?”   将路与浓塞回被子里。齐靖州犹不满足。他摸了摸被窝,太冷了,于是索性一起躺了进去,将她抱进怀里一起取暖。   路与浓推了推他,“齐靖州,你说过的,没了孩子,就离婚。”   听路与浓又提这个话题,齐靖州呼吸一滞,沉默良久,声音有些艰涩地说道:“我是说,将孩子生下来,就离婚。可是你没能将他生下来,不是吗?”他在她发顶蹭了蹭,“想谈离婚,等你再为我生一个孩子再说。”   路与浓身体微微颤抖,齐靖州看不见她神色,不知道她是哭了还是因为愤怒。正想起身看看,路与浓忽然就使劲挣扎了起来,“你滚!我要和你离婚!”   齐靖州将人压住,一低头,就看见了路与浓通红的眼,其中隐有泪意。齐靖州一怔,神色渐渐温柔下来,“为什么一定要离婚?你曾经不是说了要嫁给我的吗?我承认,我做了错事,伤害了你,让你很难过,但是我现在后悔了,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好不好?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我把路云罗也接回家里来,以后我会将他当我自己的儿子养,我们……”   路与浓忽而笑起来,齐靖州的声音忽然就消失在了嗓子眼里,他听见路与浓说:“和我好好在一起?还把云罗接回来?齐靖州,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是不是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么蠢?”她嘲讽又悲凉的笑意一敛,声音都冷了几度,“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在林阿漫面前,我永远只能是你的牺牲品!”   “不是这样的!”齐靖州急忙辩解。   “不是这样?那你先拿出点诚意来啊。”路与浓嘴角再次弯起,衬着眼角的泪,神色显得有些无望,“我的孩子不是无缘无故没的吧?你不要跟我说这事和林阿漫没关系——我不信!我可以向你承认,我之前的确有想过利用她弄掉这个孩子,但是那只是我的想法,并不能减轻她一点罪责!既然犯了罪,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到最后的时候,路与浓的眼神堪称疯狂,其中恨意让齐靖州怔了一怔。他望着身下人的眼睛,珍而重之地在她眉心轻轻印下一吻,说道:“好。”   ……   齐靖州回去的时候,齐夫人与林阿漫正呈对峙场面。   齐夫人一脸铁青,林阿漫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那情态在看见齐靖州回来的时候,尤其明显。   “靖州!”林阿漫直接站起来迎他,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句:“路小姐的孩子还好吧?哎呀。路小姐好像从一开始就对那孩子不太上心的样子,都五个月大的肚子了,也不注意些,好了,现在出事了吧?”好像很惋惜的模样,“也不知道那孩子父亲是谁,靖州你认识的吧?路小姐现在肯定不敢将消息跟孩子父亲说,靖州你要不要代为通知一下?省得人家连孩子没了都不知道,那多可怜啊……”   “闭嘴吧你!”齐夫人喝道,“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做给谁看?孩子的确是没了不错,但是与浓仍旧是靖州的妻子!这里没你什么事!都当了孩子的妈了,还学十几岁的小姑娘做白日梦?”   从齐夫人口中听到了确切的消息,林阿漫仿佛已经看到了齐靖州和路与浓离婚,转而娶她的情景,底气足了不少,回头昂着脑袋和齐夫人说道:“阿姨,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路与浓她是自己把孩子搞没了,和我可没什么关系!请您不要把锅往我身上甩!另外,我和靖州是真心相爱的!您可能不知道,他和路与浓一直都是协议婚姻,靖州迟早要和她离了娶我的!”   齐夫人胸口剧烈起伏着。冷笑不语,直接看向自己儿子。   林阿漫人还飘着,拽着齐靖州的手忽然就被拉下来,她笑容一凝,仔细看了看齐靖州脸色,“靖州你精神怎么这么差?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吧?我们先去睡觉好了,这大半夜的,说什么事啊,又不是太紧急,明天再说也一样……”   “阿漫。”齐靖州开口,声音同眼神一样淡漠。“你明天带着菁菁搬出去吧,回我给你们安置的那处房子。”   林阿漫笑脸彻底地僵了,“靖州,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年时间的努力,齐靖州并不想就这么亲自毁掉,但是想到之前那个站在阳台上的单薄身影,他又坚定起来,直截了当地道:“与浓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不是其他什么人的。我不想和她离婚了,我想要和她过一辈子,所以。你走吧。你放心,你和菁菁的生活,我还会和以前一样好好照应。”   林阿漫整个人都呆住了,眼泪从瞪大的眼睛里滑落下来。她伸出手去,却被避开,“靖州,你……你说的不是真的,对吧?你明明说你喜欢我的!”   “抱歉。”   齐靖州还想说些什么,齐夫人却插话道:“你先上去吧,这里不用你了,都交给我。”说着连连将齐靖州往楼上推,“照料与浓大半宿了,你也得好好休息……”   “妈。”齐靖州不动,“我还要回医院的。”他说,“医院的护工我不放心。”   齐夫人也不在乎,“那走吧走吧。”只要不待在这里就好。   林阿漫显然把齐靖州当成了支撑,齐靖州对林阿漫的态度也让她忍不住有些忧心,就怕他忽然就心软了,所以得赶快把人弄走才行。   把她孙子都弄没了,这歹毒的女人怎么能轻易放过?   齐夫人隐忍了几个小时的怒气,终于在齐靖州走后喷发。   ……   路与浓待在医院的几天,齐靖州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照料她的事情,他一应亲自动手,请的护工就跟摆设似的。   出院回家,路与浓发现,林阿漫和林菁菁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有些怔愣地站着,看着空寂的房子,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林阿漫对齐靖州不是很重要吗?他竟然当真舍得让林阿漫离开?   这年头刚在脑海里转了一转,她忽然想到,林阿漫离开,又能得代表什么呢?齐靖州可以像以前一样,用巧妙的理由哄骗那女人。让她心甘情愿的离开,然后在对着她一片深情的时候,背地里又和那女人暗度陈仓。   “我已经让她离开了。”齐靖州动作熟练又小心地从她身后将她温柔抱住,“我跟她说我不会和你离婚,会和你过一辈子,以后不会再和她有感情上的牵扯,满意了吗?”   路与浓不为所动,她轻声反问:“是吗?”   没看见路与浓露出他预想中的动容,齐靖州的心蓦地一沉,他将她转了个圈,面对这面。“你不相信我?”   路与浓敷衍地说:“信啊,怎么不信?就是不知道齐先生最后是怎么处理的?虽然我的孩子还没出生,但五个月了,到底是一条生命,她这和杀人也没多大区别了吧?你给她的惩罚是什么?”   齐靖州神色僵了一瞬。当时他满脑子都是林阿漫和路与浓之间要如何抉择,最后选择放弃林阿漫,于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路与浓说的这事情,因为齐夫人提出交给他来办,他就压根没再管,不仅是因为顾忌着方子还没到手,不能对林阿漫太狠,还因为,这个孩子的死亡,他不相信没有路与浓的一点推动——这是他不甚愿意承认的事情,但是路与浓如今的心有多冷,他已经清清楚楚地体会过了。   从她让步让林阿漫住进来开始,她就一直在谋划利用林阿漫弄掉这个孩子,然后和他离婚。   他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怀疑,这事情到底是不是林阿漫做的,或许这只是路与浓的自导自演?   仿佛看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路与浓笑着问他,“齐先生,你是不是以为,这罪责我也该领一份?那请你告诉我,你查到的我出事的原因是什么?”   齐靖州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那杯牛奶。”   “那杯牛奶我可没打算喝!”路与浓直直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眼睛,“是你强行喂进我肚子里的!”   齐靖州的心脏仿佛被重击了一下,路与浓的话让他觉得,他也是杀死他孩子的帮凶。   “那杯牛奶是菁菁给你送的。”齐靖州轻声说,“当时林阿漫在我房间里,佣人说当时是菁菁主动将牛奶要过去的。菁菁跟我说,她是想跟你道歉。”   齐靖州只是陈述事实,并不发表看法——他不知道他该说什么,事实如此,林阿漫根本没多少嫌疑——先说她不太可能指使林菁菁那么小的孩子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就算真的指使了,也不可能放心让林菁菁一个人行动,她那时可是在他房间里的。   所以最有可能在那杯牛奶里动手脚的,除了给路与浓倒牛奶的那两个佣人,就只有——林菁菁和路与浓。   那两个佣人已经审问过了,没什么问题,于是嫌疑人就只剩下林菁菁和路与浓。   林菁菁那天被林阿漫带走后,就发了高烧,到现在还没好。他之前试着问了一下。小孩子脑袋昏昏沉沉的,见着他就只知道哭,根本没问出什么来。   他也不太愿意相信一个小孩子会有那么恶毒的心思。至此,路与浓成了最大嫌疑人。   齐靖州觉得头有些痛。   “你是怀疑我?”路与浓眉眼弯弯地望着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没有。”齐靖州将她抱住,吻上她唇角。那些都只能是猜想,不管有多大的可能性是真的,他都不会承认。   路与浓却狠狠地挣脱他,面无表情地望他一眼,转身上楼了。   ……   路与浓孩子没了的事情,齐爷爷齐奶奶那边,是瞒不住的。齐夫人拖了两天,还是将事情讲了,两个老人家气得饭都吃不下,招呼都没打就奔齐靖州这里来了。   进门的时候,正好撞见路与浓冲齐靖州吼了一句:“……我们现在就去离婚!”   小曾孙没了的噩耗还没消化掉,一听路与浓这话,齐爷爷齐奶奶齐齐惊住了。齐奶奶当即抢过齐爷爷的拐杖就往齐靖州身上敲,“离什么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老婆的事?”   “你给我停手!”齐爷爷冲上来,将拐杖又多回去,锐利地目光在齐靖州和路与浓身上转了一圈,道:“离婚?我齐家还没出过离婚的事。你们俩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要离婚!”   “离婚”两个字,在齐家堪称禁忌字眼。   齐靖州的父亲齐浩中早年在部队任职,后来从政,格外注重名声。早些年因为长子英年早逝,夫妻两人起了嫌隙,闹过一次离婚。彼时正赶上选举,齐浩中当选本来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就因为和齐夫人闹离婚的事传出去,名声受损,没选上。   这也是当初齐夫人跟路与浓说,不可能同意她和齐靖州离婚的原因。不说齐浩中现在这职位需要时时小心谨慎,就是齐靖杭,将来也是要紧跟齐浩中步伐的,要是路与浓和齐靖州离了婚,这事就成了齐家的污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政敌捡起来将武器?   这些齐家人都知道,但是路与浓一点也不了解,她是铁了心要离齐靖州远远的。   “与浓啊,你好好说说,为什么要和靖州离婚啊?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跟奶奶说,奶奶帮你教训他!”   为什么要离婚?   路与浓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即使不能成功拿到离婚证,也可以让路云罗不再躲躲藏藏。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奶奶,我想和他离婚,不仅是因为我和他不合适,还因为……我已经是个孩子的妈了。我不想欺骗你们,我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我一直在等他的父亲回来。”   ☆、第57章 孩子生父是谁   “你说什么?!”   路与浓话音落下,几人都不约而同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齐靖州反应过来路与浓想干什么,连忙一把握住了她手腕,并不轻的力道昭示着他的警告。   齐奶奶瞪着眼睛,“既然……既然你还在等着别人,还都有儿子了,为什么要和靖州结婚?”   手腕被捏得生疼,路与浓狠狠将齐靖州手甩开,道:“我是被强迫的!我——”   “浓浓!”齐靖州一把将路与浓拽进了怀里,紧紧捂住了她嘴,他脸色十分不好看。   齐爷爷看着孙子这作态,本来怀疑的心思,全然变成了确定,他将拐杖往地上狠狠一跺,厉声道:“你拦她做什么?让她说!”   齐夫人冷汗直流,暗暗用乞求的目光看了路与浓一眼,小心翼翼地道:“爸,孩子没了,与浓心情不太好,她和靖州这几天一直都是吵着的,现在只是……”   齐爷爷目光沉沉地望了儿媳妇一眼,“是怎么回事,让他们两个都说说,不就知道了?”   齐夫人顿时不说话了。   “放开她!”齐爷爷又喝道。   齐靖州不甘地松开手,齐爷爷说:“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他是怎么强迫你威胁你的?”   路与浓得了自由,手肘往后狠狠一击,紧接着就听到齐靖州口中溢出一声轻微的闷哼,而后揽着她腰的手稍稍一松,她趁机就挣脱开来。   “当初他一出现,就直接毁了我的婚礼,这件事情。我想您早已经听说了。他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外解释,可事实不过是他将我当成另一个女人的挡箭牌而已!”路与浓说,“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感情,若非他用我的儿子和母亲要挟我,我不会和他维持这段荒唐的婚姻!现在我受够了,不想再忍了!我没有欠齐家什么,凭什么要遭受这种苦难?”   齐奶奶听得一脸呆愣,齐爷爷脸色也越来越沉,他根本没想到,他的小孙子竟然还干出这种事情来!这和“逼良为娼”有多大区别?!   看向最喜爱的小孙子,齐爷爷面色复杂,他沉声道:“靖州,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齐靖州微微松动紧抿的唇,道:“我不会和她离婚的!”   路与浓闻言,望着他冷笑,齐靖州回以平静无波的眼神。   路与浓和齐靖州自然是不能离婚的。齐爷爷心里这样想,却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他转而问路与浓:“你儿子的生父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听见这问话,路与浓脸上神色稍敛,道:“我想,这并没有必要告诉您。”   忽然间就明白了齐爷爷问这话的意图,齐奶奶眼睛微微一亮。连忙问道:“别这样啊,与浓,我们现在还是一家人不是吗?你看你嫁给靖州也小半年时间了,你等的那个人都没出现吧?他或许是……”路与浓陡然抬眸,眼睛里冷冷清清的,齐奶奶脑子稍稍一冷,也察觉到自己说这话不太对,跟诅咒人家似的,她连忙道:“奶奶不是那意思,只是想着,你好好一个女孩子,总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的人身上。你看我们靖州多好啊?他可能做了糊涂事,惹你不高兴了,但是你刚刚也看到了,他不愿意和你离婚,这孩子也知道后悔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成不?至于你的那个孩子,奶奶是个特别喜欢小孩子的人,你就把他带回来,以后我将他当齐家人养!”   齐奶奶并不了解内情,但根据看出来的信息,说出来的这样一番话,也并没有错。   路与浓垂着眸子,谁也看不清她眼中是什么情绪。   齐夫人和齐奶奶连忙给齐靖州使眼色,刚刚才说他知道后悔了,怎么不知道抓紧机会表明决心呢?   齐靖州伸出手去,趁着路与浓走神,一把抓住她手,紧紧握在手心,不愿意放开了。他语气真挚地说:“浓浓,奶奶说的没错,我之前做的事情的确混账,你给我一个改过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几双目光都紧张地盯着路与浓。   路与浓轻轻扯了扯嘴角,抬起眼来,眼中波澜不兴,她直直望着齐靖州,摇头说:“不好,我不想原谅,我想离婚。”   刚刚才稍有升温的气氛,再一次降低到了冰点。   “与浓啊……”齐夫人开口,对上路与浓的目光,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无力。   齐靖州握了握她手,极其认真地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离婚?”   撞进他眼中,看见其中的坚决与乞求,路与浓愣了一下,没想到齐靖州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路与浓没回答,沉思了许久的齐爷爷开口道:“离婚是不可能的。”   路与浓听见这话,神色猛然一沉。   齐爷爷说:“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跟你说过,齐家不可能出现离婚这种事情,更何况现在靖州不想离。孩子的事刚刚过去,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冲动……”   “齐爷爷!”路与浓不想听这些没意义的话,她直接打断道,“这里面的原因并不是只有孩子的问题,我想再次强调一下我刚才说的话——我和他结婚不是自愿的!我们只是协议婚姻!现在我不想再忍了!”   “我也想强调一下我刚才说的话——”齐爷爷声音平静,“我齐家,不可能出现离婚这种事。”   路与浓愤懑不平地握紧了拳头。   齐爷爷说:“离婚的事暂时不要提了,你刚刚失去孩子,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冲动。先冷静一段时间,也给我孙子一点时间,然后再想想,要不要离婚。”   本来是为着突然没了的小曾孙来的,没想到会遇上夫妻两个闹离婚的事,将这事压制住了,两位老人也没心思再去说小曾孙的事了。半是安慰半是威胁地安抚了路与浓两句,又将齐靖州单独交出去好好嘱咐了一番。就叹着气走了。   临走时,齐爷爷忽然回头说:“那个小孩子,带回家里来照顾吧,才一岁半,放在外面怎么能放心。”   齐靖州现在只想着哄路与浓高兴,自然是满口答应。   将人送走,齐靖州又回来哄路与浓,见她冷着脸,他道:“就像爷爷说的那样,你先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到时候,你要是还想离婚……”齐靖州仔细望着她的眼睛。“我会如你所愿。”   路与浓不说话。   齐靖州又说:“我们找个时间,把云罗接到家里来吧。”   他叫过“野种”,叫过“路云罗”,从来不遮掩语气里的嫌恶和不屑,当那声亲密的“云罗”突然从他口中吐出来的时候,路与浓的手微微一紧,下意识抬眼去看他神色,想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发现他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路与浓稍稍放下心来,心里满是恶意地想,她是不会让齐靖州知道。路云罗是他的儿子的!她已经知道,齐靖州一直想让她给他生个儿子,这仿佛已经成了不能随意磨灭的执念,她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   齐靖州第二天就带路与浓去了路云罗那里,说可以让她亲自将路云罗带回去。   岳盈书听到可以和齐靖州路与浓一起住,高兴得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   “真好啊!”抱了路与浓一把,岳盈书冲到齐靖州身边,刚想张开双臂,触及齐靖州眼神,却不由自主红了脸,不甚自在地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我们以后就要住在一起了,靖州啊,你的房子是不是特别大?你喜欢布置成什么风格的呀?房间多不多?我特别想要一个琴房,那边有吗?”   齐靖州还没说话,路与浓就皱起眉头,一把将岳盈书拽回来,道:“妈,你不是说想去常阿姨家乡看看吗?”   “对啊,你陈阿姨说她家那边风景特别好,环境也清幽。我就想去看看,浓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岳盈书亮着眼睛开始计划,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连忙住了口,皱着秀丽的眉看向女儿,“浓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难道不想我跟你们一起住,所以想把我远远的打发走?”   她有些委屈,说着说着声音都带上了难过的色彩。   齐靖州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道:“你刚才不是说要让常阿姨回家吗?既然如此,妈跟我们回去,正好可以照顾云罗。”路与浓想让岳盈书离开的做法,让齐靖州不由自主有些心慌,她还没有放弃离开的想法?这是打算让岳盈书这个“累赘”先行离开?   为了挽留,他头一次开口称呼岳盈书为“妈”。   路与浓垂眸,道:“没关系的,我妈也照顾不了小孩子,云罗我自己就可以照看。更何况——”   “我不去!”岳盈书含泪跺脚,“浓浓,你就这么讨厌妈妈?你好好想想,我们都多久没住在一块了?你以前不是说离不开我的吗?”   路与浓正想说些什么,岳盈书又拔高声音道:“你尽管送我走试试?不怕我半路逃跑你就送!”   半路逃跑?就岳盈书这样子,要是没了人照应,迟早要作死自己。   岳盈书竟然拿这个理由来威胁,看来对自身能力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路与浓无可奈何,齐靖州偏偏又在旁边哄岳盈书,岳盈书说什么他都好脾气地答应,简直将那边当成了天堂来夸,岳盈书脸色都越来越坚定了。   最后到底还是只送走了常阿姨,岳盈书跟着去了那边。   照顾孩子根本不能指望岳盈书,路与浓本想自己带路云罗的,齐奶奶那边却派来一个经验丰富的保姆,说是专门来照顾小孩子的。   路与浓的确没人家有经验,也没那么多时间——她也是有事情要做的,于是将路云罗交给了保姆。   路云罗已经能清晰地吐字,见到路与浓,会笑得眉眼弯弯地叫“妈妈”,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她身边跑。齐靖州总爱待在路与浓旁边,路云罗不认得他,眼中总装着好奇。   齐靖州诚心诚意地要讨好路与浓,对待小孩子是前所未有的耐心,甚至会亲手抱路云罗。   “我自己来。”路与浓不太愿意让齐靖州和孩子接触,态度不冷不淡地将爬到他怀里的路云罗抱回来。   齐靖州眼中闪过黯然。自从将路云罗带回来,路与浓心情开朗了许多,但是和他似乎有了距离,不太愿意与他亲密接触。晚上睡觉时,也以要和孩子睡为借口,直接睡在次卧,他的房间是一次也没再踏足。   “爸——爸!”路与浓将路云罗抱在怀里,小家伙目光却一直紧盯着齐靖州。他没见过简司随真人,这几天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又只有一个齐靖州,小孩子根本不太分得清齐靖州和照片上人的区别,只晓得有些相似。又总在他面前,就自然而然喊出了这声“爸爸。”   这几天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每次路与浓都会觉得心惊胆战,生怕齐靖州发现什么。   齐靖州渐渐地也发现路与浓情绪不太对劲,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暗暗继续观察。   小家伙冲齐靖州张着双臂,一直扭着身子望他,路与浓将他脑袋扳过去,他就露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给我抱抱吧。”齐靖州说,“以后我就是他爸爸,他这么叫,并没有什么不对。”   路与浓手紧了紧,不顾路云罗哭喊,直接将人抱走。翻出从常阿姨那边带过来的照片,取了一张放在路云罗面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小家伙,这才是爸爸!教了那么久,都认识妈妈了,怎么能把爸爸认错?”   这次的情况和以往好像不太一样,路云罗呆呆地看了会儿照片,竟然小嘴一撇就哭了出来。怎么哄都哄不好。   那照片对他已经没用了。   齐靖州听见声音,推开门走进来,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浓浓,既然你愿意给我这个改过的机会,在这期间为什么不愿意试着接纳我呢?我是真的不介意他是谁的儿子,只要他是你生的,我以后就会将他当亲生儿子养,你为什么不能信一信我?你看他这么苦,你舍得吗?让我抱抱他好不好?你看他这么喜欢我。”   看见齐靖州,路云罗果然抽噎着向他伸手。   路与浓心情异常的复杂。   她一松手。路云罗就往齐靖州那边爬。   齐靖州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伸手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路云罗埋在齐靖州脖颈里呜咽了一会儿,再抬头已经是笑呵呵的模样。   路与浓暗自咬牙。   不可能这样的……她才不相信什么血脉牵连父子天性!   又过几天,路与浓发现,路云罗粘齐靖州比粘她更甚,晚上睡觉看不到人,一张嘴就哭,抽抽噎噎地喊:“要爸爸……”   路与浓狠了狠心,没带他去找齐靖州。这样下去可不行了,小孩子心思简单,特别容易被收买。等路云罗离不开齐靖州了,她要怎么办?   “乖啊云罗,妈妈在这里。”路与浓耐心地哄,然而路云罗嗓子都哭哑了,才渐渐消停,沉沉睡去。   路与浓动作轻柔地给路云罗擦着眼泪,心里憋闷又担忧。路云罗之所以不闹了,是因为哭得累了,不是被她哄好的,难道以后要每晚都等他苦累了再睡吗?   不可能这样的,她舍不得。   想了想,路与浓决定,以后尽量少让齐靖州接触路云罗。   谁知半夜的时候,路云罗不知怎地忽然醒了过来,小手在半空挥了挥,又抓到路与浓的衣角,沙哑着声音哭喊道:“要爸爸……要爸爸……”   “别哭,宝贝,别哭。”路与浓有些手足无措,齐靖州每天都跟在她身边,齐靖州和路云罗接触的时候她自然也在,根本没看到齐靖州有做什么,为什么路云罗会这么惦念齐靖州?   哄了好半晌,一点成效都没有,路与浓有些心烦意乱。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齐靖州走进来,“云罗怎么哭了?”   “你来做什么?”   “我下楼喝水,恰好听见动静了。”齐靖州解释了一句,直接从另一边上了床,“云罗,爸爸在这里。”   路云罗本来累得又要睡过去了,忽然听见齐靖州声音,又清醒了几分。循着声音就往齐靖州那边滚,“爸爸爸爸……”   齐靖州应了声,将他抱在怀里哄了几句,小家伙竟然就趴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路与浓在一旁看着,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   “睡吧。”齐靖州凌厉的眉目,在温和的壁灯灯光照耀下,竟然变得温和起来。   路与浓默默躺了回去。   齐靖州说:“睡过来一些,中间空着,会有风灌进来,会冻着云罗。”   路与浓挪了过去。   将睡未睡的时候,身上忽然一重。路与浓蓦地睁开眼睛,就发现齐靖州竟然压到了她身上。   她正要开口,却被他一掌捂住了嘴,“你想要把云罗吵醒吗?”   路与浓偏头望过去,只见旁边路云罗弯着小小的身体,怀中抱着一件衣服,睡得沉稳。   那衣服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路与浓下意识伸手一摸,才发现齐靖州身上的睡衣脱掉了!   “你——”恰逢齐靖州松了手,路与浓张口就要说话,齐靖州却忽然压了下来,直接吻上了她的唇,“唔——”   路与浓想要挣扎,动作却不敢太大,怕惊着路云罗。齐靖州又将她禁锢得死紧,她根本没法反抗。   许久没有同路与浓这样亲密,齐靖州的身体渐渐火热起来,生理上的反应根本没法控制。   路与浓的身体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他的伤他也一点不在意——反正只要不影响他行动就可以直接忽略。于是齐靖州的动作渐渐放肆起来。   等齐靖州给她呼吸的自由,路与浓的身体已经软成了一滩泥,根本没法动弹。   齐靖州凑在她耳边蹭了蹭,轻笑着说:“让你不要说话,你偏偏不乖,这是惩罚。”   路与浓伸手就在他背上狠狠挠了一爪子。   似乎正中伤口,齐靖州身体微微僵了一瞬。   “让你抓一次,就可以亲你一下?”   路与浓抬手就要去扇他的脸,齐靖州一把将她手捉住,摇头说:“这样不行,声音太大,会吵到云罗的。”   路与浓呼吸急促,恨恨地瞪着他。   齐靖州描摹着她眉眼,身体一翻睡在了外侧,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说:“我真想,每个晚上都能这样抱着你睡觉。”   路与浓索性将自己当成了一块石头,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齐靖州渴望着更深程度的亲近,可是看路与浓这样子,就知道没戏,只好微微叹了口气,在她后颈轻轻一吻,而后强行忍耐。   路与浓晚上被路云罗折腾得够惨,第二天早上醒得有点晚,睁眼时齐靖州和路云罗都不见了。   下楼后意外地没看见齐靖州,佣人解释说:“三少说要出门一趟,很快回来。让三少夫人您不要担心。”   出个门而已,担心个什么?   路与浓想翻白眼。   这念头刚冒出来,又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谁管他去哪里了,她为什么要担心他?!   没有齐靖州监视似的跟在身边,路与浓乐得自在,问路云罗去哪里了,佣人说:“岳夫人带着,好像在三楼的儿童室。”   三楼除了齐靖州的书房,其他的房间路与浓没见人用,但并不是都空着,但是路云罗一来,齐靖州直接让人赶工,将最宽敞的那间布置成了儿童室。   路与浓走上去,站在儿童室门口,还没推门,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岳盈书的声音:“……宝宝今天任务完成得很好啊,明天也要记得哦,这个就是宝宝的爸爸。吃饭的时候要爸爸抱着,才能有好吃的鸡蛋羹。睡觉的时候,要爸爸陪着,才不会被怪兽抓走。还有——”   “妈!”路与浓直接推门走进去。就见岳盈书蹲在路云罗面前,正举着齐靖州的照片说得开心。路云罗也不知道听懂什么没有,只一个劲地伸手去够那张照片。   路与浓气得浑身发抖,她就说路云罗以前天天都有看简司随的照片,怎么和齐靖州相处没几天,就粘着人家叫爸爸了?原来竟然是岳盈书搞的鬼!   “妈。”路与浓强忍怒气,“你这是想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做?齐靖州给了你多少好处?”   岳盈书有些心虚,齐靖州给了她好处是真的,但是她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那点好处啊……   ☆、第58章 齐靖州的确是我男人   “浓浓。”岳盈书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不管你和靖州怎么闹,但是云罗是靖州的孩子,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他就该叫靖州爸爸,你不能剥夺他这点权力……”   “妈!”路与浓声音僵硬,“谁跟你说云罗是齐靖州的孩子?”   岳盈书笑容一滞,“不是?”关于路云罗,从来没人跟她说过。但是齐靖州对路云罗的包容和疼爱,让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齐靖州的孩子——她不认为自己这个一向乖巧的女儿会瞒着她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来,路与浓既然愿意嫁给齐靖州,肯定就是因为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齐靖州已经跟她说过两年前是如何与路与浓相识相恋,对于路与浓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男人,她已经能够理解。毕竟,齐靖州是那样优秀的一个男人……   “不是。”路与浓将路云罗抱起来,“云罗有他自己的父亲,我希望妈你不要再做这种事。”   见路与浓要走,岳盈书一把拽住她,道:“可是……就算这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可你现在是靖州的妻子啊!你不是应该和靖州好好过日子吗?难道你还想着其他男人?”   岳盈书的脑回路,路与浓一向都不是很能理解,她有些疲惫地道:“妈,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怎么能不管!”岳盈书振振有词,“靖州对你这么好,还将云罗当亲生儿子疼,你怎么能还想着别人?这世界上还能有谁比靖州更好?你跟我说,那个让你牵肠挂肚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一边说,一边想自己女儿这些年来的交际圈。路与浓不爱交朋友,身边人少得可怜,她没想多久。就想到一个嫌疑人,瞳孔微微一缩,手都有点抖,“是不是……是不是那个简司随?!”   没想到岳盈书竟然一开口就猜简司随,路与浓抱着路云罗的手微微一紧,佯装镇定道:“妈,你别乱猜,我和他好久没联系了,他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岳盈书却没将她这话听进去,她有些不安地念叨道:“肯定是他……肯定是他!我就知道那家伙不是好人!当年他就想将你从我身边悄悄带走!你竟然还给他生孩子!他一定会回来的!他对你还没死心!”   “妈!”   岳盈书一把将她甩开,拔脚就往外跑,“不行,我得去找靖州,让他防范一些,不能让简司随得逞!”   路与浓根本拦不住人,出去岳盈书已经不见了踪影,打岳盈书电话,也没人接,索性不再管。岳盈书虽然性子天真幼稚了些,但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至于跑丢了。   将儿童室翻了一遍,又找到几张齐靖州的照片。也不知道岳盈书哪里找来的。路与浓将不该出现在路云罗面前的东西全给处理了,又将简司随的照片拿出来,一遍遍地重新引导。   大概是照片终究没有真人效果好,和齐靖州待了几天,路云罗再看见简司随的照片,已经没多大反应了,甚至不太会开口叫“爸爸”。   齐靖州是和岳盈书一道回来的,两人一进儿童室,就看见路与浓拿着简司随的照片哄路云罗。   齐靖州微微抿了抿唇,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能感觉得到,路与浓对他的感情并没有作假,可是既然当真为他心动过,简司随又是怎么回事?与那个在她初中时就陪伴在她身边的人相比,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能占多少?   想来想去,只觉得他只是路与浓生命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那个简司随,才是她从始至终期待着的人。   齐靖州微微握了握拳。不管事实是什么,以后的事都和以前没关系了,他不会再让路与浓和简司随牵扯上。   她得留在他身边。   小心翼翼地看了齐靖州一眼,发现他脸色并不十分好,岳盈书心头闷闷地疼。她一望过去,就看见了路与浓手中照片上人的样子,当即就气炸了。浓浓不是都嫁给靖州了吗?怎么可以还惦记着那个男人!还在和齐靖州共同的家里堂而皇之地拿出那个男人的照片来!   “浓浓!”岳盈书冲过去,一把抢过路与浓手中照片,撕扯了几下,见撕不碎,直接揉成了一团,紧紧握在掌心里,“那个人有什么好?他都不要你了!”   路与浓站起身,一回身,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齐靖州。她愣了一下,收回视线,微微沉了脸,道:“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靖州就在这里!她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她怎么能这样肆意伤害自己的丈夫!岳盈书气得跳脚,尖叫着道:“你当年年纪小,被他哄骗就算了,现在都大了,嫁人了当妈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真正对你好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什么看不见?!”   如果岳盈书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路与浓即便不认同她的话,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岳盈书这时候说出这番话来,为的明显就是齐靖州!路与浓觉得她的母亲有些不可理喻,平时对着其他男人发花痴就算了,现在对着齐靖州这个女婿也发花痴,算是怎么回事?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岳母”身份?!   不想再跟岳盈书交谈,路与浓抱着路云罗就走。   从齐靖州身边走过时,她没给他一个眼神,他却主动问道:“那个简司随,就是云罗的父亲?”之前有多诸多猜测,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但是路与浓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这时候忍不住想要问问她。   路与浓脚步一顿,正欲说话,却听齐靖州忽然说:“云罗和他长得……”   路与浓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忽然又想到,路云罗和简司随,眉目意外地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齐靖州根本不能拿长相来怀疑什么!   果然齐靖州接着说道:“挺像的。”   路与浓悄然松了口气,抱着路云罗离开。   看着她背影,齐靖州微微眯着眼睛,觉得她刚才反应也不太对劲——她在紧张,她紧张什么?为什么每次提到路云罗,她都那么紧张?难道路云罗的身世另有隐情?   岳盈书被路与浓这态度气到了。视线一转看到齐靖州失神的模样,又忍不住有些愧疚,她道:“靖州,你别在意啊,浓浓她有时候是挺任性的……”   齐靖州微微一笑,“您放心,我没有在意。她还在生我的气,这样子很正常。”   齐靖州的善解人意让岳盈书心情霎时好了起来,抱怨道:“浓浓也真是的,你对她这么好,她就是看不见……”   眼见着岳盈书又要开始念叨路与浓如何如何不懂事。齐靖州连忙道:“那个简司随……他和浓浓是怎么回事,您能告诉我吗?”之前他倒是没想到,简司随的存在,岳盈书竟然也知道,看样子知道的还不少。   只要是齐靖州问的,在岳盈书看来,就没有什么不能说——即便是她小心翼翼掩藏着,连路昊麟也不告诉的秘密。   “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浓浓当时才多大啊?念初一,还只是个孩子,他竟然忍心诱拐!”   “诱拐?”齐靖州眉心微微一跳。   “就是诱拐!要不是我那天突然想去接浓浓,恰好发现。浓浓肯定就要被他骗走了!那个姓简的想要把浓浓从我这里抢走……”   ……   路与浓努力想让齐靖州的影子在路云罗脑子里淡化,但是收效甚微,晚上睡觉的时候,那小家伙又闹起来了,路与浓哄不住,头疼得厉害。   “我来吧。”齐靖州自然而然地推门走进来。   他怎么又来了?   路与浓锁着眉头望他,神色有些烦躁。   齐靖州像是没看见她眼中的纠结和嫌弃似的,直接走过去将路云罗抱了起来,动作熟练得让路与浓都有些诧异。   见路云罗当真不闹了,路与浓沉默着没有说什么,直接躺下了。   齐靖州见状,微微笑了一下。   路云罗身体小小的,躺在两人之间,占不了多大位置,齐靖州手长,一伸出去,就揽住了路与浓的腰。   路与浓先是一僵,而后一把抓起他手就甩开了去,“齐靖州!挤着孩子怎么办?!”   齐靖州不再揽她腰,却摸到她手,与她十指相扣。路与浓又要动作,齐靖州先说:“别闹了。云罗睡着了。”   路与浓只得隐忍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齐靖州忽然说:“你和简司随的事情,今天你妈妈跟我说过了。你别再等他了,好吗?”   路与浓没有任何回应。   第二天,齐靖州以次卧床太小为由,将路与浓的洗漱用具都搬到了他的房间,路云罗需要的东西也一样没漏的在主卧准备了一份。路与浓没有反对。   “今天外面天气挺好,想出去散散心吗?”   齐靖州话刚说出来,岳盈书就自告奋勇将路云罗抱了过去,“我和保姆在家看着宝宝就好了,浓浓你和靖州出去好好玩啊!”   路与浓已经很多天没出去了,齐靖州虽然在尽力讨好她,在行动自由一方面,却以她身体还虚弱等等借口限制着。听见齐靖州主动提出来,她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道:“好啊。”   刚出门没多久,齐靖州忽然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他对路与浓说:“公司那边有件急事要我处理,我们先去公司一趟?”   路与浓不太相信这次出门只是他随口一提,猜想着他或许另有目的,也就观望着任由他决定。   到了公司后,齐靖州径直前往总裁办公室,路与浓说:“我想一个人在外面转转。”   齐靖州有点不放心,想要派两个人跟着她。路与浓不甚在意地说:“在你的地方,还能出什么事?”   齐靖州只得皱着眉头由她一个人逛去了。   路与浓发现,她这次出现在公司,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之前看她的眼神各式各样,总有人聚成一小堆暗暗打量她,然后各种流言纷纷而起。这次却没谁敢明目张胆地看她,几乎人人眼中都藏着敬畏和惧怕。   路与浓微微皱眉,猜到可能是齐靖州做了什么。   和齐靖州分开后,路与浓就转身往回走。   之所以不跟齐靖州上去,是因为进公司之前,她看到了路君君。   那个女人如今似乎过得有些狼狈。   才从电梯出来,路与浓立即就注意到了前台的吵闹。   路君君已经跟过来了。   “……抱歉这位小姐,没有预约,您不能上去。”   “那我不见齐靖州!你让路与浓下来!就说我要见她!快点!”   “抱歉,我们……”   路与浓走过去,“路君君?”   前台惊诧地跟她打招呼:“总裁夫人!这位……路小姐说要见您。”   路与浓点点头,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路君君身上。路君君现在这样子,当真狼狈,脸色憔悴,身形消瘦,肚子却已经显了形,微微凸起。偏偏她还穿着紧身衣服,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有孕在身。   “找我有事?”路与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路君君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双眼,“路与浓——都是你将我害成这样子的!”   “你找我就是为了骂我?”路与浓抬眼,淡淡地望向她,“你这些年夺走我多少东西,我可都记着呢。不过我都还没开始报复,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我有什么关系?自己私生活不检点,怎么能算我的锅?”   路君君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冲过来将路与浓撕成碎片。但是旁边几个安保人员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让她失去了动手的勇气,“你知道怎么找到顾起对不对?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路与浓露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路君君小姐,你这是在命令我?”   路君君被她这态度刺激到了,只觉得周遭的人都在笑话她,她毫无底气地大吼道:“难道你还要我跪下来求你?!”   路君君在她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路与浓以前忍耐着不和她计较,没想到这女人到现在还一副情商为零的样子,让她觉得可笑又恶心。做了十多年的梦,现在也该醒过来了。   “你这提议倒是不错。”路与浓说,“既然要跪,就赶紧吧,你跪下来,我可以考虑帮你。”   路君君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动手,对上路与浓的眼神,莫名地再次失去了勇气,仿佛身体都被人压得矮了一截。她稍稍软了语气,说:“与浓姐,好歹我们当了十几年的姐妹。你非要这么绝情吗?帮我找找顾起吧,求求你!我知道他爱的是你,我不和你抢人,但是我怀了他的孩子啊,我就想再见他一面,不可以吗?”   周围偷偷摸摸看戏的不少,路君君这极具引导性的话一出口,众人目光都变得有些惊疑不定。顾起是谁?总裁夫人给总裁戴了绿帽子?   路与浓冷笑一声,“路君君,你有病吧?你怀了谁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在婚礼上被男人甩了的锅也想扣到我头上?怎么不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自己太丑太脏或者人品太低劣?那男人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人家不愿意搭理你了,你凭什么来找我?你那张嘴也真会颠倒是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现在这么惨都是我干的呢!”   “怎么不是你?!”路君君目光怨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顾起和我的相识都是你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骗——”说到这里,她仿佛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连忙住了口,恨恨地道:“现在好了,我们家惨成了这样,你满意了?!以前真没看出来,你心思竟然这样恶毒!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   路与浓微微眯着眼睛。路君君说的话,她怎么听不太懂呢?路昊麟那边发生什么事了?路君君刚才没说完的是什么事?顾起骗了她什么?看她那样子,被骗的似乎不仅身心那么简单。   “怎么,心虚了?齐靖州知道你这么恶毒,还四处去勾搭男人吗?”   路与浓想知道在她没能出门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路君君口中说出来的,她不太愿意相信。她直接站起身,对旁边的安保人员道:“把她赶出去。”   立即就有两个人向着路君君走去。   路君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竟然敢?!”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路与浓竟然一点也不怕别人说她专横无理吗?!身为齐靖州的妻子,她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名声?!   路与浓从她眼中看出她想法,冷哼一声,道:“她不愿意自己走,就扔出去好了。”   保安正要动手,一道温和的女声忽然从旁边传来:“与浓?这位不是你的妹妹吗?这样对一个女孩子,不太好吧?而且她好像怀孕了。就算惹你生气了,让她道个歉好了,没必要这样的。”   路与浓目光一冷,转头望去,是柯瑞婕。   周遭大多是娱乐圈中的小明星,来这地方找人或者等人的。柯瑞婕咖位大,见了她,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人人都恭恭敬敬叫一声“柯姐”。   这里没多少人认识路与浓,虽然从刚才那些话里听出她是齐靖州的妻子,但是路与浓对待路君君的冷酷,让不了解内情的人都对她有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兼之齐靖州从来没有带路与浓在什么宴会上出现过,是而众人都认为,路与浓或许只挂着一个名头,在齐靖州心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相反,柯瑞婕和齐靖州的私交,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柯瑞婕能有今天。齐靖州出了不少力。外面传过不少齐靖州和柯瑞婕的绯闻,齐靖州并没有公开否认过,在圈子里,“柯瑞婕是齐靖州的人”甚至被人当成一个公开的秘密。   故而柯瑞婕一来,众人隐隐约约都以她为首。   “是柯影后啊。”路与浓淡淡笑了一下。   柯瑞婕语气有些低落地道:“与浓为什么要这样叫我?上次不是还叫我瑞婕的吗?难道是……是我和齐总之间有什么让你误会了?上次那个慈善晚宴,齐总也只是临时想找个女伴,又找不到人,才让我跟着去的,与浓你不要误会。”   什么慈善晚宴,路与浓不知道,但是柯瑞婕说的话。让她险些笑出声来。齐靖州还会找不到女伴?柯瑞婕想要表达的,恐怕是齐靖州和她发生了什么吧?   “你是不是也有病啊,柯小姐?”路与浓懒得拐弯抹角玩心计,刚刚应付了路君君,她实在没那么多耐心。更何况,柯瑞婕这个主动凑上来的,她实在不想给她脸。   路与浓这样直接,话音刚落,众人齐齐愣住了,震惊地瞪着眼睛。这是情商低下,还是有恃无恐?   柯瑞婕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无理对待过——尤其当着这么多圈中后辈,简直丢尽了脸!这次要是不狠狠地打路与浓的脸,以后她还要不要在娱乐圈里混了?   毕竟是影后,僵硬的脸色没几秒就缓了下来,她维持着礼貌的微笑,道:“路小姐,我能理解你心情不好,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道歉。”   路与浓都说出那样的话了,她也不叫“与浓”了,直接改成“路小姐”,态度疏离又礼貌,简直显尽了影后的风度。   周围人明显都为柯瑞婕感到不平。   路与浓却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她,还影响不到她,她又不混娱乐圈。   这次她是真的笑出来了,“道歉?柯影后,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不认为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首先,这个女人不是我妹妹,她做了什么你也一无所知,你没有任何资格来管我和她之间的事。更何况柯影后你管闲事还一副理所当然要教育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你家呢。”   路与浓说到这里,就有一些人忍不住暗暗笑了出来——这里也并不是谁都喜欢柯瑞婕的,尤其在公司里工作,时常接触到这位年轻影后,了解一些内幕的人。   柯瑞婕感到难堪。   路与浓继续说:“还有,就算我很不想承认,但是齐靖州他的确是我男人,你怎么一副‘对不起啊虽然我和他睡了但是我们真的是清白的你不要误会啊’的小三样子,是想干什么?挑衅我?向我宣战?”   这就更加直白了,柯瑞婕的脸青白交加。   最后,路与浓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对不起啊,柯影后,我这个人呢。说话就是比较直白,看出什么就说什么,事实是什么就说什么,希望你不要介意。另外,既然你也怕我误会,希望下次能离齐靖州远一点,他身为公司总裁,也不是只能找你一个人当女伴。”   路与浓也没忘了路君君,说完了,转身就对保安说:“让你们把人扔出去,怎么还没行动?”   呆愣住的保安连忙将谩骂着的路君君拖了出去。   柯瑞婕脸色几经变幻,最后露出一个牵强的苦涩笑容,垂着眸子道:“与浓,我以为……我们是好姐妹,我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   刚才还“路小姐”,突然就成了好姐妹了,路与浓微微诧异,这就开始飙戏了?   柯瑞婕露出这副表情,立即就有人看不过去,站出来道:“这位……路小姐,柯姐什么过分的都没说,她只是在乎和你之间的友情。所以规劝你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事作风,又怕你误会,所以跟你解释一下她跟齐总之间没什么,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伤人?”   路与浓抱着手,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人,直接摇头,“不能。”   那女孩子一噎,怒道:“你这副骄横的样子,难怪齐总不带你出去!齐总肯定也怕你丢他的脸!”   话音刚落,齐靖州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你们是都听见了?”   ☆、第59章 多嚣张他愿意惯着   “……齐总?!”   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寒意,众人齐齐抖了一抖。   齐靖州不知在人群后站了多久,他步伐优雅地走过来,先是温柔地摸了摸路与浓脑袋,语带笑意,轻声说:“你今天的样子,我很喜欢。”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这样有活力的样子了,要是她以后都这样,再嚣张他都愿意惯着。   路与浓不知道他都听见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某些话,他有没有听见。他眼中的笑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齐靖州望向刚才说话的那女孩子,好脾气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得太清楚,介意重新说一遍吗?”   那女孩子已经不算是新人了,在圈子里混了那么久,早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之所以跳出来为柯瑞婕出头,是因为柯瑞婕平时对她不错,她也并不了解柯瑞婕真实的样子。刚才又亲眼目睹了路君君和路与浓闹的全过程,对路与浓的骄横没有好感,所以才想发泄了下心里的不屑和不满,谁知道齐靖州忽然就来了。   看齐靖州刚才对路与浓的样子,哪里是什么不在意?她哪敢当真再说一遍?又不是不想混了!   “齐……齐总!抱歉!”女孩子低着头,不安地绞着手指。   那女孩子是为柯瑞婕打抱不平,这时候柯瑞婕自然不能不为她求情,就道:“齐总,抱歉,刚才是我和与浓之间有点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小焦也是看不过,所以才说了两句,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希望齐总大人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齐靖州关注的重点却让柯瑞婕险些变了脸色。他问:“看不过?是浓浓先做错了什么吗?如果真是她先做了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说是误会?”   从齐靖州刚才的举止来看吗,柯瑞婕可不会认为,齐靖州这是要为她“讨回公道”。   可偏偏那叫“小焦”的女孩子这时候没能听出齐靖州的话外音——她这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齐靖州,根本不了解齐靖州是个什么样子,齐靖州说这话时的表情又太过认真,让小焦心生错觉,觉得齐总处事还是公正的,张口就道:“刚才路小姐的妹妹来找她,似乎是想找她帮忙,可是路小姐不仅不帮,还出言侮辱,最后还让保安将人家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孩子给扔出去!柯姐看不过,就开口说了两句,只是想让路小姐对她妹妹不要这样绝情,路小姐却骂柯姐是多管闲事!还说柯姐是……是小三!在向她挑衅!”   这个小焦简直是勇气可嘉,竟然敢当着齐靖州的面,这样指责路与浓不是。周遭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不少人拿怜悯的目光看着一脸愤懑不平的小焦。   柯瑞婕只觉得冷汗都快滴下来了。   “哦?是这样吗?”齐靖州忽然弯了弯唇角,在小焦亮着眼睛,等待他主持公道的时候,他却说:“怎么和我刚才听到的不一样呢?”   小焦和众人都齐齐一愣。   齐靖州说:“当着我的面。这样污蔑我的爱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胆子这样大的人。还有,我家浓浓明明是独生女,什么时候有了妹妹了?怎么你们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   小焦眼中的亮光忽然碎成了粉末,恐慌和不解争相浮出。   “我刚才从头听到尾,并没有觉得她说的有什么不对。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处处是错了?今天要是我没有早点来,将事情经过全程目睹,还真要被你们糊弄过去了。”   齐靖州脸色沉了下来,小焦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柯瑞婕已经满脸冷汗,齐靖州那句“没有什么不对”,像是一个狠辣的巴掌,直接甩到了她脸上。路与浓说的没有什么不对,意思是错的全是她柯瑞婕?!在齐靖州看来,她就是一个心存妄想的“小三”?!   “你是我公司里的艺人?”齐靖州问小焦。   小焦呆愣愣地点头。   齐靖州说:“那以后就不用再来了。”他伸手牵过路与浓,离开前淡淡地扫了柯瑞婕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其中警告意味,却谁都能看见。   众人远远地听见齐靖州问路与浓:“怎么还跟路君君周旋那么久?她现在精神都不太正常,伤到你怎么办?你就该一开始就让人将她给扔出去……”   站在原地的众人,齐齐沉默了许久。   齐靖州将路与浓带到了他办公室,一进门,他就将路与浓搂进了怀里。他笑着抵着她额头,“今天很开心?”性格都不像在家里那么沉闷了,齐靖州思考着是什么原因。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路君君,于是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带路与浓去玩一玩汪雅贝和路昊麟。   齐靖州这样子,让路与浓觉得浑身不自在,闭紧了嘴巴不跟他说话。   齐靖州又捧着她脸,将她脑袋扳回来,直视她的眼睛,“刚刚你跟柯瑞婕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你是不是吃醋了?那我下次出去不找其他人当女伴了,你陪着我好不好?”   路与浓将他推开,“事情处理完了就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齐靖州笑笑,“再等我一会儿就好。”他刚才都进了会议室了,听见秘书汇报楼下的事情,中途跑下去了,就怕路与浓出个什么意外。现在将人带上来,他放心了,会议却还没开。   齐靖州去了会议室,毫不设防地让路与浓待在他的办公室里,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她动他的东西。   齐靖州还没从林阿漫那里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这个路与浓几乎可以确定,所以她现在并不需要为那方子费工夫,只等着齐靖州得手了,她再想办法。但是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单独待在齐靖州办公室的机会,总不能就这么浪费,也许可以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呢?运气好的话,能发现和齐靖州隐藏身份有关的东西也不一定。   在行动之前,路与浓先警惕地检查了一番,没发现监控设备,才放心地走到了齐靖州的办公桌面前。   才翻了一会儿,忽然就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皱了皱眉,路与浓迅速将翻过的文件恢复原样,然后声音毫无异样地道:“请进。”   出乎意料的,进来的是柯瑞婕。   路与浓一挑眉,“柯影后?有事?”   柯瑞婕神色有些复杂,她本来是来找齐靖州的,在门口的时候,被杨秘书告知,齐靖州开会去了。她没想到,齐靖州竟然放心让路与浓一个人待在他的办公室。他就这么信任她吗?   “我来找齐总。”柯瑞婕一点不拘谨,径自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路与浓神色淡淡,“他不在。”   柯瑞婕微笑,“所以我等他。”她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路与浓,不再掩饰对路与浓的不屑和厌恶,“把席绪宁连累到这个地步,你好像一点也不愧疚?他把你当朋友,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被你将他当成和齐总之间感情的催化剂了吧?”   路与浓眉头微蹙,不就是半个多月没出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路君君和柯瑞婕说的她都听不懂?   路与浓想着。或许得将路昊麟一干人等,以及席绪宁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了。   “你不会真要说自己不知道席绪宁怎么了吧?”看见路与浓神色变化,柯瑞婕嗤笑,“席绪宁出国都半个月了,听说剧组那边环境不太好,席绪宁过得更是悲惨。其实按照他如今这咖位,要不是有人故意整他,他哪用得着受那种苦啊?想必你没少用他来刺激齐总吧?”   听柯瑞婕这意思,席绪宁现在不过不是很好,并且还是齐靖州干的?   路与浓直接在齐靖州的椅子上坐下,淡淡地道:“我和席绪宁如何。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柯影后似乎很喜欢管闲事?是吃饱了没事干?要不要我在齐总面前提一提,让你去陪一陪席绪宁?”   柯瑞婕面色一黑,冷笑一声,不说话了。她往后一靠,从包里拿出指甲油,自顾自地往指甲上摆弄,仿佛路与浓不存在一样。   指甲油的味道刺鼻,路与浓每次闻着都会感到头晕恶心。她紧紧地皱起眉头,“柯影后,齐靖州不在,要找他稍后再来吧。”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柯瑞婕眼皮一撩,“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在这里等过齐总,齐总他都没说什么,路小姐似乎——”   “杨秘书!”路与浓扬声喊道。   外边随时待命的杨秘书立即就推门走了进来,“三少夫人。”他是齐靖州亲信,喊的称呼也比公司里其他人要亲近许多。   路与浓直接冲着柯瑞婕一扬下巴,“将柯影后请出去。”   杨秘书不着痕迹地迟疑了一瞬,走向柯瑞婕。   柯瑞婕沉着脸,“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路与浓,你什么意思?!我自认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一再地让我没脸?!”   “让你没脸?柯小姐,你原来有这种东西吗?”路与浓仰头看她,气势却完全强过柯瑞婕,“无仇无怨?半个小时前才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忘了?”   柯瑞婕拳头捏得泛白,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我赶出去!”说着,又坐了回去。   路与浓几乎要笑出来,这女人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杨秘书也暗自腹诽,他直接走到柯瑞婕面前,道:“柯小姐,请别让我为难。”   柯瑞婕不可置信地瞪着杨秘书,压根没想到杨秘书竟然真敢听路与浓的这吩咐!她是公司一姐!平日里齐靖州都对她多有纵容,杨秘书竟然敢将她从这里赶出去?!   杨秘书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并没有多做解释。他就一给人打工的,当然得听老板的——老板不在,老板娘说的不也一样?要是以前,他或许还会犹豫一下要不要听路与浓吩咐,但是作为boss亲信,他知道的总比外面的人多,如果不出意外,前一阵子还是挂名的总裁夫人,大概要真成为公司的女主人了。   柯瑞婕胸口剧烈起伏着,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齐靖州忽然来了,他察觉办公室里气氛不太对,“怎么回事?”   柯瑞婕脸色蓦地一变,扯出个有些苦涩的笑容,转身叫他:“齐总。”   路与浓还坐在齐靖州的位置上,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样子,任谁来评判,都会认为她在仗势欺人,柯瑞婕受委屈了。   “出去吧。”齐靖州对杨秘书挥了挥手,也没有要追究事实真相的意思。   杨秘书走了,柯瑞婕暗道不妙,齐靖州这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站她这一边的啊!她就不明白了,她在公司地位这么高,齐靖州怎么能为了一个路与浓,对她这么绝呢?   齐靖州走到路与浓面前,一把拽住她手腕。   柯瑞婕蹙起的眉头稍稍一松,暗自幸灾乐祸。齐靖州的椅子,是那么好做的?她现在都还记得,当初有个女人凭着齐靖州对她态度好,开玩笑似的坐到了那张椅子上,齐靖州当时没说什么,之后却直接撤掉了原本为那女人制定的造星计划。像齐靖州这类身处高位的人,大概都有多疑的毛病,路与浓坐的可不仅仅只是一把椅子。   柯瑞婕不着痕迹地挑了挑嘴角,齐靖州这是要把人扔开?路与浓这报应来得也真够快的。   然而她才这样想着,就见齐靖州一把将路与浓拽了起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然后直接将路与浓拉到怀里,坐到了他腿上。   路与浓被齐靖州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有些懵,下意识挣扎。却被抱得更紧。齐靖州蹭了蹭她颈侧,“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路与浓不自在地别过脑袋,就看见柯瑞婕神色变幻堪称精彩。她有些疑惑,这女人刚才是脑补了些什么?   “这个你可以问柯小姐。”路与浓淡淡地说。   柯瑞婕迅速调整脸色,恢复平常那温柔知礼的样子,对齐靖州道:“是这样的,齐总,我能不能……”她抬着眸子,眼巴巴地望着齐靖州,轻轻咬了咬唇,“能不能为小焦求个情?她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性子直率了一些,说话也不懂得委婉。我先为她的无礼向齐总道个歉,齐总能不能不要和她计较?您可能不知道,小焦来公司,也已经几年了,她资质不差,就是因为这性格的原因,一直到现在都没混出头,我本来是想指导一下她的……”   将那个小焦有多不得志、有多无辜说了一通,柯瑞婕望向路与浓:“小焦是个有梦想的女孩子,打拼了几年。即使没什么成就,但她一直没有放弃。最近我给她找了个试镜,眼见着她就要出头了,她的未来不能毁在这里。与浓你能不能原谅她,给她一个机会?”   路与浓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跟我说做什么?那个小焦挤兑我,我可还没有对她进行任何报复。她的未来要被毁掉了,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嘴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吗?”她直接指了指齐靖州。   齐靖州抓住她手指,放在嘴边亲吻,宠溺笑道:“对。那个小焦是因为在我面前出言不逊,才会被我要求离开公司的,和你没什么关系。”   柯瑞婕暗自掐了掐掌心。   手指被亲吻,痒痒的,麻麻的,感觉很怪异,身上甚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路与浓想将手指抽回来,没能成功,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的平静。跟柯瑞婕说话,语气都多了几分不耐:“她也是个成年人了,难道不知道社会就是这么残酷的吗?自己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让别人来体谅她原谅她,算是怎么回事?”   “不错,既然有胆子说,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齐靖州无条件地附和,一副路与浓说什么都对的样子。   柯瑞婕不甘,小焦的未来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关心,但是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谁都知道小焦是因为为她出头,才会惹来祸事,要是她没能为小焦解决麻烦,那些人要怎么说她?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甚至她之前曾多次在外面“不小心透露”过,她和齐靖州私人关系很好,这次要是求情没能成功,恐怕外面那些人就要传她失宠的流言了!到时候没了和齐靖州的“很好的私人关系”当后盾,肯定会失去很多机遇!   她还想说什么,齐靖州就道:“我辞退那个小焦,并不只是因为她惹怒我这个原因。在会议上我曾多次强调,公司艺人的品性要着重把关,那几次会议,作为公司领头的一姐,你同样也在,我想你没忘记我说过什么。这个小焦,不是一个合格的艺人——她的性格并不能当作她失败的理由,若她当真有才华,不会被经纪人埋没到现在。你和她关系好,可以私下里帮帮她,但是我不会改口让她回公司了。”   一对上齐靖州的眼睛,仿佛心思全被窥破,柯瑞婕连忙移开视线。   将柯瑞婕打发走,齐靖州扳过路与浓的脑袋,吻了吻她的脸颊。“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路与浓从他怀里挣扎着坐起来,直接就往外面走,“那走吧。”   齐靖州无奈,“等我收拾一下,那么急做什么。”   路与浓头都没回,直接出去了。齐靖州起身,想要将之前翻过的文件归类,视线落在一沓文件上时,动作顿了一下。   他眼中闪过晦暗的光,须臾之后。喉咙中发出低笑,“你想要找什么呢……”   ……   坐在齐靖州的车里,路与浓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去哪里?”   齐靖州低沉地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席绪宁去哪里了。”   路与浓微微握了握手,“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你不是不想见他吗?我也不愿意看见他骚扰你,就让他到国外去冷静一下。算一算,再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   没等路与浓开口,他说:“有想去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们还是回家好了。”望了路与浓一眼,齐靖州补充说:“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跟你在一处,我就没意见。”   路与浓避开他视线,正想开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一接通,就听见那边岳盈书带着哭音道:“浓浓,你快来,云罗他……”   听见路云罗名字,路与浓立即就绷紧了身体,连忙打断问道:“你们在哪里?”   岳盈书抽抽噎噎地说:“在家……路家。”   路与浓转头对齐靖州说:“去路家。”岳盈书哭哭啼啼的,根本说不清路云罗怎么了,路与浓急得不行。岳盈书不是在家里待得好好的吗?怎么又跑到路家去了?她还当汪雅贝和路昊麟都还能维持以前那副虚伪的和善面孔?   只要一想到她儿子出现在那两个人面前,如今还出了事,路与浓就恨不得飞过去。   “别急。”齐靖州看出路与浓的焦急和担忧,安抚道,“这里离路家不远,我们很快就能到了。你妈妈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子,云罗不会有什么事的。”   却不知他这安慰让路与浓更不安了——岳盈书虽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但和小孩子还真没多大区别,应急能力基本为零。要是真遇上事,根本不能指望她!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齐靖州二十分钟就冲到了。路与浓一下车,就急急忙忙往路家跑。齐靖州不放心她,停好车后连忙追上去。   一进门,路与浓就听见了岳盈书的哭声,以及路君君声嘶力竭的嘶吼:“……我的孩子没爸爸疼,凭什么她的孩子能过得好好的!”   在看见岳盈书抱在怀里一脸青紫的小小身影的瞬间,路与浓险些站不住。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刚才那几句话来推测,这事和路君君脱不了干系!   路与浓怒极,冲上去就狠狠扇了路君君一巴掌!   “啊——”   路君君倒在地上,路与浓仍不解气,扑上去就打。   旁边的路昊麟和汪雅贝连忙上来拉。   路与浓发了狂,几乎没了理智。见路君君疼得满头是汗,汪雅贝心疼得不得了。借着拉架的姿势,抬手就要往路与浓身上打。   齐靖州进门来,一看见这场景,眼神蓦地一冷,冲上去抓住汪雅贝手腕,就狠狠将人摔了出去。   客厅里乱作一团。   齐靖州抱着路与浓的腰,将人禁锢在怀里,劝道:“别冲动,先看看云罗,待会儿我帮你出气!”   路与浓如梦初醒,连忙去看岳盈书怀里的路云罗,“他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岳盈书哭道:“君君……君君把云罗推到浴缸里去了……”   “怎么不叫医生?!”齐靖州沉着脸,望向路昊麟。   路昊麟对上齐靖州慑人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两步,道:“这……我是打算要送去医院的,但是盈书她不放手。”其实是路君君一直拦着,撒着泼不准任何人往医院打电话,也不让往医院送,才会一直拖到现在。   “来了来了!”门口突然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接着就见白大褂都还没来得及脱下的周梁提着箱子跑了进来,他问齐靖州:“孩子在哪呢?”   齐靖州刚才在车上时就已经预料到事情不妙,万幸他为以防万一。给周梁发了消息,不然就靠路昊麟,路云罗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第60章 让她走!   周梁不是儿科的医生,但是这种情况还能应付,给路云罗检查了一遍之后,对齐靖州说:“被冻着了,但没多大事。”   路与浓这才松开了绷紧的神经,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   齐靖州示意周梁抱着孩子到一边去,摸着路与浓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云罗没事,不要担心。”   放下心来,就该问正事了,“怎么回事?”   齐靖州一开口,路君君高涨的气焰顿时熄了下去,眼神有些惊惧地往后缩了缩。汪雅贝见状,连忙挡到女儿面前。   “这都是误会。”在齐靖州来之前,从岳盈书口中得知路云罗不是齐靖州的孩子,路昊麟怒到了极致,觉得路家的脸都被路与浓给丢光了。在某一瞬间,他甚至有过那个孩子就这么没了也好的想法——路云罗的存在简直就是污点!谁知道齐靖州心里到底在不在意?要是有一天,齐靖州用这个孩子作为借口向路家发难,他还有什么活路?   现在齐靖州一副要为路与浓出头的样子,路昊麟心里有些恐慌,但是他总不能当真把路君君推出去。路君君现在这样子,已经够惨了,更何况她之所以落到这个境地,和路与浓还有着莫大的关系。   心念急转,最终路昊麟说:“孩子顽皮,把衣服弄脏了,盈姝给他洗澡的时候粗心。不小心把人淹到水里去了。还好发现得及时,孩子没出什么事。”   “哦?是这样吗?”齐靖州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一边的岳盈书本来在哭,听见路昊麟这话,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曾经的丈夫。他怎么能这样说呢?事情明明不是她做的啊!她的确是在替孩子洗澡时粗心大意,可是明明是路君君趁着她出去给孩子找衣服,将孩子淹到了浴缸里!他怎么能将路君君的罪名扣到她头上?!   路昊麟知道自己这个前妻心地善良得堪称过分,总是设身处境的为别人着想。在这种情况下,她恐怕宁愿自己代路君君承受后果,也不愿意见到路君君被齐靖州或是路与浓报复——总是一副救世圣母的模样。只是她可能一时反应不过来,需要别人引导一下。   于是路昊麟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   岳盈书顺着路昊麟视线,望见白着脸的路君君,陡然反应过来——是啊,事情是路君君做的,但是路与浓本来就讨厌路君君,齐靖州怎么可能轻饶了她?换了她就不一定了,她好歹是路与浓的母亲,是齐靖州的岳母,顶多被责怪一下而已。她刚才怎么能有那种想法呢?只要路君君不被报复,她承认这罪名也没什么啊!   这样一想。岳盈书就觉得自己错怪路昊麟了。她脸色稍缓,正想说些什么,路与浓先开口道:“妈,如果真是你做的,你以后就不用带云罗了。”   路与浓的声音冷冷的,她将路昊麟的小动作和岳盈书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既是愤怒又是失望,岳盈书的天真她可以容忍,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以继续愚蠢?!路昊麟都不要她了!还明目张胆地把不属于她的罪名往她头上扣!她竟然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吗?!   岳盈书听得一愣,下意识看向女儿,撞见路与浓眼中毫不遮掩的失望,她浑身一震,竟然读懂了路与浓眼神的意思——她要是敢承认,她恐怕就不再认她这个“妈”了!   岳盈书有些慌了,嗫嚅道:“浓浓……”   路与浓冷冷地望着她,“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是谁想谋杀我的儿子!”   “谋杀”二字一出,岳盈书立即瞪大了眼睛。谋杀!这么大的罪,她怎么敢认!   “是……是君君!是她把云罗弄到水里去的!”下意识喊出来,岳盈书愧疚得不敢抬头,生怕看见路昊麟或者汪雅贝母女伤心失望的目光。张了张嘴,她又畏缩地补充道:“君君可能不是故意的,也许只是云罗自己掉到了浴缸里,君君是想将她捞起来也不一定……”   然而她后面的话,已经被路与浓全然无视掉了。   “不是我干的!”路君君很想冷笑着对路与浓说“就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么样!”,但是一对上旁边齐靖州的目光,她就恐慌不已,身体都忍不住发抖,“你没听见你妈说吗,是那个野种自己掉到浴缸里去的!”   野种?!   路与浓怒极,双眼赤红,抓起旁边滚烫的茶壶就扔了过去!   “啊啊啊!”   汪雅贝挡在路君君身前,于是两人都被烫了个正着。   “你——你怎么敢?!”汪雅贝还被烫到了眼睛,路昊麟气得脸色发白,抬手就要来打路与浓。   齐靖州在刚才路与浓动手的时候就没阻拦,就是想放任她发泄,这时见路昊麟也插进来,直接过去一把把人掀开了去。   “够了!”齐靖州沉声喝住还要动手的路昊麟,将路与浓拉回来,冷冷地看了汪雅贝母女一眼,对路与浓说:“我们先回去,之后的事情我会让人处理。”   这话什么意思,在场谁都能听得出来,尤其他阴沉的目光锁定的对象并不止路君君,还有汪雅贝,路昊麟立即就慌了,连忙对路与浓道:“浓浓,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爸爸说的你也不信吗?刚才你妈也说了,是孩子自己——”   “你闭嘴!”路与浓忍无可忍,红着眼睛冲他吼,“你已经不是我爸爸了!你要为路君君这个贱人掩盖罪行,那你就和她一起承担好了!”   路昊麟震惊地发现,在他眼里虽然任性,但一直敬爱着他的女儿的眼里,出现了名为“怨毒”的神色。   没再理会路昊麟自以为是的求情,路与浓抱着路云罗,跟着齐靖州回了家。   齐靖州看着她木然的脸。安慰道:“现在重要的是云罗的情况,那几个人不急着收拾,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他们会主动送上门来求你的。”   路与浓难得被他的话吸引了心神,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眼角还挂着泪水。知道她因为路昊麟的表现,心里难过,齐靖州没有说她什么,只默默抬手,将她眼角的水迹擦去,跟她解释道:“顾起跟路君君搅和在一起。一开始只是意外,但后来陈达知道路君君身份后,就利用路君君对顾起的迷恋,许诺可以让顾起和她结婚,从路君君那里骗走了路昊麟手中几分重要文件。这段时间路昊麟并不好过,他的公司如今正面临着破产的危险。”   当然,其中并不是只有陈达的功劳,为了讨路与浓开心,齐靖州也添了几把火。但是这些,让他跟路与浓说。他又开不了口,总觉得别扭不自在。   齐靖州这样一说,路与浓就明白了。路昊麟还会来找她,恐怕是想让她帮忙求情,请齐靖州出手相助。说到底,仗的还是齐靖州的势。   周梁说路云罗没多大问题,但是路与浓还是不太放心,眉头皱起就没松开过。齐靖州看不过去,直接将要走的周梁拎了回来,说:“先别走了,等孩子彻底好了再走。”   周梁嘴角抽搐,想说他不是儿科医生,再者那孩子也没什么大碍,但是看着齐靖州那不容拒绝的态度,没敢开口。看着齐靖州看向路与浓的复杂目光,周梁目光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想着这路与浓到底哪里好呢?齐靖州为他放弃努力了一年的林阿漫就罢了,竟然连着其他男人的孩子都愿意养?   心里对路与浓的好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周梁想着留就留吧,正好接触一下这个很可能要成为他嫂子的女人。   自从从那边回来。岳盈书就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见到路与浓将路云罗交给周梁,终于闲下来了,连忙凑上去,道:“浓浓,靖州他要怎么对君君?我跟你说——”   “啪!”路与浓一巴掌就将岳盈书攀上来的手给打掉下去了,她冷冷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没想到给了她这么长时间反省,竟然还保持着原来的想法,“路君君无不无辜,我想你是知道的。我不怪你没照顾好孩子,但是你要是继续为路君君开脱——妈,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了,你要是坚持认为那两个贱人都是好人,我也不劝你什么了,劝了你那么多年,我也累了,你去找她们吧。路君君可能会是一个好女儿,汪雅贝也会是你的好姐妹,以后你都别来找我了!”   岳盈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路与浓会说出这种话来,回来一路,她冷静下来,还以为路与浓之前透露出这意思,只是吓一吓她,让她不要帮路君君说话而已!她的女儿那么乖,从来都顺着她,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浓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岳盈书愤怒又心慌,“你想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她这反应让路与浓看得心烦,今天要不是岳盈书自作主张带着路云罗跑到那边去,路云罗也不会出事!而她之所以去路家,多半是想念她的“贝姐”了!   对岳盈书,她一直都是选择包容,却从来没这样失望过!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没和你开玩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她们不是什么好人!你竟然还敢带着云罗过去?”路与浓强忍愤怒,“是不是路君君之前对我做过什么,你都忘了?!”   岳盈书哪里听得进她的话,这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路与浓对她的问话的承认——她的女儿竟然当真不想要她了!觉得她是个累赘!   岳盈书满脸的泪,冲路与浓吼了一句:“想丢掉我就直接说!不用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也不用苦苦找借口赶我走,我这就走!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有本事你就别来找我!”   说完,她转身就跑。   路与浓握紧了双拳,眼睛里全是燃烧的火焰。   旁边的女佣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少夫人,岳夫人她……”   路与浓站在原地没动,“不用管她!让她走!”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对自己母亲的任性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什么叫冠冕堂皇的理由?路君君在婚礼上将她从二楼推下来是假的?汪雅贝知恩不图报反而和路昊麟勾搭成奸是假的?那对母女就没一个好东西!   ……   路家。   汪雅贝抱着路君君抽抽噎噎地哭,“……她把君君害成这个样子,不知悔改,一句道歉都没有就算了,现在不过让那个孩子碰了碰水。就大吵大闹,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她回头肯定会吹枕边风,让齐靖州来报复咱们!昊麟哥,怎么办啊?”   路昊麟被她哭得更加心烦,本来就青白一片的脸色更加难看,不耐烦地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公司里乱成这个样子,你让我哪有心神去管这种小事?!”看见汪雅贝怀里眼神怨恨的路君君,他火气更盛,“要不是你的好女儿将我的东西偷给别人,公司怎么会变成这样!”   汪雅贝连忙收了哭声,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路君君听见路昊麟这话,却猛然抬起头来,“凭什么只怪我?!那男人还不是路与浓找来的!她根本就是早有预谋!公司变成这样子,就是她设计的!”她从小被路昊麟宠着长大,路昊麟根本就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即使让路与浓伤心,也不舍得让她受委屈,哪里能忍受路昊麟这样责怪她?   越想越气,路君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汪雅贝捂住了嘴。汪雅贝一脸愧疚地对路昊麟道:“对不起。昊麟哥,我不该只记挂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些。公司的事和君君脱不了干系,她只是年纪小,又一直把你当父亲敬爱,受不了你这样责骂她,一时冲动才和你顶嘴,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抹了一把眼泪,“我们去找与浓吧,我知道她讨厌我和君君。她设计公司肯定不是故意针对你。我和君君去找她道歉,哪怕给她下跪也没关系,只要让她消了气,肯定就不会再为难公司了。”   汪雅贝这番话,让路昊麟表情渐渐软化,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事情都是路与浓搞出来的,怎么能将责任全部推到路君君身上呢?尤其汪雅贝后面说去找路与浓下跪道歉的话,让他不由心生愧疚——汪雅贝没有变,还是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人。   拉回来叹了口气。道:“不用了,浓浓对你们的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她道歉恐怕没用,稍后我亲自去找她吧。”   迟疑了下,汪雅贝说:“或者,我们去找盈书吧?盈书比与浓懂事,肯定会很乐意帮我们的。”   路昊麟沉默了几秒,说:“你跟她联系吧。”   自从和汪雅贝的事情被岳盈书知道后,岳盈书就开始和他保持距离,说是不能让汪雅贝难过。那时候路昊麟心情很复杂,他对这个天真得过分的妻子,一向是无奈又看不上的,可岳盈书如此为他和汪雅贝着想,让他感动之余,又有些莫名的愤怒。   而自离婚后,岳盈书的“保持距离”就表现得愈发明显,连他电话都不愿意接,说是怕汪雅贝误会。   路昊麟一时间竟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个前妻。   ……   岳盈书离开别墅半小时后,就开始后悔了。她悄悄注意后面,却没有发现来追她的人,一时间愤怒几乎席卷了所有理智,路与浓竟然当真不认她这个妈妈了?那好啊,她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走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就看看她会不会后悔!   忽然觉得有些冷,岳盈书打了个寒颤,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穿外套出来,甚至脚上还踩着拖鞋。她摸了摸口袋,发现只带了手机,身上没有一分钱。   有些茫然地站在街头。有那么一瞬间,岳盈书想,干脆跑回去好了。这念头才从脑海闪过,她就死死咬紧了唇——怎么可以向路与浓妥协!   可是现在,她能去哪里呢?   找了个墙角蹲下,岳盈书抱紧了身体,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呜咽出声。   周围走过的路人都用好奇又戒备的目光看她,没谁跟她搭话。   在接到汪雅贝的电话的时候,岳盈书的哭声霎时就压抑不住了。她嚎啕大哭着,用委屈至极的声音喊电话那端的人:“贝姐……”   汪雅贝的声音有些急:“怎么了盈书?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是……浓——路与浓!”岳盈书抽噎着,“她说不要我这个妈了,她把我赶出来了!”   “你现在在哪呢?”   问清了岳盈书所在,汪雅贝说:“你在那乖乖的别乱跑,我马上让人来接你!”   岳盈书乖乖应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一辆车在岳盈书不远处停下,汪雅贝从车上下来,急急跑过来,拿着一件风衣外套就往岳盈书身上裹,“没事吧?起来,回家了。”   岳盈书再次泪流满面,起身扑进了汪雅贝的怀里,哽咽着喊她:“贝姐……”声音委屈又难过。   ……   齐靖州只是出了一下门,回来就听佣人说岳盈书和路与浓吵架,赌气离家出走了。   齐靖州额角青筋跳了跳,“让人跟着了吗?”   佣人说:“三少夫人说不用管。”   齐靖州没再说什么,直接上楼去找路与浓。   路云罗挂着点滴,路与浓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他身边睡着了。周梁不时去检查路云罗的情况,这次一进去,就看见路与浓躺在一旁,即使睡着了也是眉头紧锁的模样,似乎心里有许多烦心事。   周梁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一直没机会和路与浓说话,他对路与浓的好奇心一如既往的旺盛,忍不住凑近了仔细观察,长得好看的女人固然能吸引男人,但齐靖州开着娱乐公司,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不可能因为一张脸,就赔进去一颗心吧?   “你在干什么?”齐靖州森寒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周梁吓了一跳,“齐哥!”   路与浓睡得并不安稳,周梁声音也不低,她睫毛颤了颤,眼见就要醒了。   齐靖州说:“出去。”   周梁莫名的有些心虚,转身就跑。   齐靖州走近,去摸路与浓的脸。路与浓一睁眼,齐靖州的脸庞就闯入了视线,她下意识偏了偏脑袋。   齐靖州低笑一声。坐在一旁,将她拉起来,揽进怀里,“怎么和你妈妈吵架了?”其实根据之前在路家发生的事,他猜也猜得到原因,只是想和她多说几句话,“你还不让人跟着她,回头要是走丢了,你又要着急了。”   路与浓当时情绪不稳定,说不用管岳盈书,根本就带着赌气的意味。现在一冷静下来,又听齐靖州这样说,立即就有些急了。   她掏出手机给岳盈书打电话,毫不意外地发现,她的号码被岳盈书拖进黑名单了。   齐靖州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路与浓动作只顿了一下,就将手机接了过去,轻声说:“谢谢。”   齐靖州眸子暗了一瞬,视线在她身体上仔仔细细扫了一圈,没有说话,嘴角的弧度流露出些许意味深长的意味。   路与浓低着头。自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她用齐靖州的手机,拨通了岳盈书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了,然而说话的却不是岳盈书。   “是三少吗?盈书她在我们这里,因为在外面吹了冷风,有些不舒服,她已经睡了。”汪雅贝的声音柔柔的,“不知道三少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路与浓没想到,岳盈书竟然又跑回去了,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想要直接挂掉,齐靖州却忽然将手机拿了过去,问道:“你想说什么?”   路与浓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想要退开,齐靖州力道却倏地收紧。他下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乖,别动,我们先听听她的目的是什么。”   ☆、第61章 我是你的谁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是盈书给我的。”汪雅贝说,“和与浓有关,我想三少应该会有兴趣。”   “哦?”齐靖州和路与浓不约而同地挑眉。   路与浓紧紧地皱起眉头,岳盈书给汪雅贝什么了?   心里烦躁得不行,刚才还想去找人现在却恨不得那个人不要再回来。快五十岁的人了,岳盈书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辨别是非?   “三少不信?”汪雅贝说,“那我们还是找个时间见一面吧,我让三少亲眼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岳盈书手中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齐靖州脑子一转,就猜到了汪雅贝手中的筹码是什么。汪雅贝根本没法威胁到他,但是稍作权衡,齐靖州还是没有拒绝汪雅贝见面的提议。   岳盈书藏不住事,她有什么,齐靖州知道,路与浓自然也知道。汪雅贝说的和她有关的事,指的大概是简司随。   齐靖州根本没有答应汪雅贝的必要。   从齐靖州怀里挣脱出来,路与浓说:“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我知道的总比她要多,你何必要绕个弯子去找她?”   齐靖州闻言,目光深沉地望了她几秒,然后开口问道:“那我想知道你和简司随之间的所有,你肯告诉我吗?”   路与浓睫毛一颤,猛然抬眼,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几度张口,喉咙里才发出声音:“你能拿什么来换?就算去问汪雅贝,你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吧?”   “你想让我用什么换?”齐靖州问她。   想让他用什么换?她想要的,林阿漫手里的方子,或者离开,齐靖州一样也不能满足她。   “你去吧,去问汪雅贝。”路与浓望了望依旧熟睡的路云罗,下床离开,“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齐靖州望着她离开,没有阻拦。刚才他还想着要怎么折腾路昊麟和汪雅贝母女,以讨她欢心。提起简司随,他高涨的热情就这么生生消减了下来——她的反应,无疑是在告诉他,在她心里,和简司随比起来,他什么都不算。   胸口闷得厉害。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站立,齐靖州摸出一支烟,还未点燃,突然想起床上的路云罗,又将烟放了回去。   ……   和汪雅贝的见面,齐靖州不想让路与浓想德太多,本来想带她一起去的,路与浓却说:“我要在家里看着云罗,你自己去吧,反正也没我什么事。”   齐靖州只得自己去了,临走前悄悄嘱咐周梁,要好好看着她。   见到齐靖州,汪雅贝并没有直接提电话里说到的东西,她先道:“孩子没事了吧?那天君君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与浓情绪太过激动,没法跟她说清楚,她现在肯定误会了。”   和路与浓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忽然又恢复了原样,齐靖州心情不太好,对汪雅贝的小心思也懒得拐弯抹角地应付,直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你应该是知道的。”他望了望腕表,“时间宝贵,希望汪女士能够好好把握。”   汪雅贝娴雅的笑容微微一僵,看出齐靖州是真的不愿意听废话,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到了齐靖州面前。   齐靖州一看,就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和他猜想的一样。这是简司随的照片,就是不知道汪雅贝知道多少了。   “不知道这个人,三少认不认识?”   齐靖州微微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是岳盈书赌气,主动将事情告诉了汪雅贝,现在看来,汪雅贝明显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简司随的存在了。她之所以能拿到这照片,恐怕是误打误撞从岳盈书那里诓来的。   齐靖州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说:“你知道什么,都跟我说说。”   汪雅贝闻言,稍稍多了些底气,她先是说:“我在路家十几年了,几乎是看着与浓长大的,她的事情我知道得比她母亲还清楚。”然后才道:“三少是商人,应该知道……”   “先说说你要什么。”齐靖州不甚耐烦地打断道。   汪雅贝一哽,直截了当地道:“希望三少能够出手,救一救路家的公司。”顿了顿,她带着些许试探意味道:“或许,还可以说成——请三少放过路家。”显然是已经察觉到,路家公司落到这个田地,和齐靖州有着莫大的关系。   齐靖州点着烟,却并不抽。他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我得先看看这场交易值不值得。”   汪雅贝自信一笑,说故事一样,将她所知道的路与浓和简司随的过往,娓娓道来。她从岳盈书那里知道,路云罗根本不是齐靖州的孩子,而是那个简司随的。不管齐靖州爱不爱路与浓,只要是个男人,哪个能容忍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还给其他男人生了孩子?   汪雅贝期盼着对面那男人流露出愤怒的情绪来,然而让她不安又失望的是,直到她说完,齐靖州脸色都没有一点变化。   “三少……”   “说完了?”齐靖州有些失望,汪雅贝说的,还不如当初米老师告诉他的多。今天这次会面,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于是本来就不甚美丽的心情更加不好。   直接站起身来,齐靖州说:“很遗憾,你的消息于我而言,一文不值。”   见他这就要走,汪雅贝急了,连忙站起身来,“……三少!”   齐靖州脚步都没停一下,然而还没等他出门,路昊麟先出现在了包间门口。他脸色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眼中满是疲惫、不甘和不解,他问道:“我可以不求齐总帮忙,但是请齐总告知,为什么要对路家这样狠?!我女儿现在可是你的妻子!”   “正是因为你女儿是我妻子。”齐靖州说,“所以我想为她出出气。”   “为什么?!”路昊麟目眦欲裂,“我是她亲爹!养了她二十多年!她就这样回报我吗?!她是不是非得看着我死,才能解气?!”   知道他是将该顾起背的账都算在了路与浓身上,这也没什么,齐靖州本来不想管,可是念头一转,他还是说:“浓浓没有做什么,尽管对你这个父亲很失望,但她从来没有过报复的行为。倒是路先生,我一直很怀疑,你是不是浓浓的父亲。”   说完,齐靖州迈步离开。   路昊麟站在原地,怔怔失神。   同样的意思,路与浓也跟他表达过,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这些话在齐靖州说来,却仿佛有千斤重,字字都像锤子一样狠狠砸在他心上,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想起,路与浓也问过他,到底是不是她的父亲?为什么什么都要偏袒路君君?为什么从来不问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定了她的罪?   “不是浓浓……不是浓浓……我就知道不可能是浓浓!我是她爸爸,她肯定还念着我的,不会对我这么绝情的,是我对不起她……”   “昊麟哥。”汪雅贝抓住了他胳膊,他这隐约有些癫狂的状态,让她有些担忧,从他口中吐出的话,也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那么多年了,也没听他说过一句悔改的话,这时候再说自己错了,有什么用?她女儿又算什么?想宝贝的时候宝贝着,不想搭理了就扔开?   路昊麟抹了一把脸,“齐靖州说这次的事情和浓浓没关系。就肯定和浓浓没关系,我们直接去找那个顾起!”   ……   才分开半天不到,齐靖州就开始想念家里那个人,迫不及待想要看见她,想要拥抱她。   在回家的路上,无意间将视线投向车外,正好看见一家雅致的小店,里面摆满了盛放的花。   齐靖州将车停了下来,进店挑选了许久,选了一捧娇艳的玫瑰。   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他难得有些忐忑地想。   ……   齐靖州不在家,路与浓整个人都鲜活了过来。她待在儿童室,带着已经恢复过来的路云罗练习走路。   她对那个叫周梁的医生印象并不怎么好——在医院时他的警告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让她离齐靖州远点,不要妨碍齐靖州和林阿漫发展。   就是不知道这个周梁知不知道齐靖州和林阿漫真实的关系。   “需要我帮忙吗?”周梁没有敲门。直接推开儿童室的门走了进来。   路与浓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她发现,从齐靖州离开,这个周梁就有意无意找机会接近她,他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我总是靠近你,是想干什么?”周梁直接在路与浓对面盘腿坐下,一开口就说中了路与浓心中所想。   路与浓动作顿了一下,而后将被周梁招着,正往周梁那边爬的路云罗给抱回来,才开口道:“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不想问你。”   周梁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闻言挑眉,“为什么?我能直接告诉你的答案。难道你非要自己去想。”   “只是不想和你说话而已。”路与浓说完这句话,就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回了路云罗身上,当真再也不跟周梁说一句话。   周梁自说自话好一会儿,见路与浓当真不搭理,他忽然说:“林阿漫现在在我那里。”   路与浓抬头望了他一眼。   周梁满意地笑笑,说:“你的孩子没了,你也知道是谁做的,但是齐哥他只是将林阿漫赶出去,并没有为你出气,是吗?”   路与浓轻轻抿着唇,没有说话,重新低下头去逗路云罗。   周梁眼中闪过晦暗的光,他说:“虽然我不知道齐哥为什么要在你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但是我可以确定,他对你才不是什么爱情,他最后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周梁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根本不能和林阿漫比吗?   路与浓冷冷地望着他,“我也没说过最后要和他在一起。”看见周梁露出愕然的神色,她语气淡淡地说:“周医生,请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待在我的视线,我会觉得——”对面男人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仿佛已经预知到她将要出口的话是什么。路与浓笑了笑,将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改了个稍微委婉一些的说法:“不适。”   但是这两个字在医生听来,几乎和“恶心”没什么区别了。   周梁猛地站起身来,还没等他做什么,儿童室的门忽然被人踹开。   不约而同望过去,路与浓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他手里抱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微微潮红的脸上挂着笑容,眼底闪烁着星光。他将玫瑰朝她递出来,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席绪宁?!”周梁错愕,“你怎么会来这里?”   席绪宁压根不理他,视线全分给了路与浓。见路与浓呆愣住不动,他说:“我是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你——一下飞机我就迫不及待冲过来了,你不开心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路与浓还没完全回神。   席绪宁说:“齐奶奶送我过来的啊,我跟她说我和你是好朋友,我惹你生气了,但是你不愿意见我,她就直接把我送进来了——保镖根本没拦我。”   他走近,无视了周梁,单膝跪在地上,与她平视,将玫瑰送到她面前,“送给你的,我猜你会喜欢。上次是我不对,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眼神十分真诚,尽管想起他听顾起的话,将她带到路君君的婚礼上,导致她差点发生意外,路与浓也没法再生气——哪怕她根本不愿意接受他当初道歉的理由。   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去,将玫瑰接过,路与浓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说:“谢谢。”   席绪宁眼眸亮得耀眼,“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路与浓没有点头,却又笑了一下。席绪宁一激动,倾身上前就要拥抱她,被周梁一把提住领子,“不要太过分!他现在是齐哥的人!席绪宁我跟你说——”   “闭嘴!”一把将周梁的手掀开,席绪宁眼中光芒一闪,忽然将路与浓拉了起来,然后抬脚就往外面跑。   “席绪宁!你做什么?!”路与浓一惊,想要挣脱手。席绪宁回头,眼中满是乞求,“和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路与浓还没回答,席绪宁已经拉着她继续狂奔。   周梁在身后大喊,想要追上来,忽然听路云罗嘶声裂肺地哭了起来,只得又转身去看孩子。   路与浓也听见路云罗的哭声,想要回去,席绪宁头也不回地说:“周梁不是还在那里吗?他还是医生,孩子不会出事的。你就跟我走,好吗?”   话里还在问她,却没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   被席绪宁拉到车上时,路与浓还没放弃回去的想法,在她想要拉开车门下车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席绪宁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落寞嗓音:“今天是我生日。”   路与浓的动作一顿。   席绪宁说:“我的工作还没做完,我是偷偷跑回来的——因为想见你。”   路与浓的心颤了一下,这些情话,齐靖州有没有跟她说过?她想了想,脑子里空白一片,根本想不起来——但是席绪宁是说过的,她还记得。   “孩子有周梁看着,真的不会有事,你为什么不愿意陪我去呢?”他的声音有些闷。   忽然想起路锦时郑重地警告过她,不要和席绪宁走得太近。路与浓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得出来。   “你还有什么顾忌呢?又不必在乎齐靖州的想法,还是你觉得……我名声不好,你不想跟我混在一起?”   路与浓有些不自在地牵了牵唇,终是道:“不是这样……”   “那你陪我去吧。”   “……好。”   路与浓很豁达地想,名声这种东西,对她有什么用?   ……   齐靖州抱着那捧火一样热烈的玫瑰,有些紧张地回到家里。   没在下面看见路与浓的身影,他抬脚就往楼上儿童室走。在儿童室门外就听见路云罗的哭声,他想她果然在这里。   抬手想推门,却又迟疑着不敢推。   这还是他头一次送她花。   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齐靖州佯装镇定,将门推开,却只看见里面周梁有些狼狈地将孩子抱在怀里。   路与浓不在。   地上还躺着一捧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花。   “……齐哥?”周梁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呢?”齐靖州皱着眉,盯着地上的花。   张了张嘴,周梁将脑袋垂下去,才有勇气小声开口:“那个……席绪宁来了,她跟席绪宁走了。”   于是地上的花哪来的,还需要解释吗?   齐靖州向来不爱将愤怒摆出来,然而在听见周梁的话之后,他还是没能忍住,猛然握紧了拳头。在怒气濒临爆发的时候,怕吓着路云罗,他急忙转身离开,在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毫不犹豫将手中的花扔了进去。之前手中轻轻抚摸着的一朵,被他那一握拳,弄得破败得不成样子,扔的时候也没能扔进垃圾桶,而是被扯出来,落在了地板上。   周梁怀抱着嚎啕大哭的路云罗,久久没有动一下,只觉得刚才那一瞬间冷到了骨髓里,让他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   路与浓被席绪宁带着去了一个小型的演出厅。   演出厅不大,已经装了百十来个人,显得热闹又莫名温馨。   席绪宁直接将路与浓拉到后台,又从后台直接上了舞台,于是等路与浓停下来,终于可以踹口气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面对着一百多个一脸茫然的观众。   她转了转脑袋,看见左边挂着横幅,似乎是席绪宁的粉丝写的,祝他生日快乐。   席绪宁凑近,带着笑容在她耳边低语,“粉丝和朋友为我办的生日会,每年都有一次,我很喜欢,我想带你来让他们认识一下,开心吗?”   路与浓的心情和“开心”一点搭不上边,她受到了惊吓。   席绪宁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让突然安静下来的观众台上忽然爆发出尖叫声,有人大声问道:“宁宁,她是谁啊?”   路与浓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意外地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粉丝,她认出来,那个女人是娱乐圈里一个当红影星。没想到和席绪宁的关系竟然不错。   路与浓又往旁边看去,发现前面竟然坐着不少圈中名人。她这个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甚至还认出两个是娱乐圈中的知名导演。只有坐后面的那些她不认识,应该都是席绪宁的粉丝。   路与浓表情更愣了。   席绪宁一看她,就被她的表情给逗乐了,他笑着,肆无忌惮地牵住她手举起来,跟下面的人介绍说:“她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心里最重要的人。   路与浓听见这句话,脑子里轰然一响,有些茫然,有些无措,席绪宁后面说了什么。她全都听不见了。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席绪宁问她:“你就站在旁边,看着我为你表演,好吗?”   然后她被席绪宁拉到舞台边上,那里有一个特殊位置,显然是提前留好的。路与浓被席绪宁扶着肩膀,在那位置上坐下了。   她怔怔地看着舞台中央席绪宁的身影,看着他和台下的观众互相调侃互相祝福,一时间竟然什么都听不清,只知道那一切正在发生——就在她眼前。   席绪宁说完,就下了舞台。他站在台下,笑望着她,眼中浮动着细碎的光。   席绪宁的那些明星朋友显然是准备了节目的,他们一个接一个在并不宽敞的舞台上表演,间或笑着望她一眼,眼中的好奇和调侃太过明显,路与浓想装作看不明白都不行。   最后的表演者是席绪宁,他站上来,就没有看向台下,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他问她:“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路与浓还没出声,台下已经响起热烈的回应。   舞台另一边放着钢琴,席绪宁弹琴时根本不看琴键,他直直望着路与浓,眼中是化不开的痴迷。路与浓被他歌声里的痴缠和些许莫名的疯狂惊吓到,不由自主掐了掐手心。   就算不爱听歌,路与浓也知道,席绪宁唱的歌曲用于表白。   她忽然觉得心跳剧烈得不正常。   下面的人喊出怂恿的话,席绪宁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拉起,说:“他们要我亲你啊,你说怎么办?”   手被他微凉的大手包裹住,路与浓身体颤了一下,下意识要退开,却忽然被抱住,席绪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我想吻你。”   “别……别这样……”路与浓这才感到惊慌,刚想挣扎,一声巨响忽然在演出厅中响起——   “砰——”还伴随着玻璃碎裂的清响。   “啊——”尖叫声接踵而来。   竟然是舞台顶上一盏做装饰用的吊灯忽然掉了下来!   路与浓被席绪宁护着疾速后退,才幸免于难,没有被砸中。   台下坐在前面的一些人受到了波及,被飞溅的灯的碎片割伤皮肤。但好在都伤得不重。等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渐渐地都镇定下来。   “绪宁,你们没事吧?!”   席绪宁没有回答,他维持着将路与浓护在怀里的姿势,紧紧将她抱着,一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路与浓的视线和他落在同一处——演出厅正门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不想松开?或者……我再让你们尝试一下惊心动魄的滋味?”说着,手中的枪微微偏移,指向了路与浓和席绪宁头顶另一盏吊灯。   路与浓从来没有看见齐靖州这个模样。他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因为逆光而看不清面部表情,但她能看见,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举着枪,一副闲适的姿态,好像正在做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认出了枪,人群中有人尖叫出来,拔脚就要往侧门跑,却忽然传来几声巨响,竟然是几道门被人忽然拉开又瞬间关上了!   数十黑衣保镖守在门边,面色冷峻一动不动,没人敢凑上去。   有人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想要报警,却发现手机没了信号。   紧接着演出厅里的灯亮了起来,照亮了门口举着枪的人俊美的脸庞。   前面几个明星中有人认出齐靖州,错愕惊叫:“齐……齐总?!”   齐靖州没分别别人一丝目光,他注视着台上仍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说:“我给你们三秒钟时间。”   席绪宁仿佛存了必死的决心,仍旧死死地抱着路与浓,望向齐靖州的目光中不仅没有一丝惧怕,还流露出毫不遮掩的挑衅。   路与浓推了推他,席绪宁却一把捉住她手,说:“我不想推开你,可以吗?”   路与浓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她不知道那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   台上两人的互动,让齐靖州眸光又沉了几分,他开始倒数。   三声很快就要数完,席绪宁当真不愿意推开她,在齐靖州那声“一”快要出口的时候,路与浓连忙大喊:“等等!”她出声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从席绪宁怀抱里挣脱出来。   齐靖州没有扣下扳机,嘴角忽然微微勾起,其中意味不知道是愉悦还是嘲讽。   席绪宁的眼中满是失望与难过,路与浓一眼都不敢看。她向后退了两步,又离席绪宁更远了一些。   齐靖州说:“下来。”他向她伸出手。   路与浓慌忙下台,忐忑不安地,在各异的目光里,一步一步往齐靖州那里走。   身后席绪宁忽然喊她:“浓浓……”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围观者谁都不敢说话的演出厅里,清晰得不像话。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在喊出她名字后,再也发不了声。   路与浓走到齐靖州面前,垂着脑袋,不敢抬起。   齐靖州用手中的枪勾起她下巴,问她:“你说,我是你的谁?”   路与浓泪眼朦胧,想要别开脑袋,却被他忽然捏住下巴,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骨头捏碎,“不想说?”   “你是……”路与浓流下一行眼泪,“我的丈夫。”   她第一次,这样害怕这个男人。   “大声点!”齐靖州忽然喝道。   路与浓咬了咬唇,指甲紧扣住掌心,稍稍提高声音说:“我的丈夫。”   齐靖州并不是很满意,但是他没有继续执着这个问题,他说:“我还以为你是忘了我才是你男人,所以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跟着其他男人跑。”   周遭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看戏的人,恨不得捂住耳朵,却又忍不住为听到的话语而兴奋。这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要是没有门边守着的明显配了枪的保镖威胁着生命,那就更好了。   将枪收起。齐靖州将路与浓拦腰抱起,转身就走。   从路与浓下来后,他就压根没给席绪宁一个眼神。   齐靖州走后,那些保镖并没有立刻撤走。一个中年男人从齐靖州离开的正门出现,对演出厅中松了一口气的众人说:“今天发生的事,衷心希望各位不要散播出去——就当为了自己和家人着想。”这威胁一点都不委婉,中年男人的意思——不管是三人的纠葛还是齐靖州明目张胆的持枪,要是有人敢向外透露消息,都必须接受惩罚。   惩罚是什么?   这里这么多人,齐靖州都敢明目张胆地来,自然是有足够的自信和倚仗,谁敢去试探这惩罚是什么?   ……   齐靖州将路与浓带回别墅,就直接放到了床上。他站在床边,俯视着她,一边解开自己的扣子和领带,一边问她:“你想好要怎么灭掉我的火气了吗?”   路与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却仍是道:“我没有错——你只是顶着我丈夫的名头,我从来没承认你是我的男人!我不会再和你继续这桩婚姻了!”   “又要提离婚?”齐靖州低沉一笑,“我有说过要同意吗?只要我不松口,你就根本没法离开,你信吗?”   没等路与浓回应,他已经压了上来。   撞进他眼眸,看见其中隐约的红色,以及濒临爆发的怒焰,路与浓先是僵住了身体,继而开始狠狠地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这次恐惧开始渗入骨髓。她隐约能够预料到,这次的欢爱不会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她甚至有种错觉——他想要她的命!   ☆、第62章 乖,叫我的名字   皮肤被他的牙齿刺穿,上次被弄得遍体鳞伤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路与浓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身体被紧紧压制动弹不得,路与浓终于意识到无法反抗,她呜咽着求他:“不要……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齐靖州吻去她眼角的泪,轻声说:“我也舍不得让你受伤啊,可是你总是要惹我生气,不让你记住教训,怎么能行?”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乖,别哭。”   他吻住她的唇,吞下了她忍痛的呻吟。   他贪恋她的身体,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痴迷和温柔,怀抱着她,好像抱着自己的整个世界。可是眼眸中燃烧的火焰却一直不曾熄灭下去——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他连林阿漫都不想再管了,明明知道只要他不松口,她就不可能和他离婚,可是还是装作被她拿捏在手里的样子,打算好好对她,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然而他只是一个不注意,她竟然就敢跟着其他男人离开!竟然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其他男人拥抱!甚至还想亲吻!要是他不出现,她是不是就要答应席绪宁的追求?!   路与浓的呜咽逐渐变了味道,她努力想要保持那最后一丝清明。却控制不住身体的背叛。   齐靖州满意地看着她的改变,将她抱起拥在怀中,用蛊惑的语气对她说:“乖,叫我的名字。”   路与浓死死地咬着唇,抵死不愿开口。   齐靖州不满,捏住她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巴。   极力压抑的声音终于还是冲破了喉咙,路与浓忍不住哭喊出来。她已经听不清齐靖州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摇头。   齐靖州吻她的唇,声音温柔地说:“乖,浓浓,叫我的名字。”   身体软软的,失去了力气,路与浓下意识环住男人的脖子,借力支撑身体。她脑子已经变得混混沌沌,那声温柔宠溺的“浓浓”,将她带回了两年前,让她生出了他还深爱着她的错觉,不由自主将他抱得更紧,哽咽着,委屈地喊他:“靖州……”   “靖州……”她想跟他说,她被人欺负了,她很害怕。   浑然不知自己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齐靖州动作微微一顿,继而变得温和缠绵,他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水迹,问她:“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她了啊?她抗拒去想那个人,于是轻轻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脑袋埋在她颈侧,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知道她晕过去了,齐靖州爱怜地亲吻她的耳朵,轻声安抚说:“别害怕……”动作却根本没停下来。   ……   席绪宁一个人站在舞台上。   他的眼里只装得下那个单薄纤弱的身影,等她被齐靖州抱着离去,消失在他视线里。他眼中就什么都不剩了。   “宁宁……”   有人叫他,声音担忧又忐忑,他能认出来,是他的朋友,他们亲眼目睹了——他口中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被人带走。   席绪宁抬起眼睛,脸色愈发苍白,嘴角却牵出一个笑容来,不见任何勉强的意味,只是眼底的阴沉颜色逐渐变得浓烈,看着极其骇人。   “绪宁?你没事吧?”导演徐汇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是认识齐靖州的,正因为认识,才会感到震惊不已。他和齐靖州公司里的艺人有过多次合作,和齐靖州还算是熟悉。齐靖州的绯闻他听过不少,但都知道当不得真。只大约一年前开始,圈内开始盛传,说齐总暗地里养了个小情人,宝贝得不得了,为了那个小情人,干过不少规则之外的事。   徐汇是不怎么相信的,他当导演,见过不少人,并没有在齐靖州身上看到那种奇妙的信息,所以一直认为,就算齐靖州当真养着个小情人,也不可能像外人传的那么上心。齐靖州在徐汇心里的印象,一直都是冷漠冷情的,今天这一桩,若不是就发生在眼前,徐汇压根就不相信,齐靖州竟然还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里这么多人,变数那么多,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不小心将消息泄露出去?到时候就算是齐家势大,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尤其这其中更让人震惊的是,主角之一竟然是席绪宁——作为正当红的新生代偶像,席绪宁的号召力不容小觑,事情若是泄露出去,外界的关注必定不会少!   徐汇和席绪宁的关系不错。不然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他有心想问问席绪宁和齐靖州带走的人是怎么回事,却还没开口,席绪宁就先说:“今天谢谢大家了,每年都有你们陪着过生日,我很开心。之后的计划不变,大家继续去玩,只是我还有事,要先行离开,对不住了。”对于刚才是怎么回事,却是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席绪宁的声音平静得几近异常。嘴角挂着在粉丝面前惯有的浅笑。他说完,当真对几个朋友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徐汇觉得头有些疼,闹出这么大的事,主角没事人一样跑了。粉丝可是吓得不轻好不好?还让人继续去玩?谁还有那个心?   虽然心里这样吐槽,徐汇还是没办法,只得接替席绪宁的工作,安抚受到惊吓的一众粉丝。   ……   席绪宁出了演出厅之后,直接去了齐家主宅。   “小宁怎么来了?和与浓和好了?”齐奶奶很喜欢席绪宁。之前帮席绪宁进了齐靖州的别墅,她却因为临时有事没能进去,并不知道齐靖州回去之后的事。见到席绪宁,她有些意外。对于席绪宁和路与浓交朋友,她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对两人的关系很是关心。   “奶奶。”齐奶奶一直将席绪宁当亲孙子疼,他从小叫的都是“奶奶”。   见席绪宁脸色不好,齐奶奶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席绪宁还没说话,齐夫人有些不稳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你去找与浓了?!”   齐奶奶皱眉,“你这是什么语气?小宁和与浓交朋友不好吗?”   齐夫人对着齐奶奶赔笑,哄了老人两句,就拉着席绪宁走开了。   “你又去找路与浓了?我不是跟你说过离她远点吗?!”一到了没人的地方,齐夫人的脸色就蓦地沉了下来,“小宁。与浓她是靖州的妻子,是我的儿媳妇!你别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席绪宁露出不甘的神色,“我只是喜欢她,想和她做朋友,为什么不能接近她?”   齐夫人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你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小宁,当初是你爸爸说你好了,我才把你接回国的,你这次要是……再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么不管你爸爸怎么求,我都会把你送回那个地方去!”   席绪宁垂着眼眸,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他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你确定还要和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吗?我刚刚跟她表白,被齐靖州撞见了。”他抬起眼眸,成功看见齐夫人变了脸色,于是露出一个胜利一般的笑容来,“我有病,你儿子也不怎么正常。你要是再不过去,恐怕就得换一个儿媳妇了。”   齐夫人转身就走,急急联系司机:“准备好,去靖州那里!”   急匆匆赶到齐靖州那边。却没见到齐靖州和路与浓的人影。齐夫人强行压抑着不安,问道:“人呢?”   周梁想起被齐靖州抱着离开的路与浓的模样,忍不住浑身发寒。那满身的吻痕,昭示着齐靖州以前从不轻易展露的占有欲,而她倚靠在齐靖州怀里,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模样,竟然让他生出一种她不会再醒过来的错觉。   周梁打了个哆嗦。   “你在想什么?我问你齐靖州到哪里去了?”周梁无视她的问话,公然走神的模样,让齐夫人忍不住暴躁起来,打破了维持多年的形象。   “齐哥他……他带着路小姐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周梁知道,齐靖州突然离开,恐怕是预料到了齐夫人的到来,齐夫人恐怕找不到他。   齐夫人心底的不安再也压制不住,若是找得到齐靖州还好,她还没必要那么担心,可是现在齐靖州电话打不通,人又找不到,那说明这次的事情已经不可能是“小夫妻吵架闹别扭”那么简单!想到席绪宁的嘲讽,她忍不住身体发寒,只能祈求齐靖州不要太过冲动失去理智。   “立刻去查三少的行踪!”齐夫人冷静下来,打了个电话,“切记不要让家里两位老人察觉到!”顿了顿,她声音有些干涩地补充说:“也不要让……齐浩中知道。”   她忽然有些害怕,虽然已经是几十年的夫妻了,但要是齐浩中发现她当年的隐瞒……   ☆、第63章 别再惹我生气了   殷莱从演出厅离开,直到回到家,心情都无法平静下来。   她初中毕业时接触到席绪宁的作品,成为他的粉丝。这次是托了表姐的关系,才得以参加席绪宁这个特别的生日会,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场合看见路锦时的姐姐,更没想到席绪宁和路与浓竟然会是这种关系。   齐靖州她是见过的,那一次在医院,路与浓等来的就是齐靖州,她猜想那是路锦时的姐夫。而现在看来,她的猜想没有错。   那是个可怕的男人,在这样的法治社会,竟然敢明目张胆拿出枪来。   殷莱开始担心路与浓,她的座位在后面,路与浓是如何在齐靖州怀里瑟瑟发抖。她看得清清楚楚。   齐靖州走后,那个中年男人带着人将他们手中的手机和摄像工具都检查了一遍,所有拍摄下来的东西都被强行删掉了。   但是她应该是个例外。   殷莱紧紧握着钥匙链上那个心形的挂饰,手心都冒出汗来。   这东西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挂饰,是路锦时送给她的,具有拍摄功能。她平时舍不得拿出来,今天是因为要参加席绪宁的生日会,才特意带在了身上。   从席绪宁带着路与浓出现,到齐靖州抱着路与浓离开,今天演出厅发生过的所有。都被她记录在了这个小型摄像机里。因为这个小型摄像机是路锦时自己动手做的,外形不太规范,那些人并没有看出来它的真正用途,只当成了普通的饰品,所以她得以将拍摄的视频保存下来。   犹豫了许久,殷莱还是将视频发给了路锦时——虽然表白失败,但是还可以做朋友的吧?更何况这视频和路与浓有关,她有必须和他联系的理由。   视频发过去许久,路锦时都没有回应,殷莱失望地关掉了电脑。   ……   路过路锦时的房间门口,路君君突然想进去和她这个弟弟说说话。路锦时小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路昊麟的孩子,但是莫名的,他和路与浓的关系总是很好,反而对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视而不见。   后来知道他自己的身世,竟然还企图置身事外。路君君每每想到,都会嗤笑一声,觉得无比可笑。她母亲那样一个富有心计的女人,怎么就教导出这样一个儿子?   可是再看不上,现在除了她的母亲,她也就只有这个弟弟能依靠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路君君的脸色更加灰败了几分。   路锦时的门没有关,路君君一扭门把手就开了。她走进去,却没有看见路锦时,听声音好像是在浴室洗澡。   她在书桌面前坐下,本来是想等他出来,视线却忽然被开着的电脑吸引。   自动弹出的对话框里,对方发来一句话,牢牢黏住了路君君的眼睛:视频是我悄悄保存下来的,不要外传,否则可能会有麻烦。另外。你姐姐可能会有危险,那个人手里有枪。   姐姐、危险、枪。   只这几个词组,就足够让路君君联想到是路与浓有了麻烦。   路君君霎时激动起来,小心翼翼地望了望浴室那边,然后点开了视频。   只看了开头。她眼睛就亮了起来。急急忙忙摸出包里的优盘,将视频拷贝下来,然后将电脑上与视频有关的痕迹都给清理掉,又删了对话框里对方的留言,而后慌慌张张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将房门反锁,路君君将视频弄到电脑上放了出来,看完后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什么叫瞌睡来了遇枕头?这就是!或许直接报警奈何不了齐靖州,但若是用这视频当筹码去和齐靖州谈条件呢?他若是不答应,她就将视频放到网上!网络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齐家再厉害,在网上闹大了,他们还能压下去?   忽然想到路昊麟和汪雅贝去找顾起,却反被羞辱一番的事情,路君君扬起一个冷笑。就是不走网络这条路,不是还有顾起吗?顾起和齐靖州是死对头,相信这个视频到了他手里,会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联系齐靖州,她的目的只有两个——救路家的公司,并且亲眼看着路与浓和齐靖州离婚!   她现在这么惨,大着肚子没男人要,凭什么路与浓给其他男人生了个孩子,还能得到齐靖州的宠爱?!   她这次就要看看,齐靖州是看重自己的前途,还是看重路与浓!   ……   路与浓昏昏沉沉间,察觉到齐靖州抱着她离开别墅,上了车。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要带她去哪里,可是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他将她拥在怀里,她鼻尖充斥着他的味道。   意识沉沉浮浮,再次清醒时,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下身传来的剧烈痛感,忍不住哼出声。   “宝贝,醒了?”火热的吻忽然落下来,路与浓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仍旧被人压在身下,欢爱仍在继续,仿佛之前感受到的他抱着她离开都是错觉。   “不要……”   “求你……放了我……”身体已经感受不到多少快感。有的只是身体上相间的疼痛和麻木,身体里淹没了心脏的悲伤和钝痛。路与浓这次的求饶真心实意,她是真的怕了,这个男人不知疲倦一样,好像要让她死在床上。   他额角的汗流淌下来,滴在她脸上,和她泪水混合在一起。路与浓又听见他说:“叫我的名字。”   “宝贝,乖,叫我的名字。”   路与浓小声地哭着,喊他:“靖州——靖州……”   于是他的动作温柔了许多。好像她是他放在心上疼爱,一点也不舍得伤害的人。   结束已经是在很久之后,路与浓脑子混沌一片,压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知道他退出她的身体。然后将她抱进浴室,小心地为她清洗。   “别再惹我生气了,知道吗?”   路与浓听见他轻声的叹息,却瘫软在他怀里,说不出话来。   她身体伤得厉害。站都站不稳,走路更不用说。齐靖州就将她抱来抱去,大部分时间将她放在床上。   他端来食物,将她抱在怀里,亲手喂她,耐心又温柔。   路与浓触碰到他的身体,要么颤抖个不停,要么僵硬成木头。   “你怕我?”他声音从她头顶传出来,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异样,路与浓却不敢回答,只身体哆嗦了一下——但只这一下,就足够让他知道答案。   喂到一半,齐靖州忽然将碗放下。   路与浓身体更加僵硬。   齐靖州察觉到了她这细微的动作,轻叹一声,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吻在她唇上,轻叹着气说:“别怕我,好吗?”顿了顿,他说:“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不会伤害你。”   不惹他生气?怎样才能不惹他生气?   路与浓垂在脑袋。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扯出一个嘲讽又哀伤的笑容。恐怕只有事事按照他安排的来,才能不惹他生气。   齐靖州照顾她吃完饭,将她轻轻放回床上,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说:“睡吧。”   路与浓睫毛轻轻颤了颤,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齐靖州走出房间,拿出手机,一如预料,上面已经积累了数十个未接来电。他翻了一遍,然后一个都没管,直接将卡拔了出来,换上另一张卡。   没过一会儿,就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恭恭敬敬地汇报说:“在找您的除了夫人,还有路家的人。”   “哦?”齐靖州倒是有些意外,“路家的人?他们找我做什么?”   “说是要和您做一笔交易,具体的还没打探到,他们口风很紧。”   齐靖州不满地皱起眉头,“下次汇报时。我不希望还是这个结果。”路家现在就厉害了和汪雅贝母女,个个都蠢得厉害,竟然还打探不到?   要挂电话时,齐靖州忽然想起什么,他问道:“只有我妈在找我?家里其他人呢?”   “似乎都不知情,消息全被夫人给瞒住了。”   齐靖州皱着眉头,总觉得不太对。要说齐爷爷齐奶奶不知道,还可以理解,他妈可能是不想让两位老人担心,可是他父亲呢?据下属的情报。他妈现在已经急得不成样子了,那为什么不告诉他父亲?有他父亲帮忙,要找到他会更容易一些,不是吗?   一时没什么头绪,齐靖州就没再想,只对对方道:“瞒着也好,事情尽量不要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回到卧室,发现路与浓竟然不在床上。齐靖州心里一慌,连忙去找,最后在阳台上发现了路与浓。   “你在干什么?!”眼见着路与浓竟然想要往护栏上爬,齐靖州连忙冲过去将她抱回来。他手微微颤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脸色阴沉地问她:“你想要干什么?”   刚才看她没一点力气,连勺子都拿不起来,现在他只不过出去一下,她竟然就能走到阳台上?要不是他及时进来发现她,她是打算干什么?想从那里跳下去吗?!   身体像被碾碎了一样,疼痛遍布全身,此时又被齐靖州抱得死紧,路与浓咬着牙,却仍是没有压住闷哼。   齐靖州稍稍松了力道,抬起她下巴,望着她有些茫然的眼睛,固执地问她:“回答我,刚才想干什么?”   刚才想干什么呢?   路与浓转动着迟钝的脑子想想,刚才自己好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一样,脑海里都是一个声音——跳下去吧,跳下去,就再也不会被他折磨了。   齐靖州从她眼中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眼睛因怒到极致而变得赤红。将她抱起扔回床上,拿起内线电话吩咐楼下的佣人:“将一楼的房间收拾好。”   ☆、第64章 黑客   路锦时总觉得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宁,他一直找不到原因,直到回到学校,殷莱有些拘谨地站在他面前,顾起勇气问他:“那个……你姐姐还好吗?”   姐姐?   路锦时整理书本的动作霎时一顿。   他脸上表情少,殷莱误以为他是不想和她说话,连忙道:“我……我知道我们以后只能作朋友,我不会缠着你的,我是真的担心你姐姐。”   殷莱认识的他的姐姐。就只有路与浓。路锦时心跳有些乱,路与浓怎么了?   教室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路锦时站起身来,拉着殷莱就往外走。   殷莱向路锦时表白的事,阴差阳错之下,有不少人知道。教室里其他人见一向不爱与人有肢体接触的路锦时拉着殷莱离开。个个都在后面起哄。   殷莱听着那些话,不由自主红了脸,眼神怯怯地望着前面少年的背影。   路锦时却全然没察觉到女孩子的心思,他将人拉到没人的地方,连忙问道:“我姐姐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殷莱茫然,“我不是把视频给你发了吗?两天前发的。”   路锦时眉头皱得死紧,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摇头说:“我没收到。”这时候也不是追究为什么没收到的时候,路锦时说:“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殷莱磕磕巴巴地将事情讲了,最后很是歉疚地说:“我怕视频留着,会被那些人找麻烦,已经删掉了,对不起。”   “没事,这不关你的事。”路锦时脸色有些发白,“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这事情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报警。另外,麻烦你回去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要先回去一趟。”   说完,不等殷莱反应,他拔脚就跑。   路锦时一边往家里赶。一边拨打路与浓的号码,无一例外全是关机,打多少遍都是一样的结果。   殷莱给他发视频的时候他在家里。不可能无缘无故收不到,回去看看那台电脑,可能会有一些收获。   本来该上课的时间,路锦时突然跑回家,让吴妈很是惊讶,“锦时。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怎么回来了?是生病了吗?”   路锦时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不,我作业忘带了,请假回来拿。”顺口问了一句:“我妈他们呢?”他至今不肯叫路昊麟“爸爸”。   吴妈说:“有朋友约她出去玩,她带着君君去了,你爸爸在公司。”   路锦时也没怎么关心那几个人去了哪里,他话都没听完,就直接跑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开了书桌上的电脑。   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在电脑上将被删掉的视频找了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虽然次次都将数学考到满分,但他最喜欢的并不是数学。他买了许多和计算机有关的书本自学,在网络上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黑客。他之所以能发现席绪宁的秘密,就是因为受人雇佣去找席绪宁的黑料,结果无意间在席绪宁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些照片。他本来想将东西给路与浓看。提醒她远离席绪宁,却没想到计划不周,竟然被齐夫人给截住了。   齐夫人又是威胁又是诱哄,跟他保证不会再让席绪宁和路与浓接触到,可是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现在路锦时已经可以确定,必定有人动了他的电脑,所以他才没有发现殷莱竟然给他发了东西。   查了一下视频发过来的时间。恰好是他每晚洗澡的那个时间。   那个人,不是汪雅贝,就是路君君。路昊麟对他的态度一直小心翼翼,没有他的允许,不可能进他房间。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路锦时将视频拷贝了一份,然后给齐夫人打了电话,一开口就问:“我姐姐呢?”   忙活了两天,没有一点齐靖州和路与浓的消息,齐夫人脸色已经有些疲惫,觉得都快撑不住了,没想到路锦时竟然又在这时候联系她。   听路锦时这语气。明显是已经些什么了,但她自然不可能将齐靖州带着路与浓消失的消息随意泄露给路锦时,齐夫人道:“你姐姐在我儿子身边。她没事,你别担心。”   “那请让她接个电话——她的手机我打不通,但是我想您会有办法的。”   齐夫人狠狠地皱起眉头,道:“她最近心情不太好,靖州带她出去玩去了,没在我身边。”   路锦时声音渐渐沉了下来:“我不管您用什么方法,请让我姐姐跟我说话,否则我就报警。”   齐夫人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无理取闹呢?”   她还想说些什么,齐奶奶从路过,听见她话。问了一句:“靖州和与浓是去哪里游玩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一个电话也不打回来……”   齐夫人要应付齐奶奶,就没跟路锦时多说,随口安抚了几句,就将电话挂了。   路锦时将齐奶奶那几句问话都听在耳中,总觉得有些不对。路与浓真的只是和齐靖州外出游玩去了?他真的只是瞎担心?   亲自致电老师,请了两天假。路锦时将自己关在房间了,花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查到一些齐夫人和别人的通讯内容。   从房间里出来,他甚至无暇理会汪雅贝和路昊麟,直接冲出了家门——他已经可以确定了,三天前齐靖州带着路与浓突然消失,根本不是去旅游!齐夫人也找不到人,并且她还将事情隐瞒得很好,从那天偶然听到的齐家那位老太太的话来看,他们根本不知道事实真相!   路锦时不敢贸然报警。齐夫人都找不到人,警察恐怕也没多大用,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将事情透露给齐家那两位老人了。   ……   当天晚上,齐靖州正搂着路与浓哄她睡觉,就接到下属的汇报:“有人将您和三少夫人消失的消息透露到了老爷子耳中,老爷子现在已经在派人找您,但是那些人行动很隐秘,老爷子似乎并不想让夫人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齐靖州听完,有些遗憾地摸了摸怀中路与浓的脑袋。齐爷爷知道了,就意味着他和她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没多少了。   齐爷爷现在很生气,齐靖州能猜想得到,但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母亲要瞒着家里人他和路与浓突然消失的消息?齐爷爷知道了,又为什么不想让他母亲知道他知道了?   “是谁将消息透露给老爷子的?”齐靖州问道。   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似乎是有人入侵了老爷子常用的电脑,直接将消息告诉他了。那人应该是一名黑客,真实身份并不清楚。”   “黑客?”齐靖州诧异,齐爷爷的电脑竟然有人能入侵得进去?更让他疑惑的是,还有谁在关注这件事情?那个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利用齐爷爷逼他和路与浓出现——甚至可以猜想那人的目标是路与浓,可是路与浓认识的人……齐靖州想了想,好像也并没有几个人,谁有这个本事?难道是顾起?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又被齐靖州给按下去了,这明显不是顾起的风格。   他忍不住怀疑到了那个至今还没有出现过的简司随身上。   ☆、第65章 我不舍得罚你太过   自从那天跑到阳台被齐靖州发现后,路与浓就失去了独处的自由,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睁开眼,她就能看见齐靖州。   她已经发现这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佣人也只有两个,平常做事还都十分谨慎恭敬,一个眼神都不敢往路与浓身上放。   “怎么了?累了?”齐靖州温柔地摸了摸路与浓的脑袋,轻声询问道。   他正在看书,路与浓躺在他腿上,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这几天路与浓一句话都没说过,眼中看不见一点神采,脸色苍白又憔悴,看得齐靖州有些心疼。但想到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心底又会生出隐秘的兴奋。   看着路与浓微睁的眼颤了颤,有要阖上的趋势,齐靖州将书放下,把她抱起来,蹭了蹭她的颈窝,说:“累了我们就回房间休息吧。”   路与浓身体抖了一下。   齐靖州说什么,她一般都听不到耳朵里,外界的声音好像都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模模糊糊的听不明白。但是他话中的“房间”、“休息”等词,却清晰无比地传达到了她大脑,让她心底的恐惧再次汹涌而出。   这几天她每每望他的脸,都能在上面看见怜惜和心疼,可是他表现出来的行动却与情绪全然相反。但凡上了床,他就不可能让她好好休息,像是不知道她身体有多虚弱一样,次次都让路与浓有种他要将她融入他自己身体的错觉。   察觉到路与浓身体的抖动,齐靖州笑了笑,他说:“这次我会温柔一些,不要怕,好吗?”   路与浓脸色更白,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然而她如今的身体连走路都走不了,又能有多少力气抵抗。齐靖州看小孩子耍脾气似的看着她,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弱小,终于安静下来,才说:“要不你跟我说句话,我今天就放过你,怎么样?”   路与浓双眼无神地望着他。   齐靖州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他又坐下来,将她抱在怀里,落在她唇角脖颈的亲吻无一不带着宠溺和挫败的意味。这几天他和她这样亲近,可是他并没有多么开心,因为不管她身体如何沦陷,她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他开始想念她的声音。   “宝贝,乖,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他哄她。   路与浓像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任由他折腾。   齐靖州抬起她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沉默了几秒,他忽然说:“你不想跟我说话。那我们回房间吧。”说着就要抱着她起身。   “不……”路与浓连忙揪住他衣领,眼中闪过恐慌。   齐靖州动作一顿,继而露出笑容来,“肯开口了?”路与浓的声音非常细微,还极其沙哑。一不小心就会忽略过去,可是他一直注意着她反应,听得清清楚楚。   “再说一句?”他诱哄她。   路与浓垂着眸子,又闭紧了嘴巴。   齐靖州摸着她脸庞,叹了口气。“你是在怕我吗?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让我很生气,光是想到你被席绪宁抱在怀里的情景,我就恨不得……让你失去一切行动与思考的能力,只能留在我身边。”   路与浓身体又颤了颤。   齐靖州说:“我对你已经足够仁慈了,因为舍不得罚你太过。可是你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认为我该向你道歉,是吗?”   路与浓的手紧了紧。   “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而你现在应该感激我——为我对你的心软。想清楚了吗?”齐靖州的声音低沉下来,裹挟着蛊惑的意味,“你应该跟我认个错,只要你肯认错,接下来几天,我不会再碰你。”   路与浓从中听出了威胁的意思,还察觉到一丝莫名的兴奋意味——他似乎还期待着她闭口不言,然后他就有足够正当的理由,让她接下来几天都在床上度过。   睫毛颤了颤,路与浓终是张口,颤着声音,小声说:“对不起……”   齐靖州似乎笑了一下,他抬起她的脸,“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听见。你是选择坚持自己原来的想法,觉得自己没错吗?”   泪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路与浓微微抬高声音:“……对不起。”   “我听见了。”齐靖州叹了口气,似乎是遗憾,又似乎是无奈,他擦去她脸颊上的泪,“乖,别哭。”   他凑近去吻她的眼睛,路与浓忍不住往后缩。   齐靖州说:“别怕,我只是……想亲亲你。”他爱极了她的体温和味道,无时无刻不想接近触碰。   吃饭时他仍旧坚持将她抱在怀里。他霸道地不许她自己动手,送入她口中的每一样食物,都必须是他亲手喂的。偶尔喝汤,他也不用勺子送,而是先自己喝一口,然后渡入她的口中,主要目的是趁机将亲吻变成深吻。   结束后他用餐巾替她擦去唇角的汤汁,还笑她:“怎么这样还会被呛到?不过宝贝很乖啊,作为奖励,待会儿带你出去玩。”   所谓的出去玩。也只是是花园,不过路与浓发现,这栋别墅似乎是建在山腰,花园大得离谱。花没有看见多少,观赏的树木倒是挺多。意外的看不出多少人工的痕迹,很合她口味。   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的微光,齐靖州微微笑了一下,终于肯放开她,道:“自己去玩吧。只是不要离我太远。”其实按照她这身体状态,也走不了多远。   路与浓抿了抿唇,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每走一步,下身都会传来撕裂一般的痛,她眼里忍不住冒出泪花。   “很疼吗?”齐靖州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身后,他转到她身前来,看见她眼中泪光,并没有露出什么后悔的情绪,只有心疼和怜惜。他拿出手巾,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水迹,主动牵住她的手,说:“我带着你走,可别摔倒了。”   走了两步,他又说:“叫叫我的名字,好吗?”   他语气是温和的。路与浓却不敢轻信表面,她低着头,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显得有些僵硬:“靖州。”   看出她的敷衍,知道她只是因为害怕。才不得不开口,齐靖州还是很温柔地应了一声:“嗯。”   之后几天,齐靖州当真守诺,没有再碰路与浓,每次睡觉都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克制地吻一吻她。   路与浓以为当真是自己的温顺起了效果,却不知齐靖州这是不得不如此——齐夫人找他,他可以由她找,什么顾忌都不需要要,那到底是他的母亲,再生气,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齐爷爷不一样,他能这么多天不给齐爷爷任何回应,已经是任性的最大限度。那可是齐家的一家之主,齐靖州不敢轻易触怒。   仔细算一下,他和路与浓的平静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到时候他总不能让一个伤痕累累,连走路都走不了的路与浓出现在他们面前,谁知道齐爷爷气得厉害了,会不会直接下令让他和路与浓离婚?   ……   路家。   路锦时将装着视频的那个优盘落在家里了。请假回来拿,离开时却无意间听到路君君在跟汪雅贝说话:“……我那个同学的表哥在齐家做事,听他说这几天根本没见着齐靖州人影,路与浓也没看见,齐靖州他妈还一副很急的样子,似乎在找什么人。依我看,找的肯定就是齐靖州和路与浓……那个视频你不是也看过了吗?齐靖州把枪都掏出来了,肯定恨死给他戴绿帽子的路与浓了,说不定这会儿人都快被他弄死了……”   “我本来是想用那个视频要挟齐靖州甩掉路与浓的,可是看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用我开口啊。我不想去找齐靖州了,更何况现在还找不到他,就是找到了,拿那个视频给他,只能提一个要求,让他帮干爹的公司,怎么看都不划算,要不还是去找顾起吧……”   汪雅贝恨铁不成钢:“你清醒点!那个顾起有什么好?不就和他睡过一次吗?我让你把孩子打掉,就是不想你和那种人有什么牵扯!你倒好,还真对那个男人动感情了?你对他了解多少?难道不知道他对路与浓有那种心思?这事情得听我的,不能去找顾起,跟姓顾的那种人谈条件,我们讨不了好!得等齐靖州回来,他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谁知道他和路与浓是不是真的完了?”   路君君不耐烦:“就是没完,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哐啷——”   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将说话的两人都惊了一惊,路君君和汪雅贝一扭头,就看到路锦时站在门口,而吴妈一边将地上的锅捡起来,一边道:“锦时你怎么站在这里呢?吓我一跳。这是又请假回来了?这都高三了,怎么还老是请假呢……”   路锦时紧紧抿着唇,沉着脸看着自己的母亲和胞姐,没有说话。   “锦时怎么回来了?不是说高三课程很紧张吗?”汪雅贝掩饰过瞬间的不自在,站起身来,一脸慈爱地看着儿子。   路锦时深深望了她一眼,没有跟她说话。他没想到,从来在他面前表现得委屈而隐忍的母亲,竟然会藏着这种心思——他一直以为,即使她觊觎着旁人的丈夫和家庭,对路与浓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也该有几分真心的。可是他听见了什么?她竟然也希望路与浓去死?   ☆、第66章 反正你没法离开我   “你动了我的电脑?”路锦时冷冷地望向路君君。   路君君刚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心情本来就烦闷不堪,这会儿被路锦时这样质问,气得直接跳了起来,“路锦时!我才是你姐姐!你这是为了那个贱人质问我?!”   “唰——”路锦时直接将手里的资料书朝她迎面扔了出去。   “啊——”路君君被砸了个正着,向后踉跄一步,摔倒在沙发上。她尖叫出声,因为对面的人是她有所期待的弟弟,心头更觉愤怒与委屈,“路锦时!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对我动手!”   路锦时沉声警告她:“嘴巴放干净点!”   路君君眼神怨毒地冷笑:“你关心她?你担心她?那你知不知道她和齐靖州已经好几天没消息了?她臭不要脸,背着齐靖州偷人,你是知道的吧——那个视频里拍得清清楚楚!齐靖州不会放过她的!这么多天没消息,指不定已经死了呢!”   路锦时脸色发白,还没说话,楼梯上忽然传来岳盈书有些茫然的声音:“谁死了?”   客厅里几人循声望过去。只见岳盈书穿着睡裙站在楼梯口,脸色有些苍白,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是浓浓……她出了什么事了吗?”   汪雅贝连忙笑着安慰道:“没事,与浓她能有什么事?你听错了……”   “路与浓死了!”路君君声音尖利,带着快意,“你女儿背着她男人偷人,被齐靖州撞见了,这会儿应该是被齐靖州弄死了吧?”   岳盈书一听,眼泪霎时就落了下来,她颤抖着唇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没吐出来,就晕了过去。   汪雅贝和吴妈连忙往楼梯上跑。   最近路昊麟忙得家都不能回,只能住在公司,路家发生的这一切,他一概不知,也没人告诉他。   而路锦时将希望都放在了齐家老爷子身上,知道自己急也没用,拿了优盘后就回了学校,并且打算短期内不会再回这个所谓的“家”。汪雅贝真面目的暴露,打碎了他对这个地方的最后一丝归属感。   ……   岳盈书醒过来的时候,她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将路与浓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果不其然都是关机。她又拨齐靖州的号码,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忍不住埋在被子里,慌得哭了出来。   哭了好一会儿,眼睛都哭肿了,她开始想要怎么办。路君君说路与浓背着齐靖州偷人,她本来是不怎么信的,可是那两人的电话一个都打不通,她就不得不相信了那个有些荒诞的说法。   可是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她要怎么救路与浓?   茫然无措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岳盈书眼睛忽然一亮。那个男人,说不定就是那个顾起?路君君说顾起身份不简单,那他应该能救路与浓的吧?   简单收拾了下,岳盈书就悄悄跑出了家门。手中握着的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那是偶然从路君君手机上看到的。   费了不少力气,终于找到那个地方,岳盈书发现那是一个规模挺大的KTV。她不常来这种地方,觉得有些害怕,不太敢进去。但是想想至今没有任何消息的路与浓,咬了咬牙,还是进去了。   KTV里面有些混乱,和她之前去过的全然不同。岳盈书畏畏缩缩地转了一圈,保养得宜的面容配上她畏怯单纯的眼神。以及肖似高中少女的打扮,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少人将她当成了刚刚成年的女孩子,纷纷凑上来搭讪。   “小妹妹,第一次来这里吧?要不要哥哥带你去玩?”   岳盈书怯怯地躲开。不少人对着她动手动脚,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KTV不太对劲……   她被吓得哭了出来,在周围人淫邪不堪的声音里,她鼓起勇气说道:“你们不要这样,我是来找人的……”   来自四周的回应没有一句正经,岳盈书身前的那男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他伸手就要来抓她,岳盈书眼睛忽然一亮,她冲着楼上喊:“……顾起!顾起!”   周遭声音霎时一静。那男人手一顿,继而有些遗憾地笑道:“原来是来找起哥的啊。”   旁边另一个人朝着刚从楼上下来的顾起调侃道:“起哥最近桃花运挺旺啊,前不久刚在这地方钓到一个小美人,今天又来一个。听说那个是路家的千金小姐?这个看起来也不差啊,不知道又是什么身份?”   顾起没应声,他漫不经心地走到岳盈书面前,打量了她一通,将烟掐掉,问道:“你认识我?”   岳盈书自然认识他,因为路君君的那次婚礼,她将和那有关的娱乐报纸全都翻了一遍,几乎每张都有顾起给路与浓送戒指的场景。   顾起一身煞气懒得收,岳盈书被吓得瑟瑟发抖,她哭着说:“我……我求你,帮我救救浓浓!”   顾起的漫不经心,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猛然一收,他有些锐利的目光重新落在岳盈书身上,“跟我来。”他转身就往楼上走。   岳盈书连忙跟上。   找了个包间,将身边的人都赶出去,顾起才开口问道:“你说的‘浓浓’,是路与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她妈妈。”   顾起的诧异几乎掩饰不住,他没想到岳盈书竟然会是这么个身份。又仔细扫视了她几眼,发现不仅不管表面年纪还是性格,都不太符合他预想中的形象。   “她出了什么事?”他极力掩饰着语气中的急切。   岳盈书哭哭啼啼地将事情说了。最后道:“事情不是浓浓一个人能惹出来的,你敢背着靖州和浓浓来往,肯定是有倚仗的,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浓浓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现在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我真的很担心她,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顾起暗自握紧了拳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当场发怒。岳盈书知道的似乎不多,她只知道路与浓是与别的男人搞在一起。被齐靖州撞破,却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她明显将他当成了那个男人!   顾起感到十分愤怒,他以为路与浓是深爱着齐靖州的,如果是输给齐靖州,即使有些不甘愿。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不如那个男人。可是现在看来,她对齐靖州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她竟然还和其他男人搅和到一起去了?既然她愿意跟别人,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他?!   并没有告诉岳盈书不是他,顾起说:“我会尽力找到她的。”如果可能,他不会让她有事。   岳盈书被顾起的人送着离开的时候。在走廊上撞见了陈达。   男人满脸横肉,面相比顾起还凶,岳盈书只瞧了一眼,就连忙低下了头。   而在陈达眼中,女人娇娇怯怯、眼眶微红的模样,在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陡然撞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微微动了一下。   ……   齐爷爷终于还是查到了齐靖州的另一个号码,亲自将电话打了进来。   齐靖州毫不意外,实际上这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晚了那么一天。他接起电话,一点也不惊慌,齐爷爷没有骂他,只平静地道:“玩够了,就该回来了。”   “啧。”挂掉电话,齐靖州微微眯起眼睛。望向秋千上低着头安静看书的路与浓,心情更加平静了几分。齐爷爷这次好像挺生气,他得打起精神来应对,但是想想,能够和她在这里待上这么多天。还能每天将她抱在怀里,看见她前所未有的温顺模样,他还是觉得开心,一点也不后悔。   路与浓这些天来,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直到齐靖州跟她说:“我们该回家了。”他亲吻着她的脸庞,语气好像很遗憾,路与浓的眼睛却微微亮了一下。她之前偶然听到他和下属打电话,知道齐爷爷和齐夫人一直在找他们,现在看来,齐靖州应该是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了。   很快,她就不用再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了。   齐靖州无意间一低头,看见路与浓眼中闪过的兴奋,脸色忍不住沉了下来,本来轻轻抚摸她脸庞的手,忍不住加了力道。   “啊……”脸上骤然一痛,路与浓忍不住惊呼出声,一抬头,就看见了齐靖州微冷的目光,当即吓得汗湿了后背。   他问道:“就这么开心?这几天你是不是每天都在想要如何逃离我?”   路与浓白着脸。不敢说话。   齐靖州看见她这可怜的模样,怒气陡然熄灭下去。叹了口气,他说:“罢了,随你脑子里怎么想吧,反正你没办法离开我的身边。”   当天下午,齐靖州带着路与浓离开了那栋大得离谱的别墅,上了外面接应的车后,他将她手机还给她,说:“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弟弟报个平安。”他已经知道将消息抖到齐爷爷那里的人,就是那个一直被他忽视的路锦时。倒是没想到。那个少年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能力。   手机一开机,就震动个不停,这些日子打进来的电话、发进来的短信,积累了一堆。路与浓翻了翻,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未备注号码,对方不仅给她打了电话,还发了短信,署名是“顾起”。   路与浓一看短信接收时间,竟然就是六分钟前。   她手微微顿了一下,悄悄打开微信定位,将地址给顾起发了过去。   ☆、第67章 你喜欢他,就可以跟他走   “怎么不给你弟弟打电话?”齐靖州在外头给下属交代了一些事,上了车,见路与浓拿着手机在那按,就问了一句,而后自然而然地坐到她身边,将她拉进了怀里。   路与浓有些慌忙地将短信页面翻到路锦时的那一栏,然后开始发短信,她小声说:“我习惯发短信。”声音还有些沙哑。   齐靖州摸了摸她脑袋,“是我疏忽了,要是让他听到你这声音,肯定会担心。”   路与浓心脏跳得厉害,哪里分辨得出他是不是真心为她找理由。只下意识点头附和。   齐靖州低低一笑,低头吻了吻她耳朵。灼热的气流窜进耳孔,又麻又痒,还有些厌恶,路与浓忍不住避了避。   齐靖州不满,将她禁锢得更紧。   路与浓就不敢随意动了。   下山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暴雨,齐靖州眉头紧锁。对司机说:“开慢一点。”雨天路滑,若是他一个人在这车上,或许不会顾忌什么,但是看了看怀里的路与浓,他的心渐渐地就软成一片。   他不希望她有任何意外。   半个小时后,成功下了山,车子却走不了了。去前面探路的保镖回来,禀告道:“前面发生了泥石流,唯一的一条路被堵住了,暂时出不去了。”   齐靖州皱眉:“路要多久才能疏通?”   保镖说:“最快也得明天。”   路与浓刚才拿手机定位之后,就发现她已经不在里城了,却没想到齐靖州会在这样的地方有那么大的一栋别墅,离开的路竟然只有一条,地方也是够偏远的。齐夫人和齐爷爷那么多天都没找到人,恐怕也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   齐靖州最后做了决定,打算回别墅,明天再出发,然而车子掉头,却发现上山的路也被堵了——发生了山体滑坡。   保镖说:“齐总,要不往前吧?前边有一个小镇,镇上有旅馆。”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住进了镇上的旅馆,齐靖州派了自己的人去帮忙疏通道路,力求尽早离开。   第二天中午,派出去的保镖一身泥地回来。说是可以走了。   雨已经停了,地上泡着积水,一片泥泞,还有不少水坑。过往的行人不少都踩进了坑里。泥水飞溅到身上,不时有女孩子尖叫出声。   齐靖州不舍得路与浓像那些人一样去踩水坑,他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路与浓下意识要挣扎,他说:“乖。路不好走,我抱你去车上。”   路与浓忽然揪住了齐靖州的衣领,她红着脸,有些难堪地道:“可以……先停一下吗?”   察觉她异样,齐靖州忙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例假……”   路与浓眼神躲闪,声音极小,用词简洁。   齐靖州笑出声来,说:“这种事情。怎么还不好意思告诉我?”他又将她抱回了旅馆,对保镖说:“先等一下。”   在旅馆里买了一包卫生棉,路与浓拿着就往厕所跑。   齐靖州要跟过去,却忽然被旅馆老板娘拉住,她干笑道:“这位先生,厕所比较简陋,您要是过去,可能会吓到那边的女孩子……”对上齐靖州深邃的眸子,她缩了一下,“厕所就在旅馆后面,也不远,出不了什么事,您太太很快就会回来的。”   齐靖州没跟她说话,对保镖示意了一下,立即就有人将老板娘隔开。   齐靖州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他没有瞧见路与浓。   路与浓身体好好地养了几天,走路倒是可以走了,就是身上还酸痛着,有点虚。   顾起拉着她跑,见她额角都是汗,索性在她面前蹲下身。道:“上来,我背你。”   路与浓迟疑了一下,趴到了他背上。   她知道相信顾起,或许有些愚蠢,但是逃离齐靖州——光是这几个字,就足够诱人。只要能远离他,似乎没有什么蠢事不能做。于是在接到顾起的短信后,她还是鼓起勇气骗了齐靖州。用去厕所当幌子,跟着顾起跑了。   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亲自来?”要是被齐靖州抓到,下场必定会很惨,她觉得没有什么比离开齐靖州更重要了。所以无所顾忌,那么顾起呢?他就没想过被齐靖州发现的后果吗?他哪怕是随便派一个人来,也不必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他说:“其他人我不放心。”在路与浓这件事上,就是陈达。他都不敢轻信。   “齐靖州很谨慎,所以我的人不敢太靠近这里,但是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因为心还没有安定下来,害怕齐靖州会随时出现在身后。   在看见顾起的人和接应的时候,两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两人靠近,身后忽然传来有人接近的动静。   路与浓惊慌回头,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齐靖州。   他身边的保镖身上都沾了泥土,显得有些狼狈。齐靖州却与旁人截然不同,他好像是散步走过来的,身上不见一点脏污。他闲庭信步一般渐渐走近。脸上并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浅淡的笑容。   “你……放我下来。”路与浓只觉得浑身发冷。   顾起却将手收得更紧,路与浓看他,却发现他并没有看向齐靖州。而是直直望着前方那辆车子。   路与浓后知后觉地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然后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陈达。   陈达遥遥地对齐靖州说:“我家这弟弟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傻,总爱给我惹事,希望这次齐总看在我提前告知他这愚蠢行动的情况下,不要和他计较。”   齐靖州说:“该好好管教管教了。”也不知道说的是顾起,还是路与浓。   路与浓又推了推顾起,“放我下来吧……”听到这两人的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恐怕她担惊受怕策划的这一次逃跑,齐靖州从一开始就当笑话看。   路与浓能感受到顾起的愤怒,他恐怕也没料到他的好大哥会出卖他。   陈达眯着眼睛看向面色沉冷的顾起,说:“阿起,不要闹了,把路小姐放下,过来。齐总现在不跟你计较,但你要是故意惹人家不高兴。那就不一定了。”   齐靖州也说:“浓浓,下来。”   “顾起……”路与浓声音颤抖着,语气中带着乞求。顾起没动,她小声说:“谢谢你,放我下来吧。”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成功离开的可能了,负隅顽抗,不如看清事实,或许可以让那个男人不那么生气。   “大哥。”顾起忽然出声。隐忍着某种情绪,“我是真的喜欢她。”   路与浓呼吸蓦地一颤。   陈达和齐靖州脸色齐齐一沉,陈达骂道:“阿起!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任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起还没说话,齐靖州忽然问路与浓:“浓浓,顾先生说他喜欢你,你的意思呢?”他语气轻松辨不出一丝阴霾,“你喜欢他吗?你若是也喜欢他,我今天就不为难你们了,可以让你跟他走。”   路与浓脸色蓦地变得惨白一片。   ☆、第68章 宝贝,你不太乖啊   陈达吼道:“顾起,你要还认我这个哥,就立马给我滚过来!”   路与浓察觉到顾起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显然陈达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保低。她趁机挣扎,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浓浓……”顾起回身,无望地望着她。他像齐靖州一样唤出这个名字,语气却并不像齐靖州那样温柔缱绻,反而带着些笨拙和挣扎的意味。   顾起伸手要来拉路与浓,路与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清晰地看见他眼中闪过的黯然。   “谢谢你。对不起。”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容,路与浓回身往齐靖州的方向走。   谢谢你肯为我冒险,对不起连累了你。   走到齐靖州面前,站定,身体绷得死紧,路与浓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   齐靖州抬手,修长微凉的手指以不太温柔的力道,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划过。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宝贝,你不太乖啊。”   路与浓强忍撇开脑袋的冲动,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作为。   手心已经全是汗。   齐靖州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说:“走吧。”路不好走,但他没有管她。   路与浓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之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正看到顾起被陈达强行拉进车里。她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正欲将脑袋转回来,齐靖州微冷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怎么,舍不得?要不要让他等一等你?”   路与浓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脚下却忽然一滑,接着就摔倒在了地上。   齐靖州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看见她摔得一身狼狈,神色也没有一丝波动。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怎么,学会对我使苦肉计了?”   路与浓紧抿着唇,难堪地不敢抬头。她撑着泥泞的地面,自己慢慢爬了起来。   齐靖州将要伸出去的手,蓦地一顿。用极其淡漠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他转身就走。   手心不小心被地上尖锐的石块给划破了,流淌出鲜红的血液,路与浓不动声色地将衣角拽在手中,遮掩了手心的异样,没让人瞧出来。   齐靖州没一会儿就和她隔得老远,路与浓默不作声地跟上,身后的保镖不远不近地和她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回去后,齐靖州让人找干净衣服给路与浓换了,才让她上了车。齐靖州周身温度降到了冰点,知道他这次不是一般的生气,路与浓和他一同坐在后座上,却不敢有一点靠近。她将身体往边上缩,尽可能地与他远离。   齐靖州闭目养神,路与浓也紧闭着嘴巴不敢出声,在车中沉默蔓延了大约半个小时后。齐靖州终于开了口:“怎么,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路与浓张了张嘴,小声说:“……对不起。”   齐靖州说:“你说什么?”   路与浓不吭声了。   齐靖州沉下声音:“坐过来。”   路与浓身体颤了一颤,然后慢腾腾地往他身边挪。   齐靖州看不得她这不情不愿的模样,直接一把将人拽到了怀里。   路与浓惊呼一声。在他怀里僵成了一块木头。   齐靖州抬起她下巴,“刚刚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对……对不起。”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他摩挲着她唇瓣,“我还是很生气,你要怎么让我消气?”   路与浓睫毛不安地颤了颤。她白着脸,有些紧张地攀着他肩膀,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温热的唇瓣相触,让她脑海里变得空白一片。   她正要退开,却忽然被扣住了后脑,紧接着这个本来一触即分的吻,被他强行变成了深吻。   齐靖州这次并不温柔,如狂风骤雨般猛烈,路与浓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身体软倒在他怀里,喉咙里溢出细小的呜咽。   结束之后,齐靖州眼神幽暗,看着她变得迷离的眼,以及绯红一片的双颊,轻轻笑了一下。他拭去她唇角的水迹,说:“你很聪明,选对了方法。”   路与浓心底的不安稍有减缓。   “知道错了?”   路与浓的心又提了起来,还没说话,齐靖州却忽然捉住了她虚虚扶着他肩膀的手。她抬眼,就看见他沉着脸,望着她手心那道口子,“怎么回事?”   她有些害怕地想要将手缩回来,“没……没事。”   “没事?”齐靖州在她掌心一按,路与浓立即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齐靖州本来是想给她的嘴硬一个教训,看着她可怜兮兮皱起的眉头,又有些心疼。将她受伤的手轻轻握住,他将她搂进怀里,说:“待会儿下车给你找药。”   路与浓精神高度紧绷,却没料到齐靖州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点没有要惩罚她的意思。整个人放松下来,在他怀里靠着靠着,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齐靖州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见她竟然睡着了,顿时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哽得难受。他在她发顶落下一个亲吻。低低叹了口气,道:“让你受伤我也心疼,还能怎么罚你?就不能乖一些么……”   他轻柔的声音里满是无奈,目光却冰冷得骇人——他不舍得将她怎么样,可是对于顾起,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   路家。   路锦时收到了路与浓的短信,又用了些小手段,发现齐家老爷子已经把人找到了,就稍稍放了心。   岳盈书却因为久久等不到顾起的消息,急得不行。偷偷摸摸的又要往外面跑,却一个不小心,撞上了刚进家门的路昊麟。   “你慌慌张张的要做什么去?”路昊麟脸色不是一般的差,他这段时间都待在公司,很少回家来。这次回来。是因为累得实在买办法了,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另谋出路。   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他的公司之所以落到这个田地,大部分原因是齐靖州的推动。可是明明已经到了绝境。齐靖州只需要再添一小把火,就能让路家公司彻底消亡,齐靖州却偏偏吊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好像闹出这么大动静,就只为耍着他玩一样。   之前齐靖州说是为了替路与浓出气,路昊麟是不太信的,商人多以利益为重,齐靖州怎么可能为了个女人干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可是现在这情况就摆在眼前,已经容不得他不信。   岳盈书还和他保留着夫妻关系的时候,路昊麟不介意多包容一下她,可是现在两人离了婚,碰上他这时候心情又不太好,就怎么看都觉得岳盈书碍眼,于是口气就不怎么好。   岳盈书习惯了依靠路昊麟。这时候哪还将两人已经离婚了的事放在心上,就是他异于往常的态度都没心思去纠结。一看见他,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哭道:“昊霖,浓浓她出事了……”   听岳盈书抽抽噎噎地将事情讲完。路昊麟脸色更是差到极点,连忙拿出手机拨打路与浓和齐靖州的电话求证。   不巧的是,此时两人正在飞机上,手机关机,路昊麟自然打不通。   岳盈书哭个不停,“你看吧,根本就打不通,浓浓肯定已经出事了……”   路昊麟气得直接将手机摔了出去,咬牙切齿地道:“齐靖州这是——欺人太甚!”现在看来,什么为路与浓出气,根本就是借口!他肯定另有目的!   对他的公司出手就算了,他想对路与浓做什么?!   虽然这两年来,和路与浓一见面就是吵,可是路昊麟还清楚地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女儿。尽管这些年来他偏疼路君君,可对路与浓也是真心实意地疼爱,甚至在心里觉得她是比路君君要重要的存在,怎么允许她出事?!   “别哭了!我这就去找齐浩中,问他讨一个交代!”进门没五分钟,路昊麟又转身走了。   ……   齐夫人接到齐靖州的电话。说马上会回来,那么多天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等着教训儿子,齐浩中却忽然回来了。   齐夫人有些诧异,“你现在不是该在上班吗?怎么回来了?是忘了带什么东西吗?”   齐浩中在沙发上坐下,看了格外疲惫的妻子一眼,没有任何铺垫,直截了当地道:“刚才路昊麟来找过我,要我给他一个交代。”   齐夫人脸色一僵,强笑着问道:“什么交代?”   齐浩中望着妻子。久久没有说话。若不是路昊麟找上门来,他根本不知道小儿子闹出了多大的事情。因为平时和儿子之间的感情表现得比较平淡,要是没事,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打一个电话,所以他才这么多天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浩中……”齐夫人有些不安地开口。   “几十年的夫妻了,你也不用跟我说多余的废话,就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瞒着我?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   齐靖州一回来,就被叫到了齐爷爷面前。   看了坐在齐靖州身边,表现得十分温顺,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的路与浓一眼,齐爷爷沉着脸,望向了自己的小孙子,却一句话都没说。   “爷爷——”齐靖州想说什么,却被齐爷爷抬手制止,他说:“先等一会儿,等你爸妈到了,你再解释。”   齐靖州皱眉,看来齐爷爷是早有准备,这次这事恐怕不能轻易揭过去了。   但是他没有一点要妥协的意思,当着齐爷爷的面,他握紧了路与浓的手,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齐爷爷目光一沉。   “与浓啊。”转向路与浓,齐爷爷极力缓和脸色,“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爷爷说,爷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会尽力满足你的愿望。”   听出齐爷爷的话外之音,路与浓的手微微一紧。她抬起眼来,看向对面的老人,发现对方神色很认真,显然这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齐爷爷这意思,是不是她说要离婚,他也会站在她这一边?   路与浓的心跳开始加速。   ☆、第69章 有我在,谁敢让她受委屈   “我……”在齐爷爷鼓励的目光下,路与浓忍不住张了口。才吐出一个字,却忽然察觉到手被齐靖州握得更紧。   她身体僵了一瞬,听到齐靖州说:“爷爷你想多了,浓浓哪里有受什么委屈?”他转向路与浓,声音带着笑意,“浓浓你说是不是?有我在,谁能让你受委屈?”   路与浓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低头不敢让齐爷爷将她的异常看得太过清楚,“多谢爷爷关心,但我没受什么委屈。”   齐爷爷紧了紧捏着拐杖的手,凌厉的目光落在小孙子身上,没说话。   没等一会儿,齐夫人和齐浩中一起出现在齐爷爷的书房外,看见路与浓和齐靖州,夫妻两个都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回来了?”齐夫人还没说话,齐浩中先开了口,他望着小儿子,眼中的怒意一点也没有遮掩,“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齐靖州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爸妈”,神色镇定得很。“前段时间浓浓心情不太好,我带她出去走走。”   齐浩中将求证的目光落在路与浓身上,路与浓根本不敢抬头。   出去走走?只是出去走走,会关了手机断了联系方式,一个招呼都不跟家里打?   齐浩中望了望齐爷爷,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知道齐爷爷是打算将这事交给他来处理,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说道:“齐靖州,别跟你老子耍心眼!你给我老实交代,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妈一直在找你?”他往旁边一坐,又接着说:“听说你胆子挺肥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掏出枪来威胁人,你是不是嫌我现在位置坐得太稳当?”   齐浩中发起威来,那通身气势极其骇人。齐靖州却一点也不受影响,他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路与浓纤细的手指,说道:“那是一个误会,光天化日之下我哪敢用枪,那只是仿真玩具而已。至于这几天,我的确是带浓浓出去散心去了,因为想专心一点陪她,所以没开手机,让家里人担心,是我的不对,我认错。”   齐浩中气得不行,没料到自己的威慑对小儿子竟然一点用都没有。这小子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说瞎话?!当他没脑子不会想是不是?再者路与浓那脸色神态一看就不对!要说他真没对路与浓做什么,谁会信?!   齐浩中指着齐靖州,气得发抖,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他索性直接转向路与浓,说道:“与浓,你说,齐靖州对你做了什么?不要怕,都说出来,我为你做主!这小子要是做事太混账,我就支持你们离婚!”   齐靖州和路与浓都猛然抬头,望向齐浩中,齐浩中那语气,怎么看都不像是看玩笑。   路与浓眸光微微亮了一下,还未有所回应,齐靖州就问她:“浓浓,你还想着要和我离婚?”他声音平静异常,在旁人听来仿佛藏着若有似无的伤感,路与浓却只察觉到威胁。   她身体微不可察地一抖,强笑道:“没有……”她抬起眸子,对齐浩中说:“这几天,是我心情不好,所以靖州带我出去玩。”   路与浓这副模样,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偏偏她就是咬定了这话不松口,让齐浩中想对齐靖州发火都没理由。   听见路与浓这样说,齐靖州笑了一笑,眼中蕴满温柔。   齐夫人站在齐浩中身后,将儿子的神态变化全看在眼里,只觉得身体直发冷。   齐爷爷也知道这事今天是不可能有结果了。他很平静地让齐靖州带路与浓出去休息,还说:“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就住在这边吧。”   看出齐爷爷明显是有事要和他父母说,齐靖州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带着路与浓出去了。临出门前,他似是无意间一回头。正好看见齐夫人望着他的背影,脸色有些苍白。撞见他视线,她甚至有些惊慌地移开了目光。   齐夫人状态不太正常,不知道瞒着什么。从她反应来看,那事情似乎还和他有关。   齐靖州眯了眯眼,转回头来,牵着路与浓出去了。   没有人知道齐爷爷和齐浩中夫妻说了什么。大约一个小时后,齐夫人眼眶通红地从齐爷爷的书房里跑了出来,身后跟着脸色十分难看的齐浩中。   晚饭的时候,齐靖州状似无意问了一句:“妈,席绪宁呢?”   气氛霎时一静,齐爷爷和齐浩中夫妻脸色都有些不对,只有齐奶奶一脸茫然,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齐夫人扯着一抹僵硬的笑容,“绪宁不是刚从国外完成工作回来吗?我看他也累了,就让他请个假,出去玩玩,放松一下心情,现在应该不在国内了吧。”   将几人脸色变化都看在眼里,齐靖州没露出任何端倪。好像当真只是随口一问一样,“哦,是么。”   ……   晚饭后,齐家三个男人坐在一起谈论时政,齐奶奶拉着路与浓,说带她去楼上看看她最近绣的刺绣。   齐夫人自然而然地跟上。   齐靖州望了路与浓一眼,无奈地说:“看看就行了,别被奶奶忽悠着去尝试,会被针扎到的。”   齐奶奶揶揄道:“我们家靖州也会疼人了。”   周围的佣人都跟着笑。   上了楼,齐夫人想办法找到了和路与浓独处的时机,试探着问道:“与浓,这几天……靖州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看齐夫人脸色不太对,似乎有些忐忑。路与浓觉得莫名,微笑道:“没。”顿了顿,她垂着眸子,又说了一句:“他怎么会对我怎么样呢。”   齐夫人仔仔细细地看着路与浓脸色,发现路与浓除了精神有些差之外,还真没什么异样。她半信半疑,说道:“靖州这孩子,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稳重模样,感情还有些冷淡,但那些都是装出来的——我是他妈,再清楚不过了。在家人面前,他不太会掩藏情绪,脾气也有些大,他要是对你发火,你别太放在心上,他心里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   不知道齐夫人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路与浓脑中快速地闪过什么,她没来得及抓住,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齐奶奶去拿了刺绣出来,齐夫人连忙收敛起脸上的忐忑和不安,笑着凑上前去。   ……   晚上路与浓快睡着了,齐靖州才进房间来。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人压在了她身上。连忙睁开眼睛。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齐靖州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愧疚,他一翻身,将路与浓搂进了怀里,亲了亲她唇角,“妈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路与浓沉默着摇头。   “怎么又不跟我说话了?是不开心了吗?”齐靖州抬起她下巴。   路与浓有些不安地捏着他衣服一角,“没有,只是有点困……”   齐靖州说:“等会儿再睡,先回答我的问题。”他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是不是还想着要跟我离婚?今天爷爷和爸都跟你说出那样的话,你是不是很心动?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就要告诉他们实情了?”   路与浓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靖州看见她这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极力隐忍着怒气,笑容却仍是冰冷得吓人。摩挲着她下巴的力道渐渐加大,在路与浓眉头因疼痛而皱起的时候,才稍稍清醒过来,低头就吻了上去。   “今晚你别想睡了。”   齐靖州说到做到,后面不管路与浓如何求饶,如何主动讨好,尽管她泪眼朦胧的模样让他心疼。他都没有停下,直到天边微白,他才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睡吧。”   早上路与浓自然没能起来,齐奶奶嗔怪地瞪了小孙子一眼,其余三人脸色却难看得有些不正常。   因为恰好是周末,都不用上班。齐爷爷就让齐浩中将齐靖州带出去了,理由是父子俩好久没一起运动联络感情了。   齐爷爷在书房里坐了一上午,路与浓一起来,立即就有人跟他汇报。   路与浓没什么胃口,一碗粥只喝了小半,就让人端下去了,她直接进了齐爷爷的书房。   “来了?”齐爷爷放下手中的书,将老花镜取下来。他愧疚地看了路与浓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今天靖州不在,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路与浓沉默着,权衡许久后,声音沙哑地说道:“我记得您说过,齐家不可能出现离婚这种事情。”   “我是这样说过。可是如果你跟靖州当真不合适,我也不能害了你。表面上的婚姻关系必须保留,但我还是可以做主,让你们私下里离婚,以后各过各的。”   路与浓失望地摇头,这个老人根本不了解他的小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私下里离婚有什么用?只要表面上那层关系还在,齐靖州就有理由不放她离开!各过各的?怎么可能?!   齐靖州不会放过她的!   “我……”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多谢齐爷爷。”   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路与浓对着老人家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一拉开门,她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吓到你了?胆子怎么这样小?”齐靖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书房门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他嘴角挂着宠溺的笑容,伸手掐了掐她脸颊。   越过路与浓肩头,齐靖州说:“爷爷,我要先带浓浓回去了。云罗想妈妈了。”   说完,也不等齐爷爷说话,拉着路与浓就走。   路与浓心脏还在狂跳,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被齐靖州牵着的手手心里也全是汗。   齐靖州好像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说:“在回家之前,我们先去路家一趟吧,你爸妈好像很担心你。”   路与浓忽然说:“我不想去。”   齐靖州愣了一瞬,继而一笑,摸了摸她脑袋,说:“好,不想去就不去,我们直接回家。”路与浓能主动跟他说话,还跟他提要求,齐靖州由衷地感到高兴。   两人刚回到家,齐靖州就接到陈达的电话。   “……我家阿起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被我这个当哥的给惯坏了,做事不爱过脑子。之前多有得罪,希望齐总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本月十二号就是我家阿起成家的日子,齐总若是有空,不放过来喝杯喜酒。喜帖稍后就会送到。”   陈达这通电话,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顾起招惹路与浓只是脑子不清楚,一时犯傻,人家这马上就要结婚了,就是对路与浓没多大兴趣的最好证明。   路与浓能听得出来,相比之前,陈达对齐靖州又多了几分忌惮,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离那天不过两天时间。陈达竟然就能给顾起找到一门婚事,动作也是够快。   放下手机,齐靖州饶有兴致地道:“顾起竟然要结婚了,浓浓,你有兴趣去参加他的婚礼吗?”   “好啊。”路与浓笑容浅淡,“如果你肯陪我去的话。”   齐靖州对路与浓的回应很满意。   ……   “我喜帖都快发完了!你敢说这婚你不结?!”陈达将手机往桌上狠狠一拍,沉着脸望着对面面无表情的顾起,“这世界上女人多的是!你是有多大能耐,敢去和齐靖州抢人?!你知不知道现在连我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顾起不说话,精神有些差。   陈达继续说:“我不管你现在怎么闹别扭,反正这婚你是怎么都得结!我就闹不明白了,你和那路与浓认识多久?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顾起说:“我喜欢她。”他认为这一点毋庸置疑,在看见路与浓的第一眼,他就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否则怎么会那样轻易就向陈达要了她?他说的老和尚给他算的命,不是随口乱说的,他一直觉得,路与浓就是他等了三十多年终于等来的人。   “喜欢是什么东西?”陈达抽着烟,一脸不屑,“不过和人家小姑娘相处了那么几天,就喜欢上了?这个路君君还和你睡过呢!等你把人娶回来,肯定也能喜欢上!”   顾起皱眉,“我不喜欢路君君。”   “不都姓路吗?有什么不一样?能喜欢路与浓,怎么就不能喜欢路君君了?”陈达无所谓地说,“不过要真是讨厌得厉害,这新娘也不是不可以临时换人,反正我定下路君君也只是不想麻烦而已,毕竟人家小姑娘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你也可以自己找个喜欢的替换掉路君君——当然,路与浓除外,总之我不管你找谁,十二号你是必须结婚!”   教训完弟弟,陈达对旁边的助理说:“对了,这喜帖,你给路小姐——那位路与浓小姐的母亲,就是那位姓岳的女士,亲自送上一份,记住不要忘了啊!”   ☆、第70章 他根本就是来找茬的   路与浓对于去参加顾起的婚礼并没有多热衷,倒不是因为心虚什么的,只是在知道新娘是路君君之后,她就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但是齐靖州态度鲜明,显然是非去不可,她知道她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临出门前,路与浓将路云罗送到保姆手中,谁知小家伙一离开她,就开始哭闹不止。   路与浓连忙又将孩子抱回来,似乎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小家伙抽抽噎噎地安生下来,然而等路与浓又要将他递给保姆,路云罗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反复试了几次。发现小家伙是不愿意离开她。   心疼之余,路与浓又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对齐靖州说:“云罗闹得很,要不我……”   “那就将他哄好了再走吧。”齐靖州漫不经心地开口打断她的话,“去晚一些没关系,但去和不去是两个概念。你和顾起关系也不差,他结婚,你怎么能不到场?”   本来想用路云罗当借口,躲过这次注定不会平淡的婚礼,现在看来。齐靖州是铁了心要让她去,她再怎么找借口都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   路与浓垂下眼帘,望向怀中含泪而笑的小家伙,不敢去看齐靖州那洞察一切的目光。   折腾了许久,终于将路云罗哄睡了。齐靖州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报纸,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吧。”   路与浓和齐靖州到的时候,顾起已经带着路君君四处敬酒了。两人一进去,就吸引了若干目光。   陈达亲自迎上来,“齐总总算是来了啊,我还以为齐总今天来不了了。”   安静地站在一边,听着齐靖州和陈达寒暄,路与浓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却不料齐靖州主动将话题扯到了她身上:“我家浓浓和顾先生怎么着也算是朋友,顾先生办喜事,她要是不来,顾先生怕是会寒心的吧?”   陈达笑着称是。   宾客里不乏听说过路君君和顾起上一次婚礼的,顾起和路与浓是什么关系,人人都心照不宣,暗地里交换几个眼神,都在猜测齐靖州今天来到底为的是什么。毕竟外面谁不知道齐靖州和陈达是死对头?这种场合齐靖州会出现,除了闹场,他们还真想不出其他原因!   总不能是两人握手言和了。   “阿起,齐总他们来了。”安排齐靖州和路与浓坐下,陈达将顾起和路君君叫了过来,意味深长地说道:“说起来,你家君君和齐总的夫人还是姐妹,就冲着这关系,你以后也得好好待人家。”   陈达的话说得没头没尾,旁边听见这话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路君君和路与浓是姐妹,顾起就得好好待路君君?   顾起倒是听明白了,他大哥根本没花心思去查证路君君和路与浓的关系,或许到现在还认为,两人只是闹别扭了。才会这么冷淡——毕竟刚才岳盈书亲口跟他说,路与浓和路君君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表面相看两相厌,但其实感情是很深厚的。   岳盈书这样说的目的,或许是为了抬高路君君在陈达眼里的身价——毕竟和路与浓关系好。换种方法说,就是有齐靖州做后盾。而陈达似乎对岳盈书的说法深信不疑。   顾起没有纠正陈达的想法,实际上他也没这心思。在路与浓挽着齐靖州的手走进来的那瞬间,他所有的心神都被她夺过去了。她被齐靖州打扮得耀眼夺目,风华甚至胜过了穿着婚纱的路君君。   可是陈达的话,又残忍地提醒他,这是他和别的女人的婚礼,而路与浓,正挽着其他男人的手来给他送祝福。   这种场合齐靖州不是没有参与过,但他向来懒得多说。这次却恨不得将所有祝福的话都说个一遍。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多么希望顾起和路君君恩爱一辈子。   说完了,还问身边一直沉默的路与浓:“浓浓,你不打算说些什么?”   路与浓扯出一个笑容来,对顾起说:“恭喜。”   顾起眼中情绪剧烈地翻涌,他张了张嘴,觉得呼吸都是颤抖的,“……多谢。”   路君君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她正挽着顾起的胳膊,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异常?她心底暗自不甘,将路与浓恨到了极点,看见她一身光鲜依偎在齐靖州身边的模样,路君君更是险些忍不住扭曲了脸。   也是够厉害的!偷男人被齐靖州当场抓住了,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齐靖州身边?!要是早知道路与浓这么有手段,她又何必这么急的主动找上陈达?!那视频要是用来和齐靖州交易,不愁弄不死路与浓!   “与浓姐,多谢你能来,我敬你一杯。”路君君言笑晏晏地端起酒杯。   路与浓淡然地望她一眼,没有错过她眼中闪过的讥诮和不甘。路君君她是不太想搭理的,但今天这种场合,旁边那么多人看着,她不给路君君面子,就相当于不给顾起面子。   路与浓正欲去端面前的酒杯,就被齐靖州拦了下来,他说:“不喜欢就不用喝。没必要顾忌什么。”   这话一出口,同桌的宾客都不由得沉默下来。就说齐靖州不像是来道喜的,这不就开始了?当着陈达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不就是明摆着不给主人家面子吗?   陈达面孔扭曲了一下,他倒是很想将酒杯一摔,质问齐靖州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路君君承诺的齐靖州的“把柄”还没到他手中,齐靖州现在的实力又和前段时间不可同日而语,他压根没那底气!也只能想想!   “看来齐总疼老婆的名声不是假的。”陈达似笑非笑。   桌上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一时间齐靖州和路与浓这一对的风头都盖过了旁边站着的新人。   陈达心头有顾忌。只能选择隐忍,路君君却不一样,陈达和齐靖州的关系她一点不知道,她就看到路与浓抢去了她的风头,而顾起眼睛还粘在路与浓身上。一点要帮她出气的意思都没有!   “与浓姐……”路君君开口,仿佛想要跟路与浓说些什么,她举高酒杯,却在路与浓看向她的瞬间,惊叫一声。任由酒杯从手中滑落下去!   杯子脱手的瞬间,路君君不着痕迹地往路与浓那边用了点力道,于是本该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杯子就朝着路与浓那边落去。要是落在地上,不说里面的酒液肯定会弄脏路与浓的裙子,杯子碎了,玻璃碎片还很有可能划伤她的腿!   眼见着杯子就要砸在路与浓脚下,齐靖州忽然一把将路与浓拉进怀里,向后撤去。与此同时,他一脚踢上路与浓后脚跟,好巧不巧的,路与浓被他这一脚带着踢到了将要落地的酒杯,将之朝着路君君那边踢了过去——   “啊——”路君君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向后退,因为顾起没拉她,她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婚纱下摆染了一大片红酒,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你——”出了这么大的丑,顾起还冷漠地站在一旁,路君君气得直发抖。她颤颤巍巍地指着路与浓,眼中全是火焰。   “没事吧?”齐靖州冷淡地望了地上的人一眼。转向路与浓,又满眼都是温柔。   路与浓刚刚心不在焉,路君君的小动作她本来躲不过,之后齐靖州动作流畅地将她拉到怀里,还借着她脚将酒杯踢了回去,她一直都保持着呆愣的状态。这时候听齐靖州问话,她抬起头,看见了他眼中毫不作假的温柔和关切,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没事。”只是本来在想着自己的事情,突然出了这种事,被吓了一跳。   齐靖州这才放了心,安抚地拍了拍路与浓肩膀,似笑非笑地望向已经被拉起来的路君君,“真是抱歉,刚才只是本能反应,忘了路小姐就站在前方。”他的道歉漫不经心,并且一点也不怕让人听出他的敷衍,“只是路小姐连个被子都拿不稳,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我夫人面前掉,我差点要误会你是故意的——不过想想,路小姐是我岳父养大的,怎么都该有点感恩之心,怎么可能对我夫人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呢?你说是吧?”   路君君浑身冰冷,笑容僵硬到极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靖州一挑眉,“路小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是我说中了?”   路君君那点小动作,在场的谁没看出来?一边为这女人默哀。一边又忍不住愕然,这是不是没脑子?当着齐靖州的面搞这种小动作?不管人家对他老婆的感情真不真实,在陈达面前,怎么都不可能让自己掉面子的吧?更何况人家刚才还明确表示了自己就是疼老婆!新娘子这举动和公然的挑衅有什么区别?!   有些阴谋论者,当即忍不住想,路君君之所以干出这种蠢事来,是不是陈达授意的?肯定是故意想让齐靖州难堪吧?   “君君这酒都敬了一圈了,可能是有些累。”陈达阴沉地望了路君君一眼,连忙跟齐靖州解释,“她刚才只是一时手滑,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她哪来那胆子啊!你说是吧,齐总?”   齐靖州似笑非笑,“不是故意的就好,但是我家浓浓受到了惊吓,路小姐不打算道个歉?”   路君君脸上阵青阵白,好半晌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对不起。”   这态度,比齐靖州刚才还要敷衍。   齐靖州冷哼一声,脸色一沉,“看来路小姐道歉道得很不情愿?”他问路与浓:“浓浓,你说你要接受路小姐这个道歉吗?”   路与浓一见齐靖州这态度,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齐靖州今天来,恐怕膈应顾起是其次,他根本就是来找茬的!   ☆、第71章 她是我的   齐靖州要找茬,路与浓哪敢不自量力地拦他,更何况路君君的确该教训。她淡淡地望向对面面孔隐约有点扭曲的路君君,简单又粗暴地回答说:“不接受。”   没想到路与浓竟然一句废话都没讲,这样直接。齐靖州轻笑一声,捏了捏她耳朵,“浓浓真可爱。”   耳朵是敏感地带,齐靖州一碰,路与浓忍不住缩了一下,耳尖变得通红。   齐靖州瞧见,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和柔软,再抬眼时那些情绪复又消失不见。   “路小姐,你心不诚,我家浓浓不肯接受啊。”   路君君面色铁青,身体隐隐颤抖。而顾起还在旁边一脸漠然。   陈达脸色一沉,对着路君君命令道:“道歉。”路君君的道歉气得不诚心,所以他暂时看不出来,齐靖州到底是要找茬还是只想讨个说法。   路君君死死咬着唇,闭了闭眼睛,正要说话,却见齐靖州搂着路与浓,唇角微扬,微微垂着眸子,看着路与浓的目光再温柔不过。仿佛他看在眼中的不是路与浓,而是一整个世界。   她竟然还从路与浓的目光中看到了鄙夷和嘲讽!   而旁边本该维护她的男人,竟然还在为路与浓魂不守舍!她就算嫁给他又有什么用?!   路君君当即受了刺激,一把将身边扶着她的伴娘推攘开,随手抓起旁边桌上的杯子就往路与浓身上砸,“凭什么要我道歉!你刚才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有了齐靖州你还不知足!还要到处勾引男人!你这个恬不知耻的贱人!”   杯子被齐靖州挡下,他将路与浓紧紧护在怀里,冷笑道:“敢说这样的话,要说她没有后盾,我还真不相信。”   “齐总别误会,新娘子可能是自己心情不太好!”陈达忙不迭解释,他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人过来要将路君君带走。   齐靖州是什么意思,陈达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这明显就是说路君君所作所为都是他陈达教唆的啊!要是以往,即使是齐靖州实力比他强,他也不会这样畏首畏尾!面子怎么着都是不能随便丢的!但是现在他刚和齐靖州签了一个重要的合约,顾起企图带着路与浓偷跑的事情已经够让他糟心了!生怕齐靖州一怒之下毁了合约,连忙给顾起娶了个人不说,还忍着心疼送了齐靖州好大一个好处!谁知道路君君竟然在这时候给他掉链子!   要是齐靖州毁约,那对他而言可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偏偏这桩声音他又只能找齐靖州做!别人不是没有那个门路,就是没有那个胆子!   “啧。”齐靖州挑眉,“陈总也知道,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可是这路小姐,她骂的不是我啊。她要是惹的是我,我或许还能看在陈总的面子上,认为她是心情不好,或是不懂事。放她一马,可她偏偏惹的是我家浓浓——”齐靖州目光森然,“这可是连我都舍不得骂一句的人。”   陈达抬手,那两个本来要拖着路君君走的人连忙停下动作。   路君君婚纱脏了,头发乱了。妆容花了。现在还招惹上齐靖州,她却反而露出毫无畏惧的模样。抹了一把眼泪,她冷笑着望着路与浓,“缩在男人身后装小白花算什么本事?你想弄死我,有本事自己上啊!”   路与浓从始至终一副游离于外的模样。仿佛正在发生的事情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时候听见路君君这话,她才抬起清凌凌的眼眸,“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想弄死你,但我今天做了什么吗?难道不是你自己作死?自己愚蠢还妄图把锅甩到我身上,你今天是没带脸出来吧?再有,我就是要对付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出手?你配吗?”   路与浓说得一点没错,这事从头到尾。也的确是路君君自己一个人在作,路与浓这样大方地说出来,立即就让一些看不过路君君小动作的人笑了出来。也有一些是想巴结人,明目张胆站齐靖州队的。   “你……你——”路君君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与浓!”正在这时,汪雅贝赶了过来,她直接扶着女儿,目光复杂地望着路与浓,“我知道你从小就看不惯君君,就因为她爸爸为救你爸爸身亡,你爸爸对我们母女心怀愧疚,忍不住就对君君好了一些。但是你自问,一条人命——”   “你闭嘴吧!”汪雅贝一出现,路与浓就知道这女人又要卖可怜引导舆论,她实在是不想跟这对母女吵,那些废话以前已经说过无数遍了,现在要她再说一次,她都觉得恶心。路与浓的脸色十分不耐烦,声音也足够高,“这些烂事你还想要说到哪一年?你丈夫舍命相救的恩情,你还想论斤卖是吧?这十几年你们在我家白吃白喝够了吧?你恬不知耻破坏我家庭,抢了我妈男人,也够了吧?你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不拦着你,毕竟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但是欺负了人还明目张胆卖可怜就不对了,你是不是想着你们俩眼泪金贵,掉上两滴我就不能把你们怎么着了?是不是之所以这么不要脸。不是没带出来,是根本就没有那东西啊?!”   路与浓刚才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一直都是齐靖州护着她,以致于不少人都将她当成了毫无战斗力的小白花,却没想到她这一开口,就轰得对面毫无招架之力,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甚至有人毫不避讳地笑道:“齐总,你家夫人很可爱啊!”   齐靖州与有荣焉,笑容宠溺,一个眼刀甩过去。“她是我的,要夸直接夸我,谢谢。”说都不让别人说,这张狂地占有欲让许多女人心脏开始急速跳动。   本来计划中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但是看路与浓神色。是真的不想看见这对母女站在她面前,于是齐靖州道:“不是不相信陈总,只是这到底是陈总的地盘,能让两个女人这么嚣张,肆无忌惮。怎么说都有点不合常理。”他牵着路与浓,“真是抱歉,我家浓浓一看见这两个人就直犯恶心,我舍不得让她继续待在这里。反正喜也道了,就先走一步。陈总不用送。”   站在暗处的路昊麟,终究还是没胆量站出来。而岳盈书踌躇须臾,还是跑了出来,追到路与浓身后,“浓浓,等等妈妈!”   路与浓愕然,她没想到岳盈书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她不是还和她冷战吗?怎么突然就愿意和她回去了?难道终于想通了什么?   岳盈书咬着唇没解释,她之所以想跟着路与浓回去,是因为路君君嫁了顾起,路家就和陈达亲近起来了——那个男人一看就不好惹。总是以路君君是他弟媳妇为借口,有意无意地和她亲近,她被吓坏了,不敢再回路家去,怕那男人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从岳盈书心虚的神色。路与浓看出岳盈书有事情瞒着她,但是她没说什么,打算回去再问。   ……   当时陈达没能明白齐靖州的真正意图,在齐靖州带着路与浓离开,不再追究路君君的事情的时候,他还以为齐靖州当真只是想给路与浓出气。直到之后齐靖州的秘书给他打了个电话,直言终止合作,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疼老婆!为老婆出气!根本全是借口!   因为路君君惹了路与浓,路与浓不高兴了,所以他齐靖州就不能跟他陈达合作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齐靖州根本就是不想继续合约!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耍着他玩的!   陈达气得直接摔了电话,因为是信赖齐靖州的能力和人品,也因为除了齐靖州他别无选择,所以孤注一掷地选择了相信,没想到他陈达竟然栽了!   想到这次不知要损失多少货,陈达愤怒不已,这气找不到地方撒,看到被齐靖州当成了撕毁合约的借口的路君君,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女人这么愚蠢,怎么会让齐靖州找到借口?!   于是路君君倒霉了。   但是在拿路君君撒气前。陈达也没忘了她仅有的价值,“你说的那什么齐靖州的‘把柄’呢?”   路君君现在彻底惹怒了齐靖州,只有依附陈达这一条路走。之前本来还想着利用那视频再谈点条件的,现在看着陈达目露凶光的模样,却是彻底没那胆子了。只是她翻了翻包,却发现她存着视频的那个优盘不见了!   慌慌张张地又找了几遍,确定是没了,路君君的脸色蓦地一白。怎么会呢?她藏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   那视频她根本没有备份!   现在要怎么办?   陈达见她这反应,笑容阴森。“怎么,东西不见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怎么相信路君君的说法,路君君手里能有齐靖州什么把柄?之所以让她喝顾起结婚,只是因为她恰好找上门来,省了他再去找一个女人的麻烦而已。   可是不太相信是一回事,路君君要真的骗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才不信什么东西其实是丢了的说法!   ☆、第72章 是谁做的   而此时此刻,路与浓正怀疑地看着掌心的优盘,“你偷出来的?从路君君那里偷的?”如果岳盈书说的是真的,那路君君应该将这视频看得很重,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岳盈书得手?   岳盈书有些急,“是真的!今天她要穿婚纱,东西就没带在身上,被我悄悄拿出来了!”   “哦。”路与浓不置可否地将优盘收起,“那你为什么要偷拿她东西?不怕她没了筹码,在陈达那里吃亏吗?”   “她都已经是陈达的弟媳妇了,怎么可能吃亏啊?”岳盈书脸红了红,“再说,靖州他……他不还是我女婿吗?我当然得站在他这边,怎么能眼见着他被人构陷却不管?”   岳盈书的脑子构造十分清奇,有时候路与浓都搞不懂,所以这解释她听听就罢,没有要细究的意思。回到房间,她将房门反锁。然后拿出自己的电脑,将那优盘插上去,果不其然里面有一个视频。   看完之后,路与浓并没有直接将视频处理掉。她坐在桌前想了许久,将视频做了几个备份,然后拿着那优盘出了房门。   齐靖州赶回公司了,岳盈书正在儿童室逗弄路云罗,路与浓走进去,反手将门关上,然后问道:“你将优盘偷出来的事情,有没有告诉过谁?”   岳盈书茫然摇头。   路与浓抿了抿唇,道:“优盘我已经处理掉了。你别在告诉任何人这东西曾经存在过——就是齐靖州也不行。”   “为什么呀?”岳盈书不满,她这可是大功一件,要是让齐靖州知道了,肯定会好好感谢她的!   路与浓随口就说:“他那人疑心病重,要是让他知道了,多半不会相信视频真的不在了,肯定会每天都处在不安之中,很可能晚上睡觉都睡不好。”这种瞎话,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可能都不会信,但是现在站在路与浓面前的是岳盈书。   她先是恍然大悟一般,接着有些遗憾地道:“说得也对,那就不说好了,免得影响靖州的心情。”   ……   晚上齐靖州回来得很晚,路与浓已经进入将睡未睡的状态,忽然落入一个有些冰凉的怀抱中,睡意立即跑了大半。   齐靖州低低笑了一声,在她后颈落下几个吻,“吵醒你了?”   对于他的亲近,路与浓还是有些不自在,她动了动,说:“没有,本来就没睡着。”   “没睡着?这都快一点钟了,难道是在等我?”齐靖州的手从她睡衣下摆摸了进去,路与浓身体一颤,连忙捉住他手。   齐靖州似乎很累,也没有要用强的意思,任由她将他手握住,不动了。   路与浓僵持了一会儿,见他再没什么动静,想要将他手拿开,却被反握住了手。   “别动了,乖乖睡觉。”齐靖州无奈地说了一声,握着她手放在她肚子上,不动了。   见他当真要睡过去,路与浓开口说道:“我明天要去帮锦时开家长会。”   过了好一会儿。齐靖州才出声:“家长会?去吧,不过我有些忙,可能没办法陪你一起,我会安排几个人保护你。”   路与浓无声讽笑,保护?她现在不用替林阿漫挡刀了,出门一趟能有什么危险?   她不带任何情绪地应了一声。而后阖上双眼,挡住了眼中流转的冷光。   第二天早上,齐靖州要出门的时候,路与浓忽然说:“保镖什么的就不用带了吧,我是去给锦时开家长会的,不会出什么事。排场弄得太大。反而会显得惹眼,或许会遭遇不必要的麻烦。”   齐靖州深深望了她一眼,忽而一笑,说:“那好,不带了,你自己要小心,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他上前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   路与浓并没有去给路锦时开什么家长会,因为路锦时升了高三,这大概是高中时期最后一次家长会,汪雅贝不会错过,路与浓自然是多余的。她之所以那样说。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出门。   随意找了家网吧,路与浓注册了几个小号,将那优盘里的视频发到了网上,又随便借了个手机,匿名给顾起发了消息。   从网吧出来,她立即就将优盘扔进了河里。   回去的时候,她在一家药店门口站了站,终于还是走了进去,“要事后避孕药。”   ……   齐靖州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开会。他单方面撕毁了和陈达的合约,遭受损失的并不止陈达那一方,他这边同样受了些影响。   因为最近为着路与浓的事,他有一段时间没到公司,手下人办事不如以往认真,他心情不怎么好,说是糟糕也不为过。收到杨秘书短信的时候,他直接就将手中的文件夹摔到了桌上,吓得正在做汇报的人脸色青白,冷汗连连。   “这种方案是怎么通过的?专门拿来糊弄我的是吗?”   一众高层噤若寒蝉,没人敢辩解,也没人敢求情,只能暗自摇头叹息,这刚升上来的家伙未免太过自大了些,就这种本事,是怎么胜过那么多对手,成功站在齐总面前的?难道在这之前没听过齐总的名声?   齐靖州一点情面也不给对方留,将心底的怒气发泄完了,起身收起电脑就走。   回到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扯着领带,对身后跟进来的杨秘书说:“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跟我说一遍。”   杨秘书将一个ipad递给齐靖州,上面是他想办法保存下来的视频,“两个小时前,有人将这个视频发到了微博上,直指齐总您枉视法纪,说齐家权大势大,在里城一手遮天……”   齐靖州抬手止住他的话,“这些不用说了,我看到了。”视频只一打开,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翻了翻杨秘书没有关掉的网页,发现微博上他的名字已经上了热搜。视频已经被删掉了,一个漏掉的都没有,但是评论数量还在不断增多,全是攻击和辱骂,“知道是谁做的吗?”即使那视频只是当天在场的人发出来的,这后面也必定有推手。不然短短三个小时,怎么可能闹得这么大?   “陈达。”杨秘书语气有些迟疑,他皱着眉头,“但是我查到,这视频并不是陈达找人发出来的,倒像是有人先发了视频。然后再给了他消息,企图利用他的力量,来对付齐总您。”   齐靖州没有立即回话,他又重新打开视频,看了看拍摄角度。不难发现,拍摄的人当时就坐在观众席上,必定是现场的粉丝。   “啧。”齐靖州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来,“我当时是交代过要仔细检查,不能流出任何照片和视频的吧?竟然还有漏网之鱼。”想到今天会议上的事,他冷哼了一声,“看来下面的人手是该调整一下了。”   杨秘书开始庆幸这事不是交代给他去做的。他并不怀疑能为齐靖州处理事情的那位兄弟的能力,这视频之所以能保存下来,多半还是藏得太严实,要是换他上,多半还是发现不了,一样是要倒霉。   “继续查。”齐靖州说,“我倒是要看看,除了一个陈达。还有谁有那个胆量敢来找事。”   ……   一个小时后,杨秘书回来汇报:“让人查了ip地址,发现视频是从一个网吧上传的。那是个黑吧,进去是不需要身份证的……”言下之意,还是不知道是谁干的。   “网吧地址在哪里?”齐靖州问道。   杨秘书照实说了,迟疑了一下。又说:“那地方离里城一中很近,上次的事情不就是那个路锦时做的吗?这次会不会……”他终究还是没说完,想想觉得说不过去,路锦时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少年不是和路与浓关系很好吗?齐总和路与浓是夫妻,路锦时为什么——杨秘书连忙打住,总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   因为前些日子调查过,所以杨秘书对路锦时的性子颇为熟悉,能让那个少年对齐靖州这样仇视,不太可能是因为路家公司的事,原因极有可能与路与浓有关——比如说,齐总和那位路小姐或许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恩爱……   杨秘书觉得脑子都有点不够用,前些日子不是还有转正的苗头吗?他们齐总态度都开始认真了,难道是那位路小姐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不太像。”齐靖州摇头,路锦时是个黑客,想要利用好这个视频,应该有更优秀的手段。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齐靖州忽然问道:“之前让你注意路家人,今天是谁去给路锦时开了家长会,你知道吗?”   杨秘书说:“知道,是汪雅贝。”见齐靖州没说话,杨秘书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连忙补充道:“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呢,亲眼看着她进了路锦时的班级。”   齐靖州闭了闭眼。说:“继续查吧,有新消息了告诉我。”   ……   等杨秘书出了办公室,齐靖州拿起手机给路与浓打了个电话,“家长会该开完了吧?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现在到家了吗?”   路与浓还漫无目的地在外面游荡,刚刚做过的事,让她忍不住有些心虚,这种情绪在听到齐靖州温柔又耐心的声音之后,愈发强盛,她停下脚步,说:“你不是派了人跟着我的吗?我现在在哪里,你会不知道?”   她之前进网吧,根本没有遮掩。刚好走进一家黑网吧,也只是巧合而已。这件事情她知道不太可能瞒得住齐靖州,所以她索性光明正大的干。反正事情就是她做的,他想将她怎么样都随意。   齐靖州沉默了几秒,想说他这次真的没派人跟踪她,但是想想,说出来她也未必信。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疲惫和悲哀,齐靖州没有再问她在哪里,只说:“今天事情很多,我可能还要加班,来公司找我好吗?”顿了顿,他说:“如果顺路的话,帮我带一份晚饭。”   没等路与浓回应,他又说:“让家里的司机送你过来,如果实在不喜欢,可以自己打车,但是要自己一个人要小心,知道吗?”   而后他直接挂了电话。   路与浓站在街边,沉默良久,打车回了别墅。   ☆、第73章 避孕药   齐靖州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工作效率创了新低,让进来汇报的几个秘书都忍不住侧目。   四个秘书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悄悄聚在一处,“齐总这是怎么了?我之前进去他在看那份文件,这次进去看的还是那份文件!不太对劲啊,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   “别乱说!”蒋秘书一拍孙秘书的脑袋,“要是齐总家里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这多半是齐总自己的事。”   “什么事能让齐总这么在意?”吴秘书推了推眼镜,“难道是因为林小姐?可是林小姐不是被周医生照料得很好吗?”   “听说林小姐这几天一直闹着要见齐总,一点以前的高冷范都没了,可能是失去了,终于知道要珍惜……”   “既然林小姐都这么主动了,齐总没道理这么心不在焉啊,难道为的其实是网上那视频?可是齐总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将这种小事放在眼里?”   “也不算小事吧?这次事件的背后推手并不止陈达一个人,还有不少齐总他父亲的政敌。那些老家伙抓到一点小把柄都忍不住化身疯狗,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不太好办……”   “别这么悲观,也不看看我们公司是干什么的!这种事情遇见得还少?我们公关团队王牌的名声是捡来的?”   猜了半晌,三人发现杨秘书从头到尾没说话,“嘿,老杨,你怎么不说话?就没有什么消息要分享?”   “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杨秘书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既然提了林小姐,为什么就不能猜一下路小姐?”说完。将眼镜往鼻梁上一架,悠悠然走了。   ……   到了五点,路与浓还没出现,孙秘书进来问:“齐总,您今天想吃些什么?”他已经拿着手机准备点餐。   齐靖州想,要不再等等吧,或许她只是有事耽搁了,并不是不来,于是他说:“不用管我。”   一个小时后,齐靖州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一看腕表,已经六点了。孙秘书又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问:“齐总,您还不饿吗?现在要不要……”   齐靖州往椅子上一靠,揉了揉眉心,正要开口,电话忽然响起,是前台打来的,“齐总,总裁夫人来了。”   齐靖州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紧,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将电话放下,他直接站起身来就大步往外走。孙秘书一看,就知道不用自己操心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又说了什么,但是光看着齐靖州那副高兴样,哪还用得着担心他会虐待自己的胃?   路与浓提着食盒,刚出电梯,就被齐靖州一把扯进了怀里。   “啊——你……放开我!”她摔倒在他的怀抱,差点就将手中的食盒摔在了地上。   “你让我等了很久。”丝毫不顾忌是否吓到过往的员工,齐靖州蹭了蹭路与浓的发顶,拉着她直接进了办公室。   “给我带了饭?”经历失望之后得来的光明。总是让人觉得格外珍贵。齐靖州就是这样,若是五点钟的时候路与浓出现在他面前,他尽管会高兴,却不至于这么情绪外露。   他这态度弄得路与浓有些摸不准,网上都已经闹成那样了。他难道就不恨她怨她吗?为什么还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将食盒放到桌子上,路与浓态度略显冷淡地应了一声。   齐靖州也不在意,他一边将食盒打开,一边问:“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食盒一打开,齐靖州就愣了一下。“你这饭是在哪里买的?”   路与浓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紧张又有些僵硬,“路边随便买的,如果不喜欢就算了,让你的秘书重新给你订。”   本来只是觉得菜的卖相有点不像饭店里的,路与浓的反应却有些异常。再仔细一看,齐靖州就发现餐盒有些熟悉,好像是之前刘嫂买在家里备用的,只是很少拿出来用。   她无疑说了谎,饭菜是从家里带的。再联系她的反应。齐靖州可不认为,这会是家里佣人做的。   背对着路与浓,齐靖州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他说:“不,我很喜欢,所以才问你,想要下次自己去买。”   路与浓悄然松了一口气,语气冷淡地说:“来得有些急,随便找了家小饭店就进去了,记不得是哪家了。”   齐靖州说:“没关系,待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慢慢地找一遍,总能找到的。”   路与浓不说话了,她心里的紧张一点都没有缓解——齐靖州的态度实在是太古怪了,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视频的事情是她搞出来的一样。   “锦时只有小半年就要高考了吧?”齐靖州关切地问道,“路家最近不太平静,他成绩有没有受到影响?”   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他真的没派人跟踪她,以为她真去给路锦时开家长会了?   路与浓摸不准,手心渗出一层薄汗。   “锦时很少回家,”她说,“那些事情也影响不到他。”   “哦?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他最近一次模拟考名次降到了第二名?”齐靖州好像只是单纯的疑惑。   路与浓的心一紧,强笑道:“你不是很忙吗?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今天中午遇到一个合作伙伴,他家孩子好像就在里城一中,听说这次考了第一,原来的第一落到第二去了。”   这样试探有什么意思?耍着她玩很有意思吗?想说什么直接说不好吗?反正他手中肯定已经掌握了证据,她根本就没有辩解的机会!她也根本没想过要辩解什么。只要他问,她肯定承认!   路与浓脸色微白,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齐靖州忽然语气淡淡地说:“我好像记错了,他家孩子在二中,不在一中。”   路与浓胸腔里那颗心脏忽上忽下,脸色也是阵青阵白,她紧紧捏着拳头,“齐先生——”   “浓浓。”齐靖州的声音几乎和路与浓同时响起。完全盖过了她那声疏离的称呼,他也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抬头对她笑得温柔,“你要一直陪着我直到我下班,会很无聊。给你解闷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在休息室里,你自己去拿,好吗?”   一直陪着他直到他下班?路与浓正想拒绝,他似乎看穿了她想说什么。抢在她之前说道:“毕竟你还要跟我一起去认认这饭菜是在哪家买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直直望着她的眼睛,语气那样真挚。   路与浓瞥向那食盒,那是她在厨房里翻了好半天才翻出来的东西,避过外面放着的食盒没有用,就是不想被他认出来。今天只是莫名被他电话里的温柔声音所蛊惑,冲动之下进了厨房,花了两个多小时炖了汤,又拾起厨艺亲手做了两个菜。她也清楚自己的厨艺还没好到可以和酒店厨师一拼的地步,他却一连说了两次喜欢,难道是看出什么来了?   路与浓进了休息室,看到了上次见过的玩偶和ipad,旁边还多了几样东西,学校里的小女生或许会很喜欢,但是一点不对她胃口。她刚进里面没几分钟,就听外面齐靖州接通了一个电话。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见,就听见他声音冷淡地说:“……不会是那孩子做的,我是他姐夫,他没有要针对我的原因……我今晚会回来,但是现在还有很多工作必须要做完……”   姐夫?提到的是路锦时?路与浓已经能猜到。电话大概是齐家那边打来的,说的或许就是网上正在闹的事。可是怎么就和路锦时扯上关系了?他们查到了什么?   犹豫了下,路与浓还是走出了休息室。齐靖州已经挂掉了电话,她几度张口,终于出声:“出了什么事了吗?”观察到现在,她发现齐靖州似乎是真的不确定那事情是她做的,那她就当作和她没关系好了。   齐靖州回头,“没事。”他吃饭速度很快,好像在争取时间。路与浓出来之前,他已经将文件重新搬到了面前,听见路与浓声音,他却又将那东西给推到了一边,好像一点也不急。他朝路与浓伸出双手,“过来,让我抱抱。”   路与浓不动。   齐靖州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冷淡,他径自站起身来,一把将路与浓拉进怀里,然后两个人一起摔进沙发里。   他笑着说:“你不愿意靠近我,我就只能主动一些了。”   望着他那双装着她身影的眼睛,路与浓沉默着。没有反抗。   他说:“浓浓越来越乖了。”说着就低头去吻她的唇,“放心,爷爷他们只是误会了一些事,和你弟弟没什么关系,我不会让他受到牵连。”   紧紧地将她禁锢在身下,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她的温顺让他感到开心——尽管他察觉到她态度的真正软化,是在他保证过不会牵连路锦时之后。   却在这时,纸盒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齐靖州动作一顿,他循声望去。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后,神色渐渐地冷了下来。   路与浓察觉不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口袋,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显然掉到地上的是她的东西。   避孕药。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74章 是不想要,还是不想生?   “这是你给自己买的?”齐靖州将地上那盒药捡了起来,看见上面贴着的标签,目光微微一凝。   标签上署着药房的名——达康药房,这个药房他知道,在里城就只有一家,就开在里城一中南门外不远的地方。   他的手微微紧了紧,药盒被捏得变了形。   很显然,路与浓去过里城一中,但是她没有去给路锦时开家长会。   想到之前杨秘书汇报说那个网吧就在里城一中不远处,齐靖州脸上最后一丝温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他不想怀疑她,但是偏偏那么多证据都指向她!   “你今天去过你弟弟的学校?”齐靖州坐起身,声音平静地问道。   路与浓嗤笑一声,果然刚才那些话都是试探!他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根本没去开什么家长会!竟然还说什么没派人监视她?!没人跟着她。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不是说了要去给锦时开家长会的吗?当然是去过学校的。”她坐起身体,和他中间隔了足足一米的距离,“但是汪雅贝也去了,不需要我。”至于其他的事,他不问,她也不会蠢到直接承认。   “是吗?”齐靖州不置可否,他目光落在手中的药盒上,“这个东西,你要跟我解释一下吗?”他语气平静,好像只是不能理解。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愤怒的意思。   路与浓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拳,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我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齐靖州忽然笑了一下,像是开玩笑一样,给人一种亲密无间的错觉,他说:“是暂时不想要,还是不想给我生?”   路与浓不敢看他目光,张了张嘴,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   齐靖州很耐心地看着她,似乎非要她给一个答案。路与浓牵强一笑,说:“我身体还没养好,不适合怀孕。”这理由也说得过去,毕竟之前那一个孩子的的离开方法并不温和。   “说得也对,是我疏忽了。”他坐近,抬起她脑袋,熟练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这段时间对你的关心太少了,是我不对,想要什么补偿?”   路与浓没料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她的理由,有过瞬间的怔愣。听到他说补偿,她直接就给忽略了——除去他不允许的之外,她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目光有意无意瞥向他手中的药盒,被齐靖州敏锐地发现了,他说:“吃药对你身体不好,以后我会做好防护措施,你不用担心。”而后光明正大地将还没开封的避孕药给没收了。   ……   等齐靖州做完今天的工作,已经是晚上八点,他说:“今晚我要回奶奶他们那里,你跟我一起去。”   猜到为的是视频的事情,路与浓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心底生出一丝不安。她做事没有遮掩。齐靖州既然知道她没有去开家长会,那她做了什么肯定也了如指掌。他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想揭穿她,但是齐家呢?他们要是查到事实真相,会怎样处置她?   “今天回去还有事。那个饭店恐怕得改天再去找了。”上车之后,齐靖州亲自给路与浓系了安全带,又顺势低头,笑着亲了她眉心一下,“改天你得陪着我。一定要将那地方找到,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合我胃口的饭菜了。”   路与浓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想——齐靖州之所以不揭穿她,是不是就是因为今天这顿她亲手做的饭?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路与浓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   到了齐家,路与浓发现,齐夫人和齐浩中也在,两人脸色如出一辙的沉重。甚至本该已经去休息的齐奶奶,也忧心忡忡地坐在齐爷爷身边。   见到齐靖州,齐夫人直接就站了起来,数落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加班到现在?公司里的事情就不能交给手下人去做?”   齐靖州面不改色,带着路与浓在旁边坐下,道:“如果别人能做,我也没必要亲自动手。”   齐浩中一直不乐意小儿子开这什么娱乐公司,一听他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还有心思顾这些,看来你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齐靖州淡定摇头,“没有。”   “没有?!”齐浩中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没有办法你竟然还这态度?你是不是忘了这事情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给家里惹了麻烦,不想办法去解决就算了,竟然还摆出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你是不是觉得合该别人为你操心?!”   齐靖州给他倒了一杯茶,还没说话,齐浩中就想把那杯茶给摔了。   就在这时,齐爷爷说话了:“行了!混了那么多年,还比不上你儿子冷静!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像什么样子?”   齐浩中悻悻地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转过脑袋不看齐靖州了。长子英年早逝,次子年轻有为,对于这个年纪最小,天资却胜过两位兄长的幼子,齐浩中从来都抱有很大期望,直到这小子被他安排进军校,却待了一个月不到就偷跑回来,自己重新换了学校。毕业后竟然还从商。一点要“子承父业”的意思都没有,齐浩中才彻底死了心。   于是现在看齐靖州,是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尤其他根本没想到,他这儿子一个做生意的,身上竟然带着枪!他真的是在做正经生意?!   齐爷爷转向齐靖州,“有什么线索没有?知道是谁做的吗?”   路与浓悄然松了一口气,听齐爷爷这话音,他们是什么都没查到?   齐靖州正想说话,急得不行的齐奶奶却忽然插嘴说:“听你那边的人说,你已经大致确定了搞鬼的人了?”   路与浓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果然齐靖州已经知道了,那他会……将她说出来吗?   齐靖州神色没有一丝波动,他将刚倒好的一杯茶推到路与浓面前,状似无意一般握了握她的手,说:“有些线索了。但还需要时间查证。”   “左不过也就是那几个人,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做事冲动!”齐爷爷数落道,“你以为你是在演电影?当着那么多人都敢掏出枪来,真是长能耐了!”   等齐爷爷住了口。自顾自想了一会儿的齐奶奶又说:“听说这事牵扯上了一个叫路锦时的孩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和你有什么仇怨,还是被人给哄骗了?”   路与浓嫁进来时,齐奶奶也了解过路家的人员构造,知道汪雅贝给路昊麟生了个儿子。但是她认为,路与浓和那个弟弟的关系不会太亲近,就没仔细查路昊麟那个儿子的底细,所以根本不知道就是她刚提到的路锦时。要是早知道,就是已经确定了事情是路锦时做的,当着路与浓的面,她也不会这样毫不避讳地说出来。   齐奶奶不知道,其他几个人却是知道的,几乎是在齐奶奶话音落下的瞬间,几道目光都有意无意落到了路与浓身上。   齐爷爷喝道:“你也知道是听说?事情都还没弄清楚,你乱猜些什么?”   莫名其妙被骂了,齐奶奶一瞪眼。“刚刚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吗?怎么我就不能说了?”   路与浓脸色微白,额角都浸出了细汗。除了齐靖州,齐家似乎真的没查到什么,那么如果她不站出来,这罪名是不是就要落到路锦时身上?可是为什么是路锦时?这事情和路锦时有什么关系?   齐靖州正想说些什么。路与浓却忽然开口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锦时……我弟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齐靖州垂下的眼忽然抬起,他凝视着路与浓带着不安的脸庞,唇抿得越来越紧,抓着她手的手忍不住松了松力道。从进门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详细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在公司,他也没有告诉过路与浓,可是她现在开口为路锦时脱罪,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的?齐靖州下意识逃避着,不愿意去想,因为知道只有一个解释。   他不愿意接受——尽管从之前那些线索,就已经可以猜测到。   齐夫人敏锐地发现了齐靖州的异样神色,有些惊疑不定地将目光移向了路与浓。   “……弟弟?!”齐奶奶却没发现孙子那隐晦的神色变化,她被路与浓的话给震惊到了,“那个路锦时……是与浓的弟弟?”   路与浓说:“是的,他是我弟弟。”忽然想到刚才冲动之下开了口,竟然忽略了她本不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乍然想到自己露出的这个破绽,她忍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想要去看看齐靖州现在是什么表情。   心脏在猛烈地跳动。她安慰自己,齐靖州肯定是什么都知道的,她根本已经不需要顾忌这些……   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路与浓破罐子破摔道:“锦时是个好孩子,和他妈妈……一点都不像,这事情不可能和他有关系!”   齐爷爷道:“你不要急,之前都只是猜想,真相如何,还需要时间查证。”话语之间,竟然没有明确表达事情和路锦时无关。   路与浓哪能听不出来?她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怎么会想到路锦时呢?!   现在看来,齐家都认为就是路锦时做的?   路与浓急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75章 我珍惜和他之间的感情   忍不住就问道:“爷爷为什么会认为事情是锦时做的?”   齐爷爷当然不会说是因为查到了路锦时的黑客身份,那网吧地点又是在路锦时学校不远处,还是个不需要身份证的、未成年人能进去的网吧。他只含糊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先不要乱想。”   看出齐爷爷不想说原因,路与浓感到有些失望,她觉得她恐怕要联系一下路锦时,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怎么这明明和他无关的事情,就牵扯到他头上去了?   “不管将视频上传的人是谁,目前都不是最重要的。”齐爷爷转移话题,望向孙子和儿子,“查到幕后是谁了吗?”   齐浩中皱着眉头。“这次很不对劲,推动事态的有跟靖州专门作对的陈达,还有那几个总是看我不顺眼的老家伙,但是都不是主使人。那背后的人似乎只上传了视频,这些推手都被他给利用了,他针对的不知道是谁。”看了看儿子,齐浩中觉得这可能是他的政敌干的,毕竟他儿子只是个商人啊。能惹到什么厉害人物?   刚这样想,突然又想到,他儿子可是连枪都能随便掏出来的人,有没有惹到什么不能招惹的人,还真不能断定。有些怀疑地望着齐靖州,“你有没有什么线索?这次的事情不会是你的仇家做的吧?”   这话一出,齐奶奶立即就不干了,“靖州就是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他什么仇家敢和齐家作对啊?不要你自己找来麻烦,却把责任推到儿子身上去!”齐奶奶选择性遗忘了那视频的内容,在她心里她小孙子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商人。   齐浩中这话,却让齐爷爷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小孙子一眼。   齐靖州八风不动,没事人一样,他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当然爷爷您可以继续查查幕后之人是谁。”   齐靖州似乎看了她一眼——路与浓不确定,她低着头,有些恍惚地听着他们讨论。   ……   视频的事情,是殷莱先发现的。   路锦时不爱上网,殷莱却每天都会定时上去看看席绪宁的动态。视频刚被发出来没多久,她就登陆了微博,恰好将那视频看了个正着。   她惊慌不已,已经那个视频她很熟悉,明显就是她拍的那个!可是怎么会流传出去?是谁弄到网上去的?要是被那个叫齐靖州的男人查出来拍摄者是她,会不会将她怎么样?   还有。将视频发给路锦时之后,她就将手里的视频给毁掉了,这说明是路锦时那边出了岔子!难道这是路锦时发的?他不怕惹怒齐靖州吗?!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隔阂了,她连忙拿着手机冲到了路锦时在学校外租的房子。想要将视频给他看,却没料到才一会儿功夫,视频已经被删掉了!没办法,她只能将事情说了。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路锦时,你……这是不是你做的?”   路锦时脸色凝重,摇头道:“不是。”他抿了抿唇,没再解释什么,跟殷莱道过谢之后,道:“不要跟别人透露视频是从你这里流传出去的消息,你惹不起那个男人。”   殷莱白着脸连连点头,“那你……那你怎么办?你知道是谁做的吗?会不会牵连到你?”   多日来。路锦时头一次在殷莱面前露出笑容,虽然浅淡,却让殷莱忍不住红了脸。路锦时眼中闪过一抹暖意,说:“放心,和我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   将殷莱送走,路锦时的脸色再次变得凝重。据他所知,除了他这里,就只有路君君那里有这个视频了,难道是路君君做的?路锦时知道路君君怨恨路与浓,这次家里的事情又和齐靖州脱不了关系,她恨上齐靖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她有这个胆子?   没有迟疑,路锦时收拾东西就打算回路家。如果事情真的是路君君做的,恐怕整个路家都脱不开罪责,现在家里情况已经够坏了,如果齐靖州下了狠心,会让路家就此在里城消失也不一定。   虽然对那个家没有什么归属感,但是到底那都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走得匆忙。手机从书包里滑落出来,他没有发现。   ……   借着进洗手间的时机,路与浓拨了路锦时的电话,却一连打了几次,都没有人接,最后只得忧心忡忡地放弃了。路锦时现在高三了,手机这方面老师管得严也不一定。   从齐家离开,路与浓情绪一直有些低沉。心里的不安一点点地在蔓延。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是打算自己承担了这罪名的,根本没想过会扯上路锦时。现在她要怎么办?跟齐靖州坦白,是不是就能将路锦时推出去?   可是一张口。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齐靖州的视线都不敢触及。他明明知道是她,却隐瞒不说的作态,让她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心情有些复杂。   她在副驾驶上坐立不安,齐靖州一直望着前面,却发现了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路与浓咬了咬唇,问道:“他们为什么会怀疑锦时?”   齐靖州说:“我不知道。我并不认为是你弟弟做的,所以就没问爷爷原因。”实际上他说的是真话——除了那句“不知道”。上次查出路锦时的黑客身份后,他特意警告过那少年,让他不要再管路与浓的事,所以路锦时现在已经知道他自己的隐藏身份暴露了,不太可能……其实以上这些都是废话,他之所以不怀疑路锦时,是因为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路与浓更值得怀疑。   回到家之后,齐靖州先去洗澡,路与浓就被惊慌不已的岳盈书拉进了房间,“浓浓。你跟我说实话,网上那视频是不是你传上去的?你想干什么?你和靖州是夫妻!你想害他吗?!”   路与浓沉默了一下,说:“不是我做的。”   “你别骗我了!”岳盈书狠狠甩开她的手,“那个优盘我都给你了!你还要我不要告诉靖州,是不是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是你在害他?”   路与浓并不打算跟岳盈书说实话,否则不知道她的母亲又要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蠢事来,她说:“你怎么就知道路君君那里没有备份呢?”趁机嫁祸路君君,正好让岳盈书降低对汪雅贝母女的好感度。   岳盈书愣住。   路与浓又说:“再说我为什么要害齐靖州?你也说了他是我的丈夫,不是吗?可是路君君就不一样了,她恨我,那天齐靖州还毁了她的婚礼上,肯定会遭她记恨的。”   岳盈书不说话了,在她心里,路君君虽然有些任性,但是一直是个心胸宽广的好女孩……婚礼那天的事情又不能怪齐靖州,不是路君君自己招惹路与浓。所以触怒齐靖州的吗?路君君那样善解人意,怎么可能将怒气全部放在齐靖州身上呢?那种视频放到网上,齐靖州说不定还会坐牢的……路君君的心地怎么会那么坏?!不可能的!   她摇摇头,却忽然想到,那天路与浓跟她说,将路君君的优盘偷了,让她在陈达面前失去了筹码,肯定没法在陈达那边过得好。要是路君君真的遭受了什么呢?那她是不是就会跟着改变?她还会是以前那个不记仇的女孩子吗?   路与浓不知道岳盈书脑补了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到在岳盈书心里,路君君是个什么样子的。她无声扬了扬嘴角,带着嘲讽的意味。   见岳盈书一副“想通”了的样子,路与浓就没再说什么,只离开前顿了顿脚步,开口说道:“妈,我是真的珍惜和靖州之间的感情。虽然之前对他有诸多误会,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他是真的对我好,我想和他过下去。优盘的事情,你还是不要跟他提了吧,省得他误会了什么,我不想我和他之间好不容易修补好的感情又出现裂痕。”   岳盈书一听,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保证:“浓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在路与浓和齐靖州的感情面前,什么都得让步。她对齐靖州这个女婿,当真是满意到了极点。   路与浓无声笑了笑,拉开了房门。   在对上门外那双带笑的眼睛的瞬间,她猛然僵住了身体,笑容也僵硬得牵扯不动,“你……”齐靖州怎么会在外面?!   抓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路与浓脑子都要停止转动,齐靖州他都听到了什么?   她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运气,为什么每逢这种场合,她都能撞见齐靖州站在门外?   “很晚了,该回去睡觉了。”齐靖州面色如常,跟岳盈书打了个招呼之后,牵住了路与浓的手。   任由他将她带回卧室,路与浓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终于还是打算不想再受这折磨——反正他都已经知道了,她还瞒着不说,有什么意义?   ☆、第76章 再试探她一次   “那件事情……”   “快去洗澡。”路与浓刚开口,就被齐靖州打断。他笑着将她推进浴室,“现在已经很晚了,快些洗完该睡觉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路与浓敏锐地察觉到,齐靖州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的,但是他抱着不知名的原因,不想让她开口。   “齐——”   “乖一点好吗?”齐靖州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疲惫。   路与浓没再开口,沉默着进了浴室。   看着浴室门关上,齐靖州后退几步,往后一仰,倒在床上。他抬手遮着双眼,许久之后,口中轻轻溢出一声叹息。手掌遮掩之下。眉头已经紧紧锁了起来——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情绪,仅仅是因为难过。   他现在做得还不够好吗——他承认之前的强迫伤害了她,可是那是因为她先惹怒了他。顶着齐家三少夫人的名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和席绪宁肆无忌惮的亲密,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丢了面子的问题,那是不容饶恕的背叛!   她本来就该受到惩罚的。   他自认对她已经太过心软!   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事情?明明看出他不想揭穿,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坦白?她是不是认为,他的心脏根本不会痛?   他不问,就当作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继续维持难得的和平,不可以吗?   路与浓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等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齐靖州立马起身,脸上的表情尽数敛起,重新恢复了轻柔笑意。   路与浓步子磨磨蹭蹭的,很不愿意走到齐靖州身边。齐靖州仿佛没有发现一样,走过去将她拽到了床上,在她摔倒在床中央的时候,动作十分利落地撑在了她上方。   他渴望和她亲近,却察觉到身下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你……”路与浓表情中夹杂着抗拒,她想说出拒绝的话,对上齐靖州带着柔情的目光,却莫名觉得不自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带着一个明亮的壳子,齐靖州心底的阴暗在一点点滋生。   他忽然想到了被他扔在办公室垃圾桶里的避孕药。   路与浓上次怀孕完全是意外,而她一开始——或者说一直,都不愿意让那个意外的生命存活下来。之前孩子的事情,他已经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原因的确是那杯牛奶——他不相信路与浓会不知道那杯牛奶有问题,他是了解她的。在他强行喂她喝牛奶的时候,她明明有机会解释清楚,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从头到尾都那样平静。   “睡吧。”翻身下去,齐靖州将路与浓搂进了怀里。   路与浓还有些茫然,齐靖州怎么忽然就没有那意思了?   她想不明白,但是不碰她,总是好的。   ……   齐靖州第二天早早地就起了,路与浓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他身影,下意识往旁边一摸。他躺过的地方竟然已经没有余温。   这是起得有多早?   等她下楼,齐靖州已经不在了,佣人说齐靖州已经去公司了。   吃过早饭,路与浓接到齐靖州的电话,他说:“中午来找我好吗?顺便去昨天那家饭店给我带一份午餐。”顿了顿。他声音里带着些许期待地,又一次强调道:“我很喜欢。”   路与浓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答应,她说:“看情况吧,如果还找得到。我就买。”   ……   办公室里,齐靖州收起手机后,唇角的弧度渐渐消失。他靠在椅背上,脸上一片漠然。   周梁在旁边捧着一杯咖啡喝,时不时悄悄望他一眼。几分钟后,见他还维持着那动作没动,忍不住问道:“真的是她做的啊?”   齐靖州睁眼,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周梁张了张嘴,迟疑道:“最近林阿漫一直闹着要见你,姿态放得很低。她以前之所以那样吊着你。愿意接受你的好,却不愿意给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过是因为‘恃宠而骄’四个字。你为了路与浓,和她撇清关系,让她知道了你原来也不是非她不可的,现在非常恐慌。如果你这时候回到她身边的话,肯定能事半功倍,要不你……”   齐靖州刚刚阖上的眼睛再一次睁开,眼眸里冰冷得仿佛覆盖了一层霜。他定定地望着周梁,没有说话,周梁却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干笑道:“我只是……只是建议一下而已。”   周梁对路与浓的印象,并不算好。并不是因为那个人怎么样,只是因为路与浓出现的时机不太对,在齐靖州心里的位置也高出他的预期。   如果路与浓没有出现,他们或许已经攻克了林阿漫了。   齐靖州是多么冷静的一个人?为了林阿漫身上的东西,他们已经付出了那么多,齐靖州从来没有迟疑或者动摇过。他的心像是生来就是冷的一样,在这样的任务里无往不利。   直到路与浓出现。   周梁本来以为,齐靖州之前对路与浓温柔,只是因为采取了他的建议,打算接近利用路与浓,将路与浓身后的人找出来——在路与浓怀了身孕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想的,直到现在。   看出齐靖州这次是真的在意。周梁幽幽叹了口气,道:“林阿漫那边我先顶着吧,但是你也不能一直不管,这事最终还是得你出马的。至于这位路小姐,齐哥,我们先不说这次这件事情,你再试探她一次吧。如果结果合你心意,那这次的事情可能只是个意外,或者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不一定,但是……如果是另外一个结果。作为你的兄弟,我并不赞成你跟她在一起。”   再试探一次?   齐靖州眸光动了动,有些犹豫不决。周梁提出这种建议,是在根本不了解路与浓的情况下,他不知道他根本不敢赌。从这次的事情上。他已经窥见路与浓对他大概是什么态度,她不太可能对他心软。   试探?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吗?   见他没有回答,周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孙秘书将他的早餐送了进来,他随手抓起一个面包往嘴里塞,想到整日惶惶不安生怕不能挽回齐靖州的林阿漫。向往道:“我已经看到胜利在向我们招手了,等拿到方子,齐哥你一定要交给我负责,我要亲自体验一下赚大钱的滋味……”   ……   路与浓在去公司的路上,遇见了路锦时。   没等路锦时发现她,路与浓先对司机道:“先停一下车。”   车子刚停下,路锦时就发现了路与浓,他有些惊讶,眼神又有些复杂,“……姐?”   路与浓有事情想问他,昨天没能联系上,这下遇见,自然要问个清楚,于是对司机说:“我有事情要和我弟弟说,麻烦等我一会儿。”   司机闻言。态度很好地点了点头,却拿了一个小东西递给路与浓,道:“这是警报器,遇见危险的时候可以用,请三少夫人带好。”   路与浓皱眉。“警报器?我不需要这东西。”、   司机说:“这是三少的吩咐。三少怕三少夫人出什么意外,交代了三少夫人要是想和别人独处,就必须要将警报器带上,或者带上保镖。”   跟路锦时谈话,带上保镖自然不方便。惹人注意不说,谁知道会不会让他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路与浓不想浪费口水,相比之下,她自然选择警报器——尽管十分不甘愿。   司机望着路与浓跟路锦时走远,立即拨通了齐家老爷子的电话,禀告道:“三少夫人刚刚和她弟弟见面了,他们似乎有话要说,窃听器我已经让三少夫人带上了——用的是三少的名义。”说到最后这句话,他语气有些惴惴不安。   齐老爷子说:“你听我命令行事,靖州不敢拿你怎么样!”   司机稍稍放了放心。   ……   路与浓和路锦时找好地点,她还没开口问,路锦时就问她:“网上那个视频……”   路与浓神色僵住。   路锦时声音艰涩地继续道:“是不是你做的?”   路与浓理了理头发,故作轻松道:“是我做的,锦时怎么猜到的?”   路锦时说:“有那个视频的就那么几个人。我还以为是路君君,可是我问她,她说她的优盘被偷了。视频她并没有备份。”想到电话里路君君歇斯底里的谩骂,路锦时皱了皱眉头,他能察觉得到,路君君在顾起那边,过得并不是很好,“知道优盘的事情,并且可能偷走的,就只有……岳阿姨了吧?她拿到东西,又没有胆子做这种事情,只可能是你做的。”   路锦时不赞同地蹙着眉头。他并不问路与浓原因,只担忧地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你不要再自己动手了,就是找个……黑客,也比现在这情况好。”他很担心齐靖州会查到路与浓。   路与浓闻言,微微愣了一下,继而笑了。   没多说视频的事,路与浓对齐家人会怀疑路锦时的原因耿耿于怀,问起,路锦时面露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掩藏身份告诉她。   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坦白,毕竟他还想将席绪宁的底透露给她,到时候还是要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席绪宁的那些事情——齐夫人威胁他说,如果他将席绪宁的事情告诉路与浓,将会受到惩罚。所以之前他一直顾忌着不敢说,但是现在他还是打算将一切都交代出来,一定要让路与浓看清席绪宁的面目!路与浓这次被齐靖州带着失踪那么多天,不就是席绪宁惹出来的事情吗?谁知道那个疯子什么时候又会回来?   然而路锦时正欲开口,路与浓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路与浓就将那个装着窃听器的警报器拿在手上,齐家那边,齐爷爷和齐奶奶将两人说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齐爷爷尚且能隐忍怒气,一直将路与浓当亲孙女疼的齐奶奶却忍不住,她拨通了路与浓的电话,冷冰冰地道:“与浓啊,你回来一趟吧?我想当面问问你,我孙子到底是有多对不起你,才让你这样害他!”   ☆、第77章 这样的孙媳妇,齐家不敢要   路与浓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下来,她不畏惧齐靖州知道真相,却不敢面对齐家其他人。   她没想到最先跟她说出这种话的,竟然会是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的齐奶奶!   “怎么了,姐?”见她脸色不对,路锦时连忙问道。   路与浓怔怔地摇头,她站起身,笑容勉强地道:“我有事,得先走了,你快回学校上课吧。”   路锦时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包间门忽然被人推开。两个保镖站在门外,“三少夫人,请吧。”   路与浓脸色又是一变,电话挂掉还没有三十秒,竟然就有人来“请”她了?这些人现在听的是齐靖州的命令,还是齐家其他人的?   保镖态度强硬,路与浓知道她是非回去不可了。外面已经有客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路与浓不想被围观曝上网。也知道抵抗没什么用,所以选择了配合。   “姐?”路锦时却不愿意看着她就这么被带走,“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他想要拿出手机报警,一摸口袋却是空的,才想起来他手机落在出租屋里了。   “三少夫人,请管好令弟。”在路锦时想要朝外大喊时,保镖淡淡地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威胁的意味。   路与浓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对路锦时说道:“回学校去上课吧,我不会有事。”   路锦时还想说些什么,路与浓又强调说:“我是回齐家,去见齐家长辈,不会有事。”   保镖听得出来,路与浓这是一句提示,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   齐靖州还在公司里等着路与浓,临近中午也没见到人影,他有些急。想要打电话问问,又不想听见路与浓毫无感情的冷淡声音。   他正想着周梁给的提议,忽然就接到消息:“老爷子半路把三少夫人叫过去了,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消息。”顿了顿,又补充说:“三少夫人半路上和她那个弟弟见了一面,后来是被强行带走的。”   齐靖州一听,就猜到齐爷爷知道了什么。当下东西也没来得及收拾就直接离开了公司,急急忙忙往齐家主宅赶。   想到路与浓要一个人面对齐爷爷的质问。他就着急不已。   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这时候会不会想起向他求助?   ……   路与浓一踏进齐家,就直接对上了坐在沙发上的齐奶奶。   齐奶奶一改往日的和蔼,看向她的眼神复杂无比。或许太多情绪她辨认不出来,但是其中的失望和愤怒她是能察觉到的。   迟疑了一下。她终究还是没能叫出“奶奶”这个称呼。   齐奶奶见她站着不说话,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她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路上心就没静下来过,这时候路与浓却没了之前预想的害怕和紧张。她甚至浅淡地笑了笑,摇头说:“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齐奶奶还想说什么,佣人说:“三少夫人,老爷子让你上去,他在书房等你。”   路与浓礼貌地道了谢,然后就往楼上走。   齐爷爷一如既往地冷静,他坐在书桌前,盯着路与浓看了许久。又问了一遍:“这件事就是你做的?”   路与浓点头说:“是。”   她的坦然让齐爷爷不禁侧目,反光的眼镜后是什么眼神,路与浓看不见。   齐爷爷叹了口气,道:“说吧,原因是什么?”   路与浓张口就说:“我讨厌齐靖州,我想和他离婚,可是你们都欺我弱小无依,要将我绑在他身边。我没有办法,就只能自己做些事情出气了。”   齐爷爷愕然地望着她,路与浓像是终于将埋藏了许久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一样,松了一口气,继续说:“其实他要是死了就好了,那样就没有人再欺负我——还打着爱的名义。那样我就自由了,想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   齐爷爷死死盯着路与浓的脸,似乎想要分辨她话的真伪,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在她神色中发现一丝心虚,于是头一次气得失去了冷静。他抓起面前的茶杯往路与浓身上狠狠一砸,声音颤抖地质问道:“你还想他死?你竟然还想让他死?!他脾气是有些坏,是让你受了些苦。但他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还想要什么?!”   路与浓没有呆愣愣地站着给他砸,她往旁边一躲,没让身上溅到一滴茶水。   看见她这反应,齐爷爷怒气更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齐奶奶本来躲在外面偷听,听见里面的动静,不放心地推门闯了进来。一看这情景,就猜到了怎么回事。连忙跑过去给齐爷爷顺气。   门她故意没关严实,就是想听听路与浓怎么说,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一番言论,顿时觉得难过至极。她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给路与浓。悄悄拿帕子擦了好几次眼角。   以前看来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她是真心疼她,可路与浓怎么会有这种心思呢?她孙子哪里不好了?   “只是脾气有些坏?”路与浓想着齐爷爷说的话,就觉得好笑。于是她当真笑了起来,“他对我够好?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当初他要是不出现,我已经和别人结婚了,或许现在已经幸福美满。可是他硬生生毁掉了我的婚礼,强行将我带走,用那种不堪的手段逼迫我嫁给他,还直言说我不配站在他身边,娶我只是为了让我给另一个女人挡灾。”   那些事情齐爷爷和齐奶奶隐约听说过一些,却没有听人详细地说过,这时候听路与浓说起,竟然忍不住露出愕然的神色,还有些心虚。   路与浓深吸了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水迹,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想你们也不知道吧?但凡惹他一点不高兴,就会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你们以为我愿意为他生孩子?以为之前那个孩子是带着父母的期待出现的?不是这样的!从头到尾都是他强迫我的!当初要不是他中途闯进手术室。那个孩子早在还未成形的时候就没了!”   齐奶奶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怎么会……”她不愿意相信,可是仔细想想,他们知道孩子的存在的时候,路与浓肚子都大起来了!他们之前为什么不透露孩子的消息?   齐爷爷沉默了许久,道:“以前的事情,靖州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之前闹着要离婚,不就是因为这些吗?你已经保证过,再给靖州一次机会,现在却旧事重提,拿这些事来当你害靖州的理由?”   路与浓冷笑一声,“前些日子你们知道他带我去了哪里吗?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即使她不说,两人也大概能猜到——尤其齐爷爷还审问过齐夫人,知道齐靖州的确可能做出一些偏激的事。   这时齐奶奶道:“那是因为你先跟绪宁不清不楚!将齐家的脸面、靖州的脸面都丢光了!还不许靖州生气?”席绪宁也是她疼爱的小辈,路与浓跟席绪宁牵扯在一起。让她愤怒不已。昨天晚上是顾着路与浓面子,才没有提及视频里的内容,却没想到今天就发现了这个她不愿意接受的真相!   “既然他之前对我做的那些,都可以一句‘对不起’就揭过……”路与浓好像很不能理解地望着愤然的齐奶奶,“那为什么我这次做的事情不能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难道和他之前所作所为性质不是一样的吗?甚至我还只是和席绪宁有一个拥抱,还什么都没表明,他和林阿漫却比我还过分得多!我以一句‘对不起’道了歉,他却对我做出囚禁的行为来。我为报复他,将视频上传到网上,有什么不可以?”   齐奶奶哑口无言。   而齐爷爷沉默许久,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几岁。再开口时,他叹了口气,疲惫地说:“我让靖州过来,你们离婚吧。的确是我们齐家先对不住你,我跟你道个歉,没将我孙子教好。但是你这样的孙媳妇,齐家不敢要了。”   ☆、第78章 浓浓很好,我不离婚   尽管这结果是她想要的,齐爷爷这副恨不得将她踢得越远越好的态度,却仍是让路与浓忍不住冷笑出声,她说:“很好,正好齐家这样的婆家,我也不敢再待了!”   齐奶奶气得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仿佛没料到路与浓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路与浓,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是颓然道:“让靖州他爸妈也过来吧,这事瞒着还有什么意思?早了了也好。”   ……   齐靖州还在路上,就接到消息,说路与浓进了齐爷爷的书房,两人不知道谈了什么,气得齐爷爷摔了茶具。齐靖州一听就知道不好。他爷爷是什么人他还是知道的,怎么会对路与浓发火?除非……可就算齐爷爷当真知道了路与浓做了什么,也不可能这样激动,除非路与浓又说了什么,触怒了他。   一刻不停地赶回家,齐靖州直奔齐爷爷的书房,才到门外,就听到路与浓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也对齐家的权势钱财没兴趣,只要离婚之后他不要再无故招惹我。我肯定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一点都不喜欢他?!离婚?!   齐靖州心中蓦然一痛,他有些慌张地推开门,看见里面路与浓和两位老人对峙的场面,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齐爷爷望了孙子一眼,“你来得倒是快。”他让人通知齐靖州还没多久,齐靖州就到了,估计是早就听到了消息,担心路与浓,所以急忙赶回来的。   倒是个情种!他又是愤怒又是恨铁不成钢地想道。   齐靖州两道视线都落在路与浓身上,她眼中的漠然刺得他心脏又是一痛。他已经在努力改变了,为了她扔下了那么多,甚至在知道她做了什么之后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为什么她一点动容都没有?当真那样恨他吗?   “离婚?”齐靖州声音有些不稳,“浓浓,你刚才说的,是我们吗?”   路与浓笑了一笑,轻声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为什么?!”齐靖州死死地盯着她。   路与浓说:“我做了什么,我想你是知道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你当作没有发生,就不存在……”   “我不介意!”没等路与浓将话说完,齐靖州就扬声打断她。他深深地望着她,为她辩解道:“我知道你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由的,或者你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要真的伤害我,对吗?我不怪你,我们仍然可以——”   “靖州——”齐奶奶看不得小孙子姿态这样低下,齐靖州对路与浓的在意让她感到难过不已。自己的小孙子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看见他在一个人面前这样卑微。若是别人还好。可是怎么能是路与浓?路与浓刚才还说恨不得齐靖州去死!   “靖州,”齐奶奶过来拉住齐靖州,不若他向路与浓靠近,哄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再找一个就是了。这个就算了好不好?”她甚至说道:“你最喜欢的那个叫‘林阿漫’是不是?奶奶不嫌弃她了,你喜欢就把她找回来……”   齐靖州不为所动,他说:“浓浓很好,我就想和她在一起。我不离婚。”   齐靖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齐奶奶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声音里隐约的颤抖。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拿手巾擦了擦脸,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齐爷爷,没有说什么,眼中却满是乞求——她的想法又有些动摇了,她不忍心看见齐靖州这个样子。现在还只是提出要离婚,要是真离了婚,齐靖州会难过成什么样?   齐爷爷知道自己老伴在小孙子面前向来心软,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可是对于路与浓这件事情,他的态度异常坚定。现在心软了,说不定下一次路与浓就能毁掉齐靖州,甚至毁掉齐家!   齐爷爷冷哼一声,闭上了眼,不说话。   齐奶奶失望地垂下了眼睛。   齐靖州从两人无声的互动看出端倪,他蓦地转向齐爷爷,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些许质问的意味:“爷爷,让我和浓浓离婚,是您的意思?”   齐爷爷睁眼,“是我的意思,也是路小姐自己的意思。你刚来,要是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的话,我不介意再跟你说一遍——她说恨不得你死!”他冷哼,“你就是不怕死,想继续留她在身边,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呢!她恨你毁了她本该幸福美满的生活!”   她本该幸福美满的生活?她想跟谁幸福美满?   齐靖州暗自握紧了拳头,极力压制着心底开始滋生的阴暗。   她还恨不得他死?   他不信齐爷爷说的话,求证一般望向路与浓,却得到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路与浓不甚在意地说:“你爷爷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说的。”   几个字像针一样,毫不留情扎在他心脏上。   齐靖州忍不住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问道:“……为什么?你就那么恨我吗?你两年——”不,已经三年了,“你三年前明明对我——”   “你也知道那已经是三年前了?”路与浓讥讽。更何况。就算她的感情还停留在三年前,她现在也该恨他!他凭什么认为,在背叛她、利用她、差点害死她之后,她还能像傻子一样爱着他?   齐靖州的神色显得有些狼狈,他隐忍着快要爆发的愤怒,闭上眼睛,遮掩住了眼底的猩红和阴鸷。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齐夫人和齐浩中一起出现在门外。齐夫人神色焦急,呼吸有些不稳。显然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   齐爷爷这才睁开了眼睛,“来了?”   齐浩中应了一声,齐夫人却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齐靖州身上。她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齐靖州的神色,见他睁开眼睛,眼底除了难过之外只余一片平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都坐下吧。”齐爷爷坐直身体,“今天这事,得好好谈谈。”   来之前,齐浩中隐约听到了一点消息,齐夫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听齐爷爷这样说,顿时露出了茫然的神情。她望望神色释然的路与浓,又看看情绪明显不对的儿子,心里有些慌。   齐浩中和齐夫人在离齐爷爷不远的地方找了位置坐下。齐靖州见路与浓站着不动,下意识走过去,想要牵住她手。路与浓却闪身一避,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挑了个离众人最远的位置。   齐靖州的手顿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来。直到齐爷爷一跺拐杖,斥道:“还站着做什么?给我坐下!”   齐靖州一言不发搬了张椅子,坐在了路与浓身边。   将这情景收入眼中,齐夫人的心高高提了起来——她已经确定今天的事情肯定和路与浓与齐靖州有关,有些不安地开口问道:“爸,出了什么事?”   齐爷爷幽深的目光掠过齐夫人,最终落在齐靖州身上。道:“把我电脑打开。”   齐靖州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望了路与浓一眼,而后沉默着走到齐爷爷的书桌面前。手顿了一顿,他开了电脑。   之前和路锦时的对话忽然从电脑里传出来,路与浓身体猛然一僵。继而渐渐释然。她就说,齐老爷子怎么突然就知道是她做的了?原来原因在这里!只稍稍一想,路与浓就明白了,是那个报警器有问题?   她望着齐靖州,没有指控,没有怨恨,只是单纯的疑惑——那报警器是他的杰作吗?   齐靖州对上她目光,只觉得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早就猜到了是她做的,可是亲耳听到她说出来——还是以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终归是不一样的。他能看出她目光里的疑惑,可是他没有力气开口解释。   “竟然……是你?”齐夫人震惊地望着路与浓,“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很有可能会毁了靖州吗?!”从事发到现在,齐家动用了很多关系和力量,才暂时将事态压下,之后会怎么样还无法预料——想要趁机踩齐家的势力太多了,最后事情就算解决,齐家也必定会有不少损失!而这一切,竟然是身为齐家人的路与浓做出来的?!   想说的已经跟齐爷爷和齐奶奶说过了,路与浓不想再说话。于是她静默地看着情绪激动的齐夫人,脸上淡漠一片。   齐夫人被她那表情给刺痛了眼睛,抓起旁边的包包就要扔过去,被齐浩中一把拦下,“够了!”   这是那天和齐爷爷谈过话之后,齐浩中第一次跟她说话,只有两个字,还是吼她。齐夫人怔在原地,眼眶有些湿,眼眸里尽是悲哀——她从丈夫的眼睛里看见了冷意。   她已经知道错了。她已经认过错了,可是他不愿意原谅她!老爷子之前说过,齐家不可能出现离婚这种事,现在提出让路与浓和齐靖州离婚,是不是意味着,她和齐浩中离婚的日子,就在不远的将来?   齐爷爷看着小辈们闹,眼神没有一丝波动,等人人都安静了,他才开口道:“是怎么回事,现在都知道了。”说着,他望了望还站在电脑面前,一动不动的小孙子,“靖州,选个日子,你和路小姐去民政局一趟吧。”   ☆、第79章 浓浓,你别走好不好   路与浓释然般松了一口气。   “爷爷。”齐靖州声音僵硬,却异常坚决,“我不离婚。”   几人都是一愣,路与浓忍不住露出愕然的神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离婚?他想干什么?   “混账!”齐爷爷动了怒,“不离婚?你是为了当情圣,连家里的情况都不管了是吧?!你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吗?你是不是要看到齐家在这个女人身上栽了才甘心?!”   见齐靖州不为所动,齐爷爷冷哼道:“你不同意有什么用?那个林阿漫还在吧?那就是你出轨,导致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破裂的证据!只要路小姐这边提出离婚申请,你以为你的意见还能起作用?”   齐靖州脸色微微一变。他张了张嘴,看向路与浓,“浓浓……”   路与浓却因为齐爷爷的话露出轻松的笑容来——她今天笑容格外的多。却无一不带着释然和疏离。听见齐靖州叫她,她摇头说:“我们这桩婚姻还有持续下去的必要吗?看在……三年前,我曾经让你开心过的份上,放过我,不行吗?我和你不一样,你本事大,又有家人庇护,想怎么折腾都可以。但是我不行,我没人能依靠,还带着一个不足两岁的儿子,我等的人还没回来。我玩不起。”   她等的人?!   齐靖州身侧的手蓦地握成了拳,她在等谁回来?简司随吗?他们这段婚姻算什么?一直都是他在强取豪夺?   齐靖州眼眸里的情绪渐渐沉了下来,他缓慢又坚定地摇头,说:“我不会同意离婚的。”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书房。   齐爷爷气得差点将拐杖也摔了。   路与浓抬起垂下的眼眸,对齐爷爷说:“希望您说到做到,我恭候佳音。”而后也转身离开。   ……   路与浓走后,齐奶奶也离开了书房,接着是齐浩中。   齐夫人回过神来,就看到齐浩中起身离去的背影,她有些惊惶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又没那个勇气。   直到书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面对齐老爷子,齐夫人哽咽着问道:“爸,您还认我这个儿媳妇吗?”   齐爷爷闭着眼睛,“浩中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是你们的事情,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来,我不会管。”管一个齐靖州,已经够他累的了。   “……谢谢爸。”小声道了谢,齐夫人抹了一把眼泪。起身追出去了。   她欺骗了齐浩中几十年,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但是齐浩中一点要原谅她的意思都没有。一直住在外面不说,话也不愿意跟她说一句。这还是那天之后,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面。   但她还不能放弃。   路与浓做的事让她很是愤怒,但是她不能让路与浓和齐靖州成功离婚!要是齐家开了这个先例。齐浩中是不是也可以扔掉她?   ……   岳盈书接到路锦时的电话,说路与浓被齐家的人给强行带走了,不知道为的是什么事,但恐怕会有危险。岳盈书几乎没有迟疑,挂掉电话就往齐家主宅那边跑。   等到了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的别墅区的大门都进不去,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了齐夫人的车。眼睛霎时一亮,站在路边就使劲挥手,“姐!姐!”   齐夫人见到岳盈书,有些惊讶,但脑子稍微一转,再看看岳盈书的焦急表情,就猜到她恐怕是为路与浓而来,就让人上了车。她刚才还在想,要怎么阻止路与浓和齐靖州离婚,没想到办法还没想出来,岳盈书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按捺下欣喜,面露愁容地道:“盈书,你知道……与浓要和靖州离婚的事吗?”   岳盈书正想开口询问路与浓的事,齐夫人这一开口,就把她给惊呆了,“什么?!离婚?!浓浓要和靖州离婚?!”她瞪大了眼睛,“靖州那么好!浓浓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听到岳盈书对齐靖州的评价,齐夫人又多了几分信心。将原由和事态发展都讲了一遍,叹道:“我们当长辈的……”   她话还没说完,被她刚才说的那些给震惊到的岳盈书一拍坐垫吼了出来:“怎么可以这样?!”岳盈书很气愤。都忘了这是在车上,想要站起来,还好被旁边的齐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岳盈书对齐夫人投去感激的一眼,羞愧道:“浓浓……浓浓她……对不起,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把她教好!她竟然还骗我!她说事情是君君做的……我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去害自己的丈夫!到头来竟然还想逼靖州跟她离婚!”   在齐夫人面前表达完自己的羞愧和气愤,岳盈书保证道:“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劝好浓浓的!她要是不听劝,我……”她本来想说,和路与浓断绝关系,但是忽然想到。路与浓曾经就想这样干过,这根本没法威胁到路与浓,于是她咬了咬牙,道:“我就死给她看!”   ……   路与浓回了和齐靖州的那个家。齐靖州在她之前离开。却没有回别墅,不知道去了哪里。   路云罗被保姆带着,岳盈书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路与浓打电话,发现她手机落在了儿童室里。找不到人,路与浓也没再管,岳盈书一个成年人,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更何况她总爱出门逛街,不带手机是常有的事。   路与浓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将必须的几样小东西都放在手提包里,然后从保姆手中将路云罗接了过来,对刘非非道:“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在我睡的那间次卧,到时候麻烦你将东西给他们,让他们带走。”   刘非非一慌。“三少夫人,您这是……”   路与浓淡淡地说:“我要走了。”脚步顿了顿,她想到这女孩子平日里做事很细心,对她有过不少照顾,于是轻声说了句:“这些日子,多谢照顾。”   保姆和其余几个佣人都呆住了,刘非非更是惊呼出声,几步跑到路与浓面前,“三少夫人?您这是……要走?!”   路与浓抬起眸子,淡淡地望着挡在她面前的人。刘非非被她看得下意识退了退,却仍是鼓起勇气问道:“您……您这是和三少吵架了吗?”   路与浓目光渐渐变得锐利,她不说话,刘非非只觉得腿渐渐地有些软,也自知自己逾越了,又被一个关系比较好的佣人往后拉了一把,就给路与浓让开了路。   路与浓抱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云罗往外面走。谁知才走到门口,正赶上齐靖州回来。他一看路与浓身上的装备,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即便是极力隐忍,眼眸中还是带出了几分怒意,“浓浓,你要去哪里?”   “我们不是要离婚了吗?”路与浓一点也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我现在还住在这里。有些不合适吧?自然是离开。”   “我们不会离婚!”齐靖州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我不会同意和你离婚,你也不需要离开这里,你会一直是这里的女主人!”   后面的佣人都被两人的谈话内容给惊呆了,个个面面相觑。尽管很想再听听是怎么回事,却不敢继续站在两位主人面前触霉头,纷纷悄悄退了下去。   “放开我!”齐靖州没有控制力道,路与浓胳膊被他握得生疼,语气都不由自主沉了下来。   齐靖州见她面露痛苦之色,连忙松了力道,却不愿意放开她,“浓浓……”   路与浓一把将自己的胳膊扯回来,爆发道:“齐靖州!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以为是?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对我好!可是你什么时候能好好为我想一想?”   齐靖州神色僵住。   路与浓趁机狠狠推开他,抱着路云罗就往外走。   齐靖州反应过来,一把从她身后将她抱住,声音隐约有些颤抖地乞求道:“浓浓,你别走好不好……”   路云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两个大人之间的氛围吓到,忽然就哭了起来。路与浓急得不行,在齐靖州怀里使劲挣扎,“……你滚!”   她声音里带着哭音,齐靖州被吓了一跳,力道一松,路与浓就挣脱了开去。   柔声哄着路云罗,路与浓将快要掉下去的包包往上挎了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齐靖州耳朵里还充斥着她那声裹挟着恨意和委屈的“滚”,站在原地愣愣的,竟然没有勇气追上去。   他眼中一片黯然。   ☆、第80章 我死给你看   路与浓去了原先租来给常阿姨照顾路云罗的地方,又花钱请了几个人,去了齐靖州那里,帮忙将她收拾好的行李拿回来。   等将好久没人住的房子收拾好了,就接到了岳盈书的电话。电话里岳盈书愤怒地质问道:“路与浓!你去哪里了?”   不等路与浓回答,她就骂道:“你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心虚了所以跑了是不是?你能不能为靖州想想?你知道你这样他有多伤心多担心吗?”   路与浓不耐烦地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岳盈书沉默了一瞬,而后声音更大地骂道:“连亲妈都不要了,你很厉害啊?!”   路与浓将地址跟她说了,淡淡道:“你自己过来吧——带着你自己的行李。”而后就挂了电话。   一个半小时后,岳盈书敲响了路与浓新居的门,却只带了一个手提包。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路与浓眼神漠然地望着她,已经猜到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果然她还没说话,岳盈书就铁青着脸质问道:“网上视频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路与浓坦然承认:“是我做的。除了指责我对不起齐靖州之外,你还想说什么?”   岳盈书噎了一下,道:“你做了错事,我还不能说你了?我是你亲妈!你刚刚一声不吭就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忘了还有我这个亲妈在?”   路与浓本来是想。等岳盈书回去之后看见她不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再把地址告诉她——就像现在一样。要她在那个地方等岳盈书回来,她是没那个耐心的。但是没想到岳盈书竟然会知道视频的事,还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问罪的嘴脸。   路与浓也懒得解释,她轻轻撩起眼皮,“你还想说什么吗?没什么说的了就进来吧,我还要照顾云罗,没时间跟你耗。”   岳盈书眼睛一瞪,“合着我还有话要说,就不能进去了是吧?”她吼完,直接一把推开路与浓,就闯了进去,“我还偏要进来!”   路与浓没心思跟她玩,直接就关上门,走到了路云罗身边,低着头逗弄小孩子,看都不看岳盈书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岳盈书气得肝疼,气呼呼地将手提包往边上一放,“路与浓!我在跟你说话!我警告你,最好马上回去跟靖州认错!你现在回去,他还能原谅你!”   路与浓不搭理她,岳盈书自顾自道:“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是非不分的女儿?不对。你该学这些道理的那段时间,混在了那个简司随身边!你就是跟他学的!”   听她提起简司随,还是以这样一副厌恶的语气,路与浓皱起了眉头。打断她道:“在来之前,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不就是你将那个视频传到网上,想要害靖州,被齐家人知道了。你还想离婚吗?”岳盈书红着眼眶说,“靖州现在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回去,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恨不得没有生你这个女儿!你对他怀着这样的心思,还做了害他的事情,可是他都不怪你!他只想留你在身边,不想和你分开,你的心怎么就能那样狠、那样冷?对简司随的心。你能不能分哪怕是一半给靖州?!”   路与浓平静地听她说完,才道:“所以,你是想让我回去跟他道歉,然后好好待在他身边,不要再提离婚的事,是这样吗?”   岳盈书还以为路与浓想通了,连连点头。   路与浓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只剩下失望和难过,她很想问:是不是我在齐靖州身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全都不知道?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过?我在他身边一点都不开心,甚至还感到痛苦,你是不是也没有看出来?   可是看着岳盈书满是希冀的眼睛,路与浓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闭了闭眼,苦笑了一下,说:“妈,你什么东西都没带,是没打算在这里住吧?”   岳盈书语带威胁:“我不会在这里住!我要回靖州那里!你要是不跟我回去,就一个人待在这里好了!我不会留下来陪你的!”   路与浓沉默了几秒。又问:“我要是执意和齐靖州离婚——不管如何都不会改变决定,你会支持我吗?”   岳盈书十分气愤,“你要是敢和他离婚,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听出她语气里的认真,路与浓浑身一震。好长一段时间,她的眼中都只剩下一片空茫。在良久的静默之后,她开口,轻声说:“你走吧。”   “你——”岳盈书没想到。她连杀手锏都祭出来了,路与浓竟然还执迷不悟!   跺了跺脚,岳盈书拎起包就往外跑,“走就走!谁爱管你!”   听着关门的巨响。路与浓感到有些疲惫。   在岳盈书走后不久,她接到了顾起的电话。   “喂?”   顾起许久没有说话,路与浓抿了抿唇,说:“顾先生。那个交易,我恐怕没法跟你继续了。”她离开了齐靖州,哪还有机会接触到那个方子?   “不是……”顾起语气显得有些笨拙,终于有了些初识时的样子,“我不是想说这件事。我是想问,你现在……需不需要我帮忙?”他语气有些紧张。   路与浓一听他这话,就知道她和齐靖州的情况顾起已经知道了,有些诧异,他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摇了摇头,路与浓说:“不用了,顾先生。”   电话另一端,顾起掐掉用以掩饰情绪的香烟。紧张得汗湿了手心,“……你是顾忌路君君吗?”   他和路君君已经结婚了,但是他根本就没碰那女人一下,结婚以来。他们从来没进过一个房间,更遑论同床共枕。   因为齐靖州撕毁合约的事,陈达将怒气都撒在了路君君身上,而那个女人竟然能屈能伸,只在被陈达惩罚过一次之后,就攀上了陈达。并以此换得在这地方拥有一席之地,以及利用他大哥的力量,给了路家濒临破产的公司起死回生的机会。   他和路君君的夫妻关系,也只是一个虚名而已。就像现在,他缩在这没人的地方悄悄给路与浓打电话,而路君君穿着连臀部都遮不住的裙子,在办公室里同陈达白日宣淫。   顾起想跟路与浓说,不用顾忌他的“妻子”的存在,因为他和那女人其实没什么关系,但是张了张嘴,又怕路与浓知道真相。会嫌弃他没能耐,竟然让自己的女人爬上了自己大哥的床。   “不是。”路与浓说,“只是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多谢顾先生的好意。”   一句“顾先生”,疏离又客套,顾起听得烦躁。直到路与浓主动找借口挂了电话,他皱起的眉头还没松开。   ……   齐靖州没敢直接去找路与浓,因为怕连门也进不去。一个人颓废了一整晚之后。他直接出了门。   这时候去找路与浓没有用,而能决定他和路与浓最终是否离婚的,除了路与浓外,还有他的爷爷。在站在齐爷爷的面前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意见前,他需要将他惹出来的事情解决好,否则没有那个资本,他的意见不会被人在意。??而这次,需要用到他一直都不愿意在齐家人面前暴露的力量了。   ……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齐靖州的影子,也没有人来找麻烦。岳盈书在又来过一次,被她拒之门外后,也没有再出现,路与浓心情很好。   而就在她渐渐放松了警惕,打算带着路云罗出去散散步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她家门外。   ☆、第81章 送给你的礼物   “……成双小姐?”站在她面前的女人面容有些憔悴,路与浓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   成双,席绪宁的那个经纪人。   成双将路与浓的反应看在眼里,讥讽道:“路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过了多久啊,就快步认得我了?”   路与浓皱眉,她和成双没什么交集,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在齐靖州的公司,顶替成双的职位的那次。这女人怎么就对她这么大的敌意?就算在意她和席绪宁之间的纠葛,可是她难道没看出来她对席绪宁根本就没有什么超出友情之外的感情?   “成小姐。”路与浓尽量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成双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席绪宁呢?他在哪里?”   没等路与浓说话,她又说:“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也别跟我说你和他没关系!网上还传得沸沸扬扬,那个视频多少人都看见了!你抵赖没有用!”   路与浓冷下脸色。“成小姐,要找席绪宁,你该去他家,或者打他的电话,来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实际上,前段时间席绪宁给她发过一条道别短信,“还有,我和他的确有关系,但也只是朋友关系。”   成双自然不信,她死死地盯着路与浓的脸,忽然说道:“听说你和要齐总离婚了?听说是你恨不得逃离他?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为什么还不离开里城?”   “你这是在质问我?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再好的脾气和教养。也被成双的态度刺激得消失得一干二净,路与浓冷声道,“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没有任何资格过问!”冷哼一声,“本来想给你留几分面子,但是,成双小姐,恕我直言,就是我和席绪宁有什么关系,你也没资格站在我面前说什么!你不过只是一个被他扔掉的情人而已!”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想到上次在公司分别时,这女人那几句意味不明的警告,或者说提醒,她没有继续说,算是给成双留一份面子。   至于离开里城?可笑!她现在的处境已经不同于以往,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离婚,和齐靖州彻底撇清关系,她为什么还要逃?就是要离开这里,也该等她和齐靖州没关系之后!   路与浓的未尽之语,成双哪能听不出来?她脸色白了白,落在路与浓脸上的视线不曾移开半分,似乎确定了路与浓没有说谎,是真的不知道席绪宁的消息,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刚才的话,是我冒昧,但我也只是想要确定,你继续留在这里,不是在等席绪宁而已。”   成双的话莫名其妙,路与浓听得有些糊涂,“席绪宁怎么了?”   成双说道:“他不见了。”她摇着头,表情十分担忧。   路与浓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她:“他可能只是出去散心去了,还给我发了消息,你没必要这么担心。”   “不可能!”成双猛然拔高声音。她往身后看了看,道:“我能进去再说吗?”   进了屋子,成双才道:“他电话打不通,用其他方式发消息也没人回,我也以为……他只是因为你的事情伤心,所以独自一人疗伤去了。可是我昨天收到他用微信发来的一条求救信息!”   路与浓听得心头一跳,神色忍不住有些焦急,“求救信息?什么求救信息?”齐夫人不是说席绪宁出国游玩去了吗?是她说了谎,还是席绪宁在旅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没有什么内容,全是乱码。”   路与浓正想反驳说可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恶作剧,成双就从她脸色看出了她所想。抢先道:“不可能是玩笑!他用的这个账号是我给他注册的,他用这个账号从来只说公事,和朋友交流他一直都有自己的私人账号。”她一副将要崩溃的样子,“不会是玩笑的……他肯定是出事了!”   路与浓已经信了几分,可是现在能怎么办?“报警吧。”她说。   “不行!”成双语气坚决,“怎么能报警?要是让那些粉丝知道他失踪了——”   “等等!”路与浓忽然打断她,“你为什么不去找齐靖州?他是公司的总裁不是吗?席绪宁的公司里的艺人,他没道理不管!”   成双张了张嘴,道:“绪宁的合同……已经到期了,他已经不是公司的艺人了。”沉默了一下,她说:“但是齐总要是愿意顾念一下旧情,帮一帮忙的话……”   “那你就去找齐靖州啊!”成双说话遮遮掩掩。路与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可是齐总最近不在公司,我去他家里也没见到人。我联系不到他。而且就算找到齐总,我也没把握说动他——齐总和绪宁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她眼中带着希冀,“你也说绪宁和你是朋友,如果你能为绪宁去找一下齐总——”   “成小姐,你在开玩笑?”话没说完,就被路与浓截住,“你既然知道我将要和齐靖州离婚,既然已经看过那个视频,你还叫我去找他帮忙?”别的不说,就说她要是敢为了席绪宁去找气齐靖州,席绪宁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估计会死得更快!   “路小姐,你和绪宁是朋友,你不能——”   “等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路与浓想了一下,说:“你去找齐靖州他爷爷奶奶吧,或者去找席绪宁的家人,他家人肯定会去齐家求助,齐家会帮忙的,他们是亲戚。”   成双是第一次知道席绪宁和齐家有亲,有些震惊。   路与浓也没多解释,她忽然想起来,席绪宁给她的道别短信里,提到过他走之前去见过齐夫人——他为什么要特意提起齐夫人?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齐夫人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席绪宁忽然失踪,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   成双急匆匆从路与浓那里离开,因为满脑子都是席绪宁的事,就没注意周围的环境。   在她走过的一辆车子里,路君君化着妖媚的妆容。懒懒地倚靠在座椅上。漠然地看着成双离开,她开口问道:“都拍下来了?”   驾驶座上的司机回答道:“拍下来了。”顿了顿,他提醒道:“这地方有人在监视,我们不宜久留……”他本意是想问问路君君,还要不要下车去见路与浓。路君君却道:“跟上前面那女人。”   司机没说什么,开车缀在了成双后面。   路君君说:“找个人少的地方,将她打一顿——刚才不是没拍到她正脸吗?待会儿你就专往她脸上招呼,然后拍几张照。注意一下力道,要伪造成被女人打的。”路君君冷笑,到时候将两份照片合在一起发出去,任谁都会认为,成双脸上的伤是路与浓打的。   网上视频的事已经没有人敢再提了。不知道齐靖州使了什么手段。路君君不甘心,她就不信了,这次将成双的照片发上去,在前面视频风波的基础上,路与浓还能一点影响都不受!   齐靖州在网上给路与浓洗白用的理由,可是路与浓和席绪宁是好朋友。这次将成双席绪宁曾经情人的身份曝光出来。谁还会信齐靖州给的说辞?好朋友为什么要和席绪宁的情人针锋相对?为什么要对成双动手?   电话忽然响起,路君君脸上的冷笑一收,一张化着浓妆的脸上面无表情。看了司机一眼,司机连忙移开眼神,路君君这才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甜腻的声音柔柔地响起:“陈哥?我马上就回去了……嗯……没有啊……只要陈哥送的。我都喜欢……”   ……   成双走后,路与浓已经没有了出门散步的心思。她担心席绪宁,可是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烦闷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她拨打了席绪宁的号码,一如预料,听到的是关机的提示。皱着眉头将手机往旁边一扔,过了好一会儿,又伸出手去捡回来,拨通了齐爷爷的电话,单刀直入地问道:“不知道您答应过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之前不是很坚决地说她和齐靖州一定得离婚吗?难道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听出路与浓语气中的急切,齐爷爷无声叹了口气,路与浓明显就对齐靖州没有感情,齐靖州却还不愿意放弃,就是最终保住了这桩婚姻,又有什么用?他就算能囚禁路与浓的身。难道还能囚禁她的心不成?   “再等两天吧。”齐爷爷淡淡地道。最后两天,是给齐靖州最后的机会。怎么说都是他最为疼爱的小孙子,就是恨铁不成钢,又哪里舍得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   路与浓没再问什么,临挂电话前,她说:“席绪宁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我找他有事,可是到现在都联系不到人。他前段时间给我发过短信,说他去的是阿姨推荐的地方,可惜就是没告诉我具体是哪里。如果方便的话,请齐爷爷帮我问一问阿姨,席绪宁现在在哪里。”   其余的没再多说,路与浓相信齐爷爷不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异常。   齐爷爷收起手机,皱了皱眉,打了个电话,而后沉着脸对送茶上来的佣人道:“去叫少夫人来见我!”   齐夫人刚好来了这边,听见佣人说齐老爷子叫她,胆战心惊地就去了书房。她还猜测着为的是不是齐靖州和路与浓的事,谁知齐老爷子一开口就问道:“你把席绪宁弄到哪里去了?”   齐夫人脸色陡然一变。   “果然是你做的?!”齐老爷子一看她脸色就明白了,“按理说他是你外甥,和齐家没多大关系,你想怎么管教他,我无权过问,但是在这个当口,你竟然敢弄出这么大的动作?!你知不知道路与浓在找席绪宁?这小姑娘的心不是一般的狠,从靖州这件事情就能看得出来。你以为她对靖州都能狠得下心,会对你有什么顾虑?到时候她要是把事情捅出来——你可是我齐家的媳妇!还嫌浩中不够忙是不是?!”   齐老爷子虽然不追星,但是也知道那些明星在网民之中影响力有多大——尤其席绪宁还是个知名度不小的影帝!   齐夫人额角渗出了冷汗,却仍是道:“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将他送回了——那个地方。没对他做什么,路与浓闹不出什么事情来的。”   “最好是这样!”齐老爷子仍旧沉着脸,在齐夫人松了一口气的当口,忽然又问道:“你刚才去找那个叫路锦时的孩子了?”   齐夫人的冷汗“唰”地一下又下来了。   齐老爷子失望地摇头,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出声。直到齐夫人要离开书房,他才叹道:“我希望这件事情你能处理好,路与浓那孩子狠心,她弟弟在这方面只怕会比她更甚,你当心别威胁不成,反逼得他咬你一口……”   齐夫人信誓旦旦地说:“您放心。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惹出什么事情来。”她只是有些不放心,又去找那个少年谈了谈,确保他不会将那些和席绪宁有关的东西泄露出来。为此她甚至保证让齐靖州收手,不再针对路家的公司,那个少年怎么说也不过才十七岁,应该满足了才是。   ……   而此时的路锦时,正坐在电脑前,清冽的眸子里尽是冷意。想起齐夫人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唇角忍不住漾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低声呢喃说:“姐姐,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生日快乐。”   ☆、第82章 我来接你回家   成双来电话,说席绪宁没事,是她多想了。   路与浓不信。   没想到成双之后,齐爷爷又亲自打电话来,说了跟成双一样的话。   路与浓皱眉,还没说什么,齐爷爷又说:“今晚回来一趟吧,靖州也回来了。”   电话刚挂掉,门铃又响起。路与浓一拉开门,就看见了齐靖州。   愣了一瞬,她下意识就要关门,齐靖州飞快地将门抵住。说:“我来接你回家。”   路与浓说:“这里就是我家。”齐靖州的语气,让她忍不住愤怒,他仿佛认定了她不可能和他成功离婚一样。   齐靖州没说话,这么多天没见,终于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他的目光粘在她身上扯不开。将门用力一推,他挤了进去,然后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贪恋地嗅着她的气息,声音沙哑地道:“浓浓,我好想你……”   齐靖州的举动,让路与浓猝不及防,她呆了一瞬,开始挣扎,“齐靖州!你放开我!”   齐靖州像是没听见,他轻笑着,说道:“爷爷不会让你和我离婚的。”他说得笃定,好像有所依仗。   路与浓慌了一下,“不可能!”她挣开,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庞,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类似心虚的痕迹,却没能如愿。   路与浓目光中隐约透露着决绝,她冷笑,“不离婚?好啊,有本事你就把我关起来!否则就趁早做好栽在我手里的准备!之前那样的事,我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齐靖州沉默。他仍旧没能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恨他,好像真的恨不得……他去死。   “带上云罗,走吧。”他微笑着,声音温柔,却掩藏着一分无力。“爷爷他们已经在家里等了。”   ……   路与浓一路都冷着脸,从齐靖州的神态来开,他说的不像是假的——齐爷爷又改变主意了。虽然不知道齐家人到底在想什么,但这并不能动摇她的决定——必须要离婚!   再一次踏进齐家。路与浓发现氛围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让她意外的是,岳盈书竟然也在,还坐在齐夫人身边一副娴静端庄的样子,看见她来。竟然没有咋咋呼呼地指责或是谩骂。   “坐吧。”齐奶奶笑容牵强地招呼,“把孩子给保姆吧?你抱着也辛苦。”   路与浓摇头,客套地道:“不用,他离开我会没有安全感,闹起来不好哄。”   齐奶奶有些尴尬地笑笑,不说话了。   视线扫了一圈,发现其余几人的神色也和齐奶奶差不多,路与浓心沉了沉。他们这是在心虚?为什么心虚?是因为之前语气铿锵地说齐家不要她这种孙媳妇,现在又反悔了?   “什么时候去民政局?”路与浓主动开口询问道。   气氛霎时一凝。   齐爷爷望了望孙子,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路与浓面色一冷,直直望着突然想要置身事外的齐爷爷。   齐爷爷也沉下了脸,道:“之前是老头子我托大,忘了孙子也是个大人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他意味深长地望着齐靖州,声音有些冷,“管不了了。这是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我不干涉,你们自己解决吧。”   说完,竟然直接站起,转身就上了楼。   齐奶奶看着齐靖州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   路与浓“唰”地一下站起来,望着齐爷爷的背影,寒声道:“您两天前还不是这么说的!是看我没权没势,耍着好玩?!”   路与浓会这么激动。竟然还怼上了齐爷爷,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岳盈书当即跳了起来,骂道:“你以为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连长辈都不晓得尊敬了是不是?!”   路与浓冷冷地望了她一眼。   岳盈书立即就缩了缩脖子,在她印象中路与浓从来没这样看过她,她被吓住了。   齐爷爷已经顿住了脚步,他回身,淡淡地扫了路与浓一眼,而后望向齐靖州。“我跟你强调过,答应你的前提是,你能管好自己的人。”说完,也不等齐靖州反应。就再次迈开了步子。   路与浓回头,看向齐靖州,强忍着愤怒,问道:“你做了什么?”   看见她眼中翻涌的情绪。本来不想开口的齐靖州,忽然就想对她坦白,于是他笑了笑,说:“我跟爷爷说,他要是坚持让你和我离婚,我就叛出齐家。”为了解决网上那场风波,他动用了一直隐藏的力量,这两天没少被齐爷爷和齐浩中教训,但是他的能力也得到了认可,于是他说的话听在齐爷爷耳中,就不再是笑话——他有那个魄力,并且靠着自己。即使离开齐家,也能过得很好。   他威胁了齐爷爷,他坦然告诉自己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他可以不要亲人——这样的事情,他在路与浓面前说出来,却好像只是跟她表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   齐浩中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在齐靖州开口之后,忍不住爆发了隐忍许久的怒气。他抓起面前的茶具就狠狠朝齐靖州砸了过去,怒吼道:“你能耐得很!有本事,你就带着她一起滚!我齐浩中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齐靖州只稍稍偏了一下头——尽管他能将砸过来的东西全都避开。一个茶杯盖子砸到他额头,立即就渗出了血。装着滚烫茶水的茶杯落在他身上,染湿了大半衣服。   路与浓因为他刚才的话而陷入怔愣,被齐浩中的怒吼震得回过神来,往他身上看去,就看见他湿了的衣服上还冒着白烟,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一双眼睛只望着她。   岳盈书和齐夫人惊叫着,连忙叫佣人拿药。又叫齐靖州去换衣服。   齐靖州却望着路与浓,忽而一笑,开玩笑一样问她:“浓浓,心疼吗?”   路与浓满眼的惊惧,脸色微白,“……你这个疯子!”   齐靖州没能在她眼中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情绪——没有心疼,只有害怕而已。他唇角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随手扯过佣人手中的纸巾。随意地擦了擦额角的血迹,对她说:“你看,爷爷不管了,我不同意离婚,你还是我的妻子。”   路与浓忽然觉得浑身冰冷,她抱着好奇地往齐靖州那边伸着手的路云罗,惊惧地从沙发上跳起来,飞快地后退几步,和他隔着好像很安全的距离,才稍稍放下心来。   齐靖州望着她动作,眼中风雨欲来。   ☆、第83章 她是我的妻子   “你说得对,是我有错在先,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并没有错。”岳盈书取出一条洁白柔软的手帕,焦急地要去擦齐靖州被茶水浸透的衣服。齐靖州不动声色地将她手中手帕截过,不疾不徐地将衣服上的茶叶给清理掉,“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齐靖州的确是明明知道却不揭穿,路与浓无言反驳,只得沉默。   齐靖州又说:“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你和爷爷之间的矛盾,现在爷爷不管了,而我没有说过要离婚。”   路与浓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去,齐靖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仿佛没看透她心思一样,给她找了台阶下,认为她之所以要离婚,都是被齐爷爷给逼的!而现在齐爷爷不管这事了,他们就没有离婚的必要。   可是谁告诉他,她需要这样的台阶?她就是想离开他!这不需要遮掩!   “可是我想离。”她说,“齐先生就成全我吧。”   齐靖州神色一凝,他目光深不可测,辨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之前出现的暴怒都只是路与浓的幻觉。   “成全?”齐靖州忽然低低笑了起来,“浓浓,我做出这样的牺牲,都没法让你心软一下吗?为什么你就不能成全一下我?”他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他全心全意为了一个人,像是没有理智一样,愿意为她付出曾经不敢预想的代价,可是她却一点不领情。   齐夫人用有些茫然的目光望着路与浓,像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心肠这样硬的女孩子。   路与浓沉默着不说话,想到齐靖州竟然愿意为她和家人撕破脸,忍不住稍稍动容。可是齐靖州这个人太危险,她不敢轻易靠近,不敢轻易相信。   不说她还对之前受的伤记忆犹新,就是那个林阿漫,恐怕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欺骗她的感情吧?谁知道齐靖州现在这副深情模样,又是不是假的?   骚动的心再一次冷静下来,路与浓摇头,声音僵硬地道:“你如果不同意,我会去法院……”   齐靖州猛然抬起了眼。   剩下的话路与浓忽然就说不出来了,她看见了他眼眸中遮掩不住的受伤。   岳盈书忽然哭出声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浓浓,靖州对你是真心的。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啊……”齐靖州的反应她看在眼里,比路与浓受到的震动更大。   齐夫人也一脸难过,“与浓,靖州他没说过怪你,也没说过要和你离婚。这事从头到尾就是我们这些做家长的闹出来的,你不能把责任推到靖州身上……”她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着儿子的情绪波动,生怕路与浓又说出什么话来,让齐靖州受到刺激——她不知道齐靖州会不会和席绪宁一样。   路与浓嘴唇微张,正欲说话,齐靖州的电话却先响了起来。   齐靖州接过电话,还没说什么,齐夫人就连忙说:“是记者招待会快开始了吧?靖州你先过去吧,浓浓就在这里,不会去哪里,你们的事待会儿回来再谈,招待会可不能搞砸了。”   齐夫人说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地看了路与浓一眼,路与浓嘴角堪堪牵起,正想说她不可能待在这里等他回来。然而还未形成讥讽的弧度,在看见齐夫人眼中略显卑微的乞求时,又生生压了回去。   齐夫人感激一笑。她心知气氛胶着,这样下去可能会谈崩,不如给两个当事人一点冷静的时间,或许一个人静一静,路与浓就能看清她儿子的心意呢?   “等我回来,我们再谈,好吗?”齐靖州有些期待地望着路与浓。   路与浓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齐靖州的脸上乍然漾出一抹欢欣的笑容,她的沉默于他而言,已经是同意的意思。   “等我回来。”   ……   路与浓抱着路云罗,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手指有规律地逗弄着小家伙,眼睛却空茫茫的没有焦距。   她在发呆。   齐夫人和岳盈书坐在对面,时不时交换一个眼神,都不太敢开口跟路与浓说话,怕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惹得路与浓一个不高兴,就带着路云罗离开。   路与浓脑子里乱糟糟的,要是齐靖州这时候站在她面前,她肯定不知道要如何抉择。   她不敢自欺欺人——齐靖州的行为的确让她原先的想法动摇了。   她忍不住带着些许期待在想,他是真的喜欢她吗?这些都不是假的吗?他真的愿意为她做到那种地步?   又忍不住怀疑,她真的不是林阿漫一样的存在?   “就是向法院提起诉讼,你也离不了婚的。”齐夫人忽然说。   她还没有说理由,岳盈书就从手机里抬起头,附和道:“对对对,离不了!”她举起手机冲路与浓晃了晃,“我刚刚查了一下,你和靖州一个条件都不符合,靖州不同意的话,这婚是不能离的!”   路与浓睫毛颤了颤,抬眸淡淡地望了对面两人一眼,又重新将视线转回路云罗身上,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齐夫人和岳盈书看见她这反应,有些摸不准她心思。齐夫人让佣人将电视打开,转移话题道:“记者招待会也快开始了吧?听靖州说是直播的,希望他那边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招待会已经开始了,电视一打开,齐靖州冷峻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路与浓视线被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吸引过去,看了一会儿。就整理出几个信息来——这个记者招待会是齐靖州针对前些日子网上那场风波专门举办的,或许是因为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的关系,这次招待会只是走个过场,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主要目的就是正式发一个声,告诉那些闹腾得厉害的网民,那些都只是误会而已。   屏幕上齐靖州微微拧了一下眉,对着话筒说道:“……她和你们的席影帝只是好朋友,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甚至这一点我的家人也可以作证。视频的事只是一个玩笑。之前我已经解释过了。”他眼神忽然温柔下来,其中又夹杂着一丝冷厉,“另外,她是我的妻子,我爱她。这次的事情我不管针对的是谁,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他对着镜头,堪称张狂地警告:“但凡企图伤害她的人,都要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路与浓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有些出神地望着屏幕上气度非凡的俊朗男人。   镜头晃了一下,是下面一些女记者忍不住尖叫出声。接着问出的问题竟然就纷纷变成了齐靖州和路与浓的恩爱日常。   齐靖州似乎并不打算多说,对于这些问题他一缕以微笑回应,并不开口作答。   隔着屏幕,路与浓竟然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黯然。   或许不是不想回答,只是无从答起——他们什么时候恩爱过?翻一翻记忆,只有强取豪夺、相互猜疑、虚与委蛇。   路与浓忽然觉得可笑,在这样的氛围里,齐靖州是怎么爱上她的?   招待会已经到了要结束的时候,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刷着手机的岳盈书却突然惊叫出声:“……这些是什么东西?!”   她将手机凑到齐夫人面前让她看,路与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对面两个女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招待会上齐靖州正欲退场,忽然有记者大声质问道:“齐总,您说令夫人和席影帝只是朋友关系,那么刚刚网上曝出来的东西您看了吗?请问您有什么想法?”   一人开头之后,质问接二连三的响起——   “网上有人曝出席影帝的经纪人去见了令夫人,却被令夫人给打得受了伤,还放了高清图片!请问齐总,这事您知道吗?这是不是真的?”   “有人曝出席影帝的经纪人成双小姐和他是情人关系。那令夫人与成双小姐发生冲突,为的是不是席影帝?”   “如果令夫人真的与席影帝没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感情,为什么要对成双小姐动手?”   “齐总,令夫人与席影帝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   招待会上乱成一团,岳盈书呆愣愣地望着电视屏幕,“完了,怎么会这么快?我都才刷出来呢……”   齐夫人冷着脸,“这还用问?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靖州!或者——”她望了望路与浓,“或者针对与浓,这必定是早有准备,就等着靖州开招待会呢!”   路与浓懵了一瞬,连忙拿出手机,看了看,她就皱起了眉头。   消息果然是网上刚曝出来的,配的图竟然是成双站在她家门口的情景!   图片是高清的,上面成双背对镜头,她的脸被暴露出来,冷脸皱眉的模样被拍得一清二楚!   接着是成双进门的照片,再接下来就是成双走在路上,捂着嘴角的情景——肿起的侧脸上面五指印清晰可见!   路与浓冷着脸,她根本没对成双动手,甚至在讲清楚之后,对彼此的态度还算和善。可是这几张图片放在一起,任谁都会认为那是她打的!   这是谁做的?成双为什么会被打?是另外有人恰好拍到了这些照片,还算这其实是成双一手主导的?可是她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岳盈书已经急声问了,“你打了那个女人?为了……为了那个席绪宁?你要跟靖州离婚,是不是就是因为——”   “不是我!”路与浓粗暴地打断岳盈书的话,冷冷地望着她,“我要和他离婚,为的也只是自己,和其他人没关系!”   岳盈书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抱了抱齐夫人的胳膊,“那现在怎么办?”她焦急地看着屏幕上的一片混乱,“这些人有备而来,靖州他……”   路与浓望着电视屏幕,眼中流露着不自知的焦灼。   ……   发布会现场,齐靖州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拧了拧眉头,脸上却不见一丝惊慌。   他抬手,淡淡道:“请各位安静一下。”   语气里没有一丝威胁,可是他强大的气场,却让下面的记者不由自主安静了下来。无意间一对上齐靖州目光,还被吓得目光躲闪——尽管刚才那些消息都是经人提醒,从网上发现的,之前并没有任何预谋,但仍是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错觉。   没过几分钟,招待会现场就恢复了秩序,齐靖州看了看手下人递过来的手机,而后道:“各位说的,我刚刚才知道。”   这话一出,让很多人都很意外。他们都以为齐靖州会承认说知道,然后保证事情和路与浓没有关系。可是他竟然否认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证据确凿”,自知事情压不下去,所以想要……   “不可能的!”一个女记者小声反驳旁边的同伴,“齐总刚刚说了什么你忘了?他说他爱他夫人!而且你没看见他提起他夫人时脸色有多温柔吗?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撇清关系,将责任都推到他夫人身上?再说了,用得着吗?用点脑子好不好!”   男记者轻嗤一声,没有再和她说什么,开口就朝上面问道:“齐总的意思,是不是事情的确是您夫人做的,但是您事先并不知情?   齐靖州冷厉的目光扫过来,男记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种蹲下身去,以逃出那男人视线的冲动。   齐靖州冷哼一声,微小的声音通过话筒,在现场放大数倍,进入了所有人的耳朵。一时间许多个想要开口的记者,都悄然打了个寒颤,而后默默闭上了刚张开的嘴巴。   从齐靖州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好像浸透了现场每一个角落的空气一样。   “在我没有说完之前,我希望大家不要插嘴。”齐靖州毫不客气地说。   现场的安静程度又上了一个等级,说是落针可闻也不为过。有些人甚至僵着身子不敢动,一双眼睛都死死地粘在台上那个男人身上。   齐靖州继续说:“只凭几张图片,就断定事实,各位未免太过武断。既然成双小姐是当事人,那就把她请到现场问一问好了,相信成双小姐会包庇真正对她动手的人。”   后台已经有人给成双打电话,通知她赶过来。   齐靖州话落,下面忽然有人道:“当事人并不止成双小姐一个!既然齐总要把成双小姐叫过来。那令夫人是不是也该来招待会一趟?”   那人鼓起勇气说完后,就已经有些后悔,害怕齐靖州以后会找他报复,已经想要将挂着报社牌子的话筒收回来。   周遭也射过来不少目光,带着怜悯与敬畏,想要看看是哪位英雄舍己为人,竟然说出了大家都想说的话。   谁知台上齐靖州只淡淡望那记者的方向看了一眼,就道:“可以。”   还没等电话响起,路与浓怀里的路云罗就已经被岳盈书抢了过去,“孩子放在家里。你快去靖州那里!既然事情不是你做的,就不能让他们这样冤枉!”   齐夫人也站起来:“我陪你去,顺便带你去换件衣服,做个造型。”   岳盈书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我们家浓浓长得这么好看,再收拾收拾,站在靖州身边,肯定能给他长脸!”   路与浓神色有些僵硬,她不太想去,也不在乎那些新闻上怎么写,反正成双会把事情说清楚。她去与不去的区别,并没有多大,但是无疑她不去的话,齐靖州会难做,或许名声还会受一点影响。   但是在齐夫人拉着她出门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拒绝。   ……   坐在电脑面前,看着上面的直播,路君君露出一个冷笑,然后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一个号码,“成双那里,不会出问题吧?”   “放心吧路小姐,成双和路与浓的情敌,不可能为她说话的,再说我们还开出了足够吸引她的报酬。我已经跟她交代好了,待会儿去了招待会,她会按照我们说的来,一口咬定就是路与浓打的,还会‘透露’一些路与浓和席绪宁的感情纠葛。”   挂掉电话,路君君满意地笑了起来。齐靖州能为路与浓洗白一次,也能洗白为她洗白两次——这一点路君君一点也不怀疑,但是第一次还没收尾呢,第二次就来了,齐靖州就算给了理由,那些记者真的能买账?就算齐靖州以权势压人,那些记者不敢说什么,不是还有网上那万千网民吗?   “在?”忽然有人推开了门,路君君一扭头,就看见了个扮相比她更妖艳。却比她要老上几岁的女人。   那是在她之前跟着陈达的女人。听说是历史上陪伴陈达时间最长的女人。   路君君在心里冷笑,之前不是还说感情多深厚吗?这下她成功爬上了陈达的床,这女人还不是被扔掉了!   路君君冷淡地一挑眉,“有事?”   那女人将路君君细微的反应看在眼里,气得面孔都有些扭曲,她冷笑道:“就你这样子的,竟然还是路家小姐?要是不知道,我还以为是哪个窑子里出来卖的呢!不过也是,听说真正的路家小姐,被人家齐总捧在手心里宠着呢。这假的呀,终究只能是假的,外表再清高,也掩饰不住骨子里那股骚气!论这伺候男人的功夫,我不如你,甘拜下风!”   路君君气得脸色发白,拳头捏得咯咯响。   那女人道:“哟,这是做了还不许有人说?难不成是想立牌坊呢?”   路君君“唰”地站起身。   那女人后退了一步,“怎么,还想打我?我劝你最好不要!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的确是得了陈达几分宠爱不错,但本质上还是个伺候男人的!我和你可不一样,你以为陈达不碰我了,我就没法在这里活下去了?不可能的!我告诉你,我十多年前就跟陈达混了,跟这里的兄弟都是有情分在的!你在陈达面前再如何得宠,也不可能和我比!”   路君君脸色忽青忽白,浑身颤抖,拳头不知道松了几次,又紧了几次,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女人得意地嗤笑一声,道:“陈哥在一号会所呢,让你过去找他。”转身离开前,又讽刺地感叹道:“这才多久啊,竟然就能哄得陈达带着你一起去谈生意,你也是有能耐的。”   ……   成双来得很快,半个小时不到就出现在了招待会现场。她脸上的伤似乎有些严重,嘴角竟然还带着青紫的痕迹。   她一出现,现场就骚动起来,记者门个个迫不及待地开口,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   “成双小姐,请问你和席影帝真的是情人吗?”   “成双小姐。请问你的伤是谁打的?是不是路与浓小姐?”   “成双小姐,你为什么会和路与浓小姐发生冲突?是因为席影帝吗?席影帝和路与浓小姐真的有暧昧关系吗?”   ……   问着问着,胆子渐渐地就大了起来,恨不得将想要知道的都给挖出来。要不是有安保人员拦着,估计已经有人忍不住爬到台上去了。   成双现在比齐靖州更为吸引记者的注意,毕竟就算有关路与浓的问不出来,不是还有成双自己和席绪宁的关系可以问吗?   席影帝勾搭有妇之夫就算了,竟然还和自己的经纪人有不正当关系?这是不是就是成双手里的资源爱往席绪宁身上砸的原因?成双手底下的其他几个艺人有没有因为这段不正当关系而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我的伤和路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成双一开口,就让一众记者呆愣住了,然而她接下来的话,更加让人震惊——所有的问题她都作了回应,并且是实话实说。   只除了席绪宁对路与浓的感情,她说:“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关系。”   说完后,成双状似无意地望了齐靖州一眼,得到一个微不可察地点头,然后就放心地退回了后台。   成双与席绪宁的关系已经坐实了,这可是个大新闻,然而情绪激动的记者们胆子大了,可不满意。成双刚退下去,就有人喊:“齐总。您夫人还没到吗?她今天还会来吗?”   话语之中的质疑毫不遮掩。   其实只说先前那件事的话,成双已经说得很清楚,不管是真是假,路与浓来与不来,都已经无所谓了。但是齐靖州刚才亲口说的会让路与浓来,怎么能放过这次机会?说不定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收获呢?   ☆、第84章 她已经来了   其实路与浓在成双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她跟齐夫人站在台下一众记者的身后,除了几个工作人员,没有人发现她们。   “不上去吗?”齐夫人低声问道。其实她也知道路与浓上不上去,都没有什么区别,齐靖州完全能够应付这些记者——在齐靖州说要让路与浓来的时候,她就敏锐地察觉到,齐靖州恐怕是另有打算。   虽然不知道齐靖州想要做什么,但是她还是将路与浓给带过来了。   路与浓皱着眉头,“没必要。”她已经看出来,这里根本不需要她。正想悄悄离开,忽然就听到了记者对齐靖州的质问,她脚步顿了一下,想要听齐靖州如何回应,却见台上那男人忽然直直朝她望来。目光灼热而欣喜。   路与浓身体僵了一下,突然生出一种转身逃离的冲动,台上那男人却忽然语带笑意地说:“她已经来了。”   记者们立即躁动起来,纷纷随着齐靖州的视线望过去,立即就发现了路与浓和齐夫人的身影。没多少人认识路与浓,因为这些记者对她都太过陌生,即使刚刚才看过她的照片,但是这时候的路与浓,被齐夫人带去好好打扮了一番,和照片上可谓天壤之别。但是齐夫人就不一样。她在上层社会那些贵妇圈子中名声很响亮,身影三天两头就会出现在各种娱乐版块里,这些记者只一眼,就将她给认了出来。   于是路与浓的身份,还用得着质疑吗?   一时间众人都扛着摄像机和话筒涌了过来。   路与浓连忙后退,想要离开,却被反应极快地记者给堵住了路,没一会儿就被围在了圈子里。各种各样犀利的问题被扔出来,记者的话筒都快要凑到她脸上。   路与浓沉默着,脸色十分不好看。她视线越过记者,冷冷地望向台上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齐靖州这才开口维持秩序,那些记者不敢不给他面子,尽管非常不甘心,仍是退了回去。   齐靖州亲自下台来,走到路与浓身边。   路与浓冷哼一声,转身要走,被齐靖州一把拽住。他轻声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对,有没有受伤?”   那些记者的摄像头都还不怀好意地对着这边,路与浓不好冲他发脾气,只轻声嘲讽道:“做都做了,再道歉有什么用?每次都说一句‘对不起’。就想把事情揭过去,你是很喜欢这种手段?”   齐靖州往旁边两步,挡在她面前,隔绝了身后那些记者的视线,轻笑一声,很无奈地说:“可我要是不那样做,你已经偷偷溜走了吧?”   “你到底让我来干什么?又想耍什么手段?”路与浓没有接他的话题,直直地望着他,目光防备。   齐靖州觉得她眼中的戒备有些刺眼。同时也觉得欣慰许多。至少她的手还握在他手里,而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温度,没有意识到这个亲昵的动作,并且相比之前的冷硬,对他的态度已经软化许多。心里暗自欣喜着。齐靖州没有表露出一点端倪,他说:“我没想耍什么手段,只是这件事情,你出来解释一下,会简单很多。省得那些记者因为你没出现而乱写。”   路与浓怀疑地看着他。   齐靖州说:“成双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只需要认同一下她的说法就好了。”   路与浓没有再说什么,大方地上了台,在那些记者开口前,就抢先开了口,简单粗暴地道:“……事情真相如何,成双小姐已经说过了,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记者不甘心,有人追问道:“成双小姐的伤真的只是遭遇了意外?有那么巧的意外吗?就算不是路小姐你亲自动手的,那是不是你找人做的?”   齐夫人站在台下。忍不住与齐靖州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问这问题的那个记者。一些时常和齐夫人或者齐靖州打交道的记者,忍不住暗自摇了摇头,而后对那同行投以带着敬佩的复杂目光。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遇见过,当初也有人不怕死地在齐靖州面前放肆,誓要挖出齐靖州的猛料。可是那位据说是家里有些背景,在业内混得很开的小记者,在怼上齐靖州之后,一个月不到,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这种场合见过。据小道消息称,那位曾经发誓要在记者这一行混出名头来的大兄弟已经改行了,似乎混得不怎么好。   齐靖州的嚣张从来不加遮掩,但是他低调久了,就有人把他当成了兔子。   众记者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分怜悯。   那个刚发过言的记者刚为自己的勇气点了个赞,忽然就觉得有些冷。   齐靖州视线在那个神色有些茫然的记者身上停留了三秒,忽而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知道齐靖州名声的记者都有意无意关注着齐靖州的反应,听见那笑声,都忍不住绷紧了身体,意外的是齐靖州竟然没有说什么,只将视线又放回了路与浓身上,眼中的温柔满得仿佛要溢出来。   “因为很巧就不能是意外了?你是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找了人去打人,还是亲眼看见过?”路与浓说话出人意料的直白,噎得那记者话都说不出来,“我对法律条款不太熟悉,想请教一下。你这算不算诽谤?我可以告你吗?”   那记者的脸已经青了,底下不少人都偷偷笑了出来。   齐靖州眼中也满是笑意,觉得这样的路与浓实在可爱,他毫不避讳地说:“当然是可以告的,我帮你告。”   路与浓没搭理他,却不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他素来张狂,平时路与浓没发现,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需要他露出本性的事情。以往没少遇到过这种情况,齐靖州向来不晓得心软或是顾忌什么,对方既然敢放肆。就该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更何况这次被欺负的是路与浓,并且那个记者还是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安排过来的人。   瞥见齐靖州看路与浓的眼神,一些女记者忍不住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目光。   有齐靖州做后盾,没多少人敢放肆,招待会在原来的计划上延续了一个半小时后。终究还是结束了。   路与浓没意识地皱着眉头,总觉得不太对,齐靖州让她过来,就说这些根本没必要的废话?   在后台,路与浓遇见了成双。她似乎是专门等路与浓的。看见她后,立即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路与浓问道,她也觉得蹊跷,事情不可能这么巧,这背后必定有人在策划。   “那天离开你那里之后,我就在路上被人给打了,那个人还拍了照片,就是网上曝光出来的那几张。之后还有人找我,想让我帮他们说话,将事情都赖在你身上,并且跟记者说,你和绪宁……”后面的成双没有说出来,但是路与浓已经猜到了内容。   成双脸色很不好,有些憔悴,和席绪宁的关系被曝光出来。她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为了转移网民的注意力,她只能这样做,即使她不愿意。   她不是无私到愿意牺牲自己保全路与浓的人——路与浓和她的关系又不见得有多好。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这是齐靖州的命令而已。   可是这些路与浓都不知道。她还在困惑成双为什么要帮她。   抿了抿唇,成双嗤笑一声,说:“我知道的不多,你自己去问齐总吧,要不是那些人来找我的时候被他给发现了,可能现在我真的已经站在你的对立面了。”不管路与浓如何无辜,她和席绪宁的事情,终究还是让她有些介怀。   齐靖州?路与浓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想想也对,如果不是因为齐靖州,成双怎么可能会为她而牺牲自己的名声?   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路与浓很想知道,说不定齐靖州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但是让她去问齐靖州,她又拉不下脸来。   就在这时,齐靖州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是路君君。”   路与浓吓了一跳,回头,终究是沉默着没有问什么。齐靖州笑了一下,也没有详细解释,“妈已经先回去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路与浓很不想跟着他回去,但是路云罗还在齐家,她再怎么不愿意,也得跟着他走。   外面还有许多人没有散去,都是些小报社的没有受到招待会邀请的记者,蹲在外面想要凭借运气拍些照片。路与浓跟着齐靖州走出去,还没上车,眼皮就开始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还没看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左前方几个人突然抱着砖头冲了出来,“竟然敢勾引宁宁!去死吧你个贱人!”   要是捅刀子什么的,或许还能趁着人没到眼前的时候躲开,可是这几个人一看就早有准备,砖头这种东西,又不用靠近,直接砸过来,好几块一起,怎么可能躲得过?!   ☆、第85章 别哭好不好?   路与浓大惊之下,遵从身体本能,抬手去挡,电光石火间,根本没闲暇去想这样是不是最佳方案。就在她闭着眼睛等待砖头砸到身上来时,忽然被人伸手往旁边一拽。   脑袋都被按在齐靖州怀里,路与浓根本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只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她脑子空了一瞬。   反应过来的保镖们已经一拥而上,将那几个扔砖头的人制住。   路与浓抬起头来,恰好看见齐靖州松开微蹙的眉头。视线一转,看见他肩膀上的灰,她又怔住了。   刚才……是他帮她挡住了吗?他受伤了?   “你……”   “没事。”齐靖州随意拍了拍肩头的灰尘,担忧地问她:“没伤到哪里吧?”   路与浓沉默着摇头,视线粘在他肩头上怎么都移不开,“你刚才……”   “齐总!”这时一个保镖上前来,神色忐忑,“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齐靖州眉头微拧。“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保镖走过来,禀告道:“问出来了,就是几个粉丝,看过网上的新闻后,对……对三少夫人有了误解。”保镖没说是谁的粉丝,也没说是什么误解,但是只凭刚才那人喊的一句话,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齐总,要怎么处置?”   齐靖州目光微冷,道:“报警。”之后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只是让警察教育教育那么简单。那几个粉丝看起来已经不是小孩子。已经到了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年纪。   “去查一下具体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保镖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说:“这昨天不是已经查到了吗?”话还没脱口,他就接到了齐靖州一个隐晦的眼神,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会有粉丝闹事的事情,招待会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人举报了,但是齐总知道后,并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现在甚至一副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了看旁边神色有些复杂的路与浓,保镖隐约明白了什么。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三少夫人听的。   齐总这是不想让三少夫人知道他提前知道这事?齐总刚刚明明能躲开那块砖头,却又生生顿住脚步,难道是想使苦肉计?   几个知情的保镖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点,暗地里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在上车前,其中一个很会看齐靖州脸色的,甚至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劝道:“齐总,您肩膀没事吧?刚刚好像被砸到了,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这话说完,几个保镖都瞧见路与浓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神色更加复杂了。   齐靖州给了几个手下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你受伤了?不去医院能行吗?”路与浓有些迟疑地问道。   齐靖州面色无波,“没事,感觉不到痛。”说这话的时候,他动了动肩膀,然后微微拧了拧眉头,果然立即瞧见路与浓眼神动了一下。   其实这对他而言只是小伤,是可以根本不用管的那种,但是在路与浓面前,当然得稍微装一下,不然他白白被砸这一下的意义是什么?今天特意把她叫过来,为的不就是这一遭吗?   “去医院吧。”路与浓坚决地说道,这到底是因为她而受的伤,她不能坐视不管,即使在这之前她还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路与浓现在心情有些复杂,若说之前在齐家,齐靖州说可以为她叛出齐家,可以当做是作秀,故意说给她听的。那么这次的突发事件就不一样了。危急时刻他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她,这让她有些惊愕,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回去。”上车后,齐靖州直接对司机下令。   路与浓皱眉,还没说什么,齐靖州就握住了她的手。“真的只是小伤而已,用不着去医院。再说,我们不是回去还有事情要谈吗?”   他越是说得不在意,路与浓就越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伤得很重——她之前听到的声音可不小,说明砸得很重。怎么可能只是小伤?   本来想要挣脱他的手,因为他这话,路与浓生生僵住了动作。   正想说话,一直注意着她神色变化的齐靖州就说:“家里有药,要是不放心的话,待会儿你……可以帮我上点药。”他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下意识就想开口拒绝,却又想起这都是为她受的,路与浓生生住了口——即使很不情愿。   ……   回到齐家之后,齐夫人已经坐在客厅里,和岳盈书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心不在焉地逗弄着路云罗,眉头都微微皱着。看见路与浓和齐靖州一起回来。并且两人间气氛并不像之前看到的那样僵,不由得稍稍松了眉头。   齐夫人正想说什么,齐靖州就说:“我和浓浓去楼上谈一谈。”说着就往楼上走。   路与浓站在原地没有动。   岳盈书连忙道:“宝宝有我们看着呢!浓浓你跟着靖州上去!”   齐靖州站在楼梯口,转身看着她,一副要等她的模样。   路与浓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朝他走了过去。她不知道现在谈,她能说什么——她脑子一团乱,最清晰的念头,就是之前齐靖州说,让她帮他上药。   进了齐靖州房间,他从抽屉里找出一瓶药,然后开始脱衣服。   路与浓连忙移开视线。   齐靖州瞥见她略显惊慌的反应,无声勾了勾唇角。   在齐靖州看来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伤,被路与浓看在眼里,她忍不住再次皱起了刚松开的眉头。   那砖头是真的砸得很重,按理说隔着衣服,本该只有淤青的,可是齐靖州的肩头见了血。   沉默着将他伤口清洗干净,路与浓拿了棉签,蘸着药水小心翼翼地给他擦。   齐靖州心神没分一点在伤口上。他坐在床沿,路与浓站在他面前,她身体上的幽香一丝一丝地窜入他的鼻孔,让他血液流动的速度都不知不觉地加快,眼眸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幽暗起来。   要是这伤再重一点就好了,那她可以给他擦很多次药。   在察觉到路与浓擦好了药,要退开身体的时候,齐靖州遵从心底的想法,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路与浓吓了一跳,手一抖。手里拿的药瓶都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液体流淌出来,浸湿了厚厚的地毯。   “……你干什么?!”她气急败坏,伸手去推他,手碰上他受伤肩膀,又触电一般弹开。   齐靖州脑袋埋在她腰腹间,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察觉到她这动作,低低地笑了笑,“浓浓,你心疼我啊?”   “齐靖州!你放开!”路与浓又急又气,清亮的眼眸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莫名的,委屈又难过。   “我不放。”齐靖州的声音沉沉的。她听出了无赖的意味,“我就想这么抱着你。”   他动了动脑袋,蹭了蹭。   路与浓身体微微一颤,而后不管不顾地就要将他推开,这次没再顾及他的伤。   虽然是小伤,齐靖州不在意。但是刚刚擦过药,伤口火辣辣的疼,再被路与浓指甲一按,那酸爽滋味,让齐靖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浓浓。”他笑着抬起头,“你要谋杀亲夫啊……”声音在视线触及她眼眸里那层越来越厚的水雾之后。渐渐消失在喉咙里。   她紧紧抿着唇,努力睁大眼睛,想要让眼中的水雾退去,想要抑制住喉咙里溢出的抽噎,冷不防他这一抬头,她委屈的模样就落进了他眼底。   他们都已经走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她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要不是他为她受了伤,她才不会和他靠得这样近。可是他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搂她抱她,好像他们是最恩爱亲密的夫妻一样,她的意见就这么不值得他认真对待吗?   她是认真要跟他离婚!不是在闹脾气!   路与浓想问,可是不敢开口。她怕哽咽冲出喉咙——被欺负了没法反抗,就只晓得哭,她觉得丢脸。   “怎么了?”齐靖州怔住,却没有松开双臂。他站起身来,依旧将她抱着,轻轻吻去她眼角溢出的水迹,“是我惹你难过了吗?别哭好不好?”   路与浓狠狠地推开他,转身就往外跑。却忘了刚刚掉在地上的圆圆的药瓶,一不小心踩上去,眼见着就要摔倒。   齐靖州顺势伸手,又将她捞回怀抱里,禁锢得更紧,不允许她逃离。“为什么哭?跟我说,要是我说错了什么,我跟你道歉。”   路与浓因为隐忍着濒临爆发的怒意和委屈,身体微微颤抖,她忍无可忍地低吼道:“我是要和你离婚!离婚!齐靖州,你能不能认真对待一下我的想法?!”   齐靖州将欲亲吻她的动作顿住,沉默了许久,他的唇终于还是落下去,轻柔地触碰她的眼角,“可是我不想。我想后半生的日子,每天都能怀抱着你一起在床上醒来,你真的……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路与浓正要开口,他忽然又轻声说:“明明你刚才还心疼我,你明明也喜欢我的,对不对?”不得已耍上了小心机,企图利用肩膀上的小伤,换得她的心软。   果不其然,路与浓想起之前他义无反顾挡在她面前,替她承受危险的举动,没能将想要说的话说出口。   齐靖州乘胜追击:“我们先不要离婚,好不好?再给我一些时间,要是到头来你真的还要离开我,我会心甘情愿和你去领离婚证。”   路与浓的心被他给说动了,心甘情愿的和她去领离婚证?那是之后再也不纠缠她的意思吗?   她铁了心要离婚。可也知道,齐爷爷不支持了,齐靖州不同意,她即使向法院提出诉讼,多半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本来是打了采取特殊手段的主意的,可是之后势必要躲躲藏藏,时刻警惕着会被齐靖州找到,那之后的后果她不敢想——齐靖州的脾气她已经领教过。   “你说……真的?”   “不骗你。”   路与浓没有立即回应,齐靖州知道她在考虑,就没有开口,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想。   沉默良久,路与浓轻声说:“口说无凭。我不信你。”   齐靖州哑然,他没料到她防备他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第86章 因为喜欢   摸了摸她脑袋,他好脾气地说:“好,我回头弄一份纸质协议,再给你签字。”   既然要弄成这种形式,那么期限就不能是口头上模模糊糊的“一段时间”了。   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齐靖州想,或许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手脚?   刚这样想,就听路与浓说:“时间一个月。”   齐靖州一愣,继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一个月?一个月他能做什么?他再有本事,也没那么大的把握只用一个月就留住她的心!   “浓浓,你这是耍赖啊。”齐靖州摇头。“一个月可不行,至少,得三个月。”   路与浓不说话,她抬头静静地望着他。   齐靖州被她看得没办法,道:“要是不同意的话,我们来抓阄吧?三个月和一个月,你抓到哪个就依哪个。”   路与浓眼神稍稍一动。   齐靖州找出纸笔,刚写了几笔。忽然停下。   “笔没墨水了,我换一支。”他说。   重新换了一支笔,齐靖州在纸上将两个时间都写上去,然后给路与浓看,以示他没动什么手脚。   路与浓眼睛紧紧盯着齐靖州的手,看他将两个小纸条折了起来,然后握在手中弄混,再放到桌子上,“来,你来抓。”   路与浓走到桌前,迟疑了一下,拿了靠近齐靖州的那个小纸条,有些紧张地展开一看——   三个月!   路与浓呆愣住。   齐靖州将桌上另一张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笑道:“这张是一个月,看来浓浓你运气不错。”   路与浓不甘地望了他一眼,紧紧地抿着唇,转身离去。   齐靖州在她身后扬起唇角,随手将手中同样写着“三个月”的纸条撕成细小的碎片,扔进了旁边的废纸篓。   她也真是被气急了,竟然没有看他手中这一张,就气呼呼地走了,不然他这小手段肯定会被发现。   ……   跟路与浓谈好了,齐靖州心情很好。当下决定带着路与浓回那边——反正齐爷爷和齐浩中现在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在离开前,齐靖州去了一趟齐爷爷的书房。   “解决了?”看见齐靖州神色轻松,齐爷爷冷哼一声,问道。   齐靖州在旁边悠闲地坐下。“是。”   一看见他这样子,齐爷爷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跺拐杖,“齐靖州。你能耐啊!”   齐靖州坐直身子,没说话。   “你那脑子里除了这些情情爱爱,还装了什么?!你还知道我齐家是做什么的吗?你竟敢去碰那些东西!”说到激动出,齐爷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急,差点摔倒,齐靖州下意识就想过去扶,齐爷爷却不买账,杵着拐杖站稳了。走过去扬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打!   齐靖州也不躲,硬生生地受着。   “你给我跪下!你爹管教不了你,就让我来!”   齐靖州乖乖地跪下去了,还说:“爷爷,您冷静点,别摔了。”   齐爷爷面色铁青,本来只想打一棍子就算了,听见这话,愣是又回身,在他背上狠狠抽了一下。   齐爷爷年轻时候是在部队里混的,就是这些年退下来,也坚持着每天锻炼,从来没有落下过,身体比同龄人还要硬朗几分。他用了力道的一棍子,可以想象有多重,齐靖州却一声不哼,仿佛只是挠痒痒似的。   齐爷爷连连冷笑,“可以!你行!”他情绪太激动,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走动了两回。冷静下来,才沉声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怎么开始的?”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好好的一个孙子,生在军人世家,怎么就混上黑社会了?!他对得起他身上流的血吗?!对得起他这个姓吗?!   越想越气。   齐靖州并不打算坦白,回答得十分敷衍:“因为喜欢,就这么做了。”   因为喜欢。所以这么做?   他之前说不能和路与浓在一起,就要和齐家断绝关系的时候,用的也是这理由!   齐爷爷差点呼吸不上来,恨不得一枪把他给崩了!   他颤抖着指着神色无畏的齐靖州。“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想把家里人都给坑死!就算不想想你二哥,你亲爹你也不管吗?你知道你走这种路,一旦被人发现。我齐家会怎么样吗?!你就是想毁了齐家!是不是?!”   “爷爷。”齐靖州很无奈,“如果您非要一个时间,我可以告诉您,我是高中时候就开始的。您看,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在您面前晃,您不也什么都没发现?这次要不是我主动说出来,您可以一辈子都发现不了。您跟我这样亲近,都察觉不了什么,别人怎么可能抓到我的把柄?”   没等齐爷爷说什么,他又继续道:“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我只是兴趣方向和二哥不同。我就喜欢现在这样的人生。崇尚自己制定的规则,这有什么不可以?我没有害过无辜的人,甚至救过许多人的命,我有什么错?”   齐爷爷望着孙子挺直的脊背。半晌无言。他知道齐靖州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不可能回头。   齐靖州久久等不到回应,抬起头来,就撞见了老人失望至极的目光,不由浑身一震,“爷爷……”   齐爷爷弯着脊背,仿佛瞬间老去许多岁。他摇着头,抬脚缓慢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你走吧。”   “……爷爷?”   齐爷爷没有回头,却瞬间挺直了背,冷声道:“齐靖州,你滚吧,带着你刚挽回的妻子一起,离开齐家,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狠狠地一跺拐杖,一声巨响后。木制地板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坑。   “……爷爷?!”齐靖州脸色微微一变。   “人老了,求的不多,无非家宅安宁,子孙孝顺。你做不到,我不强求,可你不能破坏。”齐爷爷声音疲惫。   在齐靖州离开前,他又喟叹道:“与浓是个好孩子,她若有一天。变成了连你也不喜欢的模样,那肯定是被你逼的。”   齐靖州身体微微一震。   ……   从齐家主宅离开的时候,路与浓抱着路云罗,沉默着不说话。岳盈书却仿佛察觉了什么,坐立不安,扒着前面的座椅问副驾驶上的齐靖州:“靖州,你是不是和你爷爷吵架了啊?我怎么听他说不许你再回去?”她平时爱看,脑洞不是一般的大,没等齐靖州回答,脑子里就已经刷过了许多常人想不到的可能,惊呼道:“难道你和齐家断绝关系了?!”   齐靖州被拉回心神,听见这话,哭笑不得。齐爷爷有多生气,他自然是知道的,说不想再看见他的话,他却没有当真。齐家子嗣单薄,他爷爷可舍不掉他这个孙子。   “没有。”他说,“只是惹爷爷不高兴了。”他回头看向路与浓,“累不累?云罗给我抱一会儿吧。”   路与浓下意识缩了缩,动作里透露着防备,等反应过来,她也有些不自在,“多谢,不用。”   齐靖州没料到只是心疼她而已,竟然会看到她这样的反应,说不难过是假的。眼中黯然一闪而逝,他面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   回去之后,路与浓没等多久,齐靖州就将拟好的合约放到了她面前,“三个月,到时候你要是还坚持离婚,我放你走。”   ☆、第87章 今天给你一个惊喜   他拟了不少条款,综合起来就一个意思——这三个月内他不强迫她,但是其他的他们必须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   将所有的条款都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让了她许多。路与浓抿了抿唇,虽然觉得“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让她有些为难,但是总不能便宜全让自己占尽,那样就算她不会不好意思,估计他也不会同意。   她拿起笔签了字,没注意到在她目光粘在合约上的这段时间,他视线一直都放在她身上,眼眸中暗沉一片。   “三天后是你生日?”他忽然问道。   路与浓一愣,“你怎么——”话没说完,她已经想起,是三年前她自己告诉他的。   不知想起了什么,齐靖州目光忽而变得温柔,他摸了摸她脑袋,说:“我给你办个生日宴会吧?也该让一些人认识一下你了。”   这有什么意义?   路与浓扯了一下嘴角,反正三个月后都是要离婚的。   但是显然齐靖州并不像她这样想,就像她笃定了他们会离婚一样,齐靖州似乎格外自信地认为,他们必定会在一起一辈子。   齐靖州说做就做,为此甚至推掉了公司的工作。   ……   柯瑞婕面对着电脑,坐立不安,额头已经汗湿一片。   电脑屏幕上,鼠标箭头被看不见的手操控着,将她出道以来的黑历史,一件一件地暴露出来。   她的电脑被黑客入侵了!   可是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她明明早就毁掉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对方从哪里找来的?!   “还要继续吗?”电脑屏幕上忽然出现一句话。   柯瑞婕惊恐地摇头,“不……我同意了。”   电脑上那五个字随即消失,另一句话冒了出来:“到时候她们会自己去找你,你只需要将她们带进去就行。事情完成后,我会毁掉我查到的关于你的这些东西。不要耍手段。”   柯瑞婕的脸猛地又白了几分。对方看得见她?所以她现在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望着电脑上的摄像头,她手颤抖着,想要将摄像头遮起来,看到屏幕上的最后一句话,却硬生生压下了那股冲动。若说之前还心存侥幸,这会儿她却是什么都不敢乱想了,她不敢赌,要是惹怒了对面那人,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在网上看到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往。   “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你真的会如约毁掉那些东西?”柯瑞婕强自镇定地问道。   两天后齐靖州会给路与浓办一个生日宴,而对方的要求,就是让她帮忙带两个没有请帖的人进去。柯瑞婕不知道入侵了她电脑的人是谁,又在谋划什么,但是无疑,这件事情有一定的风险,到时候要是生日宴上出了什么事,她逃不脱罪责。   她现在似乎被逼到了绝境,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但是如果她真的冒险去做了,对方真的会放过她?到时候她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将东西毁掉了?   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你别无选择。”   柯瑞婕暗自握紧了拳头,不甘地咬着牙。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路与浓指使你的?!”   然而她话音还没落下,电脑屏幕已经黑掉了。   ……   路锦时往椅背上一靠,身体放松下来。   没一会儿,他又点开一个备注为“XXN”的文件夹,随意扫了一眼收集好的资料,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你想离婚,我就帮你。”   他关掉电脑,拿过了旁边的高考复习资料。   ……   齐靖州在忙着筹备生日宴,路与浓却没什么兴趣。最近她总是不知不觉就走神,什么时候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她躲在浴室里,接了一个电话,对方很笃定地说:“……席绪宁先生的确没事,我们反复查证过了……”   “多谢。”路与浓松了一口气,多日来一直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消失不见。   电话另一端,私家侦探挂掉电话,立即收起了笑容,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齐总,已经按照您交代的跟她解释了……”   走出浴室前,手指无意间一滑,将那个已经变成空号的特殊号码弄了出来,犹豫了一下,路与浓还是没有将之删掉。   “浓浓?”齐靖州敲门,“你在里面吗?”   路与浓连忙将门拉开,“有事?”   开门一看见齐靖州的模样,路与浓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齐靖州已经在其他房间洗了澡,此刻就围着一条浴巾,身上的水珠还没有擦干,精壮的上身裸露在外,被衬托得格外性感。   “小心。”齐靖州一把握住她手腕,像是怕她摔倒似的,路与浓却总觉得他不怀好意,是故意要碰她的。被握住的手腕处烫得厉害,路与浓动了动,想将手抽出来,没能如愿。   睫毛颤了颤,她轻轻皱起眉头,垂下眼帘,不去望他深邃又危险的眸子,“你……放开。”   “怎么了?”齐靖州却忽然靠近,勾起她下巴,和她呼吸相缠,“脸怎么红成这样?”   听出他话里的调侃,路与浓不由恼怒,脸色一沉,蓦地抬起眸子,冷冷地望着他,“放开!”   齐靖州低笑一声,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松开了手,“快洗漱,该睡觉了。”他说。   浴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齐靖州被隔绝在外。他扬起嘴角,无声笑了笑,眼中情绪渐渐消失不见,眼底再次一片暗沉。   刚刚那一次逗弄,好像将好不容易设计来的心软都给弄没了,但是他没闲暇去为此懊悔。   越是靠她越近,齐靖州的心就越是觉得冷。   想起刚才那个电话,想起办公桌上下属送上来的情报,他眼中就忍不住流露出冷意。她悄悄关心席绪宁,他可以大度一些不去在意,可是她跟顾起的交易,算什么?   “罢了。”他无奈地低声呢喃。望着浴室门的目光再次转柔,“反正你是我的,我姑且多包容你一些……”   ……   路与浓在浴室里磨蹭了许久,谁知出来时齐靖州竟然还没有睡,拿着本书靠在床上,那样子一看就是在等她。   路与浓脚步顿住,一时竟然不敢过去。   齐靖州放下随意书本,抬头望她,“怎么还不过来?”   路与浓垂下眼帘,一边往床的另一边走,一边不带情绪地道:“你没必要等我的。”   “这可不行。”齐靖州轻笑。“我还等着你给我擦药呢。”   路与浓脚步一顿,抬眼望去,果然他手中正晃着一瓶药。下意识望了望他肩头,路与浓皱眉道:“你可以自己擦。”之前是因为心里一团乱,脑子难免就有些迟钝,没反应过来,但现在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伤对齐靖州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更何况他明明自己擦也很方便的!   说不定之前装作很痛的样子,根本就是在骗她的同情心和愧疚心!   路与浓直接爬上床,在床的最边上躺下,将被子一盖。背对着齐靖州就睡了。   齐靖州哭笑不得,将药瓶往床头柜上一放,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咬了她后颈一口,“你就这么狠心啊,宝贝?”   路与浓浑身一个哆嗦,压根没料到齐靖州说耍流氓就耍流氓,完全没有一点预兆!   “你……”   “我不干什么,可是你不能连抱都不让我抱啊。”齐靖州的语气里,路与浓听出了隐忍的意味,她晓得他在压抑什么,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哪有丈夫不能抱妻子的?”他又说。   听出他是在暗示合约里的条款,路与浓顿时顿住了想要挣开的动作,老老实实地将身体僵成了一块木头。   在她看不见的背后,齐靖州感受着她的身体和体温,眼中的冷静自持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骇人的**,以及若隐若现的疯狂。   但他没有让她察觉到一点端倪,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异常:“生日宴你有想要邀请的朋友吗?跟我说一下,我来帮你安排。”   路与浓摇头。   齐靖州没有再说什么,他拍了拍路与浓有些僵硬的身体,安抚道:“睡吧。”   路与浓没有放下警惕。身体一直绷得死紧,直到几分钟后,发现齐靖州真的没有再有什么动作,仿佛真的睡着了,她才稍稍放松了身体,悄然松了一口气。然而正打算睡去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热。   不舒服地皱起眉头,路与浓想要将齐靖州推开,腰腹间他的手臂却将她搂得死紧。不得已,路与浓只能悄悄将边上的被子给掀开了一条缝。凉风吹进来的瞬间,不适感消减了许多,然而没过一会儿,路与浓就发现,那燥热好像是从身体内部一点点扩散开来的,掀开被子根本没什么用!   难耐地低吟出声,路与浓身体忍不住扭了扭。   “怎么了?”虽然是这样问,齐靖州的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疑惑,好像早就知道原因。   “热……你离我远点。”路与浓将他往外推。   齐靖州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真的要我离远点?”   路与浓已经察觉了不对,她现在不只是热,伴随着燥热席卷而来的,是难以宣之于口的渴望!   就连脑子也开始变得混沌起来。   “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齐靖州的反应让路与浓产生了怀疑。   齐靖州又笑,他低头亲吻她的眉心,“我可没有做什么,但是你现在似乎很需要我。”   路与浓心底生出一股难以控制的愤怒情绪,“你——卑鄙!”   “这种词汇怎么能用来形容我?”齐靖州说,“我是你的丈夫。”他是真的没做什么,只是“无意间”在岳盈书面前说了些话,然后操心女儿女婿的岳母就悄悄在路与浓的牛奶中加了些东西。   而他看见了,没有阻止,并且乐意之极,仅此而已。   不过这药效似乎不是很好,竟然现在才发作,她明天可能没法早起了……   齐靖州翻身而上,温柔而又强势地封住路与浓的唇,不再压抑身体里的躁动。   “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她挣扎着喊道。   齐靖州动作一顿,而后竟然慢慢撤开了身体,怜惜地抹去她眼角急出来的泪,“虽然我信奉爱是可以做出来的,但是说过不会强迫你……”他低哑的声音里带着遗憾,“我并不介意再等一会儿。”   路与浓还在为得了自由而欣喜,没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几分钟后,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理智,身体遵循着本能,主动向他靠近……   ……   路与浓第二天一早清醒,抬手就打向了齐靖州。   齐靖州一把捉住她手腕,眉眼之间都是温柔和疼惜,“醒了?还想再睡一会儿吗?我今天可以陪你。”   看了看窗边天色,就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齐靖州却还在床上,路与浓却生不出什么感动的情绪来。她满心的愤怒正无处发泄,气得眼角都红了。   想起昨晚自己的主动,她情绪就变得格外敏感,看齐靖州的笑容。她察觉不到温柔,只感到其中慢慢的嘲笑和讽刺——嘲笑她开始清高,最后还不是迫不及待往他身上爬!   她脸色苍白,质问道:“你看见我这样子,很满意是不是?!”   察觉她情绪不对,齐靖州不敢再逗她,连忙安抚道:“我没有那样想,别哭,别哭好不好?”   路与浓听他这样说,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眼睛的模糊,她抬手一抹,满手的泪。   “宝贝,别哭啊。”齐靖州吻去她的泪,在她耳边低语,“你昨晚的样子很美,你不需要自我否定……”   他这话一出,路与浓立即猛烈地挣扎了起来,“你滚!你滚!”   知道她是会错了意,将他认真的话当成了讽刺,齐靖州连忙柔声安抚,又说:“乖,别这样。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还不忘辩白:“你昨晚的情况真的和我没关系,我没有做什么,相信我,好吗?”   这大概是他最完美的谎言——从一开始,他那个合约上的“不强迫”就是给她一个人看的,他根本没想过要在这三个月里过清心寡欲的生活。不管用什么手段,他总是要得偿所愿的。   但是这些都不能告诉路与浓,甚至不能让她轻易地察觉到,所以这时候他就不得不撇清关系了——他只是“无意间”说了几句话而已。动手的是岳盈书,说和他没关系,这没有什么不对吧?   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但是齐靖州的确不能反驳,他哄人的手段一等一的好,都是从林阿漫身上练出来的。他做戏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几句话,早练得炉火纯青。   当然,他哄林阿漫和哄路与浓是不一样的,前者只付出演技,后者全然因为真心——为了效果,免不得用上一分演技就是了。   ……   等从卧室里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虽然有些累,但是齐靖州心里满满的成就感,尤其看到路与浓装着的委屈胜过愤怒的眼眸,他心都柔成了一团。   ……   路与浓昨晚累得狠了,齐靖州走后,她还缩在被子里。睡了一觉又醒来,比之先前冷静许多,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刚才那样容易就原谅齐靖州了?只是情绪激动了点,她竟然就被钻了空子?齐靖州他是不是故意的?!   气愤地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去找齐靖州算账,脚踩上地板,却忽然想起刚才那男人的模样。明明平时是那样强势的一个人,竟然会露出那样无措的表情,竟然还有耐心哄她那么长时间,竟然会在她妥协时露出不符年龄的欣喜……   路与浓越想心情越是复杂,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声音,一个说齐靖州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她三个月后还是要和他离婚的!不能被他骗了!另一个又说,或许……他对她是真的有感情呢?他都为她做了这么多,也许真像他说的,他已经在为之前伤害她的事情后悔,打算以后要好好对她了呢?   路与浓有些茫然地摇摇头,赤着脚走进了浴室。   ……   路与浓生日那天,齐靖州对她说:“今天我会给你一个惊喜,你要不要先猜猜看?”   路与浓有些心不在焉,那些问题在脑子里缠了两天,还没有个结果。轻轻摇了摇头,她笑容隐约有些勉强敷衍。   齐靖州看得出来,却没有说什么,只轻柔地帮她拢了拢头发。   他是能看出她的彷徨茫然的,但是并不打算乘胜追击。他不急,很乐意多给她一些时间。   穿着齐靖州亲自找人帮她定做的礼服,路与浓被齐靖州牵着下楼。站在楼梯口。看见下面那些审视打量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察觉到她脚步微微顿住,齐靖州也站住脚步,回头问她。看见她表情,立即就明白了缘由,不由好笑地摸了摸她头发,“怎么了,害怕?”   路与浓抿唇,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   齐靖州低笑一声,“不会是害羞吧?”说着竟然凑近,当着下面那些目光。吻在了她唇角。   路与浓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却忘了自己穿着的裙子有多长,差点就要摔倒。齐靖州展臂揽住她腰,竟然笑出声来,在她耳畔蹭了蹭,“宝贝,你真可爱。”   路与浓又是恼怒又是羞赧,双颊飞上红霞,将唇抿得更紧,恨不得转身往回走。   “下面那些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不要害怕。”齐靖州安慰她,宾客他自然请了许多,但是这时候,来的都是关系和他亲近些的,其他人要在宴会开始才会到。   “你别再胡来!”路与浓低声警告道。   齐靖州笑了笑,没有回应,拉着她继续往下走。   下面已经有人在起哄:“齐哥,你那动作,怎么搞得跟结婚似的?”引起笑声一片。   这些人许多都是与齐靖州年少时便相识的,一起长大的也不少——其中自然也有周梁。   齐靖州和路与浓结婚的消息,自然都是知道的,但是他们这种家世,婚姻本来就不会单纯,这么长时间以来,齐靖州都没有带路与浓给他们正式认识,大多数人心里就对路与浓有了个大概的定位,觉得不需要怎么重视。谁知道过了那么久,齐靖州竟然亲自为路与浓办生日宴会?还亲自把他们都给叫过来?那路与浓的身份就得重新定位一下了。   然而即使是重新定位,也没有突破某条线,就在刚才,他们大量路与浓的目光还带着某种优越,直到齐靖州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毫不避讳地亲吻了路与浓。   众人简直被闪瞎了眼——齐哥是这么高调的人?以前怎么没发现?   这明显就是**裸的警告啊!   当下看路与浓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带上了敬畏和尊重,堪堪开始将她当成一个“自己人”来打量。   齐靖州没回应那些玩笑,他将路与浓带到楼下,然后一个一个认真地给她介绍,十多个人,一个不漏——包括周梁。   周梁有些沉默,在场的人中,他算是和齐靖州最亲近的朋友。以往遇上这种场合,他都是打头阵的人,但是今天,他退到了最后。从头到尾只晓得微笑,偶尔用某种隐晦的目光打量路与浓。   路与浓被他那眼神看得很不舒服,总觉得这个男人从认识开始,就一直在针对她。   抛开周梁,齐靖州的朋友对她都还算友好。   当然,这和齐靖州对她旁若无人的亲昵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宣告——这是他的人。   ……   柯瑞婕提前来了许久,但是宴会还没开始,她没进去。她待在车里,视线搜寻着四周,焦急地等待着该出现的人。   等了一个小时,没发现目标。看了看时间,宴会快要开始了,她有些不安,要是目标自己不出现,那个黑客会不会将责任放在她身上,进而报复她?   不耐烦地收起手机,她正准备下车看看,却忽然听到有人敲响了车窗。   柯瑞婕皱起眉头,直起身子往外看,才发现外面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有些紧张地站在外面,手还举着。显然刚才那声音就是她敲出来的。   “你……你是柯小姐吗?”林菁菁紧张不安地学着大人的语气讲话。   ☆、第88章 我在等你来   这么小一个孩子?这就是那个黑客说的人?   柯瑞婕皱起眉头,不确定道:“找我做什么?”   林菁菁被她不甚友善的态度吓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是……是我妈妈说,你可以带我进去的。”她扭头,有些渴望地望了望本该属于她的“家”,本来干净澄澈的眸子里,不知不觉染上了类似怨恨的情绪,她妈妈告诉她,就是那个路阿姨抢了她爸爸,抢了她的家,所以她们母女只能待在外面,甚至不能再见爸爸一面。   竟然真是这个小孩子?柯瑞婕有些诧异地挑起眉头。小孩子不会掩藏情绪,柯瑞婕自然将林菁菁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有些疑惑,这个小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你妈妈没有来?”柯瑞婕问道。   林菁菁摇头。   柯瑞婕目光一闪,那个黑客那样威胁她,显然让她带人进去,不可能只是去参观一下路与浓的生日宴那么简单,肯定是要搞事情的。可是什么事情,竟然放心让一个小孩子来做?   “你要进去干什么?”柯瑞婕放柔声音,试图从小孩子口中套话,“你认识这家的主人吗?他们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是要进去干坏事,那阿姨可不能带你进去啊。”   林菁菁露出气愤的表情来,想说这里就是她家!但是刚张口,就想起母亲的嘱咐,道:“我才不告诉你我要做什么!但是你必须要带我进去,这是我妈妈说的!”   多余的林菁菁似乎并不知道,但是柯瑞婕竟然能从小孩子漆黑的眼眸里看见恶劣的威胁。她笑容僵了一瞬,却仍是问道:“能告诉阿姨,你妈妈是谁吗?也许我和她是朋友也说不定?”   她有些紧张,听这小孩子的话音,那个黑客极有可能就是她妈妈!如果她把这小孩子绑了的话……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给掐断了,她不能冒险,要是将那个黑客给惹怒了就不好了。   林菁菁闭紧了嘴巴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摇头。她妈妈跟她说过了,不管这个陌生阿姨问什么,她都不能说,只要提醒她带她进去就好。   柯瑞婕眼神晦暗,没再问什么,开了车门让林菁菁上了车。   进去的时候,林菁菁将手拽在柯瑞婕的裙子上,怯怯地从她身后探出头来。门童一见,误以为她是柯瑞婕带来的孩子,只看了带来柯瑞婕的请帖,就微笑着放行了。   而一进去,柯瑞婕就带着林菁菁避开别人的视线。找了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将她扔下了,“我只负责带你进来,其他的可不关我的事。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最好不要把我牵扯进来。”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柯瑞婕沉声威胁道:“之前你跟我说的话,我可都录下来了,到时候你要是把我供出来,我也可以证明,我纯粹是被威胁的!”   林菁菁毕竟年纪小,柯瑞婕这大变脸,将她吓得小脸都白了。   柯瑞婕也不管她,见她点了头,转身就走。她可不想让太多人看见她和这小孩子待在一处,免得到时候事发,被牵连进去。反正在人前她没有和林菁菁说一句话,到时候齐靖州要是问起,她可以说她不认识这小孩,误以为是哪个宾客家的孩子,才给带进来的。   ……   柯瑞婕走后,林菁菁躲进洗手间,拿出口袋里的小手机,给林阿漫打电话,“妈妈,我已经进来了,但是我还没看见爸爸。”   “进去了?”林阿漫声音有些激动,“进去了就好!”她安抚林菁菁,“妈妈说的都还记得的吧?待会儿你就按照妈妈说的去做,知道吗?”   林菁菁乖乖点头,“我还记得的,妈妈。”又有些害怕,“可是我害怕,外面人很多,爸爸看见我,会不会生气?以前他都要我乖乖的,不能让太多人看见的,还说不能在很多人面前叫他‘爸爸’……”她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眼睛里蒙起了一层水雾。   林阿漫声音一厉:“菁菁!你不能害怕!妈妈跟你说过的你都忘了吗?要是你不按照妈妈说的去做,以后你爸爸就永远是别人的了!他现在已经被别人抢走了,你不知道吗?我们现在要将他抢回来!”   林阿漫软硬兼施,没一会儿就将林菁菁给哄得服服帖帖。   “那个人才带你进去,说明宴会才刚刚开始,你再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就出去,按照我说的做。”   挂掉电话,林阿漫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和齐靖州分开后,她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意识到她不能再吊着齐靖州了,她得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他竟然不见她!是她真的让他伤心了,还是路与浓做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那个黑客为什么会主动找上她,但是林阿漫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或许可以一举将齐靖州拉回来!她要让路与浓看看,在齐靖州心里,她仍旧是最重要的!   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危险实在太多,周梁将她看得太紧,林阿漫知道她就算想办法出了门,多半也没法进生日宴,所以一切都只能寄托在林菁菁身上了。到底是一个小孩子,不会让人生出太多警惕。事情或许会顺利许多。   ……   自从宴会开始,路与浓的手就没能从齐靖州手心抽离过。她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淡然,只花了半个小时。   来自四周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火热,她面上带着得体并且略显冷淡的微笑,跟着齐靖州在人群中游走。   隐约能听见那些人在说:“……长相是不错,可是其他优点就看不出来了……齐总怎么会喜欢的?”   “我都还从没看见过齐总这么温柔的样子呢……”   “……你看,齐哥又笑了……啊啊啊啊!好帅!”   “他从一开始就将人牵着,到现在都没放开哎……你们谁上,去会会这位三少夫人?”   见人都认得差不多了。齐靖州也担心路与浓累,就拉着找了个地方坐下,还亲自给她挑了一份甜点。   察觉到路与浓在走神,齐靖州微微低头,笑问:“在想什么?”   路与浓连忙回神。   “我说有惊喜要给你,你现在要猜一猜吗?”   路与浓还没说话,刚才聚在一堆说话的那些女孩子就推了一个人出来,走到齐靖州面,“齐哥,不跟我介绍一下啊?”她端着的酒杯朝着路与浓示意了下。   女孩子看起来和路与浓差不多年纪。态度落落大方,好像和齐靖州关系很好的样子。但是路与浓知道,这人和齐靖州私人关系不怎么样,否则宴会之前给她介绍的人里不可能没有她。   “刚刚不是介绍过了吗?”齐靖州微笑着挑眉——他今天笑容比平时多了许多,谁都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是格外的好。   女孩子娇俏地哼了一声:“那算什么介绍啊?我除了知道她是你的人,还知道什么?连她名字都不知道!齐哥你是把我和那些宾客当成一堆的了吧?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地位吗?”不开心地指了指另一边几个年轻人,“我可听说了,你把小维他们给提前叫过来了,为什么没给我通知?”   这女孩子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还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看齐靖州的目光含着委屈和情意,偶尔瞥路与浓一眼,从眼中射出来的都是刀子。只要眼睛不瞎,在场的谁看不出来,这又是一个拜倒在齐靖州西装裤下的?   女孩子一点也不嫌事大,拔高的声音惹来许多目光。许多人饶有兴致地将注意力放在路与浓身上,想要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路与浓还没怎么,齐靖州就先亲手挖了一勺蛋糕递到她嘴边。他一边等着路与浓张嘴,一边不疾不徐地道:“我家浓浓不喜欢交新朋友。反正要跟她过一辈子的是我,让她跟你们见见就行了。更深程度的介绍,就没必要了吧?”   至于那些关于他的抱怨,齐靖州就跟没听见似的,一句都没回应。   “不喜欢吗?”女孩子因为被忽视,脸已经垮下来了,齐靖州却看都没看一眼,好像眼睛里只装得下路与浓。见路与浓没张嘴,他耐心询问,“那我给你重新换?想吃什么口味的?”   路与浓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总觉得齐靖州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把战火往她身上引吧?明明他才是这女人的目标!   “不想吃。”   齐靖州挑眉,“怎么能不吃?你中午就没吃多少,或者不喜欢甜点?跟我说说,想吃什么。”   齐靖州说得没错,路与浓中午的确没吃多少,现在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刚才要不是这女人突然凑上来,她本来打算自己去弄些东西吃的。但是齐靖州喂的——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喂的,她没有张嘴的**。   “我自己去找。”路与浓直接站起身来,打算把战场留给齐靖州和那女人。   不防那女孩子直接往路与浓面前一站,“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就想认识认识你而已,何必让齐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那么多人都还在看着呢!齐靖州竟然将她忽视了个彻底,那样耐心地去哄路与浓吃东西!她还没路与浓的肚子重要是不是?!   听见周围传来隐约的嘲笑声,脸色更难看了。   从头到尾就没将这女人放在眼里,却莫名其妙地就被吼了,当她是软柿子是不是?路与浓清凌凌的目光头一次落在女孩子的脸上,她轻轻启唇,用极其礼貌的语气,问候道:“这位小姐,你是不是有病?”   齐靖州眼中笑意加深,果然这时候的浓浓,比安静时候的要可爱些。   周围隐约的笑声开始变得明目张胆,女孩子的脸色阵青阵白,难看至极,身体都开始隐隐颤抖。   “你——”她指着路与浓,“你怎么说话呢?!”   “我说话怎么了?”路与浓不耐烦地挑眉,“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说了什么话?没人教过你跟人讲话要礼貌吗?”终究还是顾忌着场合,路与浓没有多说,她看向齐靖州。   齐靖州知道她不耐烦应对,站起身来,摸摸她头发,安抚道:“好了,别闹了,切蛋糕的时间到了。”   说着,还给了那女孩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女孩子被男人眼中的冷意吓得浑身一哆嗦,竟然提不起勇气再说什么。   齐靖州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仿佛他安抚的是两个人。在大部分人眼里,只是不懂事的年轻女孩上前挑事,被路与浓给怼了回来,而齐靖州不想让两人将事情闹大。索性做了和事佬,并没有偏袒哪个人。   却也有一些人看出来,齐靖州安抚的只有路与浓而已,那女孩子收到的只有警告,齐靖州完全是偏袒路与浓的。周梁就是其中之一,并且他足够了解齐靖州,看明白的比其他人要多——齐靖州根本就是拿那女孩子来调动路与浓的情绪而已,跟路与浓比起来,那女孩子在齐靖州心中,就一个工具的重量。   周梁将杯中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眼中幽暗一片。   以柏小维为首,几个年轻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大蛋糕给推了出来。齐靖州想到将要做的事,难得的有些紧张,他微微低头,语带笑意:“待会儿我要做了什么……在你看来很蠢的事,可不要笑我。”   路与浓茫然地抬起头,齐靖州想干什么?   她实在猜不出来,他会给她什么“惊喜”。   将路与浓放开,齐靖州走向那个蛋糕,然而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小孩子尖锐的声音先响了起来:“爸爸!”   气氛蓦然一静,众人视线不约而同望向楼梯口,只见四五岁的小女孩孤孤单单地站在那里,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手机,而脸上全是委屈又慌张的泪水。   “……爸爸!”顺着林菁菁视线,看见的是齐靖州,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路与浓缓缓收敛起脸上的惊愕,神色极其淡然地望向齐靖州,这就是让她等的“惊喜”?   齐靖州冷着脸,望向周梁。林阿漫现在是周梁管着的。林菁菁出现在这里,周梁会事先什么都不知道?   “周梁。”齐靖州声音沉沉,“菁菁还生着病,你就让她一个人跑来这里?你也同样是她干爹,该学学怎么照顾孩子了。”   齐靖州话落,许多人就作恍然大悟状,原来这是齐靖州和周梁的干女儿?   紧接着又饶有兴趣地打量林菁菁,这是哪家孩子?怎么以前没见过?能让周梁和齐靖州共同认做干女儿,应该背景也不小吧?   路与浓扯了扯唇角。   周梁笑了一下,“是我的错。看来回去得换个保姆了。”说着就要上去抱林菁菁,“菁菁,下来。”   林菁菁却防备地望了他一眼,仍旧对着齐靖州哭得凄惨,抽抽噎噎地道:“爸爸,妈妈生病了……你跟我回去看看她好不好?”林菁菁不敢看齐靖州陡然森寒的目光,怯怯地垂下眸子,把手机捧在耳朵边,对着手机道:“妈妈……我……我见到爸爸了,你等等,我……爸爸马上就会来看你的。”   小孩子害怕得身体忍不住颤抖。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她颤抖的声音里,害怕清晰可辨。   柏小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看快缩成一团的林菁菁,又看看神色晦暗的路与浓,小心翼翼地问齐靖州:“表哥……怎么回事?那小孩的妈妈……怎么回事?”怎么听着不太对呢?叫齐靖州“爸爸”,又叫另一个人“妈妈”,还说“妈妈”生病了,要“爸爸”去看,这怎么听,“爸爸”“妈妈”的关系都不单纯啊!   柏小维问出了众人想问的问题,也只有她和齐靖州关系亲近,又长这粗神经,敢将这话问出来。   齐靖州横了她一眼,又给了周梁一个眼神,然后才有些不安地望向路与浓。   “没事。”简短的两个字回答了柏小维,然后齐靖州对周梁道:“你真该花些时间在教导孩子身上了。”他语气转为无奈,“生病了要叫医生,我过去看也看不好的。另外——”齐靖州接住突然跑下楼的林菁菁,“菁菁啊。都跟你说过了要叫‘干爹’,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尤其是你路阿姨。下次记得不能再乱叫了知道吗?”   小孩子敏锐的神经,让林菁菁察觉到了齐靖州温和笑脸下的骇人森寒,吓得一动不敢动,任由齐靖州抱在怀里。   “你妈妈生病了是吗?我马上让人过去看。现在,你得先收拾一下,怎么弄得浑身脏兮兮的?”齐靖州面色没有一丝异常,抱着林菁菁就往楼上走,他对众人说:“我先失陪一下,哄哄小孩子。”   走了两步。他就停住,看向路与浓。见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无奈笑道:“小孩子的醋你也吃?”他拉着她的手,“那就一起来吧,省得到时候胡思乱想。”   齐靖州脸色太过自然,沉寂下去的气氛又渐渐地回温,还有不少心大的开口打趣。又有旁边周梁配合齐靖州一唱一和,不过几个来回,那几分诡异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至于路与浓,她神色淡漠一言不发——可是她从宴会一开始就是这个模样,不了解她的人还真当这就是她平时的模样,哪里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于是她微沉的脸色并没有人在意。   齐靖州一手抱着林菁菁,一手拉着路与浓,身后跟着周梁,上楼就直接进了最近的一间房。   将林菁菁放下,他周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说吧,怎么回事?”他扯了扯领带,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周梁。   周梁刚将房门关上,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齐哥……”他很冤枉地道,“问我我大概也没法回答你,这得问问这位小祖宗啊!”他指向满脸泪痕的林菁菁。   林菁菁身体缩了一下,继而又鼓起勇气,磕磕绊绊地道:“是……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因为妈妈……妈妈她生病了。”   “菁菁,我教过你的,生病了要找医生。你妈妈生病这种情况,你以前也遇到过,但你做得很好,你是知道怎么做的,对吗?不要跟我说谎,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谁让你来的?”   齐靖州语气漫不经心,却又带着无边冷意。   路与浓嘲讽地扯了扯唇角,径自走开,在床沿坐下,看戏似的看着三人。   齐靖州心头一跳,“浓浓……”   路与浓很悠闲地晃着腿,浅浅地扬了扬唇角。头也不抬地说:“继续问啊,叫我做什么?又不关我的事。”她没有冲上去对林菁菁动手,已经算是很大度了,毕竟那个看起来像天使一样的小孩子,可是曾经在她的牛奶中放了东西,终结了她肚子里一个生命。   齐靖州心情很暴躁。好不容易让路与浓的态度软化,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策划了今天这个生日宴,计划着正式给路与浓表一次白、求一次婚。只要顺利,之后要留住路与浓的心,根本用不着三个月!   谁知道竟然会出现这种意外!   他看林菁菁的眼神更冷了,要说今天的事没有人策划,他是一点都不信的!周梁参与了多少,就有待考证了。   “说吧,记得不要说谎。”他说,“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林菁菁被齐靖州没有收敛的气场吓得大哭出声,“爸爸……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妈妈了……”   齐靖州拧起眉头,正欲开口,周梁却忽然语气沉重地说:“齐哥,那边是真的出事了。”   眉头皱得更紧。齐靖州望过去,“什么事?”   周梁看了路与浓一眼,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锁了房门,不肯出来。”顿了顿,又说:“保姆说,她手里好像有半瓶安眠药。”   “谁给她这种东西的?!”齐靖州脸色猛地一沉,眼神锐利地看着周梁,“这个你之前也不知道?”   周梁不敢抬头,继续说:“她说要见你,你不去,她就不出来。”   刚说着,林菁菁手中捧着的手机里忽然传来林阿漫的声音:“……靖州。”是林菁菁按了外放。   林阿漫的声音透露着一股赌气的意味,她哽咽着说:“靖州,我好想你,你要见我一面,好不好?”   齐靖州一把将手机抢过来,“你手里有安眠药?你打算怎么用?”   林阿漫笑了一声,“味道并不是很差,我已经尝过了。我在等你来。我过一会儿吃一颗,不知道等我吃完的时候,能不能见到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了。   “齐哥……”周梁叫了他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意思却很明白。   “浓浓。”   路与浓已经不晃悠腿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幅画。听见齐靖州叫她,她动作略显迟钝地抬起头来,漆黑地眼眸定定地望着齐靖州,没有开口说话。   ☆、第89章 她不该活   “路小姐!”齐靖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梁就抢先开了口,义正言辞地道:“齐哥他喜欢你,相信林阿漫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也已经告诉过你了。现在那边情况很紧急,齐哥必须得赶过去,我想你不会在这时候无理取闹的,对吗?”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路与浓嗤笑一声,视线在周梁身上慢悠悠地扫过,才冷冷地开口道:“周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理取闹?我刚才说了什么了吗?你这样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地将帽子往我头上扣,让我不得不想,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故意找我的麻烦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今天就想问问你,能跟我说一下原因吗?我不想总是被人欺负,心里头还不明不白。”   路与浓话落,齐靖州锐利的目光就落在了周梁身上,这竟然已经不是周梁第一次针对路与浓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周梁到底做了什么?!   周梁有些狼狈地避开视线,不敢触及齐靖州眼神,他说:“齐哥,我也没做什么,她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在你面前吗?我只是怕她影响你,所以多提醒了几句而已。”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需要多管!”齐靖州声音冷硬。   周梁猛地抬起头,“什么叫你自己的事情?你还记得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吗?”冷冷地望了路与浓一眼,“你就说,在你的心里。是这个生日宴重要,还是林阿漫重要!你就说,你现在要不要过去!”   周梁第一次在齐靖州面前表达出对路与浓的排斥和不屑,齐靖州由此猜想,哪还猜不出周梁背着他会怎么对待路与浓?当下冷下声音,不容拒绝地命令道:“你先出去!”   周梁脸上的愤然立即消失不见,意味不明地冲着路与浓笑了一下,带着林菁菁出去了。   房间里立即就只剩下了齐靖州和路与浓两个人。   在齐靖州让周梁出去的时候,路与浓就听出来,齐靖州大概还是要去看林阿漫的,将周梁支出去,大概是想跟她解释?安抚她?让她理解他?   “浓浓……”   “你之前跟我说过,”路与浓抬头打断他的话,十分平静地望着他,“会给我一个交代,我对你有那么几分信任,就没有细问。现在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处置林阿漫和她女儿的?”   齐靖州哑然,路与浓一开始没问,他以为他们已经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孩子的事情除了林阿漫母女。他和路与浓也有一部分责任。林阿漫身上还有他要的东西,严惩林阿漫是不可能的,他以为现在这样处理没什么不对,路与浓想要出气,等他拿到东西,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不是吗?   可是现在看路与浓的态度,她的想法似乎和他不一样。   走近,齐靖州坐在她身边,安抚地摸摸她头发,道:“是我没跟你说清楚,但是我没想要就这么放过她,你想出气,再等一段时间,好吗?”   一把掀开他的手,路与浓笑着望着他,“什么没跟我说清楚?你没必要说得这么委婉,你是想说,我没能理解你,对吧?”   她的笑容让齐靖州皱起了眉头,微微沉下了声音:“浓浓,相信我好吗?我不喜欢你这样怀疑我。”   他的手又缠上去,路与浓这次直接将他挣脱,而后“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抬手遮了遮眼睛,路与浓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不露出任何端倪,“齐靖州,你不要说这些,就直接回答我,你是怎么处置那两个——害死你自己儿子的人的!”   她话尾那句凌厉的质问,让齐靖州心底一痛,闭了闭眼,他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将林阿漫从别墅里赶出去?这算什么惩罚?   “将她从家里赶出去?这算什么惩罚?!”路与浓说,“你就是敷衍我,是吧?你说不会再管她了,却转头就将她交给周梁照料!现在还每天都注意着她的情况吧?”   路与浓忽然觉得,动摇了原先决定的自己,实在有些可笑,“你是不是又想说什么好话来哄我?其实你哪有那必要,你不需要跟我说什么的,你想去找她,就直接去。”   “浓浓!”没料到她竟然会这样说,齐靖州眉头皱得更紧,走上前,不顾她挣扎,扶住她肩膀,捏着她下巴,让她正视着他眼睛,“我今天的确是要过去的。”他一开口就说。   路与浓挣扎的动作一顿,睫毛颤了颤,快速地掩藏了眼底的情绪。   “但是我会很快回来。”齐靖州温柔地安抚道,“说好的今天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不会食言,只是时间可能要推迟了,你等我好不好?”   林阿漫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只是林阿漫既然敢这样自信,恐怕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如果不去一趟,事情恐怕没法解决。   路与浓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齐靖州低头。在她眉心亲吻,“乖,我将麻烦解决了,就会马上回来。”   路与浓还是不说话,齐靖州轻轻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她耳朵,而后转身离去。   路与浓站在原地,半晌,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抬起手背。狠狠地将眉心擦了几遍。   他说了那么多,却根本没跟她解释那几个关键问题。说到底,林阿漫赌赢了,在齐靖州心里,她这个生日宴,的确不能和林阿漫比。   走出房间的时候,周梁站在外面,看见她出来,他笑了一下,说:“齐哥过去了。这边我来主持。”   路与浓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周梁摇头,叹道:“你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你不知道你的出现坏了多少事情,要是没有你,说不定一切都已经如计划中那样顺利完成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头也不回地提醒道:“对了,收拾好了就赶紧下去吧,齐哥走了,要是你这个主角也不在,那些人会说什么想什么,我可控制不住。”   路与浓望着他悠然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   “出来。”空无一人的小客厅里,周梁踢了一下面前半人高的沙发。   没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小脑袋从沙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来。   “……周叔叔?!”没料到周梁竟然还没走,林菁菁吓了一跳,两脚一绊,就摔倒在了地上。   周梁在旁边坐下,“你在这里做什么?没跟你爸爸回去?”   林菁菁爬起来。跑到周梁面前,抱着他膝盖,“我偷偷从车上跑下来的,爸爸没发现。”语气有些得意。   周梁笑了一下,齐靖州哪是没发现?恐怕是急着赶过去,根本没心思管林菁菁。   “你留下来做什么?”周梁用诱哄的语气,问道。   林菁菁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她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   周梁望着有些紧张的小孩子,目光微微闪烁。他没有追问什么,只是摸了摸她脑袋,道:“叔叔还有事要忙,不能陪你了。小弟弟在三楼,要是无聊的话,你可以去找他玩。”   林菁菁目光闪动,周梁却好像什么都没察觉,笑笑起身走了。   ……   周梁离开后,林菁菁一个人摸上了三楼。家里的佣人大多是新来的,不认识林菁菁,但是因为齐靖州走之前,急匆匆地交代过,要照顾好这个小孩子,所以即使不知道林菁菁是什么身份,仍旧没防备她。   “找小弟弟?原来你和小弟弟是认识的啊?”年轻的女佣笑着逗弄了林菁菁一会儿,亲自将她送到了儿童室里。   路云罗已经能走路了,就是走得不太稳当,保姆正在耐心地诱导。林菁菁进去后,主动去带着路云罗走路。   保姆见林菁菁跟路云罗相处得很好,又听刚才那女佣说林菁菁是齐靖州交代了要照顾好的,就没了什么疑虑,道:“我有事先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你要看好小弟弟哦。”   林菁菁连忙点头。   等的机会终于到了,小孩子的手心汗湿一片。等保姆出去,她先跑过去,踮着脚将房间门给反锁了,然后哄着路云罗就往阳台那边走。   ……   眉心被擦得红了一片,路与浓补了一下妆,才重新走下了楼。   齐靖州是不是真的很快就会回来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别无选择,总不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出去跟人说,她丈夫被另一个女人给叫走了。   “哎?表哥呢?”   路与浓一下去,柏小维就诧异地问了出来。   路与浓笑笑,说:“他临时有急事,可能得再过一会儿才回来。”   柏小维和身边几个人面面相觑,她不知猜到了什么,看路与浓的眼神头一次没了挑剔和不满,反而带上了一丝怜悯。   “那我们先来切蛋糕好了!”柏小维仿佛看路与浓可怜,难得对她释放了善意。将她拉了过去,“表哥不在,那我们就不等管了!”   让人将蜡烛点上,柏小维让路与浓许愿,又趁着灯光变得昏暗,悄悄拉了拉旁边的人,小声道:“那些东西先放回去,现在用不了了,得等我表哥回来。还有,给外面那几个也交代一下,时间恐怕要推迟一会儿,等听到号令再行动,可别闹了乌龙。”   身边的少女笑得一脸羡慕,“你表哥这表白方式真够浪漫的,你表嫂好幸福!你说到时候她会不会感动得哭出来?”   柏小维看了闭着眼睛许愿,笑容略显敷衍淡漠的路与浓一眼,拍了旁边的少女一把,“快去说!”别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羡慕路与浓竟然能被齐靖州这样宠爱。她眼中的怜悯却忍不住加深,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齐靖州这次离开,谁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要是齐靖州没能回来,也不知道这边要如何收场,到时候恐怕路与浓现在有多风光,待会儿就会有多难堪狼狈。   分了蛋糕,又拆了一会儿生日礼物,齐靖州还没回来。路与浓敏锐地发现,宾客中已经有人看她的目光变得不对劲了,有些怜悯,有些嘲讽。有些幸灾乐祸。   路与浓都当作没看见,端了杯酒,去了花园。   本想出去透透气,谁知道走在花园里,无意间一抬头,却看见儿童室的阳台上,不知谁往那儿放了一张凳子,而林菁菁,竟然正将路云罗往凳子上扶!   阳台的护栏不高,若是路云罗站在凳子上。林菁菁再往他身上一推的话……   路与浓瞬间白了脸,酒杯都没能拿稳,她也不管裙摆上溅上了大片酒水,提起裙摆就往楼上跑。   ……   林阿漫细长的手缓缓抚过冰凉的枪身,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疯狂。看了看时间,她毫不犹豫地从旁边取了一粒安眠药,扔进了嘴里。   门窗都被她给锁上了,外面那些保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都不敢擅动,因为她手里有枪。她只消将这东西往脑袋上一抵,那些人就没一个敢上前。   这本来是齐靖州给她防身用的,她以前还没想过会用这么用的一天。   听到外面的保镖跟她说齐靖州就要过来了,让她冷静的话,林阿漫不由得扬起了唇。   她就知道!路与浓算什么?齐靖州最在乎的还是她!   过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时间,迟疑了一下,林阿漫还是将安眠药扔进了嘴里。齐靖州来了还不行,她得想办法把人留下,要是她安眠药吃多了要死了,齐靖州总不能还往路与浓那边跑吧?   “阿漫,开门。”齐靖州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的时候,林阿漫欣喜得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激动地跑到门边,却及时冷静了下来。   不,她不能开门,要是让齐靖州进来,她耍的这些手段根本不够看!他肯定会把她制服,然后又跑回路与浓那里去!   林阿漫摸着门,声音温柔,里面尽是思念:“靖州,你来了啊。”她很想他。很想看看他的模样,很想开门,扑进他的怀里,可是现在还不行,她得忍。   “阿漫,开门!”齐靖州拔高了声音。   “我不。”林阿漫摇头,“我就想这么和你说话。”   “你吃了安眠药?”齐靖州沉声问道。   林阿漫脸上露出笑容,“靖州,你是在担心我吗?你别担心,我没吃多少。暂时还死不了的。”她虽然想用苦肉计留住齐靖州,可也不会傻到吃很多,现在也就是觉得有些困而已。   但是她不介意跟齐靖州玩点小心机。??果然,齐靖州以为她是在强撑,“你吃了多少?!”   林阿漫故意说:“没多少,暂时死不了的。靖州,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好想你,可是你不接我的电话,周梁还说,你不肯见我。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我改,但是你不要这样惩罚我,好不好?”   齐靖州沉着脸,站在门外,“阿漫,别闹,开门。”   林阿漫哪肯让他如意,她就想这么拖着,直到路与浓的生日宴结束。听说齐靖州给路与浓准备了一个“惊喜”?要是人回不去,别说惊喜,那些流言蜚语,就够路与浓受的了!   齐靖州在外头等了一段时间,就明白了林阿漫的打算,他面色更冷,声音却是无奈中又带着纵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话音未落,手机忽然响起,接起电话,听到柏小维惊慌的声音:“表哥你在哪里啊?!你快回来!出事了!你家那个小孩子从儿童室的阳台上掉下来了!”   话刚说完,没等齐靖州问清楚,柏小维已经挂掉了电话。   齐靖州皱起眉头,打给周梁,却没人接,他疾声对林阿漫道:“阿漫,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先回去处理,你别闹了,快出来!”   林阿漫一听,连忙拔高了声音叫道:“不许走!不许走!齐靖州,你要是敢走。我就死在这里!”她哭了起来,“你明明是喜欢我的!我在你心里明明是比路与浓要重要的!”   齐靖州打手势示意保镖动手开门,听见林阿漫这样说,动作顿了一下。   ……   宴会上已经一团乱,路与浓紧紧抱着嚎啕大哭的路与浓,不停地走动着哄他:“云罗不哭……不哭……妈妈在这里,没事了……”   救护车已经到了,急救人员将摔在花坛上的林菁菁给抬上了车,留下了一地的血。   柏小维白着脸,“我已经给表哥打电话了,他应该会很快赶回来。你……你自求多福吧,希望那个小孩子,能活下来。”看了花坛边沿刺眼的红色,柏小维心跳怎么都慢不下来。   “为什么要祈求她活下来?”   柏小维愣了一瞬,然后震惊地看向路与浓。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路与浓一直在哄怀里的路云罗,没和人说过一句话,没承想这一开口,竟然就说出这种话来!   触及路与浓平静的目光,柏小维觉得浑身冰冷。   “这是她应有的报应。不是一句‘年纪小’就能逃脱的。”路与浓轻声说,“她不该活。”   ☆、第90章 你说我就相信   周梁看着林菁菁被送上救护车,又将受到惊吓的宾客给安抚住,再安排人将宾客送走,才有时间给齐靖州打电话。   “……起因是什么没人知道,路小姐不肯说,但是有人亲眼目睹她将菁菁从三楼阳台上推下来……”   挂掉电话,齐靖州身上的气势凌厉得可怕,“回去!”他对保镖说。   他以为柏小维说的孩子是路云罗,却没想到,竟然会是林菁菁,更没想到,这事情竟然是路与浓做的,而林菁菁现在还生死未卜。   “……别走!靖州!”林阿漫死死地抱着齐靖州的腰,“你说过我乖乖的,你就会留下来陪我的!”   齐靖州没任何动作,他只低头,说:“菁菁出事了,现在在医院,生死未卜。”   林阿漫身体猛然一僵,她抬起头,脸色煞白,“不会的……菁菁,我的菁菁,她怎么会出事?!是谁干的?!是路与浓对不对?!”   齐靖州拉开她,“先去医院。”   林阿漫也没心思再想其他,神思恍惚地就跟着齐靖州跑。   ……   “你不去医院?”周梁面无表情地看着路与浓,“那样小的一个孩子。你也下得去手。怎么,敢做不敢当吗?你是不是认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过罪责?你恐怕不知道吧,菁菁和林阿漫是不一样的。不管齐哥对林阿漫有没有感情、有多少感情,他对菁菁都是真心疼爱!你以为他会饶恕你吗?!”   “这些不劳周医生费心。”路与浓抬起头来,脸色还有些苍白,眼中一片冷漠,“齐靖州要怎么对我,那是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话?”   周梁脸色铁青,“不识好歹!”   路与浓冷冷地望着他,没再说话。   她倒是要看看,齐靖州想怎么处置她!齐靖州要是不弄死她,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林阿漫母女!   那个心思肮脏又恶毒的女人,教出一个同样肮脏恶毒的女儿,她们把主意打在她身上就罢了,有齐靖州护着,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认命。可是她们竟然得寸进尺,敢来害路云罗!   有齐靖州护着又怎么样?!她一样要她们得到报应!   路与浓笑了一下,将路云罗抱得更紧。突然觉得之前的坚持实在可笑,都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周梁已经离开,路与浓给路云罗擦了擦眼泪,声音轻柔地说:“宝宝,我们也去看看,看看那个想要害你的人,死了没有……”说到后面,她语气里隐约藏着怨毒。   路与浓并没有跟着周梁一起去,她抱着路云罗转身往回走,打算先给他收拾一下。受了那么大惊吓,哭了这么久,或许还要给他找些药。   宾客几乎都走完了,但是齐靖州和几个朋友还在,柏小维还在,之前故意挑衅她的那个女孩子也还在。看见路与浓,那个女孩子直接就跳了起来,指着她说:“我亲眼看见的!就是她把那个小女孩推下来的!不信你们问她,她肯定心虚!”   柏小维立即就警告地喊了一声:“闫莉!”   路与浓这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叫闫莉。   闫莉的确的目击者,虽然当时心慌意乱,但是她也注意到,那时候闫莉的确正好站在下面。   虽然闫莉和这些人关系不怎么样,隐隐还被排斥,但是路与浓能看得出来,闫莉的说辞,大多数人已经信了,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路与浓没心思管这些人想什么,她目光冷淡地扫了一圈,对还想说什么的闫莉说:“我的孩子睡着了,请别说话,会把他吵醒的。”   说完,也不看他们反应,路与浓抱着路云罗,一步一步往楼上走,步伐优雅而又冷静。   等她背影在楼上消失不见,闫莉才愤然道:“心思这么歹毒的女人,齐哥怎么会喜欢?!齐哥一定是被她给骗了!”   没人说话。   路与浓慢条斯理地给路云罗换了衣服,耐心地等他睡醒,给他喂了些吃的,才带着他出发去医院。   “三少夫人……”保姆迟疑地望着她,“您这是要去医院吗?把小少爷留下来吧,这么晚了,过一会儿他又该睡了。”   路与浓没什么表情地望了她一眼,“不用。”她不敢再将路云罗交给别人,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她没有明说,但是保姆看懂了,当下讪讪地不敢说话了。她心里还忐忑着,听说那个小女孩和三少的关系不简单,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处置她……   保姆越想,脸色越白。她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儿童室里发生了什么,但是说到底。要是她警醒一些,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   去医院的路上,齐靖州打来好几个电话,路与浓一个没接。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林菁菁还没从急救室里出来。   走廊里,林阿漫正抱着齐靖州,呜呜地哭,而齐靖州一点没有要将人推开的想法。甚至还轻轻拍打着林阿漫的背,就是听不见他说什么,路与浓也能猜到,他是在安慰那个女人。   周梁站在一边沉默不语,路与浓的到来,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因为齐靖州背对着路与浓来的方向,他没能看见路与浓。而周梁并没有开口提醒,他甚至故意望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眼,而后对路与浓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   路与浓面色平静无波。不愤怒也不心虚,她抱着路云罗一步一步走近,步伐不疾不徐。   齐靖州无意间一抬头,发现周梁的视线,他回头一望,看见路与浓,下意识就将林阿漫往外推。   忽然被推开,林阿漫懵了一瞬,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顺着两人视线,看到了路与浓。她脸色陡然狰狞起来,嘶喊着就要朝路与浓这边跑,被齐靖州一把拽住,“冷静点,阿漫!”   林阿漫趁机又抱住齐靖州,哭得肝肠寸断,“……冷静!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她害死了我的女儿!我的菁菁!”   “别乱说!菁菁会没事的!”   路与浓在两人几步开外站定,不再靠近。她静静地望着哭得精神崩溃的林阿漫。看着不断安抚林阿漫的齐靖州,眼底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情绪。   稍稍安抚下林阿漫,齐靖州给了周梁一个暗示的眼神,而后干脆利落地将林阿漫转移到了周梁的怀里。   “浓浓。”他语气复杂得辨不出喜怒,向着路与浓靠近。   看着他那身几乎被林阿漫毁掉的西装,路与浓笑了一下,在他靠近时又后退了一步。   本来拉近的距离,突然又变远,齐靖州动作僵了一瞬,而后他没再继续靠近。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他语气平和地问道。   路与浓露出讶异的神色,“我以为你已经问过周医生了啊。”   齐靖州脸色微沉,“浓浓,别闹脾气,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梁说的他不全信,他要听路与浓亲口说。   垂下眸子,轻轻抚摸着路云罗的脑袋,路与浓轻声说:“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跟你说,林菁菁不是我推下来的,你就相信我?”   话音落下,林阿漫就尖叫道:“靖州!不能相信她!她害了菁菁!她该受到惩罚!”   路与浓对林阿漫的话充耳不闻,直直望着齐靖州的眼睛。   齐靖州沉默了几秒,点头,“对,所以,跟我说实话。”   “人的确不是我推下来的。”路与浓说,“是她想要将云罗推下阳台,我冲过去抢云罗,她不肯放手,最终自己没站稳,从凳子上栽下去了。”   “你胡说!”林阿漫陡然尖叫起来,“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路与浓忽然望向林阿漫,她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林阿漫,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就是来看看你那个恶毒的女儿死没死!再来问问你,你敢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是她本身就心思歹毒,还是谁教唆的?!”   林阿漫被路与浓的眼神吓得哆嗦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她转向齐靖州,“靖州,她竟然污蔑菁菁!污蔑我!她就是想将脏水泼到我和菁菁头上,然后逃脱罪责!”   齐靖州沉默良久。头也不回地说:“阿漫,你先跟周梁去休息一下,菁菁出来了我会告诉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话是听着是对林阿漫说的,其实是对周梁说的。林阿漫不甘地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周梁直接给拖走了。   有林阿漫在,齐靖州会有很多顾忌,这下只剩下他和路与浓两个人,齐靖州才开口问道:“刚才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路与浓嗤笑一声,“你刚刚说,只要我说了,你就相信我。”   “菁菁现在还没从急救室里出来。”想到刚才路与浓说的,只为来看看林菁菁死没死的话,齐靖州闭了闭眼,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林菁菁只是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而已!难道她说的是真的?林菁菁想要将路云罗推下阳台?   “菁菁还这么小。她不可能有那样歹毒的心思,她可能只是想和云罗闹着玩,而且阳台护栏那么高,她怎么可能——”   “齐靖州。”路与浓猛然抬头,“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不强求,反正我也不非要求你相信,但是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帮林菁菁说话,我不想听!”   不是非要求着他相信?看着她冰冷疏离的眼神。齐靖州心中一痛,她这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她难道不该向他求助吗?为什么不需要他的信任?!   没给齐靖州说话的机会,路与浓接着说道:“在你心里,林菁菁和她那个妈,都是心思纯善的人,是不是?不管出了什么事,错的一定是别人,是不是?”她红着眼眶。强忍着愤怒,“你知不知道,当时要是我动作再慢一点,现在我的云罗已经没有了!林菁菁小,可是她已经快六岁了!她能走能跳,能懂事了!而我的云罗,他两岁不到,走路都走不稳,被林菁菁哄着爬到护栏边的凳子上,差一点就要被推下去了!”   齐靖州目露惊骇,而路与浓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夺眶而出,路云罗被她拔高的声音吓到,也跟着哭了起来。   齐靖州看得心疼,想要抱住她安慰,被路与浓一把挥开了手。   抹了一把眼泪,路与浓走到旁边坐下,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语态温柔地哄着怀里的小家伙。   “浓浓,对不起,我……”齐靖州跟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不知道这些。”看了一眼急救室仍然紧闭的门,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疲惫,声音藏着冷意,“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的,会给你一个交代。”   路与浓没推开他。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嘲讽地扬起唇角。把事情查清楚?给她一个交代?这种话他之前不也说过吗?可是结果呢?林阿漫不能动!林菁菁也不能动!让她忍着!   还要查?真相是什么,猜都能猜出来了!可是他还要查!   眼中一片冰凉,路与浓没说话,犯蠢一次就够了,这次她要自己来!必定要让林阿漫付出代价!   又说了许多安抚的话,等看到路与浓神色不复之前冷硬,齐靖州才稍稍放下心来。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有些愧疚地道:“答应过你会很快回去。没能做到,对不起。”顿了顿,“还有,给你的惊喜,我稍后再补上,不要生气,好吗?”   路与浓没说话。   齐靖州又说:“你带着云罗先回去休息吧,不需要等在这里。”   路与浓抱着路云罗就走。看林菁菁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出来了,她的确没必要继续等。   “我送你。”齐靖州跟上来,将路与浓送到外面,亲自看她上了车,才笑了笑,挥手跟她道别。   路与浓没有任何回应,看着外面齐靖州的身影渐渐远离,她唇角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周梁没骗她,林菁菁在齐靖州心里当真是不一样的,那个男人眉眼间的担忧尽管极力隐藏,她还是察觉到了。   而她说起路云罗差点出事的时候,他神色间没有一丝波动——他对路云罗的关心,恐怕连对林菁菁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他平时对路云罗那样好,都是做给她看的!   路与浓忽然觉得可笑,她有些恶劣的想,要是路云罗真的出事了,她再告诉他,这其实是他的亲儿子,他会是什么表情?   ……   送走路与浓,齐靖州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不一会儿,眼中就只剩下了冰冷。   转身走回医院,齐靖州径直去找了周梁。   林阿漫被周梁强行打了一针镇定剂,正躺在一张空着的病房上睡得正熟。   齐靖州走进去,单刀直入地问道:“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你参与了多少?”他点起一支烟,烟雾缭绕,掩去了他眉间的神情。   周梁身体僵了一瞬,“我……”   “说实话。”齐靖州淡淡地说。   周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翕动,他说:“我只是无意间跟林阿漫提起,你要给路与浓办生日宴。”   还“一不小心”透露,齐靖州给路与浓准备了一场浪漫至极的表白。又“一个不在意”,让林菁菁偷偷跑了出去。并且“粗心大意”,将药箱里的半瓶安眠药遗落在了林阿漫那里。   但是这些,他不敢说,他要是说出来,就完了。   “就这些?”齐靖州眼眸深不可测。   周梁强自镇定,“对,就这些,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靖州没再说什么,他走了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去看看监控,查查林菁菁是怎么进入宴会的。”   没过一会儿,齐靖州就得到了答案——柯瑞婕。   齐靖州微微眯着眼睛,柯瑞婕?   竟然还牵扯上柯瑞婕了。   不管是谁。参与这件事的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柯瑞婕他是要去找的,但是在那之前,他需要回去亲自审问一下家里的佣人,确认一下林菁菁坠楼的真相。   想到这里,齐靖州忍不住无声一叹,这次,恐怕是真的要给路与浓一个交代了。   正好,林阿漫这里,也拖得太久了些,该结束了。   ☆、第91章 你这是在警告我?   关掉电脑后,路锦时脸色阴晴不定。   林阿漫竟然没有按照说好的来!   本来如果按照计划来,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林阿漫已经完全暴露出来,那就是齐靖州出轨的不容辩驳的证据!到时候路与浓再上诉离婚,怎么可能会不成功?   可是没想到,林阿漫那个女人,竟然敢反过来利用他!还让路与浓牵扯进这种事情里!要是林菁菁真的没能抢救回来的话,路与浓要怎么办?   清冽的眸子里冷意一点点蔓延,路锦时缓缓吐了一口长气,觉得他有必要让林阿漫受点教训。   说到底,这件事是他惹出来的,他不能让路与浓来承受后果。   ……   林菁菁终于还是挺过来了,齐靖州等到她情况稍微稳定下来,才从医院离开。   “你这就要回去?”周梁拦住他,“齐哥,林阿漫那边……”   齐靖州目光锐利起来,周梁剩下的话都消失在喉咙里。齐靖州冷淡地道:“阿梁,有些事我没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好自为之。”   周梁脸色微微一变。   齐靖州抬脚离开。留下一句:“林阿漫这边,你暂时看着。”   齐靖州刚走,林阿漫就追出来。她脸色憔悴,双目红肿,抓着周梁,不安地问道:“靖州呢?他不等菁菁醒过来吗?”   周梁说:“齐哥有要事要去处理,之后……应该会回来的。”他知道齐靖州的计划,所以并没有说得很肯定。   果然,林阿漫听见这话,眼泪“唰”地一下又落了下来,她哽咽道:“靖州真的生我的气了吗?我可以更他道歉啊,他怎么可以不理我……”   周梁没搭话,心想,恐怕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道什么歉?   ……   回到家里的时候,才早上六点,齐靖州放轻脚步走进房间,就看见路与浓正将路云罗小心地搂在怀里,睡得正沉。   走近,看清路与浓眼下的青影,齐靖州心疼地皱了一下眉。伸出手去,想要抚平她眉心的褶皱,却又怕将她弄醒,动作顿了一下,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只低头,轻轻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   动作小心地将她被子整理了一下,齐靖州又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出门前他又望了望被路与浓护着的小小身影,神色有些复杂。   不能否认,这个很喜欢亲近他的孩子,让他很喜欢,但是终究还是介意他是路与浓为别的男人生的,每每想起,心底都会有怒意肆虐翻腾。虽然一直都刻意不提,但是在昨天,这个事实还是被摆了出来——在他心里,路云罗甚至比不上林菁菁重要,所以才会在误以为出事的是路云罗的时候,选择了被林阿漫拖住。   端了杯咖啡,在客厅里坐了半小时,家里的佣人全都起来后,齐靖州将所有人都叫到了面前。   “昨天发生的事,知道多少,都告诉我。”一晚没睡,他有些疲惫,但是气场依旧强大得让人不敢直视。   佣人都站在一处,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齐靖州听完,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林菁菁显然是有预谋的,而她背后是谁,这根本不需要去想。看来林阿漫这恃宠而骄的毛病,并没有改好。   现在需要查的,就是柯瑞婕那边了。林阿漫敢这样策划,显然是有人在帮衬,那个人如果不是周梁,会是谁?   齐靖州早饭都没吃。教训了警惕性过于低下的佣人,就要离开。保姆见他要走,犹豫地道:“三少,小少爷……还要我来带吗?”她问得有些忐忑,齐靖州刚才没说要辞退她,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齐靖州停下脚步,淡淡地道:“先再照顾着几天吧。”言下之意。几天之后,他必定是要换人的。   保姆当即白了脸,想要为自己求情,却怎么都没有那个勇气开口。   旁边刘非非对保姆的渎职感到愤怒——刘嫂离开了,之前的整顿几乎换掉了所有的佣人,可刘非非一个“兼职”的,仍旧能留下来。齐靖州看中的,就是她对路与浓的认同。   瞥了保姆一眼,刘非非对齐靖州说:“三少夫人说她要亲自照顾小少爷,不用别人来。”意思就是,这保姆留着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那就把工资结了吧。”齐靖州一点也不含糊地道。   昨天去医院,路与浓都带着路云罗一起,他是看出来了,她是被吓到了,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轻易将路云罗交给别人带。   ……   到了公司,齐靖州直接将柯瑞婕叫到了办公室。   柯瑞婕似乎已经知道发生的事了,脸色十分憔悴,似乎是一晚上没休息好。一见到齐靖州,直接就哭了起来,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是被人强迫威胁的。   “黑客?”听到柯瑞婕的说辞。齐靖州微微眯起眼睛,“他到底用什么威胁你,竟然让你生出招惹我的勇气来?”   柯瑞婕眼神躲闪,吞吞吐吐的不敢说话。   齐靖州见她这反应,也能猜到几分,和他没关系的事,他没兴趣过问。   “待会儿把你的经纪人叫过来,商量一下解约的事情吧。”他说。   柯瑞婕惊骇地抬起头,“……齐总?!”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料到了齐靖州不会轻易饶过她,却没料到,齐靖州竟然会这么狠!   解约?她不会傻到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她和公司的合约刚续,还有好几年,要是在这时候解约,外面的人会怎么想?!只要齐靖州在外面随口说一句和她关系不睦,她就不用在娱乐圈里混下去了!到时候还有哪个公司敢收留她?就是有人有那胆量,又有哪个公司的实力有齐靖州的强?她上哪里找现在这么好的资源?!   “齐总!为什么要解约?!”柯瑞婕猛地站起来“我现在怎么说都是公司一姐,我的接班人都还没培养出来,齐总你真的要让我走?!”   齐靖州淡淡地望着她,“我的公司,要是没了你就不行,我想就没必要开下去了。”   柯瑞婕身体摇摇欲坠,她知道齐靖州的确有自信说这话,可是她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齐总,我知道错了!我道过谦了!我这次只是被人威胁而已!您不能这样对我!”   “不能这样对你?如果只是之前那件事,我的确可以大度一些放过你。”齐靖州语气冰寒,他没再说什么,直接从文件下抽了几张照片,甩到了柯瑞婕面前。   柯瑞婕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身体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无力地跌回了沙发上。   照片拍的是染血的花坛,以及血泊之中生死不知的小女孩。那是她昨天偷拍的,昨晚悄悄发给了一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报社,她以为这能成为对付路与浓的筹码。   这下根本不需要说什么了。她对路与浓的恶毒心思都被摆了出来,齐靖州就是将她封杀,都算是轻的!   “念在你为公司做了不少贡献,我这已经是对你从轻处罚。”   柯瑞婕捂着脸,忍不住痛哭出声。   齐靖州的这一手,也和封杀她没什么区别了。她努力了那么多年,忍受了那么多,难道这就要一无所有了吗?   ……   当天下午,柯瑞婕和公司解约的事就上了头条,网上网下震惊了一大片人。谁都不明白,柯瑞婕现在势头正好,齐靖州为什么要放弃这么一颗摇钱树?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媒体不敢招惹齐靖州,都疯了一样到处去堵柯瑞婕,柯瑞婕之前没有任何准备。被追得狼狈不堪,落在镜头里的模样简直和之前美艳无双的影后模样天差地别。眼睛是红肿着的,脸色白得妆容都遮不住,被问及解约原因,她什么都不敢说,甚至失态地在镜头里哭出来,让人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被公司欺压了。   然而没等那些记者将这些猜测写出来,齐靖州的公司就发声,非常直白地说,和柯瑞婕解约,是因为对方人品问题。   这公告一出来,众皆哗然,人品问题?柯瑞婕做了什么?   因为之前的生日宴上宾客不少。林菁菁出事的时候,齐靖州不在,事情没能及时压下来,所以现在外面已经有了流言。柯瑞婕突然被解约,齐靖州还说是因为人品问题,众人难免多想,难道柯瑞婕和那件事情有关系?   又有人猜想,能将齐靖州惹怒成这个模样,那个摔下来的小女孩是什么身份?现在情况如何?   记者们闻风而动,即使知道招惹齐靖州算作作死一列,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想要挖出些猛料出来——尤其那传言里还说,小女孩坠楼一事,还牵扯上了路与浓!   在民众的注意力渐渐转移的时候,那些本想将柯瑞婕笼络旗下的公司也渐渐将手缩了回去,柯瑞婕现在明显是被齐靖州舍弃的,之后会不会打压还不能确定,谁也不敢冒险。   ……   “听说……就是柯小姐将人带进来的。”说完网上刚刷出来的新闻,刘非非小心翼翼地说道。   路与浓笑了笑,没说什么。   林菁菁是故意偷跑进来,想要害路云罗的事。没人明确说出来,但是齐靖州今天早上那一番问话,结合路与浓对路云罗的紧张模样,佣人们还是猜出一些。而参与这件事的柯瑞婕,在刘非非眼里,无疑就是帮凶。   路与浓知道,刘非非跟她说这话。无非是想跟她说齐靖州对她有多在意,为了她连柯瑞婕都给舍弃了。   可是柯瑞婕算什么?齐靖州若真有诚意,就不会拿一个柯瑞婕来撒气,而放着林阿漫不管!   “不用陪着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路与浓轻声说。   刘非非想亲近她,但是听她这样说,欲言又止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说,担忧地望了她一眼,起身离开了。   路与浓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拿着奶瓶喂了路云罗一次之后,拿出手机,几次犹疑,终究还是给顾起发了一条短信。   傍晚的时候,齐靖州回来了。   路与浓也看得见他眉眼间的疲惫,可是那和她有什么关系?他都是在为别人操心。于是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她先冷淡地开了口:“林菁菁死了么?”   “……浓浓。”本来要靠近,听见她这样说,齐靖州停下了脚步。他语气有些无奈,“你别这样好不好,菁菁她到现在都没醒过来。我知道你生气,可是菁菁也只是个孩子,她还什么都不懂,那些都不是她自己的想法。”   “那是谁的想法?”路与浓讥讽,“你不让我怪林菁菁,那你倒是把林菁菁背后的人带到我面前来啊!我又不是圣母——”   “浓浓你怎么能这样!”岳盈书从楼上走下来,忍无可忍地打断路与浓的话,“靖州说的有错吗?!那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你把人推下去的时候。就一点也不愧疚吗?!现在孩子还在医院没脱险,你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我怎么就生出你这种女儿?!”   路与浓猛然抬头,眼眶通红,却一滴泪也不肯流,“她是五岁的小孩子,可是我的云罗才两岁都不到!”看见岳盈书不可置信的神情,她觉得悲哀又快意,“对,我就是恶毒!你又不是第一次发现了!所以我就盼着林菁菁早点死!要是没有别的骂法,你就闭紧嘴!我觉得烦!”   这样肆无忌惮的顶撞,岳盈书是头一次遭遇,她瞪大眼睛,震惊地望着路与浓,仍旧是一副“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女儿”的表情。“你怎么能这样说!云罗不是没有事吗?那个小女孩可是还在医院躺着!”   路与浓没再搭理她,她觉得疲惫,当初要不是顾忌岳盈书,想着不能丢下这个生下她、给过她爱的女人,她或许早已经带着路云罗成功离开了。岳盈书的本性她早就知道,可是每次听她说出这种话来,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齐靖州清楚地看见了路与浓眼底的情绪,他听得出来,她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希望林菁菁早点死。他忽然觉得有些冷,路与浓当初是那样善良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林菁菁固然有错,可他并不是单纯的为林菁菁辩白,他说的是事实,可是她为什么……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原谅。   路与浓忽然嗤笑了一声——她看见了齐靖州错愕的表情,“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怎么能这么恶毒?”她说出这句话,只觉得胸腔里窒痛难忍,可是脸上的笑容竟然带着松快的意味。   “浓浓。”齐靖州脸色沉了下来,他眼中的温柔一点点收敛,“菁菁有错,但不至于要用生命来赎罪。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会包庇谁,但是我不希望,你抱着这种想法!”   路与浓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你这是在教训我?还是警告我?所以我说中了你的心思?你真的觉得我恶毒,是吗?”   ☆、第92章 真想把你关起来   “我只是不希望你继续坚持这种错误的思想。”齐靖州沉声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爱人,我有义务纠正你的错误。”   “哈!”路与浓讽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你不就是想替林阿漫和林菁菁抱不平吗?你要是嫌弃我就直接说啊!还妻子、爱人、义务!我听着都恶心!要是觉得我不符合你心里的期待,我们现在就去离婚!你用不着继续忍受我三观不正!”   路与浓情绪太过激动,看着她眼泪从脸上滑下来,却依然倔强地睁大眼睛,好像不想哭出来的模样,齐靖州觉得心里一痛,放柔了声音道:“浓浓,我没有这样想,你冷静一下。”   他走上前,才伸出手,就被路与浓狠狠挥开。   双眼已经朦胧一片,路与浓也不自欺欺人了,哭了就是哭了,还忍着干什么?   她抹了一把眼泪,将被吓哭的路云罗紧紧抱着,后退一步远离他。“我很冷静——你还要我怎么冷静?你是不是觉得我总是跟你提离婚,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根本没认真?齐靖州,你这是有多大自信啊?你用尽手段将我留下来,就是想这样折磨我是不是?我就求你一次,放过我吧!我又没有哪里对不起你!”   想到之前竟然愚蠢地被他哄得动摇了最初的决定,路与浓指甲都扣进了掌心,那时候他是不是觉得她很可笑?   “离什么婚?为什么要离婚?”齐靖州声音有些干涩,“我没有说嫌弃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他只是不想让她最终变成她自己都厌恶的模样,“你现在又提离婚,是因为厌恶我了吗?可是就算是这样,你难道忘了,我们还有协议。说好的三个月时间。现在连一个星期都没到。”   路与浓含着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齐靖州知道不能再刺激她,声音更加轻柔耐心,“我知道我说的话让你很不开心,别生气好不好,我跟你保证,这次不会再包庇她。”   保证?保证有什么用?   路与浓讥诮地牵了牵嘴角,抱着路云罗转身就往楼上走。路过岳盈书身边时,反应过来的岳盈书一把拽住路与浓,“你刚才说什么?你还想和靖州离婚?这次明明是你的错!靖州教育你,有什么不对?你竟然还用离婚来威胁他?你——”   “岳盈书你闭嘴!”路与浓忍无可忍地吼出声。   岳盈书呆住了,抓着路与浓的手都忍不住松了力道。她眼中泪水一点点积蓄起来,“你——你竟然吼我?!”   路与浓冷冷地看她一眼,使劲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迈步离开。   岳盈书被那个眼神震得心底一片冰凉。   ……   路与浓带着路云罗回了卧室之后,关了门,将孩子哄好,忍不住一个人蹲在地上,抱着膝盖隐忍地呜咽出声。   她做错了什么啊?她只是保护了自己的孩子,凭什么就要遭受指责?为什么他们不能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   之前为什么要相信齐靖州啊,还签了那份可笑的协议。明明知道这个男人这样会伤人。当初若是脑子清醒些,就不会做出这样错误的决定来。   早知如此,她宁愿上诉,就是一时没法得偿所愿,好歹不用整天面对他,不用压抑自己的真是心情,整天和他虚与委蛇。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已经黑下来,路与浓听到开门的声音,接着是那男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察觉到他向着她走近,路与浓身体僵了一瞬,终究没有抬头,当他不存在一样。   “浓浓。”齐靖州的手,有些迟疑地落在她的背上,“对不起。”   路与浓没说话,甚至咬紧了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忽视了你的心情,很抱歉,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别哭了好不好?不要这样伤心。”他从她背后,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不管之前我做了多少让你伤心难过的事,这次。就信我一次吧,好不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抱了许久,他在她发顶落下一吻,而后松开手,轻声说:“我接下来几天可能不能回来,你别闹脾气。好好照顾自己。”   依旧没等到路与浓的回应,齐靖州有些失望,却也知道不能强求,转身走了。   ……   等路与浓走出卧室,齐靖州已经不在了。刘非非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说:“三少说他有事要做,接下来几天可能不会回来……”本来想说一说齐靖州嘱咐的话。可是看路与浓神色木然的模样,刘非非噤了声,将那些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反正说了路与浓也不一定听,她知道就好了,总归她才是要照顾人的人。   吃饭的时候,岳盈书冲着路与浓冷哼,一副不愿意搭理,并且等她主动开口道歉的模样。   路与浓在心里嗤笑一声,没说话,一直低着头默默吃饭。   岳盈书坐在路与浓对面坐立难安,生气得差点把筷子遮断!   她竟然不道歉!   气得眼眶都红了,也没见路与浓要认错的意思,好像之前根本没顶撞过她一样!难得想起自己的长辈的岳盈书,端不下去了。气哼哼地又冷哼了一声,吃饭的动静弄得老大,像小孩子泄愤一样。   可惜路与浓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直到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淡淡说了一句:“晚上我有话要跟你说。”   岳盈书脸色缓和下来,想着路与浓不道歉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这里有佣人在,拉不下面子来,那她再等会儿好了。反正只要知道错了,肯认错,就没什么问题。   等将路云罗哄睡着之后,路与浓去了岳盈书的房间。   岳盈书似乎一直在等她来,却没有想过要过去找她。路与浓明白她是误会了她的来意,也没有解释。   直到岳盈书端着姿态问:“说吧。”她等着路与浓说自己的错误。   路与浓淡淡地望着她,单刀直入地问道:“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我想要离开这里,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路与浓话落,岳盈书“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想离开?!你要去哪里?!”   没等路与浓说话,她就怒道:“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算了,你还想逃走?!路与浓,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这种思想是不是跟那个姓简的学的?!”   说起简司随,她脸色就越来越难看,径自开始数落那是怎样糟糕的一个人。路与浓静静地望着她,也不打断她,任由她说。直到岳盈书住了口,她才道:“我要是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给我一个答案吧,我好确定未来的计划里,要不要加上你。”   岳盈书气得发抖,“你还想把我扔掉?你还记得我是你妈吗?!”   路与浓不搭理她的牢骚,声音平静地道:“我没有时间陪你废话,妈。你说吧,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不走!”岳盈书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你要走就自己走!反正我要留下!留在靖州身边!”   路与浓嗤笑出声,岳盈书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齐靖州有什么暧昧关系呢。   得了岳盈书的答案,路与浓也不去追究这是她的真心话还是单纯的只是赌气,转身就要离开。   “你就不怕我告诉靖州吗?”岳盈书威胁,“靖州不会答应和你离婚的!你竟然想跑?我要是告诉靖州的话,你以为你能走得了?”   路与浓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随便,爱说就说,你以为他不知道我的想法吗?”   “你——”岳盈书气得发抖。还想说什么,路与浓已经走了。   回到卧室,正好看到放在床沿的手机亮了一下,走过去一看,发现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而上面还有一个未接来电。   都是顾起。   点开短信,顾起问她:我想见你一面。好不好?   即使没见到人,路与浓也能想象出来,那个性格有些粗矿的男人,在打下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是如何的小心和忐忑。   路与浓回:好。   ……   第二天,路与浓就抱着路云罗出了门。   临出门前,刘非非忐忑地问道:“三少夫人。您这是……要出门吗?是有什么需要买的吗?可以让我们去。”   路与浓直直地望着她,“不用,我出门有点事。”   刘非非自知拦不住她,只得讪讪让开。   那边对路与浓视而不见的岳盈书,已经在给齐靖州打电话,汇报路与浓的情况:“……她都不让人碰云罗一下的,像是谁都要害那孩子一样,真是的,这孩子心胸怎么就这么狭窄……哎?她是想出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人家非非问她是不是要买东西,可以帮忙,她不感谢就算了,还冷着一张脸,像是谁都欠她的一样……出门了出门了,她肯定就是趁着你不在,出门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路与浓刚坐上车,就接到齐靖州的电话,他语气温和地问她:“是嫌家里闷,想出门散心吗?”   “怎么,不可以?”路与浓冷淡地反问。语气敷衍,还带着刺,“还是你想把我关起来,哪里也不让去?不过你不是一直都派人监视我吗?这和关起来有多大区别?”   那边,齐靖州沉默了许久,在路与浓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忽然听到手机里传来他仿若呢喃一般的话:“如果没有区别。我倒是希望,能将你关起来……”   路与浓心底一寒,手一抖按下了结束通话的键。   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慌乱,直到见到顾起,路与浓才勉强将翻腾的情绪压下。   路与浓敏锐的发现,相比起以前,顾起变得沉默许多。他坐在她对面,许久没有开口,在她忍不住疑惑地望过去的时候,他才嗓音艰涩地问道:“你……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他没有明说,路与浓却猜得出来,他大概是知道了林菁菁坠楼的事情,怕齐靖州为难她。   又想起这个人上次和她一样存了天真的心思,想要带她逃跑的时候,心里流过难得的暖意,路与浓浅浅地笑了笑,摇头说:“我没事。”顿了顿,她忍不住问道:“路君君她……”   顾起桌下的手微微一紧,目光仍旧贪婪地落在对面那张朝思夜想的脸庞上,迟疑只是短暂一瞬,他说:“她跟了我大哥。”   路与浓讶异抬眸。   不知道她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想法,不知道会不会瞧不起他,顾起心中忐忑,道:“我不喜欢她,也没碰过她。”他有些紧张地抻了抻西装的衣摆,这是他出门前让人帮着选了许久,才选出来的衣服,为了这一次见面。他从得到她的回应起,就一直在准备。   没在她眼中看见类似惊艳或是赞赏的情绪,他有些失望,她是不是没看出来?   “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你。”路与浓有些忐忑地将这话说出来,然而话一脱口,她就有些不自在。刚才他才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而她拒绝了,却在这时候说有事要求助,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顾起却不在意这些,实际上刚才路与浓的拒绝,还让他有些失望,这时候听她这样说,自然是有些欣喜的。   “……你说。”本来还想加一句“我一定会帮你的”。却又觉得这样太过着急,怕路与浓反感,于是顾起连欣喜的神色都不敢轻易流露,依旧端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第93章 她根本不爱你   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路云罗的脑袋,小家伙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着好奇的亮光,直直地望着顾起。路与浓这一动作,将顾起的视线也带了过去,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是路与浓生的,他就没来由的感到喜欢。   “林阿漫几次三番害我,这次又想对我的儿子出手。我不想再忍了,可是她有齐靖州护着,我动不了。”路与浓抬起眼帘,“你……能不能帮我?”   顾起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道:“可以。”   路与浓愣住,“你……我还没说拿什么跟你交换。”   顾起也微微一怔,他似乎觉得他帮这个忙是理所当然,听见路与浓这样说,诧异一瞬,他有些紧张地道:“不需要拿什么交换,林阿漫本来就是我和我大哥的目标。”齐靖州也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你实在想给我什么的话——”他顿了顿,“以后,我想经常见到你。”   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敢提出这么个卑微又任性的要求。可就算只是能常常看见她,他也觉得很开心了。   路与浓眼中情绪有些复杂,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情绪,笑了笑,说:“这不算什么要求,只要我有空,你叫我的时候,我都可以出来的。”   听到她答应,顾起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脸上满是欢欣与满足。   要回去的时候,顾起问她:“……你明天有空吗?”害怕被拒绝,这也是头一次约女孩子,顾起神态显得有些笨拙和不安。   路与浓笑了笑。说:“有的。”这几天齐靖州大概都不会回来,没人会管她。   “那……明天见。”顾起说。   “明天见。”   将路与浓送上车,顾起站在路边,直到载着路与浓的车子在他视线中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站在原地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冲淡了眉间的凶煞气息。   对面餐厅二楼窗口,齐靖州将一切都尽收眼底。身侧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头,脸上的神色却不见一丝波动。   “还看啊?你从人家刚刚坐下就看起,现在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啊?”身后的闫莉抱怨道,她走上前,有些羞赧地道:“齐哥,她都先出轨了,你还念着她啊?她有什么好的,要不,你和我试试呗……”   闫莉红着脸,伸出手去想要抱住男人的腰身,却还没碰到,就被一把握住手腕,然后推开。   齐靖州回头,脸色表情云淡风轻,目光却不掩锐利,“说吧,除了这些不切实际的,你还想说什么?”他走回桌边坐下,姿态有些漫不经心,强大的气场却让闫莉不敢再放肆。   揉着留下了红印的手腕,闫莉委屈地道:“什么叫不切实际的啊?齐哥,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能答应我,和我试试?好歹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不会和那个女人一样,背着你和其他男人乱——啊!”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一声脆响,闫莉拔高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白着脸,双手抬起挡在面前,却后知后觉地发现,齐靖州扔出的酒杯并没有砸到她身上,而是与她擦肩而过,落在了她身后。   “齐哥……”没料到齐靖州竟然会出手,闫莉声音害怕得颤抖。   齐靖州倚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望着她,淡淡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以为你是知道的。给你开口的机会,只是念在和你父亲好歹有些情分在,不好让你太过难堪,否则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到记者面前指认浓浓?我真让你去,你敢吗?”   “齐哥,你……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威胁我?”闫莉不甘。“我为什么不敢?那小孩子明明就是被路与浓推下楼的!这是真相!我亲眼看见的!”她不信齐靖州不在乎,真不在乎的话,为什么会愿意出来跟她见面?他真敢以势压人,直接出手不就好了吗?有必要花时间来见她?   越来越有自信,闫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齐哥,只要你答应和我交往。我发誓,一定不会去指认路与浓!”   齐靖州笑出声来,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很好,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没有珍惜。”他站起身来,“你尽管去指认试试,不过看在认识几年去情分上,我可以提醒你一下,行动之前,先回去问问你父亲,敢不敢惹我。”   说完,他抬脚就走。闫莉想要说的话都还没说完,没料到他态度竟然这样决绝。不甘地瞪大眼睛,喊道:“她值得你这样保护吗?!她刚才和那个男人如何亲密,你难道没有看见吗?她出轨了!她根本不爱你!”   齐靖州脚步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却终是没有回头。   ……   从餐厅出来,齐靖州径直去了医院。林菁菁已经醒了,一直哭着要找他,林阿漫和周梁都被闹得心力交瘁。齐靖州到的时候,刚被哄睡的小女孩又醒了过来,红着眼眶喊他:“爸爸……”   看着她满身是伤的模样,齐靖州终究是冷不下脸来,放柔声音哄她:“爸爸在这里。”   林菁菁伸出唯一能动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拽紧他的衣角,小声问道:“爸爸,你还要我和妈妈的吧?”   齐靖州怔了一瞬,“怎么了?爸爸自然不会不要你的。”   林菁菁瘪嘴,眼泪冒了出来,“可是……可是你那时候说,是我干爹,还不让我喊你‘爸爸’。你还牵着路阿姨的手,你明明就是不要我和妈妈了。”   旁边林阿漫也委屈地红了眼眶,看齐靖州一眼,低下脑袋不说话。   沉默几秒,齐靖州说:“爸爸不是正在你面前吗。”   林菁菁顿时破涕为笑,将他衣角拽得更紧。   齐靖州哄她睡觉,林菁菁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忐忑不安地睁开,“爸爸……”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旁边的林阿漫一眼,以自以为林阿漫听不见的声音,对齐靖州说:“我做了错事,我……”   “菁菁!”林阿漫忽然抬起头,“你爸爸都哄了你那么久了,快点乖乖睡觉,你爸爸也很累的,他也要去休息。”   林菁菁闭上了嘴巴。   齐靖州将她被子理了理,没说什么。直到林菁菁睡熟,他才站起,对林阿漫说:“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林阿漫眼中闪过一抹惊慌,跟着走了出去。   “菁菁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不让她说?”齐靖州单刀直入,语气淡淡地问道。   他没给林阿漫一点准备的时间,林阿漫被问得措不及防,呐呐地道:“小孩子能做什么错事,就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她说起来又是没完没了,我不想让她耽搁你休息的时间而已。”林阿漫勉强镇定下来,她秀眉微蹙,抬头望着齐靖州,说:“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差吧?是不是很久没休息了?你都不知道。我……”她低头,红了双颊,“我会心疼的吗?”   望着她发顶,齐靖州神色没有任何动容。   “阿漫。”他语气冷淡地开口,“你跟我说实话,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教唆菁菁的?”   “你说什么啊?!”林阿漫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神色里透露着伤心,“你为什么要这样揣度我?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恶毒的女人吗?”   要是以往,她说到这种程度,齐靖州已经开始心疼地哄她了,可是这次,男人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林阿漫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脏渐渐冷了下来,一阵一阵地发颤。她强行压抑着不安,委屈地喊他:“靖州……”   “我不希望你跟我说谎。”齐靖州说。   林阿漫心头又是一跳,却咬紧了牙坚决不愿意承认。   齐靖州摇了摇头,“阿漫,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没必要再瞒我。找你的那个黑客,我也已经找到了。”   林阿漫身体一颤,再抬头,已经泪流满面。她不安地拉着齐靖州的衣袖,“对不起……对不起,靖州,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见你,所以让菁菁去找你而已。我从来没想过要害那个孩子,我不知道菁菁竟然会那么做……不是我授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现在她无比后悔,那个孩子再得齐靖州喜欢,也不是齐靖州的血脉,她为什么要一时想不通让林菁菁对那个孩子动手?   任由她哭着辩驳,齐靖州一言不发。直到林阿漫哭着要往他怀里靠,齐靖州才拉开她,说道:“阿漫,我说过不想听你说谎话。”   林阿漫蓦然愣住,而齐靖州已经抬脚要离开。   “靖州!”林阿漫一把拽住他,惊慌地道,“我……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齐靖州抽出自己的手,道:“等你真的知错的时候,再来跟我说这话吧。”   说罢迈步离开。   林阿漫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不敢追上去。等齐靖州身影消失,她才白着脸自言自语:“不……靖州会原谅我的,他明明是喜欢我的……”下定决心般握了握拳,她再望了一眼齐靖州离开的方向,转身回了林菁菁的病房。   ……   齐靖州很想回家,他很想念路与浓,可是也知道她不一定乐意见到他,更何况,他这时候也没有时间。   才回到公司,杨秘书就汇报说:“的确是路锦时,已经查实了。齐总,要怎么处理?”   “不用管。”齐靖州说,“找人注意着就行,别再让他闹出什么事情来。”   ……   林阿漫那边,齐靖州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打算晾她一段时间,然而第二天一早,就接到周梁的电话,说林阿漫高烧不退。   齐靖州皱起眉头,神色有些不耐烦,“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就高烧不退了?   周梁幽幽道:“听护士说,她昨晚冲了凉水。”   沉着脸挂断电话。放下没完成的事,齐靖州又往医院赶。等她到的时候,林阿漫已经从病床上爬了起来,一见到他,就扑进了他怀里,欢喜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摸了摸她额头,齐靖州面无表情,声音却是无奈又担忧的:“生病了?怎么不好好躺着?”   林阿漫脑袋埋在男人坚硬厚实的胸膛里,没看见他脸上神色,故而一听见这话,就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我不,医生说没事的,我现在只是脑袋有些晕。我不想躺了。靖州,你带我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高烧不退?齐靖州冷冷地望向一旁的周梁,周梁摸了摸鼻子,沉默着转过了身。他这次真的是冤枉的,他才到医院,根本没亲自检查过林阿漫的情况,都是听小护士说的,现在看来,那小护士明显就是不知道听林阿漫说了什么,同情心发作,就帮着说了谎。   ……   路与浓拿起震动的手机,翻开接收到的照片。才看到第一张,她的手就蓦地一紧,骨节开始泛白。   继续往下翻——   齐靖州神色温柔哄林菁菁的、林阿漫拽着齐靖州袖子泪流满面的、齐靖州和林阿漫紧紧相拥的、齐靖州帮林阿漫擦拭眼泪的。   一张比一张更亲密。   最后还有一句话:人家真心相爱的站在一起多般配啊,不要脸的贱人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要掺和了好不好?   给她发照片的是个陌生的号码。   手抖了一下,路与浓闭了闭眼,将所有照片删个一干二净,然后将那个号码拉黑。   ☆、第94章 你和他什么关系   另一边,小护士沉下脸,“居然把我拉黑了?她都没有好奇心的?不想知道我是谁?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给她发这东西?果然是心虚了吧……”   旁边另一个护士抬起头来,“鼓捣半天了,你在干什么呀?”   小护士恨恨地放下手机,“霜霜,你是不知道,501的那个阿漫姐真是太可怜了!”   “501?”霜霜脸红了一下,“我刚刚看到男神又进去了啊,又这么帅气多金还体贴的男朋友,那个林小姐怎么可怜了?”   “你是不知道!男神很爱阿漫姐,可是他们中间还有个不要脸的小三……”   杨秘书路过门口,无意间听见这些,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等将里面两个小护士的话都听完之后。他怜悯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打算如实跟齐靖州汇报。   于是中午,负责林阿漫的护士就换了人,林阿漫疑惑地问:“小兰呢?”   护士甜美地笑笑,“小兰啊?她到一楼去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肯多说了。   在这家私立医院,这栋楼里,楼层越往上,说明病人的级别越高,一般的护士是不能到上面工作的。小兰靠着关系进来。在这地方摸爬打滚两年了,前两天刚升到五楼,还没两天,就被上面直接弄回一楼去了,这遭遇也是够倒霉。   虽然领导没说原因,但是顶替上来的护士也不是傻子,怎么都能猜到两分,无非就是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了。这样想着,护士言行更加谨慎,无论林阿漫怎么打探,都装糊涂,说不清楚。   没问出原因,虽然觉得失去一颗小棋子,心里挺遗憾,但也没什么办法,林阿漫索性不再去想。转而对齐靖州道:“靖州,我脑袋都不怎么晕了,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她白着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   路与浓接到顾起的电话话,就带着路云罗出了门,刘非非等人根本不敢拦她。   而岳盈书,则恨恨地看着她离开,转头又打电话给齐靖州告状,“她又出去了!这次不知道又要去会哪个野男人!”   顾起说让路与浓到别墅外等着,路与浓还以为他是安排了人,却没料到他竟然亲自开了车来接。   她讶异,顾起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去,说:“叫司机来……很麻烦,你自己打车,我又不放心。反正我没事要做,来接你一下没什么。”他这话也不算假话,路与浓因为不想带齐靖州的人,带着路云罗又不好开车,所以昨天都说打车出去的,他的确是不放心,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可是他亲自来接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不愿意浪费这一段和她相处的时间。即使他开着车,不能分心和她做什么,但是只要她在身边,那一切都是与众不同的。   “我找了个地方,听人说很好玩。”其实他也不自信,他这是头一次约女孩子出去玩,以前那些女人,跟着他出去,去的除了那些玩乐的奢靡地方,就是购物的商场,他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今天决定要去的地方,还是昨晚跟着一帮子兄弟讨论了两个小时,最后选出来的。   也不知道路与浓会不会觉得无聊。   路与浓看出他的忐忑,这个男人的笨拙,对比起齐靖州的强势和自我来,奇异地让她觉得有些温暖,连笑容都不由自主真诚了几分,“我以前也不爱出去玩,去什么地方,你拿主意就好。”   顾起稍稍放了放心,心里想着,她真体贴,还笑得好看又温柔。   这样想着,忍不住分了心,被路与浓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开车,不由得有些尴尬。   事实证明。去什么地方并不重要,顾起的真实目的只是想和路与浓多一些独处的时间,而路与浓,也对这些并不上心。   于是两人的相处出奇的和谐。   顾起还怕路与浓累着,下车没多久就将路云罗接了过去。小家伙不怕生,竟然也不害怕顾起的凶煞气势,半天下来,和顾起的热情程度都赶上了齐靖州。抱着他脖子“叔叔叔叔”地叫。   看到感兴趣的东西,指着就要顾起带他过去。顾起第一次这样接近一个孩子,尤其这个孩子还是路与浓生的,还肯亲近他,对于路云罗几乎是有求必应,要什么都买,问什么都答,没有一点不耐烦。   路与浓很无奈地跟在后面。总觉得这样子有些奇怪,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明明白白的写着艳羡,仿佛将他们当成了一家三口。   “与浓。”虽然一直在跟路云罗交流,但是顾起的注意力放了一半在路与浓身上。见她落后了,就停下来等她。   这半天的成果,除了和路云罗的亲近,还有这一声“与浓”,光明正大地叫她的名字,于他而言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路与浓跟上去,“别什么都买给他,玩具就算了,小孩子用不着的东西你也买,买来干什么?”她神色很无奈,进一步认识到了顾起凶煞面具遮掩下的性子有多傻。   “没关系,云罗喜欢就买。用不着也没什么关系。”顾起望着路与浓笑,他胸膛里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因为听到了她的抱怨,像是一个妻子抱怨丈夫一样,已经没有了之前若有似无的疏离。   周围人的目光他不是看不懂,他很乐意别人这样误会。“一家三口”,是多美好的词汇。   这是头一次,齐靖州不要的东西,他觉得珍贵无比。   “妈妈,想喝水。”路云罗扭着脖子,口中吐出尚不清晰的词汇,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干净澄澈。   “好,云罗等着,妈妈去给你买。”路与浓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儿子柔嫩的脸颊。   顾起因那个笑容而呆愣住,等回过神来,路与浓已经准备要去给路云罗买喝的了。他一把将她拉住,“一起去吧,省得你来回跑。”   “好。”路与浓答应了,接着就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她身体僵住,笑容凝滞,垂下眸子,可以看见男人的大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着,不愿意放开。   “你……”她抬头,恰好撞见了顾起紧张的目光。   路与浓接下来的话都闷在了嗓子眼里。   顾起目光躲闪地松开手,强笑道:“……对不起。”   路与浓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顿了顿,她说:“还是我去买吧,你和云罗等我回来就好。”说完转身就走。   她忽然有些难过,让她动心的男人,是那个不懂得疼惜的齐靖州,而不是这个感情纯粹的顾起。   路与浓去给路云罗买了杯热饮,付好钱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她下意识道歉,一抬头,却愣在原地。   ……齐靖州。   “浓浓?”齐靖州似乎也有些意外,“你为什么在这里?”   路与浓不想搭理他,“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完抬脚就要走。   齐靖州一把拉住她。“云罗呢?”他是知道的,她带着路云罗出了门。   路与浓冷淡地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齐靖州下意识想要追上去,林阿漫忽然走了过来,“靖州,我不要热的好不好?我想要冰的……”   齐靖州停下了脚步。   路与浓已经出了门,林阿漫没有看见人。   路与浓脚步微微一顿,她听见了林阿漫的声音,那女人明显是撒娇的语气。   嘲讽一笑,路与浓迈开了步子。   这就是齐靖州说的交代?   她就知道不能相信他,在她面前说得好听,却转头就和林阿漫浓情蜜意上了。   顾起还和路云罗等在原地,路与浓一回去,就看到顾起正蹲着,小心翼翼地扶着路云罗走路。小家伙身体还在摇晃。却已经能走得有模有样的了。看见路与浓,路云罗似乎被吓了一跳,眼睛微微睁大,紧接着一下子就扑进了顾起怀里,迭声道:“叔叔叔叔,抱起来……”   路与浓被他逗得笑出声,“怎么,还怕妈妈看见啊?你能走路了。妈妈很高兴啊。”   小家伙拧起小眉头,“没有!妈妈看错了!还不能走路!回家还要妈妈扶的!”   路与浓知道他在说什么,在家里的时候,她见路云罗能自己走了,就不再扶着他,松开手让他自己走。每次小家伙都憋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张着双臂。眼泪汪汪地往她怀里扑。   他明明能走了,却总是装作没学会,非要她扶着。   霸道的性子和他的生身父亲一个模样。   路与浓将喝的给他,可是杯子太大了,他自己捧不稳,路与浓只得亲手拿着,让她将吸管咬在嘴里。   顾起看着母子俩的互动,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一切,被远处的齐靖州看在眼里,觉得万分刺眼。   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直循环,眼底的风暴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靖州,你在看什么啊?”林阿漫好奇地凑过来。   齐靖州转身,挡住她视线,“没看什么,吃饱了吗?我待会儿还要回公司。”   林阿漫露出失望的神色,手臂缠上他的腰,“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路云罗喝够了,路与浓放下杯子,无意间一回头,就看见了大开的窗户里,女人的手臂缠在男人的腰上,手臂颜色被西装颜色衬托得更加白皙。也更加刺目。   “我去下洗手间。”路与浓睫毛颤了一下,掩下眼底的暗色,微笑着对顾起说。   顾起点了点头,“我会看好云罗的。”   路与浓离开,路云罗无意间一抬眼,就看见了对面那个熟悉的背影,顿时眼睛一亮,“爸爸!”   顾起顺着路云罗的视线望过去。脸色顿时一沉。   “要爸爸!找爸爸!”路云罗拽着顾起的衣领,有些着急。   ……   路与浓在洗手间洗了将近五分钟的手,刚才那个场景仍旧在脑海中消散不去。闭了闭眼,想到还等在外面的路云罗和顾起,她还是烘干手,走了出去,却没想到,顾起和路云罗已经不在那里。   路与浓心里下意识慌了一下,正准备掏出手机给顾起打电话,就看见了外面站在一处的几个人。   “……爸爸!”路云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顾起怀里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向齐靖州,抱住了他的腿。   顾起站在原地,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对面的林阿漫和齐靖州——这和他在她面前沉默的一面完全不同,是他最真实的模样,就像他们初见时一样。   “爸爸!”路云罗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在这里看见了爸爸,他很开心。他仰着小脑袋,双眼亮晶晶地望着齐靖州,“爸爸,抱!”   齐靖州身后,林阿漫脸色十分难看,“靖州,这是……”即使知道这不是齐靖州的孩子,看到齐靖州和这个孩子这么亲近,她还是觉得不舒服,心里甚至在想,这个孩子怎么就没死呢?!她的菁菁现在还躺在医院,这个路云罗就是罪魁祸首!   路云罗被林阿漫脸上的狰狞吓了一跳,缩了缩小小的身体。   齐靖州将路云罗抱起来,习惯地在他眉心吻了一下,“爸爸有事。现在不能陪云罗,云罗回家等爸爸,好吗?”   路云罗抱着齐靖州的脖子不肯撒手。   顾起神色越来越冷,他本以为,他和这个孩子已经够亲近了,“齐总这是和林小姐约会呢?”他语气讥诮。   齐靖州目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哄憋着嘴、神色委屈的路云罗。   “靖州……”林阿漫上前,扶住了齐靖州胳膊,正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她倏地笑了起来,对顾起说:“路小姐不在这里吗?”   顾起还没说话,路与浓已经走了出来,“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好到了可以互相问候的地步。”她十分不给面子,看向林阿漫的目光里全是不遮掩的轻鄙。走上前,有些粗暴地将路云罗抢了回来,对齐靖州视而不见,对顾起说:“我们走吧。”   顾起神色一柔,笑了起来,“好。”   齐靖州脸色阴沉,“浓浓!”即使她这反应在他预料之中,真实发生的时候,他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愤怒——她竟然在他面前,和顾起这样亲近!昨天才和顾起见过面,竟然竟然还一起出来玩!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想以后都跟着顾起吗?!   路与浓脚步都没停一下,倒是路云罗被她给吓到了,呆愣愣的,见她要走,眼里就蒙了一层雾气,向着齐靖州伸着手,眼泪汪汪地喊:“爸爸……”   “不知道路小姐和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目前的情况,除了齐靖州对路与浓那声过于亲密的称呼,其他的林阿漫都很满意。   顶着齐靖州妻子的名头,竟然和其他男人约会?还被齐靖州给撞见了?路与浓接下来就等着死吧!齐靖州是怎样一个人,她是知道的,路与浓这无疑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脸!齐靖州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第95章 求你   路与浓停下脚步,回头,“这和你有关系吗?谁给你那么大脸来多管闲事?”她眼睛里是浓浓的厌恶。   林阿漫气得脸色一青,抓着齐靖州胳膊就摇,“靖州,你看她……”   林阿漫宣告主权一般靠在男人身边,而齐靖州竟然没有要将人推开的意思。   路与浓脑海中轰然一响,她咬了舌尖,口中传来刺痛,才勉强保持了清醒,没有露出不合时宜的神色来。她淡淡地望了齐靖州一眼,知道那男人有话要说,却根本不愿意给他那个机会,转身拉着顾起就走。   从头到尾都无视了他眼中的愤怒,他身边还站着其他女人,他有什么资格来和她生气?   略显粗糙的手忽然就被路与浓柔弱无骨的小手给拽住,顾起脑子空白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即反客为主,紧紧将路与浓的手握在掌心,然后将路云罗接到了怀里,“我来抱吧,你别累着了。”   他的笑容有些傻气,却满满的都是幸福。   林阿漫愕然地望着那两道相携离开的背影,好久都反应不过来,路与浓这是被刺激到了?竟然当着齐靖州的面,主动和其他男人这样亲密,是真的找死吧?   “靖州,你看她简直太不要脸了!”林阿漫强行抑制着笑容,于是脸色显得有些扭曲。“她竟然——”   “够了!”声音微哑,带着磅礴怒气,齐靖州一开口,就吓了林阿漫一跳。她扭头一看,就见齐靖州目光赤红,冷冷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神色间尽是隐忍的怒火。   “靖……靖州,你——”林阿漫不由自主有些心虚。   “你回医院吧,我要去公司了。”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机器一样说出这句冷冰冰的话,齐靖州拉开林阿漫,转身就走,任林阿漫怎么叫都不回头。   ……   路与浓步伐很快,像是逃离一样,顾起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边。直到上了车,路与浓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于是身体的颤抖再也隐藏不住。   “与浓,你……你没事吧?”顾起即使心不细,也看出了路与浓的异样,想起她是为什么这个样子,他心里就难受得厉害。齐靖州都那样对她了,现在还明目张胆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她为什么还那样在意她呢?   “我没事。”轻轻应了一声,路与浓低着脑袋,死死咬着唇,忍住了喉咙口的哽咽。   “与浓。”将路云罗放到一边,顾起有些迟疑地,坐到了路与浓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揽住了她肩膀。   路与浓身体蓦地一僵,却依旧没有抬头。   顾起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齐靖州有什么好的呢?你看那个林阿漫,他追求林阿漫都已经一年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他都和你结婚了,还和林阿漫暧昧不清,说明他根本就不爱你。”头一次说这种诋毁情敌的话。顾起措辞有些笨拙,又直白得有些伤人,但是因为对方是齐靖州,类似的坏话他大概说半天都说不完。   长发遮挡住了脸颊,顾起只感觉到路与浓的身体在细微颤抖,却不知道她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她无声的流着泪。右手紧紧地抓着心口,那个地方绞痛难忍,让她脸色一阵惨白。   顾起继续道:“齐靖州他一点都不好,虽然,虽然我也不是很优秀,但是我会对你很好的。你能……跟我在一起吗?”   路与浓没有回应,顾起心急,踌躇须臾,动作轻柔地将遮挡了她脸庞的柔顺黑发撩到了身后,于是那张泪痕满面的脸,蓦地闯入了他眼帘。顾起一慌,“与浓,你……你别哭啊。”   路与浓也是一慌,连忙别开脑袋,不想让顾起看见她这狼狈的模样,却不想顾起却动作强硬地捧着她的脸,心疼地用袖子帮她擦着眼泪。   看见男人眼底遮掩不住的疼惜。路与浓眼泪流得更凶了。这个男人比不上齐靖州优秀完美,但是他的情绪和感情是那样的真实。明明一副凶煞模样,刚才她也看见他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可在她面前,他好像永远都是笨拙而紧张的。   眼泪怎么都擦不完,路与浓将自己嘴唇咬得通红,眼中的泪水闪着光,潋滟的眸光落在顾起眼里,美丽清冽又莫名的妖媚。顾起胸膛里那颗心脏猛地一跳,他动作停了下来。她眼中的委屈和无助,让他心底无声叹息,想要将她搂抱在怀里,好好怜惜。   这样想着,顾起忍不住靠得更近,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神智,已经控制不住身体。在快要触碰到路与浓的嘴唇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体一僵,继而开始微微颤抖,顾起倏地清醒过来,震惊于自己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又贪恋她的气息,不想远离,于是顿住了动作,不进却也不退。   路与浓心底的忐忑和挣扎一点也不必顾起的少,她打心底里抗拒着其他男人的亲近,可是想到先前手机里收到的那些照片,想到齐靖州和林阿漫在她面前旁若无人的亲近,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决绝的想法——他能和林阿漫在一起,那她为什么不能和顾起在一起啊?   他说他喜欢她,说他心疼她。可是他总是骗她。路与浓已经分不清他口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察觉到路与浓的身体一直没有放松,顾起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终究是不想强迫她,失望地想要退开。却在这时,路与浓眼睛一闭,主动吻了过来。   因为他后撤的动作,她温软的唇落在了他唇角。   顾起脑海中仿佛有烟花炸响,轰动过后是空白一片。   颤颤巍巍地停留了三秒,路与浓退开,垂下眼帘,不安地颤着睫毛。   “与浓,你……”顾起手足无措。“你这是——答应我了吗?”   说着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一把将路与浓抱进了怀里,死死地禁锢住。   路与浓眼中一片茫然,她答应什么了?   远处,走到半路又回来,想要带路与浓回家的齐靖州。面无表情地望着车里相拥亲吻的两个人,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浓。   路与浓从来没有主动亲吻过他!   拳头捏得咯咯响,没有人知道,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其他男人亲密的齐靖州,花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冲过去,将那个人抢回来。   ……   分别的时候,顾起才知道自己高兴得过早,路与浓当时正伤心,根本没听到他的表白。难免有些失落,但是想到路与浓主动亲吻了他,顾起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已经很好了,相信再给他一些时间,与浓会和他在一起的……   “明天……不,后天,后天你有时间吗?”本来心里想的就是明天——单是想到要隔一晚上才能再见到她,顾起就已经觉得暴躁不已,可是他还是问了后天,因为不想太过急切,怕吓跑了她。   “我暂时还不能确定,到时候要是有时间,我再联系你。好吗?”路与浓低着头,顾起看不清她神色,只听到她的声音又轻又柔。   他忙不迭点头,“好,好。”   转身要走的时候,路与浓终究还是忍不住又回了头。深吸一口气。   顾起眼中有光亮一闪而过,她这是想要跟他说什么?是想跟他说“再见”,还是提前说“晚安”?又或者……她改变主意,想要答应他了?   却不想路与浓开口,却是说:“上次那个交易,我可能没办法完成说好的事了。但是,我想离开,你……你能帮帮我吗?”   顾起神色顿时僵住。   路与浓脑袋快要埋到胸口里,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我有的东西,不多,如果你愿意帮助我离开,我……你要我什么,我都给你。”说完这话,她就难堪地闭上了眼,即使知道她埋着脑袋,顾起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卑鄙又卑微,她能给顾起什么呢?之所以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是看明白了顾起对她有意,要的东西……除了她的身体,她还能给什么?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没办法再相信齐靖州,那个男人不会放她离开的,她只能靠自己。用自己仅有的东西,去换取机会。   “你——”顾起自然是听明白了路与浓的意思,一时间愤怒到了极致,为路与浓的自甘堕落,也为她竟然要离开!之前她这样想,他没什么意见,毕竟齐靖州将她逼到了那个地步,可是现在,他都这样追求她了,他不能成为她的依靠吗?为什么还要离开?!所以他还在费尽心思想要将她追求到手的时候,她却根本没想过要答应?!   褪去了温和的面具,顾起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凶狠又暴戾,仿佛夹杂着血腥味。路与浓被吓得脸色煞白,害怕地退了一小步,却仍旧说:“我……我没办法了,我,求你。”   顾起紧紧地捏着拳,没有回应。   在等待中,路与浓心里微小的希望一点点破碎成灰,她眼中的火光也逐渐熄灭。最终,她扯了一下唇角,低声说:“对不起,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说完,她转身疾步离开,背影狼狈却又倔强。   顾起想叫住她,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96章 我们离开好不好   逃也一样跑回家里,等进了房间,将门关上,隔绝佣人们探究的眼神,路与浓就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隐忍地哭出声来。   路云罗尚且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神里一片茫然,但是见路与浓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时候路与浓却没心思管他了,她将脑袋埋在膝盖里,指甲几乎要将掌心刺破,下唇也被咬得渗出了血。   她跟自己说对齐靖州充其量只是喜欢,跟自己说那点微薄的感情,早就被齐靖州的伤害和欺骗给消磨没了,可是他每次跟其他女人亲密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前,她就瞬间理智全无,霎时间记忆仿佛停留在了三年前。他还对她温柔地笑,还背她抱她,说要娶她。   他所缺席的三年记忆全然被她无视,她就在想,不过一转眼,他怎么就变心了呢?   于是难过的情绪加倍肆虐。   ……   刘非非听着楼上路云罗撕心裂肺的哭声,吓了一跳,这是出什么事了?小家伙哭成这个模样,路与浓为什么没管?   她跑上去躲在门外听,却听到了路与浓强行压抑着的哭声,顿时急得不行,抬手就想要敲门。却忽然迟疑了一下,而后转身就往楼上跑。   岳盈书正在琴房里弹钢琴,刘非非去叫她的时候,她冷哼一声,道:“我和路与浓已经没关系了,我不再是她妈,我也没她那样的女儿!以后但凡和她有关的事情,都不要来找我!”   一段时间的相处,刘非非也看明白了岳盈书是怎样一个人,在对待路与浓的事情上,她尤其的口是心非。于是尽管岳盈书拒绝得干脆利落,她仍是道:“岳夫人,您去看看吧,小少爷一直在哭呢,三少夫人也在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听着都觉得她现在肯定很难过,您看平日里她对小少爷多在意啊,现在都没心思管了……”   岳盈书眸光微动,迟疑地抬起头,“她也在哭?哭得很伤心?”   刘非非见有戏,连连点头,“哭得可伤心了,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她情绪不对,眼眶都是红的!”   岳盈书心思摇摆一阵,最终冷哼道:“她哭就哭,和我有什么关系?”接着手又放到了琴键上,“出去,别打扰我!”   刘非非愕然,还想再劝,岳盈书已经瞪了过来,只得无奈地出去了。她又不敢去敲门,先不说路与浓肯定不会给她开门,也不会听她的话,说不定还会因为她的参与觉得难堪。   想了想,刘非非拨通了齐靖州的电话。   ……   刘非非走后。岳盈书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最后索性不弹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就去看看热闹而已……”   然而走到卧室门外,听见里面母子两人的哭声,岳盈书顿时急了。抬手就拍门,“路与浓,你给我开门!”   她本来做好了要去下面拿备用钥匙的打算,谁知没等她再说第二句话,门就已经开了。   一挤进去,岳盈书看见的。就是路与浓满脸泪痕、双眼红肿的模样,本来想骂上几句,却又忽然觉得舍不得,声音都软了下来,态度也慌了,“浓浓,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欺负你了啊?跟妈妈说,妈妈去找靖州,让他帮你报仇!”   原以为岳盈书会恶语相向,乍然听见这满是担忧和疼惜的话,路与浓眼泪流得更凶了,哽咽着喊了一声:“妈……”   岳盈书心疼地将她抱住。不住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浓浓你跟妈妈说啊……”   路与浓紧紧抱住岳盈书,脑袋埋在她肩窝里泣不成声。她想,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岳盈书性子糊涂思想荒唐,她却怎么也不愿意放下她自己离开的原因。   这个女人,不管为人处世让她有多么失望,最起码,她是真心疼爱着她的。   “妈,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这里……”   “离开?!”听路与浓又提这事,岳盈书下意识就想沉下脸,可看她哭得这么狼狈,只得放缓声音道:“浓浓,靖州很好的,但是你都不知道,你对他有很多误会,你不能机会都不给他……”   “妈!”路与浓打断她,哽咽着,艰难地道:“你知道他在外面的情况吗?有人给我发了他和其他女人的亲密照片,我今天还亲眼看见,就当着我的面,他和那女人亲密无间……我……他什么都是骗我的,我不要留下来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岳盈书不停地给她擦着眼泪,语气也有些动摇了,“你说的是真的?”顿了顿,又问:“你这样伤心,就是因为……看见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了吗?”   路与浓点头。   “简直欺人太甚!”岳盈书气得不行,“他在我面前说的可不是这样的!他说他爱你,以后会照顾好你一辈子的!他竟然连我都骗?想脚踏两条船?不行,浓浓,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得去找他问问。让他给一个交代!”   说着竟然转身就要走,路与浓一把拉住她,“妈!”她哽咽着摇头,“不问了,我什么都不想问,他的谎话那么多,我不敢再听了……”   看见女儿伤心至极的模样,岳盈书的怒气只得隐忍不发,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再也不待了!”   “走不了的。”路与浓摇头,“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只要我们露出一点要离开的苗头,都会被他察觉。他不会让我们走的……”   “那怎么办啊?”岳盈书慌了,听路与浓这话音,齐靖州是不想真心对路与浓,又不想放她走?他这是什么意思?   “妈。”见终于说动了岳盈书,路与浓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道:“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我会安排好的,但是你不要在他面前露出一点端倪,不然我们就走不了了。”   岳盈书忙不迭点头。   路与浓又说:“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她身体隐隐颤抖。“他说的都是谎话。”   虽然不太能接受,齐靖州的真实面目竟然是这样的,但是看路与浓这模样,岳盈书就觉得,她说的一定都是真的,于是这会儿一个劲地点头。   又交代了岳盈书几句,让她千万不要在齐靖州面前露出破绽,才让她离开。接着路与浓回身,将哭得累了已经睡过去的路云罗抱到床上,心疼地帮他擦了擦泪痕。   翻出手机,将通讯录翻了一遍,经过良久的筛选,她终于还是选定了那个号码,正想拨出去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浓浓。”齐靖州似乎是赶回来的,看见路与浓,他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她红肿的双眼,以及犹带泪痕的脸颊上。眼神中立即就带上了心疼,“怎么了?”   路与浓冷漠地望着他,见他靠近,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齐靖州见状,倏地停下来,苦笑了一下。他刚才那句话,问的真是废话,她哭成这个样子,除了之前的事,还能有什么原因?   “听我解释好不好?”他掩饰着疲惫和怒火,说道。   解释?路与浓笑了一下,轻声问他:“你想说什么?”   她的平静,让齐靖州愣了一下。   路与浓又说:“想说什么,你说吧,我听着的。”   齐靖州说:“我说过,这次会给你一个交代,可是你好像并不相信我。”他顿了一下,“林阿漫对我的用处,我早已经跟你说过,我对她并没有感情,你看到的那些,都只是做戏而已。再给我几天时间,等我拿到东西,林阿漫可以任你处置。”   他停下来,走到路与浓面前,“我的解释,你愿意接受吗?”   路与浓低头,掩饰一般扯了扯唇角,“哦。”所以说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不相信他?她只是因为倒霉。才会见到他和林阿漫做戏的现场?她现在生气,算是无理取闹?   可是就算接受这解释又有什么用呢,有一点齐靖州不能辩驳——在他心里,林阿漫身上的东西,一样死物,都比她重要得多。她不否认齐靖州或许是喜欢她的,但是这样无足轻重的喜欢,她不需要。   跟在他的身边,太累了,或许她还要提防着,有一天会被他送给其他什么人,用以换取什么利益。   暂且信了他吧。可也不过是在她看来他有没有说谎的区别,她并不打算改变心里那个主意。   “你这是接受我的解释了?”齐靖州问。   路与浓仍旧低着头,沉默。   齐靖州就当她默认了,接着辨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那你要跟我解释一下吗?关于顾起。”   ☆、第97章 我最喜欢的惩罚方式   路与浓的身体颤了一下。   齐靖州说:“我们是夫妻,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浓浓,我解释过了,那你呢?”他语气不疾不徐,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我……”路与浓开口,“我只是想出门散散心,和他偶遇而已。”   齐靖州身侧拳头捏紧,“就只是这样?”   路与浓说:“就只是这样。”   齐靖州紧紧抿着唇,沉默着没说话。他望着眼前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人,不知道她脸上是什么表情,是敷衍吗?还是不以为意?还是明目张胆说假话的得意?她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对她和顾起偷偷见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可还是给了他这样一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浓浓。”他说,“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要解释什么吗?”   路与浓抬起头,眼中没有畏惧,“你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问我?你不是派人跟踪我吗?你什么都知道的吧?我做了什么能瞒过你?什么再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这是你新的羞辱我的法子吗?”   齐靖州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你说得对,我的确派人监视你了。你在我面前就不怎么乖,背着我的时候,恐怕也不安分吧?浓浓,你总是让我感到不安,只要没见着你,我就总是害怕,一回家来,就有人跟我说,你离开了。”   路与浓露出嘲讽的笑容,遮去因为听到这话而露出的异常表情,还没等她说什么,齐靖州忽然叹了口气,他说:“我今天忽然有些后悔,要是没派人监视你就好了。”   他语气是真的后悔,路与浓一怔,接着就听他说:“浓浓,你今天,可真是让我丢尽了脸面啊。”   路与浓猛然抬眼,却见他双眸幽深深沉,喜怒难辨,她莫名的有些害怕,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你……”肩头忽然被扣住,齐靖州靠近,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地说:“我现在有些生气,可是又舍不得伤害你。浓浓。要不你像今天亲吻顾起一样,主动亲吻我,让我稍稍消消气?”   路与浓顿时如坠冰窖,浑身冰冷。她身体微微发着抖。“你……”他竟然看见了?!   “浓浓,我跟你解释了,说了真话,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这实在有些不公平。”   察觉到危险,路与浓抬手就要推开他,却被他陡然抱起,扔到了床上。   路与浓惊叫出声。不住往床角爬。旁边睡着的路云罗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路与浓爬过去,将路云罗抱进怀里,强自镇定道:“云罗还在这里,你……你不要乱来!”   齐靖州径自慢条斯理地解着领带和扣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见路与浓这模样,他目光落在了路云罗身上。   路云罗清醒了些,看见齐靖州,开心地露出笑容,向他伸出小手,叫他:“爸爸!”   齐靖州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这个孩子总是喜欢亲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路与浓的心猛然一跳,却听他说:“可是浓浓,你一定不知道,我很不喜欢他,要不是顾忌着他不在了你会伤心,你或许早就见不到他了。”   路与浓刚刚回暖的身体再次变得冰冷。原来,齐靖州竟然存过这样的心思?   她惊骇地看着嘴角噙笑的男人,还没等她完全回过神,就蓦地被压在了身下。   路云罗被掀到了一边,差点掉到床下。   “齐靖州!”路与浓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当着路云罗的面,齐靖州竟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他是想干什么?当着她儿子的面羞辱她吗?!   “你放开我!”挣扎无用。动弹不得,她心沉到了谷底,眼中的惊慌一览无余。   齐靖州低头,暧昧地在她耳朵上轻咬了一下。说:“浓浓,你知道么,这是我最喜欢的——惩罚你的方式。”   “不要……”眼泪又一次流出来,红肿不堪的眼睛涩涩地疼。预感到即将承受的是怎样的酷刑。路与浓彻底地慌了,她说:“我说……我跟你说真话,我跟你解释,求求你不要这样!”   “晚了。”齐靖州轻声说,他温柔劝告道:“浓浓,你说得没错,我什么都知道,不需要你解释的。不过你非要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会更生气的。”他的怒气已经足够强盛,她非要再添一把火,亲口告诉她她是如何跟其他男人拥抱亲吻。他也不是不愿意听——只要她能承受后果。   路与浓的脸上浮上了绝望的神色。   在对上他猩红的眼眸的时候,路与浓忽然明白,不管她今天有没有对他说谎,他都是不会放过她的!   ……   这一个夜晚。别墅里除了路与浓的房间,其他地方都死寂一片。   路云罗在哭,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可是路与浓似乎没有哄他,就连平日里疼他疼得厉害的齐靖州,也在房间里,可他似乎也没有管,于是那个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小孩子,哭得比刚才更加撕心裂肺。   路与浓也在哭,绝望而惊慌,哭声里伴随着求饶的声音,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楼下站着的几个佣人,脸色均惨白一片,听了没一会儿,就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得紧紧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岳盈书在三楼,隔着门传出来的声音,再传到三楼,已经几不可闻,于是岳盈书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常。等她下楼要吃晚饭的时候,才看见了站在走廊上,脸色煞白的刘非非。   “怎……”她还没问出来,就听到了那些哭声。岳盈书瞪大眼睛。冲到门前,抬手就拍门:“浓浓,你怎么了?给妈妈开门!”   刘非非走过去,颤抖着声音说:“三少……三少在里面。”   岳盈书脸色一白,“他在里面,那为什么浓浓要哭?”她刚这样问,就听到了路与浓的声音,她说:“靖州……靖州……求你放过我,我疼……”   刘非非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岳盈书眼眶一红,抬脚就踹门,“齐靖州!你是不是欺负浓浓了?你开门!你滚出来!”路与浓以前跟她说齐靖州对她如何如何不好,她从来没放在心上,直到此时此刻,她听见了女儿无望的、伴随着哭声的求饶声。   岳盈书使劲拍打着门,里面没有一点回应,甚至路与浓的哭声都没有断过。   刘非非站在旁边,想着平日里齐靖州对路与浓的温柔模样,脑海中就出现了路与浓哭得痛彻心扉,而齐靖州不管不顾,在她耳畔温柔低语的模样。   瞬间如坠冰窖。   “备用钥匙呢?!备用钥匙在哪里?!”岳盈书手都拍红了,终于想起还有钥匙能用。   刘非非却摇头,抖着声音说:“最后一把,被三少刚才用了。”   房间里如处地狱一般的哭声,维持了整整一夜。   ☆、第98章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岳盈书颓然地缩在门口,向来糊里糊涂的脑子里,忽然就生出一个清晰无比的想法来——她要和浓浓离开这里,带着云罗,永远的离开齐靖州这个魔鬼!   她脑子里一团乱,怎么都不敢相信,明明是那样优秀的一个男人,那样好的齐靖州,在她面前对路与浓在意无比的齐靖州,为什么会舍得这样折磨路与浓呢?   头顶忽然传开开门的声音,岳盈书猛地一回神,抬起头来。就看见了整理着领带迈步而出的齐靖州。   岳盈书猛地站起来,“你……你对浓浓做了什么?!”   齐靖州面不改色,道:“夫妻之间的小摩擦而已,很正常的事情,您不必担心。”   小摩擦?她都在外头听了整整一晚了!当她什么聋了吗?这还是小摩擦?!   岳盈书忽然就觉得,齐靖州这张俊美至极的面孔,前所未有的让人厌憎。她绕过齐靖州,就想往里面闯。却忽然被拦住。   “你想干什么?!我要去看看浓浓!”岳盈书瞪着眼睛。   “她还在睡觉。”齐靖州说,“她很累,让她多休息会儿吧。”   岳盈书哪听得进去,抬手就要推人,齐靖州却走出来,直截了当地关上了门。   岳盈书正要发作,齐靖州就说:“您一晚没睡,现在也累了吧?现在时间还早,回去睡一会儿吧。”   他眼神深邃幽暗,透露着慑人的气势,岳盈书心底忽然生出了畏惧感,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还察觉到额角渗出了冷汗。   “你……”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剩余的所有勇气。   齐靖州没管她,转而对不远处的刘非非说:“浓浓需要休息,别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刘非非连忙低头,小声地应了。齐靖州从她面前走过,她被那气场压得几乎快要呼吸不上来。直到男人优雅有规律的脚步声远去,她才松了一口气。   岳盈书缓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抬手就要拍门,被刘非非及时拦住,为难地劝道:“三少夫人她……她需要休息,您还是再等等吧。”   咬了咬牙。岳盈书还是迟疑地收回了手,自言自语一般道:“对,她需要休息……”她转身离开,眼底有着挣扎和茫然。不过一晚上,她都见证了什么啊?感觉脑子里关于齐靖州、关于路与浓,全都被颠覆了。   因为一整晚都蹲在外面,岳盈书脸色苍白。眼圈青黑,回到房间,本来支撑不住了想要先睡一觉,却怎么都睡不安稳。踌躇半晌,她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汪雅贝的电话。   “贝姐……”电话刚被接通,岳盈书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   路与浓是被路云罗的哭声吵醒的,小家伙的嗓子哑得不成样。路与浓听着,立即就慌了,拖着酸痛不已的身子爬起来,将旁边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孩子抱进怀里,“宝宝别哭,别哭……是饿了吗?妈妈这就给你找吃的。”   她想下床,却发现根本做不到,擦了擦默默流出的眼泪,路与浓在床上翻了一会儿,找到已经关机的手机,给岳盈书打电话,却不想一连打了两个,对方都是通话中。别无选择,路与浓放下手机,拨了个内线电话。   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刘非非小心翼翼地道:“三少夫人,您能来开一下门吗?”   路与浓咬着牙,慢吞吞地走到门边,给刘非非开了门。   她脸色苍白憔悴,双目红肿不堪。嘴唇上还有伤口,身体隐隐颤抖。刘非非只看了一眼,就惊骇地低下了头,小声说:“三少夫人,您需要帮忙吗?”   路与浓轻轻摇头,轻飘飘地说:“多谢,不用,只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云罗就好。”   看着她身体摇摇欲坠。刘非非有些担心,但是听她语气坚决,又不敢多嘴,只得去将哭得可怜的路云罗抱起。说:“三少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少爷的。”   路与浓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冲她点了点头。   离开前,刘非非说:“三少夫人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不用了。”轻轻的三个字传到刘非非耳中。紧接着门就被关了起来,隔绝了刘非非视线。   刘非非一走,路与浓就有些撑不住了,扶着墙才没有瘫倒在地。她靠在墙边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挪到浴室。   这一次洗澡,她洗了将近三个小时,好像三个小时,就能完全洗掉那男人的气息似的。   出来后刘非非贴心地给她送来了饭食,路与浓没什么胃口,却也没有拒绝,草草吃了一些,让自己不那么虚弱。   下午的时候顾起打电话过来。路与浓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一直没有接。   顾起似乎以为她生气了,或者是出了什么事,见她没接。又继续打,直到第五个电话,路与浓才忽然回神似的,将电话接起。   “顾先生。”她轻轻喊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她清晰地听见电话另一端,顾起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路与浓说:“没事。”   “真的没事吗?”顾起皱起了眉头,他听着她声音不太对,沙哑又虚弱,“与浓,你生病了吗?”   “没有。”   “那是……”顾起眉头皱得更紧,他忽然想起昨天,他们遇见了齐靖州。和齐靖州敌对已经不是一两年,那男人的霸道和凶狠他十分清楚,路与浓现在还顶着他妻子的名头,难保齐靖州不会恼羞成怒。从而跟路与浓动手,“齐靖州欺负你了?”他语气一冷,暴躁起来。   路与浓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   “与浓!”路与浓的敷衍和疏离,让顾起有些急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你是不是生气了?昨天的事,我……我仔细考虑过了。”他有些忐忑,“我能帮你。帮你离开齐靖州,你没必要……”作践自己,这几个字,他终究还是说不出来,“只是,离开齐靖州,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路与浓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顾起什么意思,她哪能听不懂?他这是不想和她进行**交易,想和她谈感情?可是顾起,真的可以相信吗?   纵然现在这个男人给她的感官很好,但是当初,她遇见齐靖州,也是以为那就是世界上最优秀完美的男人,值得她托付一生,谁能预料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顾起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等着路与浓的回答。   路与浓却一言不发,直接挂了电话。   出卖身体,或者出卖下半生,她宁愿选择前者,否则和出了狼窝又入虎穴有什么区别?   顾起不愿意,她只能找别人。   等身体稍稍恢复,路与浓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拨出了那个当初悄悄背下来的号码。   ☆、第99章 你怎么能偏心到这个地步   消失三天后,齐靖州再次出现在路与浓面前。   他脸色很不好,路与浓无意间路过书房,听见他在打电话,话语间句句不离林阿漫。   路与浓脚步只顿了一下,两秒不到,就要离开,齐靖州却忽然出来,两人撞在门口。路与浓神色木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要走,齐靖州一把将她手腕拽住,淡淡地对电话那端的人道:“好了就这样,你先看着办。”而后就挂了电话。   “生我的气了?”他抬手,用并不轻的力道抚过她的唇角。   路与浓猛地将脑袋别开,齐靖州的手立即就滑开了去。   他动作顿了一下,也不生气,神色仍旧淡淡的,“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为什么生气?因为我‘欺负’了你么?”他笑了一下,不知是嘲讽,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路与浓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身体也紧紧绷着,想起那晚所承受的痛苦,心底的畏惧就如何也消除不掉。   “怕我?”他低低叹了一声,仿佛很是无奈,“浓浓,因为你犯了错,我才惩罚你,平时我怎么舍得让你那样痛?”   路与浓的身体抖了一下。   “你总是这样,任性。”他评判道,“我不是不允许你生气。但是三天时间,也该够了。你难道还没想清楚吗?错的是你,你是不能生气的。”   路与浓紧紧咬着唇,唇上愈合不久的伤口又一次裂开,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气得浑身发抖。   齐靖州欣赏着她这模样,在看见她唇上渗出血液的时候,才微微皱起眉,低头就含住了她的唇,强硬地扣住她后脑,将她唇上的血液舔舐干净,“你这样,是想让我心疼吗?”他说。   路与浓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男人的身体却动都没动一下,没能如愿将人推开。   “三天时间,知错了吗?”他问。   “我有什么错?”路与浓抬头,声音沙哑,眼中泛着血丝。   齐靖州眸光微微一暗,“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吗?”   他说的提醒,是怎样一种形式。光从他的语气,路与浓就能听出来。她先是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而后嗤笑,道:“你想说的,是我和顾起约会逛街还接吻的事情吗?”她直白地将事情说出来,还不怕死地渲染了一番,就想看到这男人生气愤怒的模样。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齐靖州只是淡淡地望着她,眼神深邃幽暗,喜怒不辨。反倒是她自己,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在看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胸腔里一阵钝痛蔓延,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死死地咬着唇,将快要冒出来的眼泪又逼了回去。   “约会?逛街?”齐靖州轻轻开口,“原来之前说的‘偶遇’,都是骗我的啊。约会、逛街、接吻,浓浓,你还记得我才是你的丈夫吗?”   “你也知道自己还顶着我丈夫的名头啊。”路与浓低着头,齐靖州看不见她脸上表情,“为什么你和林阿漫可以,我和顾起就不可以?”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竟掩藏着一丝委屈,当即有些丢脸地将唇咬得更紧,血液再次渗出来,将她嘴唇染得妖艳无比。   齐靖州垂眸,抬起她下巴,神色晦暗地看着她染血的唇,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我现在可以带你去见林阿漫,你想怎么处置她都可以。”   路与浓的睫毛猛地一颤,接着她抬起眼帘,“你说……真的?”   齐靖州没有回答,他取出她口袋里的手巾,仔细地替她拭去唇上的红色,然后拉着她就走。   见他竟然当真是要带她出门,路与浓立马停住,“等等!”   齐靖州回头,路与浓说:“我要带上云罗。”   齐靖州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了路与浓眼底的防备,于是他什么都没说。   路与浓抱了路云罗,沉默着跟在齐靖州身后。   ……   见到林阿漫的时候,路与浓几乎不敢相信,几天前还挽着齐靖州的手,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女人,不过就这么几天的时间,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空荡荡的房间里,在路与浓进来之前,只有林阿漫一个人。她缩在沙发上,头发乱蓬蓬的,脸色憔悴得可怜,形容十分狼狈。   “……靖州?!”路与浓一进去,林阿漫听到声音,欣喜地抬起头来,在见到来人竟然是路与浓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僵硬,最后变得扭曲,“你来做什么?!”她跳起来,“来找我炫耀是不是?我告诉你。靖州他喜欢的是我!他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路与浓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猜测可能是齐靖州拿到了方子,所以翻脸不认人,可是看齐靖州脸色沉郁的模样,又不像是得偿所愿。不过这事情和她没关系,她也懒得去猜想,只需要看到林阿漫这副落魄模样,她就能高兴得不成样子。   听到林阿漫这样说,路与浓没有动怒,她只轻声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来见你?”好像是当真很疑惑的样子——她也是真的疑惑。刚才齐靖州让她一个人进来,自己却站在外面,没有要跟林阿漫见面的意思。   因为不敢轻信齐靖州,路云罗路与浓还亲自抱在怀里,林阿漫此时的形象实在太过狼狈,看了固然心里快意,可也没那耐心一直盯着看,路与浓就将视线转回了路云罗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小家伙。   却不知她刚问了那句嘲讽一般的话,又这副模样。落在林阿漫眼里,和欺辱她没什么分别,她恨恨道:“你很得意是不是?你以为靖州会喜欢你吗?你怀里还抱着给其他男人生的孩子吧?就凭这个,你以为靖州在意你?一个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允许她将其他男人的孩子带在身边!”   路与浓动作一顿,“你这样说,是在否定自己?林菁菁总不可能是他的骨血吧?或者……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碰过你?”路与浓嘴角牵起一个弧度,露出讥讽的笑容。   林阿漫脸色难看,“我是不一样的!靖州他喜欢我!这次我只是惹他生气了而已……等我跟他认了错,他会原谅我的……他——”林阿漫的声音,在路与浓嘲讽又怜悯的眼神里戛然而止。   “你——”林阿漫面孔扭曲,紧紧地捏着拳头。   路与浓见她神色不对,正想后退,林阿漫就猛然冲了上来。抱着路云罗,不好行动,路与浓下意识抬脚,狠狠往前一踹!   “啊——”   路与浓几乎拼尽全力的一脚,正中林阿漫小腹,直接就将她踹了出去。   外面齐靖州听见动静。直接冲了进来,见到路与浓没事,他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靖州……靖州!”见到齐靖州,林阿漫欣喜若狂,捂着肚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仿佛没有力气的样子。她叫着齐靖州的名字,想要获得那男人的同情心,却不料齐靖州神色没有一丝波动,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就断然移开。   “靖州……”林阿漫心里一慌,隐约意识到,这次可能不是认个错就能解决的了。她连忙爬过去,直接抱住齐靖州的腿,哭得楚楚可怜,“靖州,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我只是爱你啊!”本来只是想将态度放软一点,可是说到这里,她自己也忍不住悲伤,“靖州,看在我是因为爱你的份上,不要怪我,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我没有那东西,你就不喜欢了吗?你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   虽然这样说,可是齐靖州骤然改变的态度,也让她有些惊惶,心里也有了个猜测,可就是不愿意承认。怎么可能呢?齐靖州怎么可能是因为想要得到那东西,故意接近她的呢?   齐靖州抽出自己的腿,坐到一边,问路与浓:“你想怎么办?”   路与浓说:“原来你被人骗了啊?”她露出一个快意又恶劣的笑容,“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突然发现竟然被人给骗了,是不是很不好受?”   齐靖州神色不动,兀自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他说:“动手吧。”   路与浓透过白色的烟雾,望着他并不清晰的面孔,说:“我想打她,可是她会还手,我可能打不过她。齐先生,你能帮我吗?”   “浓浓。”齐靖州轻声说,“不要闹。”他为了避免路与浓受伤,坐在这里监督着,看着她对林阿漫动手,已经是底限,不可能再让他对一个女人动手。更何况,林阿漫的确欠了路与浓的。可他也的确对不起林阿漫——他欺骗了她。   “那你出去吧。”趁着林阿漫不注意,在林阿漫身上狠狠踹了一脚,路与浓对齐靖州说。   林阿漫惨叫了一声——她是故意没还手的,她想看见那男人为她心疼,“靖州……”她抬起泪水朦胧的眼,却发现那男人闭了闭眼,根本没看她。   竟然亲眼见着别人对她动手,都不管了吗?一阵恐慌席卷了林阿漫,“靖州,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怎样罚我都可以,但是不要这样对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好不好?你这样,我好难过。”她哽咽着。   “自己小心些。”齐靖州说了这么一句,抬脚离开。   这句话自然是对路与浓说的。   门被关上的瞬间,林阿漫的脸色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路与浓轻声说:“现在就感到绝望?是不是太早了?”她抱着路云罗走到离林阿漫最远的地方,找了一条手巾,将小家伙的眼睛给蒙起来,让他一个人在宽敞的地方玩耍。然后走向了林阿漫。   她的眼神让林阿漫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她正要爬起来,路与浓却已经走近,一脚又将她踹回地上。   “路与浓!你个贱人!你别过分!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齐靖州都不在了,她还会任她欺负?林阿漫刚这样想着,一股寒意忽然从下巴传来。她身体猛地一颤,一望,竟然是一把水果刀!   林阿漫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你……你想干什么?!”她尖叫着,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杀人是犯法的!要是我死了,靖州也不会放过你!”   路与浓一只脚还狠狠踏在她肚子上,铮亮的刀锋沿着她脸一点点上移,“他不会放过我?你现在对他没用了,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他要为你怎么对付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还是故意不想承认?你自己也知道了吧,他接近你,只是想要那个方子而已!”   林阿漫脸色更加苍白。   “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路与浓轻声说,“我们之间什么仇怨,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   林阿漫惊恐地瞪着眼睛,“你个贱人!你敢——”   移到林阿漫脸颊上的刀子。忽然往下,狠狠往心脏上方一刺!   “啊——”林阿漫惨叫出声,挣扎起来,路与浓死死地压着她,眼神凶狠又快意,“很痛是不是?还有更痛的——”   她拔出刀子,又往其他地方刺,还专门避开要害,以防这人当真死在自己手下。好像在她身下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玩具。   “你在害我辱我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靖州!靖州!我好疼!她要杀我!靖州,救我!救救我!”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你的,为了你这条贱命,要我进监狱,不值得。我不仅不会弄死你,稍后我还会让齐靖州带你回去,让你待在他身边,到时候你又要感谢我了……”路与浓脸上挂着冰冷渗人的笑容。   齐靖州守在门外,不是没有听见林阿漫的声音,他认为路与浓有分寸,就没有管。直到发现那声音不太对劲,他才眉头一皱,连忙推开门。一走进去,齐靖州瞳孔就骤然一缩,“浓浓,你在干什么?!”   只见路与浓蹲着身体,将林阿漫踩在脚下,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刀,刀身正刺在林阿漫小腹!   林阿漫已经浑身是血。脸色惨白一片,虚弱得连声音都快发不出,而路与浓,眼神幽黑一片,她紧紧抿着唇,面无表情,手上、衣服上,全是红艳刺眼的血。   齐靖州连忙冲过去,一把将路与浓拉起来,强硬地将她手中拔出来的刀子抢过来。扔得老远,“你在干什么?!你想杀了她吗?!”   路与浓像是被什么迷了神智一样,眼中没有任何光彩,直到被齐靖州厉声一喝,才渐渐有了表情。她笑了一声,说:“我怎么会要杀了她呢?她死了,我是要坐牢的,不值得。”   她嘴角的笑容虽然浅淡,却带着一种由衷的开心,看得齐靖州心里一冷。   地上林阿漫已经晕过去了,齐靖州叫人进来,将人带走,然后径自找了纸巾,仔仔细细将路与浓手上的血给擦掉。擦不掉的,就拉她到浴室去洗。   “我才刺了五刀,她死不了的。”路与浓的语气透露着些许遗憾的意味,又说:“她真可怜啊,你是让人送她去医院吗?等她伤养好了些,你就把她接回去吧。”   齐靖州动作一顿,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将路与浓染血的外套脱掉,然后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套上。   “回家。”他强硬地拽着她,又将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角落里玩得开心的路云罗抱起,直接就往外走。   路与浓乖巧地跟在他后面,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上车之后,她忽然说:“林菁菁呢?”   齐靖州的脸色骤然一沉,磅礴的怒气萦绕周身,“浓浓,你今天有点过分了。”   “过分?”路与浓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怎么会过分呢?你不是说想怎么做都可以吗?我只是在她身上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窟窿而已,你难道忘了你那个死去的孩子了吗?”   提起孩子,齐靖州脸色更加沉郁,他说:“原来,你也是在意的吗?”他一直没有说,孩子的事情,最让他愤怒的一个人,莫过于路与浓。她明明知道那杯牛奶有问题,却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好像当时她肚子里的,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工具而已!   “你恨我?”路与浓笑着望他,“恨我也没关系啊,我不在乎。那林菁菁现在在哪里啊?还在那个医院吗?”她笑容愈渐冰冷,“既然连我这个受害人都要被你怨恨,那么林菁菁——即使只是一个孩子,也不该放过,对不对?”   “够了!”齐靖州低声喝道,“浓浓,你——”   “什么叫够了?!”路与浓笑容猛地一收,吼道,“我说错什么了吗?!齐靖州,你怎么就能偏心到这个地步?她几次三番地做出那样恶毒的事情,就因为她是个小孩子,我就该放过她吗?我的孩子就活该是不是?!”   她冷笑,表情阴郁,“你难道以为,林阿漫受了些小伤,就可以抵消她做过的、她女儿做过的一切?齐靖州。你怎么这么天真!要偿还她们的罪孽,就是林阿漫死了都不够!你就是要保护林菁菁是不是?那你最好将我关起来,或者让我永远不要找到她!否则……”   齐靖州神色不见一丝松动,固然林菁菁做错了,可是就像他所说的,林菁菁只是一个孩子,都还没满六岁,她能懂什么?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被大人教唆影响的而已!这些罪孽,路与浓想要报复,让林阿漫一个人来偿还,就足够了!   更何况,林菁菁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决不允许路与浓伤害林菁菁!   “浓浓。”齐靖州闭了闭眼,“菁菁她……还什么都不懂,这次就算我求你,不要将这些怨气撒到她身上。”   路与浓望着第一次在她面前放低姿态的男人,眼中情绪渐渐敛起,最后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忽而她笑了一声,然后将脑袋埋到了路云罗小小的颈窝里,没再继续说话。   ☆、第100章 看看你是怎么害死他们的   回到家里,还没进门,齐靖州就接到下属的电话。路与浓只隐约听到对方提到了林阿漫,不知道说了什么,齐靖州脚步一顿,对出门来迎的刘非非说:“照顾好三少夫人。”   他说这话时眉目冷峻,语气意味深长,那“照顾”二字换成“监视”,一点也不违和。刘非非之前就收到过他的命令,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路与浓脸色难看,在齐靖州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冷声道:“怎么,你是想把我监禁起来?”   齐靖州没有回头,他说:“浓浓,你现在情绪太激动。我不放心你而已。”说完迈步离开。   路与浓望着他背影,脸色阴晴不定。抱着路云罗进了门,径自回了卧室,路与浓才渐渐放松下来,眉间戾气一点点消失,转而换上疲惫。   她的手有些抖,仿佛那把染血的刀还握在手中。当时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理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林阿漫越痛越好。那女人神色越是痛苦,她情绪越是激昂。对于齐靖州突然的闯入。她其实是庆幸的,因为那个女人,让她手上沾上人命,不值得……   可是林菁菁,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顾起发来的消息,说林菁菁被齐靖州的人从医院里带走了,而他的人跟丢了。   所以现在,她失去了林菁菁的行踪。   齐靖州这一离开,又是好几天不见人影,而这几天里,路与浓一直十分规矩,什么都没有做。   “浓浓,这样……要是被靖州发现了怎么办?”岳盈书不安地揪着衣角,蹙眉问道,“要不我们……”   “不会的。”路与浓语气坚定地打断道,“他答应过,会帮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你怎么办呢?”岳盈书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和云罗走了,靖州他……他会怎么对你?要走我们就一起走!不然我不走!”   “妈。”路与浓低头,望着地上正在玩积木的路云罗,目光温柔似水,“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只要你和云罗不在这里了,我行事就方便多了。”她哪里是不想走呢?可是她现在就连去花园里散散步都有好几个人跟着,她要怎么走?也只有岳盈书,齐靖州没太注意,让她带着路云罗的话。是有离开的机会的。   岳盈书还是不放心,“帮你的人是谁啊?靠谱吗?会不会出卖我们啊?或者会不会被连累?要是事发,靖州肯定会很生气的……”   “别担心,他……很厉害,齐靖州拿他没办法的。”路与浓只说了这么几句。其余的没再解释。   又安抚了一会儿,见岳盈书蹙起的眉头松开,路与浓也跟着松了口气。她正想着找个什么时机开始行事,当天下午,路云罗的身体就出现了异常。脸色潮红,浑身发烫,还哭个不停。   “小少爷这是发高烧了?!”摸了摸路云罗额头,刘非非吓了一大跳。   路与浓慌得不得了,话都没回,抱着路云罗就往外跑。她的确是想过利用路云罗来找借口,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真看到小家伙遭罪,她比谁都要心疼。   岳盈书哭着跟着后面,一边跑一边喊道:“快准备车。快准备车!”又念叨:“不会有事的,云罗不会有事的……”   跑到门口,路与浓还没踏出去,就被保镖拦住了,“抱歉,三少夫人,三少说您不能出去。”之前还很客气地找了几个路与浓不能出门的借口,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说不能出去了!   “让开!”路与浓红着眼眶,眼中尽是怒意。前几天齐靖州要关着她,她可以忍,不闹事,可是现在,路云罗病成这个样子,竟然还不让她出去!   保镖没动一下。   刘非非急急忙忙跟上来,道:“小少爷生病了!你们不要拦了!”   “生病了?”两个保镖相视一眼,竟然道:“我们叫医生过来。”   岳盈书忍不住了,冲上来吼道:“云罗病成这样,还等你们慢慢叫医生?!合着不是你们儿子,所以就不心疼是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保镖面露难色,就是不愿意放行,其中一个被路与浓狰狞的脸色吓到,连忙道:“三少夫人,不是我们不让您出去,而是三少吩咐过……”齐靖州具体吩咐了什么。他没说出来,只道:“生病了我们可以帮您叫医生过来,但是请别为难我们。”其实在派他们过来的时候,齐靖州就吩咐得清清楚楚,如今这种情况齐靖州早有预料,他说:“……不管是生什么病、生多重的病,只要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别让她出去。如果生病的是她自己,就给我打电话。”   “让我出去!”路与浓几乎是吼出声来。   保镖一动不动,“抱歉。三少夫人。”   “你们……”路与浓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怀中小小的身体烫得像火一样。她摸出手机,直截了当地拨通了齐靖州的电话。   电话接通,没等那边说话,她就说:“齐靖州。让你的人滚开!我要出去!云罗他生病了!”   齐靖州沉默了一下,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而是声音毫无波澜地说:“生病了叫医生到家里就好,你没必要出门。”   路与浓的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她紧咬着唇。使劲瞪大了眼睛,强撑着不想让眼泪继续落下,可终究是失败了。她颤抖着唇,以几近卑微的语气,说道:“云罗他病得很重,要去医院。”   电话那边齐靖州还没说话,先传来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爸爸,我要吃苹果,再给我削一个……”   似乎是捂住了话筒,齐靖州先温柔地应了一句:“好,菁菁先等会儿,爸爸马上——”   路与浓直接挂断了电话。她眨了眨眼睛,眼中积起的水滴滚滚而落。   身材健壮的保镖挡在面前,就像挡了两座山,路与浓死死地咬着唇。强忍怒气,将路云罗递给岳盈书,颤着声音说:“不就是不让我出去吗?那我不出去。现在,让我妈带我儿子去医院。”   对于岳盈书,齐靖州倒没特意吩咐过。保镖迟疑了一会儿,让开了路。   “浓浓……”岳盈书满脸是泪,抱着路云罗,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妈,快走吧,别让云罗出事。”路与浓推了岳盈书一把。   岳盈书哭哭啼啼地走了。   路与浓看着她有些凌乱的步伐,指甲狠狠扣进了掌心。手中电话响起,她看都没看,直接挂断,而后转身大步上了楼。   一回卧室,路与浓就连忙打了个电话,“云罗生病了,我让我妈带他去医院,今天可以吗?”   那边干净利落地道:“可以。”顿了一下,又问:“你怎么了?”自然是听出了路与浓的鼻音。   “没事。”路与浓小心地掩饰着抽噎声。   “哭了?”男人情绪不明的声音传过来。   张了张嘴,路与浓想说话,却终究没出声。   他安慰道:“别哭。”又说:“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会送他们安全离开,放心。”   路与浓沉默许久,带着鼻音。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二哥。”   齐靖杭笑了一下。   挂断电话后,路与浓急急忙忙给岳盈书发了条短信,将接下来要如何行事仔细交代了一遍。   然后陷入焦灼不安的等待。   约莫两个小时后,房间门被人砰的一声踹开,路与浓抖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了面沉如水的齐靖州。   “好得很啊……”齐靖州走近,“你是不是以为,他们真能走得掉?”   路与浓睫毛颤了颤,抬起眸子。眼神平静无波。   齐靖州抬起她下巴,力道重得让她下巴上都留下了红痕,“如果我没叫人拦着你,你现在是不是也走了?你将他们送走,下一步是不是就是策划自己逃跑?”   “所以你要我把继续关起来?”路与浓轻声问道。   她并没有否认。   齐靖州定定望着她无所畏惧的眼睛,良久之后,忽然笑了一下,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手腕被捏得生疼,路与浓想要将手抽出来,却不防齐靖州力道更大,仿佛要将她骨头都捏碎一样。   “我带你去看看,你是怎么害死他们的!”将路与浓拉上车后,齐靖州亲手为她系上安全带,俯身时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他语气中的恶意让路与浓觉得浑身发冷,本来安稳的心渐渐地惊慌起来,“你……你做了什么?”她一边这样问,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有齐靖杭在,怎么会出事?   ☆、第101章 他是你儿子   齐靖州没有回答,他带上耳机,一路不停地接电话,不停地改变行驶的方向,最后在三相桥头停下。   上桥的地方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几个警察守在那个地方。桥中央停了几辆车,站了几个黑衣保镖,见到齐靖州,有人走上来汇报情况,“……还没找到人。”   一股恐慌开始在路与浓心里蔓延。   齐靖州望了她一眼,强行将她拉下车,然后走上桥,几分钟后,走到桥中央,路与浓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   那个地方停了好几辆车,走近了,她认出来。中央被围困的那辆车的车牌,分明和之前齐靖杭告诉她的,然后她告诉岳盈书的,一模一样!   齐靖州拉着她走到边上,说:“你妈妈,还有你儿子,就是从这个地方掉下去的,现在还没找到人。你说,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哦,听说,你儿子还发着高烧?”   眼泪夺眶而出,路与浓紧咬着唇就往边上冲。被齐靖州拦腰抱住,他俯首在她耳边恶劣地说:“你看,是你害死他们的,要不是你策划让他们离开,他们也不会出事……”   路与浓喉咙中发出哀鸣,几十米之下,江水滔滔,看不见熟悉的人影,“你骗我……”她哑着声音说,“你骗我的!他们才不会出事!才不会……”   “我没骗你。”齐靖州冷静又冷酷地说,“要是我开车开快一些,你或许能亲眼看见他们掉下去的情景。”他指了指身后一个被保镖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看见了么?这个就是给他们开车的司机,就算车牌号你不认识,司机你总认得吧?车在这里,司机在这里,你说,你妈妈他们不在下面的话,又在哪里呢?”   路与浓脑中混沌一片,快要听不见声音。   “……我本来不想为难他们的,只是让人带他们回去,可是你妈妈太任性、太不懂事了,她抱着孩子站在护栏边——就是你现在站的地方,说,要是逼她,她就跳下去。她最后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和在场的人都没关系,我跟你说清楚,你可不要把怨气都撒在他们身上。”他语气似乎带着嘲讽,暗示她连林菁菁都不放过。   “救他们!”路与浓猛地拽住他手腕,“求你,救他们!”   齐靖州也说,他们掉下去没多久,肯定还没事!   “我的人不正在下面搜救吗?”齐靖州淡淡地说。   路与浓视线放到下面,那些人的动作,慢得像是在收尸。根本不像在救人!如果没有齐靖州授意,他们怎么敢这样?!   “我求你……”路与浓死死地拽紧了他手腕,骨节泛白,“我求你,救救他们好不好?!”   “他们不在了,你做事的时候不就什么都不必顾忌了吗?”她用尽了力气。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依旧云淡风轻,“他们于你,只是累赘,不是吗?”   “齐靖州!”路与浓直接跪了下来,“我求你!救救他们好不好?云罗他……他是……”埋藏已久的真相。到了口边,竟然有些不敢说出来。   “他是什么?”似乎她反应实在有趣,齐靖州挑眉。   “他是……他是——你的儿子。”她低着头,满脸的泪,声音轻得几乎要被下面的水流声盖过。   齐靖州神色凝滞了一瞬,而后竟然弯起了唇角,“你说什么?”   他的反应让路与浓眼底纷杂的情绪渐渐收敛了起来,心里一咯噔,她抬头,带着些许茫然地说:“他是你的儿子……”她心里有些慌,他为什么这反应?他难道……不相信她说的?   齐靖州笑出声来,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浓浓,你真可爱。”   “齐靖州。”路与浓的心渐渐凉了下来,“他真的是你的儿子,我没有骗你!他——”   “他几岁了?”齐靖州打断她,一语切入关键。   路云罗多大,齐靖州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样问,路与浓听懂了他的意思,她急忙道:“三年前,我们认识的第二十一天,在那个叫罗宁的小镇上——”   “三年前?”他冷下声音,笃定地道,“三年前,我没有碰过你。”   路与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你明明……”在他眼中,看不见一点类似心虚的情绪。绝望惊惶之外,路与浓又生出了茫然的情绪,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要否认?路云罗明明就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不承认!   “你是不是就是想要他死!”路与浓嘶声质问,“你根本就不在乎他是不是你儿子!就像之前那个被林菁菁弄没的孩子一样,你根本就不想要我给你生的孩子!”   齐靖州静静地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发疯的女人,等到路与浓停下来,他才冷冷地说:“他们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你策划让他们逃走的原因——不要逃避这个事实,更不要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来骗我帮你救人!”齐靖州的指责毫不留情,他要让她永远将这件事记着,让她明白胡来的代价。   然后,下次或许就不会轻易逃跑。   “我想我该跟你说实话。他们是你的亲人,但不是我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善待他们,但是并不会有多深的感情。他们活着,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若不幸离世,我也不会多难过。浓浓,我要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齐靖州堪称冷漠地说,“我的人已经派出去了,能不能找到他们。就随缘吧。”   路与浓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她从来不知道,她深爱过的男人,竟然还有这样一面,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艰难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路与浓站起身,后退两步,然后撑着栏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了出去!   齐靖州不可置信的脸在她眼前清晰地一闪而过,听见他的怒吼声。路与浓脸上带上了笑容。她想,不是只要她吗?那她也下去了,他是不是就会全力搜救了?   路与浓不会水,这一次赌博,一旦输了,将以性命为代价。但是她不后悔,她的儿子,她的母亲,也在这水中啊……   她弱成这个模样,都跪下来求人了,都将一直小心翼翼掩藏的真相说出来了,都没法打动那个男人,除了这种办法,她还能怎么办?   砸落在水中,路与浓就使劲地将自己往更深处折腾,甚至一个反应迅速的搜救人员摸过来,都被她一脚踹开——那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大潜力。   水流很急。搜救的人一时没法抓住她。然而没坚持多久,路与浓就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她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还好没被人救上去……   ……   醒过来的时候,路与浓已经是在岸上。齐靖州将她搂在怀里,她一睁眼。就对上了他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他脸色沉得可怕,身体绷得紧紧的,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他衣服全是湿的,脸上还带着水珠,旁边的人给他递来纸巾,他都没接,看见路与浓醒了,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怎么,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路与浓想要开口,却先咳了一声,狼狈地吐出一口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还浑身湿着,他们还待在江边。   “云罗……云罗和我妈呢?”她挣扎着爬起身子,四处望。   齐靖州闻言,拳头猛然握紧,将她一放,径自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声道:“没找到人,估计是死了。”   没了齐靖州支撑,路与浓又倒回地上。她刚准备爬起来,乍然听见这话,猛地僵住了身体。   她面孔朝下,谁也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却能看见她身体在颤抖,手指抓在地上,刚长出的指甲都有要断掉的趋势。   一滴液体砸下来,落在地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头发上滴下来的水。   “不会的……”她摇头,哽咽着,自言自语一般,“不会的!他们才不会有事!你骗我的!你肯定是骗我的!”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骤然抬起头,望向齐靖州,眼底是谁也辨不明的复杂情绪——齐靖州却能看明白,其中有怨恨。   他面上没有一丝波动。   路与浓眼眶通红,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晕了过去。几乎是在她倒在地上的瞬间,齐靖州就蹲下身体,将她抱了起来。   ☆、第102章 反正没什么价值了   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在家里。路与浓视线有些茫然地转了两圈,才彻底清醒。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就往外走,才出去,就听到楼下传来齐靖州不掩怒意的声音:“……她是你的弟妹!是我的妻子!二哥,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接着是齐靖杭平静一如往昔的声音:“你也说了,她是我的弟妹,是我的家人,既然是家人。她遇见困难,我出手相助,有什么不对?你非要往那个方面想么?”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对她心怀不轨!”   “心怀不轨?我对她做过什么?”   “二哥,别把我当傻子耍,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齐靖州沉声道,“今后请你离她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顾兄弟情面!”   路与浓走到了走廊边上。齐靖杭正欲开口,却忽然看见了她。他微微仰头,对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叫她:“浓浓。”   其中缱绻与温柔,不知是由心底而发,还是就是故意的,听得齐靖州脸色又沉了几分。   路与浓脸色苍白,眼睛里几乎没有光芒,她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到齐靖杭面前,哑着声音说:“你能救救我妈妈,还有云罗吗?他们肯定……还没有死。”   齐靖杭脸上那浅淡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他垂下眼,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路与浓的眼泪落了下来。   齐靖州冷声说:“我这边还有事,就不留二哥了。”明摆着是要送客,不让齐靖杭和路与浓说话。   齐靖州淡淡望了他一眼,对路与浓说:“我改日再来看你。”   齐靖州眸色一沉,冷哼一声,没说话,意思却明白得很——他不会给齐靖杭这个机会!   路与浓低着头,默默流泪,没有说话。她知道,齐靖杭答应帮她,还不收取任何报酬。她该感谢他,就是这次出了意外,也不该怪他,她该给他一两句话。免得他心有不安。但是纵使心里这样想,仍旧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怕一开口,就忍不住无所顾忌地哭出声。   等齐靖杭离开。齐靖州看了她赤着的脚一眼,对刘非非道:“照顾好三少夫人。”然后竟然也跟着转身离开。   等齐靖州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见,路与浓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在客厅里大哭出声。   刘非非等人站在旁边,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   ……   吴秘书等在外面,齐靖州一出来。就禀告道:“没找到。”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齐靖州眼眸微眯,“派了那么多人出去,就算是尸体,不可能找不到。如今这样,只有一个可能——”他眼眸中射出锐利的光,“被其他人先找到带走了。”   吴秘书迟疑道:“可是我们的人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人掉下去了也第一时间派人下去搜救,怎么可能有人比我们还快?”   齐靖州没说话,但是心中有了两个猜想,要么是他的人里出了内鬼,要么,就是岳盈书跳桥,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有人趁着他的人准备下去搜救的那一小段时间,先行将人给悄悄带走了。   吴秘书自个儿想了一会儿,显然也想到了。不管是哪种情况,岳盈书和路云罗都极有可能还存活在世上。   “齐总,这件事……”他悄悄抬眼看齐靖州,“不告诉三少夫人吗?”   齐靖州沉默着,眼神依旧冷漠。   吴秘书见状。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林小姐不见了。”   “嗯?”齐靖州回神,眉头微微皱起,“怎么回事?”   吴秘书说:“有人趁着您关注岳夫人这件事的时候,将林小姐从医院骗了出去。”   正想问要怎么办,却忽然听齐靖州说:“不用管了。”   “啊?”吴秘书惊诧地睁大眼睛。   齐靖州迈步离开,留下轻轻的一句:“反正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吴秘书打了一个寒颤,猛然意识到。安乐太久,自己竟然忘了自己的上司是怎样一个人。   ……   路与浓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地蹲在门边,神色麻木。眼神空洞。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铃声停了,第二次响起。她才慢慢将视线移了过去。   在铃声又一次要停掉的时候,她降低电话接起,没有说话。   电话另一端,顾起疑惑地喊了一声:“与浓?”   沉默许久,路与浓才迟钝地应了一声。   顾起立即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岳盈书和路云罗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普通人或许不知道,有些门路的,却知道得清清楚楚。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知道她现在肯定很难过,顾起心疼,想要安慰一两句。却笨拙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干巴巴地说出一句:“林阿漫在我手里,你想怎么处理?”   路与浓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她轻声说:“以后你叫我出去的时候。我没办法应约了,你没必要再继续帮我了。”   顾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用那些,没法见面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帮你,想……想让你开心,想帮你报复欺负过你的人。”   路与浓无声笑了一下,她说:“那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你开心就好。”   接着就再没有其他什么话。   顾起挫败地挂掉了电话。旁边的人皱眉说道:“起哥,不太对啊,我们把那个林阿漫弄过来,齐靖州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   顾起也皱起眉头,“是有些不对。”又问:“问出什么来了吗?”   “还没,那女人怎么都不肯开口,一直拿齐靖州来威胁我们!”   旁边一个女人说:“看起来像是没脑子一样。我觉得这女人有点蠢,不像是宁死不屈的类型,起哥,你说她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会吧……”有人接话,“她要真什么都不知道,齐靖州会在她身上花那么多时间精力?”   “可是现在齐靖州不是不管她了吗?”   顾起暴躁地皱起眉,他阴沉着脸,“给我继续审!用刑!我就不信了。她还会什么都不说?”   ☆、第103章 将她还给齐靖州   又将自己关了几天,路与浓主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天天等在外面,不敢有所动作的刘非非松了一口气,“三少夫人,您……”   “麻烦给我准备一些吃的。”路与浓说。   刘非非眼睛蓦地一亮,忙不迭吩咐下去,看着路与浓摇摇欲坠的身体,惨白一片的脸庞,又实在不放心,“三少夫人,您先坐一会儿。”她亲自上前去扶。   好几天不吃不喝,路与浓身体早已经撑不住,刘非非过来扶,她也没拒绝。   “齐靖州呢?”慢慢扫了一圈,她主动开口问道。   刘非非听见她这话。猛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几眼,才斟酌着回道:“……三少他这几天忙。”   路与浓垂下眼帘,没说什么。   将手机开了机,立即就涌出数十个未接来电,其中大半来自路锦时,一些来自路昊麟,还有几个是顾起打的。   路与浓还没动作,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路昊麟。   路与浓接起。还没说什么,就听路昊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责问道:“手机怎么一直关机?”   如果这是她几年前的父亲,路与浓可能会委屈地跟他哭诉,告诉他自己遭受了什么。可是现在她什么都说不出来,电话另一端的人也不是真心关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没等她开口说什么,路昊麟就疾声问道:“锦时给你打电话没有?”   路与浓轻声说:“没有。”   路昊麟似乎松了口气,说:“你妈的事……不要告诉锦时,他就要高考了,别让他分心。”   路与浓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我妈的事?”   路昊麟沉默了许久,而后轻声说:“浓浓,你妈她毕竟和我夫妻一场,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她办后事。”   在试探着问出那句话之前,路与浓还心存侥幸,或许路昊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或许齐靖州将消息瞒得很好,其他人并不知道岳盈书的死讯呢?然而路昊麟的话,让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岳盈书死了,可是他竟然说,夫妻一场,可以帮她办后事。竟然说,不要讲消息告诉路锦时,怕影响他高考!   这就是他心里那几十年夫妻情分的分量吗?!   说出这种话的人,竟然是她的父亲?竟然是岳盈书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手指指节泛白,路与浓隐忍着怒意和悲伤,说:“不用路先生费心!”而后断然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路昊麟仍旧将电话举在耳边。仿佛还在通话一样。直到举着的手开始酸痛,他才有些迟缓地将手机收起,而后抬手遮住了眼睛,眉宇间尽是疲惫和痛苦。   电话另一端是他的女儿,他曾经把她放在心上疼。她皱一皱眉头,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失望和怨恨?他仍旧有些茫然,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只是因为他的偏心吗?   岳盈书死了,他对路与浓的牵挂强过前妻去世的悲伤。他忍不住地想,路与浓现在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失去了母亲,她是不是很难过?齐靖州有没有陪着她?   “怎么,她死了,你终于生出了愧疚心了?你想把路与浓又认回来?”汪雅贝出现在路昊麟身后,神色有些狰狞,语气堪称刻薄,“你别忘了,路家的公司差点破产是谁害的!你现在重新得势,又是谁帮你的!”   路昊麟回头。震惊地望着汪雅贝,在他眼里,汪雅贝一直是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模样,怎么会说出这么尖锐的话来?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汪雅贝紧紧捏着拳头,“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春风得意都是君君出卖自己换来的!路与浓为你做了什么?她恨不得你死!恨不得路家消失!要是没有君君,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待在这么好房子里?”   她说着声音就哑了下来,不等路昊麟说什么,转身就走。她不敢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和那个男人厮打。   凭什么还挂念路与浓啊?路与浓做了什么,她的女儿又做了什么,路昊麟他全都知道!凭什么要这么偏心!凭什么路与浓坐尽坏事,还能不被厌弃,她的君君却在出卖自己之后,什么都得不到?   ……   挂掉路昊麟的电话,路与浓就搜了一下那天的新闻,想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消息,却没想到,根本不用她搜什么,手机先跳出几条这些天的头条,全都表达的一个意思——齐靖州逼死了自己的岳母!   路与浓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将所有相关的新闻都看了一遍,发现外面传的消息都是一样的——她和齐靖州狼狈为奸,打压亲父公司,迫害亲母性命。   那天的事情。齐靖州不可能任由别人乱传,流言甚嚣尘上,只能说明,他又被对手抓住了把柄。   路与浓对齐靖州的处境并不感兴趣,对新闻里说她如何六亲不认也忽视不见,直接收了手机,正要关机的时候,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路锦时。   手指悬在屏幕上空,却犹疑着不敢接通。   路家唯一一个真心关心着她的人。   她的事情……该把他牵扯进来吗?   终究还是接通了电话,她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锦时,有事吗?”   路锦时却没被她骗过,“姐,你在哪里?”   一听见他焦急沉冷的声音,路与浓就装不下去了。在这一瞬间,这个少年仿佛成了她唯一的依靠。路与浓微微哽咽着,叫了他一生:“锦时……”   听见路与浓这带着哭音的声音,路锦时一下子就慌了,“姐。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   路与浓捂着嘴,极力忍着眼泪,没有回答。   路锦时不知内情,外面那些新闻他也不信,只以为路与浓在为岳盈书的意外而伤心。他不善言辞,不懂得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听着她哭,偶尔笨拙地说一句:“……姐,你别哭,你还有我。”   最后他问:“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帮你的,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路与浓摇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路锦时一个学生。还没成年,他能做什么呢?再说路昊麟说得也的确没错,路锦时就要高考了,她何必让他分心?   路与浓拒绝,让电话另一端的路锦时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他如果不说些什么,路与浓可能会一直把他当成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子。虽然他也的确没什么本事,但总归不像她想的那样无能。   于是他斟酌着,将自己曾经以黑客的身份做过的,和她有关的几件事,告诉了路与浓。   在告知真相的时候,他是有些忐忑的。说起给齐老爷子报信那一次,他一句带过,不敢邀功。提及前些日子办的那件事情,他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愧疚和自责。要不是他自作聪明,也不会让路云罗差点出事,不会让路与浓差点惹上麻烦。   路与浓听完,终于明白了之前的事情路锦时为什么会被齐家人怀疑,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张了张嘴,只道:“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找你的,好好准备考试吧。”   她不知道,原来她的弟弟悄悄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他这样好。她怎么忍心将他牵扯进来?   ……   齐靖州一直没有回来,路与浓也没再问。她将身体修养好之后,就径自出了门,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跟着监视。   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然后路与浓找了个热闹的公园,坐着发呆。一动不动的,像一尊石像一样。   几个小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路与浓终于动了动,低头看手机。   是一条新短信。内容是一个地址,那是齐靖州安置林菁菁的地方。   路与浓笑了一下,笑容浅浅的,却透露着骇人的疯狂。   她主动给顾起打了个电话,说:“林阿漫手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如果她对你没用了,把她还给齐靖州吧。”   顾起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路与浓没有回答他——不管他问的是林阿漫手中为什么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是她为什么要求他将林阿漫送还给齐靖州,路与浓都没有要回答的打算。   她收起手机,从长凳上站了起来,走到路边打了一辆车,报了刚才手机上的地址。   司机开车后,路与浓往后看了看,说:“师傅,后面有人跟踪我,不知道是不是想绑架我,能帮我甩掉他们吗?”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生怜惜,司机二话不说就应了,还不住说话安慰。   路与浓低眉浅笑,没有说话。她将包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只手伸进包里,紧紧握着水果刀的刀柄。   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林阿漫鲜血的气息。   ☆、第104章 别让她出事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路与浓正欲下车,却忽然看见一辆车从出租车旁边擦过,停在了前方不远处。   路与浓认出来,那是齐靖州的车。   本来要开门的手,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路与浓望着前方那辆车,轻声说:“师傅,麻烦等一等,我现在不想下车。”她一边说,一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递给了司机。   那已经是车费的好几倍了。   司机接过,笑了笑,很大方地说:“没问题,什么时候下车都可以!”他目光顺着路与浓实现看过去,正好看到那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身形挺拔,面容英俊,气度不凡。再看看人家那豪车,不用多想就知道那人身份不简单。司机好奇心冒了出来,想问问路与浓那是谁,一回头,却看见了路与浓眼中刻骨的恨意,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眼神中带上了小心翼翼的意味。   路与浓目光死死地锁在齐靖州身上,抓着刀柄的手已经紧得不能再紧,恨不得拉开车门冲下去,将刀子刺入那个男人的身体!她强忍着涌上来的愤怒和怨恨,身体隐隐颤抖着,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被暴虐情绪支配。   齐靖州前方就是他安置林菁菁的公寓,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让司机将车子开进去,而是在大门口就下了车。路与浓看着他从车上下来,然后吩咐了保镖几句,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期间他实现在周围随意地扫了一圈,从她待的出租车上掠过,没有一刻停顿,她却紧张地手心冒汗,怕他发现她的存在。   司机发现路与浓情绪剧烈得实在是不对劲,因为路与浓脸色不好,又长得好看,先前还主动向他求助,让他帮忙甩掉了跟踪的人,他便对路与浓生出了几分亲近的心思,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他是你什么人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齐靖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路与浓回神,收回视线,对司机虚虚地笑了笑,道:“你能跟我一起在这里等着,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她婉转地拒绝,顿了顿,又开口,轻声说:“那是我的丈夫。”   可是本该和她最亲密的那个男人,害死了她的母亲和儿子,还将她害到这个境地!   司机惊愕地张大了嘴,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没再说什么,看着路与浓的目光却变得怜悯。   在车子里呆呆地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齐靖州还没有出来,司机频频回头看路与浓,路与浓视线仍旧落在公寓门口,没有收回来。她看也不看地将钱包里剩下的纸币都抽出来,给了司机。用带着乞求的语气,说:“能再等等吗?”   司机自然没有拒绝,路与浓给他的钱,够他赚好几天的了。   又等了两个小时,齐靖州仍旧没有出来,路与浓唇角轻轻扯了扯。收回目光,对司机说:“走吧。”她忍不住去想,齐靖州在里面做什么?可是这还需要去想吗?里面就只有一个林菁菁,齐靖州除了陪她,还能做什么?   她一直小瞧了林菁菁。   之前一直以为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子,齐靖州是因为林阿漫的关系。才会对林菁菁亲近,可是现在看来,她实在错得离谱。跟林菁菁比起来,林阿漫算什么?他说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说让她放过她,他说林菁菁没有任何过错。   齐靖州对林菁菁的维护,是最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路与浓忍不住捂着眼睛,挡回了突如其来的泪意。   这都是凭什么啊?路云罗是他亲生的儿子,他从来没对路云罗付出一分真心,甚至在关乎路云罗生死的关键时刻,他那样坚决地否认了路云罗的存在!以那样悠然的姿态放任他去死!而林菁菁,不过是林阿漫的孩子。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只是因为被他看着长大,就来得比谁都重要!   “……去哪里啊?”司机频频从后视镜里看路与浓,见她这模样,有些担忧。   路与浓缓缓地出了一口长气,稍稍平复下心情,对司机说:“去三相桥。”   她声音带着鼻音,让司机更担忧了,听到这地址,就笑着道:“三相桥啊?你去那里做什么啊?听说前几天那地方出了事,有人在那里跳桥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尸体。前两天我听广播,死的好像还是哪家岳母来着?”他想了半会儿,没想起来,不太好意思地道:“听说是里城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我们这种小人物,也接触不到,我就没怎么关注,记不起来是谁了……”   这是这两天闹得里城满城风雨的事情,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司机越说越起劲。   “……江水那么大,尸体肯定早就被冲走了,上哪儿找啊?这些年来,从那地方掉下去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就没见着有几个还能救上来,找回来的尸体也没几具,都是被冲走了。这两天还有人在找呢,不过肯定是白费工夫就是了。那个大人物这回多半是要栽,听说他们那种圈子,水深得很。他这回逼死了他岳母,被对家抓着了把柄,肯定是不死也得脱层比……”   司机佯装深沉地叹了口气。   他本意是说些八卦,转移路与浓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那么难过,谁知道说着说着,他往后视镜里一看,却发现路与浓脸色更差了。   司机当即悻悻地闭了嘴。   到了三相桥,路与浓下了车,司机不放心地说:“你啥时候走啊?要不我等等你?反正你车费都给我了。”   路与浓摇头,“不用了,多谢。你先走吧。”   司机离开,路与浓就慢慢地往桥上走。走到了那天站的地方,她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忍不住又拿出手机,向之前无数次一样,心怀渺茫的希望,拨打岳盈书的号码。   无一例外都是关机。   她随意地往四周扫了几眼。发现被甩掉的人又跟上来了。因为她待的地方太过特殊,那几个人似乎有些不放心,稍稍拉近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路与浓没有管那些人,就站在原地,望着下面滔滔江水,一边发呆。一边默默流泪。   监视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要告诉三少?”   “站了这么久都没动一下,不会出事的吧……”   “我们靠近一点,要是发现不对,还能及时冲过去。可千万不能让她出事,否则没法向三少交代。”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还是有些不安,“还是跟三少说一声吧,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担待不起。”   ……   “……爸爸,你又不搭理我!”林菁菁坐在轮椅上,拿着一枝花把玩,她扯了一片花瓣,觉得好看,想让齐靖州也看看,谁知举着花瓣,喊了两声,都不见齐靖州有反应。她不满地撅着嘴,望着沙发上叠着腿、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爸爸!”   “嗯?”齐靖州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眼去其中疲惫,“怎么了,菁菁?”   林菁菁将本来要给他看的花瓣放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揉。没一会儿就给揉成了碎末,手心里都是花汁。她声音低落地说:“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啊?她的事情还没忙完吗?”   齐靖州望着低着脑袋,浑身弥漫着失落气息的小孩,沉默了几秒,忽然说道:“菁菁,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吗?”   林菁菁揉花的动作慢了下来,她低着头不说话。   齐靖州说:“你让你路阿姨很难过,我带你去见她,你亲自跟她道歉,让她原谅你,好吗?”   林菁菁忽然就哭了出来,“我才不要!不要跟她道歉!她把我推了下去!我受伤了,好疼好疼的!她都不跟我道歉!”   “菁菁!”齐靖州陡然沉下声音,“是你先想要将弟弟推下去的,对吗?”   林菁菁目光躲闪,眼中闪过害怕和心虚,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齐靖州闭了闭眼睛,语气坚决地道:“你必须向你路阿姨道歉!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林菁菁眼泪簌簌地掉,抿紧了唇不开口。   齐靖州站起身,说:“爸爸有事,要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有错就要改,不然不是乖小孩。”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慢慢哄她。齐靖州跟保姆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公寓。   刚上车,他就接到专门跟着路与浓的下属的电话,听人汇报了路与浓如今的情况,他张口就想对司机说去三相桥,却在还没出声的时候,稍稍挣回了一丝理智。他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开口说:“看好她,别让她出事,我待会儿再派几个人去帮你们。”身侧握紧的手已经爆出了青筋。   下属有些意外,迟疑着问道:“三少。您……不过来吗?”   齐靖州沉默了许久,说:“别让她出事。”而后挂了电话。   副驾驶上的杨秘书察觉到齐靖州情绪不太对,欲言又止,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问道:“齐总,现在去哪里?”   齐靖州说:“回去。”又说:“再安排几个人过去。”   杨秘书刚才也听见了几句,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点不敢怠慢,连忙摸出了手机。   司机刚将车子开出去,齐靖州忽然接到了齐夫人的电话,她小心翼翼地道:“靖州,有时间吗?我想给你介绍个人。”   ☆、第105章 你一定很爱她   挂掉电话,齐夫人心里的不安和紧张稍稍减缓了一些。她对对面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说:“他已经答应过来了,戴医生——”   中年男人神色有些严肃,他点了点头,打断道:“齐夫人,待会儿记得请不要叫我‘医生’。根据您所说的,您的儿子很优秀,还很警觉,我们不能让他对我产生戒备,那样我不能保证还能问出什么来。”   齐夫人点头应了,有些坐立不安。   半小时后,齐靖州出现在包间门口,齐夫人微笑着站起来,招呼齐靖州进来后,跟他介绍道:“这是戴先生。是我以前的好友,你可以叫他‘戴叔叔’,因为他毕业后就出了国,许多年没回来,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靖州你可能不认得。”   齐靖州神色淡淡地,并不给齐夫人面子,他微微颔首,叫了一声:“戴先生。”   戴医生也不介意,态度熟稔地跟齐靖州打招呼。“你妈妈跟我提起过你,她说过你是她的骄傲。”   齐靖州淡淡地扫了齐夫人一眼,没有说什么。   齐夫人脸色有些尴尬。   戴医生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似的,根据之前从齐夫人那里听来的情况,跟齐靖州聊了起来。尽管齐靖州态度疏离,他情绪却依旧很高,仿佛对齐靖州很是赏识。   说得差不多了,戴医生几乎没什么能说的了,就隐晦地给了齐夫人一个眼色,齐夫人立即插话道:“你戴叔叔想回国发展,他对A大的李教授很是钦佩,听说李教授那边有一项研究,你戴叔叔很感兴趣。可是李教授性格……很耿直,别人去说没用,他不松口。我听说浓浓是A大毕业的,还是李教授的学生,和李教授关系很是亲近。靖州你看,能不能让浓浓去帮你戴叔叔说说?”   说了一大通废话,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路与浓。   齐夫人心里惴惴不安。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外面已经闹得风风雨雨,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齐靖州不让家里人管,为此还不惜对他们冷面相向。这其中内情,齐靖州说得隐晦,她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也猜到,这次齐靖州对不起路与浓。   她这会儿就是想试探一下,齐靖州和路与浓之间情况如何。   齐靖州面色不变,道:“妈,浓浓现在出了什么事,我想您是知道的。”拒绝得委婉又利落。   齐夫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露出担忧的神色,“与浓还好吗?我想去看看她。”   齐靖州说:“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齐夫人皱眉,“你之前就是这样说的!”她掩下急切,“都好几天了,她情况还没好些吗?你都没安慰她吗?我知道你这几天也很忙。但是也得好好陪她啊!她现在肯定很难过,身边没个人怎么行?”   她说着,目光锁在齐靖州脸上,试图看出些什么来。   齐靖州却在这时候忽然抬眼,一下子就对上了她目光。齐夫人吓了一跳,总觉得他目光里的意味不同寻常,连忙躲闪地移开视线。   齐靖州这才淡淡地道:“她还需要时间,毕竟失去的是至亲。”   齐夫人不说什么了,正好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是她提前定好的闹钟。她站起身来,道:“我去接个电话。”说着就走了出去。   齐靖州将目光转向对面的中年男人。   戴医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总觉得心思被齐靖州给全看穿了。他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连忙抬手推了推眼镜借着这个动作,正好掩去了神色中的异常。   他露出担忧的表情,道:“刚才你母亲说的。是你的爱人吗?她是否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我或许能帮上忙。不瞒你说,我正好是一名心理医生,若是有需要的话,不妨跟我说说。”   齐靖州的目光堪称放肆地落在戴医生的身上,定定望了几秒,直到对面的人露出些许不自在的神情,他才道:“多谢,不需要。”   齐靖州的冷淡,让戴医生有些不甘心,又道:“你和你的爱人感情一定很好吧?”感慨的语气。   没等齐靖州说什么,他又说:“即使不好,你也一定很爱她。”   齐靖州正欲收回的视线蓦然凝住,他眼中多了一分冷意。戴医生却仿佛没察觉到,他慢悠悠地接道:“只是你也许不懂得如何爱她,只晓得按照自己心底的冲动行事,甚至对那种冲动有着莫名的信任和崇拜。或许也因此,她没能明白你的感情,导致你们之间的情况变得很糟糕。”   戴医生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齐靖州的目光已经冰冷一片,他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僵,见好就收地闭上了嘴。   “她告诉你的?”齐靖州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她”自然指的是齐夫人。   戴医生摇头,“不,这是我看出来的,你母亲没必要对我说这些。一开始本来不确定。只是猜想,但是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的确猜对了。”   “哦?”齐靖州弯了弯唇角,“你还看出什么?”   戴医生皱起眉头,叹道:“你好像很不相信我,可是我是你母亲的朋友,勉强也算是你的长辈,我没必要对你说谎,这并没有什么好处。我说我是个心理医生,这不是骗你的。从你刚才进门到现在的态度。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平时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你的本性——你习惯了压抑自己真实的性情,对吗?”   他直直地迎上齐靖州开始变得森然的目光,毫不畏惧地道:“你的本性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这样温和——尽管你现在的态度已经可以称作是张扬放肆。但是你隐藏起来的,绝对——”   “砰——”齐靖州将面前的杯子端起,又重重放下。他神色淡漠,喜怒不辨,慢条斯理整理着杯子的样子。好像刚才的动作只是无心,但是身上不再收敛的强大气场,压得戴医生险些说不出话来。   挑起眼帘,齐靖州说:“继续?”   戴医生又一次推了推眼镜,说:“我——斗胆猜测,你平时性格淡漠冷情,但是在在乎的人——比如你的爱人面前,情绪会很容易波动,还及其容易动怒,总会忍不住做出伤害到他们的事情,这让你有安全感,觉得这样就能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比如挽留住某个人。有时甚至还会——”   戴医生的话戛然而止,他有些惊惧地望着对面的年轻男人,额头上浸出了冷汗。   齐靖州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小刀。见了戴医生的反应,他笑了一下,将用以削水果的小刀又放回了桌子上,站起身来,道:“今天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而后迈步离开。   戴医生目送着齐靖州的背影消失,才渐渐放松了身体。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把及其普通的小刀上,已经找不到任何害怕的感觉,但是刚才就是这把看起来并不怎么锋利的小刀,被齐靖州拿在手中,他感觉到了杀意!   他毫不怀疑,刚才要是不住口,那个男人能用这个不起眼的武器杀了他!   他骗了齐靖州,他不是心理医生,但是他的水平绝对不比心理医生差!他能看得出来,齐靖州有那个胆子!   戴医生擦了一把冷汗。   齐夫人从外面走进来,急忙问道:“怎么样?”   戴医生神色沉重,“他的情况……不好说,实际上,他的心理很强大,我能确定,他也有问题,却看不出来,他的情况到底是什么程度。”   齐夫人脸色一变,“那……那和绪宁比呢?”   戴医生仍是摇头。“不好说。”   齐夫人脸色灰败。   戴医生从包里拿出一瓶药,“这是给席绪宁服用的,你或许……也可以给他试试。之后若是发现情况很严重的话,我想,你该把他送到我那里去。”见齐夫人接过药,却没说话,他说:“席绪宁之前的情况是有所好转的,不是吗?他经过前一次治疗,连着好几年都没出什么事,这次要不是受了刺激又复发。也没必要又送回我那里去。”   齐夫人摩挲着手中药瓶,神思恍惚地道:“我……我再看看吧。”齐靖州和席绪宁是不一样的,她怎么能把齐靖州送到那种地方去?可是,不送去的话要怎么办?   “你先别这么悲观,也许只需要用药就可以呢?”戴医生安慰道,“你先把这药给他试试。”   齐夫人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分别的时候,她又问:“绪宁还好吗?”   戴医生闻言,叹气道:“情况不乐观,竟然又和几年前一样了,他这次到底遭遇了什么?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   齐夫人张了张嘴,没说话。还能是谁?只有一个路与浓。   她心里生出了些许怨气,不管是席绪宁还是齐靖州,竟然都和路与浓有关。在路与浓没出现之前,席绪宁好好的,齐靖州也没露出什么端倪。要是没有路与浓,他们的情况不可能会这么严重!   ☆、第106章 我不需要   齐靖州回到家,路与浓还没回来,他给下属打了个电话,得知路与浓还在那里站着,没什么动作。   进了卧室,齐靖州发现,里面已经变得十分冷清。他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段时间路与浓回了次卧,没再踏足这地方。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竟然找不到一丝路与浓的气息。   他转身出门,去了次卧。在里面站了许久。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想起刚才那个姓戴的中年男人说的话,他心底生出一丝不安。   ……他明明掩藏得那么好,从来没在人前露出端倪,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   他有些想念路与浓,想要看见她,只有她在面前,他才会勉强心安。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去。他不能去见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又做出什么事情来,让他们之间——彻彻底底的——不能再挽回。   周梁拨打齐靖州电话,没人接,只好亲自找来。从刘非非那里得知齐靖州在楼上,进了路与浓的房间。   “……三少他……进去好久了,但是还没出来。”刘非非有些担忧地说,她又有些迟疑:“您找三少是有很急的事情吗?如果不是很急,那就等他出来好了。”齐靖州和路与浓之间到了什么地步,她亲眼看在眼里,想着齐靖州这会儿进路与浓的房间,只可能是心情不好。冒然去打断,总是不妥,不如等齐靖州出来。   周梁听完,却紧紧皱着眉头,拔脚就往楼上走,“不行,事情很急,我去找他!”   刘非非听他这样说,也不好拦他。   周梁直接推开了房间门,冲了进去。在看见齐靖州脸上隐忍着痛苦的神情时,他脸色一变,连忙反手关了门。“……齐哥!”   齐靖州在周梁开门的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眼神异常的锐利。在见到来人是周梁后,才敛去眼中的利光。迅速收好脸上神情,淡淡地问道:“你有什么事?”   周梁忐忑地观察着他神色,“齐哥,你……你没事吧?”   齐靖州摇头。“有什么事?”他眉头皱得死紧,隐忍的神色一闪而过。   “齐哥……”周梁看得清楚,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有些迟疑地递过去,“你——”   “我不需要!”齐靖州眼神陡然变得冷厉。   周梁紧紧握着药瓶,猛地睁大眼睛,“不需要?你现在这样子,还叫不需要?!又不是——又不是让你一直吃。只是现在没办法了啊!你怎么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现在的模样!”看着齐靖州越来越冷的目光,他稍稍软下语气,“齐哥,去求你了,你难道要像靖云哥一样……”   “够了!”齐靖州低吼出声,“出去!”   周梁紧紧地盯着他,齐靖州眼中有暴虐情绪在翻涌,“滚!”   周梁吓了一跳,默默后退了两步,将药瓶放在地上,才转身离开。   出门后,周梁有些后悔地揉了揉眉心,他当初怎么就出了让齐靖州接近路与浓换取信息的主意来呢?   刚这样想,他又忽然想到,齐靖州根本没听取他的建议,他之所以接近路与浓,只是因为,他想靠近她而已。   周梁抿紧了唇,眼中闪过幽光。他之前根本没想到,路与浓竟然会对齐靖州有这么大的影响。跟路与浓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齐靖州情绪波动一直很大,甚至像极了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病人。可是明明在这之前,他性格一直堪称冷漠,都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情绪”这种东西。   ……   齐靖州极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捡起地上的药瓶,看也不看,就想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却在这时。看着路与浓的人来了电话。   他连忙接起,难掩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下属有些为难地道:“三少,要下雨了,怎么办?”   齐靖州皱眉。过去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的天气已经变了,待会儿肯定会下雨,还是暴雨。   “我马上过来。”他说。   下属如逢大赦。   齐靖州的手紧了紧。将药瓶放到了口袋里。   急匆匆出了门,赶到了三相桥,看着桥中央呆呆站着一动不动的人,齐靖州却忽然不敢靠近了。   “……三少?”下属不解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又停下脚步不过去了。   齐靖州定定望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回了车上。他给杨秘书打了个电话,命令道:“去把路锦时找过来,让他带他姐姐回——”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事了。”沉默了一会儿,他说。   远处路与浓已经转身,慢慢地往桥下走。   齐靖州不想让路与浓看见她,却又舍不得离开,于是让司机将车开到了隐蔽处。看着她一步步走回来。   路与浓的身体偶尔会摇晃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情绪问题,好几次看着都差点摔倒。齐靖州差点就忍不住下了车。   路与浓走得慢,长达十分钟的时间,齐靖州的身体一直紧紧绷着,直到看见路与浓走到路边,等了一会儿,上了一辆出租车,他才渐渐放松下来。   “跟上去,别让她发现。”他说。   ……   路与浓神色是麻木的,她甚至没有发现,开车的司机是之前的那一个。   司机频繁地从后视镜里看她,见她精神恍惚,想问上一两句,却几度张口,都没问出来。他也发现了,路与浓根本就没认出他来。   他可是一直在这里等着的。司机叹了口气,本来想在美人面前卖个好。人家却不记得他了。   仿佛白等了一样。不过想起之前得到的那些车费,倒是也不吃亏。   路与浓不知道,她后面有一辆车,一直紧紧跟着,直到她到了家,才调头离去。   “……三少,您不回去吗?”下属小心翼翼地问道。   齐靖州道:“回公司。”这个时候,他怎么敢和路与浓待在一处?   反正都已经躲了她好几天了。再冷静几天又何妨。   尽管他很想她、很想拥抱她。   而路与浓刚回到家里没多久,就接到了顾起的电话,他说:“人我送过去了。”   路与浓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楼下就响起了刘非非的惊呼声。她走下去,就看到,遍体鳞伤的林阿漫,昏迷着被人扶到了沙发上。   路与浓嘴角微微勾起,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笑容。   ☆、第107章 除非你去死   刘非非慌忙地拿出手机就要给齐靖州打电话,被路与浓拦住,她望着沙发上昏迷着的狼狈女人,眼中闪过一道幽光,说道:“没必要告诉他,你们将人送到楼上去就好。”   刘非非愣住,一脸茫然,路与浓和林阿漫的关系那么差,为什么要把人留下?她想做什么?   见刘非非不动,路与浓语气淡淡地补充道:“送到空着的那间次卧。”她说的就是林阿漫曾经待过的那一间,自从林阿漫离开后,她就从未踏足过,甚至路过时无意间多停留了几秒,她都会觉得不适。   “那……要叫医生吗?”刘非非看了林阿漫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路与浓说:“别让她死了就行。”说罢转身又上了楼。   刘非非悄然打了个寒战。目送着路与浓背影消失不见,她连忙让人将林阿漫送到路与浓说的房间里去,迟疑了一下,对扶着林阿漫上来的两个佣人说:“不用管,仔细看着不要让她情况恶化就行。”   于是两个佣人将林阿漫随意放在床上,也没管她身上骇人的各种伤口,眼观鼻鼻观心地转身就出去了。   刘非非皱着眉头,不安地给齐靖州打了个电话,将情况说了,小心翼翼地等候着齐靖州的指示。   齐靖州沉默了几秒,说:“随她去。”又说:“随时向我汇报情况。”   刘非非诧异,齐靖州对林阿漫那样在意,怎么说不管就不管了?出了上次的坠楼事件,路与浓对林阿漫可谓是恨之入骨,林阿漫落在路与浓手里,齐靖州不管不顾,那林阿漫的下场……   张了张嘴,刘非非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反正她对林阿漫的感官也不好。   ……   齐靖州没有回来,这在路与浓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林阿漫对齐靖州没用了,他竟然就真的不管她了?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心呢?   路与浓讽刺地笑了笑,问刘非非:“情况怎么样?”   刘非非说:“醒过一次,又睡过去了。看着有点发烧,但是并不严重。”   听刘非非这话音,路与浓就知道,她的确没给林阿漫叫医生。笑了笑,路与浓从餐桌上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后往楼上走。   将看着林阿漫的佣人打发走,路与浓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正慢慢醒来的女人。   林阿漫脸色白得厉害,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紧地皱着。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宽大并且略显陈旧,看着不像是她自己的。有暗红的血迹通过薄薄的衣服渗透出来,让她整个人显得可怜又可怖。   路与浓一看,就知道顾起并没有对林阿漫手下留情。她没有兴趣去看林阿漫那一身衣服遮掩了多少伤,却对林阿漫这副凄惨的模样感到满意。   林阿漫虚弱地呻吟着,睁开了眼睛,看到路与浓,她先是怔了一瞬。接着忽然就激动起来,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却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才动弹了一下,就又摔回了床上。她强行撑起身体,面目狰狞地望着路与浓,“贱人!你想干什么?!你——”   “啪!”林阿漫才吐出一句话,路与浓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将林阿漫打得又跌了回去。   “你……你!”林阿漫颤抖着身体,眼中满是屈辱和愤恨。   “你尽管说。”路与浓微微弯起眼睛,“我有的是力气。你现在就是想死在我手上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现在,我有这个胆子。”如愿看见林阿漫眼中涌上恐惧,她接着说:“别奢望齐靖州能来救你了,你看看你自己,多惨啊现在,在那边没少受罪吧?齐靖州不也是没管你吗?之前有人将你扔到门口,要不是我开了口,你以为你能躺在这里?早让人扔出去了!”   林阿漫紧紧掐着手心,不停地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靖州才不会不管我!你骗我的!他只是在等我跟他认错,只要我跟他说知道错了,他还是爱我的……”   路与浓怜悯地听着,忽然就笑了一下,低声说:“你就这么骗着自己吧……”没让林阿漫听清她说什么,她又弯起眉眼,声音里带着蛊惑的意味,说道:“我能让齐靖州继续将你留在身边,会让他如你所愿的深爱你,但是你得付出一些小代价,你愿意吗?”   林阿漫的声音蓦地停住,路与浓的话啊,她怎么能信?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脑子里想着不能信,眼睛里却已经露出了卑微的期盼。   刚才还说着齐靖州一定是爱着她的,这会儿她不过随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竟然就心动了。路与浓嗤笑一声,眼神中带上了鄙夷。   林阿漫却没心思在意这些细节了,“你……你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什么意思?”路与浓不疾不徐地说,“你该问的,不是我想要你做什么吗?”   林阿漫死死地盯着她,不说话。路与浓目光对上她视线,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要你女儿的命,你愿意给吗?”   林阿漫猛地瞪大眼睛,“你……你个贱人!你竟然这么恶毒!我不会答应你的!你会遭报应——啊!”   路与浓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林阿漫身体不稳,一下子就从床上摔了下来。她身体砸在地板上,恰好滚到路与浓脚边,发出一声闷响。   路与浓无声冷笑,一脚踩上了她腹部,暗暗用力。   林阿漫腹部似乎有伤,路与浓这一踩,她立即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有力气就接着骂啊!”路与浓眼中迸发出冷厉的光,“我很乐意教你说话!”   林阿漫满脸的冷汗,身体疼得直抽搐,前一刻还目光怨毒,此刻却满眼的惊惧,颤着声音求饶道:“求你……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放过我!我疼——”   她说着,竟然露出了楚楚可怜的姿态,路与浓看得直泛恶心,“清醒点!你这什么恶心表情?我又不是齐靖州,你还指望我心疼你?”   林阿漫已经疼得说不出话,路与浓踹了她一脚,退开。“刚才跟你说的事情,可以给你一些时间考虑,想清楚了叫我。”说完,路与浓抬脚离开。   她很期待看到这个女人的选择,血脉相连的孩子和求而不得的爱人,在她心里哪一个更重要呢?   路与浓笑着离开,她觉得她似乎病了,她还能做出各种表情,心底却再也不起波澜,没有喜,也没有怒。心里头仿佛已经没了在乎的事情。唯一还存在的念头,就是让这几个人不得好死,得到应有的报应。   拉开门,恰好看到刘非非。   刘非非吓了一跳,路与浓却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只吩咐道:“不要给她吃的。”   刘非非连忙点头,低着脑袋不敢看路与浓。   ……   路与浓本以为,林阿漫怎么着也要个一星期左右的时间,谁知道才第三天,佣人就来告诉她,林阿漫要见她。   路与浓走进房间。先闻到了一股恶臭,越是靠近林阿漫,那股恶心的味道就越浓。   林阿漫缩在床边的地上,路与浓走近,才发现她边上竟然有一滩水迹,“啧……”路与浓毫不避讳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那天骂我的时候不是还有很多力气吗?连卫生间都去不了?身为一个女人,你竟然还能这么恶心?”   林阿漫却仿佛没有听见这些话似的——她也没有精力来在意这些话了。几天没有进食,身上的伤没有处理,又没有衣服换,身下又是一滩尿液,这情形已经不能只用一个“恶心”来形容了,她估计就没这么狼狈过。惨白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已经凹了进去,她死死地盯着路与浓,脸色扭曲着,目光极其骇人,哑着嗓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路与浓心底没有一丝波动,嘴角却缓缓勾起,“我说的……我说的什么?如果你问的是你亲自弄死你的女儿,用以换得陪在齐靖州身边的话,我说的,是真的。”   路与浓故意又提了一遍。果然看见林阿漫脸色更狰狞了几分,却不敢再说什么,“我能相信你?”她问道。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路与浓说,“你也可以选择不做,反正就一个小孩子嘛,我自己都可以动手,也不是非要你去。”   林阿漫身体颤抖,似乎心底在做着剧烈的挣扎,几度张口,她终于颤着声音吐出几个字:“好……我答应。”   “答应就答应,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逼你的。你也不过如此,虚伪得让人恶心。”路与浓嗤笑一声,转身就走,“不过也许是我错怪你了……也许你长着一颗善良的心。不过原本想给你一星期时间,现在还差四天呢——你还有机会,四天后我会再问你一次。”   林阿漫先是一怔,继而猛地抬头,“路与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答应了!你凭什么还关着我!你找这种借口——”   “这是借口吗?”路与浓脚步一顿,“你非要当成借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路与浓回头,露出诧异的神情,“你觉得,以我对你的憎恶程度,会这么轻易放你出去?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   林阿漫死死地扣着掌心,眼中泛着血丝,“你想说话不算话?我已经答应了!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路与浓不耐烦地打断,“林阿漫,你是不是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现在在我手里,我想把你怎么着都可以,没人会拦着我,说不定就是我把你弄死在这里,埋在后面的花园里,齐靖州都不会过问一句。你从哪里得来的自信,觉得我想折磨你,还需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林阿漫眼中隐约流露出惊慌。   路与浓冷笑,“我就是想关着你,不给你吃喝,看着你身上的伤口没人处理,一点点腐烂,看着你饿得没力气,连卫生间都去不了,昼夜都躺在自己的排泄物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很恨我?想弄死我?可惜,你没那个能力,这也不是是我报复你的终结。”   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路与浓屏着呼吸,转身大步离去。   关门的瞬间,听到身后林阿漫崩溃地嘶喊出声,痛苦又不甘,还隐藏着刻骨的憎恨。   路与浓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吩咐了刘非非接下来四天只要林阿漫死不了,就不要管,而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一连四天没有出来。   要不是每天送饭的时候都能看到路与浓。刘非非差点就要将齐靖州给叫回来。   四天时间到了,路与浓走出房间,让人将林阿漫带了出来。   林阿漫已经失去意识了,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因为发烧的原因。路与浓没有管,只说:“别让她死了。”   路与浓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仿佛人命的重要程度和一顿饭并没有区别,刘非非悄然打了个寒颤,觉得路与浓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给了林阿漫两天的时间恢复身体,路与浓还没跟林阿漫吩咐什么,齐靖州就回来了。   他站在路与浓面前,神色十分复杂,路与浓轻而易举地就在他眼底发现了愧疚和莫名其妙的隐忍。   几度张口,齐靖州终于出了声,却只吐出两个字:“……浓浓。”而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说。   路与浓望着他,眼中无悲无喜,不惊不怒,轻声问他:“你对我很愧疚?”   齐靖州眼中闪过讶然,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是,对不起。我——”   路与浓轻轻地打断他:“那你是想给我妈和我儿子偿命吗?”   齐靖州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她……心里想的就是,他只有用这条命,才能赎罪吗?!   “你除了这条命,我什么都看不上。你除了这条命,也再也没有什么能抵消你的罪孽。”路与浓平静地望着他,“你如果没有这个魄力,就没必要跟我说话了。”说完,她平静至极地收回目光,转身上楼。   “……浓浓!”齐靖州连忙喊住她,“你难道已经放弃了吗?我跟你说他们没有死。你相信我吗?”   路与浓脚步顿住,却没有给出齐靖州满意的答案。她仿佛没有听见这些话似的,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忘了跟你说一声,林阿漫在这里。我看着她就觉得挺恶心,看着你们站在一起,更觉得想吐,可是我想着,她那样惨,你肯定舍不得不管她,所以就把她给留下了。她现在在楼上房间里,还没死。”   齐靖州望着她背影消失在视线。眸色越来越黑。   ……   晚上的时候,路与浓下楼来,齐靖州竟然还没走。她只讶异了一瞬,就若无其事地走到了餐桌边坐下。   齐靖州主动跟她解释说:“前些天是比较忙,所以没回来。”言外之意,他现在不忙了,所以回来了,并且今后就要待在家里。   路与浓看都没看他一眼,也没应声。   林阿漫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养好,前两天她根本连门都不出一步,但是今天齐靖州回来了,她就迫不及待地下了楼。   “靖州……”她走到餐桌边,痴迷又忐忑地看着齐靖州,却不敢坐下,只站着望他,神色不安。   齐靖州正给路与浓夹菜,谁知筷子刚伸过去,路与浓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碗,齐靖州动作落了空,神色有些怔愣,目光黏在她眉目间,久久没有收回来。   根本就没分林阿漫一点余光。   林阿漫不甘地咬了咬牙,撑着身体的拐杖晃了晃,想着,齐靖州肯定是故意晾着她的,齐靖州还在生气,齐靖州不可能不在意她。如果她摔倒了,齐靖州会心疼的吧?   正要使小动作,却被路与浓发现,当即冷笑一声,道:“站都站不稳,你在这干什么?又不是还饿着你,不让人给你送饭。要是真没力气。就滚回楼上去,别在我面前搞什么动作,否则恶心到我,别怪我对你动手!”   路与浓这话说得直白又不给面子,林阿漫脸色阵青阵白,“你……”瞧见齐靖州收回了手,将筷子放到了桌面上,她心里忽然生出了希望,眼光微微一亮,继而露出委屈的神情,“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又没有招惹你!我只是……只是想和靖州一起吃个饭而已……”她哽咽起来。   路与浓“啪”地一声将筷子摔在桌面上。抬头,冷冷地道:“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是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回你的房间,别在我面前恶心我!”   林阿漫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何曾被人这样下过脸面?愤懑涌上心头,齐靖州又就在眼前,习惯性地就不甘地喊了一声:“靖州!”要是以往,他早就为她出头了。   路诧异嗤笑了一声。   齐靖州抬眼,淡淡地望向林阿漫,冷淡地道:“要坐就坐下吧。”   林阿漫灰暗的眸子瞬间亮起了光,她得意地瞟了路与浓一眼,拄着拐杖就想做到齐靖州身边。   这时候齐靖州又看了她一眼,林阿漫动作便蓦然僵住。   那样冷淡无情的眼神,他从来没在她面前展露过。林阿漫觉得委屈,却不敢再靠近了,手脚冰凉地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坐下。她总觉得齐靖州眼神中隐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让她不由自主有些心虚。又感到茫然,她……除了骗了他,还欠了他什么?   对于齐靖州让林阿漫留下的事情,路与浓也没有说什么,她像是没看见坐在对面的人一样,自顾自又拿起了筷子。   齐靖州注意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不可能会有什么用,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讨好她,哪怕是让她心头的怨恨消去微不足道的一点,也足够让他欢喜。   趁着路与浓走神的瞬间,齐靖州成功将一筷子菜放到了她碗里。   路与浓动作忽然顿住,齐靖州的心立即跟着提了起来,他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道:“我记得……你一直都很喜欢这道菜。”   路与浓垂着眼睛,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东西,静默不语,在齐靖州即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直接端起碗反手一扣,那半碗饭和那筷子菜瞬间就倒在了饭桌上。   齐靖州嘴角那个几不可查的弧度蓦地僵住,他目光开始变得黯然,嗓音干涩地喊了她一声:“浓浓……”   路与浓站起身,没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不是我,你可能不知道,我刚才觉得有多恶心。”余光无意间扫过齐靖州的脸庞,看见他神情,她心底生出一股快意。拔脚就要离开。却又忽然顿住,路与浓望向死死盯着她的林阿漫,“你是觉得可惜?”她回头看了一眼倒在饭桌上的饭菜,“桌子之前应该擦得挺干净的吧——反正肯定比你干净,想要的话,都是你的了,可得吃干净些。”   说完,她步伐利落地离开。   林阿漫气得脸色发白,“靖州!她——”   齐靖州视线紧紧跟随着路与浓背影,听见林阿漫的声音,他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   林阿漫的脸色蓦然僵住,她心里有点恐慌。若说之前还心存侥幸,那么在对上齐靖州这个目光之后,她开始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他并不只是生气,他是真的,不可能再要她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地位。   齐靖州起身离开。   林阿漫捏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路与浓刚进房间,齐靖州就跟了进来。她没有回头,看不见齐靖州表情,只听到他说:“浓浓,你还有可能……会原谅我吗?”   这句话刚问出。齐靖州就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他怎么还有这种期待呢?她怎么可能还会原谅他!   就像他没法原谅林阿漫。   谁知却忽然听到路与浓说:“原谅你?这当然有可能的啊……”   齐靖州蓦然一喜,“浓浓你……”   路与浓回头,笑容平静,语气认真到了极致——   “你去死,就好了。”   ☆、第108章 你适可而止   齐靖州笑意僵住,而后一点点敛起。他能明白路与浓的决心——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因为无法忍受,控制不住那股冲动,所以无所顾忌地去做了。可是亲耳听到她这样说,他的心还是闷闷地疼,几度张口,也只是无力地解释道:“你妈妈他们不会有事的,我没找到他们,有人将他们给带走了。”   路与浓抬眸望了他一眼,眼底波澜不兴。她没有说话,径自转身慢慢地往书桌面前走。   这解释有什么用?他这样说——路云罗和岳盈书没事,他就什么罪孽都没有了吗?他凭什么认为她能因此原谅他?   “浓浓,我……”齐靖州眼中闪过挣扎的情绪,最终某种情绪占了上风,让他下定了决心,正想说些什么,却在刚刚开口,就被路与浓平静地打断:“林阿漫都在这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那个小女孩带回来?”   齐靖州眼中的繁杂蓦地消散,“……你想做什么?”   路与浓看不到身后他是什么表情,却从他骤然清明的语气里听出了警惕的意味。她无声笑了笑,意味不明,“你不是想让我原谅你吗?舍不得自己的命,拿林菁菁的命来换也不是不可以。”仿佛没察觉到她这话对齐靖州造成了怎样的震动,她回身,用一种几近疯狂的语气,说:“这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了,反正就算你不动手,只要你不弄死我,我就总有机会弄死林菁菁!你别当我不敢,反正我的亲人都已经没了。如今我了无牵挂,很乐意用仅剩的这条命去换一些什么!”   路与浓不是在吓唬他,齐靖州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存了死志!他脑海中忽然涌现出暴虐的情绪——她怎么能这样想?怎么能就这样毫无牵挂?她对他竟然就没有一点留恋?为了逃离他,竟然宁愿去死吗?!   齐靖州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可是那些汹涌而来的情绪太过强烈,他根本无法轻易左右,路与浓又用这种冷漠的眼神望着他,一时间他竟然又生出了那种冲动,想要什么都不管,将她关起来、锁在他身边,让她一辈子都只能活在他的视线里,永远也无法离开……   敏锐地察觉到齐靖州周身的气势忽然变得有些不对劲,路与浓立即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她这一动,立即就让齐靖州回了神,看着路与浓戒备的神态,齐靖州心如刀割,他在做什么?他想做什么?他怎么能再伤害她?   痛苦地咬了咬舌尖,齐靖州强忍着濒临爆发的某种情绪,一言不发地转身快步离开。   路与浓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冷,只觉得他离去前那和当初在三相桥上如出一辙的冷漠表情。实在是刺眼。   这是在干什么?将她当玩宠来耍?觉得愧疚的时候哄上两句,没耐心了又当没没看见?   路与浓指尖狠狠扣进了掌心。   ……   林菁菁的事情,路与浓没有再提,齐靖州也不主动说起,之前路与浓说的用林菁菁的命来换她的原谅的话,更是被他当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自从那天从路与浓面前逃离一般转身离开,齐靖州对路与浓的态度就又发生了转变。   别墅里但凡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齐靖州在有意无意地避着路与浓,就是饭桌上聚在一起,他也从头到尾维持着一张冷淡的脸,仿佛路与浓在他面前就是一个隐形的人。   路与浓自然也能察觉得到,但她没有任何反应——她将齐靖州忽视得更加彻底。   但在别人眼中,路与浓已经成了同情怜悯的对象,刘非非在路与浓面前的时候,甚至愤愤不平地道:“三少夫人,您不要误会,不要听林……林小姐瞎说!我不知道您和三少之间是怎么了,但是我知道三少他是在意您的。您不知道,三少总是偷偷地看您,其实您每天在花园看书的时候,三少都在楼上的阳台上站着的。就是您平时走路,三少都在看您的背影,直到您走得很远了,看不见了,他才……”   刘非非说得小心翼翼,将和齐靖州有关的这些告诉路与浓,她总觉得有些不安,怕被齐靖州发现。可是不说,又觉得看不过去,要是这家里只有路与浓和齐靖州就算了,让他们夫妻两个自己慢慢和解去,可是这里可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林阿漫呢!路与浓对齐靖州忽视得彻底,林阿漫可是天天在齐靖州面前刷存在感!她无意间路过几次,还次次都听到林阿漫说路与浓的坏话!   她说了这么多,路与浓竟然都没有一丝动容,刘非非有点急了,又开口道:“三少他现在肯定很难过,您是不知道,我悄悄地看着,发现他每次看您的眼神,都很痛苦的样子……您——他一定是在意您的,要不,您先跟他服个软?总不能让其他什么人趁虚而入啊……”   路与浓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没听到刘非非说了些什么,直到刘非非说完了,她才抬头,道:“麻烦去给我重新找几支画笔。”   刘非非露出失望的神情,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老老实实找画笔去了。   而这几天来,过得最开心的,莫过于林阿漫。齐靖州忽然就对路与浓冷淡起来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这并不妨碍她高兴。趁着路与浓和齐靖州“相看两相厌”,林阿漫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天天拄着拐杖到齐靖州面前卖惨扮可怜。   自然没什么成效,齐靖州对她的态度比对路与浓冷淡了不止十分。   在齐靖州那里没能讨到好,林阿漫郁气难解,见路与浓整体悠然自乐地做着她自己喜欢的事,就忍不住跑到她面前撒气。   路与浓如今的心也只有在齐靖州面前才会泛起一丝波澜,任林阿漫说得口干舌燥,越来越气急败坏,她也不为所动,仿佛林阿漫口中吐出来的那些肮脏语言和诅咒的对象根本和她没关系似的。   “……你在跟我装什么傻!看着他不愿意原谅我,你很得意是不是?!”林阿漫扭曲着脸,终于忍不住。抓起旁边的东西就想往路与浓面上砸。   这时路与浓停下画笔,抬起头来,冷冷淡淡地望着她,“说完了?”   林阿漫竟然被那一个眼神震得忽然失去了底气,“你……”脸色青白交加,“你就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以为靖州已经是你的了是不是?!”   “我的确没将你放在眼里——你有那个资格让我放在眼里吗?”路与浓冷冷地开口,不等林阿漫发火,又说:“我只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精力,不要将我当成软包子,否则——之前说好的,也没必要继续了。”   林阿漫这才想起来。之前路与浓和她之间说好的“交易”。这两天齐靖州回来,没将她撵出去,她忽然又有了信心,开始膨胀起来,以为根本不需要路与浓帮她什么,可是齐靖州一直没有理她……   “你以为没有我的准许,你还能在这地方作威作福?”路与浓神色冷冷,笑容嘲讽,“我可不希望等太久——我没那么多耐心,希望再过几天,能听到好消息。”   林阿漫身体里因愤怒而沸腾的血液渐渐地冷了下来。路与浓这样自信,让她没办法不相信,她的确有那个能力——让她留在齐靖州身边。   可是代价,是她女儿的命。   林阿漫没有再说什么,慌神地将手中举着的东西放下来,转身失魂落魄的走了。要是让齐靖州知道……她竟然对林菁菁下手的话,会不会,一辈子恨她?   将林阿漫的挣扎看在眼里,路与浓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   等齐靖州下班回来,林阿漫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工作,她面露愁容,对齐靖州道:“也不知道菁菁现在怎么样了……”   齐靖州动作一顿,没答话。   林阿漫再接再厉:“靖州,菁菁她在哪里啊?我想去看看她,这几天睡觉总是睡不安稳,每天晚上都梦见她在我怀里哭……”   路与浓在旁边看着林阿漫演戏,毫不遮掩地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都这么多天了,现在才想起来问林菁菁?   假得真是过分。   齐靖州淡淡地道:“她很好。”   得到齐靖州的回应,林阿漫眼睛一亮,“我想见她!”没等齐靖州说话,又说:“靖州,要不你把菁菁接过来好不好?她肯定很想我……你又每天在这边。不去看她,她必定也很想你。我们不在她身边,她肯定没有安全感……”说着就径自红了眼眶,楚楚可怜的姿态格外的惹人怜惜。   齐靖州却没看一眼,他目光掠过路与浓,沉默须臾,说:“我会让人接她过来。”   路与浓动作顿了一下。她没有抬眼,却无意间望见了对面男人微微紧握的手。   ……   林菁菁在第二天就被接了过来,是齐靖州亲自去接的。进门时她很委屈地一直抬头看齐靖州,伸着小手想要去牵齐靖州的手,却被齐靖州彻底忽视,仿佛刻意与她疏远。   在看见林阿漫的瞬间,林菁菁眼中亮起了耀眼的光芒,“妈妈!”她跑过去扑进了林阿漫怀里,“我好像你啊,妈妈。”   林阿漫红着眼眶,将小孩抱在怀里,哽咽道:“妈妈也很想你……”那激动的模样,任谁都看不出来,她心里竟然想着要怎么除掉这个小生命,并且以此栽赃到路与浓身上,彻底毁掉这个阻碍她得到爱情的绊脚石。   母女俩腻歪够了,齐靖州走了上来,他没说什么,只望了小孩子一眼,林菁菁脸上的高兴立即就消失无踪。她终于将目光落在路与浓身上,愤怒又委屈,还有些害怕,“阿姨……”她怯怯地叫了一声,不想上前,仰头看见齐靖州冷肃的眼神,又不敢不听他的,只好低垂着脑袋走上去,“阿姨,对不起……”   她咬着唇,说不出来了——即使之前齐靖州反复教过她许多次,但是她就是说不出来,她不认为她该道歉,明明是路与浓将她推下楼的!还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而她根本没对路与浓或者路云罗造成任何伤害!   林菁菁在这个关头,忽然倔强起来了。   齐靖州眉头皱起,目露威严,正欲说话,路与浓却先开了口:“怎么,是想向我道歉?”她嘴角挂着似乎和煦的微笑。   林菁菁盯着她,不说话。   “为你差点害死我儿子而道歉?”路与浓又问。   林菁菁立即不服气地反驳:“我没有害他!明明是你让我受了伤!你这个坏——啊——”   林菁菁话还没说完,路与浓已经端起面前装着滚烫咖啡的杯子毫不留情地砸了过去!   那瞬间齐靖州站得稍远,没能及时阻拦,林菁菁旁边的林阿漫却下意识躲开——甚至在躲避的那刹那,将林菁菁推到了自己面前,于是杯子直直砸到了林菁菁额头上,一杯滚烫的咖啡全都洒落到了林菁菁脸上。   林菁菁疼得立即哭了出来,撕心裂肺。   齐靖州急忙上前,将孤零零站着的孩子搂进怀里,心疼地给她擦着脸上的咖啡,吼着让佣人去找药。   路与浓嘴角笑意更浓。   “你——”齐靖州回头。满脸的戾气,指责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见了她脸上的笑容,接下来的话全都哑在了嗓子眼里。   “怎么,想骂我?想说我冷血?恶毒?”路与浓姿态悠然又直接,仿佛刚刚对林菁菁下狠手的人不是她,“你得庆幸我身边没有趁手的武器,否则她现在已经死在这儿了。”她理了理头发,毫不在意地说。   不管多少次,齐靖州还是一样的震惊,仍旧感到极其困惑不解——她为什么和以前……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三年前他遇见的、现在站在他眼前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路与浓被他眼中的情绪刺痛,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了那个被佣人簇拥着敷药的小孩身上,露出厌烦的表情,“别哭了,哭得难不难听?吵死人了!”   林菁菁哭声戛然而止,死死地咬着唇,抽噎着,惊惧地望着路与浓。   “刚才你是想骂我什么呢?”路与浓语气温和,“刚刚光顾着生气了——小小年纪就颠倒是非,我实在看不过去,倒是没听清你骂我什么。敢再跟阿姨说一遍吗?”   林菁菁吓得又要哭出声来,被路与浓那状似柔和温暖实则冰冷刺骨的目光看着,却不敢出声,只得咬唇呜咽着,忙不迭地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想表达说知道错了。   “不说也没关系。”路与浓说,“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想向我道歉吧?你也没那个必要了,心不诚,说出来我听着都觉得恶心——就算你当真知道错了。认真道歉,我也不会接受。菁菁,你还小,有些道理你妈没素质,不懂,可是我要教你。比如说,犯了错,伤害了人,是要如数偿还才可以的,并不是嘴皮子一碰,说道歉了。就可以完事。”   路与浓嘴角又勾了起来,“比如你这一次,这错犯得可是在太大了,我怕随随便便就原谅了你,会害了你——到底有过几天相处的情分,我想我有必要,亲自教导,给你一个教训。菁菁,你可要小心些,等着哦。”   小孩子敏锐,路与浓的微笑底下掩藏着满满的愤恨与恶意,林菁菁察觉了大半,知道路与浓还会伤害她,吓得脸色惨白,身体颤抖着就要往齐靖州那边扑,想要寻求庇护。   路与浓就看着那个孩子哆哆嗦嗦地躲在齐靖州的怀里,笑意越来越浓。   “浓浓,你不该……跟菁菁说这种话。”齐靖州脸色并不好看,他想要保护林菁菁,可是又不愿意斥责路与浓,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感觉已经十分对不起她,他心底不安。   “不该说?为什么不该说?”路与浓讶异地睁大眼睛,“我说得这么婉转,你都不允许吗?她已经六岁了,已经懂事了,从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可以肯定她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这件事情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我想不该说话的是你。我并不认为我有哪里说错,若非要论个对错,我想我错在太过委婉,不直接。毕竟她年纪也的确还小,谁知道她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呢?要不要我再重新说一遍?毕竟这个孩子,她有权利知道——我想要的是她的命,而不是什么毫无意义的道歉。”她视线下移,落在林菁菁身上,眼中浓黑如墨,“要是直到死亡,她都没能明白我今天这番话的意思,那对她多不公平。”   林菁菁惊恐地尖叫了起来,脸上已经抹了药,清清凉凉的。感觉不到多少痛苦,可是无意间一抬头,看见路与浓的目光,她忽然觉得脸上疼得厉害,好像有人在揭她的面皮一样。   路与浓像个恶鬼。   “菁菁!菁菁你怎么了?”林阿漫似乎才回神一样,连忙冲到齐靖州面前,经过须臾的“手足无措”,她正想去蹲下身去抱林菁菁——林菁菁正扑在齐靖州怀里,她从孩子身后拥抱,已经和与齐靖州拥抱没有多少区别。   然而林阿漫手刚伸出去,就被齐靖州一把推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林阿漫惊呼一声,抬起朦胧的眼去看男人,却被那其中的冰冷吓的浑身动弹不得。   那目光仿佛已经洞察了一切。   旁边路与浓讥笑:“刚才动作挺利索,怎么这会儿想起来担心了?”   林阿漫急忙愤怒地辩解:“我……我那是条件反射!我根本舍不得菁菁受伤的!我的她妈妈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很开心是不是?”   路与浓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她,似笑非笑,眼中全是轻鄙,没有要和她辩驳的意思。   林阿漫慌张地转向齐靖州,“靖州,你要相信我!我……我刚才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知道的,我那么疼菁菁,要是反应过来了,怎么是舍得她受伤?”   齐靖州没搭话,他看向路与浓,“是菁菁先有不对,她对你道歉不诚心,但是你不接受就是了,我自会管教她,你何必这样狠?”   齐靖州语气十分平静,不像指责,倒像说教,路与浓却听出来,他根本就是生气了——因为她对林菁菁这样“狠”,可是他隐忍着不对她发火,企图息事宁人。   可是,息事宁人,她就非得被冠上“狠毒”的帽子?他凭什么一语定了她的对错?   “齐靖州,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路与浓说,“什么叫‘狠’?她可是差点害死我儿子的凶手!你别拿什么她没成功、她还是孩子不懂事的理由来搪塞我!错了就是错了,我要为我儿子讨回公道!刚才她什么态度你没看见?她想说什么你没猜出来?我是不是得等她骂完了,才能动手?或者等她骂完了,你又要说。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和她计较?”   路与浓冷笑,“你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她那边的,自然她什么都是对的,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总能找到理由来给她推脱!可是我就告诉你,我不想和你讲道理!我就想怎么想就怎么来!我告诉你,我早晚有一天,要弄死她!”   齐靖州已经将林菁菁推到佣人那边,让人给她将脸上的烫伤处理好。在路与浓隐忍着滔天怒意放狠话的时候,他正在给医生打电话,让人来瞧林菁菁的情况。等他放下电话,路与浓也刚好说完,目光冰冷至极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齐靖州抬脚就要追上去,却忽然被林菁菁拽住袖子,小孩子哭着,可怜惊惶又无助地喊他:“爸爸,爸爸,我怕,你别走……”   路与浓脚步忽然一顿,一秒之后。她又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子,加快步伐回了画室。进去刚准备关门,房间门忽然被人抵住,路与浓冷冷抬眸,就看见了齐靖州。   他终究还是跟上来了,路与浓讥诮一笑,“怎么,不陪着你那心肝宝贝,跟上来,是想教训我?”   齐靖州维持着抵着门的姿势,却并不进去。他目光沉沉,定定望着路与浓,许久之后,路与浓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正欲说话,他抢先开口,平静异常地说:“我以为,我将菁菁接过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为什么不肯退让一步?”   “明白你的意思?”路与浓抬眸,“我该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会让菁菁真诚地跟你道歉,允许你给她一些教训。但是,浓浓,菁菁犯的错,没必要以生命偿还,你适可而止。”   所以这是主动将人送上来给她教训,却希望她不要伤着人?路与浓勾起唇角,讶然地看着眼前仿佛已经做了最大让步的男人,“适可而止?理由是什么?”   没等齐靖州开口,她笑出声来,“她还是个孩子?她不懂事?我心胸不要那样狭窄?”将他能说的可笑理由都抢先说出来了。   ☆、第109章 我相信你   齐靖州哑然,这些的确就是他的理由,可是现在的矛盾是,路与浓并不愿意接受。   又一次试图转变路与浓的想法,又一次得到了让他失望的答案。齐靖州眉头皱紧又松开,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还想说些什么,看见路与浓堪称木然的脸,他心底压抑的愧疚却一股脑全都涌了出来。   他都已经将她逼到这个地步了……   他犯了错,她不愿意原谅,他就是用强迫的手段,也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路与浓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没转身看齐靖州一眼,仿佛房间里就没他这个人一样。   齐靖州拳头松了又紧,最终妥协一般闭了闭眼。   罢了,他怎么能强求?她还在身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已经不能再奢求什么。   只要她不走,他就是一辈子得不到原谅,也没什么关系。   齐靖州转身离开。   路与浓听着脚步声消失,僵硬的身体才渐渐放松,神色间怨恨与痛苦交杂,心里难受极了,仿佛要窒息一样。   过了许久,她心情稍稍平复下来,站起身走到门边,才将门拉开一条缝,就听到了林阿漫的声音。那个女人还在为自己的懦弱辩解,哭的可怜又委屈,企图得到女儿和齐靖州的谅解。   路与浓冷笑一声,给林阿漫发了条短信: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没有耐心。   过了没一分钟,下面安静下来,林阿漫的声音再没有响起。   晚上的时候,路与浓又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不要耍什么手段,如果我出事,就没人能达成你的愿望了。   另一个房间,刚将林菁菁哄睡下的林阿漫手一抖。差点摔了手中的手机。   她脸上露出了惊骇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不甘。林菁菁是她的亲女儿,她就是要做,也要谨慎行事,不能让齐靖州抓住一点把柄,否则就算事成,恐怕路与浓也没那个能力,让她获得齐靖州的原谅,继而留在他身边。   中间她要担那么多风险,这件事又是路与浓提议的,凭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来担惊受怕?路与浓竟然想置身事外?!   林阿漫之前想的就是,想办法将罪责弄到路与浓身上,可是还没来得及实施,路与浓竟然就给了她警告!   恨恨地捏着手机,林阿漫看着床上睡得不甚安稳的小女孩,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她抬手轻轻擦去小女孩眼角委屈的泪,低声自言自语道:“你可别怪妈妈,妈妈是心疼你的,但是那个贱人心肠歹毒,竟然想要你的命……妈妈对你这么好,就帮妈妈一次,好不好?下辈子,你再当妈妈的女儿。妈妈一定好好疼爱你……”   林阿漫在网上找人录制了一条录音,点开之后将手机放到了林菁菁的枕头底下。   本来就因为白日的遭遇而睡不安稳的小女孩,额头渐渐浸出了细汗。   她堕入了噩梦。   她听见耳边有人说:“……你想害死小弟弟……你心思歹毒……你会遭报应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声音仿佛有些耳熟,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是谁,直到睡梦中迟钝了想到这些话的含义,才蓦然惊醒——   “……阿姨!”会说出这种话来的,除了路与浓,还会有谁呢?她今天就说了,会找机会弄死她!   林菁菁哭着醒来,旁边的林阿漫早在林菁菁惊叫出声的时候将录音关掉了,没露出一点破绽。她将害怕得浑身发抖的孩子搂在怀里,“做噩梦了?别怕,菁菁别怕,妈妈在这里……”   林菁菁紧紧抱住林阿漫,惊惧地哭出声。   林阿漫的手忍不住发抖,大概再这么继续几天,现在还鲜活地趴在她怀里的孩子,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   林菁菁做了噩梦,被林阿漫哄着也睡不安稳,第二天一早就扑到了齐靖州怀里哭,“爸爸,好可怕……我害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齐靖州听小孩子抽抽噎噎颠三倒四地说完怎么回事,松了一口气,“只是做噩梦了啊……”他借机训导,让林菁菁跟路与浓道歉。   这次林菁菁真诚了许多,神色间没有一点不情愿。她站得离路与浓老远,颤着声音道:“阿姨,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做噩梦,好可怕……”   路与浓慢条斯理地放下餐具,擦了擦嘴,不为所动,“哦?因为不想做噩梦,所以来跟我道歉?难不成你这噩梦是因为我才做的?我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别把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推。”   林菁菁呆愣住,没过三秒,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转身就往齐靖州那边跑,“爸爸……”   齐靖州淡淡地扫她一眼,林菁菁立即被那威仪眼神震慑住,顿住不敢动了。   齐靖州揉揉眉心,掩饰着疲惫,轻声对路与浓说:“浓浓,菁菁不是那个意思,她是真的知道错了,只是年纪小,不太会说话,你不要曲解她的意思。”他声音艰涩,带上了微不可察的乞求,“你接受她的道歉吧,她只是一个孩子,除了道歉,也无力再偿还你什么。你想要什么补偿,都来跟我说。”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她肯定不爱听,必定会更加怨他,可是不能不说——除了尽可能补偿,他还能做什么?   果然,路与浓气得连连冷笑,“补偿?你想怎么补偿我?我想要的已经告诉你了,你肯给我吗?”又转向林菁菁,“年纪这么小就那么健忘?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想道歉,拿出诚意来,光说有什么用?!”她目光阴冷,将面前的碗筷泄愤一般狠狠一摔,而后猛地起身,大步离开。   林菁菁将路与浓离开前那个阴冷笑容印刻在了脑海,联系起昨晚梦中来自地狱一般的声音,吓得脸色青白,陡然尖叫一声,转身扑入齐靖州怀里。“爸……爸爸……爸爸……我怕……”   齐靖州有些失神,一时间竟没有心思去安慰怀里的小孩,只怔怔地望着路与浓离开的背影。   诚意?她想要林菁菁给的诚意,除了性命,还能有什么?   ……   一连四天,林菁菁每晚都遭受着噩梦的折磨,精神几近崩溃。偏偏就在这时候,齐靖州前所未有的忙,每晚都回来得极其的晚,林菁菁每次要等人,都在齐靖州回来之前被林阿漫哄着睡了,早上又因为睡得晚。根本起不来,等她下楼,齐靖州已经走了,根本遇不上。   林阿漫的心情越来越忐忑,也越来越期待,是不是……她很快就可以得到齐靖州的原谅,并且名正言顺地跟在他身边了?   又一个夜晚,林菁菁怎么都不愿意睡,她抱着抱枕,哭着喊道:“我不要!我不要睡!我要等爸爸回来,我害怕,我害怕妈妈。她每天都在我脑子里,说要杀掉我……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妈妈,你跟阿姨说,让她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死……”   林阿漫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很快就被坚定给取代,她拿出手机来按了一会儿,而后惊喜地道:“我刚刚跟她发短信,她说她愿意原谅你的!”   林菁菁欣喜地睁大眼睛,小心又不安地求证道:“……真的吗?”   林阿漫笑着点头,“真的,她说菁菁只是个小孩子,并没有真的怪你,之前不愿意接受菁菁的道歉,只是因为她还在生气。现在她气消了,也愿意听你说‘对不起’了。”   林菁菁闻言,扔开抱枕就要跳下床,青白憔悴的脸上浮上了激动的红色,“那我现在就去,阿姨接受了我的道歉,晚上是不是就不会再吓我了?”   林阿漫连忙拉住她,“等等,她说了。要你去三楼,之前你去过的那个房间。”   三楼,她去过的那个房间?儿童室?她之前被推下去的那个房间?   林菁菁脸色再次变得苍白,迟疑着,“妈妈,你陪我去好不好?”   “不行。”林阿漫严肃地摇头,“她说了要你一个人去,当初你差点做错事,就是在那里。菁菁,你要诚心,才能得到原谅。”   林菁菁低着头,死死地拽着睡衣,颤着声音小声道:“可是……可是那明明是妈妈要我那么做的,妈妈为什么不一起去道歉?妈妈,我害怕,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林阿漫脸色一沉,“菁菁!我是怎么教你的?你要是不去,明天你还要接着做噩梦!快去!”   林菁菁被吓得身体一抖,被林阿漫一推,终究是不甘不愿地转身,一个人出了房间,慢慢往楼上去了。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路与浓就被哭闹声吵醒,她走出房门,就看到客厅里林阿漫哭得死去活来,而齐靖州坐在一旁,面沉如墨,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怒到了极致。   周边还站着几个警察。   四下一扫,没看见林菁菁,路与浓露出了一个笑容,步伐优雅地走下去,“怎么了?死人了?”   霎时间,几道目光——林阿漫的、齐靖州的、几个警察的,还有几个佣人的,都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意味各自不同。齐靖州定定地望着她,眼眸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菁菁被人从儿童室的阳台上推下去,受了重伤,现在在医院。”   他那目光,就只差问一句“是不是你干的”了。   路与浓扬起嘴角,“受了重伤?”露出失望的神情,“还没死啊?”   “浓浓!”齐靖州声音沉得可怕,他沉默几秒,将怒火稍稍压下来,“这件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路与浓唇角笑意更深,也更加冰冷,在警察面前拷问她?他想要的是什么答案呢?   “警察先生,肯定就是她做的!”出乎路与浓意料之外的,她还没说话,旁边哭得满脸是泪的林阿漫忽然抬头,指向了她,“她之前就说要弄死我女儿,就因为我女儿和她儿子玩耍,不小心将人带到了阳台,她竟然就以为我女儿要害她儿子!可是菁菁才多大?她才六岁不到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险恶的心思?!还有,她刚才说了什么。你们也听到了!她根本就不意外是菁菁出了事情,听到菁菁只是受了重伤,还一副很失望的模样!肯定就是她干的!就是她害了我的菁菁!”   说完,林阿漫又靠在沙发上,放声哭了起来。   路与浓的意外只是一瞬,她没费什么心思,就猜到了林阿漫突然倒戈的原因。她想要林菁菁去死的决心,谁都能看得见,而现在林阿漫做了,林菁菁却活了下来,她是害怕她不认账,不帮她留在齐靖州身边,所以索性将脏水都泼在她身上,免得被齐靖州彻底厌弃。   恐怕这些警察,也是林阿漫给叫来的。   “路小姐。”几个警察对视一眼,而后看向齐靖州,在得到他无声的允许之后,开始对路与浓进行盘问,“请问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路与浓径自走向一个空着的单人沙发,悠然坐下,没有露出一丝心虚,“没有。”   另一个忍不住道:“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别墅里的佣人都被吵醒了,为什么你会什么都没听到?”这是一个年轻的小警察。在路与浓出现的时候,他有过瞬间的惊艳,但那些突如其来的好感,随着路与浓的开口,霎时间消失无踪。对一个六岁小孩下手的女人,再漂亮,也生着一副蛇蝎心肠!还不如沙发上那个哭得泪流满面的年轻母亲值得喜爱!   事实上他们昨晚接到报案就立即赶过来了,要不是齐靖州拦着不让上去叫人,他们也不用在这里等一整晚!想到这个,年轻小警察看路与浓的目光就更加不耐烦。   将对方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路与浓嗤笑一声,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没听到?”   那小警察一噎。眉头倏地皱起,正欲说话,路与浓抢先开口,道:“你们是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事和我有关系?这样审问我,是已经将我当成凶手了?”   最先开口的那个警察道:“并不是这样,这里任何人都有嫌疑,其他人都已经审问过了,现在轮到路小姐而已。”   “哦。”路与浓眉头一挑,淡淡应了一声,“是这样么?”   之前那小警察愤怒地走上前来,道:“昨晚出事的时候,时间虽然有点晚。但是几个佣人还有人没睡,有人听到小孩子在坠楼前,喊了一声‘阿姨,我错了,放过我!’,路小姐你和小孩子之前的恩怨我们刚才也都问清楚了,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你……你的嫌疑最大?”本来是极其愤怒的,但是在看着沙发上脸色不变的路与浓,被那双清冽的眸子所蛊惑,他生生将话尾的“凶手”改成了“嫌疑最大”。   路与浓一点也不惊慌,“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人看见我将林菁菁推下去,也没有人拿得出直接的证据,就因为她坠楼前喊了这么一句话,就认定了我是凶手?”她又生生将“嫌疑人”改成了“凶手”,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抬起眸子,目光扫过旁边站成一排的佣人,“真喊过这句话?你们都听见了?”   刘非非抬头,望了警察一眼,又悄悄看了看齐靖州,摇头,低声道:“三少夫人,我没听见。”   听见刘非非这样说,她旁边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眼中闪过讶异。她是之前作证说听见声音的人。嘴唇翕动,她有些不安地说:“也许……也许是我听错了?那时候太晚,我是恰好要关窗户,菁菁小姐当时在三楼,也许我听岔了也不一定,她喊的不一定是‘阿姨’……”顶着警察突然锐利的目光,女佣低下头,小声继续道:“这可能和三少夫人没关系。”   她也是新来的,并不晓得林阿漫路与浓和齐靖州之间的纠葛,只看到林阿漫恬不知耻想要勾搭齐靖州,而路与浓完全就是感情之中的受害者,因此对林阿漫也很是厌恶,反而跟刘非非一样。对路与浓很是同情。   刚才警察问话,她是被吓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会被林阿漫引导着走——最先说林菁菁喊出过那句话的人,就是林阿漫。   女佣话落,刚才那个小警察就道:“你之前还说听见了?怎么突然又改口?”说话间有意无意看向路与浓,似乎怀疑是路与浓给了女佣什么警告。正这样想着,忽然察觉到一道冷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身体一冷,小警察下意识追寻过去,就看见了面色沉凝的齐靖州,连忙收回视线。也不敢再看路与浓。   他已经明白过来了,有齐靖州在,路与浓是不能随便动的。   女佣还没回答,林阿漫就尖叫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要帮一个凶手?你明明就听见了!你——”   “闭嘴吧!”路与浓被吵得头疼,不耐烦地吼出声,“人不是还没死吗?是谁把她推下去的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在这里毫无头绪的盘问有什么意义?”   这时齐靖州沉声道:“菁菁没醒,医生说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意思就是,不可能从林菁菁那里知道结果,所以只能审问。   “哦,所以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路与浓又笑了起来,笑容因为其中毫不遮掩的愉悦,美到了极致,一时间几道目光都凝在了她脸庞上。   直到齐靖州出声:“浓浓。”他闭了闭眼,眉眼间掩藏了许久的疲惫终于掩饰不住,“我相信你。”他说。   路与浓的笑容猛然凝住,“相信我?你刚才不是还问我是不是我做的吗?”她也想语气平和一些,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在意,可就是忍不住,态度蓦然尖锐起来。   齐靖州望着她,不再说话,久久之后,却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极是温柔,仿佛就算是她做的,他也愿意包容一切。   路与浓敏锐地发现,那瞬间之后,齐靖州变得不一样了,可是她不知道,具体的他是想通了什么。   目光移开,淡淡扫过几个警察,路与浓说:“审问过她了?”她指了指林阿漫。   林阿漫立即尖声道:“你什么意思?我是菁菁的妈妈!我难道还会害自己的女儿?!”   路与浓忽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那可不一定,毕竟这世上,畜生不如的人——多的是。”   林阿漫的心猛然一跳。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最先开口、比较年长稳重的那个道:“的确,还需要问林小姐一些问题。”之前因为林阿漫只晓得哭,他们什么都问不出来,就只草草问了几句。又因为她是林菁菁的母亲,就没有在她身上多花时间,可是现在看路与浓和林阿漫的反应,林阿漫似乎有些不对劲。   林阿漫一慌,不等警察开口,就道:“我刚才说过了,我昨晚在浴室,出来时发现菁菁不见了,就出门找人,可是一出门,就恰好听见菁菁喊那句话。接着……”她又哭了起来,“接着我就听到了她掉到地上的声音,然后靖州就回来了,他叫了救护车……”   林阿漫最后这句话说得巧妙,林菁菁刚坠楼,齐靖州就回来了,还帮忙叫救护车,这说明在林菁菁喊那句话的时候,齐靖州极有可能已经回来了,不过那时候可能还在车库,或者正要进门。那么,林菁菁喊了什么,齐靖州肯定也听到了,只要问一问齐靖州,就能知道那句话到底存不存在,具体内容是什么。   可是看着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喜怒不辨的齐靖州,没人敢开口。   如果齐靖州知道,那之前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而且他让众人等了一整晚,就因为不能吵路与浓睡觉,这偏袒也太过肆无忌惮,他的话,真的能相信吗?   踌躇须臾,年长的警察上前,正欲开口。齐靖州先睁开了微微闭上的眼睛,淡淡道:“我没听见。”   林阿漫眼睛猛然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齐靖州,“靖州……你——”   齐靖州的态度,无疑就是对路与浓和林阿漫的选择,而他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表明了站在路与浓这一边的决心。   几个警察为难了,齐靖州的话能不能相信?如果不相信,无疑就要继续审问路与浓,如果相信,对象估计就要锁定林阿漫,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最有嫌疑的路与浓被摘出去了,这要怎么查?   刘非非等人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仿佛齐靖州选择的不是路与浓,而是她们。   然而在刘非非等人眼里应该高兴的路与浓,却依旧一副无所谓的面孔,看戏一般看着客厅中众人的脸色。发现气氛凝滞住之后,她笑了一声,说:“我这里有一些东西,想给几位警官看看。”   ☆、第110章 她再也不会跟你回家了   林阿漫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担惊受怕了那么多个夜晚,每晚都抱着愧疚到无以复加的心情,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噩梦,昨晚更是尾随着林菁菁,伪装成路与浓,趁着林菁菁不备,将她从阳台推了下去。林菁菁坠楼前看见了她,但是这并不要紧,她昨晚跟着去了医院,医生说林菁菁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醒不过来了,不可能会指认她,那么就没有人知道真相了,现在看来,路与浓的嫌疑是比任何人都要大的。   可是路与浓竟然从始至终都那样淡然,一点也不惊慌!她怎么就能不惊慌?她手里有什么东西?   林阿漫才这样想着,路与浓就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林阿漫顿时僵住了身体。   她又连忙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能的,路与浓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证据?   然而内心深处也知道这安慰有着自欺欺人的嫌疑,在林阿漫紧张不安的目光中,路与浓拿出了手机,操作几下,点开了一个视频,她说:“巧得很,我之前因为不放心孩子,在儿童室里装了监控,或许现在用得上。”   话音落下,林阿漫脸色陡然惨白一片,她下意识想要逃开,向后踉跄两步,撞在茶几上,几个杯子被碰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清响。   一时间客厅中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阿漫身上,即使还没看路与浓手机里的监控,凶手是谁,也能猜得**不离十了。几个警察和佣人都不由惊愕地望着林阿漫,那可是她亲女儿!   林阿漫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担心孩子才装的监控!这根本就是路与浓给她下的套!她根本就没想过在事成之后履行承诺!林阿漫目光阴冷地望着路与浓,也对,路与浓怎么可能会允许她待在齐靖州身边?她恨不得她死!   “你……你骗我?”她眼中满是恨意,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是故意的!这一切是你早就设计好的!你就是想要害我,也不想放过菁菁,所以利用我来执行你恶毒的目的,是不是?!”   路与浓看戏一般。露出嘲讽的笑容,无声回应了她的质问。林阿漫彻底明白过来,嘶喊着就要扑过去,被旁边的警察眼疾手快地制住。   “啧,谁能有你这么歹毒的心肠?”路与浓眉眼微弯,仿佛很惋惜一样感慨道,“你女儿恐怕都想不到,竟然是她敬爱依赖的妈妈想让她死吧?要是她死在医院里,你以后会不会做噩梦?”   林阿漫脸色越来越白,眼睛开始泛红,“你个贱人!这些都是你策划的!这不是我的罪!他们该把你关起来!”   林阿漫不打自招,接下来根本就没路与浓什么事了,但是为了不辜负那么长时间的布置,为了避免林阿漫又鸣冤,她还是讲手机里的监控视频给了警察。   视频里拍得清清楚楚,林菁菁先进了儿童室,没过一会儿林阿漫又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因为林菁菁太矮,没法开灯,林阿漫出现的时候,林菁菁根本没认出来身后的人是谁,林阿漫故意诱导,让她以为是路与浓,所以才会喊出那句话来,然而在林阿漫将她拖到阳台上的时候,小女孩接着阳台外的光,终于看清了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竟然是几分钟前还安慰自己的妈妈。   她脸上露出了惊恐又茫然的表情,想要开口,却被死死捂住了嘴巴,接着被扔下了阳台。最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视频放完,客厅里鸦雀无声,林阿漫精神恍惚,满脸冷汗。证据确凿,她知道她是栽在路与浓手里了,要是齐靖州不帮她,她以后就这么完了!   对……齐靖州!   林阿漫眼睛蓦然一亮,挣扎着想要到齐靖州身边去,“靖州……”她哽咽着,这次的可怜与不安毫不作伪。   齐靖州早在林阿漫自己说漏嘴的时候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他知道的远比警察知道的多,从林阿漫喊出的那几句话,他几乎猜出了所有的真相。   旁边路与浓神色轻松又愉悦,只是眉间还藏着几分遗憾。齐靖州莫名地想到,她之所以还有那么一些遗憾,是因为林菁菁还没有死。   他闭了闭眼,不愿意去苛责路与浓,他欠了她那么多,怎么舍得,又有什么立场去斥责她?明明知道路与浓会对林菁菁不利,他还是将人给接了回来,目的不就是想让她在林菁菁身上出出气吗?只是他错估了她心的硬度,以为她想要林菁菁死,只是嘴上说说。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他也必须承担一部分罪责。   而今天他最该怨恨的人,是旁边不知错误、不愿悔改,还企图将罪名扣到路与浓身上的林阿漫。   “靖州……”林阿漫之前哭泣,带着做戏的成分,所以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可是这时候真的慌了惊了,根本没心思注意颜面,那脸上说是涕泗横流也不为过,配着惊惧惶恐的神情,形容狼狈不堪,实在称不上美丽。   “靖州,帮我!帮帮我!我是被路与浓蒙骗的!他们不该抓我!她才是凶手!”   年长的警察看向齐靖州,在里城就没有人不认识齐靖州,虽然他们今天是接到报案才过来的,但是他不像那几个小年轻,胸腔里全是热血。不管林阿漫是不是凶手,今天他们要带走谁,都得看齐靖州的态度。虽然从刚才齐靖州的态度来看,他是偏袒路与浓的,但是要是人家还想保住林阿漫呢?那他们今天可能就得空手而归了。   齐靖州睁开微阖的眼,眼底一片淡漠,视线扫过形容凄惨的林阿漫,他眼底除了失望就只剩下冷漠,他说:“带走吧。”   “……靖州?!”林阿漫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几秒的震惊过后,她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哭号起来,“靖州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菁菁不是没事吗?!我不是有意要害她的!我是她妈妈啊!我是被蛊惑的!是被逼的!靖州你相信我啊!相信我好不好!”   齐靖州神色没有一丝波动,他对警察说:“证据你们也拿到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林阿漫眼神开始变得绝望。   旁边那个小警察看看凄惨狼狈的林阿漫,又看看旁边姿态悠然神色愉悦的路与浓,眉头一凛,指了指路与浓,对齐靖州说:“她也要跟我们回去!”一时间几道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小警察忽视了师父的警告眼神,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顶着齐靖州慑人的目光,他身体已经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却依旧继续道:“她身上有不少疑点,即使不是凶手,也极有可能和案件有牵扯……”其实他想说的是路与浓的罪名和林阿漫估计也差不离,但是齐靖州气场太强,他忽然就失去了勇气,只得干巴巴的改口,“所以她必须跟我们回去,跟林小姐一起,接受审问!”   齐靖州忽然笑了起来,唇角缓缓勾起。客厅中的温度却陡然降下,增了笑容,他神色更显得冰冷,众人除了路与浓仿佛置身事外,旁人大气都不敢出。   齐靖州没有理会鼓足了勇气与他对视的小警察,只对领头的那个道:“家里还有事,就不招待了。”意思明白得很,让他们赶快带着林阿漫走。   至于路与浓,有他在,谁敢动?   即使路与浓真的参与其中。   小警察顿时露出不甘心的神情,年长的那个看着自己的带徒弟,恨铁不成钢,直接捂住他嘴,给了其他人一个眼色,另外几人会意,堵了林阿漫的口,强行拉着走了。   警察离开。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齐靖州睁开再度闭上的眼睛,对站成一排战战兢兢的佣人挥挥手,“都下去吧。”   佣人逃离一般退下,临走前刘非非担忧地看了路与浓一眼。   路与浓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对路与浓表现出亲近和善意已经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得到路与浓的回应,刘非非惊喜万分,呆愣一瞬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对她眨眨眼睛,跟着其他人退下了。她忽然就没有那么不安,不仅因为路与浓表现出来的轻松,还因为对齐靖州几近盲目的信任。   虽然让路与浓伤了心,但是齐靖州还是在乎路与浓的吧?尤其这段时间齐靖州对路与浓的小心和纵容,她们都有目共睹,都相信齐靖州终归是不舍得再伤害自己的妻子的。   所有人都离开。客厅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路与浓站起就要离开,被齐靖州叫住:“浓浓。”   路与浓皱起眉头,她现在厌恶极了他叫她的名字,好像深情到了极致。   “怎么,”路与浓回头,讥诮又诧异地挑眉,“要让我去医院看看那个无辜又可怜的孩子?”   齐靖州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他靠在沙发上,抬手遮着双眼,也遮去了大半张脸,路与浓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的名字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可是路与浓站住了,齐靖州忽然又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指责她不敢对林菁菁抱有这么深的怨气?质问她这次的事情和她有没有关系?   他明明都猜到了,而她也不曾刻意掩藏。她一点也不害怕被他知道真相,甚至带着些许恶意的。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这些他都猜到了。   齐靖州笑了笑,笑容里满满的都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纵容和无奈,以及些许愧疚。   “没事。”他最终说,“你脸色很不好,是昨晚没休息好吗?用过早饭后再去睡会儿吧。”   路与浓神色凝滞了一瞬,恰到好处、如机械操纵出来般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深深看了沙发上那微笑着望她的男人一眼,回头上楼。   ……   齐靖州坐在沙发上,回味着路与浓离开前那一个眼神,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那个眼神太过复杂,她只给了他三秒不到的时间,他没能分辨出其中有多少情绪,却清晰明了地看见了其中莫名的失望和哀伤。   心头极快地闪过些什么,齐靖州眼睛忽然微微睁大,他蓦地抬头,望向楼上路与浓房间的方向。   他忽略了一些事情……   齐靖州站起身,上楼进了书房。   刚才路与浓那个眼神,让他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被他遗忘的一件事。岳盈书和路云罗出事的那天,他一回来就找了路云罗穿过的衣服,找到一根头发放了起来,本来是想让周梁送去检测一下的,可是那天事情太多,竟然让他给忘了。   齐靖州心跳忽然加快,那天路与浓跟他说路云罗是他儿子的时候,他只觉得荒唐,认为那是路与浓想让他救路云罗说出来的谎话,可是那真的是谎话吗?   路与浓方才那眼神,分明就与那天在桥上被他拒绝时如出一辙!   ……   路与浓并不知道齐靖州将路云罗的头发送到周梁那里去了,她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也没管齐靖州在不在家。就缩在房间里,等林阿漫的审判结果——真正的结果她是等不到的,她没那么多时间,所以她只能托人打听。在听到林阿漫不仅没人倚靠,还被不明势力打压,极有可能被判好几年的时候,路与浓笑了,安心地挂掉了电话。   而紧接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他找到了。   路与浓立即回了电话,语气十分平静地问道:“在哪里?”   “林阿漫出动了底牌,被他发现了,那东西他估计已经如愿拿到了。就是今天下午的事情。现在多方势力都在抢夺,但是谁也不知道齐靖州将东西藏到了哪里。”顾起很详细地说,沉默了一下,他又说:“齐靖州两个小时前回去过。这件事情我大哥是交给我负责的,具体情况……我并没有如实告诉他。”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其中暗示意味已经十分明显,路与浓猛地握紧了手机。   沉默许久,她对那边说:“……谢谢。”   顾起没有像往常一样笨拙又无措地说“不用客气”,而是沉默,在路与浓以为他没话了,想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嗓音干涩地道:“你……保重,再见。”他话中的“再见”,是真的希望能再见。   挂掉电话,路与浓走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她问楼下的刘非非:“他呢?”   路与浓问起齐靖州,刘非非有些激动,为着两人能够早日和解,她不遗余力地为齐靖州说好话:“三少现在不在,但是之前他回来过的,他想上去看您,但是那会儿您在睡午觉,就没打扰您。三少本来想等您醒来的,但是他很忙,有急事要处理,就……”   “谢谢。”微微笑了一下,路与浓以一句道谢打断了刘非非的话。   回到房间,找出当初悄悄配制的齐靖州书房的钥匙,路与浓没有任何遮掩地直接去开了书房的门。   刘非非看见了,欲言又止,路与浓神色淡淡,什么也没解释,也没阻止刘非非跟齐靖州汇报情况。   进了书房,试了几次密码,路与浓成功开了齐靖州的电脑。   齐靖州的书房有监视器,她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看了两个小时前的监控记录,发现齐靖州的确进来过,还在旁边书架上放了东西。看清是哪本书之后,路与浓直接关了电脑,走到书架旁边找到那本书,翻了开来。   其中夹了一张材质优良的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路与浓只草草扫了一眼,就折起放到了口袋里,然后干脆地出了书房。   没有任何停留,路与浓去车库开了一辆车,不顾保镖的阻拦,玩命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刘非非已经被吓傻了,之前看到路与浓进书房,她还心存侥幸,以为不会出什么事,本来要打给齐靖州的电话就没打。现在看这阵势,路与浓分明……   哆嗦着拿出手机,刘非非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齐靖州的电话,“三少!三少夫人开车跑了!”   齐靖州正在开会,听到这句,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吓呆了一大票人,许多人都忍不住焦急起来,能让齐总这么失态,难道是公司出了什么大事情?   路与浓开车跑了?他明明让保镖看着不能轻易让她出去的。她能离开,肯定是闯出去的!   忽然又想到,路与浓已经报复过了林菁菁和林阿漫,而岳盈书和路云罗又不在了,那她……   齐靖州不敢再想下去,他沉着脸,正欲说话,刘非非紧接着又抖着声音说:“三少夫人刚才……进过您的书房。”   齐靖州瞳孔猛然一缩,立即就想到了他刚刚放到书房的方子!   没有任何交代,齐靖州直接从会议上离开,将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蒋秘书。   杨秘书小跑着跟着齐靖州,齐靖州一边给路与浓打电话,一边吩咐杨秘书联系家里看守的保镖,询问细节,以及有没有跟上路与浓。   齐靖州以为路与浓的电话会打不通,他之所以拨出去,不过是存了万分之一的侥幸而已,谁知道才打一次就通了。   “浓浓?!”齐靖州隐忍着怒气,“你在哪里?”   路与浓没有说话。   齐靖州极力放软声音,语气里却仍旧忍不住带上了命令的色彩,“浓浓,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仍旧没有声音,齐靖州死死地皱着眉头,正要挂掉电话,忽然听路与浓笑了一声。齐靖州心底立即生出了希望,“浓浓,你想去哪里跟我说,让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不要一个人出去,外面很危险!现在不管在哪里都先回去。我马上回家找你!”   齐靖州神色是掩不住的焦急,他说的话不是假的,他今天刚拿到那东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平时不敢妄动的势力都生出了豹子胆,为了从他这里抢到东西,难保不会从路与浓那里下手。   从电梯里走出来,大步离开公司,齐靖州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略显自嘲的笑容,他知道路与浓进他书房,极有可能已经将那东西拿到手了,她具体想干什么他猜不到,但是不管是将东西销毁,还是报警,或是交给别人。无疑都是对他的背叛。可是在这种时候,他担心的竟然不是他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得到的成果,而是她的安危。   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她根本不会信。   路与浓没有再出声,但是她刚才那声笑,让齐靖州知道她是听着电话的,于是即使她沉默着,不给他一点回应,他也舍不得挂掉电话。   尽管这样会浪费他很多部署的时间。   杨秘书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就将孙秘书也叫了过来,两人一刻不停地执行着齐靖州的命令,手机几乎就没有停过。   ……   路与浓拿着那方子,有三个选择,或是报警,或是毁掉。或是给别人——比如顾起,或者齐靖州的其他敌人。她明白以齐靖州的势力和声望,报警根本没有用,毁掉她又不怎么甘心,给别人是最好的一个选择,她能以此跟人做一个交易,让人送她离开齐靖州的势力范围。   可是她不知道能够相信谁,顾起吗?可是他是陈达的兄弟,陈达的命令他敢违抗吗?要是陈达想留下她,以此要挟齐靖州,她就走不了了。   路与浓有些迷茫,她有了筹码,竟然不知道该怎样用。   开车跑出来,不是一时冲动,既然已经能够离开,她是一刻也不想在那地方多待了。   在闯出别墅区的瞬间,路与浓忽然想到了能够信任的人。   齐靖杭上次帮过她,还没要她的回报,并且他还是军方的人,那方子给他,会有用的吧?   权当给他上次帮她的报酬。   路与浓微微笑了一下,忽然发现有好几辆车跟了上来,她从后视镜里看见有人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可以看见脸上带着墨镜,一脸的凶煞气息。   没等她做出反应,后面那些追着她的车已经跟齐家的保镖发生了冲突,竟然还有人拿出了抢!   路与浓吓了一跳,脑子一转,就猜到那些可能是冲着这方子来的。这“齐家三少夫人”的名头,又给她招了祸。   路与浓忽然有些后悔,要是不那么冲动,先在家里联系齐靖杭,事情不是会简单很多吗?   怪只怪她竟然忽略了这方子有多大的吸引力!   追上来的车辆越来越多,来自不同的方向,像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她出现一样。齐家的保镖势单力孤,没一会儿就被消失在了追上来的车队里。   路与浓额头冒出了汗,发挥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可是根本没法甩掉那些人!   电话忽然响起,她匆忙一扫屏幕,竟然是齐靖州打来的。鬼使神差地,她接通了电话,可是却不知道她能跟他说什么。就是现在身陷险境,她也没有勇气开口跟他求援。   齐靖州担忧的声音传出来,路与浓一言不发。听着听着,却忽然笑了出来。   开着车子横冲直撞,眼看着是躲不过了,路与浓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忽然觉得道路有些熟悉,脑中光亮一闪,她忽然发现,这分明一拐弯,就是去三相桥的方向……   路与浓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将车子开上了三相桥。   ……   齐靖州得到路与浓的行踪之后,亲自开着车就往三相桥赶。电话他始终没有挂断,一边开着车,他一边不断地安慰道:“浓浓别怕,我马上就来……”声音是与冷厉骇人的神色全然不同的温柔和耐心。   在冲上桥,看清前方情况的时候,齐靖州目眦欲裂,眼神凶狠得让后座上的两个秘书都忍不住僵直了身体。   只见前方路与浓的车子马上就要被围困住了!   杨秘书连忙安抚道:“他们要的无非就是那东西。不会伤害三少夫人的,齐总您——”   话未说完,齐靖州的手机里忽然传来路与浓的声音,她说:“……再见。”   与此同时,前方一辆车子擦着路与浓的车要超上前,打的是与后面的围困住路与浓的主意,不想路与浓忽然一转弯,而后面的车子又忽然狠狠撞了上去,紧接着,路与浓的车竟然被那两辆车一下子挤下了桥!   世界忽然寂静,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后,齐靖州的车停了下来,“快救人!”他喊道。   杨秘书飞快地拨通了下属的电话,准备让人下水救援,却在这时,轰然一声响,路与浓的车在半空中化作一团耀眼的火焰。爆炸的巨大轰鸣声传入齐靖州耳中,让他蓦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一片空白。   “齐总……”杨秘书抖着声音。   齐靖州回头,眼中猩红一片,他声音喑哑,“……救人。”   “……是。”   ……   尸骨无存。   站在江边的一整天,齐靖州脑海里都是这四个字。   救援的人已经打捞了一整天了,可是除了几块车辆的残骸,再没有找到其他。   路与浓不见了。   齐靖州颓然地站着,他刚刚从水里上来——被手下强行拉上来的,消耗完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了,旁边的杨秘书小心翼翼地看着,就怕他忽然倒下。   杨秘书从来没看见过齐靖州这个样子,他身上湿哒哒的,脸色苍白得几近病态,眼中全是血丝,身上散发着沉重又无望的气息,像个濒死的人。   “齐总……”杨秘书不安地喊了一声。   齐靖州没有回应。   天已经黑了,下面的人还在打捞,杨秘书想让齐靖州回去休息,可是他不敢开口,因为知道齐靖州不会同意,因为无法预料他会因他的话有多愤怒。   可是齐靖州再不愿意承认,路与浓都已经死了,这是事实。车子在半空中爆炸,她还能活下来吗?更何况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人。而另外几个被齐靖州一枪杀了扔下去的人的尸体,都已经找回大半了。   水流很急,死在这江里的人大半都找不回尸体,就像之前的岳盈书和路云罗一样。   路与浓的多半也找不到了。   杨秘书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只能小心翼翼地在旁边陪着。   手机不断的震动,都是手下人发来的消息。在三个小时前,齐靖州下水的时候,以一种冷酷非常的语气,下了命令,今天追堵路与浓的那些人背后的势力,一个不留地全部铲除。   杨秘书当时就被吓到了,那要耗费多少人手、惹来多少麻烦?   可是他不敢拒绝,齐靖州当时的眼神,至今还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想起都觉得浑身冰凉。   齐靖州当初踏上这条道的时候,年纪还小。却比谁都要狠,他当年的行事风格,现在说起,都让人不由胆寒。这两年稍有收敛,有要洗白的征兆,可是一个路与浓,又让他走回了老路。   杨秘书已经预见到了之后的里城,将会迎来怎样的血雨腥风。   从傍晚到黑夜,又从黑夜到天边泛白,齐靖州就在江边一动不动地站了一整夜。   天亮时齐奶奶来了,她哭着扑到双目无神一身狼狈的小孙子身边,“靖州啊,回家吧,好不好?”   老妇人力气小,但齐靖州仍旧被那轻得不能再轻的力道撞得踉跄了一下。   齐奶奶心痛不已,因为之前听到的关于路与浓的噩耗,又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小心翼翼地哄着小孙子,想让他认清现实,回去休息。   十来分钟后,齐奶奶嗓子都哑了,齐靖州终于抬起眸子,眼中亮起微弱的神采。   “奶奶。”他开口,声音低哑,“浓浓还在下面,没有上来,我要等着带她回家。”   齐奶奶刚停下来的眼泪又落了下来,“靖州啊,她死了……不能跟你回家了,你乖乖的。跟奶奶回去好不好?你爷爷他们都在家等你……”   “不……”齐靖州摇头,说,“我都还没让她原谅我,她怎么会死?”他眼中压抑的惊慌和愤怒全都因为齐奶奶的话涌了出来,说完这句话,他就闭紧了嘴。   紧紧抿着唇,他有些固执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就像是许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年幼的孩童,手里紧紧拽着哥哥染血的警徽,对着爷爷吼:“你骗人!他说要回来给我过生日的!”   齐靖州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靖州……”齐奶奶捂着嘴,上前要去拉小孙子,用帕子抹去眼泪,一抬头,却忽然看见眼前的青年唇缝间漫出了艳丽的痕迹。   “靖州!”齐奶奶惊骇地瞪大眼睛。   齐靖州身体一晃,一口血喷出来,倒了下去。   “齐总!”   杨秘书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冲上前将人接住。   ☆、第111章 云罗是我儿子?   齐靖州八小时后在医院醒来,不顾家人的阻拦,直接冲出了医院。   “事情进展如何?”他沙哑的声音森寒得骇人。   蒋秘书悄然绷紧了身体,低头汇报道:“已经确定目标了。”   “意思是——那些人,都还没死?”齐靖州的声音忽然变轻,仿佛漫不经心浑不在意,蒋秘书却觉得寒意从头顶开始往身体各个角落蔓延开去,冷得厉害,“我是这样吩咐的?”   蒋秘书极力忍住声线的颤抖,说:“牵涉的势力太多,尽管不太有存在感,但是同时动手,会惹来警方注意,会有很多麻烦。”   “这些我不需要你告诉我。”齐靖州不疾不徐地说,“认清你的身份,我只想看到我想要的结果。”   蒋秘书冷汗落了下来,“是。”   齐靖州没再说话,他径自将车开到了三相桥。打捞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但是仍旧没发现路与浓的影子。   齐靖州觉得胸膛里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挖掉了整颗心一样。他下车到了江边,戴上装备,跃下了江水。   旁边的下属是齐爷爷刚派过来协助的人,看到齐靖州就这么跳下去,吓得汗都冒出来了,一边让人下去将齐靖州劝回来,一边忙不迭地给齐爷爷打电话。   齐靖州对那些焦急的声音充耳不闻,周边打捞搜救的人都已经认定了人死了,回不来了,尸体大概也是找不到的,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急切和紧张,但是齐靖州仿佛坚信着路与浓还活着,还在水面下的某个地方等着他。他不知疲倦似的,在水下一处处的搜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齐靖州还在水中没有上来,一众下属的心都高高悬着不敢放下,视线紧紧盯着水面,就怕齐靖州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再也不出现。   齐爷爷处理完突发的紧急事件,亲自拄着拐棍到了江边,直接下令让人下去将齐靖州给强行带了上来,二话不说一棍子打了下去,“你有能耐啊!搞出那么大事情不管,到这地方来扮演痴情种子?她人都死了,你这是做给谁看?!”   齐爷爷气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齐靖州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里城黑暗处的势力就那么几股,他竟然一天之内就屠了大半!那么多条人命。在他眼里跟白菜似的,真当他自己就是王法?!   要不是他反应快,警方现在就该找上齐家的门了!   齐靖州不是没有听出齐爷爷在说什么,但是他的心神全被那句“她已经死了”给吸引了过去,只觉得空荡荡的胸膛里一阵钝痛袭来,让他险些站不稳。   “我要带她回家。”他说。   不管她是死是活,他都要带她回家。至于其他人,生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的妻子还在这湍急的水流下没找回来,那些害死她的人,凭什么能够好好的活在世上?   齐爷爷神色冷厉,对旁边的人道:“带他回去!”   齐靖州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也没有进食,大悲之下又心神恍惚,齐爷爷给了下属动手的权力,齐靖州根本没法反抗,没一会儿就被人压制住。齐爷爷一挥手,就有人上前直接给齐靖州打了一针镇定剂。   命人将昏睡过去的齐靖州带上车,齐爷爷方露出疲惫的神色,拄着拐杖,拖着已经老去的躯体,慢慢地往车上走。离开前,他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继续……搜救。”   二十四小时都过去了,这会儿估计用“打捞”更合适,但是心头转过那么多念头,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这个略显仁慈的词汇。   那个女孩子当他的孙媳妇,他其实是不怎么满意的,善隐忍,心太狠。齐靖州又哄不了人,继续待着他齐家,早晚要出事。可是谁让齐靖州喜欢呢?单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妥协了。   齐靖州不是当年的齐靖云,也不是齐靖杭,他管不了。   齐爷爷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   周梁捏着刚拿到的DNA鉴定结果,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其中一份是齐靖州的,他肯定没有拿错,但是另一份是谁的?齐靖州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半天的沉思过后,他有了一个荒谬又可笑的猜想。   其实他也知道,想知道真相,直接去问齐靖州就好,毕竟那根头发就是齐靖州给他的,齐靖州必定知道是谁。可是路与浓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齐靖州现在的状况,他也全都看在眼里,如果那根头发当真是路云罗的,现在把结果给他,和在他心口上再插一刀有什么区别?!   思来想去,周梁迟疑着,将检测结果藏了起来,又重新伪造了一份,去找了齐靖州。   ……   见到周梁,齐靖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来找我……”   周梁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抢先道:“结果出来了。”   齐靖州闻言,神色微微凝滞,他握了握拳,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紧张,“结果……是什么?”   周梁正要将东西拿出来,见齐靖州这反应,他迟疑了一下,故作兴致高昂,揶揄一般问道:“齐哥,你先告诉我,另一根头发是谁的啊?难不成你什么时候搞出来一个私生子?”   周梁心思不宁,说出的话并不严谨,明显地带着偏向性,齐靖州一听,手蓦然抖了一下。他猛然抬头,“结果……他是——”   周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惋惜地摇头,道:“齐哥,要真是我猜的那样,你头上……可能已经一片绿了。”   齐靖州眼中的光亮因为这话又渐渐地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他紧紧抿着唇,良久之后,开口说道:“把结果给我。”   周梁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递过去。   齐靖州看过,久久没有放下,拿着纸张的手却越来越紧,渐渐的有些颤抖。   “齐哥……”周梁小心翼翼地开口,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另一根头发是谁的,一个针对对象都没有,要怎么安慰?   齐靖州闭着眼,嘴唇紧抿,没有说话。在这一刻,他感受到心底挣扎着不愿消失的那一丝执念彻底破碎,湮灭无踪,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希望都不见了,世界是灰暗的一片。   路与浓是骗他的?她竟然是骗他的……   齐靖州情绪波动太大,周梁渐渐皱起了眉头,“齐哥,这检测的另一个对象是谁?”   齐靖州沉默着没有开口,在周梁以为他不可能会回答的时候,却忽然听他声音喑哑地说:“路云罗。”   周梁眼睛蓦地睁大,放在包里捏着另一份结果的手微微僵住。   他竟然猜对了……   周梁看着齐靖州这模样,心情有些复杂,忽然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这做法是否对了。路与浓不在了,这份真实的鉴定结果,是不是齐靖州最后一丝希望?可是路云罗也不在了啊,要是让齐靖州知道当初死去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会不会更加痛苦?   周梁捏着纸张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究还是没有拿出来。看着齐靖州不像是会崩溃的样子,或许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吧?   也许过一段时间,他就能走出路与浓带来的这一阵阴影。   齐靖州现在的情绪尚且可控,他不敢赌另一个未知的结果。   周梁想通之后,跟齐靖州告了辞,最后看了一眼闭着眼睛面容疲惫的齐靖州,担忧地转身走了。   下楼的时候,被齐夫人拉住,“阿梁,你齐爷爷叫你去他书房一趟。”   周梁有些紧张,齐爷爷叫他?可能为什么事?这根本不用费心思想!齐靖州今天弄出来的大动作,齐爷爷怎么可能不知道?齐爷爷多半是从齐靖州那里问不出想知道的事情来。就打算从他这里入手!   擦了擦汗,周梁紧张地往齐爷爷的书房那边去。   齐夫人体贴地将他的包拿过去放好,微笑着安慰道:“阿梁你不用紧张,你齐爷爷只是想着你和靖州从小一起长大,肯定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就想跟你了解一下孙子的性格,毕竟……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家人并不称职,对靖州的关心太少了。如今他失去了与浓,作为最亲密的家人,我们就该帮助他今早走出来,你说是吗?”   周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会有齐夫人说的这么简单?打死他他都不信!他有那么好骗?   看着周梁上楼,消失在视线里,齐夫人才松了一口气。悄悄打开了周梁的包。   刚才周梁在齐靖州房间里的动作,她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齐靖州精神恍惚没发现不对,她却总觉得周梁神色不太对劲,期间手一直放在包里,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从周梁包里翻出那份DNA鉴定报告,看完之后,齐夫人当即震惊地呆愣在原地。   她可没忘记刚才听见了什么!   这根本就是一份亲子鉴定!   另一个对象竟然还是……路云罗!   路云罗竟然是齐靖州的亲生儿子?!   齐夫人呼吸都凝滞住,险些呼吸不上来。她抖着手,有些惊慌地往楼上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又将周梁的东西整理好,急急忙忙上楼回了房间。   ……   路锦时坐在电脑前,眼中布满了血丝。往日俊秀健康的面容现在已经苍白一片。他刚从三相桥江边回来,裤腿和鞋都还是湿的,他却感觉不到一般,握着鼠标的力道忍不住地加大,差点就将鼠标捏碎。   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路锦时终于动了。他电脑中有四个特殊的文件夹,其中一个是半个小时前有人发到他电脑上的,是几个屠杀视频,一声枪响过后就是一条人命,像是他以前看过的黑道电影一样,酷炫又血腥。但他知道,他收到的这些不是电影情节,而是真实发生的事,那些倒下的人,是真的死了。   他甚至认得其中一个,经常出现在他们学校外,殷莱是主要被骚扰的对象,他没少和那个混混对上。   在视频里那个混混显然不算什么有身份的人物,只是站在旁边的一个小弟,闯进去的人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他,但他倒霉的站得离“大哥”近,关键时刻被推出来挡了枪。   这些视频被打包了发到他电脑里,还附带了一些“证据”——证明那些嚣张横行枪杀人命的人,都是齐靖州的人。路锦时不太相信那些证据,因为照片看起来像是合成的,但是他也不需要相信,只需要让网上的网民因此联想到齐靖州身上就好,最后必定会有人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来。   还有一个文件夹,是他费了大力气找到的,一个路人偶然拍到的前一段时间三相桥上发生的事。视频的拍摄地离桥上很远。但是很清晰,拉近了可以看见,跪在地上的是他的姐姐,如王者一般站着无动于衷的是他名义上的姐夫。   隐约间能听见路与浓拔高的凄厉声音:“……他是你的儿子……”   最后他姐姐自己跳了下去,而那个男人脸上终于不再是云淡风轻的神色。   文件夹里的另一个视频,是一段监控,从路与浓仓皇逃到桥上,到她车毁人亡化作一团刺目火焰。   第三个文件夹,是他刚刚从监控着的齐夫人的电脑里找出来的,一张亲子鉴定的照片。   结合查到的齐夫人发给别人的信息,以及之前那个视频隐约听到的那句话,路锦时很容易就猜到——路云罗是齐靖州的儿子。   而从齐夫人的动态来看,齐靖州他根本就不知道!   齐靖州怎么能不知道?   路锦时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齐夫人要瞒着,因为那是她儿子,她不舍得自己的儿子受刺激,可是他路锦时又不是齐靖州他妈!他恨不得齐靖州去死!齐靖州就该知道这所有的一切,然后亲自品尝一下他一手造成的后果!   路锦时的手在抖动了一下之后,变得很稳,他将第一个文件夹里的东西发到了网上,发给了警方,发给了齐家的所有敌人。   然后剩下两个文件夹里的东西,全都发给了齐靖州。   最后一个文件夹,装的是路昊麟前些年偶然失足,参与经济诈骗的罪证、汪雅贝对着路君君剖白时的恶毒语言,以及路君君跟在陈达身边的各种暧昧照片。   这些都是他的亲人,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些年来,那个所谓的“家”里,能让他感受到温暖的、能让他深爱着的,就只有一个路与浓而已。   手指颤了一下,路锦时将最后一个文件夹里的东西全部放到了网上。   做完那一切,他就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僵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背叛亲人的感觉是什么?   他很难过,但一点也不后悔。凭什么路与浓不在了,这些人都还能若无其事的活着?   他的姐姐那样好,他还记得她以前是多么开朗可爱、率真明媚。她曾经笑得眉眼弯弯无忧无虑,还会羞涩还会撒娇,有时也像个假小子,带着他一起在周末的时候躲过门卫大叔的视线,偷偷跑进学校去打篮球。   她后来变得消沉变得不爱笑,再也没有露出曾经的明媚笑容,再也不亲近他,眉眼间的天真渐渐消散,变成哀愁,变成无望,最后变成空白,什么都不再有。   然后她死了——在她最亲爱的两个亲人离开之后。   都是他们害的!那些人,都该付出代价!   ……   齐靖州最后将手中那份鉴定报告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她竟然是骗他的。   他想,他终于可以不再那样难过。   她竟然是骗他的……   在他这样想着,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发现电脑上有人给他发了一份文件。狐疑地下载下来,打开一看,齐靖州当即僵住了身体,脑子里蓦地出现刺耳的喧嚣,继而变成空白一片。   这些是什么?发给他这些的人,是想告诉他什么?   那视频和那张照片,还有齐夫人和别人联系的各种信息记录放在一起,其实真相是什么,已经很明了。但是齐靖州不愿意轻易相信,明明周梁先前给过他鉴定报告,明明路云罗不是他儿子!   “哐啷”一声,笔记本电脑砸在地上,齐靖州却没心思去管。他捂着剧烈跳动着,绞痛不已的心脏,猛然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大步走出房间,直接去找了齐夫人。   “怎么下来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齐靖州的病是心病,身体的虚弱已经养好了,仍旧躺在床上,是因为他现在的状况,家里人实在是不放心。   齐夫人神色关切地问着,在齐靖州走近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不对。齐靖州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强了!怎么可以……这样一不小心,他就可能——   齐夫人急得不行,偏偏旁边齐爷爷齐奶奶也在,她什么都不好说,正欲劝说齐靖州回去,却忽然听齐靖州问她:“云罗是我的儿子的事……您知道吗?”   齐靖州声线隐约有些颤抖,脸色就像刚被带回来一样憔悴。他站在齐夫人面前,没有露出一点弱势,固执的要一个答案。   他怎么能轻信别人发来的东西?他要听齐夫人亲口说!   齐靖州话落之后,客厅里一片死寂。   齐夫人脸色陡然一变,却不敢回答,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齐靖州,几度张口,却没有出声,倒是很紧张他的情绪。   良久之后,齐爷爷惊骇地看着齐靖州,“你……你说什么?”   齐靖州的视线死死地锁在齐夫人身上,“妈,回答我的问题!”在他眼底,情绪翻腾涌动,看得齐夫人一阵心惊。   她想否认,可是知道,她否认不了的,齐靖州既然敢这样问她,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就算她不说,他事后必定能够自己查到!更何况,齐爷爷齐奶奶都听见了,她否认有什么用?他们必定也会逼问真相!   闭了闭眼,齐夫人垂下头颅,嗓音干涩地道:“……是。”之前她虽然看到了周梁藏起来的东西。但是也并不是很确定,还叫人去查探了一番,才终于确定,路云罗是她的亲孙子!   齐夫人轻轻的一个字,仿佛有万钧之力,压在齐靖州心头,让他站立不稳,身体微微踉跄了一下。   路云罗是他的儿子……她没有骗他,那个孩子,竟然真的是他的儿子!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啊?他根本没有用心关心那个孩子的死活!就因为认为那是她给其他男人生的儿子!   他竟然让他的亲儿子死在他的面前!他竟然还一点都没在乎!   身体摇晃了一下,齐靖州蓦地捂住了胸口,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   “靖州!”   客厅中尖叫声一片。   “浓浓……”齐靖州微微张了张唇,在他认为,他愧疚地喊出了他心爱的人的名字,可是其实。他根本就没发出声音来,扶着他的人,只看到了他眼底让人心惊的绝望,以及他身体的无力。   ……   之前路云罗身亡,已经将齐靖州打击得够彻底,这次路云罗的事情一出来,他更是像极了濒临死亡的绝症患者,再也没有一分治愈的可能。   齐爷爷望着以前让他骄傲不已,现在却逐渐走向毁灭的小孙子,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浑浊的眼中满是复杂的光。   “谁也救不了他,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他要是走不出来……”齐靖州怎么可能没有能力走出来呢?齐爷爷他的小孙子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他一直清楚得很,所以即使知道齐靖州悄悄走上了齐家人不允许的道路,他也没有多加苛责。甚至悄悄纵容,想看看这个一直令他骄傲的孩子,能以野心走到哪一步。   齐靖州完全能够救自己,只是路与浓不在了,路云罗又死在他面前,齐靖州想要毁了自己。   他愧疚至极、痛苦至极。   若要说杀死路与浓和路云罗的凶手,他必定是最不可饶恕的一个!   而就在齐靖州以自己赎罪的时候,外面暴风雨已经来临……   ……   路锦时拔掉林菁菁的氧气罐,口罩底下俊秀冷冽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   他走出病房,拿着医疗器具,穿过黑衣的保镖大步离开,没有露出任何心虚害怕的表现。   殷莱一身护士打扮,跟在他后面,微微低着头,看着前面他白色大褂的衣摆因为走动而轻轻扬起,口罩底下忽然也跟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她想。   ……   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城仿佛就换了一片天。   普通人只知道齐家三少夫人被人暗杀车祸亡故,母家因为经济诈骗被人告上法庭。   而身为路与浓丈夫的齐家三少齐靖州,在悲痛欲绝地颓废了半个月后,又重新振作起来,为自己的妻子报了仇,将害死妻子,又枪杀了不少黑道人士,还嫁祸到他头上的凶手给送进了监狱。   将家庭弄得一团糟的路昊麟在法庭上孤立无援,还攀扯上了正准备结婚的“准妻子”汪雅贝,一同被判了刑,一样进了监狱。   受了打压,好不容易重新崛起的路家公司所有资产被冻结,路家养女路君君的丑事至今还在网上沸沸扬扬地传播着,爱八卦的民众们一刷手机,发现那和丈夫的兄长搞在一起的女人已经被赶出了夫家家门,日日在酒吧买醉。   最让人唏嘘的莫过于路家幼子路锦时。   那是一个优秀并且无辜的少年,实在不该承受这些本来和他无关的苦难。   而被无数人同情着的路锦时,已经从高考考场走了出来,收拾好行李离开了里城。   在他离开的同时,处在监狱里的林阿漫,迎来了又一轮欺凌,这次却不如以往一样隐忍就能逃过。本来就凶残的室友突然将她当成了仇人一般,极尽羞辱,欺凌打骂,她们将她狠狠地摔在墙面上,大声地辱骂她:“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行下得去手?你不是人,你是畜生吧?!留着你睡在这里,是不是有一天也要把我们也给弄死?!”   这次她直接被送到了急救室。几个小时后被送出来,残了一条腿。   而里城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在知情人眼中,齐靖州的“重新振作”,无异于一个地狱恶魔的觉醒。   什么凶手!什么嫁祸!根本就是假的!都是假的!凶手都死在了他的枪下!“嫁祸”是又一轮报复!   他们什么都知道,齐靖州什么都让他们知道,可是他们什么都不敢说,害怕多说一个字,那个更加冷酷狠辣的男人就会将枪口对准他们的脑门。   他成了黑暗里人人都能看见,却不敢轻易招惹或是靠近的王者。   ……   路与浓恢复意识时,觉得身体仿佛生了锈一般,动一下都发出咔咔的声音,难受得厉害。眼皮十分沉重,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她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给她擦手,又给她擦脸。末了还轻轻抚摸她脸庞,在她耳边叹息着说:“睡了快两个月了,怎么还不醒?是想睡一辈子么……”   那是个低沉的男声,路与浓听着觉得很熟悉,迟钝的脑子转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咦?这是谁?   她手动了动,便察觉到握着她手的人身体一僵,继而按响了铃,接着一阵喧哗,她身边变得吵闹起来。   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路与浓能够迟钝地发现他们碰了她的身体,或许是打针,或许是检查,可是她具体的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有人声音温柔地想要将她唤醒,她颤了颤睫毛,没能睁开眼睛,那道声音仍旧不厌其烦地呼唤她。   路与浓意识挣扎了许久,终于感觉到一丝光亮透进了眼中。   立即就听到一些激动的声音。   “宝宝,慢慢来,不要急……”身边的人说。   努力尝试了许久,一点点地睁开,最后被光刺到了眼睛,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挡,却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根本动不了。身边的人似乎明白她想干什么,连忙伸手替她遮住了光,“你睡太久了,适应一下就好了……”他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安抚,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路与浓艰难地转动脑袋,偏过头去看他,却忽然被彻底遮住了视线,他似乎有些紧张,似乎不想让她看到他。   路与浓眨了眨眼睛,睫毛刮着他手心,察觉到他的手颤动了一下。   她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竟然只能发出一些难听的声音。   身边的人见她这样,有些急切地安抚道:“别怕,别怕,你还能说话的,只是太久没说了,需要时间恢复。”   路与浓稍稍安下心来,轻轻动了动脑袋,蹭了蹭他手心,想让他放开手,却没料到他忽然靠近。   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停在额头上方,路与浓顿住了动作,呆呆的样子,有些好奇他想做些什么。   然而克制着靠近的人,忽然又远离了她,接着另一个人的手取代了他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路与浓不安的动了一下,几秒钟后,遮住她眼睛的手撤了开去。路与浓眨眨眼就,下意识往旁边看,却见旁边坐着的是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医生。   他眼中是温和的神色,“你睡了快两个月了,能感觉到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路与浓皱眉,这声音和刚才的很像,但根本不是!他不是刚才陪着她的人!   她转过脑袋。发现她是在医院里,病床周围围着许多医生护士,他们都戴着口罩,却遮掩不住眉眼之间的担忧和激动。   “这是……哪里?”路与浓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声音沙哑得有些难听。   她垂下眼帘,观察自己的身体,发现几乎被裹成了一个木乃伊,难怪刚才动都动不了。   一个护士走上前来,用很温柔的声音说:“这里是H市名扬医院,你受了很重的伤,睡了快两个月,能醒来真是奇迹!不过你身上的伤都能治好的,你放心……”   护士安抚了一大通,路与浓耐心地听完了,才问:“我怎么……在……这里?”   她声音嘶哑,又非常轻,护士很耐心地听完,却没听清她说什么,求助似的往后看了一眼,最后却是坐在路与浓旁边的中年医生说道:“你是被人送进来的,他应该是你的朋友?那个年轻人叫齐靖杭。这两个月他来看过你三次,你都没有醒,看得出来,他很担心你。”   齐靖杭?   路与浓脑子迟钝地转动着,那么刚才的人是齐靖杭吗?   她想了想,得到结果,不是。   “刚才的人……是谁?”她问。   医生护士们对视一眼,而后中年医生开口:“刚才是护工在给你手,看到你有要醒的征兆,就按了铃。如果你问的是刚才在你身边说话的人的话,是我,怎么了?”   路与浓没有任何回应,她知道,根本不是!不是!可他们为什么要骗她?   轻轻摇了摇头,路与浓没再说话。   ☆、第112章 我只是心疼你   车子爆炸,又掉进江里,这样还能活下来,对路与浓来说简直就是奇迹。   齐靖州只看见她是被人追堵,危急关头撞开护栏掉了下去,却不知道,那时候她是真的生出了去死的心思。大概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在撞破护栏的最后关头,她其实是有机会转弯的,可是那瞬间,她忽然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齐靖州的车子,一念之差,她对着通话中的电话轻轻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在齐靖州的眼前迈向死亡。   那时候她恶劣地想,不是爱她吗?那她就这样死在他面前,是不是就能让他尝到痛彻心扉的滋味?   反正她的母亲和儿子都已经不在了——缩在房间里的那几天,她费尽了心思,求人去打听消息,在没找到尸体前,她不愿意相信他们已经死了,可是最后还是得到了让人绝望的结果。   可是现在想来,用自己的生命去报复那个男人,真是一个再愚蠢不过的决定。   她想到,她这样都能活下来,那岳盈书和路云罗是不是也有可能活着?   路与浓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等身体稍稍养好了一些,包裹着身体的纱布被完全拆掉了,一低头看见手臂上丑陋的烧伤,路与浓呆住了。   旁边的护士紧张地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   视线缓缓梭巡着自己的身体,让路与浓庆幸的是,就只有左胳膊上有一片烧伤,其他地方都是其他伤痕,已经快要痊愈。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路与浓蓦地抬头,声线不稳地道:“能……给我找一面镜子吗?”   护士的眼中闪过怜悯,本来想要拒绝,但看见路与浓恳求的目光,终究是没说什么,默默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就拿了一面镜子回来。   镜子是危险的东西,玻璃打碎了,能伤害别人。也能自残,护士一开始就得到了不能让路与浓接触危险品的命令,这时背着主治医生悄悄拿了镜子来,也不敢递到路与浓手中,只拿着站在她对面,让她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路与浓一抬眸,就深深地怔住了,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抬手轻轻摸上去,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的触感,入眼也是一片骇人的疤痕。   她一整张脸,烧伤了大半。当初美到何种程度,现在就丑到何种程度。   护士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害怕路与浓受到刺激,做出什么过激反应来,谁知路与浓呆呆地摸着脸,许久之后,竟然露出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自怜的笑容——像哭泣一样,然后轻声对她说:“谢谢。”   护士愣住了,“你……”   路与浓撑着身体缓缓躺了下去,动作极慢地为自己盖好被子,对护士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护士不清楚路与浓是真的不在乎,还是难过的情绪都藏在了心里,她收起镜子,安慰道:“你不要难过……这是能治的,你的——”她蓦然停顿了一下,仿佛说错了话一般及时住了口。   路与浓狐疑地望过去,护士继续道:“你的朋友,已经为你做好了安排,等你的身体恢复。我们就会亲自送您到W国去,最好的整容医师已经等在了那里,就等你过去。”   路与浓本来心情低落抑郁,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听她这样说,又重新睁开,疑惑地问:“你们亲自送我去?”   护士笑笑,“对啊,你的朋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医疗团队里一共十二人,在你彻底痊愈之前,一直都只医治你一个人。”   路与浓更加困惑了,这样大的手笔,是齐靖杭?   “你说的……我的朋友,是齐靖杭?”   “是的。”护士开口时,舌头几不可察地打了个结,“齐靖杭先生对你可真好啊。”   路与浓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护士的不对劲,她刚刚想说的明明不是齐靖杭。路与浓也不觉得这会是齐靖杭的行事风格。   那个所谓的“朋友”……路与浓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就是那天醒来时陪在她身边,又莫名消失的人。   那是谁?为什么不愿意见她?   她努力地想要回忆当时那熟悉的声音,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当时脑子太过迟钝,记忆力出奇地差,就连当初冒充那个人坐在她旁边的中年医生,要不是天天出现在她面前,她已经忘记长什么样了。   路与浓没有再追问什么,她知道护士必定不会告诉她的。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让人瞒着这些,还拉齐靖杭出来顶缸。   在睡去的前一秒,路与浓忽然想,那个人……他是简司随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给否定了。不会是,如果是他,他不可能不见她的……   ……   在路与浓已经能够下床走动的时候,齐靖杭来了。   他来的那天,因为天气好,护士正扶着路与浓在外面散步。   “已经好了?”看见路与浓醒了,还能走动,他心情很好,眼中都是温暖的笑意,“这段时间不方便,一直没来看你,没能亲眼看见你醒来,不会怪我吧?”   齐靖杭似乎是从病房那边过来的,他径直走向路与浓,冲护士微微点头,于是护士笑了一下,将路与浓交到了他手中。   男人的身体修长有力,即使他没穿着军装,在路与浓眼里,他身上的气势也是与众不同的。和护士轻软的力道不同,齐靖杭扶着路与浓胳膊的手即使没怎么用力,路与浓也有种厚重的安全感,仿佛有他在,她就不可能摔倒。   “没有。”她轻轻摇头,浅浅笑着跟他道谢:“医生说是你将我送到这里的,是你救了我吧?谢谢……”顿了一下,她还是叫:“二哥。”   齐靖杭因为她这声称呼而露出一个笑容,目光变得更暖,对于路与浓的道谢,他目光只是微微暗了一下,并没有辩驳,只道:“你没事就好。”他语气十分真诚。   路与浓有很多事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捏着病服衣角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齐靖杭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扶着她到一边坐下,主动开口问她:“想问什么?”   这话刚出口,他没给路与浓开口的时间,就主动说道:“靖州的人里有我的人。那天我本来是想去看你,却恰好看见你出门,被人追堵,就让人跟上去了。你掉下去的时候,让人里应外合,将你悄悄带走了。”他这样说并不算说谎,隐瞒的不过是救人的不只是他的人而已。   路与浓疑惑,当时齐靖州都已经在那里了,齐靖杭竟然能在齐靖州眼皮子底下将她带走?有这么容易?   齐靖杭将她眼中的疑惑尽皆收入眼底,却故作没有看见。想要瞒着齐靖州,在那样紧迫的时间里将路与浓带走,自然不容易,但是有人早就等在那里,他也不过是过去接手而已。   当然这些都不能告诉路与浓,尽管他也十分好奇那些人是来历。   “靖州以为你已经死了,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为了被他看出端倪,这段时间我来看你都很小心,所以才会两个多月来只能来这么几次。”齐靖杭有些愧疚,“若是可以,我是很想守着你,直到你醒来的。没能第一时间看着你睁开眼睛。没能在你清醒的第一时间过来看你,我很遗憾。”   路与浓柔和地笑笑,摇头。   看着她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齐靖杭就偏头看着她妍丽的侧脸出神。他已经看到另一面是如何丑陋,不觉得嫌恶,只感到心疼。   她脸上是什么情况,早在将她送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从刚才过来看见她的第一眼,到现在,他一直格外注意她的情绪,刻意不多关注她另一侧的脸,就怕无意间流露的什么情绪伤害到她。   刚刚经历过大起大落,心思总是会格外敏感。   路与浓无意间一抬头。就发现齐靖杭在对着她的侧脸出神,当即露出一个略显难堪的笑容,别过脸去。   齐靖杭见状,忽然抬手扳过她下巴,将她整张脸都收入眼底。   路与浓一惊,连忙挣扎。齐靖杭微微皱起眉头,安抚道:“浓浓,别害怕……”   路与浓眼眶微红,倔强地睁大眼睛,轻声打断他说:“是不是很恶心?”尽管在护士面前没有表现得很在意,但是好好的一张脸啊,就这样毁了,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没有。”齐靖杭语气坚定真挚,本来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是看着她微湿的眼眸。他顿了一下,说:“我只是,心疼你而已。”   齐靖杭抬手,轻轻抚过她脸上的疤痕,感受到手下的颤抖,轻声说:“你以前的样子很好看,可是现在的样子我也不讨厌。再说,”他语气变得无奈,“等你身体好了,就可以进行手术了,到时候会好的。”   齐靖杭的手还放在她脸上,感受着男人掌心的滚烫温度,路与浓心神被转移,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   齐靖杭轻笑出声,将手收了回来。   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她变得丑陋的容貌,不会因此感到恶心,路与浓心底的不安和自卑悄然散去。她问道:“那些医生,都是你给我安排的吗?”顿了顿,她补充:“还有手术。”   齐靖杭眼眸暗了一瞬,而后道:“是。”如果真是他安排的,他现在定然还要多说几句安抚一下她,可是不是,他开口承认,已经有些违心了。   路与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   齐靖杭一本正经地回应:“不客气。”   齐靖杭并不能在H市逗留太久,“……这次是以参加朋友婚礼的名义来的,我马上就得赶去婚宴那边了,消失太久,别人会起疑。”他说,“还有。靖州并没有放弃寻找你,他一边认为你死了,到处找人麻烦,一边又不愿意承认你不在了,四处找你。我身边就有他安排的人,这段时间我老是往H市跑,他可能会怀疑,为保险起见,短期内我是不能再来了。乖乖的听医生的话知道吗?等你去W国的时候,我会陪你一起。”   路与浓感激地点头,自动忽略了那段和齐靖州有关的信息。   齐靖杭要走的时候,路与浓又忍不住拉住他,“我妈妈和……云罗,他们……真的死了吗?”路与浓地问道。   齐靖杭回身望她,眼眸中幽深一片。路与浓乞求一般望着他,“我都能活下来,那云罗他们,也一定没有事,对不对?你既然能救下我,那他们……”   “浓浓。”齐靖杭温柔地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来,尽管很想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让她不要这样难过悲伤,但是事实就是那天的计划出了他无法掌控的意外,他辜负了她的信任,没能成功带人离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岳盈书抱着路云罗从桥上一跃而下。   齐靖杭没有答复,路与浓便明白了他的答案,她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咬着唇呜咽。   齐靖杭就站在她面前,听着她无望又悲伤的声音,除了安静地陪伴,他什么都不能做。   等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路与浓强撑笑脸,擦了擦眼泪,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吧?你先走吧……”   齐靖杭叹了一声,取出纸巾给她擦拭眼泪。   “我会尽量找机会来看你的。”他说。   ……   路与浓又休养了一个多月,然而期间齐靖杭并没有再出现。   路与浓也没有生出怨怼,毕竟齐靖杭已经帮她够多了,她知道他当初说再来看她不是敷衍,没有来,只可能是被牵绊住了,或许是因为齐靖州。   想到这里,路与浓心里有些不安,齐靖州会不会从齐靖杭那里发现端倪,然后找到她?   光是想到那个男人会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带回那段苦痛不堪的婚姻,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睡梦中偶尔会察觉到有人在旁边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温度会在她烧伤的脸庞上游移,伴随着怜惜又痛恨的叹息。   许多次路与浓都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一睁眼,眼前却无一例外空荡荡的。问护士是不是有人来过,护士都会很无辜地说:“没有啊,与浓,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或者是做梦?”   路与浓沉默以对,医生护士嘴巴都紧得很,她毫无办法。   “对了,与浓,等今天再做一次检查,确认完全恢复,我们就可以准备动身去W国了。”和路与浓已经很熟悉的护士温柔地说。   路与浓淡淡地笑了笑,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当天晚上,医生就给路与浓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结果出来后,主治医生松了一口气,笑道:“恢复得很好,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   半夜时分,路与浓忽然听到一声类似枪响的声音,被惊得直接醒了过来。   本以为是幻听或者做梦,谁知道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听到医院外面陆续传来几声枪声!   路与浓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爬下来。她按了按铃,没人来。就穿上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照顾路与浓的护士恰好从走廊另一端冲过来,看见路与浓,她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抓着路与浓就往另一面跑。   “怎么了?”路与浓问。   “有人来了,没时间多做解释,你快走!”将路与浓拉到尽头,护士开了一直没人用的废弃电梯,“这是紧急通道,你赶紧下去,尽量避开人,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说着,她从口袋里抓出一个小包,“里面有伪造的身份证还有银行卡,是少爷给你准备的,你自己小心!”   说完,她将路与浓推进了电梯。   路与浓尚且茫然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知道情绪不容乐观,并没有多做纠缠。   从刚才护士说的那些话,她听出来,护士的身份恐怕不简单,还有她口中那个“少爷”,说的是谁?   不可能是齐靖杭。   他们都当齐靖杭是她朋友。   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口中一直隐瞒的人。   另外,就是最关键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护士说是有人来了,难道是冲着她来的?不然为什么要这么匆忙地要让她离开?   电梯降到负一层,路与浓走出去,发现是一个地下车库,灯光昏暗,看不见一个人。   路与浓踩着拖鞋,小心翼翼地正要往车库外面走。却忽然听见有动静从车库门口传来,离她越来越近!   路与浓心头一慌,连忙往灯光找不到的地方跑。车库角落放着几辆已经积灰的轿车,路与浓就躲在后面。   才藏好身体,就发现声控的灯几乎全亮了起来,一个人影从门口冲了进来,才跑到中央空地,就被身后追来的人一脚踹到背上,跌倒在了地上。   那是主治医生身边的助手!   路与浓紧紧捂着嘴巴,掩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几个高大的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追上来,将地上的助手围住,“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助手捂着肚子,布满冷汗的脸庞上全是惊恐,他咬着牙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是犯法!我要去告你们!”   路与浓惊骇地发现,那些黑衣保镖。竟然人手一把枪!   忽然有“哒哒”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从车库门口传来,路与浓不敢探出头去,看不见来人是谁。等那脚步声停下,来人在助手面前站定,路与浓立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瞬间如坠冰窖,身体忍不住阵阵发抖——   齐靖州!   竟然是齐靖州!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来找她的?!   齐靖州和她离开之前的样子已经有了些不同,路与浓鼓起勇气将实现落在那男人身上,发现他身上仿佛围绕着浓郁的黑气一般,无端给人一种看见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的感觉,邪气又危险,只望他一眼,便会因恐惧而浑身颤栗。   他身上仿佛散发着鲜血浓稠的腥味。   地上的助手脸上惊恐更深,脸色变得青白,下意识将身体往后面缩。似乎想尽量离齐靖州远一些。   齐靖州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人做着无畏的逃离,眼中一片漠然。在那层薄薄的情绪之下,他的瞳仁宛如黑色与猩红的结合体,色泽浓郁得让人心惊。除了那层薄薄的淡漠,估计没人能看清之下还藏着些什么。   “说,还是不说?”齐靖州淡淡地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任何情绪。   助手身体抖得厉害,咬着牙一声不吭。   齐靖州似乎很无聊地把玩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没再分给助手一个眼神。   助手颤着声音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靖州说:“你想和上面那些人一样的下场?是不是觉得,我只是废了他们的手脚,很仁慈?所以你不怕?”他恩赐一般讲视线放回了助手身上,“是不是觉得我不会要你的命?”他似乎叹了口气,“做人不能这样乐观,你要惹我生气,我不拦你,但是后果,你准备好承受了吗?”   路与浓捂着嘴巴的手在颤抖,手心已经汗湿一片,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就怕恐惧的呜咽一不小心传到哪男人耳中。   齐靖州的枪指向了助手,没有任何征兆,只听一声微不可闻的枪响,一颗子弹洞穿了助手的胳膊。助手惨叫一声,捂着胳膊煞白了一张满是冷汗的脸。   齐靖州又将枪口移向了助手另一只胳膊,助手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连忙道:“我……我说!我说!”   齐靖州收起了枪,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到身前,“这个人,你见过吗?”   “她……她……”助手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照片,似乎在回想。几秒之后,似乎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视线开始慌乱地晃动,无意间落在路与浓这个方向,竟然恰好撞上了路与浓偷窥的目光!   霎时间路与浓只觉得身边又冷了几分,身体被冻得僵硬,一点也动弹不得。   谁知助手的视线只停顿了短短一秒,而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移开。   齐靖州拿着照片说:“她是我的妻子,名字叫‘路与浓’,就算没见过她,你听过她名字么?”不等助手开口,他又说:“不过我想,你肯定是见过她的,对吗?”   “我……我见过!”助手说。   路与浓猛地将脑袋缩了回来。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地往里缩,想要将自己藏得更深,奈何身后就是墙壁,根本没法再往后。呼吸和心跳因为恐慌而瞬间凝滞,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的被时光遗弃的人。   绝望的感觉又一点点爬回了身体,她害怕得让眼泪蔓延了眼眶。   而就在这时候,助手的声音响起:“她三个月前被人送到我们这里,伤得很重,昏迷了两个月才醒。就在昨天,她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出……出院了。”   “哗啦——”   脑海里仿佛又什么碎掉了,她听见胸膛里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下一刻就会跳出来一样。呼吸重新继续,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了几分。脑子渐渐的有空白的征兆。   齐靖州捏着照片的手猛然一紧,“出院了?你确定?”他声线里出现了一丝波动,这句话不像是确认,而像是威胁——他不相信助手的话。   枪又被举起来,助手连忙大叫:“我没骗你!医院里还有她的档案!就是昨天出院的!你可以去翻!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齐靖州动作停顿了许久,才将枪放下。转身离开前,他说:“希望你没有骗我,否则,我想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见他要走,路与浓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捂着嘴巴的手稍稍松了些力道。   谁知道齐靖州迈出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他扭头望向路与浓藏身的方向,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他侧身,抬脚就要往这边走。   路与浓的呼吸再一次凝滞,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眶中凝聚了厚厚一层的眼泪终于掉落了下来。她在心里尖叫着祈祷——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她不想回去了……她真的不想再回去了!放过她吧!她没有做错过什么,没有欠过他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份苦难!   齐靖州已经迈开了脚步。   绝望笼罩了路与浓的身体。   然而这时候,空旷的车库里,忽然有电话铃声响起。齐靖州停下脚步,拿出了手机,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脚步一转,又往外面走。   一次次起起落落,路与浓的身体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疲惫地靠在墙壁上,身体僵硬着没法动弹。   齐靖州离开,身后的保镖跟上,最后一个人踹了地上受伤的助手一脚,道:“早知道要说,你还跑什么啊?喜欢白受罪?”   助手缩成一团,没回应。   等所有的人都离开,路与浓抹了一把眼泪,急忙往助手那边爬过去,“你……你怎么样?”助手的身上已经全是血。   “我没事。”助手爬起来,年轻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恐惧,他飞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以及一个装着数十张SIM卡的透明小袋子,交给路与浓,道:“这些小糖忘记给你拿了。”小糖就是那个护士,“你都拿着,以后打电话就用这些!快走,外面会有人接应你!”他往车库门口看了一眼,拉着路与浓跑到了车库另一边,拉开一道门锁积了灰尘的门,将路与浓推了进去,“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如果没有遇到接应你的人,你自己见机行事!动作快些,那些人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想到齐靖州,助手的眼中闪过恐惧——那个男人,不像是人。   直到门被助手从外面关上,路与浓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助手没听到她的脚步声,隔着门跟她说了一句:“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他不会要我们的命。”   听出他语气里的焦急,路与浓道:“谢谢。”说完,转身就跑。   隐约间她听见门后助手说了一句:“……少爷会来找你的。”   她大概弄明白了,那些给她治病的医生和护士,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大概都是那个“少爷”的人。但是他们对她这样好。在这样危急的关头,都不愿意出卖她,她想不通,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们的“少爷”?   那个人……真的不是简司随吗?   路与浓对自己一开始的猜想又产生了怀疑。   ……   一路跑出去,路与浓没有遇见任何人,她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助手不是说,外面有接应的人吗?现在没有遇见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样想着,路与浓动作更加小心,根本不敢往有灯光的地方走,即使现在是半夜,路上行人少得可怜。   她身上只穿着薄薄一件病服,夜风有些凉,路与浓却完全感觉不到冷。恐惧和紧张带来的温度,让她的体温根本就降不下来。   将手机和卡装进护士给的小袋子里,路与浓探出脑袋去探路,还没决定好要往哪边走,一辆车忽然开了过来,在她前方的路边停下,司机降下车窗,问她:“小姐,需要车吗?”   路与浓警惕心升起,正要摇头,忽然看见车里司机给她打了一个手势。   路与浓一愣,这是……接应的人?   她还没确定,司机就放低声音喊她:“路小姐,快过来!”   路与浓连忙冲了出去,然而还没等她靠近车子,后面又来一辆车,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直接在停着的车后狠狠一撞!   紧接着几个黑衣保镖从车上跳了出来,路与浓脸色煞白,连忙往后跑。   那些黑衣保镖要追上来,之前那辆车里却也同时出来几个人,牢牢地将人拦住,给路与浓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两方人马手中都拿了枪,似乎都做了消音处理,但路与浓还是听见了一些声音,仿佛是催命的一样。路与浓头也不敢回,就只知道跑,拼了命地跑。   她知道那些人发现了她,肯定会通知齐靖州,她要是不快一点,肯定会被他追上的!   ☆、第113章 你喜欢她   路与浓可不认为她两条腿能跑得过四个轮子,她一边跑一边试图拦车,然而她踩着拖鞋穿着病服,慌慌张张一副逃命的模样,脸上还那么大一大块疤,大半夜的在外面跑,就是上夜班的出租车司机都躲着走,谁敢载她?   心越来越沉,路与浓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就在她要孤注一掷跑到马路中央拦车的时候,一辆车忽然在她前边停下来。   路与浓露出欣喜的表情,还没开口,车窗忽然降下,里面有人迟疑着叫她:“……与浓?”   路与浓愣住,仔细往里面看去,接着愕然,“……季燃学长?!”   季燃当初说愿意帮她,跟她假结婚,结果婚礼被毁,她被齐靖州带走,之后季燃就只跟她通了一个电话,说是被公司派出去出差,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她一开始还不太放心,后来又主动打电话打探,得到季燃被公司重用,签了保密协议参与某项重要项目的消息,才终于放了心。   那之后因为忌惮齐靖州,不想连累季燃,路与浓就没再和她联系——季燃对她的心思她也知道一两分。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   路与浓有些踌躇,她现在走投无路,如果没人帮忙,很有可能又被齐靖州带回去。可是季燃和这事根本就没关系,她如果让季燃帮忙,肯定会连累他的!   想到这里,路与浓勉强笑了笑。含糊地敷衍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再联系。”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与浓!”停车时只看见了路与浓左边侧脸,路与浓对他笑的时候,季燃立即看见了她整张脸。看清她脸上的状况,季燃当即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望着外面有些狼狈的人,久久没有言语。等他勉强回过神来,路与浓已经转身跑了。   季燃看出她情况似乎很不好,见她要走,急了,连忙从车上下来,拔脚就追。   路与浓已经跑了有一会儿,身体里力气都快耗尽了,一分钟不到就被季燃给追上了。   “放开我……”路与浓往后望了望,神色有些惊惶,“我……我会给你招来麻烦的!”   季燃抿着唇,隐约猜到了什么,一言不发就拉着路与浓往车上走。   “我不怕麻烦。”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地坚定。   路与浓刚才往后望的那一眼,似乎让他明白了她现如今的处境,飞快地将路与浓带上了车,安全带都没给她系。就启动了车子。   直到被季燃带到他住的地方,路与浓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竟然跟着他回来了,要是……要是被齐靖州的人找到怎么办?到时候她肯定会连累他的!   虽然和季燃关系好,但是这段关系也没有好到可以为对方这样牺牲的地步,路与浓心头十分不安,还非常的愧疚。   季燃看出她在想什么,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的手顿了顿,沉默了一下,说:“如果我不帮你,你还能去哪里呢?刚才我是观察了你有一分钟,才过去叫你的。你看你拦了那么多次车,都没有人愿意停下。”见路与浓低下了头,他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好歹你叫我一声‘学长’,好歹……我喜欢过你,你就让我为你做这最后一件事吧。”   路与浓不安地拽着衣角,“可是……”闭了闭眼,她终究还是没辩驳什么,怀着复杂又感激的心情接受了这次帮助,主动解释说:“有人在找我,我不想和他们回去。等外面风声过去了,我就会离开。另外,那些人手里有……枪,你要是和他们遇上,小心一点,不要抵抗。”这意思就是说,要是被那些人抓住了,他完全可以把她供出来。   季燃眉头微微皱起,想说些什么,路与浓固执地望着他,打断他道:“如果这个你不答应,我就不跟你进去了,只能谢谢你带我离开那里。”她终究是不敢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齐靖州有多狠,她在地下车库里已经见识过了。齐靖州能找到这里来,很有可能也能发现是季燃带走了她,到时候季燃唯有说出她的下落,才能保全他自己。   她倒是很想直接离开,不留下来的,但是她没那个胆子。要是再撞上那些人,可没有第二个季燃恰好出现,救她于水火。   季燃沉默着点头,将钥匙插进钥匙孔,开了门。   走进去之后,路与浓有些诧异地发现,这里完全不像是季燃的临时住所,反倒像极了一个温馨的家。看得出来季燃在这里定居已经很久了。   季燃放轻声音,解释道:“我那次过来‘出差’……就留在这边了。”顿了顿,他又说:“我在这边过得很好,待遇不比在总公司差。”   说这话是为了安她的心,但其实也不是谎话,在总公司那边的时候,他尽管优秀,却也不过一个刚毕业的新人,根本不可能得到上层领导的重用。而到了分公司这边,他几乎成了领头人物,待遇和发展也的确比在总公司要好得多。   从毕业到现在才多久?不过一年时间,在别人眼里,他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俊杰,可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当初为什么会突然被派到这边“出差”,又为什么会被领导找了理由留在这里,他都是知道原因的。   他混得再好,也不能跟那个男人比。   后来职位之所以升得这样快,也是因为那个男人说:“别再和她有任何牵扯。”那威胁他不敢不听,因为不听话,将要失去的除了他自己的前途,还有家人的安乐。   他沉默着没有抵抗,删掉了路与浓的一切联系方式,留在这里不再回里城,于是他得到了现如今的一切。   季燃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一个因为加班而晚归的夜晚,重新遇见了路与浓。   他有些害怕。心底却涌上了一股实实在在的欢欣。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他更是忍不住心疼,甚至在某一个刹那,生出了什么都不要再管,只要将她留在身边的想法。   可是看见路与浓神色间的担忧和忌惮之后,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怎么能生出那种心思?齐靖州不会放过他的!   “……学长?”路与浓小心翼翼地轻唤出声。她不知道季燃现在是什么情况,有心想问,却又觉得太过冒昧。   季燃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笑笑,给她开了客房的门,说:“你就睡在这里吧。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路与浓感激地笑笑。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即使在医院里挺悠闲,但是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受了大惊吓,又拼了命地跑了那么久,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路与浓醒过来,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不算早了。   她连忙爬了起来。   在别人家里,起得晚了,总是觉得不好意思。   路与浓拉开房门走出去的时候。眼睛还有些迷糊,一个人影映入眼帘,她自然而然地以为那是季燃,便一边揉眼睛一边打招呼道:“早啊。”   话音落下,没听到季燃的回应,路与浓有些疑惑地望过去,便看见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惊愕地看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路与浓笑容一僵,这是季燃的什么人?昨晚怎么没跟她说起过?   她下意识看了看房间,发现除了她睡的客房,就只剩下一间房间了。   这个女人还穿着睡衣,不可能是从外面进来的。   昨晚季燃是睡在哪里的毋庸置疑,当时她都听见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了。   那么……这个女人跟季燃是睡在一起的?   这是季燃的……女朋友?或者妻子?   路与浓神色当即就有些尴尬,她先开口道:“你好,我姓路,和季燃学长是校友。”   对面的女人容貌并不怎么出众,只能算作中等,可是身上有一种婉约的气质,莫名的,让人一看就会产生一种这会是个贤惠的妻子的感觉。   她理了理头发,微笑道:“你好,我是季燃的妻子。”她看路与浓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探究,因为路与浓不想顶着那大半疤痕在季燃面前晃的缘故,她找了块帕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就只有一双水润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怪异。   路与浓笑笑,说:“我脸上有伤,只能遮着。”   女人也跟着笑笑,笑容显得端庄而礼貌,“路小姐是昨晚跟着季燃回来的吧?他昨晚加班,回来得很晚。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已经睡了,他就什么都没跟我说,倒是让我们大早上地吓了一跳。”   她话语中带着玩笑的意味,路与浓却莫名地感觉到,她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说明和季燃的亲近,像是警告一样。   季燃才帮了她,这女人是他妻子,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路与浓不想以那种想法去揣度她,故而只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季燃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路与浓和那女人面对面站着,他愣了一瞬,而后道:“与浓,你起了啊。”说完,他又对那女人说:“晓静,这时与……路与浓,我的同校校友。昨晚回来时遇见她,她遇见了麻烦,我就将她带回来了。回来时你已经睡了,我就没跟你说。”   又道:“你们互相认识过了吧?”   卓晓静点点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中装满了爱意,“昨晚没机会说,今天早上不能说吗?害得我大早上地吓了一跳。”   季燃应付着妻子,听出卓晓静对路与浓的排斥,他有些担忧地看向路与浓。   路与浓觉得尴尬,昨晚要是直到季燃结婚了,她是怎么都不会进来的。   她敏锐地察觉到,卓晓静对她有敌意。   早饭的时候,路与浓说:“我回房间吃吧。”她没说原因,但是但凡能看见的,都能知道是为什么——她脸上还蒙着一块帕子呢,吃饭的时候肯定要揭下来。她照过镜子,知道自己的伤有多严重,要是真跟季燃他们一起吃饭,估计能将两人吓得毫无胃口。   季燃昨晚已经见过了路与浓脸上的情况,知道路与浓是不想影响他们。他有些担心路与浓会自卑难过,不太想她一个人进房间吃,可是这里还有卓晓静在,让路与浓留下也的确不妥。   眼中闪过心疼的神色,季燃正想答应,卓晓静忽然开口说:“进房间做什么啊?不就是脸上有伤吗?我胆子大,季燃一个男人,都不会被吓着的,直接拿了帕子就好了。”   她眼睛紧紧盯着路与浓的脸,似乎对路与浓的容貌有种莫名的执着。   路与浓动作顿了一下。   “晓静!”季燃皱眉。   卓晓静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玩笑一般对路与浓说:“你看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季燃竟然就急了,我还以为他这种温和性子都不会生气的呢。”   路与浓没再说话,只对两人温和地点点头,带着食物进了房间。   而在她关上房门的瞬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碗筷落地的脆响。忍不住叹了口气。到现在,就算再迟钝,都能看得出来,卓晓静对她可不是不待见那么简单。   路与浓想着,季燃这里可能不能久待了,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不说,留下就是离间人家夫妻感情,不道德。   只是她有些疑惑,她才刚刚来,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卓晓静为什么那么讨厌她?   ……   “你什么意思?我无理取闹?我没有礼貌?”卓晓静暴躁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我不就说了几句话吗?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为难她了?那么迫不及待地就要为她出头,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妻子?!”   季燃脸上没有表情,“晓静,你别否认,你在针对与浓,我怎么说都是你的丈夫,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与浓她只是遇上了麻烦,我才会将她带回来,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走的。我和她之间也没什么,你别多想。”   “你们之间没什么?”卓晓静神色激动,“你明明就喜欢她!你跟我说过的!你喜欢她!现在又想要否认?!”   季燃皱眉,“晓静,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初你主动追求我。我能跟你说我喜欢她,难道还不能说明我对你的信任吗?我既然答应了你,跟你在一起,跟你结婚,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你为什么非要抓着这事不放?你能不能也给我几分信任?”   卓晓静死死地盯着他,“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不喜欢她了?你敢发誓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都把她带回来了!还说不喜欢她?”   卓晓静的无理取闹,让连续加了好几天班,好不容易休假的季燃感到十分疲惫,“晓静,别闹了,我要是想要背叛你。就不会把她带回这个地方来。”   他以为这半年来他的表现已经够好了,没想到不过是见到路与浓,卓晓静都会这样激动。   他的确还没忘记路与浓,他也知道和卓晓静结婚,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来自齐靖州的胁迫,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要让这个女人牺牲什么,从跟她结婚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好了要将路与浓忘掉,以后好好待卓晓静,因为这是要陪伴他余生的妻子。   他能听得出来,卓晓静的质疑不是赌气,而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好。我不闹!”卓晓静说,“那你把她送走!她又不是没有其他朋友,为什么非要待在这里?我们这房子又不大,我们两个又是夫妻,她住着难道就不觉得尴尬吗?”   “不行,晓静。”季燃摇头,“与浓她现在不能走,她的麻烦还没解决。”   卓晓静稍稍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与浓与浓,你叫得真亲热啊!她有什么麻烦必须待在这里?我就不信她没有其他办法了!”   沉默了一下,季燃还是选择了透露事实,企图帮路与浓得到妻子的谅解:“与浓遇上的是大麻烦,她孤身一人,出去的话,可能会遇上危险的。有人在找她,那些人……不好惹。”   然而卓晓静听见这话,却蓦然瞪大了眼睛,“不好惹你还惹?你就没为我们自己想过吗?她现在倒是安全了,那我们怎么办?!要是那些找她的人找来,我们肯定会被牵连的!她就那么不要脸,非要让我们一起承担本来属于她的苦厄吗?”   她尖叫着,“不行!我要把她赶出去!她不能留在这里!”   说着就要往外走。   “晓静!”季燃连忙拉住她。   门的隔音并不怎么好,路与浓在外面,将里面两人说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越听越是尴尬。听着里面的争吵似乎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路与浓叹了口气,起身回了客房。   大约半小时后,季燃过来敲门,路与浓开了门,他尴尬又愧疚地说:“与浓,对不起……”   路与浓笑笑,打断他的话:“学长能收留我,已经很好了,外面风声应该没那么紧了,我这就——”   “与浓!”季燃皱眉,卓晓静声音那么大。知道路与浓肯定都听见了,神色更加不自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重新给你找房子。”他语气变得严肃,“现在你还不能走,你不是说你的朋友会来找你吗?你又联系不到人,就这么走了,你的朋友上哪里找你?就是要离开我这里,你在H市人生地不熟,你能去哪里?”   季燃说的都有道理,路与浓无可辩驳。   她身上有手机和数十张SIM卡。但可能是因为情况太紧急了,助手给她的手机完全是新的,上面一个号码都没有,她根本不知道能联系谁。脑子里记得的几个号码,除了齐靖州的,就是路昊麟那几个人的,以及以前大学时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可是这些人,每一个能帮她。   她想离开H市,可是害怕被人堵到。   想了想,路与浓说:“那就麻烦学长帮我找一个地方吧,但是我只待几天,过几天我还是要走的。”她可不敢坐以待毙,谁知道就这么等着,她等到的会不会是齐靖州的人?   季燃想了想,同意了。   ……   路与浓走了,卓晓静终于安静下来。季燃担心路与浓,根本没心思去哄她,她却主动和解,抱着季燃道:“老公,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激动。”   路与浓都已经离开了,再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更何况,他知道,卓晓静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错了,这道歉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卓晓静却仿佛没察觉到季燃的冷淡,抓着他一个劲地道:“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带我去跟她道个歉好了,不能影响你们之间的友情。”   季燃受不了卓晓静的软磨硬泡,最后看她神色间的确有愧疚,就答应了。   “老公你最好了。”卓晓静踮起脚尖,吻了季燃一下,而后给了他一个拥抱,将脑袋埋在季燃怀里的瞬间,她眼底闪过一丝阴沉的光芒。   ……   卓晓静竟然会来给她道歉,路与浓怎么看都觉得不对,那女人挽着季燃的胳膊站在她面前的样子,她只看见了警告,完全没有看见愧疚或是不好意思。   进门来还没待上五分钟,卓晓静就拉着季燃起身说要走了,季燃对卓晓静的表现生气了,似乎想说些什么,路与浓却先开口说:“好啊,我送你们出去。”   季燃抿着唇,看她一眼,没说话,强行拉着卓晓静就出去了,临出门前。说:“与浓你就不用送了,你自己小心些,尽量不要出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联系我。”   路与浓答应了。   直到卓晓静和季燃离开,路与浓也没想出来,卓晓静到底是干嘛来的。   她的疑惑一直持续到晚上。   虽然季燃说让她尽量不要出去,但是天都黑了,而她又还没吃饭,自然是要出门的。因为季燃给她找的这地方比较偏僻,她就没怎么警惕。   在楼下找了家人少的小店,解决了晚饭,往回走经过一条昏暗的小巷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有人说话:“那女人说的是左边第一栋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一家,待会儿不要找错了,以免打草惊蛇,让人跑了。”   另一个接话说:“谁敢啊,都记得清楚着呢。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都这么些天了还没找到,这次有消息了,要是再找不到人,三少估计能把我们皮给剐了……”   “先别诅咒自己,你能确定那女人说的是真的?她为什么会知道三少夫人的行踪?又为什么要出卖三少夫人?这怎么想都觉得很蹊跷啊……”   路与浓浑身发冷,这些人是齐靖州的人!他们找过来了!   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女人”。除了卓晓静不作他想!   她竟然出卖她!   路与浓咬紧了牙关,悄悄往后退,庆幸这地方黑,她脚步又轻,那些人暂时没发现她。   这里是绝对不能久留了,她得赶快离开!   ☆、第114章 我不想忘记她   季燃之所以能那么快给路与浓找到暂住的地方,是因为那房子的屋主是他来这里之后认识的一个老人。老人儿女不在身边,季燃对他多有照顾,平日里也时常过去探望,所以关系还算亲近。   因为不放心路与浓一个人在那边,季燃还特意拜托老人照看一下路与浓。   刚从公司加完班回来,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季燃就接到老人的电话,说是路与浓那边出了情况。   “……小姑娘出门去了,还没回来。来的人大概有五六个,长得又高又壮,看着不像是好惹的。他们先是敲了门,见没人回应,就直接冲进去了,有三个已经走了,但是还有上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挂掉电话,季燃慌忙起身,拿起外套就要走。   “你干什么去?”从傍晚开始,卓晓静就有些心神不宁,这会儿见季燃接了个电话脸色就这么沉重,她心里一咯噔,直觉事情和路与浓有关系,连忙起身将人拉住。   季燃拉开她的手,“与浓那边出事了,我过去看看,你在家待着,晚饭不用等我了。”   卓晓静听见果然是因为路与浓,脸色顿时难看得厉害,见她要走,直接拦在门边,“她是你什么人啊?不就是校友吗?值得你为她犯险?你肯帮她找地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季燃皱眉,“晓静。这事情我不能不管。”若是单纯只是校友,或许他可以冷眼旁观,但是路与浓不仅是他校友,不仅是和他关系十分不错的学妹,还是他心里的人,他怎么能看着她落入险境,却置之不理?   “你去了能做什么?!”卓晓静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出什么事了,我要怎么办?!”   季燃神色一滞,顿住了伸到半空即将要将她拉开的手。   却在这时,门铃声响起。   卓晓静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身毫不设防地拉开了门。她以为是同事或者朋友,然而一开门,她脸色就跟着陡然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们是什么人?!”   她声音都是颤抖的,心慌得厉害。   外面站着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个个面色严峻气势带煞,而按响门铃的人,她是认识的。傍晚的时候,她就是看见这壮汉带着人在周边打探。她听着觉得不对劲,主动上前搭讪,没两句就听出来,这些人就是来找路与浓的,于是她要了些好处,主动提供了具体地址。   这些人为什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他们没抓到路与浓吗?来找她干什么?   卓晓静抓着门把手的手已经汗湿了手心,要是让季燃知道她将路与浓给出卖了,那……   她决不能让季燃发现端倪!   所以不能承认和这男人认识!   然而壮汉却没让她如意,开口就道:“卓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卓小姐身体蓦地一僵。   季燃看出不对来,“晓静,他们是什么人?”卓小姐的背景他是知道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怎么会和这些人有牵扯?   卓小姐猛地摇头,“我不认识他们!”又转向门外,强自镇定道:“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识我?”   壮汉没说话,露出一个不带任何笑意的笑容,往旁边退了一步,接着一道满是威严的男声不疾不徐地响起:“卓小姐,今天傍晚,难道不是你跟他说了我要找的人的下落吗?这么健忘?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卓小姐竟然就不认识他了?”   齐靖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垂下眸子的时候,给人一种温和与淡漠交杂的感觉,然而一抬起眼帘,露出那双深不可测的幽暗眸子,立即让人浑身发冷,只觉得他眼中心里全是冰霜。   他就站在门口,目光从一脸震惊的季燃身上掠过,又落在卓晓静身上。   卓晓静立即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我……我……”   季燃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不只是因为看见齐靖州出现在这里,还因为齐靖州话中的意思——路与浓之所以出事,竟然是因为卓晓静的出卖?!那路与浓呢?她现在在哪里?   “齐先生……”季燃顶着那股慑人的威压开口,目光里看不见一丝畏怯,“与浓呢?她在哪里?”   齐靖州目光冷淡地扫过去,“我也想问,我的妻子呢?”   齐靖州的意思毫不遮掩,他怀疑路与浓被季燃给藏起来了!或者就算不是,季燃也肯定知道些什么!   季燃却悄然松了一口气,听齐靖州这意思,是根本就没找到路与浓!忍不住又有些担心,齐靖州没找到人,那路与浓现在去哪里了?她在这里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会不会出什么事?   卓晓静已经呆住了,妻子?路与浓竟然是这个一看就不简单的男人的妻子?!   “卓小姐,先谢谢你之前的热心告知。”齐靖州说,“现在,我还想问几个问题,相信你不会拒绝的。”话说得委婉又强势,都有些不像齐靖州的风格了,但是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态度有多漫不经心。   感觉到季燃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卓晓静已经不敢扭头看自己的丈夫了。她浑身僵硬地退开两步,“请……请进。”不管是因为待客的礼节问题,还是为自己着想,都得先将人请进来,否则就站在走廊上,被那些来往的邻居看见,谁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当然她不由自主将人请进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莫名地听懂了齐靖州的暗示。   齐靖州也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将人请进来,卓晓静害怕又拘谨地站在一边,看着齐靖州坐下,她根本不敢跟着坐。   “卓小姐知道些什么?”齐靖州单刀直入地问道。   卓晓静下意识看了季燃一眼。被他沉冷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将视线收回来。她低垂着脑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她说完这话,心脏又开始不安地跳动,已经做好了迎接齐靖州怒火的准备,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齐靖州竟然就此放过了她,转而问季燃:“那季先生知道什么?”   卓晓静这才恍然明白。齐靖州来这里的目的,根本就是季燃!   她心里不由生出一股不甘的怨恨,这都是路与浓害的!要不是路与浓出现,她和季燃还好好的!现在好了,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依季燃维护路与浓的性子,很可能什么都不会说!肯定会触怒齐靖州的!   果不其然,季燃没回答齐靖州的问题,反而质问道:“你说与浓是你的妻子,那她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齐靖州根本不将季燃的怒火放在眼里,他冷淡地道:“这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季先生。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里,或者,你知道些什么。”   一句轻飘飘的“和你没有关系”,像是一把千钧重的锤子,狠狠砸在季燃心脏上,让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质问的话来。齐靖州说得不错,他说得对极了。路与浓是他齐靖州的妻子,和他季燃没有一点关系——那做遮掩用的朋友关系,已经在一年前,被他主动放弃了。   现在他又有什么立场来为路与浓抱不平,进而指责这个男人?   季燃捏成拳头的手在颤抖,他说:“我不知道。”   齐靖州眼神倏地变冷,“季燃,就算你当真不知道她在哪里,其他的线索,你也不知道?”他明显是不信,季燃义无反顾将路与浓带回来,可见两人关系之亲近,路与浓会什么都不告诉他?还有,路与浓既然一直待着这里没有跟那些人走,说明那些人还没和她联系上。他的人得到卓晓静的消息,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却依旧没找到人,只在那空荡荡的房子里找到一个新手机,以及一沓没用过的SIM卡。看得出来路与浓走得匆忙,要是没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她为什么会突然就走了?   森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季燃,几秒之后,齐靖州倏地站起,抬脚就走。临出门前,他头也不回地说:“对了,还要多谢卓小姐的消息。”   说完,一刻也不停留地离开。   齐靖州不认为自己还能看不穿季燃的伪装,所以可以确定,季燃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等到齐靖州的人全部离开,卓晓静僵直的身体立即就放松了下来,身体软倒在沙发里,满身都是冷汗。   季燃关了门,转身慢慢走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公……”卓晓静颤着声音喊了他一声,语气委屈极了。   季燃沉默了许久,忽然说:“我们离婚吧。”   卓晓静猛然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季燃,“你要跟我离婚?就因为——就因为路与浓?!”   季燃摇头,神色冷静得可怕,“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会有这样……的心肠。”他终究是没说出那个可能会让卓晓静发疯的形容词,“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了,可是你,真的给我看过你真实的面目吗?”   卓晓静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状若癫狂,“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路与浓!你找什么借口?说得再好听,也遮掩不了昭然若揭的事实!”   季燃失望地望着她,没说话。   卓晓静嘶喊道:“我不答应!我绝对不离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想甩了我,又重新去找路与浓!”   “随你怎么想。”季燃说,“总之,我要离婚。”顿了顿,他说:“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么,我还喜欢她,我不想忘了她。”   男人平静地说出的这句话,惊雷一般在卓晓静脑子里炸响,她呆愣愣地看着季燃,声音抖的不像话:“你……你什么意思?你明明跟我说——”眼泪落了下来,“你已经忘了她的。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   她嘶吼出声,语气里透露着绝望。   季燃神色间多了几分悲哀,他抬脚往房间里走,“对,我骗了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婚。   和卓晓静结婚,从来没有抱着要欺骗这个女人的想法,所以一开始就跟她说明,他暗恋一个人。整整四年,求而不得。   当时这个女人在他面前笑得明媚,她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你忘记她。”可是他答应了,她却反悔了——她开始介意了,还因此伤害了他一直不敢轻易触碰害怕弄碎的那个人。   罢了,他也不想继续这段让人疲惫的婚姻。   坦白说,这半年的时光,一点也不快乐,他宁愿回到原点,即使依旧爱而不得也没关系,至少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念她。   季燃迅速地收拾好了东西,毅然决然地搬了出去,临走前对卓晓静说:“这里你先住着吧,我走了,想清楚了联系我。”   卓晓静想要阻拦,却发现身体里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看着那个男人消失在视线里。   卓晓静伏在沙发上痛哭出声,前所未有的狼狈。   此时此刻,她恨极了那个重新出现在季燃面前的女人。   她和季燃。明明可以好好一辈子的!   在家里颓废了两天,卓晓静又打起精神来,她是绝对不会和季燃离婚的!   她得做些事情来挽回。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一个噩耗突然传来。   卓晓静如遭雷劈地看着手机,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挪用公款的事情做得那样隐秘,为什么会被发现?!   脑子里乱成一团,电光石火之间,她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自称是路与浓丈夫的男人,他在离开前说的那句话,这时想来。哪是什么感谢?!   他是在报复她!就因为她出卖了路与浓!   卓晓静脸色发白,眼中全是不甘,凭什么?凭什么啊!要不是她说出消息,他们能得到线索吗?就因为没找到路与浓,就要报复她?   她恨不得将路与浓千刀万剐——如果她没有逃跑,此刻她得到的,分明就该是齐靖州的酬谢!   ……   “有消息了吗?”容色俊美的男人扯了扯领带,急躁不安地问道。   下属请罪,道:“抱歉,少爷,当时情况紧急。我们来不及去拿原先准备好的装备,只能随便找了个手机给路小姐,上面并没有安追踪设备。我们还给了路小姐一些有记录号码的手机卡,本来想的是,只要路小姐用上其中一张,我们都能和她联系上,但是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路小姐极有可能把那些手机卡也弄丢了。”   到现在还有好几个下属在一刻不停地拨打那些号码,但凡路与浓将其中一张放到手机里,他们都能打通电话,到时候他们也就能和路与浓联系上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已经不能抱太多期望了。   男人皱起英挺的眉头,提示道:“注意着身份证。”他给路与浓准备的假身份证可不止一张,这几天都没发现什么动静,但路与浓要是坐火车或者飞机离开H市,他就一定能查到记录。   就怕路与浓坐的是不需要用身份证,也不需要买票,直接给钱就能上的客车。   临了,他又说:“如果找到人,不要声张,动静小一些,务必不要让齐靖州的人发现端倪。”齐靖州现在是一边找人,一边监视他的人。动静还一点也不遮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图。   “还有,”顿了顿,男人又说,“找到她之后,如果……她不愿意跟你们回来,不要强迫她,只要她没有危险,就不要干涉她的行动,在告知我之前务必保护好她。”   ……   路与浓在藏起来之后。才发现手机和那些新的手机卡都没带出来。想来也不可能回去拿了,那些人可能还在那里等着她不说,就是人走了,东西也极有可能已经被带走了,她回去什么都拿不到。   路与浓又艰难地躲了两天,因为不敢去火车站或者机场,害怕那地方有齐靖州的人,就找渠道上了一辆不需要买票的客车。   途中又辗转几次,路与浓才稍稍放下心来。她一路都是用护士给的小包里装的银行卡取的钱,因为地下车库里助手的行为,让她对那些人有了一些信任。知道他们很可能因为她动用了银行卡而发现她的行踪,但是她到底还是没有在意。   她联系不上人,等他们来也是一样。   但是或许是因为她太过小心,几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那些人一直都没有追上来。   路与浓也没有强求,一次性取了适量的现金之后,她就将卡搁置了起来。   她途中上了一辆尚且不知道目的地的车,最后到了一个尚未开发的小城镇。因为看着风景不错,气候也适宜居住,路与浓起了停留的心思,就花了几天时间找了一间出租屋。   她知道自己或许停留不久,但在被人找到之前,她想好好休息一下。连连不断的跋涉和躲藏,让她感到十分疲惫。   然而她想过安生日子,别人却不允许。   路与浓完全没想到,在这离里城千万里的地方,竟然会遇见汪雅贝。   那时候她正在外面买菜,因为容貌不能不遮掩,所以打扮难免惹人注意了些。但是这地方又没人认识她,那些人也不过议论一两句说她怪而已,路与浓也不在乎。直到在转身要回去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不确定的声音:“路……与浓?”   女人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路与浓身体蓦地一僵,下意识就想跑,却在动作之前迅速冷静了下来。她现在遮着脸,只要说话时注意一些,不一定能被认出来。   于是她淡定地转身,“你叫我?”她露出很疑惑的眼神,目光在看清身后是谁的时候猛地沉了一下,转瞬又掩饰了过去。   实际上她心里已经是一阵惊涛骇浪——汪雅贝!汪雅贝为什么会在这里?!   汪雅贝的样子,看起来也是来买菜的,路与浓看着更觉得疑惑。   汪雅贝的视线落在路与浓脸上,却只看见一双眼睛,冷冷淡淡的,看她完全是看陌生人的模样。她又不确定了,可是背影真的和路与浓太像了!   见她没回答,路与浓眼中透露着不耐烦,直接转身就走。   汪雅贝想要追,却看见前边人走路的样子和路与浓压根就不像。她顿住脚步,悄然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多想,路与浓分明就已经死了,并且就算活着,怎么可能那么巧的偏偏出现在这里?   路与浓故意改变了走路的方式,走得老远才放下心来。心里七上八下。   她明明特意上网看过,汪雅贝和路昊麟都已经因为经济诈骗而进监狱了,怎么会在这里?   回去之后,路与浓越来越不安,她得确认一下汪雅贝是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在这地方是暂时停留还是长住,然后再决定要不要马上离开。   这样想着,第二天,路与浓又去了那个菜市场,却是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站着没有出去。   这次她没有再在脸上包帕子,而是穿了一件连帽衫,戴上口罩,又将大大的帽子扣到了脑袋上,看着没什么不对劲的,年轻人很多都喜欢这样打扮。   路与浓并不确定今天汪雅贝还会不会出现,只是赌一赌运气。   显然她运气不错,九点左右,汪雅贝又出现了,只是这次她不是孤身一人。   ……   “你真看清楚了?”顾起眉头皱成了疙瘩。   汪雅贝视线四处扫,念叨道:“我看清了!我怎么会没看清?她跟我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我会认错?当时只是因为一时反应不过来,所以被她给糊弄过去了!事后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背影就那么像,眼睛也有点像……还有她走路的样子,我没出声之前的和她离开时的明显就不一样!她在遮掩!她不想让我认出她来!肯定就是她!”   汪雅贝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第115章 你家少爷是谁   听出汪雅贝语气中的敌视和恶意,顾起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但是他终究是没说什么,因为这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些乱了。汪雅贝说的不像是假的,那意思是说,路与浓根本就没死?而且还在这里?那他能见到她了?   顾起暗自激动,一边询问汪雅贝掌握的信息,一边跟着她找。   ……   路与浓眉头皱得死紧,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汪雅贝出现在这里,已经够让她震惊的了,没想到顾起竟然也在!   她退了退,将身体藏的更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转身悄悄走了。看汪雅贝和顾起的样子,显然不是单纯来买菜的,汪雅贝极有可能已经认出她了!   路与浓急匆匆回到自己租的屋子里,一连几天都没出来。   她的确很想去打探消息,但是又不敢冒险。第一天找不到,汪雅贝和顾起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们都极有可能一直到这边来寻找,她绝对不能出去——谁知道一出这道门,会不会一不小心撞上他们?   路与浓的担忧完全有必要。   在第三天上午,房东老太太就来找她,跟她说有人来这边打探刚搬来的新住户的消息。   路与浓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在她早就跟房东沟通过不能透露她的消息,不然这次肯定会被找到。   在屋子里耐心地呆了将近一个星期,路与浓再次出了门。   依旧是穿上那件连帽衫,戴上口罩和帽子,像几天前一样去了菜市场。   这次没让她白等,汪雅贝又来买菜了。   似乎已经死了心,汪雅贝没再执着于找她。只是偶尔看见和她背影相似的女孩子,还是忍不住追着打量,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   路与浓很耐心地躲在暗处,等汪雅贝要离开的时候,悄悄跟了上去。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路与浓看见汪雅贝进了一栋普通的民宅。   路与浓不敢跟过去,就买了些瓜子,去跟路边聚在一起聊天的老太太们打听消息。   “小姑娘是这家什么人啊?”一个老太太嗑着瓜子,有些警惕地问道。   路与浓随便找了个借口,老太太们也不在意,她们坐着本来就没什么事,有人愿意听八卦,还给瓜子,都挺乐意。   “……前些日子刚搬来的,一对夫妻,带着个老太太,还有个女儿,还有个男的——看起来应该是女婿?反正不像是儿子。”   “刚才进去那女的我天天见着,每天早上都会去买菜……她要买的什么菜我家没有?我儿媳妇种在院子里的,长的可好了,可是那女的就是不愿意买,非得走老远到菜市场去。不就贵了几毛钱,至于吗?”   “要真是节俭倒是好了,偏偏菜都吃不起,她家那女儿还学人家千金小姐买化妆品,一趟回来估计就要挂掉个把月的伙食费!养出这种败家小娘们儿,她男人也不管管……”   “怎么管?你们又不是没瞧见,她家那男人病歪歪的,都来这么长时间了,就没出过几次门,就天天在床上躺着,每天吃的不是饭,都是药!我家就住在旁边,时常听见他们家里吵得不像话,那男人被他女儿骂,被他老婆骂,我就没听见他还过一次口!估摸着是不行了,要是那女人狠心一点,估计再过不久,这家里就要少一个人了……”   路与浓心脏一抽,这说的,是路昊麟?路昊麟病了?还没去医院?   一个老太太接着感慨道:“一家人都没个正经营生,看着也不像是有钱的,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又说:“他家那女婿看着就不像个好人,我家小台跟我说,瞧见人跟那些小混混走在一处……”   路与浓沉默了许久,开口问道:“他家就没有其他人了吗?比如小儿子之类的。”   “没瞧见,就只有一个女儿。儿子的话……说那个是女婿,可是我们也不确定,说不定那个就是儿子?”   路与浓没再问,从老太太们的这些话里,她整理出几个信息。首先,路锦时不知道为什么不在这里,路君君反而在,“老太太”说的应该是吴妈。其次,路昊麟病了,家里没钱治病。还有,顾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路与浓没再问什么,转身悄悄走了。离开前,隐约听到对面楼上传来汪雅贝声嘶力竭的谩骂声,路与浓脚步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上去看。   路昊麟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好,汪雅贝也十分狼狈。   她既感到快意,又有些怜悯,心情十分复杂。   ……   接下来几天,路与浓又忍不住悄悄跑过来,也不现身,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躲着,悄悄地听里面的动静。   连着三天,路与浓天天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汪雅贝几欲崩溃的嘶吼,路君君尖酸刻薄的抱怨,以及偶尔的、路昊麟的咳嗽声。   第三天甚至看见路昊麟一个人下来散步,他身形消瘦得厉害,两颊都凹了进去,气色差得像是得了不治之症。   路昊麟是被汪雅贝扶着下楼来的,然而才没走两步,汪雅贝就跟别人说话去了,没再管路昊麟。路昊麟就一个人慢慢地在小公园里走动,缓慢的步伐透露着苍老的气息,路与浓看着,竟然有些忍不住想要冲出去,生怕他下一秒就被风给吹倒了。   路与浓隔得并不远,能够清晰地看见路昊麟眼底的疲惫和黯淡,以及头上藏无可藏的白发。   前一次见他,虽然憔悴,但是分明还是壮年的模样。路与浓有些心酸。她的父亲——那个疼她爱她的父亲,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她失望过许多次,恨不得和他余生再也没有牵扯,现在愿望实现了,她却又感到心疼了。   路与浓悄悄走了。   犹豫了一下,路与浓还是拿着银行卡去取了十万块钱。   银行卡里有一千万,她没怎么用,剩得还很多。   找了个时间,路与浓拿着钱去了医院,特意拜托了一位医生,请他帮忙治好路昊麟。   医生拿了好处。答应得十分干脆。   路与浓隔了两天才去医院,本来想亲自问问路昊麟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谁知道才到医院,就听到了路君君尖利的声音:“……钱是我家的!我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医院凭什么管?你们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我告诉你——不治!就是不治!把钱都退回来!”   听到这几句话,路与浓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之所以没直接将前悄悄给路昊麟,就是怕被汪雅贝和路君君给拿了,所以才拜托了医院的医生,却没想到这样都还能扯出麻烦来!路君君到底还要不要脸?!   路与浓拜托的那位陈医生已经看到了路与浓,她给了旁边的助手一个眼色,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走到了路与浓这边。   “简小姐。病人家人不同意治疗,要求退款,你的意思呢?”   为了以往万一,路与浓在跟陈医生接洽的时候,用的是假身份证。   路与浓没跟陈医生说和路昊麟具体是什么关心,只说是亲戚。陈医生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直接驳回路君君和汪雅贝的要求,而是直接来问路与浓的意见。   路与浓目光淡淡的,“陈医生,我的要求是,将人治好。”   陈医生一听,立即就明白了路与浓的态度,道:“我明白了。”说完又转身回去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路与浓没继续在医院停留,而是悄悄走了。   回去之后不久,陈医生来电话,说是事情暂时解决了。   ……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就是这样,路小姐。这笔钱是好心人特意捐赠的,如果你们不愿意让路先生治疗,那你们可以离开,但是这比钱会用到其他需要的病人身上。不会退还——这本来也不是属于你们的东西。”陈医生道。   路君君浓妆艳抹,穿着包臀短裙。因为这段日子以来的不顺,她变得越来越暴躁,身上那股贵气已经瞧不出来了,这样一打扮,像极了傍晚街上的站街女,又一副咄咄逼人不讲理的样子,陈医生对她印象十分不好,眼中流露着若有似无的鄙夷。   自从落魄之后,路君君感觉是越发敏锐了,陈医生的情绪她看得分明,当即沉了脸色,抬脚就想要冲上去,被汪雅贝一把给拉住了。   汪雅贝没说什么,对陈医生僵硬地笑了笑,道:“她小孩子心性,还不懂事,医生别在意。”又表达了坚决支持路昊麟治疗的决心,才转身进了病房。   陈医生讥诮一笑,要真是这样想的,路君君闹的时候怎么不拦着?分明就是和她女儿一个想法,却不好意思丢那个脸!   进了病房,见路昊麟睡着,没人能看见她情绪,汪雅贝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难看得可以。   她之所以任由路君君闹,的确是希望可以拿到那笔钱。   十万块钱,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买条喜欢的项链都不够,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十万块,简直就是巨款。   有了那十万块,她就不用再每天买菜的时候跟那些土里土气的老女人斤斤计较,不用天天皱着眉头担心下个月的生活费……   只是再想要,她都拉不下脸来,即使落魄,她骨子里仍旧是骄傲的,当初路君君的父亲死了,她一个人带着女儿,都没出卖过尊严,这次又怎么可以妥协?   路君君跟着进来,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路昊麟,脸拉得老长。   汪雅贝疲惫地劝道:“行了,这是你爸爸!你摆什么脸色?他身体好了你不开心?”   路君君望着她妈,冷笑了一声,终究还是没说出那句“虚伪”,只阴阳怪气地道:“现在这些有钱人,有那闲钱捐赠给人治什么病,怎么就不捐赠一点给我们过活呢?我们现在都快没饭吃了!他们怎么不发发善心?”   汪雅贝不耐烦听这些,自从逃到这里,路君君脾气越来越古怪,让她疲于应对。看了看床上的路昊麟,汪雅贝拉着路君君又出了门,说:“你也别在这里了,再去问问。捐钱的到底是什么人,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路君君冷嗤一声,恨声道:“整天疑神疑鬼的,路与浓早死了!”   汪雅贝推了她一把,路君君索性转身就走,“要问你自己去问,我没那闲工夫,要去酒吧打工去了。”   汪雅贝气得脸色铁青,“你最好是在打工!要是让我知道你跟别人鬼混……”   路君君早走没影了。她嘴角一直挂着嘲讽的笑容,心说她跟陈达睡的时候怎么不指责她鬼混?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利益!   ……   汪雅贝守了没一会儿,就没了耐心,自己回家去了。   汪雅贝一走,路昊麟就睁开了眼睛。之前病房门口那些争执,之后汪雅贝跟路君君的口角,他都清晰地听在耳中,眼角忍不住滑下一行浊泪。   他的浓浓,真的还在吗?她来了吗?   那么久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经过这段时间的磨难,路昊麟全想明白了。   他对不起岳盈书,更对不起路与浓。   可是后悔已经没用,他也不奢求原谅。只期盼着再见他的浓浓一面,亲口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   路与浓自从去银行取了那笔钱,就知道那些人肯定会找来。果然,她刚从医院那边回来,就发现屋子里站了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你们是谁?”她下意识警惕。   屋子里有椅子有沙发,但是几个壮汉并没有坐下,他们对路与浓摆出恭敬的姿势,道:“路小姐,我们奉少爷的命令,来接您回去。”   路与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些不是齐靖州的人。   犹疑了一下,路与浓问道:“你们少爷是谁?”   几人对视一眼。道:“抱歉,路小姐,这不能说。”顿了顿,又补充道:“您回去就能知道了。”   得不到答案,路与浓也不怎么在意,只是回去……她有些迟疑,还没说话,对面的人就道:“少爷说了,您如果暂时不想回去,也没关系,只是请让我们留下来保护您。”   摸了摸脸庞。沉默了几秒,路与浓说:“我会跟你们回去,只是要麻烦各位多等几天。”   “没问题。”   ……   之所以不想立刻离开,是因为想再看看路昊麟的情况,不亲眼看着路昊麟恢复,路与浓不放心。虽然以前也恨过他,但那毕竟是她的生父,养育了她那么多年。   岳盈书和路云罗不在之后,她的每一个亲人,都显得那样珍贵。   隔了两天,路与浓又去了医院。陈医生告诉她,她来得巧,汪雅贝和路君君都不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   又说:“路先生这会儿应该在睡觉。”   路与浓一听,心里一动,转身就往路昊麟那边去了。   走到病房门边,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门缝,路与浓刚把脑袋探过去要往里边看,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颤抖着的激动不已的声音:“……浓浓?”   路与浓身体一僵,回身一看,倏地对上了眼泪纵横的路昊麟。   他气色好了许多,眼中迸发着复杂的光芒,伸手想要触碰路与浓,到了一半又颤抖了一下,畏怯地将手又缩了回去,“浓浓,是你吗?”   路与浓这才反应过来,她害戴着口罩和帽子。当即往旁边一退,“你认错人了。”说着就要走,却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与浓?!”   路与浓身体猛地一颤,回头一望——顾起!   路与浓下意识挣扎,慌乱间,却不防被顾起一把揭掉了帽子和口罩!   “啊……”路与浓短促地惊呼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脸。然而路昊麟和顾起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她脸上的情况,早被看光了,遮挡起来也没什么用。   “与浓!你——”顾起惊骇地瞪着眼睛,旁边的路昊麟也是满脸的震惊和痛惜。   路与浓心情反倒平静下来,她慢慢地将口罩和帽子又戴上,冷淡地说:“你们认错人了。”   转身之际却再一次被顾起抓住,直接拉进了病房。   “这是怎么回事?!这……”顾起被路与浓冷漠的眼神刺得不敢出声,路昊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沉默良久,自觉再否认也没什么意思,路与浓无声叹了口气。直接道:“没什么,大难不死,毁容了而已。”   ……   在被认出来的那一刻,路与浓就知道,她离开这里的时间又要延迟了。   路昊麟的身体经过几天的治疗,已经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只要在家好好调养就好,于是顾起立即就去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的时候没有通知汪雅贝,顾起强行将路与浓带了回去。   路上的时候,路昊麟一个劲地问:“你现在住哪里?怎么到这来来了?还有……给我治病的那些钱,是不是你拿的?”   路与浓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一个字也不应。   路昊麟不觉得尴尬,只觉得愧疚难过。   ……   路昊麟他们租的房子并不如何宽敞,统共就只有三个房间,格局简单得一眼就能看明白——路昊麟要是非要把她留下,估计她也没房间睡。   路君君不在,汪雅贝听见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厨房出来,看见路昊麟,她愣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就看见了从顾起身后出来的路与浓。瞳孔猛然一缩,汪雅贝面孔扭曲,“路与浓?!你没死?!”   路与浓眼神平静无波地望着她,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   汪雅贝被她那眼神给刺激到了,提着菜刀就要冲上来,顾起脚步一跨,山一样挡在路与浓面前。   汪雅贝不甘心地停下,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路昊麟说:“浓浓是我的女儿,她怎么就不能来这里了?”   “你的女儿?”汪雅贝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嗤笑了一声,“她还认你?或者,是没了男人,活不下去了,只能来投奔你?”   在路与浓的印象里,汪雅贝一直都是优雅端庄的,倒是第一次看见这女人态度这样尖锐的模样。她根本没将汪雅贝的嘲讽听在耳中,视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对面那个已经苍老不少的女人,“汪女士最近老得有些快啊。”   “你!”汪雅贝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要不是有顾起拦住,估计她已经提着手中那边菜刀冲上来了。   看见汪雅贝有气不能发只能憋着的模样,路与浓忽然笑了一下,改变了主意,主动问道:“我以后住哪间?”   路昊麟和顾起猛然扭头。诧异地望着路与浓。   路昊麟惊喜地说:“浓浓你……你住最左边这一间。”她拉着路与浓过去,“是不是累了?那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儿,里面都是吴妈收拾好的。”   路与浓也不客气,直接就进去了。汪雅贝在后面尖叫:“那是君君的房间!”   路昊麟笑意稍敛,说:“君君以后跟吴妈一个房间。”顾起在隔壁租了房子,并不和他们一起,路昊麟认为这样安排很好,谁都有房间睡。   汪雅贝不可置信地看着路昊麟。   外面的事情路与浓没管,她懒得和汪雅贝吵,直接关了门,说:“我要睡一会儿。”隐约间听见吴妈从隔壁出来,加入了争吵圈。   刻意给他们时间,路与浓一觉醒来,发现才晚上六点左右,就没出去,又待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走出去。   外面早已经安静下来了,路君君依旧没有回来,顾起、路昊麟、汪雅贝和吴妈四人做在桌子边,守着一桌快要冷掉的饭菜。   一看见路与浓出来,路昊麟脸上立即就挂上了笑容,“浓浓起来了?快来吃饭。再过一会儿就要冷了。”   汪雅贝垂着眸子没有说话,吴妈瞥了路与浓一眼,以谁都能听见的音量嘀咕道:“她要是一直睡着不起,我们这顿晚饭是不是就不能吃了?怎么非得等着,她自己……”   “啪!”路昊麟直接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吴妈顿时噤了声。   路与浓脚步只顿了一下,就走了过去,在路昊麟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下,而后直接扯掉了口罩。   ☆、第116章 他在这里   “啊!”顾起和路昊麟之前就已经看过路与浓毁容的脸,虽然没怎么看清路与浓就遮起来了,但到底有个心理准备。但是汪雅贝和吴妈就不一样了,她们还疑惑路与浓为什么要这样打扮,根本就不知道路与浓脸上多了那么一块骇人的疤痕,猝不及防一见到,就吓得尖叫出声。   汪雅贝甚至下意识站起身,直接带翻了椅子和面前的筷子。   路昊麟阴沉着脸,“鬼叫什么?!给我坐下!”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路昊麟第一次在汪雅贝面前摆出这样强硬的态度,跟前几天那沉默以对任她指责抱怨的样子全然不同,汪雅贝怔了一下,睁大的眼睛盯着对面的男人——他是哪里来的底气这样跟她说话?!   想要开口质问,开口却是直接指向了路与浓,尖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恶心人是不是?!”   路与浓置身事外一般坐在那里,战火燎到身上,才不以为意地抬起眼睛,“不揭掉口罩,我怎么吃饭?”她就是故意恶心人又怎么了?   一张毁容的脸就这么暴露在人前,路与浓一点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自顾自拿了筷子吃饭。   汪雅贝多少是有些了解路与浓的,见她这样,哪还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路昊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就要当一个好父亲了,顾起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站在路与浓那边的,她继续跟路与浓针对下去,吃亏的肯定是她!   尽管气得发抖,汪雅贝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端着自己的饭菜就回了房间,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吴妈迟疑地看看汪雅贝的背影。又一脸惊恐地望望路与浓的脸,还迟疑着没有做出决定,路昊麟就冷哼一声,道:“要走就走,别在这碍眼!”   吴妈脸色当即就变了几变,从当年被汪雅贝救回来,这些年一直住在路家,一直被路昊麟当长辈来供养的,她从来都自觉自己和别人家的保姆不一样,在路昊麟面前也常摆些长辈的谱。可是现在,路昊麟竟然敢这样跟她说话?!   路与浓将她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忍不住嗤笑一声,开腔道:“怎么,是不是在想,他怎么就敢这样跟你说话?很生气?很愤怒?想骂人?”   不等吴妈开口,路与浓又接着说:“是不是安逸太久了,你就忘了自己原本该是个什么人?说到底当初姓汪的将你带回来,用的是找个佣人的理由!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当自己的主人了?是不是认为反正都一把年纪了,脸就可以不要了?”   吴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想开口怼回去,一抬眼却看见路昊麟阴沉沉的目光,吓得立即就熄了三分气焰,不甘地冷哼一声,端起碗筷到汪雅贝房间里去了。   路昊麟转向路与浓,脸色又重新变得温和慈爱,他亲自给路与浓夹了几筷子菜,温言道:“爸爸还记得,你挺喜欢吃这个……”   路与浓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路昊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暴躁。   路与浓心酸,却并没有要因此而就此原谅他的意思。说到底,这是路昊麟他自己作出来的,她可以同情,却并不打算为他买单。   简单应付过这顿饭之后,路与浓站起身,还没说什么,路昊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跟着站起来,“浓浓,你是住在哪儿?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拿过来的?让小顾跟你一起过去拿好了。”   路与浓明白,路昊麟是害怕她要回她自己的地方去,想让她在这边住下来,所以抢先开口断了她退路。   路与浓也懒得计较这些,反正她的确有这心思——几天之后她还是要走的,暂且可以忍受这边的情况。   于是直接应道:“好啊。”   顾起立即喜出望外。   下了楼之后,顾起有些局促地说:“你……你等等,我去开车!”   路与浓摇头,“不用了,走过去吧,反正不远。”从这里走过去,大约要四十分钟的路程,并不是很近,之所以不想坐车,只是想慢慢磨时间而已——给汪雅贝和路昊麟谈话的时间。   顾起没反对——实际上能跟路与浓单独相处更多时间,他是求之不得。   路上顾起总是有意无意地看路与浓的脸,可是被口罩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是不是很丑?”路与浓一直不相信顾起对她有多少真实心意——实际上她也不是怀疑他的真心,只是直觉认为那些感情都是依托在她那张出色的脸上的,此时毁了容,对待顾起,她倒是多了几分无所谓。   顾起连忙摇头,沉默许久,他说:“不丑。”   路与浓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顾起也知道自己这明显就是睁眼说瞎话,想要解释,可是他口才笨拙,根本不晓得该怎么说,打了许久的腹稿,才道:“不管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还是我喜欢的人。”他甚至私心里想,她都变成这样了,齐靖州那类人就不会再来跟他抢了吧?那以后,她是不是可以只是他一个人的?   因为顾起这话,路与浓猛地停下了脚步,她愕然一抬头,就装进了顾起装满痴迷怜惜的眼眸,身体蓦地一震。   她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完全没想到,顾起竟然是这样喜欢她。   可是这时候。她又自觉配不上这个男人了。于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起以为她是不信,有些急切地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不是哄你的!”   路与浓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转移话题,问起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顾起看出她的拒绝,眼神有些黯然,心不在焉地将路与浓不知道的事情都说给她听。   路与浓这才知道,原来在她离开后,齐靖州竟然变成了那样疯狂的模样。   “……可笑我竟然还一直以为他也不过就那么点能耐,甚至还觉得我大哥再用心点。就能将他甩在身后,可是直到齐靖州出手,我才明白,他以前根本就是隐藏了实力!”说起这事,顾起就觉得可恨至极,真比起来,齐靖州竟然能轻而易举就毁掉他们的势力!那以前那些交锋算什么?逗着他们玩的?   “也不是只有我们遭了秧,里城暗处的其他势力,也全被齐靖州或是毁掉,或是收为己用。我和我大哥……或许是因为我和他作对将汪雅贝和你爸爸捞出来的缘故。被他给彻底恨上了,根本就没给我们任何选择的机会——他只想让我们无路可走!”其实真正让齐靖州对他们下那么狠的手的原因,顾起猜到,是因为他对路与浓的念慕,以及从路与浓那里得到的那点可怜微薄的信任和善意。   齐靖州真正想除掉的人是他,所以他带着路昊麟等人离开了里城,不想继续连累陈达。只要他不在那里了,齐靖州对陈达,大概就不会那样狠绝。   路与浓听完,没说什么。但是顾起之所以将路昊麟和汪雅贝从监狱里带出来,是什么原因,她是知道的——无非就是因为她。不管她和路昊麟之间的关系恶化到什么程度,那终究是她的父亲。   汪雅贝大概只是附带的。   ……   回去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一进门就先看见了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抽烟的路君君。路君君旁边是汪雅贝。   而路昊麟,正神色淡然地坐在两人对面。   吴妈在厨房里忙活,似乎是在给路君君做饭。   路君君似乎刚回来没多久。   出乎路与浓意料的是,路君君和汪雅贝的情绪都不怎么激动,似乎在她不在的时候,都和路昊麟商量好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路与浓一坐下。汪雅贝就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道:“与浓,你爸爸治病的那十万块钱,是你拿的吧?”   路与浓扫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说:“是。”   汪雅贝本来已经做好了追问的准备,谁晓得路与浓竟然又不按她的套路出牌,直接就承认了,顿时噎了一下。   路君君视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路与浓,尖锐地质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路与浓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路君君脸色一沉,正要发作,被汪雅贝给按住了。汪雅贝说:“与浓你给了医院十万,你爸爸没用完吧?剩下的你退回来了吗?”   路与浓不耐烦听她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想说什么直接点,唧唧歪歪的想掩饰什么?”   汪雅贝被嘲讽,竟然也不生气,她道:“既然与浓你这样说,那我就直接问了吧,与浓你还有多少钱?”   路与浓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回答。   汪雅贝叹了口气,说:“我们家现在是什么处境,你也看到了。想要东山再起,资本是必须要有的……”   “所以你想让我把我的钱都拿出来?”路与浓打断她。   汪雅贝说:“与浓你手里的钱,都是之前你爸妈离婚分出去的吧?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当初离婚分财产,你妈妈都不是很想要的,那些钱……”她露出尴尬的神色,似乎说出这种话于她而言很难堪,却不得不说的样子,期间还有意无意地看了路昊麟一眼。   路与浓大概猜到了这两小时里汪雅贝是如何劝说路昊麟的。   她冷笑一声,道:“还真是对不起,那些钱不是他们离婚分的,是别人送我的。”说得真是恶心,一家人?她也知道那财产是岳盈书和路昊麟离婚分出去的?竟然还打那些钱的主意,这脸还真是不打算要了?   “别人送你的?”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路与浓身上,全是怀疑。   路君君甚至恶劣地嘲讽道:“听说你毁容了?没了那张脸,你竟然还能勾搭到男人,也真是厉害啊!”   “你闭嘴吧。”路与浓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你长着好端端的一张脸,也不见得有男人愿意被你勾引。”   “你……!”路君君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   一直沉默的路昊麟这时候开了口,他脸上挂着担忧的神色,“浓浓,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钱?谁给你的?那人是男是女?是你的朋友吗?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送钱给你?”   在之前路昊麟不开口的时候,路与浓就明白,他被汪雅贝给说动了,估计是真的不甘心,想要东山再起——利用她手里的那笔钱。于是这时候,不管他说出这番话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路与浓都先入为主地看不见里面的正面情绪了。   她感到难过又失望,路昊麟真的想要用钱,为什么不自己跟她开口?为什么偏偏要跟汪雅贝一起谋划?   他如果亲自跟她开口,即使会犹豫,但到最后,她或许是真的会给他。   可是他竟然……   “那些钱都是找朋友借的,也没多少,都给你治病了。”路与浓垂下眼帘,冷淡地道。   路君君一听没钱能图谋,立即就跳了起来,“刚刚还说是别人送的,现在怎么又成了借的了?不想帮干爹就直说!有必要说谎?虚伪!”   顾起瞪了路君君一眼,路君君当即噤了声。   路与浓下意识去看路昊麟脸色,两秒过后,她自嘲一笑,站了起来,“我先回房间睡觉去了。”路昊麟竟然信了路君君的说辞。   路君君在后面叫:“那是我的房间!你凭什么住进来?你给我滚出去!”   路与浓脚步都没顿一下,她就是来这里膈应那对母女的!   路君君没能冲上来,一是因为被顾起给拦住了,二是因为被路昊麟给训斥了。   ……   受了一天的气。汪雅贝心情差到了极点,晚上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路昊麟就躺在她身边,在曾经,背着岳盈书,她将这个男人哄上了床,那时候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意又满足的,时时刻刻都在憧憬着能嫁给他,被别人恭恭敬敬地称一声“路夫人”。   可是直到现在,她的愿望都没有实现。路昊麟终于被她给抢过来了。但是这个男人不愿意给她“路夫人”的名分。   因为他对路与浓心存愧疚,终于觉得对不起那对母女!   这是汪雅贝最不愿意接受的理由。   想到路与浓,她又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正想着要怎么整治一下人,忽然就想到,路与浓没死,那齐靖州知道吗?   或许,她可以从这其中拿到些好处?   ……   本来是想要多留几天,办些事情,但是经过昨晚的事情,路与浓在这地方多待一秒都觉得恶心。反正就汪雅贝她们现在的情况。估计都不用她出手,她们就能把自己给作死。   想明白之后,路与浓就想要离开,联系到之前找来的人,那人却道:“路小姐如果暂时不想走,可以搬出来,我们另外给您找地方。”   路与浓微微挑了挑眉,对方不是来找她的吗?为什么她主动提出可以离开,他却这样说?   才这样想着,对面的人就说:“当然,如果路小姐想现在就离开,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可以过来接您。”   张了张嘴,路与浓最后却是道:“重新给我找个地方吧。”她总觉得这其中藏有玄机,再留几天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搬到路昊麟这边来之后,她又后悔了,冲动之下做的决定果然不靠谱,用自己的不开心去换汪雅贝母女的不开心,真的明智?   第二天路与浓起得很早,没跟路昊麟打招呼,就直接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了。一出门就撞上从隔壁出来的顾起,他见路与浓带着昨晚刚拿过来的东西,立即就急了,“与浓,你这是……”   “哦,”路与浓说,“不想在这里住,我想换个地方。”也不跟顾起多说,趁着路昊麟他们都还没起来,她抓紧时间走了。   顾起知道拦不住她,又听她说只是换一个地方住。不是彻底离开这里,就稍稍放了心,只缠着留了她的新号码,让她找到地方跟他说一声。   路与浓走出老旧的小区,立即就看见了外面停着的一点都不低调的豪车。觉得诧异又疑惑,他们之前找来时,明明就低调得恨不得谁都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画风?   或许这和他们突然改变主意暗示她留下有关系?   上了车,路与浓猜测着问道:“你们少爷……他来这里了?”   副驾驶上的人立即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路与浓恰好从后视镜中将那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立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能见见他吗?”她试探着问道,并没有抱多少期望。   果然,副驾驶上的人坚定地摇头,“抱歉,路小姐,这事情我不能做主。但是少爷如果想见您,他会主动来找您的。”   路与浓就没说话了。   半小时后,她被送到了一栋宽敞的复式公寓里,里面的布置是和小城镇画风完全不一样的奢华。看出她眼底的讶异,旁边的男人说:“这地方虽然小,但风景好,气候也不错,许多有身份的人都在这里买了房,度假或者养老。您刚来,可能不太清楚情况,这种公寓在这里并不新鲜,少爷本来想给您安排更好的,但是短时间内不好办,只能委屈您一下了。”   路与浓完全不觉得委屈,却隐约觉得有些怪异,那个“少爷”,对她好得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这想法本来在脑子里飘飘浮浮的,不大真切,然而等她进了旁边人说的给她准备的房间后,她就一点也不怀疑了,那个人是真的对她很好!   路与浓没想到,给她准备的卧室,布置的完全是她喜欢的风格。就是那些日常用品,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来摆放。甚至后来又来了一个厨娘,路与浓问了几个她的拿手菜,发现竟然全是她喜好的口味!   心里生出了一个猜想,路与浓有些急切地抓着身边的人,“我想见见你家少爷,可以吗?就现在!”   旁边的人一如之前,歉疚地低头,“抱歉,路小姐。”   路与浓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男人迟疑了一下,又说:“我可以将少爷的号码给您。”   路与浓眼睛立即一亮。   在男人带着人离开后,路与浓便迫不及待地将那个号码输入手机,然后拨了过去。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出乎意料的,电话竟然被接通了!   “喂,你好……”她有些紧张,声线都有些颤抖。打好的腹稿在这一刻全成了无用的东西,她根本就说不出来,脑子里拉紧了一根弦,其余地方皆空白一片。   “喂?”许久没听到声音,路与浓又开口,却失望地发现,对面的人根本不说话。   然而也没挂断电话。   路与浓有些摸不准电话另一端有没有人在听了。   她拿着手机安静地等了许久,大约二十分钟后,失望地主动按了挂断的键。   她不知道的是,电话另一端,紧张了二十分钟的人,在电话呗她挂断之后,喉咙中溢出一声不舍又落寞的叹息。   路与浓主动跟顾起联系,说找到新地方了,却没有跟他说具体地址。   顾起想问,心里急得不得了,却怎么都提不起那个勇气。只干巴巴地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有事的话……记得找我。”   旁边的路昊麟眉头皱地死紧,顾起挂掉电话回来后,急忙问:“怎么样?浓浓她去哪里了?你有问她为什么要搬走吗?”   汪雅贝也暗暗着急,她昨晚刚想到个赚大钱的好法子,路与浓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   路与浓对路昊麟那边的情况一点也不感兴趣,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想找个办法见那个人一面,可是脑子里全无头绪,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期间她又拨通了那个号码,和之前一样,次次都有人接,却次次都没有人说话。   路与浓尝试着自言自语一般跟电话另一端的人说话,因为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说起的话题都很有针对性,试图打动对面的人。   可是没什么用。   晚上很晚才睡去。   她不值当,在她睡着之后,有人轻轻开了她卧室的房门,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床前。   ☆、第117章 她将他当成了别人   男人站在床边,静静凝视着路与浓的睡颜。路与浓睡觉喜欢开着壁灯,借着柔和的光,他能清晰地看见她那半边脸伤得有多严重。   修长有力的手伸出去,迟疑地落下,触摸到她温热的脸颊,男人才稍稍顿住。   他眼中闪过心疼又愧疚的神色,复杂难辨的情绪在眼底翻腾不休,他想要更深一步地与她接触,可是又怕将她弄醒——他多想她明亮的瞳仁中倒映出他的影子,可是他知道这不可能,她若是醒来,看见他出现在她面前,流露出的一定的憎恶和怨恨。   克制地收回手,男人俯身,在路与浓唇上落下格外珍视的一吻。   路与浓忽然皱了皱眉头,嘤咛一声,似乎是要醒来。他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体,却见她眉头接着又松开来,依旧睡得深沉。   男人不敢再有动作,只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痴迷又贪婪地望着床上的人,直到天边泛白,才不舍地离去。   回到顶层自己的房间,男人打开电脑,调出路与浓房间的监控,看着她过早地起床,洗漱。   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起得这么早,真的睡够了吗?   路与浓离开了房间,男人连忙换了另一个监控,然后看着她一个人在餐厅心不在焉地吃早餐。而后又拿出手机,犹豫许久,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与此同时,男人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没有一刻迟疑,接通了电话,却一如昨天,不敢回应一个字。   路与浓试探了两声,不见他回应,又像昨天一样,自顾自地开始说起那些往事,话语间全是怀念与欣喜,还有依赖和思念。   听到路与浓的声音,他感到满足,可是听她说起这些他全然不知的事情,他就知道,她根本就是讲他当成了别人了!   忍不住沉了脸色,眼中闪过从来不曾有过的嫉妒眼神。   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其实她不明说,他也能猜到的。   ……   汪雅贝心情十分不好,路与浓怎么说走就走?难道刚想出来的好办法就要这么放弃吗?   她舍不得!   想了想,汪雅贝将吴妈和路君君都叫到了房间里。   “……她既然还活得好好的。那为什么不回去?我们走的时候,不是听到有人说齐靖州不相信她死了,一直在找她吗?齐靖州肯定不知道她在这里!说不定这么久找不到人,还以为她已经死了!”汪雅贝算计着说,“我们就将她的消息卖给齐靖州,怎么样?齐靖州不差钱,他又那么在乎路与浓,我们肯定能得到不少好处。”   路君君不耐烦的神色随着汪雅贝的话而渐渐消失,她夹着一支烟,怀疑地问道:“这靠谱吗?”   汪雅贝没说话,看向吴妈。吴妈这些年住在路家,增长了不少见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活在小山村里,对外一无所知的老太太了,她想了想,道:“我听外头那些老太太说,这地方虽然小,但也藏龙卧虎,住着不少厉害人物。他们之中肯定有人能帮我们弄到那种打过去查不到地址的电话卡,还有银行卡,只要有这两样东西,这事儿就靠谱。到时候联系齐靖州,他又查不到我们在哪里,我们就不用担心其他什么了,等他把钱打过来,我们就赶紧离开,届时再把这里的地址给他。”   路君君刚开始听吴妈说起这里有不少有钱人,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令人心动的话来,谁知道为的竟然只是电话卡和银行卡,心里不由鄙夷地嗤笑了一声,暗骂她目光短浅。   汪雅贝听吴妈这样说,露出一点志得意满的笑意,“吴妈这法子好,这样的话,我们只要注意些,不透露这里的地址,是不是就可以多拿些好处?”见两人疑惑,她说:“我们不要一次就将地址给他,就偷偷拍些路与浓平时的视频或者照片发给齐靖州,每一次都明码标价,他会不给钱?想必他现在想念路与浓想念得紧吧,这生意对他来说不亏。”   吴妈奉承了一句:“雅贝这主意好!你们年轻人脑子果然灵活!”   汪雅贝就对路君君说:“那就这样办,接下来,君君,你不是在酒吧打工吗?认识不少有身份的人吧?”   路君君一听,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立即冷笑道:“这种馊主意我不想掺和,你们自己去做,不要拉上我!”她不敢抱着任何一分侥幸去招惹齐靖州,那男人有多可怕,路与浓“死”后,她已经见识过了。这段时间她的确是认识了不少有钱人,但是她想的是成功勾搭上其中一个,保持长期关系,重新回到奢华的生活,不愿意跟人家提这种掉价又有风险的要求。   汪雅贝脸色一沉,就要训斥,路君君阴阳怪气地说:“妈,你长得也不差,拾掇拾掇,和那些保养得宜的贵妇人比,也不差什么。酒吧里常来的有钱人多的是,也不是都喜欢水嫩的小姑娘,你怎么不自己上呢……”   汪雅贝闻言,气得脸色发青,“死丫头!你说的是什么话?!”   路君君嗤笑。“怎么,这话有什么不对?难道这时候你有觉得勾引男人丢脸?当初勾引我干爹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丢脸呢?”   说完,也不等汪雅贝说话,直接就拉开房门出去了,“这事别找我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今晚和李先生有约,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汪雅贝烦躁得不行,路君君现在这样子,她已经管不住了。心知不能把希望放在路君君身上,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她停下来,抬手摸着这段时间因为操心与疲惫而变得憔悴的脸庞,垂着眸子,轻声问道:“吴妈,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很老?”   吴妈见状,立即就想起了路君君刚才说的话,眼神微微一动,笑道:“这些年你活的好好的,都没怎么吃过苦,这张脸保养的比那些富太太是一点不差。只是这段时间你没时间收拾自己。所以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好,要是拾掇一下,走出去,肯定都要问你有没有三十岁呢!”   听见这话,汪雅贝微微地笑了。   ……   路与浓在公寓里待着,没有一个人陪伴,实在有些无聊,她每天除了打电话,自言自语一般说上一通,就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之前带她来的人似乎是个保镖队长,姓刘,他再来的时候,路与浓听保姆叫他“刘先生”。   路与浓也跟着叫刘先生。   刘先生一来,就拿了一张VIP卡给路与浓,对她说:“路小姐如果觉得无聊想出去走走的话,可以去江宁街的‘彷徨’酒吧,那地方不错,路小姐去那里,应该能够玩得很开心。”   路与浓接了卡,面露疑惑,酒吧?让她去这种地方?是真的觉得她能在那里玩得开心,还是别有用意?   心知就算问出口。这位保镖队长也不会如实告诉她,路与浓想了想,说:“我先去换件衣服。”   刘先生微笑着,神色恭敬地说:“可以,待会儿我会带人跟路小姐一起。”   知道是为了保护她,路与浓也没说什么。   ……   一个小时后,路与浓在几个高大保镖的随行中,走进了“彷徨”酒吧。没让她说一句话,刘先生出面跟侍者说了几句话,侍者立即露出了惶恐的微笑表情,毕恭毕敬地将路与浓领进了一个宽敞的包间。   有意思的是,这包间的墙壁组合起来是个六面体,六面墙竟然都是透明的。路与浓坐在包间里,能将墙后六个包间的情况都尽收眼底。   侍者还解释说:“这是单面镜,那边是看不到您这边的,也听不见您这边的声音。”   路与浓疑惑,给她安排这么个地方是想干什么?   看向刘先生,刘先生淡淡一笑,而后低下了头,一副拒绝回答的姿态。   路与浓就没问。   这么小的一个城市,竟然会有这样豪华别致的一个酒吧,如果不是之前刘先生跟她说过,这边不乏度假养老的有钱人,她还真不敢相信。   路与浓要了些小零食,慢慢地吃。   六个包间,四个是空的。其余两个,里面的人路与浓也不认识。   左边的是一些稍年轻一些的富二代——从他们的举止和打扮,路与浓就能看得出来。包间里叫了不少陪酒的女孩子,都柔弱无骨地缠在男人身上。   右边的客人年纪稍微要大些,最年轻的的一个,看起来都有四十来岁了,年长的一头白发,啤酒肚比八个月的孕妇还要大。   什么端倪都没看出来,路与浓索性收回视线,专心地给自己剥瓜子。几分钟后,无意间一抬头,往左边一看,竟然恰好看见一个衣着暴露的身影从一个年轻男人身侧爬起来。   路与浓目光一凝,那是……路君君!   刚才她就一直在?!   显然是的,看她双颊绯红眼波潋滟的模样,明显是醉了,刚才因为躺着,所以她才没看见!   路与浓就看着路君君直起身体,手臂揽着身旁男人的脖颈,软绵绵地躺在男人怀里,还一副浑不在意地模样,将注意力都放在身前的牌局上,不时出手帮男人甩牌,对左右两边的男人频频的调戏抚摸也跟没察觉一样。   路与浓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向来骄傲的路君君,竟然还会有这样一面!她是打定主意就此堕落了吗?   这时刘先生说:“搂着她的是来这里度假的一个富二代,除了钱他什么优点都没有,路君君也只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说着,刘先生拿了一沓带着照片的资料。对着那边包间里的人一个一个地给路与浓介绍,“还有几个今天没出来,也都是路君君选中的目标。”   “这些是……”路与浓愕然又疑惑。   刘先生微微一笑,“少爷说,只要您愿意,这些人都可以是您手中的牌,您就将这当成一个游戏来玩,想要路君君得到什么样的下场都可以。只要您说一声,事情我们都会为您办妥。”   路与浓看着手中的资料,许久之后又放下,不发一言。   这时候刘先生又出声:“这边也开始了。”   路与浓顺着他实现看过去,就看见右边的包间门被推开,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笑着跟其他人介绍。   路与浓看着那男人身后出现的妙曼身影,眼眸蓦地睁大——   汪雅贝!   这对母女是想干什么?!   刘先生说:“路君君的目的已经确定了,是想找个金主,但是她母亲是干什么,我们暂时不知道,但是经过今晚,应该就能知道了。”   汪雅贝的打扮和路与浓之前看到的全然不同,显然是用了心的。她是想干什么?见路昊麟指望不上了,也想来找个金主?   路与浓忍不住笑了一声。忽然就觉得她爸爸真是可怜。用了真心去呵护的两个人,竟然都成了这个样子。   汪雅贝的段数终究不是路君君能比的,路君君在那边沦落成了陪酒女,汪雅贝这边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她表现得矜持又优雅,那些人似乎没有一个人看不起她的意思,包间里异常的和谐。   静静地看了许久,路与浓忽而笑了一下,说:“麻烦拍张照片。”然后又说了一个号码。   刘先生会意,举着手机就对着两边各拍了一张照,然后按照路与浓说的号码发了过去。   到达这里之后。刘先生奉命查了许多东西,手机里存了不少目标的号码。看着路与浓说的那串一输进去,显示“路昊麟”,他眉头都没动一下,似乎根本就不意外。   刘先生很周到的将酒吧地址和包间号都发了过去。   不到三十分钟,路与浓就看见汪雅贝那边的包间门被踹了开来,接着怒火中烧的路昊麟出现在了门口。   路与浓却没有要看下去的意思,她站起身,说:“走吧。”   刘先生有些意外,却没说什么,走过去为路与浓拉开了门。   路与浓动作顿了一下。还是将那些资料都收了起来。   本来想悄悄离去,谁知道刚踏出去,竟然差点就被人撞上。   路与浓还没反应过来,门口守着的保镖已经牢牢地将人拦住了。   “你个贱人!”路昊麟追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怒火。   路与浓这才看清,被保镖拦着没有撞过来的人竟然是汪雅贝,此时她正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颊,形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她一个劲地摇头,“昊霖……昊霖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你闭嘴!”路昊麟大吼了一声,冲上前拽着汪雅贝的头发,不顾她的尖叫,拖着就往路君君待的那个包间走。   刘先生拍的那张照因为角度问题,也因为汪雅贝和自己弄出来的若有似无的暧昧,看起来就像是她靠在身旁男人的肩膀上一样。她现在估计说什么,路昊麟都不会相信。   路与浓被保镖挡在身后,路昊麟因为无暇他顾的原因,过去时并没有看见路与浓。   本来也隔得不远,只有那么两步路,一走过去,看清号码牌,路昊麟一脚就踹到了门上,直接将门给踹开了。   包间里传来一阵惊叫声,路昊麟黑着脸,冷声道:“路君君,你给我滚出来!”   吵闹声引来不少人,见有热闹看,谁都不肯走,将保安都牢牢挡在外围,饶有兴致地看着事态发展。   保安费了一番力气才挤进来,却看见不少有身份的客人都黑着脸,显然也涉及其中,只犹豫了一下,又老老实实地缩回去了。客人都还没说什么。这事他们就管不了,只等着那些不能惹的客人开口再出去就是了。   被人当成了热闹看,狼狈的汪雅贝只觉得脸都丢光了,恨不得直接晕过去。路昊麟却正是愤怒,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怒火烧光了理智,又见路君君根本不知悔改,他气得直接扬手就打。   汪雅贝一个劲地认错,要求路昊麟听她解释,路君君却不一样,路昊麟失去了一切,她早就不在乎这个养大她的干爹了。路昊麟对她动手。她怎么能忍受?尖声谩骂着就跟路昊麟打成一团。   路与浓被吵的脑袋疼,对刘先生示意了一下,抬脚就要走,却忽然听到路君君的叫骂声:“你个贱人!都是你干的!是你把人叫过来的对不对?!”   她发现路与浓了。   路君君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眼见要被路昊麟制住,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只高跟鞋就朝路与浓冲了过来。   路与浓轻声说:“不用手下留情。”   保镖心里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信条,听路与浓这样说,直接捉住路君君的手腕狠狠一扭,然后将人摔了出去。   路君君半天都没从地上爬起来,哭得眼泪弄花了妆容。   路与浓以为这就完了,冷淡地扫了狼狈又丢人的三人一眼,抬脚就要走,却忽然听身后又传来一道愤怒的男声:“慢着!”   路与浓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回身一望,路君君已经被人扶起来了,她身前一个年轻男人正在给她擦眼泪。路与浓认出来,那人正是包间里一直搂着路君君的富二代。   富二代相貌平凡,表现出来的气势却让人刮目相看。路与浓不由得微微一挑眉,这是刘先生说的“除了钱什么优点都没有”?这气势至少也值得肯定。   “有事?”路与浓声音平淡地问道。   富二代给外围地保安与侍者使了几个眼色,立即就有人上来将路昊麟和汪雅贝给拉开,带到了一边。   从刚才路昊麟和路君君之间的争吵,富二代已经听出了些端倪,上前拿过路昊麟的手机,将他收到的照片找了出来,而后冷笑一声,对路与浓道:“这位小姐,你刚刚是从中间包间出来的?看这个拍摄角度,照片是你拍的吧?”   路昊麟这才注意到路与浓也在,看见她身边护着她的保镖,露出了疑惑又诧异的表情。   路与浓没看他,视线先是落在富二代对着她的手机屏幕上,两秒之后又抬起,在众人以为她会否认的时候,她云淡风轻地道:“对,就是我拍的,然后呢?”   那富二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承认,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愣了一下,而后怒道:“你不解释一下吗?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就是你设计的?”   路与浓轻笑了一声,“我设计的?我有那能耐让她们母女一起出来勾搭男人?她们自己不检点不要脸,关我什么事?我充其量只是将自己看到的告诉该告诉的人而已。”   周围有人发出了笑声,鄙夷不屑的目光在汪雅贝和路君君身上来回地转。   那富二代约莫是知道了自己说不过路与浓,冷着一张脸,直截了当地道:“你什么心思我不管。但今天你设计了我的女朋友,就该付出代价!”   路与浓又笑了出来,声音里是毫不遮掩的嘲讽,“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想笑呢?这位先生,你莫不是中二病还没过吧?”   富二代脸色阵青阵白,不再跟路与浓废话,扭头就对一旁等着的保安道:“给她一些教训!”他身后的朋友也跟着起哄。   富二代在这里显然是有些身份的人,他这话一出,边上那几个保安就走向了路与浓。   因为不想太过惹人注意的原因,路与浓身边的几个保镖都穿着平常的休闲服,看着不像是保镖,倒像是跟路与浓一起来的朋友,那些保安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只听刘先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一挥手,身边几个人同时出手,手下根本没留情,几招就将保安给放倒了。   富二代等人一惊,这才发现路与浓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她身边的人身手那样好,哪里是同来的朋友?根本就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周围静了一瞬,有人吹起了口哨,看向路与浓的目光带上了打量。甚至有人起哄让路与浓将口罩帽子揭掉。   路与浓充耳不闻,转身就要走。   路君君眼底满是不甘,委屈地咬着唇,拽了男朋友一下。   富二代刚熄的怒火又燃了起来,喝道:“站住!”   路与浓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富二代脸都挂不住了,朝身后一挥手,几个朋友冲了出来,将路与浓给堵住了。一个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盯着路与浓遮住的脸,道:“能打有什么用?我们这边人多啊!小妹妹,要不就认个错,然后一起玩啊!揭了口罩给我看看,说不定我们就原谅你了……”   说着竟然就要去揭路与浓的口罩,“让我看看你长着什么倾国倾城的脸!”   ☆、第118章 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啊啊啊!”   那人手还没碰到路与浓,先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只听“咔嚓”一声,那人被刘先生捏在手中的手腕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当即疼得脸色都白了。刘先生面不改色,一脚将人踹飞了出去。   另外几个人不约而同沉了脸色,正欲动手,酒吧经理就急匆匆从人群外挤了进来,“住手!住手!”经理满脸的冷汗,在看清现场情形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路与浓却发现,那经理明明是目光扫过她之后,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经理擦去额角的细汗,挤出笑容和稀泥,也不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态度谦恭地要求富二代等人给个面子。   路君君在他身后拽着他手,富二代哪肯善罢甘休,听经理这样说,当即冷哼一声,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给个面子?给谁的面子?她算什么东西!”   说的明显就是路与浓。   经理苦着一张脸,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看。   将他这动作看在眼里,一时间众人都忍不住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身边围着几个人。因为这边灯光昏暗,那边的灯又似乎被人刻意关掉了,根本看不清阴影里站的是什么人。   却并不妨碍众人察觉到那人强大凛冽的气场。   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由得收敛了些。   经理凑到富二代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众人只看到富二代脸色一变再变,时而震惊时而敬畏,最后定格成了后怕。   取出帕子擦了擦额角刚刚冒出来的冷汗,富二代脸上挂上了有些僵硬的微笑,主动走到路与浓面前,说:“对不起,这位小姐,刚才是我误会了,如果对您造成困扰,希望您能原谅。”说着一把将身后一脸不可置信神色的路君君拉了上来,咬牙切齿地道:“快道歉!”同时还给自己那些个朋友使了个眼色。   一声声“对不起”在耳边响起,路与浓却无暇去听,她视线落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急切地想要知道那是谁,为什么帮她。抬脚想往那边走,却忽然被刘先生有意无意地给拦住。   见他这样,路与浓哪还不明白,那个给她撑腰的人,恐怕根本就是他们口中的“少爷”。   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在这地方,都有那么多人忌惮他?   路与浓极力睁大眼睛,想着即使看不清人脸,身形总能看一看吧?或许她能认出来是谁呢?   刘先生似乎看穿了她意图,直接挡在了她身前。路与浓皱起眉头,直接将人给推开,谁知刘先生让开,那边的人已经走了,她就只看到半个正从拐角消失的模糊身影。   失望地收回视线,正听见路君君尖叫着说:“为什么要给她道歉?!凭什么?!明明就是她故意设计我!是她的错!”她排掉那富二代的手,面孔扭曲,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肯跟路与浓说这一声根本没什么用的“对不起”。   富二代不耐烦地沉下脸,“随你!那以后别再跟着我,我也不管你了!”   路君君神色一怔,继而震惊地瞪大眼睛,想说些什么,刚张开嘴,却又忽然瞪向了路与浓。   没等她说什么。路与浓抢先开口,道:“自己没用,被男人甩了,那是你自己本事拙劣,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别又想着把锅甩在我身上!”   路君君本来就是想说都是路与浓害的,被她抢先开了口,堵得她脸色忽青忽白,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神倒是像藏了无数把刀子,恨不得将路与浓千刀万剐。   路与浓不耐烦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抬脚就走。听见身后路昊麟叫她,她也没回一下头,就跟没听见一样。   意外的是,路与浓刚走出酒吧大门,身后竟然追来一个人。   “等等,你……”   路与浓狐疑地停下脚步,回头,却见刚刚甩了路君君的富二代追了上来,探究的视线隐晦地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而后道:“你好,我叫周历山,交个朋友?”   路与浓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交朋友?这人是难道是以为她遮着脸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   “这位……周先生,很抱歉,我并不认为我们能成为朋友。”   说完也不废话,路与浓拔脚又要走,谁知这周历山似乎对和她“交朋友”有种莫名的执着,竟然上前两步直接挡在了她面前,根本就不忌惮她身边的保镖。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周历山很诚恳地说,“这位小姐,如果你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的话,我再次诚挚地跟你道一次歉,恳请你能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真的想和你交朋友。虽然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但是我对你很感兴趣。”说着视线又变得灼热,路与浓很怀疑,要是她身边没有保镖,他是不是要直接将她口罩揭下来。   路与浓没再说话,拦了拦想要动手的刘先生,绕开人就走。   “哎?等等……”   周历山想要追上来,却被路与浓的保镖给拦住了。   刘先生眼神探究地打量了那其貌不扬、似乎只是对路与浓的相貌感兴趣的年轻人一眼,回过头来,对路与浓说:“您以后务必离这个人远一点,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本来没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听刘先生一本正经地提醒,路与浓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刘先生的意思,是那个周历山对她有不纯洁的想法,可是从刚才的交谈来看,路与浓却发现,周历山的表现有些违和,看着的确是好奇她的容貌,可是他眼中根本就没有多少**,仅有的那点也像是装出来的。反而像是……想要确认她的身份一样。   想到这里,路与浓脚步忍不住一顿。   “怎么了?”刘先生问。   路与浓摇头,“没什么。”   那个周历山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对刘先生等人有些防备,这是为什么?   脑子里闪过些什么,路与浓却没能及时抓住。   ……   从酒吧回来,路与浓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刘先生一句:“我能见他一面吗?”   刚问完,还没等刘先生说话,路与浓也知道他会如何回答,又改口:“他什么时候会见我?”   刘先生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抱歉,路小姐,这个我也不知道。”   路与浓烦躁地来回走了几圈,踌躇了许久,终究还是又拨通了那个号码。   “今天……是你吗?”她轻声问道。   电话那边依旧没有声音,依旧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   没等到回答,路与浓也没继续问,她沉默了许久,再开口,声音里带上了若有似无的哭音:“你为什么不见我啊……之前在医院里也是你对不对?我想来想去,那根本就是你的声音。你丢下我。这么多年,不给我一个电话,我以为你再也不管我了,既然回来了,又为什么不肯见我?”   她停顿了许久,喉咙里冲出来的哽咽终于遮掩不住,她说:“我好想你,你出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我。没有人为我出气,我又那么笨,什么都不会,只能让人欺负……要是你在,一定不会让我那么惨……”   “简司随,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此后便是沉默,路与浓不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人听见这句话之后,神色有多狰狞恐怖,眼神有多森寒冰冷,心里有多痛苦难忍,她只是在久久等不到回复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要是你现在再来带我走。我一定不跑了,你出来好不好?”   出人意料的,这次的对面先挂断了电话。   路与浓呆呆地举着手机,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先把电话挂了?他竟然就这么把电话挂了?   为什么?就因为她说愿意跟他走,再也不逃跑?   为什么?他是真的……不肯要她了么?   ……   强劲有力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究没将手机扔出去。他微微闭上眼,蓦然用力,骇人的力道仿佛要将手机捏得变形一样。   他颓然又暴躁地握紧拳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情绪头一次这样剧烈。   她刚才说什么?   想念、依赖、信任、委屈!   全都不是给他的!   她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他想要拉开房门冲下去,站在她的面前,跟她认错,给她认真的承诺,求她跟他回家。可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他要是敢这样做,那么仅有的悄悄看着她的机会都会消失!   他已经没有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的资格了。   她不会原谅他。   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   路与浓握着手机,发了一个下午的呆。   当天晚上晚饭过后,她正要上楼,保姆却忽然将她叫住,然后给她端了一杯热牛奶。   路与浓下意识退了半步。   睡前一杯热牛奶。是她坚持了许多年的习惯,不喝总觉得睡不安稳。可是自从跟齐靖州在一起,这一杯睡前牛奶仿佛就成了暗算她的利器。   她已经不敢碰了。   “不喜欢?”保姆有些忐忑地问道。   路与浓神色僵硬地摇头。   保姆说:“那我给您换一样吧?”说着不等路与浓说什么,就拿保温杯给她装了一杯热水,“刚才听您说晚上会口渴,我就想着给您准备牛奶,不过您不喜欢,那就准备白开水吧?很方便的,您待会儿就把杯子放在床头,渴了不用下床就能喝。”   看着保姆慈爱的笑容,路与浓浅淡一笑。将保温杯接了过来。   晚上睡前她倒是没有要喝水的意思,直接就睡了。可是大半个小时过去,脑子却依旧清醒得很。   眼睛睁开,路与浓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她爬起来,打开了保温杯。   保姆贴心,装的并不是滚烫的沸水,而是温水,可以直接喝。   路与浓喝了一口,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口渴,是因为晚饭的时候保姆做的菜都偏咸。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路与浓忍不住阴谋论,却又觉得可笑,她什么都没有了,人家还能图谋她什么呢?那保姆大概是他的人,他怎么会害她……   躺下去没过几分钟,睡意袭来,路与浓意识开始沉眠。   房间里对着电脑看监控的男人,一直目不转睛,直到看着她喝了水,才站起身。然后又过了十来分钟,他电脑也没关,转身就出去了。   即使知道就算在她房间里大喊。她都不会醒来,走进去的时候,男人还是忍不住放轻了手脚。他走到床边,先是迷恋地看了眼她的睡颜,而后才小心地掀开她的被子,在她身边躺下。   动作轻柔地将人搂进怀里,男人埋首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确认了鼻端萦绕的全是她的气息,才满足地抬起头来,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将她紧紧禁锢进怀中,沉沉睡去。   ……   路与浓第二天早上醒来,拥着被子在床上发了几分钟的呆,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有些惊异,自从逃离那个地方,她就没有睡过一晚的安稳觉,噩梦总是如影随形。   可是昨晚,她竟然睡得那样沉,根本就没有做噩梦。   路与浓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怔愣了好半天之后,也懒得去想了。   下楼之后,保姆笑着跟她打招呼:“路小姐昨晚睡得很好?今天可是晚起了一个多小时。”平时路与浓起得有多早,她是知道的。尽管路与浓没下楼,但是她一直注意着,能听见她房间里的动静。   路与浓笑了笑。   晚上保姆又给她准备了温水,路与浓道了谢,没拒绝。   进房间的一瞬间,她脑子里有微弱的光一闪,竟然想,她睡得那样沉,会不会和这水有什么关系?   脚步顿了一下之后,路与浓不甚在意地想。或者今晚可以试试不喝水。   想是这样想的,然而在半小时睡不着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喝了。   很渴。   或者明天该让保姆将菜做得清淡些。   ……   这一晚依旧睡得很好,路与浓想,或许是自己自己身体的原因,也懒得去怀疑什么了。如果真的是认为的原因,她这又没出什么事,动手脚的人图的是什么?   这样想着,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视线无意间扫过身旁的枕头,猛地一顿。   路与浓僵住了身体。伸手去将旁边那个本来闲置的枕头下出现的细小东西捻了起来——   一根头发丝。   很短,明显是男人的。   路与浓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这床上睡的就只有她一个人,昨天还换过床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这是谁的?!   她忽然就对之前的猜想有了怀疑,那个一直不肯见她的人,真的是简司随吗?可是如果是简司随,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和她同床共枕?!   想到些什么,路与浓猛地丢掉那根头发丝,将那个枕头拉了过来,然后低头去嗅。   她问到了昂贵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可是异常的陌生,在她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这是谁?!   路与浓翻身下床,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保姆听到开门声,抬头正要跟她打招呼,却忽然看见了路与浓头发散乱穿着睡衣的模样,问候刚到喉咙又吞了回去,“路小姐,您这是……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保姆有些焦急,拿出了手机,“要不要我帮您联系刘先生?”   路与浓从楼梯上冲下来,“昨晚……有谁进过我的房间?”   保姆正要拨号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而后抬眼,一脸茫然地看着路与浓,“昨晚?没有啊,路小姐,出什么事了?这房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您不会是做梦了吧?”   “没有人?”路与浓不甘心,她皱起眉头,明显不信。没有人的话,她床上的头发丝怎么来的?那根头发、那股香水味,明明白白地昭示着,昨晚分明就有一个人——一个男人进了她房间!还极有可能和她同床共枕睡了一整晚!   现在想想,她睡不安稳的毛病,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好了?这分明就是保姆准备的水有问题!   很有可能第一个晚上也有人进了她房间,只是她没发现!   想到这个情况,路与浓身体就忍不住一阵一阵地发冷,那个人不太可能是简司随,那是谁?!这些天一直被她当成简司随的人,是谁?!   “怎么可能没有人!”路与浓拔高声音,“没有人的话,我床上的头发怎么来的?那男士香水味又是谁留的?难道你要告诉我,是你给我换的床单不干净?”她又将手中的保温杯举起,“还有这杯子里的水,你也要告诉我,没有问题?”   保姆被路与浓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了,一时竟然不晓得怎么回答。好在这时刘先生忽然带着人出现了,路与浓刚才的质问,他们都听得清楚。   “路小姐。”刘先生走近,恭敬地说,“我可以向您保证,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会对您抱有恶意。如果您想问其他的,恕我不能告知。”   刘先生这话,无疑是隐晦地承认。晚上进了她房间的人,就是那个一直不肯见她的人!   路与浓想问,就算不告诉她到底是谁,那能不能透露给她一些信息?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要让她继续乱想。可是也知道,这人说了不告诉她,就真的不可能告诉她。   路与浓闭了闭眼,将保温杯往地上一扔,转身又上了楼。   一直到中午,她都没从房间里出来,任谁到门口劝。她都没给一点回应,早饭午饭都不吃。   下午的时候,路与浓终于从那种烦躁不安的状态里走出来,扭开房门出了房间。她还站在走廊上,就听到下面保姆似乎在讲电话,而她话中的内容,让路与浓成功顿住了脚步。   “……可是她现在都不肯下楼,早饭午饭都没吃,我上去劝说,她也不理我,简先生。这可怎么办啊?”   保姆之后再说了什么,路与浓已经听不见了。   简先生。   她脑海中都是这三个字——简先生!   简先生……所以,是他吗?   亲耳听到,之前的那些质疑就全部被她抛诸脑后,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怎么能因为他夜晚躺在她的身边,她就认为那个人不可能是她呢?或许他只是想和她亲近而已。   或许他只是想念她了而已。   眼泪从眼眶中砸落下来,心里忽然生出了委屈的情绪。   他竟然不愿意见她,甚至不给她一个理由。   路与浓又转身回了房间。   刘先生收回落在楼上走廊的视线,对保姆打了个手势,保姆立即放下了手机,将本来就没有通话的手机收了起来。望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怀疑地低声道:“这样真能行?她不会发现破绽吗……”   声音在刘先生平静的眼神里戛然而止。   刘先生淡淡道:“这些不需要你来操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简先生’教的法子,去将让哄下来吃饭。”   保姆露出讶异的神情,“简先生”说的法子?可是哪有什么“简先生”?   刚冒出这样的念头,撞见刘先生的眼神,保姆立即就明白了这人什么意思。   打电话来的简先生不存在,法子只能她自个儿想。   ……   知道了那个人是谁,路与浓的心情松快了许多,在保姆又一次叫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很配合地出了房间。   饭后。刘先生似乎是看她无聊,又提起那天给她的那些资料,“……您感兴趣的话,现在就可以试试,不管是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您说,只要我们做得到,都会为您办到。”   路与浓说:“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我没兴趣。”她不是敷衍,是真的对折腾那对母女没什么兴趣了,虽然很闲。但也不至于将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时间上。   更何况,她清楚,她这样一说,这些人自然会将事情办好,给她一个合她心意的结果。   果然,刘先生笑了笑,说:“明白。”   路与浓迟疑了一下,又说:“我想去酒吧。”   刘先生只当她对那地方感兴趣,想过去玩玩,也没多想什么,很干脆地吩咐人准备去了。   而路与浓一开始,也的确是想过去玩的,只是没想到,又一次遇见了周历山。   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周历山猛地停下了脚步,很是惊喜地看着路与浓,“我们又见面了!”说着竟然不由分说地就要跟路与浓握手。   路与浓嫌恶地就要甩开,却忽然察觉到手心多了一样东西,她动作顿了一顿。   一副很忌惮刘先生等人的样子,周历山这次没再多做纠缠,见路与浓不理他,只得遗憾地看着她离开。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路与浓说。   刘先生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直到她进了洗手间,才停下脚步,等在外面。   路与浓一进去,就迫不及待摊开手心,待看清周历山给她的是什么东西,她眼睛猛地瞪大,神色蓦然僵住了。   ☆、第119章 他不是简司随   那是一张两寸大小的照片,上面赫然就是岳盈书和路云罗!   路云罗长大了些,穿着帅气精致的小西装,稳稳当当地自己站着,岳盈书蹲在他旁边,背景似乎是个花园。   路与浓一看就知道,这照片不可能是之前拍的,而且看起来,他们现在过得很好。   一个人躲在隔间里,望着照片,路与浓忍不住泪湿了眼眶。她捂紧了嘴巴,却仍旧溢出了哽咽的声音。   她的亲人没有死,他们都还在,大概没有比这更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冷静下来,路与浓又惊疑不定,这照片是周历山给她的!周历山为什么会有这东西?难道说岳盈书和路云罗在他那里?还是他是谁的人?   将照片翻过来,发现后面写着三个小字:来找我。   路与浓脑子一团乱,等情绪平复下来,才从隔间走出去。照着镜子,看见眼睛是红的,拍了点冷水,也没什么用。就没管了。   出去之后,刘先生很敏锐地发现了路与浓低落的情绪和微红的眼眶,眼神一厉,“路小姐,出什么事了?”   路与浓垂着眸子,不好意思地摇头笑笑,“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有些难过而已。”   刘先生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没有再问。   这次路与浓没让刘先生带她进包间,而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去了吵闹的大厅。   刚坐下没多久,周历山又出现在她面前,“嗨,又见面了,我们很有缘分啊。”他说。   路与浓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刘先生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想将周历山给拉走,在那两个保镖靠近的时候,路与浓却忽然摆了摆手。   刘先生一愣,打了个手势,让手下回来。   路与浓选的是一个角落,比起其他地方来,要安静许多,至少说话不用大声吼。刘先生低头,恭敬地对路与浓说:“您要是不喜欢这人,不用顾忌什么的。”似乎以为路与浓之所以制止,是因为顾忌周历山有身份,不想惹麻烦。   路与浓摇摇头,没说话。   周历山欣喜地在路与浓对面坐下,向着路与浓伸出手来,“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周历山,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没让人将周历山请走,态度已经算好了,路与浓不想突然就来个大转变,怕引起刘先生的怀疑,于是只冷淡地点了点头,没跟周历山握手。   周历山也不尴尬,径自又将手收了回去,道:“上次很抱歉,我在那之前并不清楚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和纠葛。”说的自然是路君君,“现在我已经和她分手。没关系了,我希望你因此而对我产生什么偏见。”   他神色很真挚,仿佛是真的想要和路与浓交朋友,但是神色间依旧是不曾掩藏的高傲,目光审视着路与浓,带着肆无忌惮的意味。   就像是刘先生形容的“除了钱没有任何优点”的富二代。   但是路与浓不敢小觑这个人。之前无意间放出来的气势已经足够让她警惕,更何况这家伙刚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照片放在了她手心,现在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他演技很好。   就是不知道这样蓄意接近她,是想干什么?   想用岳盈书和路云罗威胁她?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能算计她什么?   路与浓暗自戒备,任由对面周历山自说自话一般主导了交谈。偶尔简短地回应一句。   周历山很有见识,见偶尔提及的一个话题得到了路与浓的回应——即使只有五个字不到,却仍旧让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于是话题开始往和那个话题相关的方向引。   半小时后,路与浓的态度不再像之前那样敷衍,反而会亮着眼睛追问他一两句。周历山很耐心地一一回答,两人算是相谈甚欢。   这时周历山那些个朋友找了过来,“历山你在这里啊!找你好半天了!”   接着看见路与浓,立即就有人认出了她,神色都有些微妙。之前的事情,因为突然有神秘人出来给她撑腰,路与浓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可实在深刻。   更何况有不少人好奇生有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的女孩子,到底是长着怎样美丽的一张脸。   路君君说的“丑得让人恶心”的话,并没有多少人相信,毕竟,路君君和路与浓有仇怨,他们都亲眼见过了。   周历山站起来跟路与浓介绍他那些朋友,最后拍着离他最近的那人的肩膀,说:“不用顾忌什么,与浓人很好的,就是不爱说话……”   一番介绍之后,那些人对路与浓的态度变得热情起来,甚至邀请她一起过去玩。   路与浓迟疑着没有立即答应。   周历山说:“去吧去吧,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多无聊啊?那边还有朋友,还有几个女孩子,过去我都介绍给你认识。”   路与浓一副被说动的模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时刘先生皱起了眉头,迟疑地喊了她一声:“路小姐……”   路与浓扭头望他,淡淡道:“你们一起过去。”   见路与浓是非要过去不可了,刘先生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过去的理由,之所以想拦着路与浓,也只是因为他觉得有些不妥而已。可是不妥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于是只得点了点头。   周历山的朋友们本来是在下面卡座的,但是过去之后,周历山说下面太吵了,路与浓待久了可能会不习惯,就带着众人上楼了。楼上有他们固定的大包间。   刘先生自然带着保镖跟了上去,但是一起进包间,显然不太适合,于是带了人守在了外面。   周历山的那些个朋友,从那天开始,就一直在猜测路与浓的身份。   周历山也有些来头。加上有他们这一票人在身边,按理说那天的事情,怎么着也不该那样窝囊的首场,但是不知道那经理跟周历山说了什么,周历山竟然一副后怕模样,面子都不要了,还亲自上前跟路与浓道歉。去问周历山,周历山又什么都不说,只透露路与浓不能招惹,这就让人更好奇了,路与浓到底是什么人?后台竟然强到让他们这一拨人都要退避三舍?   没有任何线索。自然什么都猜不到,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路与浓小心客气。见路与浓带了保镖,保镖还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守在门口,要是平常,早有人嚷出来了,但是今天就不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表达不满,甚至有人还赞同地笑着说,在外面就是要小心一点好。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   众人平时都是聚在一起玩,他们之间有认识多年的,有来这里之后才认识的。但是都很有默契,普通桌游都能玩出很嗨的气氛来。   周历山以路与浓不喜欢这种热闹为由,在路与浓跟着玩了两次之后,就将人拉到一边说话去了,“你们继续玩,我和与浓继续谈我们的人生理想。”   能认识路与浓,本来就是因为周历山,众人或真或假地抱怨了几句,也没谁真露出不满,做出很嫌弃的样子,将人推到一边去了。   路与浓知道,开始了。   从周历山刻意接近,说要和她交朋友开始,她就猜到,他可能是想找机会和她说些什么,所以刚才在下面才会那样配合他,转变自己的态度,给刘先生等人一种她是真的被周历山的博学广识挑起兴趣的错觉。   果不其然,刚刚在角落里坐下,周历山就拿出手机,迅速地打了一行字,递给她:岳夫人和小少爷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路与浓瞳孔骤然一缩,就着周历山的手机,谨慎地打了几个字:你是谁?   周历山:我帮简少办事。   口罩遮掩之下,路与浓脸色又变了一变。   简少?姓简的……她也就认识一个而已,他说的是简司随?   可是,刘先生他们难道不就是简司随的人吗?周历山明显和他们不认识并且很忌惮的样子!   周历山话都说得十分简短,路与浓发现,他似乎在确定了她的身份之后,还在试探她,好像是想知道她值不值得他说出更多的信息。   这时那边忽然有人喊:“历山你们在干嘛啊?不是在聊人生和理想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们是能用脑电波交流还是怎的?”   周历山听见这话,脸色不变。视线却下意识往门那边看了看。   路与浓知道他是不想引起刘先生警觉,用手机交流,估计也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周历山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不动声色地道:“玩你们的,别管,我在教她玩拼图游戏呢。”   引来一阵哄笑和调侃。   路与浓默默地将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她打出来的三个字:简司随?   周历山探究地看了她一眼,点头。   路与浓彻底愣住,还没等她问什么,似乎知道她疑惑的周历山开始跟她解释:我不知道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谁,但是我可以保证。跟着你的保镖不是简少的人。   瞪大眼睛,将手机屏幕上的字眼都清晰地印在了眼底,路与浓确定她没看错,脑子也清楚得很,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刘先生他们不是简司随的人?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猜测的、在她身边的,竟然不是简司随?   简司随现在才出现,那……被她当成了简司随的人,是谁?!   路与浓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她能猜到真相,可是不敢轻易去猜。   周历山:我跟你坦白。我之前并不太敢相信你,所以才电话号码都没给你,但是看现在这情况,你似乎误会了些什么?如果愿意,我希望你能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并且跟我走,我会将你带到简少的身边。很抱歉我没法跟你证明我是简少的人,但是之前的照片不是假的,你的亲人都在简少那里,被他照顾得很好。   路与浓心里乱七八糟的,垂着眸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轻声说:“我可以相信你,但是在那之前,我想你先要等我证明,在我身边的的确不是简司随。”   周历山沉吟道:“可以。”顿了顿,又说:“期间我或许可以帮到你,需要的时候来找我。”   路与浓皱了皱眉,跟他要电话号码,周历山却摇头。深深地看着她,“你能确定你的手机没有任何问题吗?”   路与浓愣住。   这或许也是周历山之前不给她手机号码的一个原因。   她在那公寓里住了那么久,如果那个人真的不是简司随,那她的手机的确可能被人动手脚。   周历山不敢冒险。   ……   回去之后,路与浓就有些心不在焉,保姆担忧地看着她,“路小姐,怎么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事情就要告诉刘先生啊,让他帮您解决。”   路与浓垂眸,摇了摇头,没说话。   晚上的时候。保姆有些迟疑地问道:“路小姐,水……您还要吗?”   路与浓抬眸,沉默数秒,说:“温度再比平时低一些,之前的有些烫。”   保姆喜笑颜开的应了,在准备水的时候,悄悄拿眼角的余光瞥路与浓,没看见她脸上神色有什么异样,才悄悄松了口气。   路与浓将她这些反应都看在眼里,哪里还不知道,那水是真的有问题。   依旧将水带回了房间,放到床头柜上,路与浓却一口没喝,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要看看能不能等到那个人。   男人看着监控,明白她在想什么,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流露出了心疼。心里挂着事,她今晚大概是要一晚睡不着了。   他猜想得一点没错,路与浓的确一整晚都没睡着。开始的时候是真的失眠,睡不过去,后面隐约有些睡意,都被她自己强行给掐灭了。她怕自己睡着了。那人又来,她会错过。   可是一整晚都风平浪静,没有人出现。   第二天整整一个白天,路与浓都精神萎靡,保姆几次劝她去补个眠,可是她都是笑笑不应,就拿着个手机坐着发呆。   其实周历山说的,她是不太相信的,她之前明明听到了保姆打电话,话语中喊的是“简先生”。肯对她这么好的,能有几个简先生?   之前那样轻易就被周历山带动了情绪。她是有些愧疚的,怎么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感受到的,反而要去听一个陌生人的呢?   可是那个猜测就好像一个不断蔓延的墨点,在她心里占地面积越来越广,让她不得不去在意。   路与浓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质疑,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想求一个心安而已……   晚上保姆见路与浓精神实在太差,跟刘先生提了一下,接着就得到了将东西放到菜里的命令。   保姆没说什么,规规矩矩地照做。她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给人做保姆的,哪里知道这些有钱人在玩些什么?反正知道那位不会害路与浓就是了。   路与浓晚上依旧坚持着没喝水,却隐约感觉到脑袋和昨天不一样,今天她觉得有些困倦,难道是因为昨晚没睡的原因?   这样想着,路与浓进了浴室,洗完澡正要出去,却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趴在马桶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可能是因为早饭没按时吃,午饭没吃多少,晚饭又吃太多的缘故。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出了浴室。   困意似乎没之前那么强烈了,可是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竟然还是睡过去了。   ……   等了许久的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路与浓的睡颜,十分耐心地又等了二十分钟,见路与浓都没翻一个身,知道她是真的睡过去了,才无声松了口气,起身去了她房间。   这次他不敢大意,怕又在她床上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索性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去了隔壁的卧室。   ……   路与浓在被人从床上抱起的时候,就恢复了些许意识,因为那人动作平稳,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没察觉什么不对。直到被人放到另一张床上,然后身体落入火热的怀抱,她蓦地清醒了大半。   鼻端萦绕着的,是之前在枕头上闻到的陌生的男士香水味。路与浓辨认出来,心跳骤然加快,却又忽然察觉到这怀抱分明有另一种气息,很熟悉……   还没等她忽而变得迟钝的脑子想明白是在哪里闻到过,就察觉到身边的人轻柔又小心地吻上了她的唇。   路与浓蓦地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不是简司随!   睁眼的瞬间,她身体一滚,狠狠地将人推了出去,“你是谁?!”   她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   因为她终于想到为什么会觉得他的怀抱他掩藏的气息熟悉。   房间里没有开灯,壁灯也关着,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人各在床的两边,遥遥相对,谁也看不见谁。   黑暗里路与浓紧张的呼吸声格外的清晰,她的身体紧紧地绷着,似乎准备随时跳下床逃走——之所以没有立即跳下去,是因为已经被恐惧所笼罩,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路与浓放缓了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伸手出去,摸索着想要将壁灯打开,然而手都还没有碰到墙壁,就忽然察觉那人的气息出现在身后!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牢牢抱住,他低头,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喊她:“浓浓……”   路与浓身体猛然一颤,接着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难以忍受地尖叫了出来。挣扎踢打着想要重获自由,然后离他远一点。   或者,这其实只是一个噩梦?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怎么会是他呢?   嗓子叫破了音,路与浓浑然不觉,嘶哑着声音大喊:“你滚!齐靖州!你滚!”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我才不要梦见你!你滚出去!”   任由手背脖颈被抓伤,齐靖州浑然不动,抱住她的力道没有放松一分。只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低声说:“乖,别怕……”她好像要将声带喊坏一样。似乎根本没察觉到她是在伤害自己。   嘴巴被捂住了还可以用鼻子呼吸,可是路与浓却仿佛瞬间失去了那个功能,她只觉得身后的男人像恶鬼一样,如影随形不肯放过她。   他现在就想杀了她。   她这样想着,心里全是绝望,脸色因为窒息而迅速涨红,可是黑夜里齐靖州看不见。   直到察觉到路与浓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最后竟然有消失的趋势,他才察觉不对,连忙放开手,焦急地喊她:“浓浓?!”   路与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力气又重新回到身体里,她第一时间就是狠狠往后击了一手肘,然后浑然不顾身后的情况,奋力就往前爬。   然而才两秒不到,就绝望地发现,她又被拖了回去,又回到了那个地狱一般的怀抱。   路与浓精神几欲崩溃,忍不住又尖叫了起来。   这次齐靖州不敢轻易捂着她,就任由她叫。   宣泄一下对他的恐惧也好。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的疼,思绪都开始扭曲。想要直接将她锁起来,那样就不用再担心松了手她就会不见。   男人的声音好像在耳边,又好像来自遥远的远方,他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还说了许多话,路与浓却都听不见了,她用手捂着耳朵,催眠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她只要在梦里睡着,就看不见听不见。很快就会醒来了。   然后她会看到,一直在她身边的人,是那个她想念了许久的人。   她的简司随。   深爱着她的简司随。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简司随。   她渐渐地睡过去,身体渐渐放松,缩成了一团,像个婴儿一样。   在梦里,她紧紧抱着那个曾经想要带她走,却被她狠狠推开的人的怀里,跟他哭诉:“又做噩梦了,我害怕……”   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齐靖州终于尝到了痛得宛如撕心裂肺是什么滋味。明明知道没什么用,他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呢喃:“对不起……”   他还想说:“原谅我好不好?跟我回家好不好?相信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好不好?”   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他亲眼看到了自己将她逼成什么样,他看见了自己将她伤得有多重。   并且深刻地意识到,他是如何的……配不上她。   他第一次这样狼狈,第一次,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强烈违背了自己愿望的决定。   ☆、第120章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齐靖州不敢继续刺激路与浓,在察觉到她要醒来之前,就不舍地下了床,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坐到了监控前。   他透过屏幕,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熟睡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眼睛已经撑不住地感到疲惫,可是床上的人没有动弹一下。不安地皱起眉头,齐靖州给下面的保姆打了个内线电话。   昨晚的动静保姆都听见了,冲出来却被刘先生拦住,于是也知道了路与浓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而是那位一直不愿意见路与浓的先生终于出现了。   早上的时候她早早地按照之前得到的食谱,给路与浓做好了早餐,然而等了许久,都没见路与浓下楼来。因为顾忌着那位神秘的雇主可能还在上面,她抬头往上面望了无数次,也不敢上楼去叫人。   直到接到电话,她才忙不迭跑上楼。先试探着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保姆慌了神,连忙从口袋里拿出备用钥匙。直接开了门。   还以为路与浓出了什么事,然而一进去,却看见路与浓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有些迷糊地望向门口,好半天才确认她的身份,“……有什么事吗?”路与浓迟疑地问道。   保姆直觉有什么不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回答道:“没事没事,就是您一直没起,我担心您饿着,所以来叫您下去吃早饭。”早餐时间可是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   “早饭?”路与浓脸色有些茫然,迟缓地往窗边望了望,而后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原来已经是早上了啊……”   她掀开被子爬起来,往浴室那边走,快要进去的时候,忽然又停下来,扭头望着保姆,有些不安地说:“我……我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保姆神色茫然,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她听不懂路与浓的真实意思,就顺着安慰了几句,“只是一个噩梦而已,现在您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您看外面天已经亮了,噩梦里的东西也不在了。”天知道,说完这话她有多想咬舌头,这些都是平时哄家里五六岁的小孙子的,怎么就在路与浓面前说出来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路与浓听了,竟然懵懂地点了点头,而后露出一个浅淡单纯的笑容,“你说得对。”   说完就进了浴室。   保姆神色更加茫然,怎么觉得这位今天不太对劲呢?   不敢耽搁,出了房间,保姆连忙照着刚才那个号码拨回去,然后将自己听见看见的都详细讲了一遍。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保姆敏锐地听见那边的呼吸时而凌乱时而沉重,似乎主人正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保姆噤若寒蝉,一个字也不敢说,老老实实等着那边发话。   许久之后,她听见电话里传来男人有些艰涩的声音:“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保姆脑子转得极快,结合昨晚听到的猜到的,立即就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路与浓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保姆恭敬地将早餐端到桌上,悄悄观察着路与浓的脸色,见她脸色苍白精神恍惚。打好腹稿开口道:“您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   路与浓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困惑地望过去。   保姆说:“看您这段时间脸色都不太好,平时吃饭也没什么胃口,晚上是不是也睡得不太安稳?您年纪还这么小呢,看起来只比我家孙女大几岁,怎么过得跟我那几个要费劲养家的儿女似的?”   保姆的语气很慈和,带着些开玩笑的意味。   路与浓今早的精神出离地差,脑子也异常地迟钝,保姆说的话这样简单,她都花了比平日多了几倍的时间才理解过来,然后虚无地笑了笑。   保姆又说:“您这样可不行啊。虽然我不知道您平时都在想些什么,但是无疑都是些没有办法解决,只能让人愁闷的问题。您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所以才会失眠,怪不得您昨晚会做噩梦,这都是压力太大的原因。”   路与浓怔住,脑海中一直交缠翻腾的思绪忽然就停了下来。在听到保姆的话之前,她一直在疑惑,昨晚真的是噩梦?在听到这些话后,她迫不及待地松开了那口气——真的只是个噩梦而已,她只是因为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才会做出那样可怕的噩梦来。   对,就只是个噩梦而已!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路与浓释然一笑,忽然就有了胃口,搅了半天都没吃一口的粥忽然变得很香。   ……   饭后路与浓心情好了许多,她叫来刘先生,说:“我想去那天那个酒吧玩。”   刘先生倏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天那个酒吧”?不是昨天才去过吗?为什么这样称呼?   尽管心里疑惑,但是刚刚接到了通知,说满足路与浓的一切愿望,刘先生知道自己没用质疑的权力。   ……   周历山仿佛是住在酒吧里一样,路与浓一过去,就遇上了人。   “好巧啊,与浓,你今天又来玩了?”   “我不能来吗?”她不是才来过一次吗?路与浓皱着眉头回了一句,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离周历山远了一些。心里想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这语气,好像他们关系很好一样。   周历山看见她这反应,扬了扬眉,暗示性地提了提昨天的事,路与浓却无动于衷,根本就没有听懂。   周历山心头微微一跳。   听着周历山跟路与浓说话,刘先生越听越觉得怪异,路与浓似乎……是忘记了昨天发生了什么?   周历山也发现了,路与浓对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印象,但是提起她第一次来“彷徨”酒吧的事情,她却都记得清清楚楚。周历山不信路与浓是失忆了什么的,他只当路与浓不相信他,所以在装傻。   笑容一分不减,却少了几分真诚和热切。周历山没和路与浓说多,见路与浓态度敷衍,随意扯了几句就走了。他得将情况都告诉简少。   刘先生跟在路与浓身后,也悄悄给齐靖州发了一条信息,将路与浓状似失忆,忘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的事情说了。   ……   “忘了?”听到这个消息,齐靖州一时竟然难以分辨自己是什么心情。昨晚路与浓的反应如同一盆冷水在他头上浇下,让他愧疚无比的同时又感到难以接受——她怎么能那样害怕他呢?   他服从理智违背感情,做出一个决定,而那个决定还没有开始实行,却忽然有人跟他说,她忘了于她而言噩梦一般的昨天。   这是不是说,他还有机会将她留在身边?   手机忽然又震动了一下。他连忙拿起来,却发现根本不是下属发来的信息,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几张照片。   每一张都是路与浓。   虽然发信人有意将能透露背景地址的东西给打了码,但是齐靖州是知道路与浓现在在哪里的,几乎是一看就知道了,照片是在“彷徨”酒吧里拍的。   发信人在最后附上了一个银行卡账号,要求他出钱买这些照片,并表示这样的照片之后还会有。   联系之前查到的信息,不难想到这是谁做的。齐靖州神色冰冷又不耐烦,直截了当地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把汪雅贝母女给解决掉!”   他最后回复了之前的短信:试探一下她忘记的,是不是仅有昨天。   ……   “齐靖州?”路与浓抬起眸子。望向刘先生,“我当然记得。”她语气平静地说,“那是我之前的丈夫。”   说完,口罩之下,她面容浮上些许迷惘。她清晰地记得她和齐靖州相处的一点一滴,记得那个男人是如何辜负她伤害她,可是想起这些,她心里竟然一丝波澜都没有起,好像那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路与浓抬手摸着心脏,仍旧在跳动,身体也还是温热的,她还好好的活着。   可是为什么,突然间,好像失去了感知情感的能力?   她记得自己爱过那个人,恨过那个人,可是爱恨在她心里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只是两个状态。她翻出脑海中尚且清晰的记忆,却发现,她已经感受不到开心喜悦,也感受不到愤怒悲伤。   可是想起汪雅贝,她心底涌起的是厌恶,想起简司随。她脑海中就全是依赖和想念。   那种奇怪的症状,似乎只针对齐靖州一个人而已。   路与浓不解又惊慌地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刘先生仔细地观察着路与浓的神色,发现她说起这句话,就跟说起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心里的怪异感觉就跟之前发现她忘掉昨天一样。   心里念头一闪,刘先生试探着问了一句:“少爷说会尊重您的想法,那么,如果您之前的丈夫找来,您会跟他回去吗?”   路与浓沉默着,似乎是在思索。眉宇间并没有类似激动的情绪。许久之后,她心不在焉地开口:“不回去……回去做什么?”   刘先生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急忙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走的时候,路与浓发现有人在偷拍她。一扭头,就看见了路君君。路君君眼神里全是怨恨,恨不得冲过来将她撕碎一样。   路与浓皱了一下眉头,没搭理她。   出了酒吧,一直在外等着的保镖给路与浓拉开了车门,路与浓正要上车,却忽然看见不远拐角处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她眼眸蓦地睁大,转身就往那边跑。   心跳倏地开始加快——不是因为跑动。而是因为那个身影太过熟悉,像极了多年前那个远去的背影。   刘先生在后面叫了她几声,路与浓没有搭理,头都没回,于是他带着人追了上来。   路与浓跑到那个拐角,入眼空无一人。看向远处,怎么都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还想往前,却被刘先生拦住。   “让开!”路与浓有些焦躁地瞪着眼前的人。   刘先生正准备开口,忽然就瞧见路与浓身后来了人。他一惊,下意识喊了一声:“齐总?”   路与浓蓦地闭了嘴。   齐靖州慢步走来。在和路与浓一步之隔的地方停下。路与浓没有回头,他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心里的忐忑仿佛要从喉咙口溢出来。   “浓浓。”他轻轻喊了一声。   路与浓回头,望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唯一的情绪大概是皱起的眉头,可是这时候,齐靖州根本猜不出来她为什么皱眉,是讨厌他吗?是……把他给忘记了吗?   这时候路与浓开口,打断了他开始疯狂滋长的某种情绪,“你怎么在这里?”   生长到一半的藤蔓倏地就枯萎了下去,然后一点点萎缩,最后消失不见。   齐靖州明白了,皱眉是因为不耐烦。   “你……”他眼神先是惊异,而后又变得复杂,这是什么情况?她没忘记他,可是看见他,竟然能够这样心平气和?   路与浓也觉得奇怪,她垂下眼帘,挡住眼中的茫然。她怎么能这样平静呢?她明明那样恨他!   心底忽然生出了一股惊慌,路与浓一把推开忽然靠近的齐靖州,转身就跑。   齐靖州连忙将她从身后抱住。“浓浓,跟我回家。”   路与浓狠狠挣开,怒道:“你有病啊!”她还记得的,他对她不好,她不可能跟他回去!   这样想着,当即愣住,路与浓忽然意识到,她不是对他失去了感知情感的能力,只是对那段过往失去了感觉,仿佛那一切都跟她无关。   拔脚又要跑,这次齐靖州没有再废话。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上了车。   他不能欺骗自己,他的心里是喜悦的——她还记得他,可是忘了恨他。   这是他做梦都想要的结果,因为这意味着,他不需要违心的让她离开,可以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   ……   在齐靖州强行带着路与浓离开后,不远处,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从遮挡物之后走了出来,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暗沉得可怕。   “齐、靖、州。”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仿佛是将人在口中狠狠嚼了一遍一样。   周历山走上来,“路小姐的状态很奇怪……”接着他将刚才试探到的东西跟男人说了。又忍不住道:“齐靖州在这之前一直都没有和路小姐见面,似乎……是冒充您的名义。”   简司随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如果不是他派出的监控路与浓动向的人被齐靖州给收买胁迫,他就不会现在才出现在这里,也不会……让她被人那样欺瞒伤害。   ……   被带回公寓,路与浓大吵大闹,抓起东西就砸,齐靖州却视线不离她身,像是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一样,他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柔声问她:“我们今天就回去。好不好?”   “哗啦——”回应他的是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   “小心一些!别伤到自己……”他担忧地说。   路与浓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也知道齐靖州在打算什么,可是她能因为他的出现和强制而愤怒,却如何也没法因为曾经而怨恨他。   “你滚!你为什么在这里?”   “一直都是我。”齐靖州紧盯着她的眼睛,“我害怕你知道是我,会不愿意留在这里,会悄悄逃跑,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其实一直都是我。你将我当成了别人。”   路与浓脸色煞白,飞快地转身朝楼上跑去,进了房间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任齐靖州在外头说什么都不愿意开。   她艰难地搬过书桌,挡在门后,又将房间里所有能阻挡他开门的东西都搬到了桌子上,然后爬到床上,将自己藏在了被子里,双手还紧紧捂着耳朵。   齐靖州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推动的时候发现了门后的情况。本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门推开——那些东西根本挡不住他,但是路与浓能以这样的态度面对他,已经足够让他满意了,是以他又关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监控。   他想,没关系,他马上就带她回去,以后还有那么长时间,可以让她慢慢接受,他可以慢慢地哄。   一开始的时候,看见路与浓整个人都在被子里,他有点担心,害怕她出什么事,但是后来,路与浓似乎自己也觉得闷,就将脑袋伸了出来。从监控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尚且美丽的侧脸,齐靖州能看见她睡过去了,于是松了口气,放了心。   晚上的时候,齐靖州下楼开了路与浓的房门,没等她清醒,就将她抱了起来。   路与浓竟然没被弄醒。   一下楼,保镖队长刘先生就来汇报:“齐总,都准备好了。”   齐靖州淡淡颔首,“那就走吧。”   他要带她回家。   然而他还没踏出公寓的门,怀中的人忽然挣扎了起来。   齐靖州连忙低头,却发现路与浓脸色青白,满脸的冷汗。她挣扎着,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流出来,一个劲地喊:“不要……不要……我不跟你回去!我求你……放过我……”   齐靖州忽然觉得浑身冰凉。   她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就像昨晚一样。   “快叫医生!”脚步一转又走了回去。   下属急忙去联系医生。   离得最近的医生只五分钟就到了,刚进门就被齐靖州身边骇人的低气压吓得脸色苍白,看过路与浓的情况后,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哆哆嗦嗦地道:“这位……这位先生,我只是个小诊所的医生!没什么本事的!这位小姐的情况,我……我……”   齐靖州抬起变得猩红地眼眸,医生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保镖连忙将人拖出去。   十分钟后,又来一个医生,刘先生小心地道:“这位是有本事的,从城镇上最好的医院来的。”   而后这位医生看过之后,冒着冷汗对齐靖州说:“恕我直言,这位……需要的大概是心理医生。”   没等齐靖州有所反应,刘先生已经将人带了出去。   最后一次终于找来一个心理医生,似乎有些真本事,是来这地方度假的。大概也没想到竟然被被人急吼吼地抓来治病。   被齐靖州的气势震慑到,年轻的心理医生看过路与浓的情况后,顶着莫大的压力问了问路与浓这几天的情况——遇上了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还有曾经是否遭遇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伤害。   刘先生等人自觉这些不敢听,自觉地低着脑袋,装作听不见。   齐靖州只沉默了须臾,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心理医生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大着胆子说:“我刚毕业从国外回来,大概没办法——”   才说到这。齐靖州的目光倏地变得冷厉。心理医生毫不怀疑,他要是继续说下去,说他无能为力,这男人大概会直接弄死他!   于是他干巴巴地说:“她现在还是能听见外界的声音的,我能用催眠的办法将她唤醒,之后的事情,这位先生,很抱歉,我才疏学浅,是真的没办法,但是我可以向您推荐我的老师。”   从路与浓出现异常到现在。齐靖州一直都在想办法将人弄醒,可是没有一次成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沉浸在噩梦里,像是永远都醒不过来,心痛到无以复加。   心理医生说有办法,他是有些怀疑的,但是这时候除了相信,他还能怎么办?   之后花了约莫十分钟时间,路与浓睫毛终于轻微地颤了颤。   齐靖州激动地将她抱紧,“浓浓……”   路与浓睁开眼睛,隔着一层眼泪,她不太看得清东西。听见有人叫她,她也没反应,只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齐靖州动作轻柔地为她擦去眼泪。   年轻的心理医生得到了心怀感激的齐靖州的重金酬谢,整颗心都飘起来了。离开的时候,却收到了保镖队长的警告:“今晚的事情要多谢这位先生,但是有些事情不能说,想必您是知道的。”   心理医生一颗心又凉了下来,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自然不敢在外面多嘴,当即连连保证。临了又忍不住回头,欲言又止好半天。对保镖说:“那个……您家这位小姐?还是夫人?她的情况有些特殊,失去感知感情的能力这种事,不会每天都发生的。或许她今天这样,明天又恢复以前的样子了。不过她白天有多轻松,晚上大概就有多痛苦……”顶着保镖越来越冷的眼神,他秉着昨为一位医生要对患者负责的精神,继续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她懂得逃避痛苦,可是存在的东西,终究是躲不过的。就像今天这样。”   说完拔脚就跑。   保镖回去,踌躇着将这些话都跟刘先生说了。   刘先生皱着眉头,想要去告诉齐靖州。然而终究已经晚了。   看见里面的情形,刘先生的脸色不禁变得凝重起来——刚才那位心理医生似乎一点没说错。   “你滚!!!”路与浓头发散乱,衣着凌乱,狠狠挠了齐靖州一把,然后扭身就往齐靖州的相反方向爬,“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我恨你!我好恨你啊!”她声音都破了,其中绝望谁都能听出来。   齐靖州一动不动,就站在原地。他手背上是几道深深的抓痕,正往外渗着血。他静静地望着地上爬动的爱人,清晰地看见她的身体因为害怕而大幅度地颤抖,脸上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浓浓。”他喊。   地上的人似乎没听见,动作却更快了一分。她像是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拼命地往前爬,最后到了墙边,前方没路了,才停下来,然后身体缩成了一团,蹲坐在墙角,瑟瑟发抖。   隐约间似乎有牙齿打颤的声音。   齐靖州上前一步,她立即就僵住了身体,接着将脑袋都埋进了膝盖里。   她呜咽着,似乎在说话,似乎在叫谁的名字,齐靖州细细地听,听出来她是在说:“简司随……”   齐靖州将口袋里刚才那心理医生留下的名片扔出去,声音无波无澜地说:“去联系这个人。”   保镖队长诧异了一瞬,路与浓现如今的情况,他看在眼里都觉得震惊,他以为齐靖州会将人交给简司随的……   齐靖州忽然回头,异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保镖队长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连忙过去将名片捡起来,“是。”刚才那个眼神,给了他一种他下一秒就会死亡的错觉。   ☆、第121章 跟我一起死,是不是很开心   刘先生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说英语的老人,刘先生没说两句,他就明确地表达了拒绝。   很会摆谱。   刘先生没有多说,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开始安排人去将人带过来。   齐靖州既然下了命令,他就要将事情办好,他不认为“医生自己不愿意来”这个理由,齐靖州会接受。   ……   齐靖州一步一步地靠近,最后在路与浓身旁蹲下,在她跳开之前,将人死死地搂进怀里。   路与浓先是一僵,继而猛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齐靖州禁锢住她四肢,“浓浓,乖,别怕我好不好……”   手脚不能动弹,路与浓一张嘴就咬在了他颈侧,泄愤一般,几乎用尽了身体里剩下的所有力气。直到口中尝到了腥甜的血腥味,她脑子才稍微清明了些。   齐靖州一声不吭,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任由她咬着不放开。他依旧温声软语地哄她,试图消减她心里的恐惧和排斥。   约莫过了十分钟,路与浓终于松开嘴,她满嘴都是鲜艳的红,被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映衬得格外具有冲击力。   她哭着说:“齐靖州,我求你——求你发给我,好不好?”   齐靖州动作顿了一下,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嘶喊出声:“放过我好不好……!”   他依旧没有应答。   路与浓没有再说话——只不过一瞬间,她就没了声,身体也没有再动弹,仿佛终于接受了现实。   齐靖州将她抱得更紧,似乎要将她勒进身体里。   脑袋搭在齐靖州肩膀上,路与浓微微仰着头,睁大眼睛,静静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处,视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齐靖州动了。他将她换了个姿势抱起,然后一步一步走出去。   守在门口的刘先生小心翼翼地问:“齐总,今晚还要走吗?”   齐靖州没说话,脚步一刻都没停。   看着他继续往外走,刘先生也明白了齐靖州今天是非走不可,连忙跟上去。   他落后齐靖州两步,一跟上去就看见了路与浓空洞无神的眼眸。她定定地望着某一处,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让幽黑的眸子看起来格外渗人。   刘先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让任何人跟上来。”齐靖州忽然说。   刘先生愣了一下。不让任何人跟上去,自然是可以的,比如之前刚刚有人汇报的、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简司随。但是那无疑要付出一些代价,动用一些平时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手段。   要是往日,刘先生少不得要确认一两遍,或者试探着劝一劝齐靖州,但是现在简直可以算作“非常时期”,他敢多嘴,除非是嫌命长。   只得照办。   将事情吩咐下去,想了想,他将心理医生走之前留下的话跟齐靖州说了。   齐靖州听完,脚步微微一顿,却没说话。   ……   带着路与浓上了直升机,齐靖州才稍稍松了力道。掀起她的衣服,发现白嫩的皮肤上竟然被他勒出了一道道红痕,看在眼中触目惊心。   “对不起……”齐靖州小心地再次将她抱在怀里,无力地发现,他除了说一两句根本没什么用的道歉,完全没法做什么来挽救。   路与浓木偶一样任他动作,脑袋低低地埋着。像是已经将一切都隔绝在外,什么都不理会。   齐靖州抬起她下巴,看见她无神的双眸,心里一慌,“浓浓……”他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抬手想要为她擦拭,手还没碰到她脸庞,路与浓已经猛然躲开。   她眼中的惊惧一览无余,身体的颤抖清晰无比。   齐靖州动作僵了一瞬,而后继续追过去,强硬地扳过她的脸庞。和缓又耐心地将她脸上的水迹擦干,在她颤抖的睫毛上落下轻轻一吻。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她满是疲惫的眉宇,最后大掌盖在她双眼上,“乖,先睡一会儿吧。”他说。   强势又不失温柔地将她禁锢在怀中,极力忽视她身体的僵硬,齐靖州温柔又耐心地,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入睡。   精神还在抵抗,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住,路与浓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齐靖州轻轻在她发顶蹭了蹭,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却不知道,她堕入沉眠,等同于堕入噩梦——   才五分钟不到,齐靖州就发现,怀中的人开始挣扎。他一惊,合上的眼猛然睁开,入目便是她满是冷汗变得青白的脸。   “浓浓?!”这情况和之前如出一辙,一看就知道她是又做噩梦了,齐靖州连忙出声,想要将她叫醒。   或许是睡得不深的原因,齐靖州动作又太大,路与浓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她整个人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的全是汗。她茫然又迟钝地看了齐靖州一眼,便别开脸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齐靖州连忙弄醒她,“别睡,别睡了……”他捧着她的脸,抵着她额头,能察觉到她身体的冰凉。   齐靖州眼中闪过瞬间的茫然,她都这样了,他还将她留下来,是正确的吗?   这念头只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他眸色就倏地加深,深不可测的眼底流露出的是坚定、固执和疯狂——他已经让人去请心理医生了,路与浓会好的。   他不舍得,也不愿意放开她。不到别无选择,他绝不让她离开!   那天晚上因她的剧烈反应而生出的退让决定,此时此刻已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   将那个心理医生从国外带回来,最快也要十几个小时。见路与浓脸色越来越差,齐靖州根本没那耐心继续等,就近在国内找了几个有本事的心理医生。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在不伤害到她的前提下,让她先好好睡一觉。”齐靖州沉声道。   几个上了年纪的心理医生面面相觑。对于齐靖州同时叫了这么多人来,都有些不满,觉得这是对他们的不信任。更何况他们在国内都有些名声,平时接触到的达官贵人也不少,要见他们都得预约的,这会儿齐靖州将他们一起叫过来,竟然只是想让路与浓睡个安稳觉?   几人都觉得受到了轻视。   齐靖州也不解释,只道:“将各位请过来,已经费了不少功夫,酬劳已经给了各位了,我不想看到你们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本来想生气的。听见这话,已经得到“酬劳”的心理医生们都有些尴尬。齐靖州可不是一般人,给的酬劳也不是单纯的金钱,否则他们不可能来得这么干脆。   一时间都对待在房间里还没见过面的路与浓有些好奇,都想见见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能让齐靖州这样着急,为了让她好好睡一觉,竟然还弄出那样的大手笔。   然而在进了房间,知道路与浓的情况后,心理医生们一个个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甚至已经没有心思去为路与浓毁容的脸惊诧。   仔细询问检查一番。又讨论了许久,最后几个医生一起上阵,总算让路与浓睡过去了,并且一直都睡得十分安稳。   齐靖州紧绷的神色总算稍有缓和,他像是刚打完一场仗似的,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然而被推为代表的一个心理医生此时却站了出来,神色凝重地道:“齐先生,您夫人这情况,让她暂时睡过去不难,但是她戒心很强,稍有差池就容易给她造成伤害。”他是这句话是在解释他们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才完成任务,见齐靖州脸色没什么异常,就没继续多做辩解,只道:“但是她这情况,我们暂时可能没什么办法……”   这就是说,他们没法治好路与浓了——实际上也不是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但是其中有一定的风险,而齐靖州身份不同于常人,又这么在意路与浓,他们不敢在路与浓身上冒险,不然到时候出了事情。这责任算不算他们的?   所以只好自认无能了。   齐靖州皱起了眉头。   心理医生见状,连忙道:“但是我们没办法,不代表其他人也没办法,比我们有本事的人,还是很多的。我可以给齐先生推荐一个人,S国的希尔教授,在这方面颇有成就,他一定有办法!”   齐靖州没什么表示,只让人送客。   心理医生提及的S国的希尔教授,齐靖州知道是谁,他以前也听过这个人的名声——之前那个年轻的心理医生给的名片。就是那个希尔教授的,现在他已经让人去S国请人,不过还没有结果,即使下属没有汇报,齐靖州也知道,事情大概是不顺利。   静静望着路与浓熟睡的面容,几分钟后,齐靖州放轻脚步走出房间,打了一个电话,“准备一下,我要立即出发。去S国。那个希尔教授,不用带回来了,我自己过去找人。”   ……   而后齐靖州抱着还睡着的路与浓,带上了几个以防万一的心理医生,出发去了S国。   ……   路与浓醒来的时候,发现整个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从床上坐起,视线迷茫地转了一圈,发现房间布置十分陌生。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时忽然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路与浓望过去,就看见一个金发的护士走了进来。看见路与浓醒了,她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喊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没过一会儿,伴随着凌乱急切的脚步声,一行人从门口蜂拥而入。   “您现在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吗?觉得累不累?”   白人医生似乎已经上了年纪,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像极了因为惊喜而纯粹欣喜的少年人,他感慨道:“你知道吗,你可是睡了快四十八个小时了……”   他全程说的都是英语,见路与浓一脸茫然不回应,还以为她是没能听懂,一脸懊恼的神情,连忙叫身边的助手翻译。   助手还没说话,急匆匆赶来的男人就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他定定望着路与浓的眼睛,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小心和试探,“她听得懂。”他说。   白人医生闻言,又用英语跟路与浓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可醒过来了,你的爱人都快吓坏了。”   路与浓垂着眼帘,视线落在被子上,依旧没有做声。   “……浓浓?”齐靖州靠近,试探着去抓她的手,碰到的瞬间,他动作顿了一下。怕她会立即将他甩开,谁知路与浓竟然无动于衷。欣喜了一瞬,他就势将她柔弱无骨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柔声问她:“有哪里不舒服吗?”   路与浓耳朵动了一下。   房间里的人都闭了嘴,将注意力都放到了路与浓身上,有些紧张地等着她的反应。   这时路与浓抽了抽手,“你放开我。”她皱起眉头,抗拒地看着齐靖州。   齐靖州心里一松,立即明白了路与浓现在是什么状态。希尔教授说,路与浓每一次醒来,都有可能是不同的状态。具体的要在看见他之后才能判别——要么陷入癫狂,恨他刻骨,要么就像之前出现过的情况一样,仍然记得发生过什么,但是会失去感知过往记忆中情感的能力——当然,这只针对于他。   路与浓现在的态度,堪称温和,明显就是第二种。   齐靖州悄然松了口气,又耐心温柔地询问她的情况,路与浓看都不看他——实在是精神太差,不想和他吵。   希尔教授对齐靖州打了个手势,于是齐靖州站起身,退开了身体,希尔教授上前,亲自询问。   对于齐靖州之外的其他人,路与浓倒是不排斥,问什么都老老实实地回答。   希尔教授看出路与浓对齐靖州的不待见,打趣似的对路与浓说:“你的爱人其实很爱你,你不知道,他之前让我很生气,我不肯出手医治你,但是他后来做的事情。让我对他改变了看法。”他也没具体地说齐靖州做了什么,“为了你,他愿意放弃很多东西。”   路与浓低着头,径自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没有接话。   希尔教授见她不愿开口,也没有多说,有询问了几句,就带着人出去了。他手下的病患还有很多,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就只剩下齐靖州没走,他也不说话,就坐在旁边。静静地望着路与浓。   之后有人送粥和汤过来,路与浓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齐靖州吩咐的,当即将被子一掀,整个人都藏到了被子底下。   齐靖州无奈地笑了笑,过去哄她:“乖,浓浓,起来吃一点。”   路与浓不搭理他,她心里有些不安,敏锐地察觉到,对于齐靖州,她的恨意变得更加稀薄了。之前还会因为他当前的行为而生气,现在却怎么都气不起来,无论他做什么,她心底都难以生起一丝波澜。   最后还是掀开了被子,她却没有理会齐靖州端在手里的碗,而是说:“我要去餐厅吃饭。”声音轻飘飘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大概是因为连续两天没醒的缘故。   齐靖州听到她主动开口,开心得不得了,哪里会认为这要求任性过分,只连连说好,柔声道:“那你要先换一身衣服,先等一会儿,我马上让人给你送过来。”   换了衣服,洗漱一番,折腾了许久,路与浓才被齐靖州带着出了门。   就近选了一家还不错的餐馆,齐靖州本来想要包间,路与浓却直接就在一个卡座座位上坐下。   齐靖州见状,无奈笑笑,“怎么了,想在这里?”他看了看周围吵闹的人群,有些不赞同,“这里人多,会吵到你的。”   路与浓在略高的座位上晃悠着腿,头都不抬,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一样。   明白这是她无声的抗议,齐靖州也不再强求,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开始点餐。   齐靖州点的都是一些清汤寡水,对于路与浓这个一脸病态的人来说,再适合不过了。路与浓却插嘴:“我要吃牛排。”   齐靖州皱眉,耐心地劝:“不可以,浓浓,你的胃……”   “我要吃牛排。”路与浓声音毫无波澜地打断他。   齐靖州沉默须臾,伸手想要将她低垂的脑袋抬起,路与浓却猛地一甩,将他手给甩开了。   都开始闹脾气了。齐靖州眉宇温柔,没再坚持,给她点了一份牛排。   牛排端上来,路与浓就自己拿起了刀和叉,对一旁耐心哄她喝汤喝粥的齐靖州视而不见。   虽然是自己要的,但是到底没什么胃口,路与浓没吃下多少就饱了。   齐靖州给她点的那些她一样都没吃。   齐靖州有心再劝。又怕她撑着了,索性就不劝了。   要走的时候,路与浓又说:“我要喝的。”   齐靖州开口就要让保镖去给她买,路与浓说:“我不要他买的。”   听见这话,齐靖州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个笑容。宠溺地摸摸她脑袋,“好,我去给你买,乖乖等我回来。”又问她想喝什么,路与浓敷衍地说:“随便。”   齐靖州离开,桌上就只剩下路与浓一个人。她手腕一转。将切牛排的小刀藏到了口袋里。   保镖虽然在旁边守着,但是和她还隔了一段距离,并不能看见她的动作。   藏好小刀,路与浓就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保镖连忙跟上,“您不等齐总了吗?”   路与浓不应,也不回头,继续走自己的。   保镖中的一人连忙给齐靖州打电话。   等齐靖州回来,路与浓都已经坐在车里了。   齐靖州上了车,将给她买的热饮插好吸管,递到她唇边。路与浓将脑袋偏过去,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齐靖州也不意外,将热饮拿开,抬手轻轻地掐了掐她脸颊,“小坏蛋,你是故意的吧?你根本就不想喝,对不对?”   虽然路与浓依旧不理他,但是齐靖州仍旧感到开心,他自发地认为,路与浓这是故意耍他,倒是没将她的意图想到其他什么地方去。反而为她肯用这种别样的方式搭理他而感到开心。   ……   晚上睡觉的时候,路与浓睁着眼睛,怎么都不肯睡。齐靖州试探着躺在她身边,没被推开,路与浓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平淡,没有要激动的征兆。   齐靖州心下一喜,得寸进尺得将她虚虚搂在怀里。   路与浓依旧没动静。   齐靖州彻底放了心,“浓浓,我陪你睡好不好?”   希尔教授说路与浓的情况要时刻注意着——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齐靖州不相信那些医护人员。他想亲自照看着她。   当然,这其中还有他自己隐秘的心思。   路与浓没反抗,像是很累一般,慢慢闭上了眼睛。   齐靖州知道,大概是刚才吃的药起效果了。   果然,没一会儿,路与浓就已经睡得沉了。   齐靖州也跟着安心睡去。   ……   路与浓在半夜醒来。   之前护士拿来的药,她悄悄吐了一半,所以并没有睡死过去。   她轻轻仰头,看着身旁的男人。许久之后,她放缓动作。伸手将口袋里一早藏好的小刀拿了出来。   与此同时,因为她细微的动作,因为担心她出什么意外而一直不敢睡死的齐靖州被惊醒,睁开了眼睛。   就是现在!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路与浓握紧刀柄,狠狠插入了他的胸膛!   “浓——”   齐靖州担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怀里面无表情的人,又缓缓低头,看向插在胸膛里的刀子。   不是梦。   她想杀了他。   “浓浓……”一个呼吸,一次开口,都会振动到伤口,那疼痛开始向着全身蔓延,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可是更痛的,是她深藏着刻骨怨恨的眼眸。   狠狠地将让推开,路与浓迅速地爬了起来。她不敢再看那个眼神里都是悲痛难过的男人,不敢看他不可置信的震惊神色,她飞快地跑过去,将门给反锁,然后拿出了今天刻意放在柜子里的打火机和一瓶酒。   酒全到在被子一角,捏着打火机的手很平稳,看着火苗蹿起,她终于敢抬头,看着那个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人,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让你跟我一起死,你是不是很开心?”   她从醒来开始,就在谋划如何杀了他。   ☆、第122章 他死了   火焰蔓延得很快,齐靖州撑着从床上翻身而下,与此同时迅速按响了床头的铃。   路与浓蹲在一角,玩耍似的,用打火机点燃了周围能点燃的所有东西。   齐靖州面露惊骇,“浓浓!”他过去就要抓她,却被路与浓站起狠狠推了一把,撞到胸膛上插着的那把刀,刀子当即插得更深了些。   齐靖州满脸的冷汗,闷哼一声,顺势捉住她手腕,将她拽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落了她手中的打火机。   “滚开!放开我!”被他禁锢在怀里,熟悉的气息让路与浓发起狂来,开始剧烈地挣扎。   门外已经响起警报声,有人在砸门,吵闹得厉害。路与浓猛然抬头,狠狠地望着门的方向,察觉到齐靖州想要过去开门,她目光一沉,猛然抱紧他腰身,拖住了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忽闻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路与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抓着后领一拽,拽出了齐靖州的桎梏。   房间里烟雾弥漫,温度高得仿佛要将人熔化,来人动作利落,拖着路与浓就往窗户那边撤。   “放开……放开我!”路与浓声音嘶哑,伴随着咳嗽。她的眼睛被烟雾熏得眼泪直流,睁都睁不开,隐约察觉到齐靖州触碰到她手,似乎是想将她抢回去,却又有一个人从她身边掠过,拦住了齐靖州。   接着路与浓后颈一痛,被人打晕了过去。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她能感觉到有人扛着她从窗户跃下,而后是漫无止境的奔跑。   身后是灼人的烈火,还有伴随着尖叫的喧嚣。   ……   恢复意识的时候,路与浓花了许多时间,才看明白,自己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手机。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了上面推送的新闻,只一眼,她就认出来,那张图片拍的是哪里。   火灾、郊区诊所、希尔教授。   只三个词语,就能说明一切。   忽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惊喜地道:“你醒了啊?”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路与浓脑子里一片混沌,压根没听见身后的人在说什么,她也没回头,只抱着膝盖笑得浑身颤抖,泪流满面,自言自语一般。反复地道:“他死了……他死了……他终于死了!哈哈哈哈,他死了!”   身后的人似乎被吓到了,“你……你怎么了?”   路与浓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许久之后,稍稍平复下来,她满怀期待地问:“他是真的死了吧?你们是不是要给他报仇?打算怎么弄死我啊?”说着扭过头去,脸上没有一丝畏惧,眼眸依旧是水润的,只是已经没有了神采,连脸上的笑容都是假的。   回过头去,她才看清,进来的竟然是一个穿着粉红色护士装的女孩子,似乎被她的情况给吓到了,神色有些呆愣。被路与浓黑黝黝的眼睛一盯,她下意识退了一步,而后挤出一个笑容,“您……您在说什么?”笑容渐渐变成了职业性的微笑,其中还隐藏着几分警惕,连对路与浓的称呼都变了。   路与浓定定地望着她,“你不知道吗?难道齐靖州还没死?”她说着就有些失望,“那么,是要打算怎么折磨我?”   小护士似乎真的被吓到了。捂着嘴转身就跑。   路与浓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脸上茫然一片。   没一会儿,伴随着匆匆脚步声,门口出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后面跟着刚才那个小护士。   等那些人进来,问了几个问题,路与浓就知道,他们都是心理医生。   这难免让她想到过去几天的经历,心里产生了抗拒,于是低着头一个也不搭理,全当他们不存在。   半个小时后,心理医生们也没一点进展。   路与浓眼神的空洞,和心理医生小心地谈及死亡时她眼中的不在乎,在场谁都能看得见。   领头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将本子往旁边一摔,沉声对路与浓道:“你想死是不是?那你现在怎么不去死?怎么还待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医生姓王,也并不是真的鼓励路与浓去死,路与浓这样的病人他见过不知道有多少,一开始都采取怀柔政策,没用就得换激将法来。这种过激的言论王医生以前没少对不配合的病人说,实验证明效果还不错,所以他说起这些话来并没有什么负担,“……看见了吗?那就是窗户!要是想死,就直接从那地方跳下去!谁也不会拦你!”   另一个姓杨的医生皱起眉头,有些不赞同王医生的做法,他靠近,小声道:“这样……不太好吧?那位可是交代过了,不论如何都不能让病人受到一点伤害——心理身理都不行。”   王医生没回答,只挥了挥手,一双目光还落在路与浓身上,仔细观察着她反应——他自信他这些话能起到效果,以前几乎没有失败的案例。   见路与浓头都没抬,跟没听见这些话似的,他眉头一皱,正欲继续,就见路与浓缓缓动了动脑袋,然后望向了窗户的方向,几秒之后,她轻声说:“没人拦我?你说真的?”   王医生冷哼一声,“自然是真的,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谁会替你珍惜?”   旁边持反对意见的杨医生眉头悄然皱起,想说些什么,嘴唇翕动。却终究没吐出话来。在场的医生一共有四个,家属病人说了,谁能将病人治好,一早允诺的一千万奖金就送给谁。   他面前这位这样刺激病人,为的也不过是争功而已。只是他并不看好这种方法,刚刚提醒了一次已经算是道义,人家不听,他也就不废话了,反正到时候出了事不是他负责。   路与浓重新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思考,须臾之后。她站了起来,然后慢慢地往窗户那边走。   有人惊呼出声,一个医生下意识就要去拦,却被王医生拦住,“让她过去。”   其余三个医生面面相觑,悄然后退了半步,与王医生拉开了距离,并且紧张地注意着路与浓,只待一发现苗头不对,就冲过去将她拉住。   路与浓走到窗边,却停了下来。站着不动了。   王医生扶了扶眼镜,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却在这时,路与浓回头,对着王医生笑了一笑,笑容隐约有些阴冷,吓得众人都呆愣了一瞬。   而就在那一个瞬间,路与浓撑着窗沿跳了下去!   房间里立即响起了护士的尖叫声。   几个医生吓得脸色煞白,急忙冲到窗边,却听下面传来一声巨大的重物砸在水面的声响!往下一看,才发现下面竟然有一个游泳池!而路与浓就恰恰落在了里面!   几人见状,齐齐松了一口气。然后挂着满头的冷汗就往下面冲。   游泳池很深,路与浓砸进去,没受什么伤。   有些失望。但是有水,代表着可以淹死人。   何况水还这么深。   路与浓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泡在水里,没有动弹一下。   可是她想在这里淹死自己,显然是不太可能的。那些医生都还没冲下来,四面已经跳下来两个保镖,迅速将她拉了上去。   立即就有穿着制服的佣人上前来。拿着毛巾给她擦脸,然后一脸紧张地要带她回去换衣服。   路与浓任人摆弄。   那些医生没能近她的身,就被人给拦住带走了。   路与浓被佣人拉走前,扭头对面如死灰的王医生笑了一笑。   上楼前,她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男人的怒吼声:“……是谁给你自作主张的权力?!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允许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你以为你是谁?抵命?太看得起你自己!跟她比,你算什么东西!”   路与浓停下脚步,无神的眼中起了一丝波澜。   “……是谁在说话?”她问。   女佣低头,没有应答。   脑子里还有些乱,似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路与浓听见那声音,觉得很熟悉,却没心神去细究为什么熟悉。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那些了。   ……   路与浓发了高烧,等她再次醒来,才知道她一连烧了三天。   那个王医生已经不在了,其他三个医生倒是还在,但是对她的态度拘谨谨慎了许多。他们问她问题,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似乎和她是朋友,但是谁也不敢靠近她一米以内,换药什么的都要护士来。   “以后就你们三个负责我吗?”路与浓很少回应,整个人都懒懒的,大多时候在发呆,于是听她主动开口,三个医生都有些激动,连忙拿起本子记录下来。   杨医生在三个人中隐约有领头之势,他摇头,温和地回答道:“不,您的主治医师还没有来,我们都将是他的助手。”话说得很谦逊。   “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路与浓又问:“是谁找你们来的啊?”   三人面面相觑,含糊地说了一大通,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意思——他们不知道。   路与浓若有似无地扯了扯嘴角,说这些医生不知道,她是不信的,那天训他们的是谁?   显然是和那些佣人保镖一样。得到了指示,什么都不能说。   路与浓不跟他们说话了,自己拿着手机刷那个已经过去几天的火灾的新闻,她仍旧没有确定那个人有没有死。这几天她的情况比在齐靖州身边时并没有好多少,晚上仍旧要经过催眠,吃过安眠的药,才能睡得安稳。   也因为如此,白天总会显得很恍惚。   “你们为什么这么怕我啊?”不知沉默了多久,路与浓又冒出一句话。   三个医生都笑得很僵硬。在经历过王医生的事情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他们面前这个病人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于是不得不收起了原来随便的心思,就怕什么时候一不小心犯了什么错,落得跟王医生一样的下场。   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业内看见王医生。   医生回答了什么,路与浓已经听不见了——她又发自己的呆去了。   反正也不会是真话,没必要去听。   路与浓对背后的人的身份表现出来的好奇,只持续了短短一段时间,她身边的佣人医生以及护士都悄然松了一口气。   ……   而那个不愿意见她、非要掩藏身份的人,听到这消息,眼中流露出温柔又失落的神情,低喃道:“没良心的小家伙……”她肯定已经猜到是他了,可是竟然没有吵着要见他?果然……是不愿意看到他么?   苦涩一笑,简司随拨通了一个电话,“阿临,还有多久回来?”语气有些焦躁。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有些疲惫,“快了,手术结束我就回来。不是我不想快点回来,只是这个手术是人家大半年前就预约好的,也只有我能做。怎么,你家小甜心的情况很严重?”   “很严重。”想起佣人和医生汇报的情况,男人忍不住皱起了英挺的眉,“不能再等了,我只相信你,你赶紧回来。w国那边的团队也已经预约好了,我要带她过去将她脸给治好,到时候你肯定也要跟着过去的。”   傅临说:“好,我尽量。”   ……   路与浓总有办法悄悄将药藏在舌头底下,然后在佣人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将药给吐出来。   她不想吃药。   原因是某一天半夜,她察觉到床边有人。   她知道,肯定是他。   她想悄悄看他一眼。   可是没能如愿,她心里想着他,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晚上起来喝水,无意间撞见从路与浓房间出来的男人。杨医生吓了一跳,“……简先生?”   简司随冲他点了点头,又问了他几句路与浓的情况。   杨医生仔细地又将睡前报告过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在简司随转身离开前,杨医生不知怎么想的,就将人叫住了,“简先生,那个……路小姐似乎很想见您,您为什么不在她醒的时候去看看她呢?”简司随大半夜悄悄去看人的事情,杨医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想到为了路与浓,简司随做了那么多,甚至还把他们医生护士都给接到这里住了下来,就觉得有些感慨,既然这样关心,为什么不去见见呢?这样偷偷摸摸的,人家也不知道他的好,图的是什么?   图的是什么?   杨医生一直都很疑惑。路与浓的脸,遮住烧伤的那半边,还能看得出来,以前肯定是个惹人的美人,可是现在都毁了容……   他有些不能理解,最后只能将之归于令人艳羡敬佩的爱情。   这显然不是他这种一次恋爱经历都没有的人能理解的。   简司随没有回答杨医生的问题,只说:“仔细注意着她的情况,尽力哄她开心,最好能打消她轻生的念头。”   这显然是个艰巨的任务——不管是哄路与浓开心,还是打消她轻生的念头。   但是杨医生也只能强笑着点了头。   ……   路与浓心头挂念着要等人,后半夜还是醒过来了。睁开眼睛,房间里空无一人,看了看时间,显然就算人来了,也已经走了。   她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从床上爬了起来,踩着柔软的拖鞋。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根据白天的观察,她发现她对面的房间显得有些可疑,很可能他就住在那里面。   两个房间隔着楼下一个大厅的距离,遥遥相对,路与浓转了半圈,才走过去。还没走到那门口,就发现那门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路与浓连忙躲在雕着繁复花纹的柱子后。   怕被发现,她不敢探出头去,却能听见那人的声音,他在打电话。路与浓听到他有些烦躁地说:“……怎么又闹起来了?没伤到孩子吧?先把人控制住。别让她闹出大事情来,我马上过来。”电话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他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好好好,宝宝要乖一点,听叔叔们的话,知道吗?爸爸马上就过来……”   接着那人就从另一边下楼去了。   经过这么几天,路与浓精神好了许多,再一次听到这声音,其中的熟悉感让她心脏剧烈地跳动,差点就忍不住要冲出去。   讲电话的声音越来越远,路与浓悄悄探出脑袋,发现人已经出门了。   她幽灵一样跟了下去,走了出去。   他已经开着车走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急事。   路与浓不敢跟过去,那边还有保安值班,她会被发现的。   只得怏怏地转身,可是又不想回去睡觉,就找了个地方蹲了下来。   身前遮挡着被修剪成球的观赏树木,可以确保不会被早起的佣人轻易地发现。   她就等在这里,等他回来,她就能看到他了。   蹲着蹲着。路与浓就睡着了。   早上是被冻醒的,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一件睡衣,脚上还踩着拖鞋,后背又靠着冰凉的花坛,被冻醒一点也不奇怪。   路与浓听见别墅里很吵闹,仔细听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是发现她不见了,正在找。   路与浓慢慢地站了起来,脚是麻的,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动。   佣人和医生似乎很着急。路与浓正欲往回走,却忽然听身后传来一道气势逼人的女声:“站住!”   路与浓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走。   身后的人怒了,小皮靴几步就踩到了她面前,“我叫你站住,你聋——”之后的话都变成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比路与浓要小上一两岁的样子,穿着打扮都很利落。陡然看见路与浓的脸,她尖叫了一声,捂着眼睛往后踉跄了两步,因为步伐太过凌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路与浓无动于衷,像是这事和她完全无关一样,抬脚就走。   女孩子指缝张开,眼睛悄悄地往外看,瞧见路与浓要走,她立马就爬了起来,“你给我站住!不能走!”   她鼓起勇气,却仍旧不敢站到路与浓正对面,脚步挪了挪,站到了她侧面,看到她仍旧完好的半张脸。脸色才稍稍缓了缓。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她质问道。   路与浓没回答,她又冷哼,“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勾引我简哥的狐狸精?!”“狐狸精”这个称谓一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大概就没见过丑成这样的狐狸精。   “没错了,肯定就是你!”没等路与浓说话,她就说,“我都听见我哥说了,简哥他还想带你去w国做皮肤修复手术?不过你这样的,估计得重新换一张脸了吧?”   别墅里的佣人已经看见了这边的路与浓,一个个的奔了过来,“小姐!您怎么在这里?”她们是按照简司随的吩咐喊的。   女孩子见简家佣人对路与浓这样亲近。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指着路与浓沉声问道:“她是谁?!”   佣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恭敬地喊了一声:“傅小姐。”   傅家兄妹和简司随的关系很好,平时傅慕贞没少过来,这边几乎成了她第二个家。傅慕贞对简司随抱着什么心思,从来没有加以掩饰过,是以这些佣人就没有不清楚的。虽然简司随拒绝过了,但是之后也没有说不准傅慕贞再过来,佣人们难免就多想,认为这会是将来的少夫人。   直到路与浓出现。佣人们才发现,简司随平时对傅慕贞的态度,根本不能用温柔来形容,对路与浓才是爱惨了的模样好吗?!   可是傅慕贞和简司随毕竟已经有了许多年的交情,路与浓不过是刚来而已……   傅慕贞这次来,明显就是冲着路与浓来的,佣人们一时间进退两难,这要怎么取舍?   傅慕贞如何会看不出来这些佣人在想什么,路与浓也不过刚来而已,竟然就有了和她一样的地位了?!   傅慕贞气了个半死,今天还真就不能善了了!   “我问你们。她是谁!”傅慕贞拔高声音,“怎么,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有人已经在悄悄地给齐靖州通风报信。   傅慕贞看到,冲上去就将手机夺了下来,冷笑,“几位姐姐,怎么着我们也有好几年的交情了,怎么能做出这种让人寒心的事情来?”   路与浓忽然出声:“我冷。”   佣人们立即急了,赶紧让人回去拿衣服。   这时路与浓说:“为什么要去给我拿衣服?不能让我回去吗?”   佣人们的冷汗立即就下来了。   路与浓不爱说话,总是在发呆,还以为是个好相与的,可是现在看来,是看错了……   果然,傅慕贞一听路与浓这话,漂亮的面孔都扭曲了,竟然不管不顾地就放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呢?挑衅我?向我宣战?我告诉你,最好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简哥他是我的!就你这副模样,还想嫁给他?做白日梦呢吧!”   话音刚落,大门口那边忽然驶来一辆线形优美的豪车。   几个佣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傅慕贞眼睛一亮,得意洋洋地看着路与浓,“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现实!”   车子在不远处直接停下,而后从车上下来两个人。   一个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一副睡眼惺忪神色疲倦的模样。面容倒是俊秀,细看和傅慕贞有些相似。   果然,傅慕贞惊讶地喊了一声:“哥?!”   而另一个,穿着妥帖的西装,身形挺拔颀长,气势比身边的人要强上不止三分,相貌是一等一的好。   路与浓维持着扭着脑袋的姿势,呆呆地看着那个人。   那人一下车,看见定定望着他的路与浓,脚步立即就顿住了。   ☆、第123章 简司随他儿子   不过转瞬间,他眼神就变了几变,眼中情绪异常的复杂。   短暂的震惊和欣喜过后,所有的情绪就全变成了冷意,“怎么回事?”他捞起车里闲置的一件外套,大步走过去,皱着眉头披在了路与浓身上,沉沉的目光掠了一众佣人,“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人的?”   佣人忙不迭低头告罪,脸色吓得煞白。   傅慕贞有些呆愣地看着简司随这反应,正想说些什么,简司随就说:“还不快带她进去!”   佣人连忙拉着路与浓就要往回走。   期间简司随和路与浓没有一个眼神接触。   路与浓紧紧地抿着唇,紧紧地盯着他的脸,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畏怯。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情绪,只知道他似乎很不想见到她,一个正眼都不给她。   一把推开佣人,路与浓一个转身,紧紧抱住了身后的人。   简司随猛地僵住了身体。   路与浓脑袋埋在他胸膛里,一句话也不说,死死地抱着他腰身不愿意松手。   旁边傅临诧异地挑眉,看了看有些手足无措的简司随,没说什么,再看路与浓的目光里却带上了探究。虽然简司随对路与浓的在意一直没有瞒着他,但是他一直也只是在简司随的言语间体会到而已。在今天之前,他根本不知道,竟然会有这么一个人,让简司随露出这种和他身份完全不符的神色。   傅临知道许多内情,表现得比较淡定,傅慕贞就不同了。路与浓的名字,她就听到过一次,就是昨天,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跑过来,怕这狐狸精将她心上人给抢了。事实证明,她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个女人也太不要脸了!没见简哥都没正眼看她一眼?竟然还直接就抱上了?这是想倒贴?!   “你还要不要脸啊!”傅慕贞震惊地看着路与浓,惊叫了一声,冲上去就想将路与浓给扯开,却被傅临一把扯住。   傅慕贞不服,狠狠瞪了她哥一眼,愤懑地看向简司随,正想开口,简司随就看了她一眼。   简司随什么都没说,可是只那淡淡的一眼,傅慕贞就被震住了,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冷哼了一声,眼神依旧恶狠狠地盯着路与浓。   路与浓不说话。简司随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她肯亲近他,完全是在他意料之外。他压抑住心底的激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傅慕贞眼神更加凶狠了,拳头都捏得咯咯响,简哥都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过!   路与浓沉默着,在简司随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缓缓抬起头来,她红着眼眶,哑着声音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瞬间,简司随脑中轰然一响,所有的顾忌。所有的不安,尽都湮灭在这句委屈的话中。   简司随再也掩饰不住激动,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来,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哑声说:“怎么会……”   接着声音里都是明晃晃的愉悦和满足:“外面这么凉,你穿得太少了,我们先进去……”他小心地搂着她往别墅里走,不时地问:“今天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吃过早餐了吗?”   又问:“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到外面来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   平时话不多的男人,忽然唠叨得像个老妈子,路与浓一句话都没回应,却并不能让他眼中的温柔耐心消减一分。   傅家兄妹和一众佣人跟在后面,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是简司随?!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哥!”傅慕贞焦急又不甘地拽了拽傅临,“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你看看那个女人!她——她长成那样,竟然还想和我抢人?!”尤其是简司随竟然对那女人那么与众不同!傅慕贞心底生出了一股浓浓的不安——她察觉到了威胁。   她暗恋简司随都这么多年了,眼看着简司随身边的女人都被她弄得差不多了,竟然又来一个?她怎么能将自己的成果都让给别人?!   傅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别整什么幺蛾子,这个和以前的都不一样,你要是敢动她,你简哥会弄死你的!”他故意一副凶狠的表情。   没想到这次傅临不仅不帮她,还这样吓她,傅慕贞气呼呼地瞪着眼睛。一把甩开他的手,急忙追上去了。   ……   简司随的心情一直都是忐忑的,当年的事情一直都是他解不开的心结,他一直害怕,路与浓再看见他,会露出厌恶又恐惧的表情,像当初一样,说他是浑身染血的恶鬼,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人害人。   明明他在她面前,一直都那样干净善良。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敢见路与浓,他害怕她不愿意接受他了。   可是现在看来,她的态度和他预想中的并不一样。   尽管很想就这样不挑明,让气氛继续温馨下去,但是简司随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宝宝,你不怕我了吗?”   听出他语气中的忐忑,路与浓微微抬了一下头,而后继续扯着他的袖口玩。似乎是思考了几秒,而后她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她早已经理解他了,当年也只是因为简司随在她面前瞒得太好,她想不到心目中善良强大的人,在背着她的时候,竟然有这截然相反的另一面,一时间受到惊吓,接受不能,所以冲动之下说了一些伤害他的话。   之后她都还没缓过来,他又强行要带她走,那时候她怎么敢跟他走?于是两人之间闹得更僵,她逃了出来,被岳盈书带来的人带了回去。而之后岳盈书跟他说了什么,她并不知情。   但是想想岳盈书有多讨厌他,也能猜到,岳盈书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路与浓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她冷静下来,想明白他的身份和处境,知道他除了那样做别无选择——一个纯善没有心机的简司随,要如何在那样一个家庭活下去?   她后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早就不怪他了。   可是显然,他一直都还记得,无法忘怀。   见路与浓摇头,简司随唇角的弧度更大,他由衷地懊悔,“对不起,不该这么久不见你。”天知道他有多想从暗处走出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而不是在角落里偷窥!   “对不起,丢下你这么多年。”要是他早些解决掉自己身边的麻烦,也不会因为分身乏术。坐视她被人欺负,被人伤害。   路与浓忽然抬起头,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   简司随心头一热,眉眼间都是温柔,他问她:“想我吗?”   路与浓开了口,她重重地点头,说:“想。”脸上还挂着笑容,双眼却已经模糊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简司随心里一痛,展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宝宝。对不起……”   路与浓终于忍不住,在他怀抱里埋头大哭。   傅慕贞追进来,就看见这么个场景。   一边的佣人和医生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傅慕贞快要气炸了,理智都快被烧没了,她跟在简司随身后这么多年,最亲近的动作,也不过是他摸摸她脑袋而已!   对比其他连简司随的身都不能近的女人,她一直感到沾沾自喜,可是现在路与浓的出现,像是打了她一个耳光,将她白日梦都给打醒了!明晃晃地告诉她。你那算什么啊?不就摸摸脑袋而已嘛!人家这不仅摸了脑袋,牵了手,还抱在一起了!不是人家强迫的!是简司随自己主动的!   傅慕贞脑中轰然一响,脸色狰狞地就要往那边冲,刚走进来的傅临连忙拉住自己作死的妹妹,劝道:“小祖宗哎!我刚刚跟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被傅临这么一弄,傅慕贞心底那点少得可怜的勇气又漏了气,张牙舞爪地往那边刨了几爪子,一把将她哥往前一推,“我不想死,你去!光天白日的,他们这像什么话?”   人家在自己家里呢。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谁敢管?   傅临望着自己的妹妹,摇了摇头,最终仍旧上前去了,却不是往简司随和路与浓那边走,而是走到了几个医生旁边,“跟我说说她的情况。”   至于简司随那边,人家明显是旧还没叙完呢,他这时候上前基本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傅慕贞的眼神就当看不见好了。   ……   路与浓哭了个够,最后竟然在简司随怀里睡着了。   这才早上,怎么就睡着了?简司随皱着眉头,望向旁边的佣人,佣人这才抖着声音说:“我们今天早上发现小姐不在房间了,去查了监控,才知道,小姐她……她昨晚在您出门后就悄悄跟出去了,在您刚才停车那地方旁边的花坛下,一直……一直待到天亮。”   所以路与浓才会那样一身打扮出现在外面。   简司随听完,怒不可遏,他因为不放心路与浓,特意安排了人轮流起夜查看路与浓的情况,她们就是这样查看的?他昨晚离开的时候大约是凌晨三点,而这些佣人,竟然直到早上才发现人不见了?!   男人面色沉得能滴水,想要发作,又怕惊醒路与浓,最后什么都没说,只给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着处理,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路与浓,上楼去了。   动作轻柔地将路与浓放到床上,简司随正要起身,却发现领带正被她紧紧拽在手里。   轻轻试探了下,想要抽出来,却发现路与浓拽得极紧。因为他的动作,她甚至不安地蹙起了眉头,似乎很没有安全感。   本来可以把领带取下来,这很容易,但是看见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简司随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任由她继续将领带拽着,而后小心地躺在床边,贪婪又满足地看着她的睡颜。   最后还是傅临进来找人,简司随才不甘不愿地取下领带,出了房间。   傅临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这至今没有女人的兄弟,神色渐渐地就变得有些复杂,“我说,司随。你……你是不是中毒了?”   简司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傅临连忙收敛了表情,轻咳了一声,说起正事:“情况我都已经问过了,有了些猜想,不过还要亲自观察一段时间。”   简司随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点头,“将你必需的东西都带过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边吧。”   傅临应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回原来的话题:“我知道你对慕贞没意思,不过这些年来看你没有要找人的意思,我就任由着她闹了,现在你有人了,就跟她说清楚一些吧,否则再闹下去,是要出事的。”   简司随头也不回,“我说过了,她不听,那是你的妹妹,该你管。”   傅临神色纠结,“一扯上你,我也管不了啊,要不你再拒绝她一次?尽量冷酷一些无情一些?”   简司随脚步一顿,幽幽回头,“上次是你自己要我委婉一些,怕伤了她的心,怎么,这次就不怕了?”   傅临无言以对,半晌,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忽然想到什么,傅临欲言又止地问:“这位……路小姐,是不是跟安置在别庄里那位有关系?长得有些像。还有,那个孩子,不会就是——”他神色复杂地指了指楼上路与浓的房间,“她给你生的吧?”   简司随听见这话,神色比傅临更加复杂,他似乎想要解释说明,可是脸色变来变去,最后也没回傅临一句话。   傅临走在他身后,没有看见,简司随在听他提起那个孩子的时候,眼中的光芒有多锐利森冷。   他也很想知道,路云罗的亲爹到底是谁!他非弄死他不可!   齐靖州……也是不能放过的。   ……   路与浓是被饿醒的,她还没说什么,简司随已经将她带到了餐桌上,“都是按照你以前的口味做的,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他语气很轻松,其实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眼底的紧张都快冒出来了。   他亲自给路与浓夹菜,一副恨不得亲自喂到她嘴里的样子,让路与浓开心地笑弯了眼睛,周遭的佣人也忍不住频频侧目,对路与浓的定位又更高了些。   就是看见路与浓毁容的那半边脸,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有不解也有羡慕嫉妒,怎么人家命就那么好呢?她们长着好好的一张脸,也不见得有人看得上。   吃完了饭,在旁边等了许久的傅临走过来,开始问路与浓她自身的一些情况。   简司随一边爱怜地给她擦着嘴,一边皱眉看了傅临一眼,“你就不能再等会儿?她刚吃完饭,要先休息一下。”   傅临差点就忍不住将手中的本子给摔到简司随脸上去,刚吃完饭,需要休息?他不就问几个问题吗?不就要她说几句话吗?说几句话还能累死人?!   忍不住又一次怀疑,他兄弟真的没出问题?他是想把路与浓给当祖宗供起来吗?   有简司随在旁边看着,傅临也不敢多问,问了比较关键的几个问题,就合上了本子,站了起来,“我要先回去一趟,去收拾行李。”他那些医疗用具,不放心让别人碰,还是自己回去拿放心些。   傅临走之前,死拉硬拽将傅慕贞给拖走了。   开玩笑,他怎么放心将他这根本没智商的傻妹妹放在这里?谁知道她会不会趁他不在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简司随正想问路与浓想不想出去走走,路与浓就忽然说:“我妈和……我儿子,他们在这里,对不对?”   简司随眼神暗了一瞬,沉默数秒,才开口道:“我当初的确将他们两个人都救回来了,但是你妈妈讨厌我,你是知道的,她在这里没待多久,就自己离开了。”见路与浓脸色不好。他安慰说:“别担心,她走的时候,我给了她足够的资金,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简司随却并不这样认为,就岳盈书那脑子,估计给她路家原来所有的家产,也不够她败的。   又说:“孩子还在这里,你现在想去看看他吗?”有心想问问路云罗的身世,又怕这其中牵扯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怕路与浓受到刺激,简司随就没开口。   去看路云罗?当然是想的。可是摸着脸上的伤。路与浓又有些害怕,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吓到孩子怎么办?   ……   傅慕贞被傅临一路拖回家,心底的情绪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更加难受了。   她一把甩开傅临,捂着耳朵就蹲到一旁去了,“你什么都不要劝我!反正我就是喜欢简哥!我就是要嫁给他!我不会放弃的!”   傅临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也没说话,自己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傅慕贞本来就等着傅临来劝她,然后才好撒娇耍赖将人拖到自己阵营,谁知道她哥竟然就这么走了!不管她了?   险些咬碎了银牙,傅慕贞跟着就往傅临摆放医疗器具的房间跑。才到门口,还没进去,就听里面说:“……我真猜对了?别庄里那个真和你家小甜心有关系?我就说你那么讨厌那个女人,怎么就能容忍她继续待在那里……你家小甜心的妈妈?我刚才就猜到了……”   傅慕贞听完,转身悄悄走了。   别庄?简司随名下的别庄,就只有那么一处!   傅慕贞有些激动,刚才她哥跟简司随说的是什么,具体的她不知道,但是有了一些猜想,现在就只需要去别庄那边证实一下了。或许,还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   “……王八蛋!王八蛋!”岳盈书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简司随那个王八蛋!他这是想囚禁我?我就知道。姓简的不是个好人!”   她来来回回地走着,对地上玩积木的路云罗说:“云罗,你千万要记着,你爸爸是齐靖州!不是简司随!姓简的要是过来,你不许靠近他,他会欺负你的!”   垫子上的孩子两岁左右模样,生得眉目似画精致可爱,将最后一块积木搭上去,他抬头,说:“可是外婆,之前是你让我叫他爸爸的。”再说简司随也不会欺负他,虽然有时候看他的目光有些让人害怕。但是对他的真的好。   虽然年纪小,但是这些他都是懂得的。   被两岁的孩子堵了回来,岳盈书脸色阵青阵红,最后瞪着眼睛道:“那不算,之前那只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懂吗?那时候我们要是不讨好他,他肯定不会收留我们,会把我们赶出去的!”她蹲下身,捧着小孩子嫩嫩的脸,正色教导,“云罗,你要记住。外婆现在跟你说的才是真的,你爸爸叫齐靖州,不叫简司随!你爸爸对你多好啊,这才多久,你就把他忘了?”   路云罗有些茫然,齐靖州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记忆里也有个模糊的身影,但是再清晰一些的,他就不记得了。   他才两岁而已。   可是听岳盈书这样说,他又有些困惑,纠结地皱着小眉头。“可是……可是叔叔阿姨们都说,我和爸爸长得很像啊。”他说的是简司随,“我照着镜子,也觉得很像。”   岳盈书脸色一变,又连忙正回来,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都是骗你的,那些个叔叔阿姨,他们都是姓简的手下的人,他们肯定是要帮姓简的说话啦。姓简的要冒充你爸爸,当然要耍一些手段来哄骗你。你不知道吧?他其实是化了妆的,就是为了化得跟你像一点,让你认为他才是你爸爸!”   路云罗神色更加困惑了。他不知道该相信谁,外婆还是爸爸?   “我是你外婆,我怎么会骗你呢!”岳盈书瞪着眼睛说。   路云罗茫然地眨眨眼,点点头,“哦。”又扭过头去玩积木去了。   岳盈书觉得心累。   路云罗不搭理她了,她又冲出去,冲着那些保镖发脾气,“让简司随滚过来!我女儿在他那里,我都知道了!我听见他打电话了!快让他滚过来,把我女儿还我!”   “他是想囚禁我们是不是?他这是犯法的!我要去告他!”   傅慕贞偷偷摸摸跑进来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些嚣张的、针对简司随的谩骂。   傅慕贞当即就怒了,挽起袖子就冲了上去。“你谁啊你?敢骂我简哥?”   然而人还没靠近,就被保镖给拦住了。   “这谁?”傅慕贞也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跟人打架自毁形象,顺势就站住了。   保镖是认识傅慕贞的,知道她和简司随关系不错,但是简司随交代过了,岳盈书和路云罗的身份绝对不能向外泄露,任何人都不能说,于是就道了声抱歉,没有回答。   傅慕贞也不在意,直接就对岳盈书一扬下巴,“喂,你是不是那个……那个路与浓的妈?”   岳盈书听见路与浓的名字。眼睛立即就亮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家浓浓在这里!姓简的竟然不让我见她!”   傅慕贞也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一试就试出来了,听岳盈书话语中的意思,似乎对简司随并不满意。   傅慕贞笑了一下,想着正好动不了路与浓,可以从她妈这里入手,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岳盈书身后跑出来一个帅气的小孩。   傅慕贞一看就蒙了,那眉那眼,根本就是跟简司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小孩子喊岳盈书:“外婆。”   傅慕贞脑子里霎时间就空了,她听见了啥?   外……外婆?!   是她想的那意思?!   路与浓竟然已经给简司随生了个儿子?!   ☆、第124章 不要叫我爸爸   “你你你——”傅慕贞一个箭步冲上去,将路云罗抓到面前看了又看,最后面孔都扭曲起来,她阴森森一笑,“小娃娃,你爸爸是谁?”   岳盈书被傅慕贞那表情给吓到了,连忙将路云罗拉到身后,戒备地瞪着傅慕贞,“他爸爸叫简司随!你要敢动他,他爸爸会弄死你的我跟你说!”虽然她很瞧不上简司随,也不想让路云罗以后都跟在简司随身边,但是这时候不是非常时期吗?这女的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说出路云罗的真实身份,她可能还会顾忌着些。   谁料傅慕贞一听,脸色更加狰狞了,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岳盈书拉着路云罗后退了一步。   傅慕贞眼睛黑沉沉的,“他妈妈是路与浓?”   没等岳盈书说话,她就说:“我倒是不知道路与浓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简哥的,但是简哥现在或许还念及以前的情分,所以给她几分笑脸,但是就路与浓那丑样子,想一辈子都巴着简哥?做白日梦呢吧!”   岳盈书一听,就不乐意了,她对简司随是从一开始就看不上眼的。她家浓浓当年才多大啊?那姓简的竟然也下得去手!还企图将人给骗走!她日防夜防。终于坚持到人走了,以为不用再防了,谁知道那姓简的后来竟然还和她家浓浓有联系,竟然搞出个路云罗来!   她都快气炸了!   “巴着他?谁稀罕!我家浓浓就没主动过!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你最好先去问问那姓简的,当年到底是谁臭不要脸,连个刚念初一的孩子都不放过!”岳盈书姿态高傲,神色鄙夷又不屑,“我家浓浓就不乐意跟着他!都说了要跟他一刀两断,叫他以后不要来找她,都是那个姓简的厚脸皮,几次三番偷偷摸摸跑回来哄骗她!”   说起简司随,岳盈书的脾性就跟圣母一点也不搭边,要是给她机会,她都能拿把剪刀一刀一刀将简司随给戳死。   岳盈书口中的简司随和傅慕贞认知里的相差太大,她压根就不信,冷笑道:“真是不要脸!说大话前也不先问问我家简哥什么条件,他要想要,随随便便一招手,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的多了去了!”   岳盈书也冷哼,“我家浓浓和你们这些妖艳贱货能一个样?”   傅慕贞一听这话,立即就炸了,妖艳贱货?这个词从来只有她拿来骂别人的!岳盈书竟然敢这样骂她?!   张牙舞爪地就扑了上去,“我今天要不弄死你,我就不信傅!”   岳盈书嘴上能这么厉害,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动手这种事情,她就从来没干过,一直都认为只有那些没见识没文化的乡野村妇才这样干,她以前是个熏陶在书香里的千金小姐,后来是一个优雅高贵的贵妇,从来都是被人娇养着的,她的素质也不允许她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要动手,她怎么可能是傅慕贞的对手?!   她根本就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了?   岳盈书吓得连连往后退,要不是路云罗自个儿机灵,都要被她给踩到了。   傅慕贞来势汹汹,岳盈书毫无招架之力,只知道一边尖叫一边躲。   旁边的保镖们连忙上前拉架,傅慕贞大喊道:“谁敢拦我?敢拦我,我让简哥弄死你们!”   立即就有人犹豫了,傅慕贞在简司随心里,的确有那分量——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再者简司随只是吩咐了不要泄露岳盈书的身份,他和岳盈书有多不对盘,对岳盈书有多厌恶,他们从一开始就守在这里,自然是知道的。   于是迟疑了一下,就都没上前。淡定地看着岳盈书四处乱窜,傅慕贞气势汹汹地在后面追。   只要不闹出人命来,他们就可以什么都不管。   岳盈书平时走路都是踩着小碎步的,优雅又矜贵,哪能跑得过比一般女孩子都爱闹腾的傅慕贞?没一会儿就被揪住了,两个女人又是扯头发又是挠脸,伴随着阵阵尖叫谩骂,让庄园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你们就这么看着吗?”小孩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几个看热闹看得起劲的保镖心里一个激灵,低头一看,就看见两岁的小孩子正仰着脑袋望着他们,黑沉沉的眼睛竟然看不出一丝情绪。   就是刚才那句话,仿佛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一个女保镖放柔声音,道:“小少爷,那是她们大人的事情,她们自己能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我才两岁,你就把我当三岁小孩来哄?”路云罗歪了歪脑袋,精致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女保镖笑容一僵,和几个同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惊骇,这小孩子,真的只有两岁?   这时路云罗指了指那边已经转变成傅慕贞单方面殴打的战场,“我外婆受伤了。”   保镖连忙冲过去,将人拉开。   路云罗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木块,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我会一五一十地跟爸爸说的。”潜台词就是,他要告状。   保镖们顿时冷汗涔涔。   看着小孩子的背影,心里都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寒意。   ……   简司随接到别庄那边打来的电话,接起之后,意外地发现,那边是路云罗稚嫩的嗓音,“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简司随露出一个无奈又温柔的笑容,“云罗,跟你说过了,要叫‘舅舅’。”   以前也不是没有纠正过,小孩子每次都会一脸茫然地反问:“为什么不是爸爸啊?我们长得那么像。”   可是这次路云罗竟然没有说什么,简司随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哄着探问了好半晌,也没问出什么来,最后小孩还毫无征兆地挂了电话。   简司随皱起眉头,立即给别庄那边的负责人打了电话,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边的人支支吾吾地将傅慕贞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   简司随当即沉下了脸,“谁让她进去的?又是谁吩咐你们说可以任由她在那闹的?我说过什么,都忘了是不是?”   教训完了人,简司随立即改了安排,本来是要带路与浓去别庄那边看路云罗的,所以才会安排人去带岳盈书离开,现在看来,计划都被傅慕贞给搅和了。   看了看楼上,路与浓还没下来,傅临正试探着给她治疗,今天的疗程还没结束。   已经跟路与浓说定了,不能出尔反尔,他也不忍心看见她失望的表情,所以路云罗还是要去看的,只是得换个地方了。想了想。简司随又打了个电话,让人带路云罗去另一个地方。   傅慕贞都到那里去了,别庄已经不安全了,不管是路云罗,还是岳盈书,都要好好保护着,不能让某些人注意到。   更何况,岳盈书实在是一个隐患,要不是因为她是……他已经让她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于是又命人重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置岳盈书。   路与浓来了,以后少不了要经常和路云罗见面,岳盈书就不适合和路云罗待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简司随又拨通了别庄那边的电话。“让小少爷接电话。”   没过一会儿,手机里就传来小孩嫩嫩的嗓音,“……舅舅。”   简司随笑了一下——每次被纠正要叫“舅舅”,小家伙都会很不开心,也不知道小脑袋瓜里想了些什么。   简司随没抓着这话题逗他,先试探着问了一句:“云罗想不能妈妈?”   那边沉默了许久,才传来小孩有些失落的声音:“想的。”   “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妈妈了。”简司随声音温柔地说,“我会和她来看你,但是云罗要记住,一定不能说这几天见过外婆,要说她已经走了,知道吗?”   简司随已经准备好了借口跟小孩解释。谁知路云罗竟然什么都没问,只乖乖地答了一声:“好。”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   ……   下午的时候,简司随带路与浓去看路云罗。   目的地是简司随名下一处闲置已久的别墅。   因为事先吩咐过,手下人知道小少爷以后就要住在这边,动作很麻利,将别墅收拾得很好,新添了许多小孩子用的玩的东西。房子的确有些大,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冷情。   路与浓一走进去,就看见了眉目漂亮的小孩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椅子上,面前是一张色彩明丽的小桌子,上面正摊着一本书。   路云罗似乎看得很认真,但其实路与浓和简司随一进去。他就同时抬起了头。   他目光只在前面的简司随身上掠过一瞬,就落到了路与浓身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路与浓有些紧张,不安地摸了摸脸上戴着的口罩,她儿子是不是……根本就认不出她来?   眼中刚划过失落,小家伙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直接就奔过来,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腿。   “妈妈!”他仰着脑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光在闪。   路与浓浑身僵住,“你……云罗……”她情不自禁落下泪来,蹲下身将小孩抱进怀里。   路云罗瘦弱的双臂立即就环住了她脖颈,依恋地在她颈窝蹭了蹭,喊她:“妈妈……”   “云罗怎么知道是妈妈?”她根本就没想到,小家伙居然还会记得她,他们分开的时候,他明明才学会走路,看她的眼神都尚且懵懂,怎么会记得她呢?   更何况她还戴着口罩。   小家伙骄傲又肯定地说:“我就是知道,我知道是妈妈!”   他蹭了蹭脑袋,撒娇:“妈妈,抱我。”   路与浓心中胀胀的,满足地抱着小家伙站了起来。   路云罗一只手环住她脖颈,一只手疑惑地去扯她的口罩,“妈妈你为什么要戴着这个东西啊?”   路与浓一慌,连忙按住口罩,这一下撤了一只手,差点摔了路云罗,吓得她脸都白了。   旁边简司随连忙将小孩接过去,安慰她:“没事没事……”又跟路云罗说:“你妈妈力气小,不能继续抱着你了,换舅舅来抱你。”   路云罗乖巧地点头,目光黏在路与浓身上不肯挪开。   “你妈妈她生病了,怕传染给你,所以不能揭开口罩,云罗不能调皮,知道吗?”   路云罗重重地点头,“我会很乖的!”他实在是想让路与浓再抱抱他,他喜欢妈妈身上的气息,可是也担心妈妈会累,就没有开口。   小孩子纠结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想了一会儿,他眼睛,一亮,挣扎了一下,“舅舅,放我下来。”   简司随将他放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孩,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路与浓也正疑惑。路云罗就拖住了她手,“妈妈,陪我玩。”说着就拉着路云罗去了那边铺着的彩色垫子上,献宝似的将一堆崭新的玩具都推出来,眼睛亮晶晶地蹲在路与浓面前,“这些都给妈妈!”   路与浓擦了擦眼角,“好。”   简司随静静地站在旁边,将母子两个笑弯了的眼睛看在眼里,神色愈发温柔。   他没有过去打搅,就拉了张椅子坐着,偶尔拿手机拍一张照片。   ……   晚上的时候,陪着路云罗吃了晚饭。路与浓乞求地看着简司随,“我今晚,可不可以留在这里?”   医生都还在那边,药也没带过来,简司随是有些不赞同的,但是看着路与浓眼中的渴望和期盼,以及她身后露出来的小脑袋,终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笑道:“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路与浓激动地抱了他一下。   简司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怀念地开口:“宝宝已经很久,没有跟我撒娇了。”   路与浓脸色一红,别扭地瞪着他。“我都多大了,你还这样叫我……”   简司随笑出声,摸了摸她脑袋,“那天也是这样叫你的,也没听你有意见啊。”   路与浓哼了一声,将他手给挥开,转身去抱路云罗,“走,妈妈带你去洗澡。”   路云罗的小脸立即就红成了个小苹果,小家伙拔高声音:“我都已经长大了,才不要妈妈帮我洗!”他慌忙向着简司随伸手,“爸爸爸爸,快救我,我不要妈妈帮我洗澡!”   路与浓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脸色古怪地看着儿子,轻轻拍了他乱扭的小屁股一把,“谁让你这么叫的?”   简司随在身后笑着接话:“我还以为是你教的,怎么,不是?”   路与浓大声反驳,“不是!”脑袋都气得要冒烟了。虽然她曾经的确这样教过,但那时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不想放过任何一条出路吗?   简司随走过去,将路云罗弄到自己怀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小家伙也知道害羞了,我来给他洗。”   路云罗又反驳:“才不要,我可以自己洗的,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简司随应和:“好好好,我们云罗已经是个大人了……”回头看到路与浓还傻站着,他说:“我带云罗去旁边浴室洗,这个洗漱间留给你,换的衣服已经让佣人准备好了,就在衣柜里。”   转身前,他想,小家伙认为自己是个“大人”了,可她还是个孩子呢。   在他心里。不管过去多少年,她都依旧是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孩。   岳盈书将路云罗当成他的儿子,估计除了相貌长得相似的原因,还因为路与浓故意让她这样误解。简司随能够猜想到她的想法,免不了有些心疼,其实不管是“爸爸”还是“舅舅”,路云罗都是她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不疼爱呢?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连他也没信心信任了?   “小家伙,又喊错了,待会儿舅舅要罚你……”简司随捏了捏怀中小孩白嫩的脸颊,力道不大,却留下了一道红痕。   这让她想起当年的路与浓,也是这样,皮肤嫩得不行,他只是轻轻捏了一下而已,在别人看来就跟他欺负了人似的,当初路与浓没少用这么理由博取别人的同情心来讹他。   可是其实哪里需要呢?她想要什么,只需要露出那个一个苗头,都不需要明说,他就会立即弄来送到她面前。   忽然想到,让路云罗继续叫他“爸爸”也不是不可以,这样似乎更利于保护他,可是要是让岳盈书知道真相。估计更想将他掐死。   简司随愉悦地笑了笑。   ……   将路云罗抱回去给路与浓之后,简司随打电话让人将路与浓今晚要吃的药拿了过来,又问一晚上不催眠,会不会有影响。   杨医生说:“如果路小姐今天心情还不错的话,理论上是可以的。”   这说法太保守了,简司随不满意,挂了电话又联系傅临,傅临说:“没有受到刺激,心情也很轻松,又吃了助眠的药——对了,还要注意不要让她接触到和那些不好的记忆有关的人或物,那就可以了。”   简司随想了想。没发现今天有什么不对的,就连岳盈书,他都没让路与浓见到,于是就放了心。   路云罗非要跟路与浓一起睡,路与浓也拿那种期盼的目光看着他,像是他说“不可以”就是不可饶恕一样,简司随只得无奈地笑笑,同意了。   而他也没有离开,就让佣人给他收拾了旁边的卧室,就怕路与浓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晚上出现什么意外。   简司随睡得很晚,在十二点多的时候。他轻轻推开隔壁的房门,走进去看了看,发现那母子两个都睡得很安稳。无奈地笑了笑,帮爱踢被子的两人拉了拉被子,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   变故发生在凌晨两点左右,简司随忽然听到隔壁传来路云罗的哭声。   猛然睁开眼睛,他迅速赶了过去。   一推开门,他就被路与浓脸上狰狞的神色给吓住了。   路云罗正趴在地上,似乎是摔下来的,哭得满脸是泪,还一个劲地喊:“妈妈,妈妈……”他眼中茫然。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恐惧地盯着路与浓。   “……你怎么就不肯放过我?”路与浓散着头发,喘着粗气,也不知道将路云罗当成了谁,眼神中都是怨恨,“弄死你……我要弄死你!”她抓了一个枕头,扑过去就像摁在路云罗脑袋上。   路云罗吓坏了,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简司随连忙冲过去,一把将路与浓抱住,“怎么了?怎么了?那是云罗!你看清楚,那可是你儿子!”   路与浓动作顿了一下,继而又挣扎起来。“不是!他不是我儿子!他是齐靖州!我要弄死他!”   简司随直接一个手刀砍下去,将路与浓给弄晕了。这种事情他很有分寸,不至于伤到路与浓。   将人小心地放到床上,简司随连忙转身将吓呆了的小孩抱起来,安抚了几句,然后交给外面被惊醒的佣人。   而后摸出手机就给傅临打电话,“快过来!”他眉头皱得死紧。   这大半夜的,傅临那边被吵醒,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简司随就挂了电话。暗骂了一声,傅临想到能让简司随这么着急,极有可能是路与浓出事了。只得认命地爬了起来。   简司随守在路与浓床边,看她晕过去了都没能安稳,满头的汗,不时呓语,似乎是沉入了噩梦。他有心无力,只能接连不断地给她擦掉脸上的汗,一刻不停地出声哄她,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见。   傅临来得很快,问了情况,又细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简司随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隐瞒,他望着床上打了镇定剂。已经不再说梦话的人,眼神晦暗,“是我大意了,云罗是她儿子,可也是那个人渣的儿子。”   他之前并不确定路与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根据手下人查到的那些东西而有了些猜测,可是经过今晚这事,他已经不用怀疑了——就是齐靖州将她害成这个样子的!   他紧紧捏着拳头,掩下眼底的森寒,问傅临:“情况怎么样?”   傅临脸色有些不好,“你知道,我因为感兴趣的很多。学的也有很多,在这一块也许赶不上那些专业的心理医生。”   简司随直接打断:“你的水平并不比他们低,否则我不会将人交给你,你以为是信任你,只是因为你是我朋友?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拿她的事情当儿戏。”   傅临沉默了许久,试探着说:“据你所言,她之前有找过希尔教授,我估计,她这种情况,希尔教授的办法也并不能根治。”他也当过心理医生,这种病人见过不少,可就没见谁的情况能有路与浓这么严重,“她之所以这样,可能和她的某些记忆有关系,我的那项研究最近正好有了进展……”   简司随脸色一沉,“你想把她当你的小白鼠?”   被他那眼神吓了一跳,傅临连忙辩解:“我哪敢啊,你再给我些时间,要是我真的成功了,就可以给她动手术,彻底摘除她那些记忆——你也知道的,心理医生能做的催眠,也只能让她将记忆埋藏起来,不可能清除,只要遇到契机就能重新恢复记忆。但是我的手术不一样。”说到这些,傅临神色中都是自信,他直直望着简司随,“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敢吗?”   沉默良久,简司随说:“等你成功了再说。”他可不敢拿路与浓的生命安全去赌。   ☆、第125章 你认识齐靖州吗   路与浓的情况暂时不能根治,但杨医生三人在,还能抑制缓解。   考虑了许久,简司随发现想来想去,他也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将希望都寄托在傅临身上。   于是在傅临的研究还没试验成功之前,他带着路与浓去了w国,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将她的脸治好。   路云罗好不容易见到路与浓,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妈妈身边,就连路与浓去洗个手,小家伙都要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简司随本来想将他留在这边的,但是后来发现有点不太现实。   他还什么都没说,路云罗似乎就察觉到了什么,一向像个小大人的孩子,揪着路与浓的衣角,默默地就红了眼眶。他不哭出声来,也不说什么,只仰着小脑袋,一双浸满泪水的眼睛哀伤地盯着路与浓,撇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路与浓一看就心疼了,眼巴巴地看着简司随。   一大一小在他面前这个模样。简司随根本就没法招架,只得答应了带路云罗一起去。   ……   岳盈书脾气越来越暴躁,这种变化是从离开里城开始,到现在已经没法掩藏。   要在以前,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将来有一天,还会变成这个样子。   “哗啦——”插着鲜花的花瓶被扔了出去,落在地上碎成了碎片。   岳盈书冲到门口,使劲地踹着门。她忘了脚上穿的是柔软的拖鞋,一脚踹上去,没弄出什么声响,倒是自己的脚估计伤得不轻。   岳盈书倒吸一口力气,眼泪立即就掉了下来,因为委屈,也因为疼痛。   她冲着外面就骂:“有本事开门!放我出去!我要去告你们!你们这是非法囚禁,是犯法的!”   外面没人应答,但是她知道,外面不是没有人。她之前就看见过了,这门外少说守着十来个保镖,都配着枪,看守她像是看守重刑犯一样。   岳盈书又喊:“让简司随带我女儿来见我!我知道我家浓浓就在这里!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见她!”   想起这,她愈发焦躁。   得到路与浓的消息已经这么多天了,可是她连路与浓的影子都没见到!前两天简司随竟然还把路云罗也给带走了!还把她关到这个地方来!   他是想干什么?想关她一辈子吗?   房子很大,都看不出人生活过的痕迹,显然是新的。   里面除了新添的生活用品,看不见一样多余的东西,没有手机,没有电话,电脑也不能联网。岳盈书转了许多遍,终于确认了,简司随就是想把她关起来。   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岳盈书心里有气没法发泄,冲到房间里就开始搞破坏,被子枕头一阵乱扔。等稍稍平复了些心情,房间里也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恨恨地从床中央翻了个身,想要下床,却忽然被乱成一团的床单给绊住了,伴随着一声尖叫,岳盈书腿还在床上,上半身却摔了下来。   好在地上恰好有被她扔下来的被子,倒是没怎么受伤。   她愤愤地正想爬起,却忽然隐隐约约地瞥见床底有一张照片。   狐疑地捡起来,发现照片似乎是在一个宴会上拍的,主角是个盛装打扮的女孩子,长得挺漂亮,也不知道是谁。   正想将照片扔开。岳盈书倏地发现,背景中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异常地熟悉。可惜背景被模糊了,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只能从衣着打扮和气度,以及周围人众星拱月一般的姿态,看出那男人身份不简单。   这是谁?   岳盈书有些茫然地盯着那身影,打从心底觉得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想不出来,她也懒得想,直接将照片又扔回床底下去了。   ……   简司随带着路与浓和路云罗去w国,一去就是半年。   路云罗的手术很顺利,看着她那张几乎与以前没有任何区别的脸,简司随深深觉得,他费了那么多精力财力去请顶级医师,的确是值得的。   其实路与浓的手术以及恢复时间,倒是不需要半年时间,之所以在w国待了那么久,单纯地只是因为路与浓和路云罗喜欢,于是简司随难得任性了一次,将国内的事物都交给了别人。   从做下那个决定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承受来自简家的责难的准备。   果不其然,他们刚下飞机,就被人给拦住了。   黑衣墨镜的保镖站成了两排,一点也不知道低调是什么东西,几乎吸引了机场所有人的目光。   “董事长已经在等着少爷了。”保镖说,“夫人也想见见路小姐,还有小少爷。”   保镖口中的“董事长”,说的是简司随的父亲——简立明,而“夫人”,则指的是简立明现如今的妻子祁雪纯。   这些保镖都是简立明的人,否则也不敢这么跟简司随说话。   简司随不用问,也知道简立明和祁雪纯的目的是什么,他早料到了现在的情景,也没怎么抵触,只吩咐自己的人道:“小少爷累了,带他回去,让他好好休息。”   简立明的人一听,当即道:“少爷,夫人说她要见小少爷。”   简司随只淡淡扫了他一眼,看得那人浑身一寒,立即噤了声。   得了简司随命令的保镖领命,抱着睡着的路云罗离开了。   简司随这才拉过路与浓,说:“走,带你去见几个人。”言语间对那“几个人”是毫不遮掩的轻视。   路与浓乖巧地跟着他。   简家人弄出这个大阵仗,早有人拿着手机拍了。简司随不想让路与浓的脸暴露在人前,以免在他行动之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齐靖州。所以之前一直将她挡在身后,这下将她拉出来,也谨慎地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在她脑袋上扣了一个大大的帽子,让别人根本就看不清路与浓长什么样。   网络的传播速度是不容小觑的,简司随和路与浓还没到简家,端庄地坐在简立明身边的祁雪纯,就已经看到了两人在机场的亲密照片。简司随一路将路与浓揽在怀里。细心地替她挡去别人窥视的目光的举动,看得祁雪纯差点咬碎了银牙,心里暗自骂道:“狐狸精!”   她面容尚且年轻,妆容也十分精致,但是明明面孔都扭曲了,还要强装微笑,就让那张脸看起来怪异又骇人。   旁边简立明四五十岁模样,男人看起来已经老了,身材也因为这几年疏于锻炼,有些发福,但是细看。不难发现他年轻时底子很好——不管是脸还是身材。   尤其这男人当年也是从血海尸山中拼杀出来的,身上的血腥气经久不散,已经凝练成了煞气,那股气势不是一般人敢招惹的。   视线无意间一瞥,看见祁雪纯正在看的照片,简立明强忍怒气,冷哼一声,道:“真是有出息!看来是早忘了我是怎么教导的!那些东西他要是不想要了,早说一声,我简家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能耐!”   不说其他,就是他自己的种。就能揪出一大堆,其中有本事的不在少数,谁没在盯着简司随手里的权势?简司随倒好,他信任他,才将那些事都交给他打理,谁知道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半年不管事!   祁雪纯见他真动了怒,暗道不妙,连忙放下手机靠过来,纤长柔弱的手一下一下力道轻柔地抚摸着他胸口,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我们家司随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能不知道吗?他可是你亲自教导出来的人。你看看之前,那个狐狸精没出现的时候,他将公司打理得多好啊!怎么会突然就变得荒唐了不想管事了?肯定是那小贱人教唆他的!”   简司随怎么样,简立明自然是知道的,要是不看好简司随的能力,他也不会将要将家业交给他。听祁雪纯这样一说,简立明脸色依旧沉着,却已经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祁雪纯嫁给简立明已经几年,一直没被他厌弃,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心思玲珑,善解人意。简立明在想些什么,她大多能够猜得出来,知道只要顺着毛摸,这男人还是能哄得住的。   ……   简司随带着路与浓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放开她的手,只冲简立明打了个招呼,又对祁雪纯点点头,然后跟路与浓介绍说:“这是我父亲,还有他的妻子。”   路与浓一看祁雪纯那么年轻,就知道她不可能是简立明的原配,对于简司随这种介绍方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叫了声:“叔叔好,简夫人好。”   这是之前简司随跟她交代过的,说不用对这两人太过热络。   简立明和祁雪纯都看了路与浓一眼,目光并不友善,两人都没应路与浓的招呼。   简司随也不在意,拉着路与浓在两人对面坐下,才说:“她是谁,我想父亲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就不介绍了。”   他拉路与浓坐在他身边,也没放开手,明目张胆地向对面的两人昭示了对路与浓的重视和宠爱。   简立明被他这态度气得怒火中烧,但是对着简司随这个儿子,他情绪倒是没有太过外露。慑人的威压在路与浓身上碾过,简立明眯着眼睛盯着对面面容姣好的女孩子,见她脸色没变多少,心里多了几分赞赏,却依旧不怎么待见,他开口,没问路与浓,而是说:“扔下我交给你的事半年不管。你想怎么跟我解释?”   简司随面不改色,“到底都是您的儿子,虽然您将事情交给了我,但是顾及兄弟情义,我也想给他们一些机会。”   简立明闻言,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像是刚认识他一样。沉默数秒,他忽然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赞赏,他说:“既然你现在还记得那是你的兄弟。希望你以后也同样记着。”   那些个儿子,他虽然不打算委以重任,但到底都是他的血脉,他不想看见他们都死在他前面——还是死在简司随手里。   这半年时间,简司随不在,主公司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那几个伺机而动的人像是饿久了的豺狼见了血肉,一个个地都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外面的人都在替简司随惋惜,说他好不容易从老子手里拿到的东西,还没捂热乎,就要让人瓜分了。   那几个崽子估计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可能还意气风发,兴奋得睡不着觉。但是简司随是什么样的人,简立明再清楚不过了,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他口中承认的那几个血亲兄弟,最后恐怕都会死无全尸。   简立明忽然意识到,他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儿子。   早在三年前,长子莫名身亡的时候,他就该看清事实的。   想清楚了这些,简立明有些骄傲,因为他终于后继有人了,简司随这手段,他完全可以放心地将自己打下的江山都交到他手里。又有些失落,简司随强大了,就意味着,他该彻底退位了。   满腔的怒气忽然就没了,简立明只觉得有些惆怅。看了看旁边的路与浓,简立明眼中的不待见也没开始那么强了,只是依旧不怎么喜欢。   他看得出来简司随对路与浓的亲近都不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简司随是真的在意这个女孩子。但是简司随将来可是要继承简家的人,就算不依靠妻子家族的力量,也不该找一个这么弱,弱得一无是处的。这和累赘有什么两样?还是一个明晃晃的软肋,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别人,这就是他简司随的弱点,只要抓住了,就能轻易毁了他!   心里诸多不满意,这些话却不太适合在这时候说,也不太适合由他来说,所以简立明没有开口。   旁边的祁雪纯见简立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了,就知道该她上场了。   嘴角挂着一个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祁雪纯有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路与浓,开口道:“这位就是与浓吧?不知道与浓和司随是怎么认识的?”不等路与浓开口。她又以一种似怨怪又似娇嗔的语气,说:“司随这人啊,在别人看来是性格有些冷漠,是不太能交到朋友的,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司随这样在意一个人呢。”   仿佛她跟简司随关系很好并且很了解他似的。   简司随面色没有一丝波动,眼底却闪过一丝不耐烦。   祁雪纯这个人,要不是于他还有些用,他早让人消失了——对于这个年纪只比他大几岁,睡了他爹还想睡他的小妈,简司随从来都只感到嫌恶。   路与浓看了简司随一眼,见他鼓励似的对她点点头,她才稍稍放了心,浅浅一笑,回答祁雪纯说:“我们认识很久了。”其他的却是不肯多说了。   认识很久了?这不是废话吗?!孩子都两岁了,难道还能是刚刚认识的?   祁雪纯心里暗骂,脸上笑容稍稍敛了几分,又道:“听说司随老早就带回来一个孩子,我一直都很想亲眼见见,但是司随一直都很忙,我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人。本来以为今天能见到的,怎么不见人?听说那孩子很可爱。”她语气有些遗憾。   路与浓对祁雪纯的感官并不好,听她提起路云罗。心里暗自警惕,面上一分不显,只是往简司随身边缩了缩,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   简司随安抚地摸摸她脑袋,对祁雪纯说:“浓浓她性格内向得很,不善与人交际。”意思明白得很,就是让祁雪纯别再废话了。   祁雪纯脸色有些不好。   简司随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见简立明没什么要说的了,就站起身,说要走了。   简立明倒是没什么意见,祁雪纯却是有些急了。她是真的已经很久没见简司随了,心里的思念都要将她淹没了。好不容易见到,这才一句话都没跟他说,怎么能就让他这么走了?   有些急切地搬出许多理由,大多以简立明做筏子,最后见简司随不为所动,又悄悄拉了拉简立明,一副委屈的样子。   简立明宠爱祁雪纯,对于一些不足为道的小要求,他是不介意满足她的,于是亲自开口说:“你都多久没回来了?先在这边住几天吧。”倒也不是全为了祁雪纯。简立明只是忽然想到,他有一老友要过来拜访,听说那家有个宠得如珠似宝的小女儿,倒是可以让简司随跟那女孩子多交流一下。   那女孩子一直生活在国外,对这边也不熟悉,到时候就让简司随带着那女孩子四处转转。听说那女孩对简司随是仰慕已久,这次也是特意为简司随来的,给了相处的机会,那女孩不可能不主动出击,到时候不愁两人间没有进展。   所以简司随是不能放走的,他的儿子他知道。今天要是让他走了,到时候就能有一万个理由不回来。   简司随皱了皱眉,没有拒绝。   实际上简立明态度十分之强硬,根本不可能任由他拒绝。   祁雪纯笑着站了起来,“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们收拾房间。”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与浓是喜欢在楼上还是楼下?楼下方便些,客房也很多,可以随便你挑。”   路与浓还没说话,简司随就说:“不比这么麻烦……”   他话还没说完,简立明就目光锐利地看了路与浓一眼,说:“三楼也有客房空着,路小姐喜欢。也可以选三楼。”   简家客房多的是,但是都是分着等级的,三楼鲜少有人能上去。简立明就是怕简司随说出一句让路与浓跟他睡,才打断他,说了可以让路与浓选择三楼。   这已经是退让了。   简司随笑了笑,知道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和简立明拉扯,“三楼吧,她喜欢高的地方。”   他也并没有打算要让路与浓跟他睡一个房间。别人都当路与浓和他是一对,可事实是什么,他和路与浓都一清二楚,当年路与浓年纪小。他可以毫不顾忌搂着她睡一晚上,现在却不行了,要避嫌,不然到时候让别人知道了真相,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们。   虽然他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在他看来,他们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怎么能因为外人的看法而在意那些本来不必要的顾忌呢?   可是他不在意,路与浓是需要在意的。   他一点都不想她被伤害到,言语也不行。   ……   在w国多待了几个月,不是没有效果的,起码路与浓现在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之前几次和路云罗睡在一起,也没有再发狂。   这让简司随放心了很多,所以才会任由路与浓也跟着留下来,还让她一个人睡在客房。   晚上亲自守着路与浓睡着了,简司随才起身从她房间离开,回了自己的卧室。   而在他走后不久,穿着真丝睡裙的祁雪纯敲响了路与浓的房门。   路与浓本来睡得好好的,又被吵醒,本来不太想管那敲门声的,但是听外面的人根本没有要放弃的样子,她只得下了床。   然而她刚踩上拖鞋。就听门的方向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祁雪纯收起钥匙出现在门口。   “啊……与浓你起来了啊,抱歉,我还以为你睡着……啊不,出事了呢。”祁雪纯自顾自走了进来。   路与浓皱起眉头,这女人想干什么?她刚才明显不是口误,而是故意那样的,就是想告诉她,她就是知道她睡着了,什么以为她出事了都是借口,她就是想要进来。   而且她也没同意让她进来,她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她是客人,所以不需要被尊重?   “你有事?”察觉到祁雪纯对她的敌意和不屑,路与浓也不太想伪装成一副客气的模样。   之前简司随在的时候,跟路与浓说过让她反锁好门再睡觉,但是后来简司随一直守着,路与浓就没管,但是显然简司随后来走的时候,从外面将门给锁上了,从外面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   估计防的就是祁雪纯,就是没料到这女人会这么不尊重人,竟然找了钥匙强行开门。   “我也没什么事。”祁雪纯说,“就是觉得与浓长得有些眼熟,不知道与浓你是哪里人?”   路与浓暗自警惕,没有接话。她现在神经异常的敏锐,能够预料到祁雪纯将要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至少不会是她乐意听到的。   祁雪纯又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一会儿后恍然大悟一般,说:“啊,我想起来了……”   接着她诡异一笑,问:“与浓,你认识齐靖州吗?”   ☆、第126章 你喜欢的   路与浓脸色蓦地一白,眼眸里泛起了不安的涟漪。   “……我不认识。”她说。   祁雪纯的目光落在路与浓紧紧揪着床单的手上,笑笑,故作诧异地道:“原来不认识啊?前些日子无意间看见一个以前的新闻,瞧着与浓和那位齐总的爱人倒是很像,就是我记不太清那位女士叫什么名字了,知道与浓的名字后,就总觉得有些耳熟,还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呢……”   路与浓紧紧抿着唇,额头已经汗湿了一片。   祁雪纯撩了撩从耳鬓滑下来的头发,一副很抱歉的样子,“是我弄错了,希望与浓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想想也是,听说那位齐总的爱人——或者说前妻,早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是与浓呢?而且人家前些日子还遇到了人生的第二个真爱,虽然那位齐总将人保护得紧紧的,没让媒体报道出来,但是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齐总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要结婚了……”   路与浓猛然捂住了耳朵,眼眸猩红地瞪着祁雪纯。   祁雪纯被那阴冷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一步。没敢再继续,说了几句可有可无的废话就急忙出去了。   路与浓将自己死死地捂在了被子里,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只是听到那个名字而已,都能让她险些失去理智。   祁雪纯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她不想相信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去想,想齐靖州身边已经有了其他女人。   光是这样想,她就不由生出满腔恨意,既然不是非她不可,当初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将她害成了这样,他又凭什么还能好好的啊?   之前几次陷入癫狂,还差点伤了路云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也正因为记得那些,她无比懊悔,又无比厌弃自己,平时在简司随面前,几乎是用了全部的精力,装成一副情况有所好转的样子,不想让他经常看见她那种不堪的模样,不想让他担心。   就像现在,简司随以为她好得差不多了,其实她自己清楚,她的情况怕是比一开始严重多了。   ……   从路与浓房间出来,祁雪纯拉了拉肩上的吊带,露出大半雪白的肩膀,然后偷偷摸摸走到了简司随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   没三秒,就听里面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句:“进来。”   祁雪纯推开门走了进去。   简司随的卧室很宽,因为有几近一半的空间被装饰成了书房,和另一边是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   此刻简司随正在书房那一边,慵懒地躺在单人沙发上。   祁雪纯进来之前,他似乎正在看什么。在人进来后,他就合上了文件夹,将之放到一边的书桌上去了。   男人穿着浴袍,裸露着大半胸膛,健美而性感,祁雪纯只站在门口看着,就觉得嗓子发干,心跳如擂鼓。   祁雪纯脸上挂着痴迷又乖顺的笑容,一步一步走过去,步伐优雅而又诱惑。   简司随懒懒地靠着,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靠近。   一直走到简司随面前,都没见他阻止她继续前进,祁雪纯放低了自己的呼吸声。在男人面前缓缓跪下,然后柔弱无骨的手试探着伸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碰到男人浴袍的带子,祁雪纯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却在这时,男人有力的大手一把捉住了她手腕。   简司随的声音慵懒而不带任何温度:“有事?”   咬了咬唇,祁雪纯心里极度不甘心。刚才她走近的时候,他眼中明明闪过一丝怔愣,她看得清清楚楚,怎么突然就拒绝她了?   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些什么,祁雪纯眉眼间又带上了刚才偶然露出的乖顺神情,抬起脑袋。崇拜又痴迷地看着他。   钳制着手腕的力道忽然松了松。   祁雪纯一喜,出其不意地扯开了简司随浴袍的带子,却在这时,一道极大的力道将她狠狠一掀,祁雪纯整个人都摔倒在地。   “滚!”简司随整个人的气息都阴翳了下来。   手肘磕在地上,尽管地上有地毯,祁雪纯还是感觉到了疼,她咬着唇,楚楚可怜地看着简司随,极度地不甘心,“为什么!”   被简司随阴冷的目光盯着,祁雪纯只觉得浑身僵硬,却不肯离开,她眼中含着泪,“为什么让我滚!你刚刚明明没有拒绝的!难道我刚刚学得不像吗?”她爬起来,再次靠近,想要攀上简司随的腿,“我哪里学得不像?你跟我说,我可以改……我可以比路与浓更让你满意!”   她刚刚的乖顺,就是学的白天见到的路与浓。   她也渴望得到简司随对路与浓的温柔。   即使是替身也没关系,等她得偿所愿,必定会让路与浓从简司随心里消失!   然而这次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简司随一片衣角,黑黝黝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的脑袋。   祁雪纯动作一僵,脸色煞白。   简司随面无表情,“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如果你非要以身犯险,我会让你知道,我也并不是那么需要你。”   祁雪纯白着脸爬起来,畏怯地往后缩了缩,将这段时间的情况都跟简司随说了,而后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又听身后传来男人没有任何起伏的警告:“不要动她,否则,我会让你尝尝家毁人亡、生不如死的滋味。”   祁雪纯打了个寒颤,关上门,却暗自握紧了拳头,她哪里比不上路与浓?她自问自己相貌身材床上功夫都是一流,连简立明都栽在她身上,她哪里比不上路与浓?!   ……   几天来路与浓和简司随一直留在简立明这边,简司随每天都寸步不离地守着路与浓,生怕她出什么意外,或者又受到什么刺激。几天下来,路与浓没接受过一次催眠,只是每天晚上睡前按时吃药。效果很是显著——至少他没看到路与浓的情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就在第四天,简立明的那位老友总算来了——带着他家中的小女儿。   那人姓梁,路与浓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听到别人喊梁先生。   梁先生和简立明关系很好,似乎早年一起打拼过,是生死之交。   梁先生的小女儿十七八岁模样,叫梁斯斯,模样长得十分俏丽,气质竟然和傅慕贞有几分相像。   简立明为欢迎梁先生的到来,举办了一个私人宴会,宴请了早年间关系不错的朋友过来。说是朋友之间聚一聚。   那些个人过了这些年,大都混成了有些身份的人物,听说梁先生带了女儿来,一些人就猜到目的在于简司随,都心照不宣,却也存了几分期盼,要是人家简少和梁斯斯看不对眼呢?   于是家里有未婚女儿的,都带了过来,没女儿的,也带上了儿子,只盼望儿子能合简司随眼缘。混几分交情。   ……   这宴会简司随是一定要出席的,之后还极有可能要带着那梁斯斯四处逛。   对于梁斯斯,简司随还没有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提前拒绝——他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梁斯斯。也不是不喜欢一个十七八岁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只是那种性质的女孩子,他只愿意喜爱路与浓一个。   “想出去吗?”简司随问路与浓。他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带路与浓一起出席,虽然手下人回报说齐靖州已经没有在找路与浓了,可是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谁知道齐靖州是不是真的死心了?路与浓这会儿出现在众人目光中,要是将远在里城的齐靖州的目光吸引过来了呢?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听取路与浓自己的意见。要是路与浓自己想出去,那么他不会有任何犹豫,那些风险也可以完全不用在意,有他在,定然能够保护好她的。   再者,他是真的不放心让路与浓离开自己的视线,就是一个宴会的时间也不行。   路与浓看了看他,温温和和地笑了起来,“你明明两只眼睛都写着要我一起出去。”   简司随替她理了理头发,嘴角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个笑容,“是啊,我想要你一起出去,今晚你要是不跟着我,我晚上可能就回不来了。”那些女孩子——或者准确些——梁斯斯,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路与浓自然也想到了,她对简司随有一种隐秘的占有欲,从来不敢宣之于口,怕惹他生厌,但是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她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亲近。   简司随哪会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却也没有点破。实际上他乐于见到她表现出对他的独占欲,不仅不认为这恶心讨厌,还觉得十分可爱。   他陪着她、疼爱她、教养她,那么多年,尽的责任比岳盈书和路昊麟多得多,他才该是她最亲密的人。   谁都不该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   见到简司随带着路与浓一起出席,简立明只冷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喜,就没有再理会。   宴会上的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没见过路与浓,但是有心人早已经听过了路与浓的名声,本来以为路与浓也不过一个幌子——简少这么多年都走的是禁欲风,也不是没见过他身边有人,但只有那么寥寥几次。最后还都证明那些只是谋划之中必不可少的棋子。   要不是简立明已经表露过要将家业交给简司随,他们都还以为简司随不举。   可是现在,现实“啪”地一声甩了他们一巴掌,这个路与浓居然和之前的性质不一样——都带到简立明举办的私人宴会上来了,怎么可能会是棋子?   可是这个路与浓是从哪冒出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倒不是说齐靖州名声不显,在这地方没人认识他,而是因为这里知道齐靖州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几乎没谁会去在意那些八卦,自然没能认出路与浓。   简立明将简司随叫过去,跟梁先生介绍了一遍。   梁先生打量了简司随几眼,露出满意的神情,赞道:“没想到立明你还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来,以后倒是不愁家业后继无人了。”又笑着遗憾地摇摇头,“可怜我至今都只有三个女儿,没一个小子,一想到打拼了大半辈子,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继承的人,我就愁死了!”   简立明拍拍老友的肩膀,“我看你家斯斯能力也不比男儿差,谁说继承家业一定得是个小子?交给斯斯也一样可以。”   这时梁先生带笑的目光又转向了简司随,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别无选择,我也只能这样打算,所以这些年一直对斯斯很严格,她现在也的确让我很满意。但是我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她怎么说都是个小女娃子,我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扛?总想着找一个人帮衬着她。”   旁边围绕着的人也不少,但凡耳朵没聋的,都猜到了梁先生在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明显就是看上简司随了,想要让他成为“帮衬”梁斯斯的那个人!   听着这话的人都不由暗暗心惊,简家本来就强大,简司随要是和梁斯斯在一起了,以后简家可就真的没人敢招惹了!   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都落在了简司随身上,仿佛猜想已经成真了一样。   却在这时,简司随冲着梁先生举了举杯,微笑着道:“梁叔叔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的。”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众人都有些惊讶。   简立明看路与浓的目光更凉了些。   “简哥!”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梁斯斯从人群外走了回来,站在梁先生身边,冲着简司随灿烂一笑,语气略有些嗔怪,“我刚才可一直在找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竟然都没发现。”   简司随冲她点点头,客气了几句。这时梁斯斯神色落寞下来,“简哥。对我这么客气,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啊?我是斯斯啊,我小时候跟你见过的。”   梁斯斯眼睛很大,此刻她眼巴巴地看着简司随,好像在等他回想起她说的记忆一样,看着可怜又可爱。   简司随只沉默了两秒钟,就客气又疏离地说:“抱歉,我不记得了。”   这就很不给面子了。   有些将梁斯斯当情敌的女孩子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梁斯斯神色却只僵了一瞬,脸色就没了异常。   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那我们再认识一次吧。简哥,你好,我是梁斯斯,很高兴认识你。”   简司随正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牵着路与浓——腾不出手来,就是绝佳的不跟梁斯斯握手的理由。   简司随本来也不想这样失礼,但是他知道,此时他要是跟梁斯斯握了手,无异于同意了简立明跟梁先生拉的这次皮条。   于是他只是淡淡颔首。   梁斯斯有些失落地收回手去,终于将视线放在简司随身边的路与浓身上,“简哥,她是谁啊?”要是别人用这种语气说话,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不礼貌。但是梁斯斯年纪小,又表现得娇俏可爱,别人只当她天真活泼。   梁斯斯这问题一问出来,许多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一早就想问了,但是简司随没有主动介绍,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一直没人敢问。   这下终于有人问出来了。   路与浓被简司随打扮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她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又一直没有说话,要不是偶尔简司随也会低头跟她说些什么,然后她也抬头笑一笑。或者摇摇头,众人都要将她当成人偶了。   简司随说:“她叫与浓。”其他的介绍就没了。   饶是梁斯斯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料到简司随竟然会这么敷衍,她想问的根本不是路与浓的名字好吗?她想问的是这人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一直牵着她!   路与浓心理方面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只有在简司随身边,才能放松一下。今天这次宴会,有简司随陪着,她倒是不觉得无聊,见他这样跟人说话,明白他拿她挡桃花的意图,还惩罚似的在他掌心挠了挠。   简司随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忽然笑了一下,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挠我手心做什么?”   路与浓一呆,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就这么说出来。   有些尴尬地红了脸,她撇开脑袋,四处望,就是不看他。   简司随眼中的宠溺让很多人都很心塞。   尤其是女孩子。   其中以梁斯斯为甚,女孩子脸上维持着的微笑表情都快要裂了。   这句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想让她知难而退?!   偏不!   调整好表情,梁斯斯又笑着对路与浓伸出了手,“与浓,你好,我是梁斯斯,你可以叫我斯斯。”   路与浓还没反应,简司随就将人往身后挡了挡,很抱歉地说:“我家浓浓她有社交恐惧症,抱歉。”   梁斯斯的表情终于裂了,旁边众人的表情也快要裂了。   社交恐惧症?那还将人带到人来人往的宴会上来?!   还能更扯一点吗?!   简立明看不下去了,沉声斥责道:“司随,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斯斯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简立明是真的生气了,简司随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他可就不只是生气这么简单了!   路与浓看明白简立明的眼神。微微瑟缩了一下,悄悄拽了拽简司随的手。   简司随一回头,就看见了她担忧的眼神。   简立明说:“你们年轻人到那边玩去吧,我们老头子在这边说说话。”说完还给了简司随一个警告的眼神。   简司随领着一众同龄男女去了舞池那边,然后简单地说了两句,就以路与浓身体不舒服为由,带着路与浓走了,留下了一众想要和他“发展友谊”的年轻人。   梁斯斯因为跟简立明说话,落后了几步,等她过来,简司随早已经没影了。   “你这样……会不会不好啊?”路与浓有些担忧地问道。   “别担心。”简司随笑笑,“对于我跟梁斯斯,我父亲也不是特别执着,我今天让他彻底看清楚了我的态度,他会生气,但也不会特别生气。我都能解决的,你这小脑袋瓜就不要多想了。”   带着路与浓离开,也不全是借口,他是察觉到了路与浓有些不想留在那地方。   路与浓听他这样说,稍稍放了放心,仰着脑袋问:“你要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嫂子啊?”   简司随昨沉吟状,数秒之后。说:“要跟宝宝一样好看的,跟宝宝一样善良的,跟宝宝一样会撒娇的,最重要的……”他停下脚步,大掌温柔地覆在她发顶,唇畔噙着笑意,“你喜欢的。”   路与浓呆了一瞬,只觉得心里那些阴暗都因这几句话而消散了不少。她忽然想,要是她当初跟他走了该多好啊,就不会遇见齐靖州,不会被那样肆意伤害。她会因为他的陪伴,一直活得开开心心肆无忌惮。   一头扎到他怀里,路与浓撒娇耍赖一样挠着他后背,哼道:“我都这么大了,孩子都有了,都说了不要这样叫我……”他好意思叫她都不好意思应,“还有,你自己的媳妇儿,又不是给我娶的,为什么要我喜欢啊?”   “那不是你的名字吗?为什么不能叫?”简司随好笑地低头看她,见她不抬头,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再说我是真的不想结婚啊,你非要我找一个,我就只能找一个你喜欢的了,不然打起架来,我该帮谁?”   简司随也不是无缘无故这么说的,路与浓初一下学期的时候,他就找过一个小女朋友。   那女孩子是学校一个小太妹,人长得好,品性也不坏,就是脾气有些冲。简司随总是去接路与浓。小太妹整天在初中部堵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小太妹大胆地跑到他面前来示爱,被拒绝了,也不气馁,人也不堵了,就专门纠缠他。   简司随被缠得没办法,又正好闲得无聊,就可有可无地答应了。   结果第二天,他刚到初中部,就看见路与浓和小太妹打起来了。   小太妹冲他喊:“你个负心汉!老娘都跟了你了,你竟然还来找她!我告诉你,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就今天,你给我做个决断!”   路与浓那时候的脾气一点也不如现在……娴静,整天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太阳,平时伪装得很好,看起来乖乖的,可是其实也是个不能招惹的存在。小太妹高二,比她高大许多,也没占着一点便宜,嘴角都被打青了。   而小太妹叫喊的时候,路与浓就在旁边。动作极其利落地一撕——   被小太妹扯破的校服被她直接撕成了两半,潇洒地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路与浓说:“你这什么眼神啊?是眼瞎了还是脑子昏了?怎么找了这么个玩意儿?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还找这种货色,我弄死她!”指着小太妹满头红得跟火一样的头发,露出十足的嫌弃表情,“辣眼睛!”   其实看不惯,哪是因为辣眼睛。   她只是很难过,属于她的保护伞,要罩到其他人头顶去了。   那时候简司随说:“别哭了,乖,这个我不要了,以后一定找个你喜欢的。”   想起那些,简司随忍不住又笑了笑。   路与浓埋着脑袋,没有看见他眼中有什么情绪。   而简司随在想,等傅临的研究成功了,路与浓没了那些记忆,是不是就可以变成以前的模样?   ☆、第127章 我才十六岁   并没有让简司随等太久,傅临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简司随确认过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后,就再次将工作一扔,安排好岳盈书和路云罗,带着路与浓消失了。   当天,梁先生父女甚至还在简家,梁斯斯在简立明面前撒娇卖痴,好不容易说动简立明,让他命令简司随陪她几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说简司随不见了——带着路与浓一起。   梁斯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同样被留下的傅慕贞却幸灾乐祸地一笑,虽然她也生气,但是看着情敌比她更气,她就好受了许多。   至少她隐约知道简司随干什么去了。   至少简司随对她比对梁斯斯好多了。   简立明简直在老友面前丢尽了颜面。但到底有多年的情分在,梁先生虽然不高兴,却也知道简司随不是简立明能随便管得了的。对那个年轻人欣赏的同时,又有些遗憾,他这小女儿,在他心里是千好万好,怎么简司随就瞧不上呢?   他倒不认为路与浓是简司随拒绝梁斯斯的理由,那多半也只是个幌子而已。梁先生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他不信简司随如今这种身份这种处境。还会将情情爱爱放在心上,之所以拒绝梁斯斯,大概还是因为看不上。   这就有些不能理解了,简司随的眼光是得有多高?   简立明看明白梁先生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十分抱歉地说:“是我莽撞了,那小子一开始就表示不想要别人,我还以为他开玩笑的,毕竟斯斯这么优秀,他看了也该动心,谁知道……”   梁先生连忙摇头,调侃说:“我们都老了,那还能管得了他们?再说是斯斯仰慕司随,非要跑过来的,不是你的过错。当不成亲家也没什么,我们这多么年的情分还是在的。”虽是这样说,到底还是有些心塞不甘。   梁先生也听明白,简立明现在这语气,像是认命了,不打算在婚姻上强迫简司随了。   梁斯斯听着,脸上挂着遗憾落寞的笑容,眼神中深藏着不甘和坚定。   ……   “他今天好些了吗?”齐夫人提着自己亲自熬的粥,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略显清瘦的身影,眉宇间满是心疼。   戴医生刚从里面出来,唰唰地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才抬起头,有些忧虑地道:“今天和前几天比起来,我竟然没发现什么不同。”没等齐夫人露出喜色,他又说:“齐夫人,我不想瞒你,三少他不是没问题,只是……我可能没那本事,三少心防很重,性格也……总之,我拿他没办法。”   齐夫人听着,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   戴医生又说:“您该早一些将他送过来的。”他摇头,“当初我应您的约去里城,就察觉到三少他的情况不简单,但是您似乎存了侥幸心理,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虽然探不清三少的具体情况,但也能看得出来,他和当初比起来,严重多了。想来这期间肯定出了什么对三少影响甚大的事。”其他的戴医生没再说。之前他已经暗示了不止一次,想从齐夫人口中探听这期间齐靖州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知道那些,他肯定就能对症下药,继而摸清齐靖州的心结。   但是齐夫人每次都三缄其口,不愿意说。   病房里齐靖州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动一下。   齐夫人只能看到儿子已经失去了往日坚毅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脸,却也能猜想到,他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她来那么多次,三次有两次看见齐靖州在发呆。眼神之中都没有多少色彩。   嘴唇翕动,好半晌,齐夫人终于开口,嗓音干涩地道:“我也想早些将他送过来啊,我一直都在跟家里争取的。”可是费了那么大的劲,终究还是有些晚了。这里可以说是权贵圈中最负盛名的疗养院,齐家其他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松口,让她将齐靖州送到这里来?   要知道,但凡让别人知道消息,齐家将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最后要不是她豁出去,将所有隐瞒的内情都说清楚,齐老爷子根本不可能松口。   也因为她说出了那些事,暴露出了长子齐靖云身亡的真相,她现在根本不敢再进齐家的门。   她的丈夫,大概不会原谅她了。   齐夫人眼眶一热,悔恨的眼泪将落未落,“戴医生,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靖州他怎么了啊。”她哽咽着说,“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再有他的消息,已经是在重症监护室,他身命垂危,他身边的人不得不赶紧联系我。他胸口上添了一道伤,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是靖州变成这样,和那道伤的来源,必定脱不了干系!”   齐靖州身边的保镖队长刘先生不可能对内情一无所知,然而齐靖州早早就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能泄露任何消息,所以不管齐夫人怎么问,齐靖州身边那几个人都不肯说,于是她至今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来的。   她也猜想过,齐靖州现在这模样,就跟心死了一样,会不会和路与浓有关系。但是转念一想,路与浓已经死了,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再活过来。   戴医生脸色凝重,“不知道三少的情况为什么突然加重,就只能再观察一段时间了,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吧。”   说着,他又说:“对了,席少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您可以将他接回去了。”   齐夫人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戴医生离开,齐夫人捧着食盒走了进去,“靖州,妈来给你送粥,是我亲自熬的,多年没动手了,手艺有些生,你不要嫌弃。”她语气故作轻快。   齐靖州缓缓放下覆在心口的手,没有回头。   齐夫人的心高高提起,小心地走过去,看他脸上神色。见和昨日没什么区别,几分空茫,几分死寂,忍不住有些失望,也感到心疼。   “靖州。”沉默良久,齐夫人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我让你们三兄弟降生到这世上,却没能让你们跟正常人一样,你恨不恨我?”   齐靖州没说话,她兀自呜呜地哭了起来,以手掩面。“自从你大哥因此身故,我就一直在担惊受怕,怕你和靖杭也步他后尘……可是我的靖州性格一直那样乖,不爱大喜大怒,妈一直都是放心你的,以为你可以一辈子平平顺顺……”却没想到到头来,终究没能躲过。   她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家族的怪毛病——家里的女孩子,成家生子,生下来的儿子,都会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受不得刺激。可以大喜,却不能大悲大怒,否则极其容易失去理智,做出事后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当初的齐靖云,就是在一次缉毒过程中,目睹好友的死亡,陷入狂化,让毒贩有机可乘,要了他命。   嫁给齐浩中之前,齐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的问题的,但是她心存侥幸——也许之前的例子都只是意外呢?   之后长子的死亡,她也极力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呢?直到了解到真相,她才开始害怕起来,更加坚定了隐瞒的心思,害怕承担长子身亡的罪孽。   这么多年来,齐家每一个人察觉到不对,直到齐靖州出现了问题,她才不得不坦白。   “……靖州。”齐夫人抬头看儿子,却见他又在发呆,放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覆在了胸膛那个已经愈合的伤口上,她试探着问道:“靖州,是谁让你受的伤?”   齐靖州眼底终于出现了波澜,那是一种带着绝望的不解,他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齐夫人:“她……就那样恨我?”   他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当初插入他身体的那把小刀,是带着多森寒的凉意,和路与浓的体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彼时路与浓眼中的决绝,至今还深刻地刻印在他脑海里。   他一直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她是真的想让他死。   可事实就是。她真的那样恨他,恨不得他死!   伤口的疼痛,不及心脏疼痛的万分之一!   “妈。”在齐夫人担忧不已的目光中,齐靖州轻轻开口,“让戴医生过来吧,我配合他的治疗。”   齐夫人眼睛蓦地一亮,几乎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他!”说完转身就跑。   戴医生听到齐夫人的传话,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急急忙忙去了齐靖州的病房。   ……   几个小时后,戴医生一脸凝重地走出来,对等候在外面的齐夫人说:“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但是很抱歉,我答应了三少不能跟别人说。”   齐夫人也不在意,只问:“戴医生,你有治愈他的办法吗?”   戴医生遗憾地摇头,“夫人,您不要为难我了,没法治愈,只能缓解,席少的情况您不是都知道的吗?不过只要控制得好,十几年不复发不成问题。至于治疗的法子,请您再等一等,我要和其他人讨论一下。”   ……   两天后,戴医生拿着刚讨论出来的治疗方案,亲自去问齐靖州的意见,“我们的意思是,您的情况和席少很不一样——比他严重得多,所以不能用席少的方法,我们都一致认为,最好的方案,就是丢掉和您妻子有关的所有记忆,不知道您是什么想法?”   戴医生问得很谨慎。从齐靖州的叙述,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路与浓在齐靖州心里已经占了大半位置,是绝对与众不同的存在,必须慎重对待,他可不敢自作主张。   “丢掉记忆?”齐靖州轻轻合着眼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里也听不出任何起伏。   “是的。”戴医生眼中流露出自信。“我们团队和另一个团队有合作,那边刚刚完成了一项研究,可以自由选择摘除人体大脑中的某一段记忆。只要您同意,我们就立即和那边的人联系,请他们过来帮您做这个记忆摘除手术。”   齐靖州脸上依旧波澜不兴,只淡淡反问:“彻底清除?”   戴医生点头,“是的,彻底清除,只要摘除,那些记忆就再也不会出现,届时您也不会再因那些记忆而受苦。”   却见齐靖州忽然睁开了眼,道:“你们还有其他法子的吧?比如催眠。”   本来还想继续夸一番那个手术的好处,听见这话,戴医生刚到嗓子眼的声音又吞了回去,沉默数秒,他迟疑道:“催眠也不是不可以,但您应该知道,催眠的确可以让你忘掉想忘的事,但并不能消除记忆,只能将记忆埋藏,之后遭遇的某些意外,很可能让催眠失去效用。到时候您会重新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齐靖州却说:“如果催眠可以,就用催眠。”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不行,就不用治了。”   戴医生错愕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只无声叹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齐靖州会说,如果催眠不行,再采用手术的法子。   ……   与此同时,路与浓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   傅临根本没给她两个选择,因为简司随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再说。她的情况,要是催眠可以成功,之前也没必要一直吊着了。   ……   简司随带着路与浓这一消失,又是半年时间。   这次却不是带着人游玩,而是路与浓的术后修复,的确花了半年时间。   半年以来,简司随几乎每天都守在路与浓身边,离开的时间就没超过三个小时过。   旁观的傅临看得叹为观止,眼神越来越复杂。   路与浓面前的简司随,和路与浓不在时候的简司随,根本就是两个人。   因为手术的事,傅临多问了几句,知道了一些简司随和路与浓的过往。他之前还以为这两个人就跟别人猜的一样,因为年少时相识相知相恋,所以再见时又旧情复燃。   他自信地将自己的猜测当事实说出来的时候,简司随跟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好歹那么多年的朋友,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简司随说,“你看我跟她像是在恋爱?”   傅临抽抽嘴角,“每天都在撒狗粮,还敢说没在恋爱?”   简司随却没针对他这句话来反驳,而是瞬间陷入自己的回忆似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他摇头说:“你这种没有过那种经历的人,是无法理解我的感情的。”   “……我刚见她的时候,她才五岁,傻乎乎的一个,在自己家门口都能被人贩子给拐走。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从人贩子手里弄出来,但是只用了一颗糖,就将人哄住了……”   “她那个爹,根本就没时间管她,她妈也整天抱着青春疼痛小说以泪洗面,我就天天带着糖去她就读的幼儿园门口,冒充她哥哥将她从老师那里带出来……”其实也不算冒充。   转头看见傅临神色古怪。看他的眼神跟看变态似的,满脸都写着“人家才那么小你竟然就下手了?!”,简司随就不想跟他多说了,只冷飕飕地看着他,简单地概括道:“从她读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她初中毕业,我一直都在她身边,她跟我养大的有什么区别?”   他说他尽的责任比岳盈书和路昊麟多,不是假话,如果说这世上要选一个最了解路与浓的人,那么肯定非他莫属——他对路与浓的了解,连路与浓自己都比不上。   曾经中二的时候,他甚至给她洗脑,跟她说:“如果这世上要选出一个最爱你的人,那一定是我。”   之后经历过许多事情,背叛、死亡、失去、阴谋、构陷,路与浓一直都在他身边,成了他唯一的慰藉,唯一的温暖来源——他对她几乎不能控制的占有欲,不是没有缘由。   傅临沉默了数秒,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简司随没有说话。在傅临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却忽然听他说:“岳盈书——是我的母亲。”   傅临猛然瞪大了眼睛,“那你——”   简司随还没等他说完,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凉凉地道:“我已经和他做过亲子鉴定了,你以后他会随随便便将公司交给一个还没确定是不是他种的人?”指的自然是简立明。   傅临仍旧一副震惊表情,“岳盈书……如果我记忆没出错,你说的,是与浓的妈吧?就是你关起来的那个?”   “对。你也知道,我之所以有今天,靠的不仅仅是能力。大半是因为我的嫡子身份。”但是都是假的,他只是和简立明的原配做了一个交易,那是一个两个儿子都死在那些私生子手里的可怜女人,他们之间各取所需。简司随帮她报仇,她给简司随一个高于其他私生子的身份。   “所以你也该猜到我为什么要把岳盈书给关起来了——她不能暴露在简立明眼前,否则……”   简司随没说完,但是傅临已经听明白了,岳盈书出现在简立明面前,保不准会扯出简司随的伪嫡子身份,到时候他这一切可都完了。   “也不一定会完。”简司随说,“他的嫡子就两个,都被其他人给弄死了,剩下的都是私生子,大家都没什么区别,就算我身份暴露,我也有把握,他不敢将权力再移交给旁人。”这也是他放下公司不管,四处扩张自己势力的原因之一。   他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让简立明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敢拿他如何。   傅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头疼地挠着脑袋。怪他嘴贱,现在好了。知道了这些,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简少!”佣人急急忙忙地跑来,“小姐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简司随好笑地问:“她又闹起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   佣人语气艰难地说:“小姐拿您的手机玩游戏,无意间翻到了小少爷的照片,然后她就问是谁……”说起来简直一言难尽,“我们说了实话,但是小姐她不相信,认为我们是骗她的。”   简司随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他已经听到了路与浓拔高的声音:“……我儿子?!你有种给我再说一遍?这娃都三四岁了吧?我才十六岁!”最后一句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傅临愧疚地低下了头,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   简司随反倒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本来手术前说好的,摘除近五年来的记忆就好,但是说和做终究是不一样的,手术的时候并不能这样精确,傅临一个不小心,出了岔子,路与浓竟然只剩下前十六年的记忆。   不过这样挺好,很合他意。   “这意外我很喜欢。”简司随说。   迈步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路与浓就一个旋风似的冲了上来,脸色扭曲地将手机屏幕凑到他面前。“这是谁?!”   这种事情根本不能瞒,简司随道:“你儿子。”   路与浓眼中的侥幸瞬间荡然无存,“不,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才十六岁,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看着她露出憋屈的表情,简司随觉得好笑,将鸵鸟似的埋在他怀里的脑袋抬起来,“好好看看,你十六岁的时候,我有这么老吗?我现在都三十岁了。”   路与浓脸色变了再变,最后恍惚地道:“我只是在考试的时候睡了一觉而已,竟然就重生到了……九年后?”   简司随:“……”   傅临抽抽嘴角,不忍直视地扭过了头。   路与浓恍然大悟似的,又说:“怪不得我之前照镜子,发现我老了不少。”   十六岁的路与浓,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满目的朝气,永远过剩的精力,从来不晓得烦恼的什么。   简司随忍笑忍得辛苦,将人拖到一边教育去了,“你只是失忆了而已,不是什么重生,我都告诉过你了,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你是不是又偷偷摸摸地看了?还有,这个是你儿子,他叫云罗……”   半小时后,路与浓一脸的震惊。   简司随无语地扳过她脑袋,“这都几个月了,你才发现不对?”就这脑子,的确像她十六岁的时候,没有他在,估计还能被人贩子拐走。   ☆、第128章 来自简家的请柬   花了好几天时间,简司随终于让路与浓弄清了现实。路云罗的身世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只有一些还未证实的猜测,就没跟路与浓说,只说她自己意外失忆,之前也没来得及告知路云罗的生父是谁,所以他也不知道。   简司随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让齐靖州出现在路与浓面前——名字也不行。   前些天安排在岳盈书身边的人传来消息,说岳盈书最近不太老实,大概是觉得已经走投无路的原因,竟然企图联系齐靖州。   简司随之前没少听岳盈书说起齐靖州。   第一次听岳盈书提及齐靖州,是在刚将她和路云罗救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委屈,自言自语一样,说齐靖州是如何混账如何配不上她的浓浓。   可是渐渐的,岳盈书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开始拿齐靖州来堵他,“你别痴心妄想了!浓浓已经和靖州在一起了!她不会喜欢你的!”   到现在,在岳盈书心里,齐靖州已经是一个完全正面并且和他全然相反的存在了。   简司随对岳盈书的秉性多少有些了解,猜到她大概是觉得路与浓被他强迫了,所以她想给齐靖州通风报信。让齐靖州来“解救”她们母女——有了他这个“渣滓”的对比,齐靖州自然千好万好。   观察了半年,路与浓的情况还算稳定,但简司随并没有彻底放心,他打算让路与浓和一切与她那段过去有关的人都隔绝,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岳盈书。   决不能让岳盈书出现在路与浓面前。   在动身回去之前,简司随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进一步限制了岳盈书的自由。   傅临的心情一直都有些复杂,上飞机前,他问简司随:“你不打算公开你们的关系?”现在外面那些人,都以为路与浓和简司随是情侣关系。   简司随本来想说无所谓,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说:“在某些人眼里,妹妹和恋人的价值或许没多大区别,但是外甥和儿子,肯定是不同的。”   他这样一说,傅临就明白了,简司随之所以任由那些人误会着,估计除了挡掉烂桃花,还想保护路云罗。   简司随的外甥或许可以用来当获取利益的筹码,但是他的儿子,估计就是谁碰谁死的存在。   “你是真的……不打算结婚了?”在知道路与浓和简司随的真实关系之后,傅临忍不住又心生希望,或许他妹妹还有机会?   简司随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似笑非笑地道:“不结。”语气漫不经心,却又莫名的坚定。   他不是不想找一个人陪着,但是遭遇背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不敢再轻信旁人。就是傅临兄妹,他也不敢彻底交付真心,所以才会直到现在才将他“伪嫡子”的身份告诉傅临。   枕边的位置那样重要,他不敢冒险。   傅临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明白了。”   ……   “靖州?”   景纤乐敲了敲门,房间里的人没有回应,她就径自走了进来。看见男人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她就猜到他又在发呆。   走过去,果然,他面前那份文件,才翻到第二页,不知多久没动了。   齐靖州被她声音惊醒,回头看见她眉目间隐有担忧,微微笑了一笑,问道:“有事?”   景纤乐故作严肃,直接将他面前的文件合起。放到了一边,“我现在可是你的主治医师,来看看你不是很正常吗?难道还得有事?”她秀眉微蹙,“这里是疗养院,不是你的办公室,你将病房装饰成办公室,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休养的吗?怎么又在工作?”   说着她径直走到齐靖州身后,抬手温柔地替他按摩着脑袋。   齐靖州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女人纤细的手指触碰到他头皮,不到三秒。就被他不动声色地推拒开来,“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不是吗?”   景纤乐眼眸中闪过黯淡,手在半空中顿了一瞬,才慢慢收回来。而后又像并不在意他的拒绝似的,说:“本来是没什么事了,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苛待自己啊。阿姨说送你来这里是让你好好休息的,你整天将自己弄得那么累做什么?要是让她知道你都将工作带到病房里来了,我还帮着你隐瞒,她肯定会生我气的。”   齐靖州笑笑,没说话。他目光透过窗户,看向了窗外的某一处。   他刚从也是往那处看。   景纤乐刚刚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发呆,可是这会儿,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是在看什么。   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却见外头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孩子,正推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轮椅,不知道在聊什么,女孩子笑得眉眼弯弯,脸上一直挂着俏丽的笑容。   景纤乐疑惑:“靖州,你在看什么啊?你认识那个女孩子?”   “不认识。”淡淡应了一句,齐靖州收回目光,“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景纤乐闻言,露出一个有些羞怯的笑容,“各种手续我都已经办好了,只等下午阿姨过来,我……我们就可以走了。”她咬着唇,脸颊滚烫,悄悄去看他侧脸。   却不见齐靖州对这话有什么反应。   景纤乐有些失望。   眼眸刚黯淡下来,就听齐靖州说:“你不在这里工作了?”   景纤乐的眼眸倏地亮起来,她极力抑制语气中的欣喜,“我已经辞职了,我跟院长伯伯说了我要回国,他同意了。”   至于为什么要回国,她没有说,不好意思主动提起,就等着齐靖州问,谁知道齐靖州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压根没有要开口询问的意思。   景纤乐有些羞恼,她出身底层,虽然有能力有学历,可是疗养院这份工作,是费了许多劲才得来的。对她来说有多珍贵可想而知。   要不是齐夫人的意思表现得明显,还暗示她跟着回国,景纤乐是舍不得放弃这份工作的。   可是她都主动说了辞职,要跟着他一起回国,齐靖州不该什么都想不到啊,他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没有一点感动吗?   他不回应,是什么意思?是无声拒绝她,还是默认接受她?   景纤乐心里被折磨得难受,又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下午的时候,齐夫人赶了过来,看见齐靖州气色比上一次见着还要好。当即狠狠夸了景纤乐一顿,最后状似无意地说:“机票我已经买好了,小乐你收拾好了吗?”   景纤乐看了齐靖州一眼,红着脸点头。   齐夫人有意无意地瞥向齐靖州,却不见他对这话有什么反应,心里暗喜,只当他同意了。想着也是,这么长时间的治疗,一直都是景纤乐陪在他身边开解,分担他的痛苦,齐靖州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着都会有一点动心的。   ……   下了飞机,看见了机场等着的周梁,齐夫人左右望了望,见只有他一个人,就皱眉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绪宁呢?”   周梁无奈地说:“他早走了,说是还没玩够。”   齐夫人没说什么,回去之后,听到齐奶奶的落寞抱怨,说孩子们没一个有耐心陪她的,齐夫人就一脸不赞同地道:“绪宁也真是的,这才回来多久啊?说好要陪您的。我才一天没看着,人就又跑了。我看他啊,就是把这地球都给转遍了,也玩不够的。”   随着齐靖州的情况好转,齐夫人和家里的关系也渐渐缓和。虽然齐浩中的态度还是有些冷淡,但在她的用心经营下,齐奶奶已经是完全站在她这一边了。   转口又跟齐奶奶介绍景纤乐:“小乐和绪宁他们可不一样,这孩子耐心一向很好,在那边就是她一直照顾靖州,我就从来没见她不耐烦过。”   景纤乐笑容乖巧又谦虚,她在疗养院有过工作经验,接触过不少像齐奶奶这类的富贵老太,知道如何和她们交流,没一会儿就将齐奶奶哄得眉开眼笑。   齐奶奶看明白了齐夫人的意思,就去探问齐靖州的态度。齐靖州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齐奶奶以为他没听见她问什么的时候,他却忽然微微笑了一下,说:“景小姐很好。”   几位听众一时有些摸不准,这话是什么意思?单纯的肯定,还是只是敷衍?   齐夫人觉得,自从儿子好了之后,就变得更加深不可测难以交流了。   她不由有些担忧,悄悄观察齐靖州,发现他状态有些懒散,似乎对一切都再也提不起热情,心里忍不住存了疑虑。   晚上想了一整晚,第二天,她冒险拿出了一张路与浓的照片放在身上,然后“不小心”掉在了齐靖州面前。   齐靖州的注意力忽然就被吸引,他不疾不徐地伸手,捡起了那张照片。   齐夫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一度停滞。脑海中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   却见齐靖州神色依旧波澜不兴,只望了照片一眼,就若无其事地递给了她,“妈,你东西掉了。”   齐夫人高悬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原地——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嘴角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齐夫人将照片接回来,放到包里。   这时齐靖州的视线忽然又从书本上移开,问她:“那是谁?你带着人家的照片做什么?”说着露出一个有些慵懒有些无奈的笑容,“不会是你给我准备的下一个相亲对象吧?”   齐夫人的心猛地一跳,连忙道:“胡说什么呢!这照片是别人的,我现在就是要拿去还给人家。”转身前,又说:“还有,小乐可不是我给你找的什么相亲对象,我看你们对对方都有好感,小乐又是个好女孩,才将她带回来的。哦,对了,小乐说想找个工作,她是有能力的,工作不难找,但是不好让她一个女孩子出去,你抽个时间陪她去,或者可以的话,让她到你的公司里去。我记得你有一家医院的。”   她极力将试探的话说得随意,见齐靖州只是不在意地挥挥手,没有直接拒绝,齐夫人心情轻松了一些。   齐夫人走后,齐靖州手中的书本久久没有翻动一页,刚才那照片上的女孩子的面容,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有些熟悉。   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是个什么人。   他认识她?   不认识……   电话响起,杨秘书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齐总,有人给您寄了一张请柬,是吴城简家寄来的。”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问:“您要去吗?”   吴城简家?   齐靖州有些困惑,简立明是什么人,他是知道的,那人披着知名企业家的皮,干的是和他一般无二的事。但是虽然是同一类人,他和简家却从来没什么往来,那边怎么会送请柬来?   按照往日风格,齐靖州肯定是懒得搭理的,但是这段时间他正好闲得无聊,并且实在不太想被他妈安排这陪女人。就道:“去。”正好去看看,那边的人给他送请柬是什么意思。   要挂电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他问道:“简家是有什么事?”   “这次是简家那位继承人举办的宴会,说是……特意给他女朋友办的生日宴。”杨秘书语气有些古怪,请柬上倒是没有这样说,但是他打电话过去问过了,那边的人跟他说的就是简家继承人的恋人的生日宴。只是杨秘书有些不理解,既然是恋人,都要正大光明拉出来见人了,为什么不在请柬上写清楚?   低头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请柬上的“路小姐”三个字,杨秘书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   又一次半年不管事,简司随将他那几个急功近利几乎没有警惕心的兄弟坑得极其的惨,到现在,那些人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资本能跟他争了,于是简司随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畏首畏尾。   路与浓的生日宴是他亲自操办的,尽心准备了半个多月。   他自认以他的实力,已经不需要将她藏起来。他要将她带出去,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她的确是他简司随的软肋。可也是他不能轻易触碰的逆鳞。   省得那些人一天到晚阴谋阳谋的来算计。   “宝宝,该出去了,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但是心塞的是主人公突然不配合了。   简司随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他稍稍拔高声音:“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出来,我就去拿钥匙了,到时要是让我抓到你——”   “咔哒”一声,门开了,从门缝里露出来的。是路云罗的小脑袋,“舅舅你等等,我下了凳子你再开门。”说着脑袋又缩回去,从凳子上跳下来,“好了!”   简司随这才伸手推门,他一进去,旁边正将凳子往旁边挪的路云罗就指着床上的凸起,板着小脸告状:“我叫她了,可是她装死,不肯起来。”   简司随觉得无奈至极,摸摸路云罗的小脑袋,柔声道:“我叫她起来,你去找保姆给你换衣服。”   路云罗亮着眼睛,“哒哒”地跑走了,刚跑出去,又回身,对简司随说:“舅舅你可不许欺负她!”   简司随应了一声,“嗯,我不欺负她。”他走到床边,先是温声软语地哄了两句,裹在被子里的人却不买账,声音闷声闷气地传出来,显得十分之理直气壮:“我不出去!我有社交恐惧症!”   “哦。”简司随冷漠脸,抓住被子一角,用力一掀,只听一声惊叫,路与浓在床上咕噜噜滚了几圈,从被子里滚了出来。   眼见着收不住势,就要从另一边滚下床去,简司随连忙走过去,将人拦住,然后扶着她肩膀将她拉起来,“时间快到了。快过去换衣服。”   路与浓哼唧唧地又要往被子里爬,被简司随一把扯住,“不听话?那我抱你过去?”   路与浓反身就挂在他身上,撒娇耍赖,“不去不去就是不去!你抱吧!反正我还是个宝宝,我不觉得丢脸!”   简司随额角青筋跳了跳,二话没说,直接就将人给拦腰抱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路与浓这才开始挣扎,“我开玩笑的,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虽然宾客不会到这边来,但是外面都是来来往往的佣人,简司随就这么把她给抱出去,她还要脸不要?   心里这么想着,就这么说出来了,简司随却不为所动,脚步都没停顿一下,“你还是个宝宝,哪会觉得丢脸?”   说着就已经走到了外头,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外面人不少。看见她和简司随以这种姿态出现,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虽然有管家训斥,一个个的还是忍不住将视线往他们身上瞟。   路与浓恨不得在简司随胸膛上挖个洞,将脑袋埋进去。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简司随唇角弯了弯,眼中都是笑意。   等将人送到化妆室,路与浓整个人都已经老实了,就怕简司随又干出什么让她丢脸的事情来。   简司随想要安慰安慰她:“宝——”   刚吐出一个字,路与浓就一巴掌排掉肩膀上的手,瞪他。“别叫我……别这样叫我!”旁边的几个化妆师听出些端倪来,都忍不住露出揶揄的笑容。   路与浓的脸都羞红了,又急又气,继续恶狠狠地瞪着简司随。   简司随好脾气地笑笑,“好好好,不这样叫你。”又哄了她两句,主旨就是让她乖一些,配合着化妆师装扮,等会儿他会亲自过来接她。   路与浓敷衍地应着,急不可耐地要将他赶走。   简司随最后心情很好地走了。   化妆师这才过来帮她装扮,羡慕地说:“简总对您真好啊……”免不了又是一番恭维。   他们都是简司随公司里的,平时最爱的就是八卦,路与浓跟简司随的事情,没少听也没少说,一直都觉得不真实。他们简总虽然不是冰块面瘫,但是平时走的是禁欲风啊,看起来温和,可是有多冷漠,大概只有他们这些时常接触到的人清楚。   就说简司随的笑容,总是疏离而礼貌的,几个化妆师还是头一次看见简司随能这样温柔、这样耐心。刚才路与浓冲着简司随发脾气,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赶他走。她们心里都是有些惊异的,心里想着,简总再疼爱路与浓,总会生气的吧?毕竟还当着她们的面呢,就被人这样下面子。然而简司随的反应让她们差点瞪掉了眼珠子。   人家根本不生气啊!不仅不生气,还一副很乐意很开心的样子啊!   简直刷新三观。   一开始搭话的化妆师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简总对您真好……”   之前简司随没能叫出口的称呼,虽然路与浓及时阻止,简司随没能说出来,但是不是“宝宝”就是“宝贝”,光是想着都觉得心都要酥了。   化妆师手上不停,一边跟路与浓搭话,一边在心里感慨,人不如人……   ……   简司随是在宴会快开始的时候,才得知竟然有人瞒着他给齐靖州送去了请柬,并且齐靖州人还来了。   站在楼上梭巡了一番,果然找到了齐靖州的影子。   那男人就是站在一堆名流权贵里,也是个耀眼的存在。不谈堪比名模的身材,不说英俊逼人的面孔,就光是那身不凡的气度,就足以将他周遭的人甩开一大截。   简司随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对身后的人交代道:“去给我查查。是谁寄出去的请柬。”   说完,他接通响起的电话,语气复又变得温柔:“好了?乖乖等我过来,不要乱跑,知道吗?”   齐靖州来了又如何?他从来没有心存侥幸,觉得能让路与浓一辈子不和齐靖州见面。反正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路与浓也压根不知道齐靖州是谁,就算齐靖州心怀不轨,也得看有“社交恐惧症”的路与浓愿不愿意搭理他!   迈着轻快的步伐,简司随先去找了路云罗,然后抱着打扮得帅气的小孩去了路与浓那里。   不知道待会儿齐靖州看着他们幸福的“一家三口”一起出席,会不会气得吐血。   ☆、第129章 一见钟情   随着一声刻意压抑的惊呼响起,大厅中一众宾客的目光渐次转向了楼梯的方向。   能出现在这里的,大多不是身份简单的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早已习惯了淡然应对各种意料之外的情形,然而当看见楼梯上的情形时,不少人都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路与浓的名声,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都是听过的。在收到简司随的请柬的时候,他们就感慨,简司随竟然也会为一个人做出这样任性的事情来?   于是尽管对路与浓很好奇,但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见到人也并不会多惊讶。让他们震惊的是,被简司随牵着走下来的,除了路与浓之外,还有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孩童,眉眼竟然和简司随有三四分相像!   简司随竟然有儿子了?原来路与浓竟然已经给简司随生了个儿子?!   事先不知情的都被深深地震惊了。   简司随一手牵着路与浓,一手牵着路云罗,面上含笑,一步一步走下来,神色之间是毫不遮掩的温柔,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对身边两个人是如何的爱重珍惜。   路与浓底子本来就好,盛装打扮起来,甫一亮相,就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眼。而路云罗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简司随自然也不会让他扮相随便,三人站在一处,看起来极其养眼,给人一种不能轻易插足的温馨错觉。   路与浓的住的房间与举办宴会的地方并不在一栋楼,几栋楼之间虽然有走廊相连,大大缩短了路程,但是穿着高跟鞋。从那边走过来,路与浓还是受了不少罪——虽然简司随说她只是失忆了,但是在自己的印象里,她就只有十六岁而已,实在是不喜欢高跟鞋,平时也很少穿。   想到宴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不知道还要受多久的折磨,路与浓就忍不住心生怨念,眉眼间隐隐约约就带了些情绪出来。   简司随自觉愧疚,靠近她,轻声说:“是我考虑不周,先坚持一会儿,待会儿让人带你去换一双。现在可不要跟我闹脾气,会被人笑话的,老老实实听我的话,知道吗?”   路与浓怨念地瞪了他一眼,简司随情不自禁笑了一笑,捏捏她耳垂,“我都跟你道歉了,还不原谅我?”   听他这样说了,路与浓也无意再追究什么。简司随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周遭那些各异的目光都快要将她烧穿了。   心知跟简司随越是亲密,招来的目光就越多,路与浓索性暗暗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将简司随另一边的路云罗拉了过来,“我们自己去玩,你不要管我们了。”她虽然不太爱用脑子,但是总觉得,简司随这些都是故意要做给别人看的。   刚转身,就被一把拽住,回头,就听简司随无奈地道:“被我宠坏了,还是个小孩子脾气,郎叔见谅,不要和她计较。”这话是对刚走过来的一个宾客说的,听简司随语气就知道,这人和他关系还不错。说着简司随又转向路与浓,“你是主人公,要跑到哪里去?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再说。”语气之中没有一丝责怪,倒全是纵容。   路与浓心知跑不掉了,只能老老实实回到他身边,乖巧地跟人打招呼。   对比起来,路云罗就比她懂事得多了,年纪虽小,却一点也不怯场,姿态大方,举止得体而优雅。情绪不见得都是真实的,但是该乖巧时乖巧,该卖萌时卖萌,替路与浓引去了大半火力。   路与浓暗暗给了他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心道平时总算没白疼。   “这小娃娃倒是聪慧,比我家那小孙子机灵多了。”宾客们纷纷夸赞,不少人都对路云罗生出喜爱之情。之前那个郎叔,四五十岁的人了,女人不少,老婆都娶过几任了,却至今无子,看见路云罗,眼睛都绿了,“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宝贝?竟然瞒得这么好,一点风声都没露!其他人倒是算了,但连你郎叔我也瞒,这就说不过去了……”   似真似假地责怪了几句,郎叔就利用简司随短暂的愧疚心,抱着路云罗就走了,“我带小家伙去跟给那几个老鬼看看,会照顾好的,你放心!”跑的那叫一个快,仿佛害怕简司随将他拦下来。   路与浓都还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将路云罗抱走,简司随怕她担心,安慰道:“几位叔叔都和父亲在一处,郎叔是去找他们,你不用担心。”   见简司随这反应,路与浓就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放下心来,没再多想,只有些遗憾,路云罗不在了,没人帮她分担这些人的注意力,只能打起精神来了。   认真起来的路与浓,也是会闪光的。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刚才有路云罗在,她懒得费心,没有刻意表现,旁人看着,她就跟平庸的花瓶没什么两样,都忍不住怀疑简司随这是什么眼光,竟然这么肤浅,选人只看脸。   而路云罗一走,和路与浓接触过的人就发现,这姑娘不仅笑起来挺好看,还挺乖挺会说话,那身气质、那双眼中的灵动,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   无意上去凑热闹,齐靖州站在人群之后,看着那对众星捧月的“璧人”,眼睛怎么都挪不开。尤其是简司随身边的女孩子,还记得,一个星期之前,他刚刚在齐夫人无意间掉落的照片上看见过。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说,齐夫人为什么会有她的照片?   齐靖州敏锐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不仅是因为那张熟悉的面孔,还因为,他看见那两人亲密的互动,心脏竟然会一抽一抽地疼。仿佛该被路与浓用依恋又依赖的目光看着的,该站在路与浓身边、宠溺又纵容地回护着她的人,都该是他才对!   幽深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平添了几道晦暗不明的光芒。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齐靖州微微皱起眉头,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   齐靖州出现在这里,让很多人都觉得意外,一些人不免忧虑,害怕齐靖州和简司随之间结了盟,一些人只单纯地感叹困惑,想要探寻真相。   凑上去跟齐靖州搭话的人不在少数,男人女人都有,爱慕的目光就不曾少过。   但齐靖州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能接近,又怎么能轻易就能套到他的话。   凑上去的人都悻悻而归。   齐靖州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不想再看那两人亲密的模样,打发走身边的人,就想往外走,却忽然听身后传来简司随的声音:“齐总。”   齐靖州脚步一顿,回身,简司随已经牵着路与浓走到了他面前。   简司随面带微笑,对他举杯,“多谢齐总肯拨冗前来。”   齐靖州在简司随的语气中捕捉到一丝敌意——他自信不会是错觉。   更加不解了,他和简司随从来没有什么交集,简司随为什么会对他抱有敌意?   两人客气寒暄了一番,简司随语气转柔,对身边的人说:“跟人打招呼啊,教你的礼貌呢?”刚一偏头,简司随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你在看什么?”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路与浓竟然盯着齐靖州发呆?!她在想什么?她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简司随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路与浓连忙收回目光,脸上闪过羞恼的神色,悄悄瞪了反应过大的简司随一眼,复又低下头,放低声音,有些不自在地说:“他长得好帅啊……”   周遭人都被简司随刚才忽然沉下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并没有人说话,于是路与浓这句话尽管声音低。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   简司随脸色变了几变,确认她并不是想起了什么,稍稍放了心,却仍旧沉声训斥道:“他好看?我不好看?”声音里竟然隐约有酸味。   周遭有人捂嘴笑了出来。   路与浓都没想到简司随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她又看了对面丰神俊朗的男人一眼,再回头看简司随,很认真地安慰人:“你好看,你当然也好看。”   跟过来的傅临忍笑忍得面孔都扭曲了,他都担心简司随下一刻会不会就问出一句“我好看还是他好看”来。   周围不少人也都脸色怪异,显然是没料到简司随陷入“爱情”竟然也不能免俗的失去了智商。   别人都在笑,齐靖州也在笑,只是他脸上微笑,眼底却一片暗沉。   别人听见看见的是简司随对路与浓的占有欲和喜欢,他听见看见的却是路与浓对简司随的亲近在意。   她前一刻还对着他发呆,说他好看,但是跟简司随比起来。他就什么也不是。   “你好,我是齐靖州。”齐靖州主动向路与浓伸出了手,在路与浓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转过来的时候,他清晰地看见了其中的好奇和躲闪。   她在害羞。   察觉到这个事实,齐靖州眼中带上了真实的笑意。   他知道他这样关注路与浓,十分不对劲,可是还是忍不住接近,或许靠近,就能发现事实呢?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想要离她更近一些而已。   路与浓有些不敢看男人的眼睛,“你好,我,我是……”她刚要伸出手去,就被简司随一把抓住。   “好了,我们该去父亲那边了。他让人过来催了。”简司随面不改色地说,好像阻止路与浓是原因真是这个一样。   齐靖州也没有强求,他笑笑,对路与浓说:“待会儿见。”   待会儿还有活动,路与浓这个主角是不能不出来的。   路与浓只来得及点头,就被简司随带走了。   简司随离开前,跟齐靖州客气的那两句话,火药味浓重,这两个男人完全没有遮掩。   不少人暗暗对视一眼,觉得错愕,这是发生什么了?就因为路与浓说的两句话,这两个本来没什么仇怨的人就对上了?   看着路与浓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齐靖州才收回目光,而后往外面走。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为的是路与浓转身前回眸的那一眼。   “怎么,动心了?”齐靖州在花园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刚刚坐下来,一个纤细妙曼的身影就跟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齐靖州懒懒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梁小姐。”   梁斯斯娇俏地笑着,“我和小乐可是好朋友,你怎么对我这么生疏?”她说的是景纤乐。   齐靖州想着刚才那个回眸,有些心不在焉,“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怎么没有?”梁斯斯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你刚才的眼神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对路与浓一见钟情了,对不对?”她知道齐靖州不乐意搭理她,没等他回答,就继续说:“我也告诉你,我喜欢简哥,喜欢了很多年了,我想嫁给他,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心里就只有路与浓,跟路与浓一比,在他心里,我什么都不是。”   她叹了口气,“本来你喜欢路与浓,我是很乐意看见你去撬墙角的,毕竟想和简哥抢人的、有能力和简哥抢人的人,实在是不多,要是你去,我十有**能得偿所愿,趁虚而入和简哥在一起。但是——”   她声音一沉,“小乐和我说,你妈妈已经准备让你们订婚了。小乐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她被任何人伤害。齐总,既然已经吃着锅里的,就不要再望碗里的了。”   说完,她站起身就要走。   “你刚刚说什么?”齐靖州出了声,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却让梁斯斯挺得笔直的脊背又冒出了一层汗。   这个男人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她刚才说出那些话,已经用完了勇气,所以才会匆匆落荒而逃,却不料没能成功。   顶着身后慑人的目光,梁斯斯扭身,“你如果对小乐没意思,带她回国又是什么意思?给了她希望,现在看上了更合你心意的,就想始乱终弃?”   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齐靖州说:“梁小姐在开什么玩笑?订婚?我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景小姐是想和谁订婚?”   梁斯斯脸色一变。骂了一声:“你混蛋!”骂完转身就跑。   齐靖州没有理会,他面色沉得能滴水,拿出手机拨通了齐夫人的电话,“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景纤乐订婚?”   齐夫人那边语气有些急切,“小乐有哪里不好?你之前不是也没有反对吗?再说人都带回国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伤了人家女孩子的心怎么办?”   “她之前跟我说,之所以要回国,是因为想回来发展,可没说过是因为我的原因!”齐靖州沉声道,“还有,我没有反对,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明确地问过我!”景纤乐的心思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顾忌着主动开口拒绝,怕会让景纤乐觉得难堪,所以只对齐夫人隐晦地提过没有要找人的心思,只是没想到齐夫人似乎根本就没听出他的意思来!或者是根本就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为什么会突然反对?”齐夫人有些焦躁地问。   并不是突然反对,而是一直都没有同意过。知道齐夫人未必相信这事实,齐靖州也没有解释,只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刚才无意间听人说的。”也没说是谁。   而齐夫人身边,景纤乐恰好就在。她虽然没听到齐靖州说了什么,但是齐夫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猜都能大概猜到,此刻已经是强颜欢笑。   在齐夫人质问齐靖州的当口,她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点开短信一看,是好友发来的信息,说明了齐靖州打来这个电话的缘由。   景纤乐呆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眼睛迅速湿润了起来。   齐夫人刚收起手机,无意间一回头,就看见了景纤乐的模样,连忙问:“怎么了。小乐?”   景纤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似乎是不想被齐夫人发现短信,连忙慌乱地想要将手机藏起来。   齐夫人一看就知道不对,一把将手机夺过来,一看,就看到了那条还没关掉的短信,“什么?一见钟情?靖州这是在干什么!都有了你了,怎么能——”   齐夫人脸色很难看,她问景纤乐:“这是你朋友给你发的?她是在哪里看见的靖州?靖州看上的那女人是谁?”   景纤乐白着脸摇头,“我都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问问。”   齐夫人连忙将手机还给她,景纤乐拨通了梁斯斯的号码,电话接通,她还没说话,梁斯斯就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大通齐靖州的坏话。   景纤乐看了齐夫人一眼。有些尴尬地打断,问道:“斯斯,你是在哪里遇见……遇见他的?”其余的,她咬了咬唇,没脸问出来。   而梁斯斯也根本不需要她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景纤乐开了口,她就什么都说了:“是在简家的宴会上。”她一说,景纤乐就知道是哪个简家了,她比梁斯斯大了好几岁,因缘巧合之下成了好友,虽然没能深入接触到梁斯斯那个等级圈子,但是那个圈子里的事情没少听说。梁斯斯对简司随的痴恋,她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简哥有人了,你知道吧?”好像只是无意间提起,然而尽管极力掩饰,梁斯斯语气中的失落还是差点漫出来,“这次的宴会就是简哥给他那个心肝宝贝办的生日宴,我接到请柬,就去了,然后就遇到齐靖州了。”   梁斯斯冷哼一声,“你是不知道,你看上的那个齐靖州,可有本事了,简哥还牵着那女人的手呢,他就明目张胆勾搭人……之后我去警告他不要对不起你,他竟然还说,根本就对你没意思!”   之后梁斯斯说什么,景纤乐已经听不见了。她觉得难过又不甘,她陪伴照顾了齐靖州半年之久,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刚见面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是别人家的。   齐夫人听完,心里直冒火。齐靖州竟然想为了一个已经有了男人的女人,丢开景纤乐?   她拿起手机又给齐靖州打电话,却没人接了,气得差点摔了手机。   “小乐,你放心,靖州这次完全就是胡来!我不会让他这样干的!我既然已经认定了你这个我儿媳妇,就不会有人能比得过你!”   ……   因为路云罗这个聪慧的“孙子”的存在,简立明已经对路与浓没意见了,对她态度甚至堪称和蔼。   路与浓却有些怕他,都不太敢跟他说话。   在跟简立明还有他身边那一堆简司随的长辈坐了一会儿后,路与浓就悄悄掐着简司随手心,强烈表示要走。   简司随拿她没办法,又坐了一会儿,依旧将路云罗留下来,自己带着路与浓出去了。   回到大厅那边,侍者已经将六层的大蛋糕推出来,路与浓靠着仅剩不多的耐心,按照流程走了一遍,然后趁着简司随一个不注意,悄悄地跑了。   简司随回过神来,看见人不见了,本来只觉得无奈好笑,等傅临悄悄跟他说了一句话,脸立即就黑了。   ……   路与浓是看见齐靖州在跟她招手,在悄悄跑了出来,然而那男人步伐看着不快,只觉得闲适优雅,她却跟了没一会儿就将人跟丢了。   小跑着跟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走廊,路与浓扶着巨大的柱子,站着喘气。四周空荡荡的,已经这边鲜少有人来的关系,白天被她砸碎的路灯还没人来修,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四周一片昏暗,不太能看清。   “哪儿去了?”郁闷地嘀咕了一声,路与浓打算围着柱子转一圈找找,刚转了半圈,却忽然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接着头顶响起了男人低沉的轻笑声,“投怀送抱?”   听出就是之前的齐靖州,路与浓吓了一跳,连忙跳开,“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明明是你自己叫我过来的,我跟过来了你又不等我,还躲着吓我!”她像是有些恼怒了,转身就要走。   齐靖州连忙拽住她手腕,“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他声音温柔地说,“不该吓你的,没吓坏吧?”   路与浓连忙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总觉得那纤细的小手握在手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情绪不由自主开始波动起来。还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会觉得熟悉,手中已经空荡荡一片。   齐靖州觉得有些失落,他上前一步,玩笑似的说:“看在我长了一张你喜欢的脸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这话说出来,他又觉得奇怪,仿佛耐心哄她,已经是一种习惯一样。   路与浓却后退一步,“我……简司随也长得好看啊!”她只是单纯地反驳,没有回应原谅与否的问题。   却不知道,她这简简单单根本没有任何深意的话,听在齐靖州耳中,表达的却是直截了当的拒绝——因为简司随也长得好看,所以她仍旧要跟简司随在一起,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齐靖州心里莫名一痛。   路与浓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其中炽烈的情意实在是有些吓人,“我……我……”她想说些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齐靖州察觉她已经明白了他心意,笑了一下,“不用觉得抱歉,你并没有说错什么。不过,我想告诉你,我对你——”   “妈妈!”   齐靖州打算坦白,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孩子的声音截断。   “云罗?”路与浓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看见这男人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视线牢牢黏在了他身上,怎么都挪不开,可是单独和他相处,她心里又有种莫名的害怕。渴望亲近,却不敢靠近。   正感到慌乱,路云罗就出现了,简直就是她的小救星!   路与浓跑过去,想要将人抱起来,却被小手拍了一下,明显的拒绝,不想让她抱。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小孩额头上落下一个响亮的吻。   在看见路云罗的瞬间,齐靖州只觉得脑袋空白了一瞬,那感觉就和之前看见路与浓一眼。   情绪又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想要过去将那个绷着小脸的可爱孩子抱进怀里。   这个念头冒出来,齐靖州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莫名其妙!   这都是些什么奇怪念头啊?他对简司随的女人一见钟情,竟然还想将人家儿子抱走……   这已经不能只用一个“不对劲”来形容了!   昏暗的夜色里,齐靖州皱起眉头,有些焦躁地跟路与浓说了声抱歉。就急忙走了。   不能再待在他们面前了,他怕自己会被脑子里那些个念头所掌控,到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刚才还好好的,路云罗一来,齐靖州竟然就走了,情绪似乎还有些不对劲。路与浓一脸的茫然,“他怎么了?”   路云罗拉着她就走,“他和你又没有关系,你管人家怎么了。”小孩绷着脸不笑的时候,竟然还有几分威严。教育路与浓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他平时的课程,就有简司随亲自教的一课,简单粗暴一点来概括,就是——如何照顾好不靠谱的妈。   这门课路云罗学得十分好。   “舅舅让我跟你说,好好想想他刚才才跟你说过什么。”   路云罗一提,路与浓急想起来了。几个小时前——从齐靖州面前将她拉走之后,简司随就反反复复告诫了她无数次,总结起来就是一个中心思想:齐靖州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一点!   “记得的记得的。”路与浓一边应着,一边忍不住回头。明明知道人早走了,那边什么都没有,还是忍不住想扭头看看。   她语气敷衍得让小孩恼火,忍不住又恨铁不成钢地开口教育劝导。小孩只听出她的不认真,却没看见,她回过头来那一瞬间,眼中闪过某种不明的情绪。   回到简司随身边,少不了又是一顿教育。这会儿路云罗却不太乐意看见路与浓被教训了,他板着小脸,跟简司随叫板,“明明是你自己将她惯成这个样子的,舅舅,她这样让人不省心,你要负一半责任。”   简司随噎了一下,无奈扶额,“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谁让我将她宠成这个样子呢?操心成这样,都是我活该,我已经很惨了,你就别再说我了……”费了一番精力将小孩打发走,简司随才转向正在发呆的路与浓,拍了怕她的脸,“在想什么,嗯?”   路与浓回过神,却没能及时发现他语气中的危险,反而试探着问道:“那个……齐靖州,你认识他吗?他是什么人?”   简司随脸色蓦地一沉,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她。“齐靖州?你问他做什么?我跟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   “你为什么说他不是个好人?”路与浓神色古怪地看着简司随,“难道你和他认识?可是我问过傅临哥了,他说你以前跟齐靖州根本就没有交集。”   路与浓反复提及齐靖州,言语间竟然还对他颇为维护,简司随眉头渐渐皱起,心里有些不安,“先告诉我,你问他做什么?”   路与浓沉默了几秒,然后吐出一个差点让简司随脸色大变的回答:“我绝对……那个,你没有发现吗,云罗和他有些像啊,你说会不会——”   “哪里像了?!”简司随想也不想就反驳,“云罗和我才像!”他抬起路与浓下巴,“云罗要是和他长得像,怎么就你一个人看出来?别人怎么就没说?别胡思乱想!”   路与浓看着他,半晌不说话。发现简司随的态度和平时与她开玩笑完全不一样,他这些话不是随便说说的,倒像是命令,要让她必须听进去,然后牢牢记好。   缩了缩脖子,路与浓小声说:“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简司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了。有些抱歉地拍拍她的肩膀,放柔了声音,“抱歉,吓到你了,但是宝宝,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知道吗?”   “可是……”   “我不知道云罗的父亲是谁,但是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是齐靖州。那个人不是个好人,你要相信我。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对对不?”   “……哦。”路与浓耷拉着脑袋应了,而后将简司随赶了出去,“我累了,不想跟你说话了。”   简司随出了房间,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   路与浓没有看错,路云罗和齐靖州的确是有些像,只是那点相似度,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如果说路云罗和他有四分像,和齐靖州就只有一分多点不足两分。当然,路云罗的相貌,最像的不是齐靖州,却也不是他,而是岳盈书。   这也足够说明路云罗的生父是谁了。   不过相比起路云罗的身世,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路与浓对齐靖州的好感。   他拨通一个电话,“那个景纤乐不是想和齐靖州订婚吗?帮她一把,也别订婚了,直接结婚吧。”他一直都盯着齐靖州的情况,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第130章 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找我什么事?”坐在祁雪纯面前,路与浓一边说着话,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她昨晚没睡好,做了很多个梦,似乎是梦见了一个人。她抓着脑袋,努力想要记起梦中的那个面孔,却发现越是想要记起,却越是模糊,到现在,她甚至连梦中的那种感觉都忘记了。   只是感到有些焦躁。   在这当口,祁雪纯又莫名其妙地叫她出来,让她心情更不好了。   对面的女人姿容优雅,看起来和那些豪门贵妇也没什么两样,路与浓却不太乐意跟她打交道——去简立明那边住的时候,祁雪纯穿着暴露地往简司随的房间跑的样子,被她撞见了好几次。   她可不认为,祁雪纯大晚上偷偷摸摸地摸进简司随的房间里,只是想去跟“儿子”说一声“晚安”。   要不是她在外头等着,发现每次祁雪纯都是进去没一会儿就会被赶出来,她非得撕了这女人不可!   “怎么这样看着我?”祁雪纯放下勺子,勺子和杯壁相碰,发出轻轻一声清响,“我今天特意叫你出来,是有事情告诉你。虽然司随很喜欢你,你似乎也很乐意被他一直宠爱,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你有权利知道。”   祁雪纯怜悯的眼神,让路与浓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我待会儿还有事情。你如果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我说的话,我要先走了。”她说完也不再废话,站起来就要走。   祁雪纯故意端着不说,就是想引起路与浓的好奇心,让她自己开口问,谁知道路与浓竟然问都不问就要走,她登时急了,连忙开口:“你不想知道你失去的记忆是什么吗?”   路与浓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几秒,复又坐下,扬了扬下巴,“我不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好,值得你特意来提醒我。不过我也不问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就是。”   祁雪纯有些惊疑不定。路与浓在简司随身边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没脑子又懒散还总是撒娇耍赖的小孩子模样,怎么一离了简司随,就完全是另外一副面孔了?   但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祁雪纯定了定神,说:“你没失忆之前,和我也是认识的,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你跟我说过关于你的一些事情,我想,现在我该把那些都告诉你。”她露出一个苦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失忆之后就不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了,但是到底曾经的情分我还放在心里,实在不愿意看见你被人蒙骗。”   失忆之前和她是好朋友?   路与浓望着对面正在飙演技的女人,只笑了一笑,没有开口打断——她可不认为自己的眼光会差成这样,和这样一个女人做朋友,不说人品心性这些,光是这个女人对简司随抱有的心思,就足以让她打她几顿。   “你以前不喜欢司随的。”祁雪纯神色复杂,好像是真的在为她着想,“我不知道你失忆之后司随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爱的人不是司随。”   祁雪纯仔细观察着路与浓的神色变化。   路与浓十分配合地变了变脸色,问道:“我爱的人不是他?”当然不是简司随,“那是谁?”这个她是真的好奇了。   “是……”祁雪纯正准备说齐靖州,又忌惮齐靖州的实力,怕路与浓去找齐靖州,会给简司随带来麻烦,就改口道:“你没跟我说过那个人是谁,但是的确不是司随。”她叹了口气,“在司随将你带回来之前,你就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之后不管司随对你有多好。你总是不开心。现在你失忆了,以为那个人是司随,倒是过得开心了,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你之前说,你和那个人很是相爱,现在你和司随在一起了,要让那个人怎么办?”   路与浓差点笑出声来,祁雪纯这是在将她当成三岁小孩来哄?   心里暗自嗤笑,面上却不显,路与浓只垂着眼眸,神色晦暗,像是完全相信了祁雪纯的话。   祁雪纯见状,悄悄勾了勾嘴角,没有多待,又假惺惺地安慰了几句,就起身走了。   等祁雪纯走了有一会儿,路与浓才起身离开。   祁雪纯说的显然是假的,她连她和简司随真正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   但是撇开这些,祁雪纯说的“那个人”,倒是很可能存在——这不是推断出来的,只是内心一种十分强烈的直觉。   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路与浓忽然就想起了齐靖州。   可是要是齐靖州,那天她和齐靖州见面,齐靖州为什么也是一副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样子?   于是这个猜测刚冒头,就被否决了。   路云罗和齐靖州长得像,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浓浓!”在即将踏出店门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路与浓停下脚步,回身,看见了脸色苍白到病态,眼神却炽烈如火的英俊男人。   他的位置恰好和路与浓刚才的位置相邻。   路与浓苦恼地皱起眉头,“你……认识我?”她总觉得这男人有些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那男人的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是一种叫做“惊喜”的情绪。   他追上来,目光贪婪地望着她,声线有些不稳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待看见路与浓眼中的陌生,他眼中灼人的火焰倏地就熄灭了下来,像是被人一盆凉水浇了上去,“你不认得我?”   他双手蓦地抓上路与浓的双肩,脸上带上了微微的红——不像是激动,倒像是愤怒。   路与浓肩膀被他抓得一痛,“放开我!”一把将他手挥开,路与浓戒备地后退。   男人也不生气,脸上隐约的狰狞已经消失不见,他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只余眼中一点欣喜,“抱歉,伤到你了,你没事吧?”他看不够似的盯着她的脸瞧,语气十分温柔。   “可是……你怎么能不认得我呢?”   路与浓心神微动,她说:“我失忆了。”又问:“你是谁?”   “席绪宁。”他说,“我是席绪宁。”忽然想起刚才无意间听到的话,席绪宁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他说:“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找到你了,就好。”   他走上前,试探着要牵路与浓的手。路与浓本来下意识就要躲开,却看见了他脸上的小心翼翼,以及渴望,还有爱慕。   她没有避开,别扭地任这个才刚“认识”没几分钟的男人牵住她,然后试探的力道渐渐收紧,拉着她就往外走。   “我带你去我住的酒店。”他说。   路与浓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将路与浓带到酒店,刚进门,席绪宁就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浓浓……”他满足地喟叹,“我找了你好久。”他们都说路与浓不在了,已经死了,可是他不信。   终于,他找到她了。   她还忘了一切,忘了齐靖州。   这是不是意味着……   “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路与浓不自在地推开席绪宁。   席绪宁抚摸着她漂亮的眼睛,眼中全是失而复得的欢喜,他抓着路与浓的手,不顾那微弱迟疑的反抗,放到他的心口,说:“这里面,装着你。”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异于平常的频率昭示着他没有说谎。   路与浓呆愣住,她的心里没有一点波澜。忽然就生了愧疚,他看起来不像是说谎,他遇见她的欢喜也不像是假的,那么她的遗忘,是不是一种辜负?   “对不起……”她为难地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跟我说说我们以前的事情吗?”   席绪宁欣然应允,他开始跟她说他们的初遇,眼睛里带着怀念。   这些都不是假的——   惊鸿一瞥,怦然心动。想要靠近,却碍于简司随的存在而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像着了魔一样,每天放学都装作不经意地等在门口,看着她出现,看着她被简司随牵着或是背着走。   少女回家的路,他隐秘地跟了快有半年,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她家门口。   心底的火并没有在日积月累的失落中熄灭,反倒燃烧得越来越旺盛。她没有回过一次头,不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像是已经和她恋爱了半年一样,任那些情愫在心底长成了参天大树。   最后不可自拔,让执念修炼成了魔。   而这些都是编出来说给她听的——   “……我要感谢他的离开,他走了,我终于得以接近你。”然而残酷的真相是。他最终也没有跟她表过一次白,炽烈的情感在窥视到一个和她长得极其相似的女孩子被简司随折磨至死的时候,彻底地爆发了出来——心底一直苦苦抑制的暴虐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他失去了理智,然后被齐夫人强制送到了疗养院。   再见面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并且压根不知道他是谁。   后来几经打探,发现真正让他庆幸的是,简司随折磨那个女孩子的时候,被她恰巧撞见,之后引起了误会,她开始疏远、逃离,因此最后没有跟简司随一起离开。   还好她没有跟简司随走,否则他之后不可能在里城遇见她。   路与浓听完,还有些茫然,但总算是将席绪宁说的给理清楚了——简司随离开之后。她和他在一起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他眼熟,根据他说的这一想,她似乎还真有些印象——席绪宁当初在里城一中高中部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她似乎是见过的。   “你说我们是因为一些误会,所以分开了?”路与浓困惑地望着他,“是什么误会?”   席绪宁说:“家里人不太想让我跟你在一起。”说完,他抓住路与浓的手,承诺道:“他们不同意也没关系,以后我都不回去了,我们自己在外面,造一个家,好不好?”   他眼中写着期盼。   路与浓张了张嘴,犹豫道:“我……让我想想,好吗?”   席绪宁有些失望。   路与浓垂下眸子,装作没有看见。她心里还有疑惑未解,比如说,席绪宁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有提起路云罗?按照他说的,她根本就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过,那路云罗只可能是他的儿子,他为什么没有提?   路与浓仔细观察着席绪宁的眉目,发现竟然……和路云罗有些相似。   她心神微动,正想开口,忽然听席绪宁说:“当初和你分开了整整两年,我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次我也是这样以为,可是命运这样眷顾我,几次分离都认为重新遇见你,你这辈子,就该是我的。”   他眼中的狂热真真切切。   路与浓就想起了他刚才说的,他们之前因为意外分开过,整整两年的时间。按照路云罗的年龄来推算,和他说的恰好对得上,这说明路云罗的确可能是他的孩子,只是她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一直没有将真相告知,所以他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   路与浓的心放了下来。因为席绪宁和路云罗那一分相似的眉目,她相信了他的话。   “浓浓,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另外找一个地方安家。”   路与浓摇头,“我刚刚跟你说过了,我现在……是住在亲戚家,不能随便走的。”出于某种莫名的直觉,她并没有将简司随和路云罗的存在说出来。   席绪宁不甚情愿地妥协了,“那我再等等你吧,反正我现在没有事情需要做。”眼巴巴地望着她,“不过总是要走的,虽然是亲戚,但是总麻烦人家,不好。”   他那眼神,跟小狗似的,路与浓笑了一下。   “再说说我们的事,好吗?”她眨巴着眼睛看他。   席绪宁深深望她一眼,笑着应道:“好啊。”他抓着她的手,开始细说他们的“曾经”。   路与浓听着听着,无动于衷的心脏终于被触动,开始随着他的言语感到难过或者欣喜,被埋藏的爱意一点一点地被翻出来。眼前满眼狂热爱意的男人,似乎渐渐地和她梦中的身影重合。   察觉到路与浓的转变,席绪宁的语气愈发温柔,眼底却冰冷一片。只因为他说的那些过往。是他千方百计打听来的,桩桩件件都有她,可是都和他无关。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是齐靖州。   可是即便知道她眼中浮现的痴迷和爱恋不是给他的,他还是贪恋,不愿意揭穿。   “我要走了。”简司随已经打来好几次电话,都被她给挂断了,没接。路与浓已经能想到电话另一端的男人会是如何的焦急和愤怒。   再不走,估计人就要找过来了。   席绪宁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的不愿意放开,“再陪陪我,好吗?”   路与浓面露为难,“可是……”   席绪宁落寞地放开她的手,“那你走吧。”他将她送到门口,抱了抱她,声音喑哑,“记得要想我。”撤开的瞬间,他的唇状似无意一般擦过她脸颊。   路与浓霎时间僵住了身体。   席绪宁像是没察觉,“我之后会一直住在这里,要回来找我,知道吗?”   路与浓点点头,转身略有不舍地离开。走进电梯前,她回头一望,发现他还站在门口,神色间满是留恋不舍和委屈,像是被丢弃的小孩子一样。   路与浓收回目光,总觉得有些违和,似乎……那个人,不该这样情绪外露。   ……   回到家里,刚好撞上要出门找她的简司随。路与浓再没心思去想酒店里的人,扑上去,抱着他胳膊,谄媚地笑,“你要去哪里啊?我都饿了,你要留下我一个人吃饭吗?”   简司随仍旧沉着脸,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去哪里了?”   “出去走走。”   简司随又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察觉到简司随的态度和以往有些不同,似乎这次格外认真,不审问清楚不罢休。路与浓皱起眉头,“不想接!”甩开他胳膊就往里走。   “你——”简司随一把拽住她,知道自己太过严厉,将让惹生气了,遂软下语气,“你该知道。我只是担心你,你以前出去,都会给我打电话报备,让我放心,也从没一个人出去这么久过。这次不仅这么久不回来,还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乖,告诉我,到底去哪里了?”   路与浓低着头,“祁雪纯叫我出去,跟我说了一些事,心情不好,所以不想接电话。”   听她提到祁雪纯,简司随眉头皱了起来,“祁雪纯?她跟你说了什么?”   路与浓回头望他,“她说我有一个爱人,但是我失忆之后,就把人忘了,是真的吗?”   简司随面不改色,“她说的什么你都信?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不要和她接触!”   “哦。”路与浓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又问:“我想回去看看妈,可以吗?”   “不可以!”简司随脸色一黑,“她现在过得好好的,未必想见你。”他跟路与浓说的是,岳盈书现在还在里城,还和路昊麟好好的。   “哦……”路与浓露出失望的表情。   简司随见状,温柔地哄了两句,将人逗笑了,才说:“不是饿了吗?回去吃饭。”   ……   第二天路与浓还在想出门的借口,就接到了傅慕贞的电话,于是拿手机对简司随晃晃,就跑出去了。   傅慕贞不知道是不是从傅临那里听说了什么,对路与浓竟然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敌意,甚至还有想要和路与浓发展闺蜜情谊的心思。   路与浓觉得,这个女孩子心性不坏,要是简司随愿意,做她小嫂子也不错,于是没有拒绝傅慕贞的善意。   傅慕贞找路与浓,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打听简司随。   路与浓也不废话,将她想知道的都痛快地说了,然后说:“我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要是简司随问起,你就说我跟你在一起。”   傅慕贞挑眉,“你想去做什么?不会是想做什么坏事让我背锅吧?”   路与浓翻了一个白眼。   傅慕贞从她神色间看出端倪,挤眉弄眼地试探道:“谁让你动了春心了?”本来傅临透露说路与浓和简司随没什么,她还有些不信,但从刚才的试探来看,似乎是真的,现在路与浓又这表现,明显是有了喜欢的人,傅慕贞乐见其成,“去吧去吧,我肯定帮你打掩护,谁让咱是好姐妹呢!”   这才多久啊,就好姐妹了。路与浓抽动了一下嘴角,也没说什么,乐颠颠地找席绪宁去了。   老是闷在酒店里追溯过往也不是个事——至少席绪宁似乎不怎么乐意,路与浓想继续听他接着昨天的话题说,席绪宁却带着她四处逛。   席绪宁很会哄女孩子,路与浓开始还觉得有些不情愿,总是有意无意地表示不想再外面逛,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话,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就没那心思了。   像是真正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她跟个不知世事的少女一般,在玩激烈游戏的时候肆意尖叫,在遭遇浪漫时害羞捂脸。   看着她脸上笑容越来越大,席绪宁的眼神也跟着暖了起来。   “别玩了,先休息一会儿。”路与浓非要来游乐场,席绪宁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反正即便是在旁人看来已经毫无新意的套路,他也能给她制造出想要的浪漫来。   路与浓跑到席绪宁身边,乖乖地站着,任他拿着湿巾给她擦去脸上的汗。她其实是不怎么喜欢游乐场的,但是刚才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来,总觉得脑海深处隐约有种熟悉感。   “我们以前是不是一起去过游乐场啊?”她问。   席绪宁动作顿了一下,点头,说:“游乐场之后是电影院,你想去看电影吗?”   路与浓来了兴趣,“我们以前去看的是什么电影啊?这次也看同样的吧,你快看看有没有票。”   席绪宁被路与浓催促着拿出了手机,脸上挂着无奈地笑容,看了一会儿,遗憾地说:“没票了。”   路与浓很是失望。   席绪宁牵着她,“带你去其他好玩的地方。”   路与浓立即又活了过来。   ……   齐靖州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   宴会结束之后,他没有立即离开吴城,而是不顾齐夫人的催促,留了下来。   他清楚的知道,原因只是想再见一见路与浓。   他今天就是想去找人,然而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撞见了和席绪宁会面的路与浓。   看着表弟眼中掩饰不住的爱意,看着她乖顺地任他牵着手,看着他们像一对情侣一样亲密互动,他只觉得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那道愈合已久的伤口,仿佛要再次裂开来。   他摸着心口,全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已经让下属去调查他失去的记忆关于什么,但是杨秘书的汇报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他想的什么失去的爱人。一切都证明,他对路与浓心动时候出现的那些幻影只是错觉,只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根本就不曾存在。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开着车,跟着那两个人身后,自虐一般看着他们牵手、拥抱。   席绪宁给她擦拭脸庞。她乖巧又俏皮地对他笑。   席绪宁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耳朵,她露出惊诧羞恼的神情,却终究只是红了脸,没有生气。   她凑到席绪宁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席绪宁将她背了起来,她在他背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齐靖州闭上了眼,心脏痛得几欲不能呼吸。他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错觉,似乎在她身边和她那样亲密的人,不该是席绪宁,本该是他。   真的只是一见钟情吗?   他感受到已经愈合的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有些迷惘地想,如果只是一见钟情,他为什么会这样难过、这样痛苦,仿佛失去的不只是一个一见钟情的女孩。而是一颗维持生命的心脏。   他看着她在游乐场里玩得开心,总觉得那场景似曾相识。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头痛欲裂。   手背上青筋爆出,口中似乎有血腥味在蔓延,脑海中有一个身影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最后成了路与浓的样子,她在对他笑,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他努力地想要听清楚。   破碎的声音似乎伴随着风声,最后传入他耳中——   “……齐靖州,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在哭。   齐靖州猛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猩红。他望向刚才那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不在了。   他张口,似乎想要唤出谁的名字,脑海中清明的那条线却忽然不见了。   他刚才……是想叫谁的名字?   ……   简司随居然让人跟踪她!   路与浓差点气炸,被简司随强行带上车的时候,她狠狠咬在他手腕上,刚尝到血腥味,忽然听头顶传来阴森的声音:“你为了他,咬我?你是想让他死得更惨一些,是吗?”   如梦初醒,路与浓身体一僵,松开了牙齿,讪讪地擦去他手上的口水,“我错了,你别伤害他……”可怜兮兮地看着简司随。   “他是谁?”简司随咬牙切齿地问。   路与浓嗫嚅道:“云罗他爸爸。”   简司随脸色差到了极致。他之前还以为齐靖州是路云罗的生父,可是刚才见到席绪宁,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跟齐靖州比起来,路云罗的确是更像席绪宁,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他竟然没有去查席绪宁!   这也不能怪他认定了齐靖州,路与浓之前的结婚对象就是齐靖州,和席绪宁之间也只能算是有些暧昧而已,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漏掉了什么东西?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嗯?”抬起装鹌鹑的人的脑袋,简司随冷冷地问。   一巴掌拍掉简司随的手,“什么勾搭啊?”路与浓睁大眼睛,“你不觉得,云罗需要一个爸爸吗?一个没有爸爸的家庭对于小孩子来说,是不完整的,这对他的成长会有很大的影响。”   简司随被她的胡扯给气笑了,“想给云罗找爸爸?”没等路与浓回答,他就直截了当地说:“不可能!”   路与浓气得眼睛都湿了,“为什么?!”   简司随松开她,往后一靠。闭眼冷静了下,说:“我不信任,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能将你照顾好。”那几近病态的占有欲,他羞于启齿,怕她露出厌恶的表情,只能以这样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   路与浓瞪着他,“你难道要我一辈子都当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我还这么年轻,凭什么不能嫁人!再说,你以后又不是不结婚,到时候你有了老婆孩子了,没时间管我,我又要谁来照顾……”她越说越委屈。   简司随揉了揉眉心,终究是打算认真跟她坦白,“宝宝,我之前跟你说的不是假话,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谁结婚。”顿了顿,“我不想有朝一日,死在枕边人的手上。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都是知道的,不是吗?”   他转向呆愣住的路与浓,抬手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水迹,“你是我的软肋,不舍得毁掉,就只能保护好。”所以怎么敢将她交给别人?他连“枕边人”都不会相信,更不要说其他什么人了。   “很抱歉。”沉默了许久,简司随又说,“我知道这样要求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这样的性子。让你一辈子都孤孤单单一个人,跟惩罚没什么两样。其实我也担心,要是哪一天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又是一个人,谁来保护你?”   听出他语气里真实沉重的担忧,路与浓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哥……”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这样叫他。   简司随笑了笑,“如果你非要给云罗找一个爸爸,那让我来为你决定,好不好?”   路与浓沉默良久,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简司随摸了摸她脑袋,“这才乖。”心疼地为她拭去眼泪,“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第131章 你要有新爸爸了   简司随到底还是没将席绪宁怎么样——尽管他很想给席绪宁一个教训,但是席绪宁背后站的是齐家,即便他想要对付齐靖州,最终肯定也会和齐家对上,但是现在时机未到,他不好出手。   于是只给了席绪宁一个足以震慑到他的警告,然后通知齐家来领人。   ……   齐夫人在接到消息的时候,震惊得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席绪宁是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以前在娱乐圈都没收敛过,在旅游途中勾搭别人家的女孩子,这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她完全没想到,席绪宁招惹的竟然是路与浓!   齐夫人心慌意乱地让人去确认,或许只是长得和路与浓有些像呢?   路与浓都已经死了!齐靖州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怎么可能还会出现?!   然而之后收到的照片,彻底粉碎了她的侥幸——那分明就是路与浓!她不会认错的!   手一抖,手机摔到了地上,齐夫人却没心思去管了。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连忙让人去查席绪宁和路与浓是在哪里相遇的。   没一会儿就得到了答案——吴城。   齐夫人猛地站了起来。   吴城!   齐靖州去的就是吴城!他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难道他——   不!   齐夫人呼吸急促地摇着头,想着不可能会那么巧的,而且就算遇见了,又怎样?齐靖州已经不记得路与浓了,她已经试过了,路与浓的照片就放在他面前,齐靖州都没有一点反应。   虽然是这样想,齐夫人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沉重起来。   路与浓和齐靖州一点也不合适,他们两个根本不能在一起。否则她儿子不知道还要受多少伤害。   她绝不同意路与浓回来!   更何况……景纤乐也是不能随意打发的,她是刚刚才知道,景纤乐的那个朋友竟然是梁家家主最为宠爱的小女儿!这会儿她要是改口不接受景纤乐,谁知道会不会因此惹怒梁家?他们齐家虽然势大,但是和梁家混的根本不是一条道,那些人行事没有底线无所畏惧,一旦招惹,随之而来的必定是数不尽的麻烦!   齐浩中都还没有原谅她,她不能再干蠢事了。   想清楚之后,齐夫人的决心更加坚定起来——决不能让路与浓回来!必须尽快让齐靖州和景纤乐订婚!   ……   齐靖州总觉得他必须留下,才能弄清楚一些事情,但是齐夫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接到齐奶奶摔倒进了医院的消息,齐靖州立即没心思去关注脑海中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了,拎着席绪宁就上了回里城的航班。   席绪宁状态很不好。   不知道简司随和他说了什么,他眼中狂热炽烈的光芒已经所剩无几,身上散发着强烈的不甘和满满的无力。   坐在齐靖州身边,他一直低着头,闭着眼睛不说话。   许久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齐靖州神色冷淡的面孔,忽然笑了,他捂着被简司随打到内伤的肚子,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竟然无能到这个地步,那样喜欢一个人,却没有能力和她在一起。”   齐靖州睁开微阖的眼睛,复又闭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席绪宁低低地笑出声来,忽然说:“你也很喜欢她对不对?”   齐靖州的双眸重新睁开,其中流转着幽暗的光芒,他淡淡地说:“我和她只见过一面,并不熟悉。”   “是吗?”席绪宁用怜悯又讥诮的目光看着他,“表哥,你以前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听说你以为她死了的时候,还差点跟着她一块死,怎么现在竟然连人都不记得了?”   席绪宁的声音里带着得意的意味——齐夫人仔细交代过他,绝对不能跟齐靖州提起这些。在以为路与浓已经不在了的时候,他可以不提,可是现在,凭什么?他求而不得这样狼狈,凭什么齐靖州可以以忘记一切当借口。过得这样轻松恣意?!   “你说……什么?!”齐靖州瞳孔骤然一缩,猛然转向席绪宁,眼中尽是冷冽的光。他不想相信席绪宁的话,可是直觉告诉他,席绪宁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脑海中闪过混乱的片段,他想看清那是什么,却怎么都抓不住。   席绪宁露出恶劣的笑容,“你真的忘了吗?她曾经是你的妻子啊,你们曾经相爱,可是姨妈他们不想让她跟你在一起,因为忌惮她太过轻易就能牵动你的情绪——你懂我是什么意思的吧?我们都有病,我说是精神病吧,姨妈还说不是,还让疗养院那些医生一起说好话来骗我们。他们说我们不能大悲不能大怒,否则容易失去理智——这话也说得真委婉,什么失去理智,直接说疯子、精神病,不就好了?多直接!”   他冷笑着自嘲,厌恶极了自己身体里流动的血。他翻过许多书籍,知晓这的确不是什么精神病,可是在他心里,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   “还有那个简司随——这个人你肯定也见过了吧?他从来都把浓浓当成他的所有物,不让别人碰一下,他怎么可能容许浓浓和别人在一起?所以他们——姨妈和简司随他们,就把你们分开了。”席绪宁一点也不介意多坑几个人,“所以你才会忘记和浓浓有关的一切,什么都不记得。”顿了顿,“浓浓也不记得你了,他们终于得偿所愿了!你可以去看看你自己的婚姻状态,肯定是已婚,配偶栏是——啊不,他们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瞒着你,你们的婚姻关系肯定也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仔细去查,肯定能发现遗留的蛛丝马迹,不信你去试试?”   这些谎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别人或许不会轻易相信。可是这是齐靖州,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他或许不会全部相信,但是也不会全部不信。   至少他曾经和路与浓相爱这一条,他肯定会相信的。他的大脑忘记了路与浓,可是跳动着的心脏还没有忘记,在看见她的时候,心跳还会情不自禁地加快。   还有她是迫不得已和他分开这一条,他也肯定会相信,否则她为什么和他一样这样巧合地失忆呢?   他不会去想,是因为他伤害了她,所以她自己离开了。   ……   简司随一个人想了许久,最后将傅临叫了来,问道:“你觉得浓浓怎么样?”   傅临面露愕然,有些疑惑,“浓浓她……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简司随抬手遮了遮眼睛,深吸一口气,“我是问你,你……喜欢她吗?”   “你开什么玩笑?!”傅临被吓得差点跳起来,简司随将人管得这么紧,他哪敢生出什么心思啊?没瞧见简司随身边对路与浓有其他心思的下属都不见了?他没嫌自己命长!   正想辩驳,就见简司随凉凉地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傅临反应过来,他好像误会了些什么,艰难道:“你的意思是……”   简司随点头,直截了当地问:“如果让你和浓浓结婚……?”   虽然猜到了一些,傅临还是吓了一跳,“结婚?!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浓浓想给云罗找个爸爸。”简司随点燃一支烟,望着窗外的夜景,久久没有说话。   傅临察觉到了他复杂低落的心情。他可以说是简司随最亲近的朋友,简司随的事情,他其实一直都看得十分清楚——比如简司随对待路与浓太过谨慎小心的态度,与其那十分不妙的占有欲。   他曾经试探着劝过,路与浓到底不是小孩子了,简司随能耐再大,也不能保护她照顾她一辈子。又不是夫妻,这像什么话?   可是才开过一次口,他就被简司随激烈的反应给吓到了,之后再没劝过。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听到简司随改变决定。   只是,让他跟路与浓结婚?这是不是太过草率了?而且这问他意见的语气也太没诚意了。   “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简司随忽然说。   还未出口的拒绝忽然就咽了回去,傅临叹了口气。   路与浓长相好,仔细相处下来,发现她性格也可爱,这的确是一个足够吸引人的异性,可是之前因为忌惮着简司随,他根本不敢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所以现在他根本没什么感觉。突然就想到要和她结婚,这别提多别扭了。   而且,他不认为简司随真的愿意松手。   想了想,傅临掩面,“我阳痿。”   “……”简司随回头望他,似笑非笑,“那就更好了。”   傅临沉默了一瞬,收起开玩笑的态度,渐渐地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你是认真的?”   简司随靠在护栏上,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不是。”他出了长长的一口气,有些无奈。“算了,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   “嗯?”傅临不解,不知道简司随忽然想通了什么。   “我发现,终究还是舍不得。”简司随眼中流露出温柔笑意,“就算让你跟她在一起,她大概也不会喜欢上你,所以,算了,你和她结婚就好了,感情什么的,不需要谈了。”   傅临想了一下,终于想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想给云罗找一个爸爸。但是你又不放心其他什么人,所以让我帮忙——简单总结,就是帮你欺骗她?”反正到时候路云罗是有爸爸了,简司随答应路与浓的做到了,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个“丈夫”只能是挂名的,掌控着路与浓的依旧是简司随——和原来根本没什么区别。   简司随一点也不心虚地点头承认。   这次轮到傅临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幽幽地道:“感情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控制的,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倒不是不愿意,反正他对自己的婚姻没什么要求,要是他自己不决定,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接受家族替他决定的陌生女人。   这样算起来,和路与浓结婚倒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反正不管是做戏还是来真的,都比其他女人要好。   傅临的“担忧”,简司随并没有回答,只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傅临从那声轻笑中嗅到了杀气。   “好,我答应了。”傅临干脆地说。   最后离开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劝自己的好友:“兄长的职责和丈夫终究是不同的,你这样……不太妥。”   简司随没有回过头来,傅临只看到他挺拔的背影,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神情,只看到他夹着烟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许久没有等到简司随回应,傅临就知道,这次他又没听进去。无声叹了口气,他皱着眉头走了。   简司随知道傅临说的是对的,可是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他的心思要真像傅临想的那样,就不是做出让路与浓和其他人结婚的决定了——他又不是会在乎伦理的人,如果真的对一个人生出了爱情,他才不会管那是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他的的确确是将路与浓当成亲人来疼爱保护,只是曾经那么多年的相伴、异于常人的遭遇,让他对她生出了似乎超越了普通亲情的情感。   这种感情让他一度有些恐慌,可是仔细想一想,这其实也只是“亲情”而已,他根本不需要忌惮。   ……   路与浓这几天一直都心不在焉。   她号码又被简司随给换了,又根本不记得席绪宁的电话号码,所以联系不上人。她也不是想做什么,答应了简司随,她就不会再反悔,只是想要跟席绪宁说一声“再见”而已。   可是简司随不允许。   她想来想去,也只能妥协地叹一口气。   对席绪宁固然心存愧疚,可是相比起来,明显是简司随更为重要的。   更何况,心中逐渐苏醒的情感,面对着席绪宁,竟然有种无法寄托的感觉,就好像……他根本就不该是那个人。   “在想什么?”   正发着呆,一只大手就从身后伸出,遮住了她的眼睛。   路与浓怏怏地将他手拉下来。   简司随说:“傅临找你,出去吧。”   路与浓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简司随说由他来决定,她就猜到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傅临。可是和傅临认识也不是第一天了。之前都没什么感觉,突然就凑到一起去,怎么都觉得别扭。   但是尽管心里这么想,还是不想让简司随失望,还是跟着傅临出门了。   按照傅临说的,在“结婚”之前,总得先“恋爱”,直奔主题不太妥当。   路与浓知道想让简司随改变主意很难,只能尽力去适应。好在傅临的优秀并不只在于家世和能力,他认真起来,竟然也是十分吸引人的。更别说他本来就有意拉近两人的关系。   于是路与浓也渐渐习惯起来。   ……   齐靖州匆忙地赶回家,却发现齐奶奶根本就没什么事。   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靖州,你也别怪你妈,这是我的主意。”齐奶奶安抚似的拍了拍自从齐靖州进来就不敢抬头的景纤乐的手,“我让你妈去跟小乐的家人都谈过了,都赞同让你们尽快订婚。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没心思结婚,所以先订婚,要是没什么意外,半年后你们再结婚。”   景纤乐脸色变得绯红,抬头看了齐靖州一眼,撞上男人的目光,又急忙低下头去。   齐爷爷和齐浩中都不在,这里就只有齐奶奶和齐夫人。   还有一个一直住在这里的景纤乐。   齐靖州在单人沙发上坐下,面色漠然,“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她订婚?”   景纤乐倏地抬头,脸色变白,眼圈红了,眼中都是不可置信。她似乎倍感屈辱。   齐奶奶和齐夫人立即就沉了脸,齐奶奶正欲开口,齐靖州忽然抬眸,看向齐夫人,“听说我以前结过婚?”   齐夫人脸色陡然一变,自从决定了要让齐靖州忘掉那一切,她就已经把所有存在的问题都给解决了,就是齐靖州将以前的那些娱乐报纸都给翻完,都不可能翻到一丁点路与浓存在的迹象。那些个报社媒体她也已经打过招呼,不会再提及路与浓,齐靖州是在哪里知道的?他都知道了什么?   只看齐夫人脸色,齐靖州就知道了,至少席绪宁说的这一点不是假话。   他是真的有过一个爱人,并且那个爱人的消失也大有问题。   “你胡说些什么?”齐奶奶虎着脸。“就是我们替你做决定让你不开心了,你有必要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吗?”说着又转向景纤乐,“别听他胡说!”   齐靖州不疾不徐地又说:“我见到她了。”   齐夫人本来是想喝口茶水冷静一下,却不料齐靖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惊得她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杯子。   齐夫人已经知道路与浓没死,齐奶奶却不知道,她一听,就冷静不下来了,“你说什么?你说真的?你见到浓——”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声音戛然而止。   但只需要那一个字,齐靖州又确定了一个点——他忘掉的那个人,的确是路与浓。   他索性替齐奶奶补全:“我见到浓浓了。”   “她……她没死?”齐奶奶抖着唇,眼眶立即就湿了。自从路与浓“死”了,她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每天都在想,要是她当初给那孩子一点希望,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惨烈的结果?   她知道是她齐家对不起路与浓,是齐靖州对不起路与浓,是他们害了她!   路与浓刚不在的那段时间,齐靖州是什么模样,她至今还牢牢地记着,每次想起都觉得后悔心疼。   “浓浓……浓浓她没死?”齐奶奶的眼泪落了下来,“那她现在在哪里啊?她过得好不好?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   齐夫人脸色已经白的不能看,而什么都不知道的景纤乐,一脸的茫然。   先是被齐靖州拒绝,又听到原来他还有一个深爱的妻子,她不知道算起来哪一个给她的打击更大。   从齐奶奶的反应,齐靖州看出来,席绪宁还有许多事情没跟他说。   比如,齐奶奶为什么会说路与浓没死?她原来是因为“死亡”才和他分离的吗?   这明显和席绪宁说的不符。   “她没和我说什么。”齐靖州站起来,“我不会和其他人订婚或是结婚,我想现在您是能够理解的。”   齐奶奶已经泣不成声,闻言只点头。她已经不想再酿造又一个悲剧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路与浓还能回来。她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的,真心希望那会是她的孙媳妇。   更何况,齐靖州那样喜欢她。   齐夫人追出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齐靖州却不给她机会。   他的确是想问一些问题,但是齐夫人不可能告诉他,所以他打算找别人。   比如说,杨秘书。   ……   “我能猜到是谁给你下的封口令,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你了,你也可以像之前一样,选择隐瞒不说,不过,我想,我不会需要一个不听我话的下属。在你开口之前,还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杨秘书站在齐靖州面前,汗如雨下。   齐靖州就靠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神色淡漠地看着他。   低着头,半分钟后,杨秘书选择了说实话。   跟着齐靖州已经那么多年了,他不想因为这种原因离开。   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他是齐靖州的人,离开了齐靖州,他还能去哪里?   甚至活下去的几率他都不敢去想。   ……   挥手让杨秘书出去,齐靖州才慢慢睁开眼睛。总裁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终于不需要再掩藏什么,细密的冷汗开始从鬓角、从额头冒出来。   脑袋痛,心也痛,像是在响应之前杨秘书的那些话。   可是他仍旧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覆上心口那道伤疤,隔着衣服去感受。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他想,他只需要知道,那个人是他的,就够了。   ……   跟傅临磨合了半个月,路与浓总算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不一样的感觉?”简司随掩下自己的不开心,“什么感觉,跟我说说?”   路与浓发着呆,好半晌没动静,直到男人的手又在她脑袋上作乱,她才抬头,怏怏地说:“感觉就是,可以结婚了。”   “所以你挺喜欢他?那怎么这副模样?不开心?”   “可是总觉得有点不太对……”路与浓趴在桌子上,有些茫然摸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可是面对傅临那样优秀的一个男人的撩拨,竟然没有一点异样,像是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一样。   可是她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她明明还能有感觉——就像之前听席绪宁说起那些的时候。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苦恼地皱起眉头,简司随叫她,她就趴在他肩膀上哼哼。   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但是她这样,简司随很开心,甚至有时很遗憾地看着她说:“你怎么就长大了?”没长大多好啊,像以前一样,到哪儿都可以抱着背着,别人就算觉得奇怪,也只觉得是哥哥太过疼爱妹妹。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不怕别人说,但是她不愿意,一副很害羞的模样,他知道那是拒绝、是抵触。   简司随有些不开心。   “那就结婚吧。”他说,“我去找傅临商议。你等着嫁人就好了。”   “哦。”路与浓应了一声,在简司随要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跟云罗说过吗?”   简司随沉默,最后无奈一笑,“忘了,你自己去跟他说他要有爸爸了。”的确是忘了,他本来就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什么结婚,都是假的,他才不可能将她交给别人。   路与浓有些忐忑,路云罗已经很懂事了,之前她一点没透露过,这会儿突然去跟他说。他要有个新爸爸了,那小孩会是什么反应?   ……   “……哦。”路云罗正在练习钢琴,听到路与浓给的消息,愣了好半晌,而后小孩幽黑的眸子里依旧平静无波,停滞的手再次动了起来,仿佛这个消息根本就没有他还没练完的曲子重要。   路与浓心悬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个反应,失望之极。她瞪着眼睛,过去将他从高高的凳子上抱下来,盘腿坐下地上,然后将小孩放在怀里揉搓,“你是不是没听清我说什么?我再跟你说一遍,你——”   “我听清了。”路云罗一脸“你个智障”的表情看着她,“你说,我要有新爸爸了,是傅叔叔。”   他冷静地评判:“傅叔叔人挺好的,你喜欢就好。”   路与浓依旧瞪着眼睛,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时太疏忽,对小孩的教育不到位。   不知道为什么,路与浓忽然问:“我记得你以前非要叫你舅舅叫‘爸爸’。”   没头没尾的,但是路云罗听懂了,他说:“他又不可能真的当我爸爸。”简司随没有将他当成普通的小孩子来看待,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将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所以该知道的,简司随都没有瞒着他。   比如说他和路与浓的真正关系,比如说岳盈书现在的状态,比如说他亲生父亲的可能人选。   他知道的比路与浓知道的多了去了。   甚至,在某些方面,他知道的可能比简司随还多。   因为舅舅刻意培养的关系,路云罗对着他妈,有种名为“疼爱”的情绪,可惜他有些蠢的妈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才四岁啊……”路与浓只觉得儿子懂事得太早,有些忧伤地感叹。   “我知道。”路云罗忽然在路与浓脸上亲了一下,有些接近面瘫的小脸上出现了宠溺的神情,他捧着妈妈的脸,说:“宝宝,我会保护你的,你等我长大,现在我就暂时先将你交给别人了。”   路与浓僵着一张脸,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   路与浓要和傅临结婚。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简司随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路与浓的身份问题。   他都还没着手去做,简立明就将他叫过去了,一叠偷拍的路与浓和傅临“约会”的照片扔在他面前,“你是在搞什么?傅临是怎么回事?你执意要路与浓,我不反对,反正你们儿子都有了,但是现在你又在想什么?让自己的兄弟给你自己戴绿帽子,是什么意思?”简立明怒不可遏,“我简家虽然混黑,但也是要名声的!”   简司随面不改色,抬眼淡淡望了旁边好像事不关己的祁雪纯一眼,“她的消息不太及时啊,她没告诉你,我已经在筹备他们的婚礼了?”   祁雪纯脸色变了变,笑容牵强,一边说:“司随你说什么啊?这不是我说的。”一边又在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简司随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给谁筹备的婚礼?他和路与浓不是一对吗?怎么又要把人让给傅临?   简立明也维护祁雪纯:“他们这样明目张胆,还用得着别人来告诉我?”又沉着脸问:“什么婚礼?你什么意思?”   简司随并不打算将路与浓的真正身份说出来,因为到时候根本没法解释,他可没忘记,在简立明的认知里,他是他原配张夫人的儿子,而不是岳盈书生下来的私生子。   于是他说:“我不想娶她,所以给她另外找一个归宿。”   “不想娶她?你现在又不想娶她了?之前你梁叔叔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还让他和兄弟之间差点闹出不愉快!   简司随明白他在想什么,又补充道:“我不想娶她,也不想娶梁斯斯,更不想和别的什么女人在一起。”见简立明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说:“反正我儿子都有了。云罗很聪明,我不需要再另外找继承人了。”   简立明在乎的,也不过就是“继承人”而已,听简司随这样说,他兀自想了一会儿,脸色终于没有之前那样难看,却仍旧训斥了几句,才让简司随离开。   祁雪纯出来送简司随,眼中亮着光,笑容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司随,你……”   随着柔媚的声音响起,她手慢慢地就要搭到男人的腰上。   简司随一把截住她手,漫不经心地扔开。   祁雪纯不甘心地咬牙,“你既然不喜欢路与浓,那为什么拒绝我!”   简司随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径自离开。   他在想,路与浓的婚礼需要好好布置,到时候来的,或许并不只有宾客。   或许还有——抢婚的人。   就是不知道来的会是几个人。   ☆、第132章 阿临哥   简司随一将喜帖发出去,就震惊了不知道多少人。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帖子上两个主角的名字,又相互问了问,最后收到喜帖的人终于确定,这不是恶作剧,也不是出了什么差错,而是路与浓和傅临真的要结婚了!   这是什么发展?路与浓不是简司随的女人吗?什么时候又跟了傅临了?结婚?简司随竟然允许?难道简家和傅家,就因为一个女人,要决裂了?!   这样想的不是一个两个,就连傅家老爷子,都是这样认为。傅临刚踏进家门,一个杯子就迎面而来,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已经毁容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傅老爷子气得手指直哆嗦,“你是什么身份?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着?非要去捡一个别人不要的?那是简司随的人!你也敢动!仗着和他有几分情义,就敢拿家族来开玩笑了是不是?!”   傅临面不改色,只淡淡说了一句:“她跟我结婚,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司随在一起。”这也不是谎话,他只是没将更详细的内情说出来而已,“另外,这喜帖是司随亲自发的。”   听到第一句话,傅老爷子尚未反应过来。但之后这一句,再简单明了不过。   傅老爷子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是看到喜帖太气愤了,竟然忽略了这关键的细节,“所以说……你和小简之间没出什么事?你和那路与浓在一起,是他亲自同意的?”   傅临点头。   傅老爷子纠结地皱着眉头,有些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大度?简司随对路与浓的态度,之前的生日宴上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这才过了多久啊,就不喜欢人了?竟然还亲自帮人筹办婚礼!   “那姑娘不是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吗?小简到底是怎么想的?”傅老爷子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婚礼不会那么简单。   傅临张嘴就半真半假地胡扯:“司随很在意与浓,这次的婚礼,是与浓自己提出来的。”   傅老爷子一听,脸色就有些复杂,有些感慨又有些震惊,所以简司随竟然还是个情圣?宁愿让心上人嫁给别人,也不忍心看她不开心?   傅临是故意这么说的,除了应对傅老爷子,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借傅老爷子的口,将路与浓对简司随的重要性传出去。免得那些人以为路与浓“失宠”了,不长眼地凑上来找麻烦。   但是傅老爷子的脑补能力显然比傅临预想的要强上许多,老爷子沉默半晌,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傅临的肩膀,“小简是个不错的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平时要多关心一下他。”   傅临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这桩婚事,傅家最终还是同意了。傅老爷子这边搞定以后,傅临的父亲那里,他根本没费多少心思,他父亲只听到那句“婚礼是路与浓主动提的、喜帖是简司随亲自发的”之后,就二话不说点了头——既然简司随那样看重路与浓,那路与浓成了他们傅家的人,以后遇上什么事,简司随少不得要偏帮一下傅家的吧?   ……   简司随和傅临忙得脚不沾地,路与浓同样不轻松。她倒是没什么事,简司随和傅临都不舍得给她什么任务,说是怕累着她。本来可以闲得发霉,但是傅慕贞在知道她要和傅临结婚之后,对她就彻底没了敌意和戒备,天天往她这儿跑,拉着她说傅临的事。   “……跟他时间最长的一个也只有一个月,其他的都只几天就散了。我哥这人吧,就是这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你是不知道,我看着他身边的女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就是没人能让他上心,心里有多着急,就怕他就这样顺其自然一辈子了。还好他遇见了你。不过他藏得也真够深的。都这么长时间了,之前竟然一点没表现出来?”   路与浓心说这哪是藏得深啊,之前根本就没这意思。听傅慕贞这样说,她都忍不住有些怀疑,傅临接受她,到底是因为真的对她有那个意思,还是单纯的因为简司随?   “我们出去走走吧,整天待在家里多闷啊!”傅慕贞坐不住。   路与浓懒得动弹,但耐不住傅慕贞软磨硬泡,只得跟着她出去了。   ……   “与浓!”刚出门没多久,傅慕贞正打算拉着路与浓去商场逛一圈,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路与浓。   路与浓回身,就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有些激动地跑过来。   “与浓,真的是你!我找到你了……”男人眼中全是惊喜。   “你是……”路与浓还以为是听错了,可没想到叫的还真是她。她仔细打量着有些局促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只见他面容俊朗——与简司随相比多了些粗犷的意味,眉骨上隐约有一道疤,让他面相显得有些凶狠。   他身上散发着的气息让他瞧着就不像个善类,可是他站在路与浓面前,竟然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尽管激动,也不敢靠得太近,像是怕她露出厌恶的神色一样。   “我们认识吗?”路与浓有些迟疑地问。她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可是看这人的气质,不太像是她会结交的人。   正想解释一句她失忆了,就见对面的男人笑容一僵,眼中光芒黯淡下来,一脸震惊地望着她,“与浓,你……你不记得我了?”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她怎么就不记得他了呢?   顾起一激动,就要上前抓她手臂,旁边一直戒备的傅慕贞见状,连忙拉着路与浓后退,然后将人挡在身后,“想干什么呢你?不是都说了不认识你吗?怎么,还想动手?”她瞧着就觉得这人不是好人,打算这人再纠缠,就立刻叫人。   路与浓在傅慕贞身后,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抱歉,我……”她本来想说不认识他,但是看着那男人真切的伤心和不可置信,觉得这样直白未免太过伤人。就改口道:“我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失忆了?”顾起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原来不是他无关紧要所以将他忘了,是因为失忆了,“……我是顾起。”他直直地望着路与浓,“我们以前……是朋友。”   “朋友?”傅慕贞眼睛可没瞎,顾起说“朋友”两字的时候,眼中是什么情绪,她看得一清二楚,顾起现在看路与浓时流露出的贪婪和迷恋,她也没错过。这真的只是朋友?   傅慕贞提高了警惕,她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要过一辈子的人,都要结婚了,怎么能让人挖墙脚?   “对,我们是朋友。”顾起仍旧看着路与浓,眼神一刻也不愿意挪开,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与浓,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会失忆?你——”   “你别管她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会失忆了!”傅慕贞牢牢地将路与浓挡在身后,“你都看见她现在过得很好了,不就行了?朋友而已。知道这些就够了,其他的没必要问了吧?好了,现在请让开,我还要带我嫂子去买戒指呢!”   “嫂子?!”顾起露出惊愕的神情,眼中闪过一抹阴郁。这个消息他不是刚刚才听到,实际上他之所以会来到吴城,就是因为无意间听到一个八卦,而八卦的其中一个主角是他很熟悉的名字——路与浓,他并不确定就是她,可是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点头绪。怎么能轻易放过?   于是他就来了,还没来得及去找人,就很幸运地与她相遇。   “再过几天,她就要是我的嫂子了。”傅慕贞得意地挑眉,从包里翻出一张喜帖,“你不是她朋友吗?欢迎你到时候去喝喜酒。”   顾起不接,“与浓,你要和谁结婚?”八卦的另一个主角是谁,他不认识,所以并没有刻意去记。   路与浓觉得这顾起的态度太不对劲了,一般的朋友,这时候不是应该恭喜她吗?怎么顾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那个……顾先生,我们以前是怎么样的朋友?是怎么认识的?”路与浓怎么看,都觉得有简司随在,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和顾起这种一看就不纯良的人来往。   怎么认识的?   想起初见时的情景,顾起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沉默半晌,他只轻声道:“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告白,让路与浓蓦地红了脸,有些尴尬,正欲说话,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带进了怀里,“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五天后就是我和与浓结婚的日子,这位先生有空的话,去喝一杯喜酒?”   路与浓抬头一看,竟然是傅临,“你怎么在这里?”   傅临笑了一笑,“专门来找你的,买戒指这种事,怎么能让小贞带你去?当然得我亲自来。”   他眼中并不像陷入热恋的男人一样满满的都是爱意,但是都是包容和纵容。温柔得让她一阵脸红心跳。   对面顾起的脸色已经彻底的变了,没了之前的紧张和难过,只剩下冷厉和敌意。他最终还是接了那张喜帖,而后不舍地看了路与浓一眼,说:“我还会再来找你的。”离开前,他给了路与浓一张名片。   路与浓拿着看了看,名片是黑色的,只有一个名字一串号码,但是制作得很好看,有种低调的奢华。   她才看了两眼,就被傅临抽出去了。   “干什么?”路与浓呆愣愣地看着他。   傅临将名片放进了他自己的口袋。拍了拍她脑袋,“这人一看就对你心怀不轨,你可不许和他联系。”   路与浓嘀咕:“可他是我的朋友啊……”   傅临挑眉,“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路与浓不说话了,神色有些郁闷。   傅临哄她:“好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走吧,我们去看婚戒。”挥挥手将傅慕贞给打发了。   傅慕贞乐呵呵的,“那我先回去了,哥你们慢慢逛啊!”   路与浓有些不好意思,羞赧地别开脑袋。   傅临笑着逗她:“都要结婚了,怎么还不好意思?”   路与浓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脸颊鼓起,像两片粉红色的云。傅临低头看着,觉得那睫毛像是在他心里刮了两下一样,有些痒。忽然就想,或许假戏真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等简司随明白了一些事情,总会改变主意。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是在做戏,可是路与浓不是啊,到时候简司随倒是如意了。一切都如他预想的进行着,可是他呢?到时候路与浓会不会气得直接不再理他?   还有他那春心再次萌动的妹妹,又去撩拨简司随去了,最后必定是失望而归,要是知道了简司随心里的想法,不知道得多难过。   ……   “顾起?”将那张名片夹在手指间,简司随微微眯着眼睛,“这个人我倒是有印象。”当初他派秦过去帮路与浓,被吴亚知道了,还弄出一些事情来。说起来,他倒是要感谢一下顾起,要不是有顾起在,那次路与浓的情况或许会很糟糕。   “跟我说说?”傅临有些感兴趣。   “他是陈达的兄弟。”   简司随只提示了这么一句,傅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难免又想起吴亚。那个女人明恋着简司随,对他不可谓不忠心,行事果敢又有能力,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简司随有这么一个得力下属。但是吴亚私自做主,让路与浓陷身险境,差点出事,简司随那段时间恰好被他那几个私生子兄弟牵绊住,情况非常不好,但是就是在那种关头,他在知道吴亚做了什么后,仍旧是毫不犹豫废了吴亚。   就是在那一次,简司随身边的心腹都意识到,那个让简司随在自身难保时都要保护好的女孩子,是真的惹不得。   “陈达在里城已经混不下去了。”顾起的出现,让简司随又注意起里城的情况,让人去查过之后,他惊讶地挑眉,“齐靖州一发疯,竟然将整个里城都变成了他的天下。”他翻了翻资料。心情有些沉重。里城是齐靖州的天下,但是齐靖州的天下却不止一个里城,具体的查不到,但是简司随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强大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想,他想要找齐靖州麻烦,似乎得重新斟酌一下——自然不是就这么放弃,齐靖州对路与浓做过什么,他可一一都记着!只是,得好好计划一下了。   又翻了翻顾起的资料,发现顾起在离开里城以后。竟然混得不错,隐约有东山再起之势。   简司随手指敲打着桌面,心想,对付齐靖州,或许可以利用一下顾起。   简司随拨通了名片上那个号码。   “……与浓?”顾起的语气里带着不确定的欣喜,今天将名片给出去之后,就一直在等着电话,看见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下意识就认为是路与浓。   然而随后响起的男声,却粉碎了他的欣喜,“顾先生?有空见一面吗?”   ……   “他要和顾起见面?他要和顾起说什么?”路与浓本来想把那张名片搞回来。联系顾起,试探一下能不能问出自己以前的事情,谁知道名片竟然落到简司随手里去了。   咬了咬指甲,路与浓亮着眼睛,讨好地冲傅临笑,“那个,傅临哥,我们去听听?”   傅临摇头笑笑,表示拒绝。   路与浓抱着他胳膊摇,撒娇:“傅临哥,去听听嘛。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傅临说:“对,我有办法,但就是不带你去。”   路与浓瞪他,见他仍旧无动于衷,只看着她笑,眼珠子一转,忽然用柔媚婉转的语气,学着简司随叫他:“阿临——”   傅临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捏着她脸,“好了小祖宗,我带你去,别这样叫我!”常叫他“阿临”的就只有简司随,路与浓用这语气学着叫,竟然让他有种错乱的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路与浓揪着他衣袖跟着他,小声嘀咕:“我怎么说都不管用,学他叫你一声‘阿临’你就答应了,要不是确定他笔直笔直的,我都要以为你们——”   傅临脚步一停,回身,咬牙切齿地,揉搓着她脸。“我也笔直笔直的!”   路与浓哼了一声,“你不笔直笔直的,敢和我结婚,他会打死你的哟,傅先生。”   傅临苦笑不得,总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将脚步迈得更大,以表达自己的情绪。   路与浓跟不上,拖着他衣袖喊:“你慢一点——慢一点啊阿临哥!”   一声“阿临哥”,听得傅临心头一荡,回头看见她委委屈屈看着他的样子。摇头笑笑,手腕一转,牢牢将比他小一号的手握在手心,“走吧,别拖拖拉拉的了,否则等过去,他们都说完了。”   路与浓连忙跟上。   简司随在哪里,傅临只打了个电话就问到了——亲自问的简司随,根本不需要动用什么手段。   他打电话让人安排简司随隔壁的包间的时候,路与浓趴在他肩膀上小声地笑:“他一定不知道我们是要去偷听他们说话……”   傅临捂住她嘴,挂掉电话才松开。“闭嘴吧小祖宗,经理可不知道我们是要去干嘛,你说的他听见了,去跟你哥通风报信,我们就什么都听不成了。”   路与浓张嘴就在他虎口处咬了一口。   傅临一惊,急忙收回手,倒是没受伤,只是她牙齿碰过的地方,痒痒的,麻麻的,那奇异的感觉还从那一处渐渐地往全身蔓延,傅临呼吸都忍不住快了几分。   “坐好。”扶着她肩膀将她身体扳正,两个隔开了一些距离,傅临悄然平复着身体的异样。   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现在是什么反应,谁知一偏头,却见没心没肺的小祖宗正百无聊赖地玩着安全带,“还有多久到啊?”   傅临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没有搭理她。   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找到订好的包间,路与浓发现隔壁的包间门口守着人,还是她认识的,简司随的人。   其中一个看见路与浓和傅临,露出惊讶的神情,走过来小声对路与浓说:“简少估计再过一会儿就出来了,您找个地方等等?”   再过一会儿就出来了?   路与浓一听,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之后就跑到了包间门口,扶着复古的门框弯着身体,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几个保镖一脸懵逼。   傅临无奈地扶额,对几人挥了挥手。   于是几个本来要过去的保镖都站住不动了。   到底还是来晚了,路与浓趴在门上,听见里面已经谈到:“……不可能!”   这是简司随的声音,也不知道顾起到底提了什么要求。   正疑惑着,就发现里面竟然没声了。   怎么不说了?   路与浓将耳朵贴得更紧,身体大半的重力都放在了门上,正焦急,门忽然就从里面开了。   路与浓一时没防备,直接摔了进去,被一个人及时拦在怀里。   头顶上传来简司随带着笑意的无奈声音:“你在干什么?”   路与浓抬头,就看见简司随正故作冷淡地望着她。   路与浓顺势抱住他胳膊,往里面看了看,就看见了神色狂热的顾起,连忙将视线收回来,“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简司随揽着她肩膀将人带出来,看见傅临之后挑了挑眉,“来,说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问的是路与浓。   路与浓闭紧嘴巴不说话,十分幽怨地看着他。   简司随不为所动,甚至回头给了顾起警告的一眼,顾起却视若无睹,直接走出来,认真地看着路与浓,“与浓,我知道你对他没感情。”他望了傅临一眼,“既然不喜欢他,都可以和他结婚,那我为什么不可以?至少我认为,我比他更爱你!”   顾起忽然的表白,震惊了路与浓,她有些呆愣,“可是……我……”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说:“结婚不一定需要感情啊?”她是的确这么想的,在简司随说她的婚事让他来做主的时候,她就有这种觉悟了。   更何况,傅临或许是因为当过心理医生的缘故,是一个很温和很懂得与人相处的人,路与浓和他在一起,前所未有的轻松。   然而顾起却不知道由这句话而误会了什么,他说:“与浓,没有感情,为什么要结婚?你是不是因为齐靖州才——”   “你闭嘴!”简司随脸色一沉,猛地地捂住了路与浓的耳朵。   顾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神色一紧,不安地望着路与浓。   简司随动作很迅速,但是该听见的,路与浓都已经听见了。   ☆、第133章 我一直等你,你都不来   ……齐靖州?   路与浓一直以为,她忘记的那个人是席绪宁,可是从顾起的话和简司随的反应来推测,她难道错了?   所以席绪宁骗了她?   ……齐靖州。   听见这个名字,心里似乎生出了一种很是复杂的情绪。   路与浓皱起眉头,她仍旧不解,如果那个人是齐靖州,那为什么齐靖州会一副之前根本不认识她的样子?   难不成他还和她一样失忆了?   哪会那么巧。   拉下简司随的手,发现简司随和顾起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她,路与浓就知道,他们肯定隐瞒了什么。   “因为齐靖州什么?”她望着顾起,“你继续说。”   刚才的失言已经让顾起懊悔不迭,听路与浓问,他连忙道:“我刚才没说什么齐靖州,你听错了……”   傅临抽了抽嘴角,顾起这话跟直接承认有什么区别?   简司随也觉得顾起在路与浓面前智商堪忧,要是再让她问下去,估计要不了几分钟,顾起就能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于是不顾路与浓气鼓鼓的模样,拉着人就走。   “为什么不让我问?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路与浓死死地巴着墙壁不想走,瞪得大大的水润眸子里全是气恼的神色。   简司随回头,故意沉着脸。“要不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与浓心虚,瞪着他不说话。   简司随冷笑一声,将人拽过来拖着就走。   路与浓一路闹腾,最终还是力气敌不过他,被拖到车上去了。气得不行,偏偏简司随还一副是她错了很有理的样子,路与浓瞪了他许久,眼睛都瞪酸了,都没见他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委屈地将脑袋偏向车外,做得离他远远的,不理他了。   坐到副驾驶上的傅临往后看了一眼,对简司随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神情。   简司随扶额,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给下属交代清楚了,坚决不能让顾起再和路与浓见面,简司随才收起手机,看向缩在角落里的人,“宝宝……”   “别跟我说话!我不听!”路与浓头都没回,将怀中的抱枕砸了过去。   简司随无奈一笑,靠近,将人拉过来。“不是想听我解释吗?真的不听我说话?”   路与浓反抗的动作微微顿住,这才回头,“你解释,我听着。”   简司随却说:“回家再说。”   路与浓待要发作,简司随又说:“你想让阿临也听,我倒是没意见。”   路与浓看了前面的傅临一眼,收到一个温和的笑容,立即就没气了,“那回去你一定要跟我说。”她可以服从简司随的安排,但是不希望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再说那些都是她的事情,她有权利知道一切。   现在就算了,都是她以前的“情史”,在傅临面前说,算是什么事?   跟着傅临偷偷摸摸过来偷听的事情,在路与浓的撒娇耍赖下,简司随终究还是拿她没辙,舍不得罚,又舍不得骂,就这么过去了,只雷声大雨点小地教育了几句。   回去之后,简司随才说:“你和齐靖州的事情我之前也不知道,是刚才问过顾起才知道。”   一句话,就指明了,那个人的确是齐靖州,而不是什么席绪宁。   路与浓茫然地瞪着眼睛,“那席绪宁为什么要骗我?还有,齐靖州……他根本就像是认识我!”   “齐靖州为什么不认识你,我也不知道,他可能出了什么事吧。”说起齐靖州,简司随就不由自主皱起眉头,他不仅讨厌那个人,就连那个名字就不想提起。“你之前和他结过婚。”沉默了一下,简司随最终还是如实说道。   路与浓立即瞪大了眼睛,结过婚?!和齐靖州?!   简司随神色冷淡,“你本来是和另一个人结婚的,那个人是你大学时期一个学长,追求你很长时间,最后你答应他了,可是在婚礼上,齐靖州将你强行带走了。”简司随一点也不认为这是在抹黑齐靖州,这本来就是事实,他只是以客观的角度来表述,路与浓会怎么想,可不关他的事。   “结婚后他也对你不好,因为他喜欢另一个女人,之所以和你结婚,也只是因为怕那个女人受到明里暗里的伤害,所以才拉你当挡箭牌。他甚至为了那个女人,将你送到对手手里,丝毫不顾你的死活。顾起就是你在那时候认识的。”   “之后他和那个女人之间频频出现问题,你没少受到牵连。他根本就不喜欢你,还因为那根本就不作数的夫妻名头,肆无忌惮地伤害你。”   根据顾起说的,和他查到的,简司随还原了事实,而后以一种十分客观的、选择性忽略了齐靖州感情和自我情绪的态度,将路与浓想知道的都跟她说了。   路与浓听完,垂着脑袋,久久地沉默。   简司随不放心地抬起她脑袋,然后看到了小脸上满满的难过和不理解。   “乖啊,别伤心,都过去了,以后他都不能再伤害你了。”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路与浓怏怏地说,没等简司随回答,她又摸着自己的心口,自言自语一样,说:“肯定不是骗我的,我有感觉的。这些我都忘记了,可是听你说起,我还是会觉得难过。”   简司随有些心疼,有些后悔,要是知道她心里竟然还会有感觉,他就不跟她说这些了,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不是更好吗?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安慰,路与浓就说:“你别这种表情。我只难过一小会儿就好了,也别担心我会做什么,我不是都要和傅临哥结婚了吗?想要知道这些,也只是想要想明白一些事情而已,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简司随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路与浓知道这些后,就算会厌恶齐靖州,也会想要去见齐靖州一面,重新将事情问个清楚。   路与浓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推着将人赶出房间。“让我一个人静静,你别在这里,放心好了,我都答应你了,不会反悔的。”都答应了婚事由他安排,就算知道了这些又怎么样呢?就算简司随说的掺了假话,但是齐靖州对她不好,大概不会是假的,否则她情绪感应不会那么强烈,只这一条,就足够她放下那段已经忘记的感情了。   她会如她答应的那样。老老实实跟傅临结婚,更何况,她之前跟顾起说的不是假的,即使她对傅临并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可是跟傅临相处,真的是一件非常舒适的事情。   在婚礼的前两天,路与浓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她听出是顾起的声音。那个男人似乎还心存希望,对她的感情也不像是假的,但是路与浓知道她没法接受。如果是在简司随决定傅临之前,她或许会选择顾起。毕竟跟一个深爱自己的人结婚,婚后必定不会太难过,但是现在她都已经有傅临了。   “你以后不要再打来了,我要和傅临哥结婚了。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大概没法再想起来了,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重新成为朋友。那天的喜帖你也拿到了,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   她的语气温和带笑,诚挚非常,那边顾起听完,只余久久的沉默。路与浓知道她说得这样明白直接,大概让那男人难过了,但是不说清楚,大概以后会更痛苦纠结。   等了有三分钟之久,那边都没说话,路与浓说了一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   婚礼的前一天,简立明请了傅家人过来小聚,同时邀请的还有平时关系深厚的一些人。   因为是喜事,要的就是热闹,来人几乎都带上了家里的小辈,有四五岁的孩子,也有十来岁的少年少女,跟简司随年龄相近的也有不少。   “接到你的消息,我还以为把婚礼日期记错了,不是明天吗?怎么今天就开始办了?”   路与浓出嫁,嫁的是简司随的好兄弟,操办婚礼的竟然是简司随,简立明竟然还以长辈的姿态宴请朋友,这怎么看都觉得诡异,很多人都看不明白。   简立明说:“明天的热闹我们这些老家伙是凑不上了,那是他们年轻人的时间。我们就今天热闹热闹,提前沾沾喜气。”又指了指一边不知道正和傅临说什么的路与浓,“也跟你们打个招呼,以后那就是傅老爷子家的儿媳妇,是我的干女儿。”   干女儿?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吃了一惊,怎么又成了干女儿了?中间出了什么事?   简立明面上带笑,内里却有些冷淡,收路与浓当干女儿,是简司随的意思。若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要求,他不乐意。大可拒绝,但是简司随偏偏将这当成一个极其重要的事情来和他商量。   简立明也看明白了,简司随对路与浓的好,真的不是做戏。简司随强烈要求,又看在路与浓给他生了个聪明的孙子的份上,这没什么损失的要求他也就答应了,正好摆明他的态度,省得路与浓又嫁到傅家的事情让别人乱想,坏了他简家的名声。   “与浓,过来,重新见见你这些叔伯爷爷。”简立明向路与浓招手。   这么长时间以来,路与浓和简立明就没说过几句话,她清楚的知道这位大叔不待见她,所以自觉地躲得远远的。   再说,她是真的有点怕这个人。   也不知道简司随怎么运作的,这么可怕的大叔,竟然成了她干爹。   “别害怕。”看出她的迟疑,傅临好笑地安慰,“你现在要叫他干爹,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路与浓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她也知道简立明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啊,她又威胁不到他什么。只是就是有些害怕,总觉得简立明身上有股洗不掉的血腥味。   磨磨蹭蹭地过去了,路与浓乖乖站到简立明面前,“干爹。”   简立明应了一声,又让她一一跟那些个长辈打招呼。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道凄厉急切的女声:“浓浓!”   听见熟悉的声音,路与浓猛然一回头,就看见了从祁雪纯身后冲过来的岳盈书。   “妈?!”路与浓下意识脱口而出。   岳盈书长裙素面,黑发披肩,澄澈的眼睛里泛着水光,裙子不知道被什么勾了几道口子,脸上也因为急速的跑动而冒着汗,看起来有些狼狈,也有些别样的风情,但是看她气色,一点也不像是被人虐待了。   她冲过来,就一把推开路与浓身边的傅临,紧紧抱着路与浓的胳膊,戒备地看了一圈周遭的人,质问道:“浓浓,你要结婚?你要和谁结婚?!”   众人都被这一发展惊住了,这是路与浓的母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还并不知道路与浓要跟傅临结婚的事情?   简立明看着岳盈书,神色呆愣了瞬间,而后就眯着眼睛打量岳盈书,而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深不可测。锐利的目光落到门口,本来没人注意到她的祁雪纯心里打了个突,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是刚刚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这位女士的,她说是与浓的亲人,我看她也不像是说谎,就把她带进来了。”实际上她打探到岳盈书的存在,费了不少心思。向岳盈书透露一些事情,又给她制造一个逃跑的机会,更是差点把她自己搭进去。   可是这些决不能让简立明察觉到,否则这个多疑的男人必定不会饶了她!   “妈,你怎么在这里?”路与浓疑惑,岳盈书不好好在里城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岳盈书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死死掐住她胳膊,瞪着一双微红的眼睛,“你先跟我说,你是不是要结婚了?你要和谁结婚?和那个姓简的是不是?我跟你说了他不是好人!你决不能和他在一起!”   岳盈书这些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客厅里谁都听见了,路与浓有些尴尬,拉了拉岳盈书,“妈,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你先去休息一下,我稍后再跟你解释。”这在这么多人面前,跟唱戏似的,像什么话?   岳盈书闻言,一把甩开她的手。眼泪直接就落下来了,“什么误会!什么休息!你是不是要跟简司随通风报信,让他再把我关起来!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就是被他给蒙骗了!你说他是个好人,那你知不知道,我被他关了多久了?要不是我今天找着机会跑出来,你根本就见不到我!你知不知道他把我当犯人一样关起来……”说着说着,岳盈书就委屈地哭了出来。   而她说的这些话,震惊了一厅的人。简司随竟然把路与浓的母亲给囚禁起来?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暂时还不能解答,因为简司随现在不在这里。   路与浓已经惊呆了,她根本不知道岳盈书竟然被简司随关着,简司随明明告诉她。岳盈书还在里城!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简立明站了出来,让人带岳盈书去“休息”。   岳盈书见有人要来拉她,连忙拽着路与浓不放,朦胧的眼恨恨地瞪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简立明,她先是呆愣了一下,接着脸色陡然煞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惧地指着简立明,“你……你……”   简立明见她认出他来了,对佣人示意了一下,又对路与浓说:“先带你妈妈上楼去,等她冷静下来,再跟将误会她解释清楚。”   路与浓也觉得这其中内情太多,实在不适合让岳盈书继续待在这里,连忙帮着佣人强行将岳盈书带上去了。   岳盈书已经不再闹了,在看见简立明之前,她还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但是在看见简立明之后,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安静下来。眼神都呆呆的。   “妈?怎么了?”等佣人走了,路与浓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意思?简司随他真的关着你?还有,你认识简立明?”   听见简立明的名字,岳盈书抖了一下,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躲闪地道:“不,我不认识……不认识!”她眼中情绪复杂万千,路与浓实在看不懂。   知道岳盈书情绪太过激动,还没完全冷静下来,她也就忍着先不问了。   岳盈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一变再变,路与浓隐约听见她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原来他姓简……”   路与浓心中一动,岳盈书这反应,哪里像是不认识简立明的样子?   她之前一直都知道简司随的身份有问题,简司随冒充简立明曾经的妻子张夫人儿子的事情也没瞒着她,早在许多年前,她就看见过张夫人来接简司随。他们交易的时候路与浓也在场。她一直以为简司随虽然是简家人,但是只是简立明的侄子,她以为简司随的生父早死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样?   ……   岳盈书脑子里一片空白,许久都不能思考。   她这辈子瞒得最紧的、连路昊麟都没告诉过的事,大概就是在嫁给路昊麟之前,曾和一个陌生男人有过一段“感天动地”的短暂爱情,还给那男人生下一个儿子。但是浪漫的爱情最终以悲剧收场,她在天真付予真心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浪荡不羁的男人猎艳路上的一次美好意外。   她至今还记得,怀着身孕等待一个给了承诺却再也不会回来的人,感觉有多痛苦。   她在孩子生下来后,才醒悟过来自己被骗了。   什么结婚、什么未来、什么带她回家,都是骗她的!   岳盈书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为那个刚出生就被她扔掉的儿子。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啊,被当妈的丢掉,在那样冷的冬天,在那样偏僻的一个地方,估计早就死了,尸骨都不剩。   “妈……”路与浓不知道岳盈书想到了什么,无从安慰,只能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岳盈书哭得更委屈了,一把抱住路与浓,“浓浓,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   路与浓一头雾水,“妈,你对不起谁啊?”对不起简立明?   岳盈书不说话,死死咬着唇,一个劲地摇头,在路与浓怀里哭得满脸是泪,在哭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她忽然又开口,哽咽着说:“我对不起你哥哥……你本来该有一个哥哥的……”   路与浓身体猛然一僵,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她知道岳盈书在说什么了。   简司随之所以这样恨岳盈书,就是因为岳盈书的狠心抛弃。当年要不是张夫人将简司随带回去,估计现在也根本不存在简司随了。   简司随那么多年一直以张夫人儿子的身份存在着,直到被张夫人当成她亲生儿子的挡箭牌,差点丢掉性命,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母亲,倒不是想要什么“家”,而是单纯的想要看看,那个将他生下又将他丢弃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并不完全相信张夫人的说辞,或许他的母亲之所以丢掉他,是因为迫不得已呢?   在没有找到人之前,他一直抱着这种期望,直到他终于找到那个已经有了丈夫和女儿、活在一个幸福家庭里的女人,几番试探,发现那女人对曾经的往事绝口不提,甚至无意间流露出了厌憎的情绪,他才恍然明白,他根本就是一个不被期许的存在。   而路与浓,就是在那个时候,无意间从台阶上滚到他的怀里,小小的团子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他,揪着他衣服不放,奶声奶气地问他:“你是不是就是我哥哥呀?”她小脸上全是好奇,“妈妈说你会回家,可是我一直等你,你都不来。”   “你是不是很伤心?你为什么要伤心啊?我亲你一口,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满腔的无望和茫然,就那样被那个强行闯入他怀抱的孩子粉碎,他说:“好。”   ……   “可是他不在了,他死了,都是我……我不该把他丢下的……”岳盈书还还在哭。   路与浓没有说话,拍打着她肩膀,等她哭够了,才说:“妈,你先在这里待着,我下去一趟。”   本来没什么动静了的岳盈书蓦地又抬起头来,死死地拽住她,“不许去!那个人……那个人不是好人!”她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么巧?那个男人骗了她还不够吗?还想对她的女儿做什么?!   ☆、第134章 等我接你回来   岳盈书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怎么都不让路与浓下去。但是有些事情,总要弄个明白的,路与浓将岳盈书撕开,出了房间。   临了不放心,又叫了几个女佣进去看着。   楼下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人了,那些小辈已经一个不见,不知道是安排到其他地方玩去了,还是打发走了。   路与浓下去,本来以为会迎来一些质问,然而包括简立明在内,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关心了一句:“你妈妈没事吧?”   路与浓礼貌地笑笑,摇头。   傅临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司随很快就会回来。”   路与浓闻言,顿时安心了许多。   简司随回来得很匆忙,但是他进门,并没有即刻过问岳盈书的事,而是等客人全部都离开,才问:“人呢?”   路与浓说:“在楼上。”   简立明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像是要在简司随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路与浓的心高高悬着,简司随却在简立明对面坐下,面不改色。看不出一点惊慌或许紧张。   简立明看了许久,才开了口:“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你和你母亲眉眼那样像,我竟然会以为你是张慧的儿子。”张慧就是他死去的原配。   路与浓脸色变了变,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没想到简立明什么都不问,就看出来了。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简司随和岳盈书眉眼太过相似,也只有岳盈书那样粗神经的人,竟然以为是巧合。   这世上哪里来那么多巧合?   现在简立明知道简司随不是张慧的儿子了,怎么办?   “听说你一直把她关着?就是不想让我看见她吧?”说起岳盈书,简立明眼神变得悠远,“我也三十一年没见她了。要不是今天看见,觉得熟悉,”又和路与浓牵扯在一起,“我还真记不起来曾经遇见过这么一个人。”   路与浓听着,心里替岳盈书觉得悲哀。当年十六七岁的少女,是以怎样的心态爱着一个才见过一次的陌生男人的呢?她最终终于知道自己被骗了,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男人途中一次可有可无的艳遇,可是她或许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在这男人心里,什么都不是,要不是她重新出现,人家根本就不记得有过她这么一个人。   “您都猜得不错,不过只是原因之一。”简司随神色淡淡的,“她太蠢了,也太能作,放出来我没精力看着,只能关起来了。”   简立明没想到简司随对岳盈书的态度竟然会这么凉薄,他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儿子一样,用一种略显惊奇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就转向路与浓,眯着的眼睛露出一种意味不明的色彩,“那么她是……”   简司随直接承认:“我妹妹。”   “哦?”简立明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须臾,又问:“路云罗呢?”   简司随这次没说话,却给人一种默认的错觉。路与浓和傅临都震惊地望过去,简司随为什么不说出路云罗的身世?他想干什么?   客厅里鸦雀无声,数秒之后,简立明猛地暴起,抓起面前的瓷杯就砸了过去,“你个孽子!”   简司随没有躲,瓷杯砸在他左边额头上,鲜血横流。   路与浓一惊,连忙跑过去,抬起袖子就帮他擦,记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你为什么不躲啊……”   简司随握住她手。沉默以对。   简立明脸色沉得可怕,“你觉得我会让一个**得来的孽种做我简家的继承人?!”   路与浓这才明白简司随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他说出路云罗只是他的外甥,而不是儿子,简立明绝对不可能让简司随将路云罗当成继承人来培养。而他默认了路云罗是他的儿子,身体里到底流着他的血,可到底还有一线希望。   路与浓惊愕茫然地望着简司随,完全不能理解,何必这样?他自己不能找一个女人,生一个儿子吗?为什么非得是路云罗?   “我说过,不会和任何人结婚,如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血脉,他为什么不能是我的继承人?”简司随平静地说。   简立明冷笑。“继承人?我还没死呢!既然你不是张慧的儿子,和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有什么两样?你以为你还有机会选什么继承人?你以为你现在得到的东西还会是你的?做梦!”   简司随忽然笑起来,“您说得对,我身体里虽然流着您的血,但和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的确没什么两样,可是您现在还有选择吗?”他抬眼,望着自己的父亲,“你的那些个私生子,已经全被我废了,不信你去看看。”   简立明脸色一变,简司随又说:“你现在能选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人了。私生子没了,嫡子又早死光了,你还能怎么办呢?再生一个?真可惜,不说你亲爱的小妻子愿不愿意你给生,就说你现在——还能生吗?你有多久没去医院检查身体了?”更何况,就算他不当这什么继承人,他如今的实力,也足够他脱离简家自立。   简立明的脸色霎时间难看至极,他猛地转头,看向一边一直极力降低存在感的祁雪纯,“你……你们——”   祁雪纯吓得脸色煞白,“对……对不起!立明,对不起,可是……可是我喜欢司随啊!”她害怕地跑到简司随身后。   简立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大笑几声,而后神色变得极度疲惫。他抬手遮着眼睛,无力地坐在沙发里,似骄傲的感叹、又似愤怒的指责:“没想到,到头来啊,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自问没教给你那么多,你——很优秀!”   简司随没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拉着路与浓,又让人去将岳盈书带下来,然后离开。   “为什么啊……”看着简司随额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路与浓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简司随宠溺地擦去她眼泪,“别哭了,小傻瓜,我不会轻易让自己落入险境。”看着她执着的目光,他叹了口气,将她拥在怀里,“什么时候会遭遇意外,谁能预测?我想要保护你一辈子,可是或许什么时候就不能继续我的承诺了,那时候你怎么办呢?我只能寄希望于云罗了。希望他到时候能够有能力继续保护你。”   路与浓哭出声来,死死地抱着他。   她其实猜想得到的,他总是做什么都是为了她。   “别哭,别哭……”简司随心疼地安慰她。   ……   岳盈书被人从车上带下来,没等人带路,就跟着冲了进去,而后拼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简司随,一把将路与浓抱进怀里,死死地瞪着他,“你想干什么?啊?你想干什么?”   以前她不是没有见过简司随,只觉得真是巧。这个想拐走她女儿的人竟然和她长得那么像——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因为她早就认定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可是今天看见了简立明——曾经那个男人,同样姓简,简司随竟然也出现在这里,这时候再看简司随的相貌,她终于窥探到了一些她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这是她的儿子?   这么多年了,他没死,他长大了……   刚这样想着,她忽然又清醒过来,是她儿子又怎么样?他根本就是一个禽兽!他当年肯定早知道真相了!可是他竟然还引诱她的女儿!他明明知道这是他妹妹,他竟然……竟然还……   想到路云罗,岳盈书目眦欲裂。   他肯定是为了报复她!可是这些关她的浓浓什么事啊?!   “妈!你别这样。他……他是——”   “你闭嘴!”简司随神色平静地望过来,岳盈书只觉得一阵心慌,她尖利地打断路与浓的解释,“你就是要跟他结婚是不是?不可以!你不可以和他结婚!”   终于明白岳盈书误会了什么,路与浓连忙解释:“妈,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和他结婚!”   “不是?”路与浓连连说了几遍,岳盈书才终于稍稍冷静下来,掐着路与浓的力道也松了些许。她茫然地问:“不是他?那是谁?你要和谁结婚?”   路与浓这才指向旁边的傅临,“他才是……”   谁知道岳盈书一看,刚平复的情绪再次激烈起来,“不是……他不是靖州!浓浓你怎么可以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你让靖州怎么办?!”   岳盈书一句话吼出来。路与浓愣住,“靖州……你是说齐靖州吗?”   “对,靖州就是齐靖州!”岳盈书拉着路与浓的手,殷殷切切,“靖州他那么爱你,他以为你死了,他那么难过,他肯定还在等你,你怎么可以和其他人在一起?浓浓,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去找靖州……”   岳盈书认知中的齐靖州,和简司随说的,似乎有些出入,路与浓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她眼中刚露出犹疑,简司随就冷冷地说:“齐靖州当真有那么好?那为什么会让她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去得及时,她现在已经不能及时站在你面前了!”   “靖州他不是故意的!那些都是误会!”齐靖州纵有再多不是,有简司随一对比,岳盈书就觉得他千好万好,是路与浓最完美的归宿,“靖州那么爱浓浓,他才不舍得伤害浓浓……那些都是误会!”   “误会?别跟我说齐靖州怎么对她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帮齐靖州说话,真的是为了她好,没有你自己的一点私心?”简司随盯着岳盈书,“还是你害怕我,想要离我远一点?”   岳盈书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路与浓察觉到,岳盈书的手在颤抖。   是因为简司随说中了她的心思?   路与浓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问,她不愿意让岳盈书难堪。   “妈。”她说,“不管齐靖州对我怎么样,是好还是不好,都已经没关系了,我失忆了,不记得他了。或许我曾经喜欢他。但是现在不喜欢了。”她到底还是没提简司随说的齐靖州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我现在就想和傅临哥在一起,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傅临哥人很好,对我也好,我希望你能接受他。”   像是没想到路与浓会说出这种话来,岳盈书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口中无意识地道:“怎么可以……那靖州怎么办……”她眼泪又一次滑落,“浓浓,我们回去好不好?别待在这里……”她还想说简司随不是好人,但是看见路与浓看简司随时全然信赖的目光,她那些诋毁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简司随说得一点没错,她就是害怕见到简司随。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因为看见简司随,她就会想起,自己曾经背负的、现在都没有卸下的罪孽。   她那段时间做过很多个梦,冰天雪地里,小小的、刚睁开眼睛没多久的婴孩,被她丢弃在垃圾桶旁边。凛冽的风一阵一阵地吹过,他的哭声越来越弱,像是随时都准备死去。   她是家中独女,父亲老年得女,就只有她这么个孩子,将她宠得过分天真不知世事。荒唐事不知做了多少,但从来都有人帮她善后。那个被扔掉的孩子,大概就是她身上唯一的、没来得及洗掉的污点,看着就刺眼,想起就心虚。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变得强大,还有要报复她的嫌疑。   岳盈书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浓浓,我们走吧……”她又说,眼底满是期盼和乞求。   路与浓几度张口,才发出声音:“妈。”她知道一旦答应岳盈书,答应的就不只是“回去”,还有回齐靖州身边。尽管她什么都忘了,但不妨碍她从简司随还有顾起的反应来推断那个男人于她而言是怎样糟糕的一个选择。于是只能说:“我要和傅临哥结婚了,就在明天。”   岳盈书眼中的光彻底地熄灭下去。   她忽然说:“那你让我回去吧。”她话是跟路与浓说,带着戒备和敌意的目光却看向了简司随的方向。   路与浓有些迟疑,她还没弄清楚简司随将岳盈书关起来的事情,冒然让岳盈书离开,恐怕有些不妥,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岳盈书就看出了她要拒绝的意思,复又激动起来,“浓浓,我是你妈妈啊!你难道要帮着这个人吗?他关了我一年了!你难道要让他再关我一辈子?!浓浓,妈妈求你了,既然你不走,那就让我走吧……”   路与浓尚且不知岳盈书和路昊麟之间已经出了变故,还以为里城还有一个幸福的家,于是尽管觉得有些不妥,还是答应了:“好。”她乞求地看向简司随,希望简司随能让岳盈书离开。   简司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一下,他说:“想走?可以啊,随时都可以走,不过既然你那么急,我也可以让人现在就送送你。”   岳盈书立即道:“不用!我自己走!不要你的人!”   简司随竟然也没说什么,眼中只余冷漠和讥诮。   岳盈书分明已经猜到简司随的身份了,可是仍旧这样敌视抵触他,路与浓不知道简司随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有些担忧地看了简司随一眼,却见他对她露出一个温柔安抚的眼神。   岳盈书拉着路与浓,让她现在就送她离开。路与浓没办法,只能亲自给她买了机票,然后将她送到机场,亲自看着她上飞机。   岳盈书离开,路与浓总算得了闲,她问简司随:“你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还一关就是一年,她无法理解简司随的做法。   “她出现的结果,你也看见了。”简司随说,“要是一年前她出现在简立明面前。我的下场是什么,可想而知。”而在一年后的现在,简立明就算知道了他不是张慧的儿子,也已经没法将他怎么样。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不想让她和岳盈书接触,岳盈书太能折腾,他只有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放心。   这当然不能告诉她,不然她又会问,为什么不让她和岳盈书接触,是不是因为他说的齐靖州的形象都是假的,到时候他不好回答。   路与浓总觉得原因并不止这个,但是简司随不说,她到底还是没追问。   ……   回去之后,傅慕贞找来,让她再熟悉一下明天的流程,担心她会出错。路与浓听着她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你怎么了?”晚上要离开的时候,傅慕贞终于忍不住担忧地问。   路与浓还没回答,傅临忽然就进来了,他眉头紧紧地皱着,脸色十分不好。看着路与浓,他神色有些复杂,“司随被简叔又叫回去了,我爷爷他们刚刚也都过去了,事情……好像和你有关。”   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路与浓猛地站起来,“他们……想干什么?”   傅慕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看傅临脸色那么差,她也明白事态恐怕不好,“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走吧。”傅临拉过路与浓,“我带你过去。”又斜了傅慕贞一眼,“你别跟去添乱。”   “我去怎么就是添乱了?”傅慕贞不服,亦步亦趋地跟着。   傅临也没心思管她。   ……   到了简家,一进门,路与浓就发现了形势有多不妙。   客厅里做着五六个人,除了简立明,还有傅老爷子,以及其他几个简司随的长辈。这些人身份地位都不低,聚在一处是绝对不容忽视的存在。   而整个客厅,站着的只有简司随一个人,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谁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简立明已经没了之前的恍惚,他沉着脸,眼中却又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周围几个长辈,都惋惜地看着简司随,像是在等他妥协什么。   路与浓一进去。一道道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   傅老爷子看了路与浓身后的傅临一眼,深深叹了口气,而后对简司随说:“小简啊,你这是何苦?你是受过教育的人,从小就是个优秀的孩子,应该知道什么叫‘伦理纲常’,这有悖伦常的事,就是别人不说,你自己就不觉得它是错的吗?”   路与浓听见这话,立即就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以为她和简司随……可是简司随为什么不解释?   路与浓走上去,拉了拉简司随的衣袖。正想开口,简司随却反手将她手给握住,语气坚定又平静地对面前的几个人道:“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身边。”   他话落,几个长辈立即就急了,路与浓更是心慌,简司随在说什么?!   简立明闭了闭眼睛,“我既然敢将这种丑事告诉你几个叔叔爷爷,就有让你改正错误的决心。司随,你也别怪我逼你,只是我简家不能被人耻笑。过去的事,我就不追究了,那个孩子也允许你养着。但是——”他锐利的目光转向路与浓,“她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否则,就别怪我不讲父子情面!”   之前被简司随叫做“郎叔”的男人也苦口婆心地劝道:“司随,你爸还肯跟你在这僵持,不是拿你没办法,他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找过来了——我们既然还坐在这里,就表明了决心,郎叔知道你聪明有能力,你爸一个人奈何不了你了,但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一起,还能拿你没办法?之所以还在这坐着,就是想要你一句话。其实你答不答应对结果有什么影响?不管你答不答应。最后那姑娘还是得送走的!”   又有一个劝:“漂亮喜人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你难道没了她还不能活了?”   见简司随依旧不说话,一个脾气暴躁的忍不住了,喝道:“简司随,你是不是忘了她是你妹妹?!你是非要简家兄妹**的丑闻传出去是不是?!”   路与浓脸色都白了,她拔高声音:“我们没有那种关系!云罗不是他的儿子!我们一直清清白白的,没有那种关系……”她的声音最后在几个长辈无动于衷的眼神下逐渐消失。   几人显然都不信,没有那种关系?简司随对路与浓至上的宠爱和在乎,在座的就没有不知道的,现在说两人没那种关系?谁信?   “无论如何,与浓都要送走!”最后郎叔下了定论。   简司随握着她的力道越来越大,路与浓的手疼得厉害,想要提醒他,抬头,却看见简司随闭上了眼,遮掩住了其中的无力和痛苦。   路与浓被他眼中的情绪刺得心脏蓦地一痛,沙哑着声音喊了他一声:“哥……”   简司随动了动唇,路与浓听见他低声说:“抱歉……”抱歉,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路与浓明白他没说出来的是什么。   握着她的手渐渐地松了,简司随回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对不起。乖乖地等我去接你。”   字字都像锋利的刀,握在他自己手中,一刀一刀地割在心上,疼得无以复加,可是不得不下手。   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愿意让她离开,可是这次简立明是铁了心,不惜闹出大阵仗,就是要让他妥协。   几声叹息接连响起。   路与浓被人带着转身离开,几个长辈也一个一个起身离去。简立明终于稍稍缓和了脸色,对简司随说:“你放心,我只是让她远离你,不会对她做什么。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会让人送她出国,除了回来,她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简司随面无表情,没说话,他眼眸沉如深渊,看了简立明一眼,而后径自转身离开。   他忽然意识到,他还是不够强。   只是,要到什么程度,才能放心地将她接回来呢?   简立明也不拦他,等人走远了,他接起电话,“务必将人亲自交到齐靖州手里。”只是将人送出国,怎么能让他放心呢?路与浓最好的去处。还是齐靖州那个地方。   约莫一个小时后,简立明接到齐靖州的电话,他说:“这次多谢简先生了。”   简立明道:“合作愉快。”   ☆、第135章 三少夫人仍旧是三少夫人   路与浓刚刚离开简家,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就算要让她离开,为什么要这么急?简立明真的没其他什么目的?   几乎是想也没想,她拿出手机就要联系简司随,却不料身后身强力壮的保镖一把就将她手机夺了过去,刻板的声音里透露着威胁:“路小姐,您这不仅是在让我们为难,还是在让简少为难。”   路与浓脸色一沉,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都还没问,竟然就变相地承认了他们的确另有谋划?   路与浓戒备地后退了两步,厉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保镖知晓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遂直言道:“现在简少保不住你。”否则也不会任由她被他们带出来。   一挥手,五六个保镖分散开来,将路与浓牢牢围困在中央。   领头的那保镖说:“路小姐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   话落,不等路与浓反应,他直接一个手刀劈晕了路与浓。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路与浓心里冒出来的是担忧。   这些人想干什么?简司随现在情况怎么样?简立明会利用那几个长辈怎么对付他?要是知道她不见了,他会不会很担心?   还有云罗……   模模糊糊地能够感觉得到,她被人弄上了车,而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下来。她似乎被人抱了起来。   耳边传来若有似无似梦境的声音。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她动手?!”   “抱歉……啊——”   路与浓经过长久的思考,迟钝的脑子回忆起来,一个声音是刚才打晕她的那个保镖,另一个有些耳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   路与浓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欣喜若狂的岳盈书,她一下子从床边蹦起来,关切地问:“浓浓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路与浓有些呆愣地眨了眨眼睛,确定这不是做梦,可是她怎么会看见岳盈书?这里是哪里?   她抬目四顾。发现这是一个布置得十分精致却陌生的房间。   “……你脑门后有好大一个包,妈妈摸着心疼死了,还好靖州让医生来看过,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浓浓你肯定会很疼……”岳盈书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见路与浓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不开心地瞪着眼睛,靠近捧着她的脸,“浓浓,妈妈跟你说话呢,你怎么理都不理?”   路与浓这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有些迟钝的神经终于感受到了脑后的疼痛,她紧紧地皱起眉头,摸了一把,倒吸了一口凉气,“妈,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听她这样问,岳盈书眉毛都飞扬起来,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路与浓,捧着她脸转了半圈,“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熟悉?   路与浓摇了摇头。又看了一遍房间的情景,虽然的确有些微妙的感觉,却并没有想起什么来,难道这里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可是看着也不像是她家里自己的房间啊?   岳盈书露出失望的神情。   “这是哪里?”路与浓又问。   “你和靖州的家啊。”岳盈书说,“这房间是你和靖州的卧室,这床是你和靖州共同的床。”   路与浓动作顿住,张了张嘴,神色有些复杂,“……靖州?齐靖州?”   岳盈书正想回答,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岳盈书立即跳起来,“一定是靖州回来了。你等等,我去开门!”   路与浓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跑开,自己慢慢地下了床。   门被拉开,门外站着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赫然就是齐靖州!   路与浓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怎么会在齐靖州这里?简立明不是说要送她离开吗?难道就是把她送到齐靖州这里来?!   路与浓气愤地握紧了拳头,简立明在简司随面前说的,明明是要送她出国!   可是现在这算什么?!   她怀疑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齐靖州,试图从他反应辨别出这件事情是否和他有关,然而男人脸上神色淡淡,眼底情绪翻涌。却全是炽烈又深沉的爱意。   路与浓被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岳盈书对路与浓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出了门,然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气氛实在太过奇怪,路与浓心脏扑通扑通地加快,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   “你……”她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抖。   齐靖州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暖了下来,他靠近,一言不发,毫无征兆地展臂将她拥入怀中,死死地禁锢着。   路与浓一惊,“你干什么?!”她挣扎着,男人却丝毫不放松,灼热的呼吸在她颈侧流窜,他声音低沉地喊她:“浓浓……”   顿了许久,他说:“我好想你。”   路与浓的动作蓦地顿住,身体紧紧相贴,她能感受到男人灼人的体温,能感受到他强烈有力又快速的心跳,还能察觉到他呼吸中的颤抖——一切都在昭示着,他苦苦压抑的感情有深沉激烈。   让人害怕。   “你……放开我。”路与浓咽了咽口水。   耳边响起一声满足的喟叹,似乎伴随着轻笑,他在她发顶蹭了蹭,终于稍稍松开。   路与浓抬头,就看见他眼中的笑意和爱恋。   她面无表情地将人推开。   路与浓最终没有拒绝他的拥抱,这让齐靖州满足又开心。然而将人松开,他看见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羞赧或是气恼,他兀自情深,而她无动于衷。   她冷静带着怀疑的眼神犹如一碰冷水,从他头顶浇下。   齐靖州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路与浓退开,直截了当地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齐靖州眼中的感情已经尽数掩藏起来,他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径自解开西装外套,而后脱下来,挂到一旁的衣架上,“这里是里城。”他说,“这里是……我们的家。”他眼中又重新泛起温暖的颜色。   路与浓对上他渐渐灼热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皱起眉头,“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齐靖州看着她,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浓浓,简立明不会让你待在简司随身边。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   “可是他跟……司随说的,明明是送我出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愤怒地质问道。   看见她眼中的猜疑,知道她已经猜到这事情和他有关,齐靖州没有辩驳,却也没有直接承认,他说:“大概是因为,只有将你送到我身边,才能杜绝你再次回到简司随身边的可能。”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这个主意本来就是他跟简立明提出来的,能绝了后患,又能得到好处。简立明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路与浓心里一咯噔,齐靖州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到了齐靖州这里,就再也不能回简司随那里去?   将她的惊慌和抗拒看在眼里,齐靖州抿了抿唇,上前,轻轻抚上她脸庞,“浓浓,在我身边没有什么不好,我——”   “啪!”路与浓抬手就打掉了他的手,迅速退开,离他有三步远。才站定,道:“齐……先生,我失忆了,但是我已经听别人说过我们以前的事,那些过往我不想记得,也不想再继续,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她声音冷静而坚决,意思明白得很——她知道她以前和齐靖州有亲密的关系,但是现在她不想承认了。   齐靖州脸色神色并未因此有一丝变化,似乎并不在乎路与浓的态度。   然而在路与浓看不到的角度。他身侧的手已经握紧又松开。   “我不可能让你回去。”沉默许久之后,齐靖州开了口。   路与浓脸色蓦地一变,眼神更加的冷。   齐靖州的心脏像是被她那眼神扎了一下。   “你应该能猜到简司随现在的处境,就算我让你回去,你又能做什么?不过是再一次被简立明送走罢了,他不可能让你留在他的继承人身边的。甚至,你回去,会给简司随更多的麻烦。”虽然还不知道简立明为什么坚决抵制简司随跟路与浓在一起,但是这并不妨碍齐靖州利用这个条件来为自己谋取福利。简司随的实力他已经事先了解过,要解决简立明制造的麻烦需要费些力气,却不是全无办法,但是路与浓在他身边,简司随绝对不敢来抢人。   当然,这些都不能跟路与浓说,路与浓的弱点在于简司随,只要告诉她,她会给简司随惹麻烦,她必定会老老实实在他这里待着。   果不其然,听完这些,路与浓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来。   齐靖州趁机靠近,“我知道,我借这个机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是有些卑鄙了,可是浓浓,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呢?”   路与浓抬头,撞进了他隐忍的眼眸。   恍惚了一瞬,路与浓清醒过来,连连摇头,“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拒绝什么,是不想理解他、没法理解他,还是拒绝他的靠近?   齐靖州眼神倏地变得黯然。   路与浓自然不知道齐靖州这反应就是故意放大给她看的,那瞬间她的心忽然就软了。她觉得愧疚。即使从简司随的讲述中,她知道自己并不欠这个男人什么,反而是他伤害她良多,但是现在她忘了一切,他却仍旧念念不忘,她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他却每一分心神都被她牵系。   “浓浓……”趁着她的愧疚冒头,齐靖州再一次靠近,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里,“我们曾经是夫妻啊,我那样爱你。要我怎么放下你?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但是没关系,不要急着拒绝我,好不好?至少给我一次机会。”   路与浓想将人推开,又因为他几近卑微的语气,手都抬不起来。最终,她也只是磕磕巴巴地道:“可是……我已经有了想要结婚的人了。”虽然婚礼最终还是没有举行,但是在她心里,傅临到底已经不一样了。   齐靖州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实际上要不是傅临和路与浓定的婚礼日期太过紧迫,他根本不会用这种方法让她回到身边。   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齐靖州说:“可是你还没有和他结婚。”   路与浓立即就没话说了。从齐靖州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已经想明白,他说的都没错,以简司随现在的情况,她不能回去,也不可能回去,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他这里。就算拒绝又有什么用?她又不能管束齐靖州的行为,他想要追求想要表现,她也只有接受或者拒绝两个选择而已。   索性就不吭声了。   而抱着他的男人,却似乎把她的沉默当成了答应,激动的将她抱得更紧。还一个劲地说:“浓浓,你能重新回来,我好开心……”   齐靖州的开心不是假的,说的话也不是假的,只是他平时惯于隐忍,而在此刻,却是将本来就有的情绪放大了几倍放在路与浓面前。   只为了能够让她心软,不忍心推开他。   路与浓也的确没有将人推开,即使她已经浑身僵硬。   总觉得伤害这样一个情深难以自拔的人,是一种罪过。   垂眸看见她脸上的纠结表情,齐靖州眼中闪过满足的笑意,嘴唇微微动了动,“小傻瓜……”竟然这样轻易就相信了他。   一个拥抱,因为齐靖州的刻意表现,让路与浓几度抬起的手都默默又放了回去,于是无限延长。   直到女佣来敲门,让下去吃晚饭。   齐靖州恋恋不舍地松开,极其自然地牵起路与浓的书,偏头对她温柔一笑,“我们出去吃饭。”   路与浓用了点劲,将手抽了回来,而后自发和齐靖州隔开了距离。   齐靖州刚刚回暖的心又生了些凉意。   他怎么能忘了,刚刚的拥抱,不过是他“骗”来的而已,她根本,就对他已经没有一点情意。   她冷淡的眼神让齐靖州心里一阵钝痛,倒是希望她没有失忆,即使怨恨他,可是好歹,她那时候心里有一大半是他。   “走吧,我带你一起去餐厅。”齐靖州没有再试图靠近。   路与浓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一直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   这男人对她的感情,她并不怎么怀疑。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回应,并且给出同等的感情。   如果可以,她想回去,继续和傅临的婚礼。   到了餐厅,岳盈书已经早在那儿等着了。看见齐靖州和路与浓竟然一前一后地来,并且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和她预想的相差甚远,岳盈书来回打量了几次,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妙。   “浓浓,你头还疼吗?之前靖州已经帮你擦过一次药了,待会儿要是还没消肿的话,让靖州再帮你擦一次。”   齐靖州帮她擦了药?   路与浓动作顿了一下。这里那么多佣人,还有岳盈书在,帮她擦药,根本就不用齐靖州。   她又一次看见了这男人对她的体贴,却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保持距离。因为不可能答应他,所以索性不要给人希望。   “不用了。”一边想着,路与浓一边回应,“已经不怎么疼了,不需要再擦药。”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对齐靖州说了一句:“谢谢。”   齐靖州笑了一笑,看着她,没说话。   “不疼了?”岳盈书听见路与浓这样说,瞪了她一眼,揭穿道:“刚才摸一摸就疼得直吸气的人是谁?”又说:“你倒是不在乎,可是靖州心疼啊,你怎么能让他担心?”接着开始说一些路与浓已经不记得的事,主旨都是齐靖州如何爱她心疼她,而她又是如何不在意无所谓,伤了爱人的心。   听岳盈书说的话越来越离谱,路与浓皱起眉头,埋头吃了半碗饭,就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岳盈书都还没动筷子呢,路与浓就要离桌了,她瞪着眼睛,“怎么就吃完了?你才吃多少啊……”   齐靖州也不赞同地拉住她手,不容置疑地道:“你才吃多少?坐下,再吃一点。”   路与浓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齐靖州的霸道这样理所当然,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强势的男人。和刚才房间里那个敏感得几乎不能触碰的人,真的是同一个?   齐靖州见她不动,又说:“是菜不合口味吗?想吃什么?我让人重新给你做。”他站起身,耐心地问她。   路与浓摇头,“不用了,我吃饱了,不想吃了。”又问:“能给我找一间客房吗?”   岳盈书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说:“你和靖州的房间那样大,床也够宽敞,为什么还要睡客房?”   “……妈!”路与浓额角青筋跳了跳。她就算以前和齐靖州有关系,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怎么能睡在一张床上?岳盈书到底是怎么想的?   忽然想到,在吴城的时候,岳盈书知道她要和傅临结婚,就发了狂似的反对,说齐靖州爱她,说齐靖州在等着她,说她除了齐靖州,不能再和其他人在一起。   那些路与浓全都不能理解,但是也知道。她妈妈的脑回路根本就和常人不一样,几乎都离谱至极,没有什么道理和意义。   “齐……先生。”路与浓总觉得这样叫起来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道,除了叫“齐先生”,她还能怎么称呼这个男人,“请问我住在这里,方便吗?”她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出去找地方住。   “叫我靖州。”齐靖州说。   路与浓没说话。   齐靖州就一直望着她,异常的执着,似乎她叫不叫他的名字,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张了张嘴。路与浓含糊地喊出一声:“……靖州。”   不太满意。   但总算是有了进展。   齐靖州笑了一下,这才说:“你住在这里,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佣人都还是以前那些,她们都认识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她们去做。”顿了顿,“对于她们来说,你一直都是这里的女主人,所以不要跟谁见外。”   路与浓没有应。   齐靖州说:“我知道你还不愿意重新接受我,没关系,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愿意慢慢来。刚才那个房间,的确是我们两个人的,你不愿意去那里休息,也没关系,可以去旁边的次卧。”   招待客人的客房,一般来说都在一楼,楼上的确也有两间,就分布在主卧的左右两边,刚才下来的时候路与浓都看见了,她不用问谁,也知道那两间次卧和下面的客房是不同的。   正要开口拒绝,就听齐靖州说:“你以前和我闹别扭的时候,就喜欢在次卧睡。”他露出怀念的神情,“里面的布置我没让人动过,还是以前你自己弄出来的样子,房间也一直安排了人定期打扫,很干净,你可以直接进去睡。”   路与浓闻言,拒绝的话就咽回了嗓子眼里。她对自己曾经的房间,倒是有些好奇。   于是礼貌地道了谢,“麻烦了。”   齐靖州微笑着望她。   路与浓装作没发现他的视线,跟岳盈书打了招呼,就跟着佣人上楼去了。   齐靖州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   佣人推开房间的门,将路与浓迎了进去。   路与浓好奇地打量着,心底升起熟悉的感觉。房间的布置的确像她的习惯,甚至每一样东西的摆放都和她现在的喜好没什么差别。   齐靖州的话她信了几分。   “您看看还需要什么吗?”刘非非恭敬地站在一边,不时悄悄偷看路与浓。   路与浓发现了她的小动作,饶有兴趣地站到她面前,“你认识我?”   刘非非点头,笑着说:“认识。”女孩子的笑容明媚,像是看见了阔别已久的朋友,却又带着些许莫名的伤感和担忧。   “三少夫人。我叫刘非非。”她自我介绍说。   路与浓被她这称呼哽了一下,“别这么叫我……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如果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做朋友,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刘非非释放出来的善意,她全部看得分明,进而猜想到她们以前的关系可能不错。   刘非非没有应路与浓的话,她又问了路与浓几句,知道她已经没什么需要后,就转身离开了。   她当然是不能叫路与浓的名字的,在今天路与浓还没有醒的时候,齐靖州就已经跟她们交代过,三少夫人仍旧是三少夫人。   刘非非挺喜欢路与浓,然而比喜欢更多的是同情。   她很高兴路与浓没有死,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又回到这个地方来了,甚至心里已经有了其他男人,可是齐靖州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呢?   这个男人这样霸道,他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轻易放弃。   思及路与浓待的次卧和主卧新增的那道门,刘非非就忍不住担忧,不知道路与浓今晚会遭遇什么……   ☆、第136章 我是你的   终于有了一个人独处的空间,路与浓恍然想起,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齐靖州的表现,为什么和上次相见一点也不一样?他上次不是还一副刚和她认识的样子吗?可是看他刚才的反应,分明就是什么都还记得!   是他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还是他从一开始就没忘记什么?   路与浓眉头紧锁,倾向于第一种猜测。   齐靖州又记起了之前的事情……情况更加糟糕了。要是齐靖州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她想要甩脱他,轻而易举,可是他都记起来了,会轻易放过她吗?   抱着满怀心事,路与浓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她如今待的这一间屋子,从各个角度,装了足足四个微型摄像头——是在她到来之前,齐靖州特意为她准备的。   而此时此刻,她在床上睡得沉稳,隔壁坐在监控前的男人,终于不满足于隔着屏幕看她。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放下杯子,站起身来,走到墙边,将手贴上了墙壁。   三秒过后,手掌下亮起了红光。那是一个热感应系统,控制着他新装上的门。   接着面前的“墙面”向着两面无声滑开,出现一个约莫一米宽的通道。   齐靖州抬步走过去,感应门又在他身后关上。   他走到路与浓床前,小心翼翼地靠近,目光几近贪婪地在她脸上流连。   这就是他深爱着的人。   他已经不记得和她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了解到的那些细节也不过是从身边人的口中问出来的,可是看见她,心里依旧会泛起涟漪,看见她一点不在乎,仍旧会感到难过。   就好像他还什么都没忘记。   他无声地叹息,神色间是满足和眷念。   小心翼翼地俯身,齐靖州轻轻吻上她的唇。   害怕将她弄醒,他只敢停留短暂的一瞬,并且克制地不敢深入半分。   可即便如此,那瞬间的柔软和温热,仍旧犹如一把重锤,直击他心脏。   他听见沉闷的一声响,接着异样的感觉开始从心脏,一点点往四肢百骸蔓延。   心跳声如擂鼓,清晰地在黑夜里鸣响。   齐靖州怔怔地摸了一下唇,唇边流泻出一丝温暖的笑意。他没想到,仅仅只是吻了这么一下而已。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就像个纯情的小男生一样。   顾忌着怕路与浓会醒,齐靖州坐在床边,安静地待了三个小时后,恋恋不舍地又从那道门回去了。   ……   等到房间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路与浓才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睛,眼神羞恼又惊骇。   被子里她松开了紧握的手,发现已经汗湿一片。   她微微抬起脑袋,警惕地望了望,没发现什么不对,刚才也没听见开门的声音,齐靖州是怎么进来的?刚才又是怎么离开的?   就算再迟钝,路与浓也发现了,这房间必定还有什么玄机!这里并不安全!   想到她睡得人事不知,齐靖州却可以随意出现在她房间里,路与浓就汗毛倒竖。浑身冒冷汗。   刚才那男人吻了她!   谁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心里徘徊着不安,路与浓下半夜都睡得不深安稳。早上听见外面女佣不小心弄出来的声响,就吓得立即睁开了眼睛,走到洗漱间里一看,脸上果不其然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去楼下吃早餐的时候,岳盈书一见她的模样,就尖叫起来,“天哪!浓浓,你怎么了?气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吗?”她急得眉毛都要纠结在一起,“是不是没靖州陪着睡不习惯?我就说……”   “不是。”路与浓脸色不好地打断岳盈书,实在是受不了她什么都要扯到齐靖州身上去,“只是在这里睡不习惯而已。”她在想,待会儿一定要跟齐靖州提出换房间!她绝对不要继续住在那里!   “怎么会睡不习惯?”岳盈书一脸的不理解,“那房间是你的,床也是你的,也没别人住过啊。肯定还是因为没有靖州陪的问题吧……”   路与浓揉了揉眉心,不想听。   “怎么了?”这时齐靖州过来了,看见她一脸疲惫的模样,立即就露出了担忧心疼的神色,“怎么这副样子?没睡好?”明明他昨晚看见的,她睡得十分安稳,没有一点不适应,怎么气色还会这么差?   “没事。”路与浓勉强地笑了笑,本来打算开口跟齐靖州说换房的事,可是某个念头一闪,她又没提,只问岳盈书:“妈,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和你一起,我想去看看爸爸。”   无论是席绪宁还是简司随,在跟她说以前的事情的时候,竟然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提起路昊麟他们。路与浓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就想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岳盈书放下叉子,“回去?”她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接着像是明白了路与浓说的是什么,神色就黯然下来,“那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我已经和你爸爸离婚了。不过你要是想去看你爸爸的话,待会儿让靖州陪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啊,你失忆了,肯定不记得了,你爸爸和我离婚之后,和你汪阿姨在一起了,他们现在可能已经结婚了吧,我要是过去的话,看见我,贝姐可能会不自在的。”   说完,生怕路与浓误会什么一样,又连忙解释:“贝姐对我很好,她心胸宽广,不会嫌弃我,但我和你爸爸到底曾经是夫妻,贝姐看见我,肯定会愧疚难过,所以……”   她之后说什么,路与浓已经听不见了,她猛然站起身,打翻了面前的碟子也顾不得,一脸震惊地看着岳盈书,“离婚?!”岳盈书竟然和路昊麟离婚了?“为什么?!”   岳盈书泫然欲泣地看着她,几度开口,都没有出声。   齐靖州将她面前的狼藉清理好,开口说道:“因为路锦时是你爸爸的儿子。”   路与浓只听见脑中轰然一声响,接着空白了一瞬,锦时是她爸爸的儿子?!   路锦时都多大了?!所以说她爸爸和汪雅贝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搞在一起了?!   这时岳盈书哽咽着开口,开始解释她跟路昊麟离婚的事。路与浓听了两句就懒得听,在岳盈书的话里,路昊麟和汪雅贝就没有什么不好!他们就没有什么错!离婚都是她自己提的!路与浓就不该怨恨路昊麟和汪雅贝!   可是岳盈书话里漏洞那么多,联系起齐靖州说的,真相是什么她大概都能猜得出来。   路与浓气得脑袋冒烟,差点掀了餐桌,这叫什么事啊?   “好了,别气了,都已经气过一次了,犯错的人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何必再为他们浪费心神?”齐靖州柔声劝导她,怕路与浓不知道许多事,仍旧对路昊麟和汪雅贝存有情谊,齐靖州不动声色地将路昊麟的绝情和汪雅贝的无耻都平铺直叙地说了一遍——事无巨细。   果不其然,听完之后,路与浓脸色十分复杂,愤怒却淡了几分。   大概是失望到了极致,不愿意去想太多。   “那锦时呢?”路与浓大概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可是注意到,齐靖州刚才只说了汪雅贝母女和路昊麟,并没有提路锦时,她心高高吊了起来,就怕路锦时也做过什么不能原谅的事。   幸运的是,提起路锦时,齐靖州语气并没有刚才的冷淡,回暖了些许,他说:“他很好,考上了a大,高考之后就走了,没回来过。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一直都有关注他的情况,没让他出什么事。”   路与浓张了张嘴,轻声对他说:“谢谢。”   短短两个字,让齐靖州的眉眼瞬间温柔了起来,“他是你弟弟,也是我弟弟,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不需要谢我。”   路与浓躲避着他灼热的目光,有心想问他是不是什么都记得,不然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可是话语在喉咙口转了几转,终究没说出口。   算了,想来想去,他是记得还是忘记,就算知道又怎么样?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保持距离。这种话题还是不要提起的好,免得让他生出什么误会。   于是路与浓只微微笑了笑,以作回应。   扯过纸巾,递给旁边哭得起劲的岳盈书,“擦擦吧。”岳盈书的泪珠一串一串地往下掉,不知道又想起了些什么。   本来早想好了今天要解决房间的问题,但是忽然知道了路昊麟和岳盈书的事,路与浓一时没法想明白,一整天都有些郁闷,也就没那心思做正事。等到晚上终于想起来,已经晚了。   时间已经太晚,出去找住的地方太不靠谱,可是跟齐靖州提出要换房间,又怕引起他的警觉,继而又弄出什么新动作来。几番犹豫过后,路与浓还是决定再忍上一晚。明天就出去另找地方住!   这样想着,睡前路与浓就特意喝了一杯咖啡,打算晚上死撑到底,她就不信,她不睡,齐靖州还能找到机会。   ……   齐靖州早在昨晚就知道,路与浓可能发现他的动作了,今天就一直等着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本来以为她会要求换房间,或者是另找住处,谁知道等了一整套,什么都没等到。   还以为她只是怀疑,并没有发现什么,齐靖州正想松一口气,就发现路与浓趁着他一个不注意,竟然喝了一大杯咖啡!   她是打算一整晚都不睡了吗?   “浓浓。”齐靖州无奈地扶额,“都要睡觉了。你喝这么多咖啡做什么?待会儿会睡不着的。”似指责又似关心的话自然而然地从口中说出来,好像早已经成了习惯一样。   “我是突然想喝,没想到这点……”路与浓有些心虚地说,“也没喝多少。”她望了望其实还剩一半的杯子。   杯子有些大,她一口气根本喝不完。   齐靖州看着她遮掩,也不戳穿她,伸手拿过她手中杯子,看见还剩一半,倏地就笑了一下。   他想干什么?   路与浓脑中突然警铃大作。   在警报响起的瞬间,齐靖州也动作了,他刻意转了转杯子,将路与浓的唇刚刚碰过的地方,转到面前,然后抬眼,深深地望着她,嘴唇覆盖住那个地方。慢慢地将半杯咖啡饮尽。   期间他目光一直不曾移开路与浓的脸。   路与浓神色早已经僵住了。   却见他在放下杯子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然伸出舌头,舔了那处杯沿一下!   路与浓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瞬间爆红,满脸的羞恼,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楼上跑。   齐靖州眼中笑意越来越浓,最后笑出了声,目光追随着她气冲冲的背影,等看到人已经跑到楼梯上了,才慢慢将杯子放到桌上,接着迈开大长腿就追上去了。   路与浓还没来得及开卧室的门,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了胳膊。   齐靖州带着笑意的声音很是无奈,“好了好了,我错了,你跑什么?”   路与浓一把抽回自己的胳膊,回头恼怒地瞪他,“你是故意的!”   齐靖州竟然很坦然地承认:“对,我是故意的。”没等路与浓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他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又放到唇边,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意味,“我是故意的,所以我道歉,原谅我好不好?嗯?”   手背被男人温暖的手心覆盖,手心里又流窜着男人口边呼出的灼热的气息,那过高的温度从手心手背渐渐地往胳膊蔓延,没一会儿就传遍了全身,路与浓整个人都觉得不自在。   她又急又恼,“放开我!”手没抽出来,却忽然感觉到手指被亲吻了一下……   脸上瞬间浮上两片艳丽的红,路与浓手微微抖动了一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瞪着他,“你……你!”   齐靖州笑了一下,长臂一伸,将她困在了他和墙壁之间,身体先是试探着靠近,见路与浓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到那只手上去了,他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直接压下去,将身体和她贴在了一起。   路与浓蓦地僵住了身体,她理智愤怒,身体却已经先行背叛,竟然有要软下去的趋势。   “齐靖州!”路与浓眼中闪过惊恐和羞愤,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男人面前出现这种不应该的反应!   齐靖州深知不能太急。否则将得不偿失,见人已经快被他惹怒了,他迅速地凑近,在她唇角偷得一个吻,“晚安。待会儿要是睡不着,可以过来找我,我可以陪你聊天。”   接着不等路与浓反应,他已经撤开了身体。   猝不及防失去支撑,路与浓有些软的身体差点顺着墙滑下去,多亏了齐靖州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扶住。   站稳之后,路与浓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齐靖州却不等她说什么,轻笑一声,竟然转身就进了旁边的主卧。   路与浓憋了一大口气,没能发出来。难受得不行。她死死地瞪着那道关上的门,恨不得冲过去踢上几脚。   双手紧握成拳头,做了几次深呼吸,总算冷静下来,路与浓冷哼一声,进了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却发现,那只被紧握被亲吻过的手,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烫得厉害。   路与浓气呼呼地冲进浴室,将手放到了水龙头下,放冷水一直不停地冲。   浴室里没装摄像头,但是她没关浴室门,齐靖州坐在电脑前,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   “小笨蛋。”   他抬起那只握过她手的手。贴到了唇边,眼中是无限温柔。   ……   心里想着齐靖州今晚可能还会来,又喝了那么一大半杯咖啡,路与浓坐在床上,根本就睡不着。   她没睡,隔壁一直看着她的人,自然也没睡。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再看看屏幕,路与浓还拥着被子在床上坐着,根本就没有要睡的打算,齐靖州立即就明白了路与浓的意图。   无奈一叹,他站起身,转身出了门,而后走到旁边敲响了路与浓的门。   路与浓听见敲门声,被吓了一跳。愣了一瞬,才下床,走到门边,先问:“谁?”   齐靖州说:“我。”   路与浓皱眉,“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齐靖州说:“找你。”   路与浓立即道:“我都已经睡着了,你又来找我做什么?有什么事?快说!”   睡着了?这小笨蛋,找借口也忒敷衍,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能再清醒点吗?   也没揭穿她,沉默了几秒,齐靖州说:“我睡不着,想找人说说话,你能陪陪我吗?”   路与浓下意识就要拒绝,却又觉得,他语气里的乞求不像是假的。而且之前喝了大半杯咖啡,的确会睡不着。她不就这样的吗?   手已经伸了出去,顿了一下,又猛地缩了回来,路与浓说:“那你找其他人去,我要睡觉了!”说完,怕自己心软似的,她转身就跑回了床上。   “这么心狠啊……”齐靖州笑着,低低说了一句,抬手扭开门把手就走了进去。   路与浓刚爬上床,就听见开门声,一扭头,发现齐靖州竟然进来了!   “你怎么进来了?”她瞪圆了眼睛。   齐靖州反手就将门给锁上了,还教育她:“这是在家里,没什么关系,但是要是出了门,可不能再忘记关门。”末了还问她:“知道吗?”   路与浓气得不行。“你进来干什么?我要睡觉!你出去!”她指着门口。   齐靖州却径自走近,在床边坐下之后,脸上流露出落寞,“我知道你也睡不着,跟我说说话,好吗?”他直直地望着路与浓,眼神平静温和却又莫名伤感。   路与浓赶人的话立即就被噎住了,她发现实在很奇怪,一旦齐靖州对她露出这类表情,她总是没法拒绝。   一如之前的拥抱,一如现在他的请求。   郁闷地哼了一声,她翻身挪到了床的另一端——和齐靖州相隔最远的距离,“你想聊什么?”她语气不太好地问。   齐靖州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我跟你说一说我们以前的事,好不好?”   一听这话,路与浓立即沉下脸。“不想听!”她愿意让齐靖州留下,只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怜悯,可不是因为想和他发展什么感情!   齐靖州嘴角那微小的弧度渐渐收了起来,他望着路与浓,表情平静至极,“为什么不想听?”他声音很轻。   路与浓莫名的有些心虚,“就是不想听……”想了想,她又抬起头来,直直对上他的目光,“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想再记起那些事情,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齐靖州的心猛然沉了下去,他仔细辨别着她的表情,有些心冷地发现,路与浓是很认真的在说这句话——她不想想起来,她是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语气毫无起伏地问道。   “你以前对我不好。”路与浓干脆地说,她垂着头,觉得胸口有些闷。   她语气很肯定,让齐靖州都生不出否认的心思,“谁告诉你的?”   “难道不是吗?”路与浓抬起眼睛,“除了我妈,谁都这样说。”冒充齐靖州时候的席绪宁、顾起,还有简司随。   “对,我以前对你不好,我甚至伤害过你,让你受伤,让你难过,让你曾经不顾一切地想离开我。”齐靖州站起身,“现在我知道错了,想要重新跟你在一起,想要好好对你好。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你愿意原谅我,给我这个机会吗?”   齐靖州已经绕过床,走了过来,俯身捧起她的脸,执意要一个答案,“浓浓,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路与浓拉开他的手,扭头,“我已经说过了,我……”   “浓浓。”齐靖州忽然打断她,“再好好想想,好好考虑一下,再给我答案,好吗?”   路与浓恼怒地瞪着他,她已经想了很久了,他刚刚明明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再想又有什么用?不管考虑多久,她都是一样的答案!   齐靖州像是没看见她的气愤,再次捧住她的脸,低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在她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迅速退开,“晚安。”   又耍流氓!他根本就没把她的意愿放在心上!就算她拒绝了又有什么用?他要的永远只有一个答案!他看得见的也永远只有那个答案!   路与浓气呼呼地抓起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   枕头软软的,尽管路与浓用了很大劲,砸过去的速度也并不大,齐靖州听见动静,很容易就能避开——只需要稍稍侧一下身体,或者走快一些。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侧身闪避,也没有加速,甚至在枕头即将砸到他身上的时候,主动停下了脚步。   于是那枕头就恰好砸到了他背上。   路与浓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即使知道那枕头砸到身上根本就不会痛,跟被人轻轻碰了一把没什么区别,可是看着那枕头落到他背上,又弹开,她心底还是生出了些许焦急,差点就喊出了声。   齐靖州没有回头,他站在原地,停顿了有三秒之久,才轻轻开口,说:“浓浓,我曾经也跟你说过许多次要你原谅我的话,你没有一次开口说原谅我,我也没有一次改正过,但是这次,相信我,好不好?”   沉默许久,他又说:“你知道吗,在以为你死了的时候,我一度想要……跟着你去死的。”那时候沉浸在失去爱人的悲伤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事后他却错愕,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生出那种懦弱的想法。   可是当时的情绪的确不是假的,要不是还惦记着她的仇还没有报,他在下水之后,或许就再也不会上来了。之后她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跟哭得一塌糊涂的齐奶奶说,他的浓浓一定还没死,可是谁也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其实已经认了命,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最后庆幸的是,他发现了齐靖杭的不对劲,继而知道,原来她真的还没死。   他还没有彻底失去了。   知道那个消息的瞬间,他心里的喜悦,无法衡量。   说完之后,齐靖州抬步走了出去,轻轻帮她关上了门。   刚才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话尾时声音甚至低得她几乎听不见,但是光是听见含糊的几个字,路与浓竟然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当即愣住,好半晌回不过神来,等她再次抬起眸子,站在那地方的人已经不见了。   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快了,路与浓缓缓抬手,放在胸口,眼神有些茫然。   她感到胸腔里传来一阵钝痛。   这是……为什么啊?   她在心里这样问。然后脑子里自发出现一个答案:她在心疼他。   “怎么可能……”路与浓倏地焦躁起来,抓着个枕头,闷在了自己脑袋上,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又狠狠甩着脑袋,想要将刚才那个落寞伤感的背影,还有他那几句话给驱逐出脑海,可是根本不行。   那个背影、那几句话,开始膨胀起来,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占据了脑海中所有的地方,让她再也不能想其他。   只有他。   只能想他。   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不知道是因为那股莫名的难过情绪,还是因为焦躁和愤怒。   狠狠将枕头扔开,路与浓咬牙切齿地跟自己说:“他一定是故意的,绝对不能上他当!”   齐靖州肯定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要让她心软,进而让他有机可乘!   奇怪的是,心里多了这么多事情,趴在床上,路与浓竟然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   这一个晚上,她做了许多个梦,梦里全是齐靖州。   梦里没有齐靖州说的伤害,也没有齐靖州说的难过。   梦里的齐靖州,笑容清朗,眉眼温柔。   她不知道跟他抱怨了什么,被他一把揽进怀里,抵着她额头,轻吻她唇角,笑着跟她说:“……小笨蛋,我现在是你老公,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她甚至梦见,她冲进一个昏暗的小屋里,拖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那女人的尖叫谩骂言犹在耳,她不知怎的已经躺在了男人的身下……   直到醒来,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张和齐靖州一模一样的脸,那双茫然几近没有焦距的眼,以及男人粗重的喘息。   ……   心口一阵灼热。   路与浓将手覆盖上去,心脏在剧烈的跳动,接着,她发现自己呼吸急促,脸颊也烫得惊人。   ……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那是她抱着齐靖州,瞪着眼睛跟他说:“你是我的!”   齐靖州低头亲吻她,“我是你的。”   眼眸中晕染着灼人爱意。   ……   路与浓下了床,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心里焦躁得不行。   忍不住又抬手摸了摸心脏存在的地方。发现心跳还没有回复正常。   她抓着头发,轻轻咬着唇,怎么会这样呢?她梦见的都是些什么?   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竟然在虚无的梦境里,体会到了爱一个人的滋味——那是一种玄妙的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爱他,渴望他的触碰,渴望他的亲吻,渴望他用那双蕴满爱意的眼睛看着她。   恨不得和他融为一体。   因为那样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   路与浓开始有意躲着齐靖州,不仅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还因为那些荒唐的梦境。   齐靖州却一反常态,没有赶上前找机会和她亲近,甚至有意识地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   岳盈书看得郁闷不已,凑上前问齐靖州,齐靖州扭头看了远处正在发呆的路与浓一眼。淡淡一笑,说:“我问了她一个问题,要她想清楚之后再给我答案,所以要给她一些时间。”   实际上这也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叫做欲擒故纵。   一味地凑上去,并不是正确的攻略方法,那可能会让路与浓更加厌恶抵触他。   适当地远离,可以获得她意外的关注。   就像今天一样。   那边路与浓忽然抬头往这边看过来,齐靖州在她之前收回目光,而后在心里数了一个数字:十一。   今天已经是第十一次了。   路与浓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会悄悄看他,还以为动作隐蔽没被察觉,实际上从第一次开始,就被他发现了。   今天已经悄悄看了他十一次了。      ☆、第137章 我们是夫妻   齐靖州径自打着算盘,就等着路与浓主动靠近,然而等了将近一天,路与浓竟然还躲着他。   齐靖州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天,路与浓的躲避比之前更加明显,齐靖州明白自己失算了,不得不堵住人,问道:“浓浓,你想好了吗?”   “我……”路与浓目光躲闪,不敢看齐靖州,她怕看见他的脸,又会想起昨晚的梦——她已经接连两个晚上梦到那些荒唐奇怪的场景了。   从昨天开始,她就发现,齐靖州开始主动躲着她,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但是更多的却是庆幸,想到那些梦境,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靖州。   “浓浓?”路与浓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齐靖州开口提醒了一声。   他觉得路与浓的反应有些奇怪,总觉得路与浓肯定瞒了他什么。   “我——”路与浓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飞快地道,“对不起。”说完,她转身就跑,一刻也不敢多待。   对不起。   短短的三个字,是给齐靖州的答案。她知道这样肯定会让那男人肯难过,就连她心里,都有些莫名的钝痛,不知道是不是受那梦境的影响,但是她是真的不愿意跟齐靖州在一起。   她有些害怕。   并没有什么原因,这只是一种直觉。   ……   下午的时候,路与浓小心翼翼地跟齐靖州提出,想出门逛逛,“我想看看里城现在是什么样子。”   有些忐忑,刚刚才拒绝过齐靖州,并且她明白,她现在的处境,不知道有没有自由。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可以让人跟着我,我……我不会跑的。”齐靖州没有没收她的手机,她是可以联系简司随的,可是她怕给简司随惹麻烦,所以至今也不过发了一条报平安的短信。   想来想去,留在齐靖州这里,竟然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当然不会跑。   见她眼巴巴地看过来,乞求地看着他,齐靖州好笑又温柔地说:“我并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想出去,随时都可以。我当然会让人跟着你,但是不要多想,不是为了监视你,只是为了保护你。”怕她不信,又说:“不说要防着简立明使坏,就是和我扯上关系也并不安全,我怕有人会对你出手。”   并且路与浓虽然失忆了,但是这里是里城,很多人都认识她,知道她对他的重要性,他不能不防。   路与浓有些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齐靖州问她:“要我陪你一起吗?”   路与浓连忙摇头。   齐靖州有些失落,却也没强求。路与浓之前的拒绝也不过是在他意料之中,其实她答不答应,对他的计划又有多大影响呢?最庆幸不过是她答应,而后他加倍对她好,疼她爱她。她拒绝,他也不会因此放弃,不过要费几分心思去打动她,而后依旧是加倍地爱她。   ……   路与浓出门的时候。本来想一个人,但是岳盈书非要跟着,她没法拒绝,只能将人带上了。   路与浓先去了曾经的路家,发现那地方竟然还空着,“齐靖州不是说这地方已经被爸爸卖掉了吗?为什么没人住?”   旁边岳盈书已经眼眶含泪,满面哀戚。她一直以为她主动放弃这段婚姻,成全那两个人,他们会过得很好——前几天她还是这样以为的,直到听见齐靖州跟路与浓说的那些话,她才知道,他们竟然出了这种事。   路与浓身后跟的是杨秘书,是齐靖州特意叫过来的,他根本不放心让其他人跟着路与浓。见岳盈书没心思搭理路与浓,杨秘书就主动开口解释道:“房子的确被路先生卖掉了,是齐总又买回来的,他说这里到底是您的家。留着有个念想也好。”其实齐靖州哪会说这种话,这些都是杨秘书自己揣度出来的。   当初路与浓“死”后,齐靖州有多悲痛,杨秘书看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如今路与浓竟然又回来了。听说他们齐总竟然还没将老婆搞定,杨秘书就忍不住抓着机会给齐靖州刷点好感度。   路与浓听后,果然面有动容。   因为猜到路与浓会到这边来,齐靖州早有准备,将钥匙都给杨秘书了。杨秘书开了门,路与浓和岳盈书进去转了一圈。半小时后,路与浓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岳盈书拖了出来。   “别哭了,妈!”虽然不记得那些事,但是通过齐靖州说的那些,路与浓已经对她的父亲失望至极,对汪雅贝母女厌恶彻底,“你到底在哭什么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也不知道贝姐他们现在在哪里?”岳盈书哭着说。   路与浓立即就闭了嘴,不想接话了。她从齐靖州那里知道。路昊麟和汪雅贝进了监狱之后,又被人给弄出去了,现在无影无踪。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那几个人在哪里。   之后杨秘书开车,带着路与浓在里城转了两个小时。   岳盈书一直在哭,路与浓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只看到里城和她十六岁那年相比,已经变了许多,根本没心思去看都是些什么变化。   “齐总就在前面办公,您要过去看看吗?”前两天路与浓一直在家待着,齐靖州不舍得扔掉和她相处的时间,所以根本就没去公司,今天路与浓要出门,齐靖州自然也不会在家里待着,就去了公司。眼看要经过齐氏的办公大楼,杨秘书就开口问了一句。   “他在前面办公?”路与浓现在不了解齐靖州,不知道他干的是什么工作,有些好奇。   杨秘书见她有兴趣。立即介绍道:“前面是嘉裕传媒,是齐氏的主公司。我们齐氏涉猎了不少产业,但一直都主打娱乐业。”说着杨秘书语气还十分自豪,“要说如今的娱乐圈,其中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当红明星都是从外面嘉裕出来的,嘉裕在圈里掌控着不少资源,说我们嘉裕撑起了c国娱乐圈的半边天,一点也不为过。”之后又刹不住嘴,开始跟路与浓细数都有哪些人,还说:“……但不管他们有多优秀,都同样的是齐总捧起来的,对齐总十分感激。您可能还不知道,在您跟齐总结婚之前,有多少人使手段想往齐总床上爬,我们几个秘书专门被齐总传唤过去处理这种事,看得都快麻木了。”   路与浓听着,忽然问了一句:“他结婚之后就没有人想往他床上爬了吗?”   杨秘书说得正嗨,下意识就反驳了一句:“怎么可能!”他说:“圈里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佬,结婚的多了去了,有谁不爱偷腥啊?齐总虽然结婚了,但那些个男男女女——”   刚说到这里,杨秘书的话就戛然而止。通过后视镜,他看到了路与浓有些惊讶的脸,立即有些讪讪,连忙道:“我刚刚瞎说的……”   “你不用解释什么。”路与浓笑笑,“你也没说错什么话,我只是有些惊奇而已,不过想想,他那样优秀,有人仰慕他,是很正常的事。”   杨秘书仍旧心有惴惴,“您说得对……这很正常,可是齐总和其他人可不一样,那些爬床的就没有成功的,您可千万不要多想!齐总他是很爱您的!”   路与浓被他说得有些尴尬,怎么齐靖州对她的感情,谁都知道吗?   说话间已经到了嘉裕传媒楼下了,杨秘书减速,问道:“您要进去看看吗?”他看了看时间,“现在这个时候,齐总可能在开会,我可以先领您转转,估计等一会儿齐总就得闲了。”   路与浓却摇头,“他在忙,我就不去打扰了吧。”接着她说:“我想去看房子,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看房子?”杨秘书立即就愣住了,“您是想买房子?”   路与浓也不避讳:“对,我想买房子,不需要多大,到时候住的除了我,或许还有我妈。你如果知道哪里适合的,能带我去看看吗?”她身上有一张卡,是简司随给她的,里面有不少钱,简司随没让她用,说那是她外公留给她的,平时她用的都是简司随的钱。   现在知道了岳盈书和路昊麟的时,她哪还能不明白,那些钱根本就不是她外公留的,而是岳盈书和路昊麟离婚分得的,用来买房子绰绰有余。   杨秘书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路与浓想买房子是想干什么,齐靖州也没跟他说过啊!难道路与浓是不想住在齐靖州那里?那齐靖州知道吗?他要是带路与浓去买了房子,齐靖州会不会弄死他?   想了想,杨秘书还是不敢随便做主,他故作为难地道:“抱歉,我并不清楚,不过您可以让齐总陪您去。”   路与浓笑容有些淡了。她知道杨秘书在想什么,也没让他为难,而是道:“不熟悉也没关系,我刚刚在网上查了会儿,大概知道一些情况。”她说了一个地址,“我已经跟人联系过了,你送我过去就好。”   杨秘书惊住了,却不敢再反驳,只好苦着脸将车往路与浓说的那地方开。一边开车,他一边分心摸出了手机,迅速单手打了一条短信息,发给了齐靖州。   岳盈书哭够了,红肿着眼睛,终于回过神来,“买房子?浓浓,你要买房子干什么啊?”   路与浓直言道:“我想出去住。”   岳盈书震惊地瞪大眼睛,“出去住?为什么?!我们现在住家里不是挺好的吗?你为什么要出去住?”   路与浓耐心地解释:“妈。我现在还没有答应齐靖州,以后也不会答应,我不想和他走得太近,让他误会。”   岳盈书急了,想要训诫一番,看见路与浓认真严肃的脸色,却说不出那些话来,只呐呐地道:“我明白了,你就是还没有原谅靖州,可是想出去住的话,去我们原来的家里住不是很好吗?那地方空着,又没人住……”   “那里现在是齐靖州的地方。”路与浓打断她,那里的确是她曾经的家,要是可以,她也想住在那里,可是房子已经被路昊麟卖了,是被齐靖州买回来的。那就属于齐靖州,她都说了要和齐靖州保持距离,怎么能再住在他的地盘上?   “浓浓,你这样……”岳盈书锁着眉头,极度不赞同,“靖州对你多好啊,你这样不是伤他的心吗?”   “我以后又没打算和他在一起,这样一直吊着,让他以为还有希望,就不是在伤他的心了吗?”   岳盈书哑口无言,她瞪着眼睛,想要辩驳,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急得脸都红了。   前面的杨秘书已经彻底地垮下了脸来,他刚才还心存侥幸,想着也许路与浓只是想买栋新房子放着看呢?谁知道她竟然还真的是想搬出去!   发出去的短信还没有回音,杨秘书是看过齐靖州的计划表的。知道他现在肯定在开会。这个会议很重要,他手机多半是关机了,或者就像往常一样,根本就放在办公室里没带到会议室去。   抱着一点微小的希望,杨秘书拨通了齐靖州的电话,心里念叨着一定要接啊!虽然他不能说什么,但好歹这个电话能提醒齐靖州刚才那条短信的存在。   ……   齐靖州的确是在开会,他带了手机,只是开了静音模式,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杨秘书的短信过来的时候,他正站着跟众人讲解ppt,那瞬间正好背对着众人,也就没看见手机亮了一下。其他人知道这次会议的重要性,也就没提醒齐靖州。   于是等他回过身来,手机亮起的屏幕已经重新暗下去了。   直到杨秘书打了电话过来,又重新亮起。   齐靖州没将手机放在办公室,还特意放在面前,就是因为怕路与浓那边出什么意外不能及时知道。一看见是杨秘书的电话,他立即停了讲解,跟众人说了声“抱歉”,匆忙拿起手机走到外边去了。   然而他刚将电话接通,杨秘书竟然就将电话给挂了,齐靖州正欲皱起眉头,就看见了那条短信。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半晌,他眼神变得暗沉,回复道:“带她去。”   而后又转身回了会议室。   杨秘书得到齐靖州的准允,终于放了心。本来想带着路与浓转个圈拖延一下时间的,这下就老老实实地带她过去了。   ……   齐靖州出去不过一分钟,再次回到会议室,心情明显的变差了,讲解时不复刚才的耐心和详细,语气也冷厉了许多,吓得一众还未汇报过的下属战战兢兢脸色紧绷,纷纷羡慕在这之前已经做完汇报的同事。   会议结束。齐靖州没一句废话,东西都没收拾,就急匆匆走了,只留下孙秘书善后。   众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小声讨论齐靖州是遇到什么事了。   孙秘书走得慢了,不幸地被拖住,“老孙,你知道不少内部消息吧?说说,齐总刚才是怎么了?”   孙秘书扶了扶眼镜,“齐总刚才怎么了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说,我们总裁夫人又回来了。”说完提着电脑就溜。   余下的众人大惊,面面相觑,“总裁夫人?老孙说的……是以前那个?那位不是……”隐晦地使了个眼色,“怎么又回来了?”   有人小声道:“当初不是没找到……尸体吗?齐总坚持不懈找了那么久都没一点影子,人还活着,不是很正常?”   “真幸运啊……”有人感叹,“听说当初可是连车子都炸成渣了,总裁夫人竟然还能活下来。”顿了顿,艳羡地叹口气,“不过,也只有这么幸运的一个人,能得到齐总的全副身心,我在嘉裕这么久,除了总裁夫人外,就没见其他什么人能这样影响齐总的心情。”那男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似乎多大的困难都没法吓到他,只除了遇到和路与浓有关的事。   有人幽幽地接道:“并且人家似乎还不太稀罕我们齐总……”   众人的脸色一时都有些复杂。   ……   路与浓看的房子离齐靖州的别墅很远,特别的远,几乎是各在里城的两端。   杨秘书才不相信这只是巧合,路与浓肯定是特意选的。   眼见着路与浓跟着人转了一圈就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杨秘书有些急了,怎么能真让路与浓成功买下这房子?于是他也跟着转了一圈,然后在路与浓已经开始跟人谈价钱的时候插进去,皱着眉头跟那负责人说了一通缺点——有些真是缺点,有些就是故意找茬了。   他得拖延时间,等齐靖州过来。   杨秘书口才好,活的也能说成死的,那负责人跟他扯了没两句,就被说得哑口无言,好像他们的房子真是贫民窟似的。   路与浓哪能看不出杨秘书是故意的,她开口道:“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也看出来了,但就是我想要的。”   那负责人立即就喜笑颜开,不断赞同路与浓有眼光。   杨秘书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故意劝道:“这房子也不是不好,但实在太不趁您的身份了,这地方离家里远,离我们嘉裕传媒也远,齐总肯定不会同意的。”   若单说“齐总”,那负责人或许不知道说的是谁,但是同时提起嘉裕传媒,哪还能不知道说的是齐靖州!立即就暗自心惊,不由再次打量了路与浓一通,这人和齐靖州是什么关系?   又听杨秘书那语气,齐靖州是不会赞同路与浓在这买房的,想着也是,他们这里的房子虽然不差,但也不是齐靖州那种级别的人能够瞧上的,要是齐靖州介入,他估计做不成这单生意。   一转头,恰好又对上了杨秘书警告的目光,更是断了做这单生意的决心。   当下也不敢忽悠路与浓,却也不好细说这房子隐藏的缺点,负责人有些委婉地道:“您要是有兴趣,我们在海浪湾也有房子,比这边宽敞,其他情况也好,要不您过去看看?”见路与浓微微皱起眉头,他又立即懊悔地道:“哎哟,我忽然想起来了,这房子前边已经有人来看过了,我一时竟然没想起来……”   对上路与浓仿佛已经洞察一切的目光,负责人编不下去了,在一旁讪讪地笑。   从杨秘书抬出齐靖州开始,路与浓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现在见负责人这种反应,也不意外,只是有些生气,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杨秘书连忙苦着脸跟上,明目张胆地在路与浓面前耍手段,他也是很忐忑的好不好?   一切都是为了他们齐总的幸福。   路与浓沉着脸。走得极快,然而还没走出去,就撞到了一个人。   鼻子撞在对方坚硬的胸膛上,她立即就哼了一声。   对方将她扶住,顺势搂在怀里,“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   抬头一看,赫然就是齐靖州。   至于齐靖州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用得着问?   她回头狠狠瞪了杨秘书一眼,眼圈以为鼻子撞疼了有些红。   杨秘书讪讪地对齐靖州摊手。   旁边百无聊赖的岳盈书也亮起眼睛,欣喜地喊了一声:“靖州!你怎么过来了啊?杨秘书说你现在应该在开会,你不是应该很忙吗?”   齐靖州说:“会议已经开完了,听说浓浓要看房子,我过来陪她一起。”   路与浓一言不发将齐靖州推开。   “撞疼了?”齐靖州发现她带着水汽的眸子,有些心疼。   看见他毫不作伪的担忧和关切,路与浓不好意思对他发难,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触碰,“没事。”   “想买房子?”   “是。”路与浓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   齐靖州沉默须臾。忽然笑道:“这事情怎么不跟我说?这些你又不了解,问我不是更好吗?我正好有几个朋友是做这个的。”   路与浓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不反对?   “走吧。”齐靖州牵着她的手,“过两天选个时间,我亲自带你去看,想买什么样的都可以。”   说着带着她就往外走。   “要跟我去公司看看吗?”他问。   手被握得很紧,路与浓有些不自在,“不用了,我回去。”   “好,那我们先回家。”   路与浓有些意外地扭头,“你不是还有工作吗?”   齐靖州说:“回去做也一样。”其他的他没说,但路与浓哪能听不明白,他是因为她才不回公司的。   有心想劝两句,张了张嘴,却又觉得,她和齐靖州又没有什么关系,他想做什么决定,是他自己的事情,她不该管。   一路上路与浓都有些心不在焉,齐靖州能猜到她大概在想什么,只说:“我稍后就和那几位朋友联系,问问他们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路与浓正欲开口,齐靖州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接通,却是齐奶奶。   “靖州,听说与浓回来了?”齐奶奶小心翼翼地问道,路与浓已经回来三天了,但是因为前两天一直没现身,齐靖州又有意隐瞒消息,齐家那边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今天路与浓出了门,才被人注意到。   挂掉电话,齐靖州跟路与浓说:“奶奶他们很想你,听说你回来了,想让你回去一起吃个饭,想去吗?”他并没有要强求的意思,路与浓也听不出他到底想不想让她去,似乎是她拒绝,他也可以向那边回绝。   想了想,路与浓说:“去吧。”她不知道齐靖州说的齐奶奶想她,是真是假,但若是那位老人当真挂念她,她不去,倒是不妥。   齐靖州又问岳盈书要不要一起去。   岳盈书跟失了魂似的,之前看房的时候在发呆,这会儿还在发呆,路与浓跟齐靖州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听齐靖州询问,她有些茫然地抬眼,眼中蕴着泪。   路与浓说:“她情绪不太好,让她回去吧。”岳盈书这状态实在不适合跟去。   知道岳盈书为什么这样,路与浓却不想劝,她能感觉得到,和以前相比,岳盈书的性格已经好了许多,但是仍旧是个不折不扣的圣母白莲花,她不打算去纠正了,只等岳盈书自己“成长”。   岳盈书情绪不佳,对路与浓这安排也没说什么。   于是两拨人分道扬镳,杨秘书送岳盈书回去,齐靖州亲自开车,载着路与浓往齐家去。   ……   齐奶奶听齐靖州说路与浓答应过来,高兴得放下电话就跑到门口等人。   “奶奶,您慢些。”景纤乐撑着乖巧的笑容,跟过去扶着人。   齐奶奶看了景纤乐一眼,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踌躇须臾,说道:“小乐啊,你对靖州什么心思,我都知道。靖州和与浓的事情,我想你这些日子一定听过一些,但知道得肯定不全面。”   自从路与浓“死”后,齐夫人就下了封口令,尤其是齐家这边,佣人亲戚,都不敢轻易提起路与浓,以前是为了瞒着齐靖州,怕他听见什么、想起什么,让长达半年的治疗功亏一篑,现在齐靖州又把路与浓找回来了,佣人们还是不太敢提。景纤乐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法子打听路与浓的事,齐奶奶都是知道的,景纤乐性格温柔善解人意,和齐家这些佣人混得很好,自然就打听到一些。   听见齐奶奶的话,景纤乐笑容一僵,低下了头。   齐奶奶拍拍她的手,望着远处,“奶奶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你不要多想。只是,我想跟你再说说一些事,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接着她开始将路与浓与齐靖州的过往,事无巨细全说了个遍,最后道:“靖州有多喜欢与浓,我以前了解得不多,直到与浓离开,靖州以为她死了,看见靖州的表现,我才……”她低叹一声,“现在我是明白了,可是靖州他妈妈还没看明白,我知道她属意你这个儿媳妇,但是靖州不愿意,她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要悲剧再重演一次吗?小乐啊,你阿姨那些话,你别听,要是靖州喜欢,我也挺喜欢你的,但是靖州他就是不喜欢啊。”   景纤乐的脸已经白了,她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齐奶奶这些话听着温和,可是是什么意思,她不会迟钝到听不明白——齐奶奶属意的孙媳妇是路与浓,齐夫人给她的承诺并不能算数。   “奶奶知道你难过,可是仔细说来,你和靖州也没相处过,没多少感情,现在抽身还不迟。你放心,就算不嫁给靖州。你也仍旧可以留在齐家,奶奶会收你做干孙女,以后你就是齐家的人!”   这就是补偿了。   景纤乐眼中含着泪,咬着唇没说话。   齐夫人走了出来,恰好就听见齐奶奶这些话,神色有些复杂。   她根本没想到路与浓竟然还能回来。   她对路与浓不是不愧疚的,同齐奶奶一样,也觉得是齐家欠了她,可是跟齐靖州的情况比起来,那点愧疚算什么?她不会因为那丁点愧疚,就将她儿子推入可能会毁灭的未来。   景纤乐多好啊,性格温婉,又喜欢齐靖州,一定会对齐靖州百般顺从,不会像路与浓一样折腾出那么多事情来。   而且让路与浓回来,谁知道有一天齐靖州会不会想起什么?或者就算不想起来,依照齐靖州对路与浓的感情。以及路与浓自身的性格,历史极有可能再次重演,结果仍旧不会变——齐靖州的情况会复发。   齐夫人在心里抱怨,这都是路与浓的问题,路与浓没有出现的时候,那么多年都过来了,齐靖州也没出现过失控的情况!   她不允许一个一举一动都牵系着齐靖州神经的人陪在齐靖州身边!   “你给靖杭和浩中打电话没有?”齐奶奶回头问,“与浓要回来吃饭,人怎么能不来齐,只有我们几个算什么事?我记得靖杭和与浓的关系好像不错?”她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当初撞见齐靖州和齐靖杭打架,听见他们的谈话,知道是因为路与浓。   想到这里,齐奶奶有些犹疑,她记得那时候齐靖州似乎提过,说齐靖杭对路与浓的心思不单纯。   那时候齐奶奶是不信的,但是现在她不得不谨慎,路与浓好不容易重新回到齐靖州身边,怎么能因为其他事情再生波澜?   齐夫人点头说打过了,齐奶奶颔首,转向不知在想什么的景纤乐,“小乐啊,你还没见过靖杭吧?就是靖州的二哥,说起来那孩子今年也三十好几了,就是不结婚,可愁坏我了。要说我们家靖杭,有才有貌有家世,也是个顶优秀的人,现在就在军区工作。”她夸道,“靖杭这年纪,做到他那个位置的,可不多。你阿姨已经给靖杭打过电话了,他今天会回来一起吃饭,到时候奶奶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齐夫人想说什么,还没张嘴,齐奶奶就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登时不敢说话了。   景纤乐笑容有些牵强,“谢谢奶奶,我早就听说靖州有个哥哥,一直都很想见见呢。”   正说着话,齐夫人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齐奶奶刚好看到屏幕,“是靖杭?”   齐夫人接通,听见那边问:“妈,刚才我有事,是助理接的电话,您有什么事吗?”   齐夫人说:“有时间吗?今天回来吃个饭。”   那边想都没想,就回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没做完,今天恐怕不能回去了,改天再抽时间吧。”   齐奶奶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耳力非常好。站在齐夫人身边,齐靖杭说了什么,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听见齐靖杭这样说,立即就急了,开口就对着电话道:“怎么又没时间?你就那么忙?每次都说没时间!你自个儿好好想想,你这借口用过几次了!又有多久没回来了!与浓回来了,今天要回来吃饭,你就说你回不回来吧!”   齐靖杭沉默了数秒,才说:“好,我今天回来。”   挂掉电话,齐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刚才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齐靖杭的助理,她本来想事情就这么揭过了,她是通知过了,就当齐靖杭不回来——前头那么多次了,哪次齐靖杭不是找借口推脱掉?她故意不提路与浓,就是不想让齐靖杭回来。   她总觉得齐靖杭对路与浓有些不对劲,路与浓已经祸害了她一个儿子了,她不想将剩下的一个也搭进去。   “浩中你也通知过了?”齐奶奶忽然开口问道。   齐夫人回神,说:“通知过了。”   齐奶奶又问:“他答应要回来了吗?”   齐夫人没说话,她已经反应过来齐奶奶是什么意思,肯定是刚才看出她故意通知不到位,不想让齐靖杭回来的事情了。   但齐浩中她的确通知到位了,齐浩中到现在都还没有原谅她,她正愁找不到机会跟他相处,怎么会浪费这么好的时机?   “答应了。”她抿了抿唇。   约莫等了二十分钟,齐靖州的车子出现在视野,齐奶奶露出一个笑容,“总算回来了。”   齐靖州将车开入车库,带着路与浓下了车,“家里人不多,很好认的,现在爸和二哥大概还没回来,待会儿你要认的就是三个人——爷爷、奶奶,还有妈。”   刚说着,脚步倏地就顿了一下。   齐靖州看见了什么,路与浓自然知道。她看着远处站在齐奶奶和齐夫人中间的年轻女人,“那是谁?”   分明不是质问,只是疑惑的询问,但是齐靖州手心还是忍不住冒汗。   景纤乐的存在和他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一直都是齐夫人和景纤乐自己在折腾,他根本就没承认过那女人,也明确拒绝过,但是这会儿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虚,好像是他干了什么对不起路与浓的事一样。   见他没回答,路与浓笑了笑,说:“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齐靖州握着她手的手紧了紧,“我们是夫妻。”她怎么可以不在乎有人想挖她墙脚。   齐靖州牵着路与浓走了过去。      ☆、第138章 我不如简司随吗   “与浓啊……”齐奶奶眼中含泪,看着路与浓走近,率先走上前,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齐奶奶反应这么大,路与浓有些不自在,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奶奶。”齐靖州之前就是这么教她的。   “哎,奶奶可想你了。”齐奶奶应了一声,险些落下泪来。她以为经过那些事,路与浓不会再认她了,没想到还能听她这样乖巧地喊一声“奶奶”。   她并不知道路与浓失忆了。   “奶奶,先进去吧。”齐靖州开口提醒说。   齐奶奶这才反应过来,拉着路与浓就往里走,早忘了景纤乐的存在。   齐靖州也没有提,对齐夫人点点头,然后跟过去了。   景纤乐白着脸,神思恍惚地站在原地。她终于见到路与浓了,对方的相貌一如她了解到的那样出色,两分钟前她还谋划着要怎样夺取齐靖州的心,但是只这么一个照面,她就被打败,溃不成军。   并不是因为路与浓那一张她比不上的脸,而是因为齐靖州看路与浓时的眼神。   她清晰地看见,那眼中满含爱意。   齐靖州之前拒绝她用的理由根本不是借口。   景纤乐黯然地垂下眸子。   齐靖州甚至只跟她冷淡地点了一下头,话都没跟她说一句,就急急忙忙追随着路与浓的脚步跟上去了。   这样她还有什么机会?   “小乐,我们也进去。”齐夫人忽然叫了她一声。   景纤乐抬头,就见齐夫人望着前方三人背影,唇角掀起一个略显冷淡的笑容,“靖州什么都好,就是在婚姻的事情上,太不懂事。”   景纤乐心头一跳,跟着齐夫人走了进去。   她紧张地捏了捏手,手心有些湿,齐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她完全还有机会的吗?   ……   齐奶奶太过热情,路与浓有些招架不住,老人家语气一直很愧疚,不停地跟她说以前都是齐靖州不懂事,让她不要放在心上什么的,说起许多事情,她都不太能听得懂。   说了一会儿,齐奶奶终于发现路与浓的脸色有些茫然,她讶异地看向齐靖州,齐靖州这才波澜不惊地解释道:“浓浓她失忆了。”   齐奶奶愕然地睁大眼睛,心道怪不得还愿意回来。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心忧地看向孙子,这意思是人根本就是他骗回来的?   齐靖州看出齐奶奶在想什么,说:“以前的事情,我都跟浓浓说过了。”顿了顿,“我跟她道过歉了。”还请求她能给他一次机会,只是被拒绝了就是了。   经过齐靖州一番解释,齐奶奶再次放下心来。   齐夫人跟景纤乐进来的时候,齐奶奶声音停了一下,有些责怪地看了齐夫人一眼,对路与浓说:“那是你妈。”   路与浓敏锐地察觉到齐夫人不怎么喜欢她,正好她对对方的感觉也不怎么好,这声“妈”实在是叫不出口——齐靖州可以误导齐奶奶,但事实是她并没有答应齐靖州。也没有那个打算。   于是只微微笑了一下,对齐夫人点头,“阿姨好。”   一声“阿姨”出口,齐夫人和齐奶奶同时愣了一下。   齐靖州这是还没把人搞定?   齐夫人悄然松了一口气,齐奶奶却是皱起了眉头,为齐靖州感到心焦,一连使了几个眼色。   齐靖州很无奈,他不是正在努力吗?只是失忆的媳妇也不好追。   几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抓住这个称呼说事,齐奶奶又跟路与浓介绍齐夫人身边的景纤乐:“那是小乐,她全名叫景纤乐,是靖州——他未来的干妹妹。”   干妹妹?   路与浓心知这其中定然有古怪,但她也没问。   齐靖州挑了挑眉,没说话。   齐夫人却有些急了,要是让齐奶奶将这“干妹妹”的名头坐实了,景纤乐哪还有机会?   连忙开口道:“当干妹妹也挺好。不过小乐都还没答应呢,妈您可不能强迫人家。”   齐奶奶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强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齐夫人不敢和齐奶奶吵,笑了笑没说话。   “你好,我是景纤乐。”景纤乐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主动上前伸出了手。   路与浓报以微笑,“你好。”却没有跟她握手。   景纤乐眼中带着审视和敌意,她不会看错。联系上齐夫人的反应,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路与浓明目张胆的轻视,让景纤乐脸色有些不好,她咬了咬唇,勉强地笑了笑,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齐奶奶有些心疼有些愧疚,觉得景纤乐也是个好孩子。要是没有路与浓,或许她当真就同意了景纤乐了。叹了口气,她对景纤乐招手,“小乐,过来奶奶这边。”   却在这时,路与浓站了起来,在别人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却在齐奶奶另一边坐下了。看了眼齐奶奶和齐靖州中间的位置,她笑了笑,说:“你坐那边吧。”   景纤乐愣住了,不明白路与浓为什么要将靠近齐靖州的位置让出来,她难道不是该防备着不要让其他女人靠近齐靖州吗?   齐奶奶也愣住了,“小乐坐这边也可以啊,与浓你怎么……”她笑容有些淡了,没有焦心地皱起。她算是看明白了。失忆后的路与浓,的确不再对他们抱有怨恨,但是同样也对齐靖州没有任何感情了,她甚至在这种场合,将齐靖州往其他女人面前推。   看向齐靖州,齐靖州脸上最后一丝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了,正直直地看着路与浓,眼底情绪不明。   “谢谢。”景纤乐飞快地瞥了齐靖州一眼,而后竟然就坐到了路与浓让出的位置上。   齐奶奶的脸色一时有些不好,觉得景纤乐这时候也太不会看人眼色了,她以为刚才的暗示已经够清楚了,当她的干孙女,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景纤乐却根本不乐意,非要往齐靖州跟前凑。   景纤乐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齐靖州一眼,觉得他冷峻的脸庞帅到几欲让她窒息。脸上悄然浮上两片红晕,景纤乐正想说话,齐靖州忽然站了起来。   他走过去拉起路与浓,“走,我带你去见见爷爷。”   的确是还没去见过齐爷爷,齐靖州用这理由,路与浓还真不好推脱,只得跟着他出去了。   景纤乐感到十分难堪。   本来对她有些不满的齐奶奶见状,深深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路与浓挣脱了齐靖州的手,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她刻意保持的两步距离让齐靖州看了一阵胸闷,故意加快了步伐。   路与浓连忙也跟着加快步子。   却不防齐靖州倏地停下了。   路与浓刹不住脚,一下子撞到了他背上,发出一声闷哼。   “你——”恍惚间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路与浓立即明白齐靖州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抬目怒视。   齐靖州回头,眼底沉沉一片,他敛起唇角的弧度,沉默地看着她。   本来要爆发的火气忽然就发不出来了,察觉到齐靖州神色有异,她蹙了蹙眉,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浓浓。”齐靖州发现,就算她脸上只有戒备,他还是不舍得移开目光,“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想要远离我。但是,看在我真心爱你的份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可以拒绝我,但是不要将我推给别人。”   真心爱她?   路与浓听见这句话,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低着头,目光游移。   至于齐靖州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   “浓浓?”久久等不到回应,齐靖州伸手抬起了她下巴,然后,看见了她脸上浅淡的红,还有眼中迅速掩藏好羞赧。   跌到谷底的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我说什么,你听见了吗?”他故意问。   “啊?”果不其然,路与浓有些茫然,有些心虚。   捧住她的脸,齐靖州靠近,在她耳边低沉地、坚决地道:“我说,就算你现在不想答应我。也不要将我推给其他人,比如刚才那个景纤乐。我很不喜欢,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的。”   耳蜗里流窜着他灼热滚烫的气息,痒得厉害,路与浓喉咙间发出一声克制的低吟。在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之后,猛然推开了靠得太近的男人,红着脸,一脸羞愤地瞪着他。   齐靖州掩藏好眼底的笑意,只流露出温柔,牵着她的手,“走吧。”   没过两秒,路与浓又愤愤不平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去。   齐靖州没再强求,只有些遗憾地、无声叹了口气。   ……   齐爷爷正在花园里侍弄花草。   路与浓回来,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有特意出去见一个小辈的道理。   “爷爷。”带着路与浓过去,齐靖州叫了正背对着他们的齐爷爷一声,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还低声跟路与浓解释了一句:“爷爷应该快弄好了,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他。”   路与浓没吭声,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个正拿着大剪子修剪枝丫的老人一眼。齐靖州没跟她说过她以前跟齐家人的关系怎么样,是以并不知道她以前和这齐爷爷是怎么相处的。   等了约莫两分钟,齐爷爷将剪子交给了一旁的花匠,然后走了过来。   石桌上放着一杯刻意放冷的茶,齐爷爷坐下,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竟然对路与浓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与浓回来了?”   齐爷爷这反应,不说路与浓。就是齐靖州,都有些诧异。   “是。”路与浓应了一声,“爷爷好。”   “回来就好。”齐爷爷说了跟齐奶奶一样的话,又问齐靖州:“不是说要重新办一次婚礼吗?打算定在什么时候?”以前以为路与浓死了,齐夫人为了掩饰路与浓的存在,刻意找关系抹除了齐靖州和路与浓的婚姻关系,他们以前那本结婚证,就算还在,也不顶用了。   齐靖州看了路与浓一眼,“这个还没定,要和浓浓好好商量一下。”   路与浓没说话,只礼貌地对齐爷爷笑着。她已经不想跟齐靖州辩驳什么了,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他们现在没什么关系的事实。   路与浓对齐靖州态度冷淡,齐爷爷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什么。谈了几句,就将齐靖州打发走了,将路与浓留了下来。   路与浓防备着,以为齐爷爷是要跟她说什么话,没想到的是,齐靖州走后,齐爷爷看了她十来秒,忽然就叹了口气,说:“回来就好,这也说明,你和靖州缘分未尽。”   路与浓皱眉,不等她说什么,齐爷爷又说:“以前是靖州对不住你,我身为长辈,也对不住你。不过现在我想清楚了,靖州他大概也知道错了,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你刚回来的那天,靖州就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失忆的事情他也告诉过我,不过有些事情,就算你没有失忆,大概也不知道。我是诚心地想让你跟靖州好好在一起,那些事情我也不想瞒你,你先听我说,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给靖州机会。”   齐爷爷语气很是沧桑,甚至路与浓听出了一丝乞求的味道。   她沉默了须臾,点了点头。   齐爷爷先跟路与浓说了她“死”后的那段时间,齐靖州的事情。   这些之前没有人告诉过路与浓,于是乍然听到。她竟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她从齐靖州的表现,知道他大概是真的爱她的,但是不知道,他竟然会因为她的“死亡”,受那么大的刺激。   “……靖州他在疗养院里待了足足半年的时间,这个景纤乐,就是他在疗养院里认识的医师。”齐爷爷说,“靖州的情况虽然是她妈妈负责,但是那边的院长一直都跟我有联系,靖州是如何治疗的,我恐怕比他妈妈还要清楚。他最后做了个催眠——本来在催眠之前,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进行手术,彻底忘掉你,一个是接受催眠,短暂地封存那些记忆,随时都有恢复的可能。”那些记忆从某个方面来说,很珍贵,但是对于那时候的齐靖州而言,那是让他病入膏肓的毒药,然而他终究舍不得彻底清除,“他选择了第二个,我知道他是舍不得忘掉你。我想,要不是那些记忆对他影响太深,让他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他大概连催眠都不愿意做。”   路与浓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以为齐靖州现在这样放不下她,是因为已经恢复记忆了,从刚才齐爷爷的话,却知道根本就没有,他只是忘不掉爱她的感觉而已,所以一见到她,就被吸引,而后逐步沦陷。   她忍不住想,没有以往那些记忆的齐靖州,对她的感情都明显得掩饰不住,那么还记得所有一切的齐靖州,会为她狂热到什么地步?   刚这样想,脑子里立即就出现了答案,刚才齐爷爷说了,他想跟她一起去死。   “……除了那个林阿漫的事情之外,之前靖州还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事,那也是让你跟他越行越远的缘由。虽然将他对你的伤害归结于爱你,可能让你无法接受,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的。你要是没有失去那些记忆,一定会很恨他吧?恨他那样伤害你……”   “但是其实那些都不是靖州自己愿意的,我想他要是能够控制得住,根本不会舍得。”齐靖州本身的问题,就连齐靖州自己,现在知道的都不多,但是齐爷爷想了想,还是决定都告诉路与浓,省得以后好不容易情况好转,又因为这些存在的问题闹出什么事情来,“靖州他原来还有个大哥,你是知道的吧?那个孩子叫靖云,是个缉毒警察,牺牲在一次缉毒任务里,已经十多年了。而他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在任务期间,他受了刺激,情绪失控……”   “靖州他妈妈家族有一个奇怪的遗传病,但凡他们家族的女孩子生下来的儿子,都会有和靖州他们一样的问题,太过悲伤太过愤怒,都是失去理智,做出许多违背本心的事情来……”   路与浓听完,久久地沉默,齐爷爷不说,她还不知道,原来齐靖州还有这么多事她都不知道。之前听简司随说起齐靖州对她的伤害,她只感到愤恨,现在知道了内情,心情开始变得复杂。也有些茫然,心里坚持的想法渐渐地开始动摇了。   见路与浓垂着头不说话,齐爷爷也不打扰她,又跟她说了几句,就起身走了,离开前说:“靖杭他们也快回来了,在外头待够了就进去。”   路与浓应了一声:“知道了,爷爷。”这声“爷爷”和之前那声不同,是心甘情愿喊出来的,经过一番谈话,她看出来这位老人对她心怀善意。   齐爷爷刚走没多久,路与浓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不疾不徐、富有规律,虽然轻,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了一种铿锵的气势。   那是——军人特有的脚步声。   路与浓回头,就看见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俊朗男人正温柔地笑着看着她。   “你是……”她隐约有了个猜想。却不敢确定。   齐靖杭走上来,很是熟稔地抬手摸了摸她脑袋,“我是二哥。”   路与浓因他突然的反应怔愣了一瞬,“二哥。”   齐靖杭应了一声,笑着说:“为了赶回来见你,我连衣服都没换,听到你这声‘二哥’,才觉得值了。”   路与浓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齐爷爷说,她失忆的事情他跟齐靖杭说过了,这么说齐靖杭是知道她现在的情况的。可他能待她这样亲昵,她却没法坦然接受。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齐靖杭以前关系如何。   齐靖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忘了没关系,我跟你说。”然后他就真的开始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说起。   从齐靖杭的叙述来看,他们以前似乎是关系很亲近的、可以无话不谈的家人——要是路与浓没失忆,肯定不会生出这种认知,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听到的都是齐靖杭告诉她的。   他当然是想跟她说什么就说什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说上五分钟。   没过一会儿,路与浓就跟齐靖杭亲近起来了——她不认为齐靖杭有欺骗她的理由,所以信了他说的所有。   等齐靖州出来找人,看见的就是一直对他冷淡非常的路与浓和齐靖杭挨得极近在说笑的场景,当即沉了脸,上去不由分说将路与浓拉起来,隔在两人中间,“奶奶让你们进去了。”警告地看了齐靖杭一眼。   齐靖杭淡淡地笑着,“与浓,走吧,先进去,待会儿我继续跟你说。”   “说什么?”齐靖州警惕地问。   路与浓绕了半圈走到齐靖杭那边去,才道:“二哥跟我说他以前在部队的生活。”   齐靖州强横地将人拉回来,想说“我也可以说”,但是话还没出口,他忽然意识到那些他根本不能和路与浓说,登时感到十分憋屈,同样的经历他不是没有,甚至可能比齐靖杭的要精彩得多,但是那些荣耀他都不能说出来,不能跟她分享,于是他的心上人只能凑到其他男人跟前,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对方,好奇又兴奋地追问。   “你干什么啊!”又一次被齐靖州拉回来,路与浓快要生气了。听过齐爷爷那些话,她对齐靖州倒是没有之前那么避之不及了,但是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不想离他太近。   瞪了他一眼,路与浓甚至拉着齐靖杭就跑。   齐靖州在后面气得脸都黑了。   齐靖杭笑得无奈,因为路与浓突然表现出来的活泼,也因为弟弟难得表现出来的憋屈和郁闷。   回到客厅,路与浓又跟齐浩中打了招呼,看出齐浩中性子冷淡,就没有凑上去。   客厅里多出来的人,除了齐浩中之外,还有一对母女,一个是齐夫人的妹妹,乔家二姨,一个是齐靖州的表妹,柏小维。   跟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路与浓没在那凑热闹,而是找了个地方,拉着齐靖杭坐下,“二哥你继续说啊!”   她眼睛亮晶晶的,对军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崇拜。   她的眼神看得齐靖杭一阵心痒,下意识抬手,想去摸摸她脑袋,然后手还没落下,就被人截住。   齐靖州冷冷地看着他二哥,“奶奶叫你。”   齐靖杭转头,齐奶奶果然在冲他招手,只得跟路与浓说:“下次再找机会跟你说。”   齐靖杭一走,齐靖州立即就在那座位上坐下了。   “二哥说他不想结婚的。”沉默了半晌,他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   路与浓神色古怪地看着他,“我又没有说要跟他……”她实在说不出来,不明白齐靖州怎么这么草木皆兵,连齐靖杭都要防备着。   齐靖州悄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却又听路与浓说:“我要结婚,也是跟傅临啊。”   齐靖州:“……”   一个简司随就罢了,竟然还有个傅临!   齐靖州心底郁气越来越浓,憋闷得厉害。据他所知,路与浓和傅临真正相处的时间,根本就不多,可是为什么在她心里,傅临能够那么重要?   “傅临和简司随不是好兄弟吗?还有,你之前,不是喜欢简司随吗?”他有些不能理解,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路与浓忽然就不要简司随,转而看上傅临了。   “这是我的事情。”路与浓什么都不想跟他说。   她站起身,坐到齐靖杭那边去了。   齐靖州没有丝毫犹豫地跟过去了,他一把提溜起柏小维,“给表哥让个座。”   柏小维极有眼色,立即就让了,临了还给了她三表哥一个怜悯的眼神——她明显发现了路与浓对齐靖州的疏离冷淡。   齐奶奶正在介绍景纤乐跟齐靖杭认识。   而路与浓过来的时候,正是关键的时候。   看着齐靖州也跟过来了,齐奶奶就没怎么在意,继续说道:“……靖杭这孩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是时候找个人好好管管他了!”   景纤乐微笑着,低着头没说话。   齐奶奶当她是在害羞,毕竟她孙子齐靖杭这么优秀,虽然之前景纤乐表现出来的是非齐靖州不嫁,但那是在还没见到齐靖杭的时候,现在见到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心思?   这时正啃着梨子的柏小维插话:“二表哥好像一直都没给我找过二表嫂啊,不知道二表哥喜欢怎样的女孩子?”她这么问不是无缘无故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看那个景纤乐很不顺眼,并不觉得景纤乐能配得上她二表哥。   因为齐靖杭的性子看着温和,但其实十分冷淡,尤其不喜欢笑,平时露出个笑容,都淡淡的,但是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以往要明显,显然是心情很好,齐奶奶就将这功劳都放在景纤乐身上了,觉得齐靖杭对景纤乐不是没有意思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齐靖杭听见这话,忽然说:“与浓这样的就很好。漂亮、活泼、可爱,还会撒娇。”   那几个形容词,齐靖州听着是脸色越来越黑。他面前的路与浓,漂亮,但不活泼,也不可爱,更不会撒娇!齐靖杭这些结论是怎么来的?!路与浓竟然对着他撒娇?!   齐靖杭话落的瞬间,客厅里静了一瞬,而后乔家二姨瞪了女儿一眼,笑着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能让靖杭也这么喜欢,看来与浓是真的很好啊,您能有这么个孙媳妇,真是福气。”   齐奶奶笑得自豪,眉间却藏着几分隐忧。要是齐靖杭刚才这话是开玩笑的,那当然是福气,但如果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路与浓神色还有些呆,齐靖杭看她一眼,笑着靠近,低声说:“还要发多久的呆?”   路与浓眨了眨眼睛,还没说话,就被另一边的齐靖州一把扯了过去,她听见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满是警告:“她是我的!”   齐靖杭低声回应,近乎挑衅:“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你还能管我?”   路与浓嘴角抽了抽,“你们俩能离远一些吗?挤着我了。”   三人自成一方小天地,根本不管周围在说什么,直到齐浩中喝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他瞪了兄弟俩一眼,“你奶奶跟你们说话,没听见?”   齐靖州和齐靖杭连忙坐好。   齐奶奶刚才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下竟然直截了当地问:“靖杭啊,你觉得小乐怎么样?”   齐靖杭说:“奶奶,我不结婚,以前就跟您说过的。”   齐奶奶瞪着眼睛,以前齐靖杭的确是说过,她只当是玩笑,并没有认真答应,后来齐靖杭又说,那时候正好齐靖州去了疗养院,她哪敢不答应,只求齐靖杭能够好好的,不要跟齐靖州一样就好了。可是现在难免抱着些微小的希望,景纤乐这样温婉的一个女孩子,看着不像会闹腾的,齐靖杭跟她在一起,不会出事的吧……   齐靖杭又说:“您要是想抱孙子。不是还有小州吗?让他和与浓多生几个就好了。”   这话一出,果然立即转移了齐奶奶的注意力。   经过齐奶奶一番轰炸,路与浓有些疲惫。那些关于孩子的言论,让她想起了路云罗。   不知道云罗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忍不住看向了旁边的男人,这是她儿子的父亲。   这时忽然听齐爷爷说:“云罗呢?”他看了路与浓一眼,又看向齐靖州,“云罗是我齐家的血脉,怎么着都得接回来。”   齐靖州自然没有忘记那个疑似他儿子的小孩,这些日子一直在暗地里查探,奈何简司随将那孩子保护得极好,他根本找不到可趁之机。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将他带回来。”齐靖州说。   路与浓却倏地站了起来,“云罗是我儿子!你别想对他做什么!”   她眼神很冷。   客厅再次陷入寂静。   齐奶奶劝道:“与浓,靖州说的是将云罗带回来,云罗我靖州的儿子,是我和你爷爷的孙子,当然不能养在外面,靖州他当然——”   “云罗在那里过得很好!”他们做的关于路云罗的决定,让路与浓恍然记起,她现在之所以在这里,不是自愿的,是齐靖州勾结简立明使了计谋!   乔家二姨说:“过得再好,那里也不是他的家,孩子总归是带回来的好。”   齐靖州用安抚的眼神看着她,试图劝说:“我是云罗的爸爸,理所当然要将他带回家,难道你想看到一个不完整的家庭吗?”   关系到路云罗,路与浓根本冷静不下来,“我又没说要嫁给你!我跟你说过的,我只愿意跟傅临结婚!”   齐靖州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路与浓又说:“云罗他在简司随那里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你们带他离开,他会是简司随的继承人,会得到最好的一切!”   “所以——”齐靖州平静地看着路与浓,“你的意思,是我终究不如简司随吗?”     ☆、第139章 他连傅临都比不上   路与浓在很多方面并不倔强,甚至可以说是个没主意的人,所以简司随一直将她哄得很好,就连婚姻决定权交给他这种事情,她都答应了。可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两处逆鳞。   和齐靖州的感情问题,她明确表达过了拒绝,但齐靖州不愿轻易放弃,她因为失去记忆一身轻松,对他抱着某种莫名的愧疚,就随他去了。可是涉及到路云罗,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坚决不允许旁人突破底线。   就像只愿意嫁给傅临这种话,平常只在他面前说,要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让他没脸。   可偏偏齐靖州不是简司随,不如简司随那样了解她,没法像简司随那样换着角度和她交流,于是只能让她生气。   就像现在,即使路与浓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不妥,听见他这样问,根本冷静不下来。   他和简司随比?   不管别人怎么看,但在她心里,简司随自然就是最好的!   “他当然——”   “与浓。”齐靖杭及时拉了路与浓一把,在齐靖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前打断了她的话,“靖州一向不会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他才总是惹你生气。他刚才的意思,只是不舍得将云罗放在外面,云罗到底是他的儿子,他怎么放心将云罗交给别人来养?”   路与浓对齐靖杭的第一印象很好,他开口帮齐靖州说话,她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乔家二姨和齐奶奶也赶忙站起来打圆场,齐奶奶拉了齐靖州一下,瞪着他,“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呢?成心要跟与浓吵架是不是?”不管心里对那个“简司随”有多膈应,她都没有表现出来。   可实际上她的确是对路与浓的这想法有些不满的,也对自家孙儿有些疼惜,他这样在意一个人,可是人家心里头全是别的男人。可是她能怎么办呢?任由他们吵起来吗?那样路与浓顶多心情不好,可是齐靖州就不一定了。   他可才从疗养院回来没多久。   众人拉的拉劝的劝,让凝滞的气氛回暖了几分。   饭后乔家二姨带着柏小维离开,齐夫人出去送。   上车的时候,乔家二姨回头看了看,小声对齐夫人说:“这个就是靖州喜欢的人?感觉脾气不是太好啊,她是不是……”她隐晦地指了指脑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生气了?这性子可不行啊,齐家三少夫人这种身份,以后少不得要出门应酬,她这样真的能行?不说帮不了你,恐怕还会给你拖后腿吧?不过说起来,姐,你中意的那女孩不错,性子安静,表现又得体……”   两姐妹就着景纤乐和路与浓又说了一通,旁边的柏小维听得不耐烦,即使她对路与浓不怎么熟悉,也没多大好感,但是比起路与浓来,那个景纤乐更让她厌恶,当即出声道:“妈,你们又不了解人家。在后背说什么坏话算什么?刚才那哪是无缘无故?涉及到自己的孩子,哪个母亲都忍不了的吧?”   乔家二姨脸色不好,瞪了她一眼,“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三表哥是那孩子的父亲!想要将孩子接回来,怎么就不行?那个简司随是谁?是那路与浓心里头的男人吧?靖州的孩子,凭什么要让别人来养?这说出去,齐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再说了,那个路与浓说得好听,但那孩子又不是简司随的亲生儿子,继承人?别开玩笑了!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小女孩子还这么天真!我听说那简司随也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吧?儿子他又不是不能自己生,怎么可能让靖州的孩子当继承人?”   齐夫人跟着叹了口气,“要是与浓能为靖州着想一些,我也不至于选择小乐。本来靖州喜欢,性子不好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可是她这哪单单只是性子不好的问题?你看她跟靖州在一起。之前才那么点时间,就闹出那么多事情,将靖州都气得——”   “妈!”齐靖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不远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他沉声打断了齐夫人的话。   他脸色很不好,竟然非常直白地道:“您的确不了解浓浓,我不希望以后再听见您说这种话。我那半年为什么那样,最根本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但是,妈,你和二姨都是知道的吧?”   乔家二姨和齐夫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齐夫人,脸色隐约透露着灰白。齐靖州没有明说,但是这话的意思在知道内情的她听来,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在怪她?   “还有,我不会和景小姐有任何直接的关系,希望您不要做出让您自己都后悔的事。”   “靖州!你是在威胁我?”齐夫人气得脸色发青,“那个路与浓到底有什么好?我刚才有说错吗?其他的你可以为她推脱,但是刚才的事呢?要不是靖杭拦着,她会说什么,你猜不到吗?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你根本就不能跟那个简司随比!”   齐靖州没对此做出回应,沉默须臾,他说:“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解决,您不要再管。”路与浓会说什么,他怎么会猜不出来?他不仅没有简司随重要,甚至连傅临都比不上。   另一边,齐靖杭正在安抚路与浓。   路与浓听他说完,沉默了许久。说:“没想到你竟然会帮他说话,我之前还听到些风声,说你们俩关系不好。”   “他是我弟弟,我当然要帮他说话,只是这些都是实话,不是骗你的。他不了解你,难免触及你的逆鳞,但你也不了解他,所以总是让他生气。”齐靖杭笑了笑,语气依旧温和,“至于我和他的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像是你们女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难免就简单冷淡了些,我倒是不知道,这在别人看来竟然是关系不好的表现。”   他看玩笑似的说:“看来以后要多去你们那里坐坐,和小州联络一下感情,要是他也跟别人一样,认为我不关心他,那就不好了。”   又问:“不生气了吧?”   路与浓垂眸,浅浅笑了笑。   齐靖杭就当她听进去了,“小州过来了,你们好好交流一下。”   他转身离开,不一会儿,路与浓身后就响起了齐靖州的脚步声。   路与浓坐着,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   “浓浓。”齐靖州喊了她一声,声音里透露着疲惫。   路与浓晃悠着腿,径自垂头把玩着裙子腰带上的流苏。   她打定了主意不跟他说话,却没想到下一秒,身体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他竟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路与浓气得想要跳起来,   “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他低声说。   路与浓听出他语气不太对,动作顿了一下,忽然就听他说:“我也忘记了那一切,为什么我还记得我爱你,你却连喜欢我的感觉都忘了?”   路与浓猛地挣脱开来,迅速站起,退开,戒备地望着他。   齐靖州根本没刻意禁锢,否则根本不会让她挣脱。他也不追过去,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望着她。   良久之后,他说:“抱歉,之前是我错了,不该那样和你说话。”他向她伸出手,“回家吧。”他知道她不喜欢这里。   路与浓有些怔愣,之前齐靖州的愤怒,她看得分明,以为这男人怎么都要和她吵一架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跟她道歉了。   失神间,手已经被他拉过去了。   路与浓下意识要反抗,齐靖州说:“乖,我只是要带你回家而已。”   他语气很轻很柔。   路与浓力气敌不过,挣不脱,只得垂着脑袋跟着他走。   下楼之后,见他们要走,齐奶奶有些意外,“回去?不是说好了明天再走的吗?”   齐靖州正要说话,路与浓忽然开口:“不回去,我们明天走。”她对老太太微微笑了笑。   齐奶奶虽然总对着她叹气,但是不能否认,她是真的在意她的,路与浓不想让老太太失望。   更何况比起回去单独面对齐靖州,她更想留在这里,至少这里人多。不说齐奶奶,就是齐靖杭和齐爷爷。对她都是心存善意的,有什么意外,她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路与浓开了口,齐靖州就没有再提回去,而是留了下来。   ……   晚饭后路与浓端着一杯清茶,独自跑到顶层去发呆,没清净一会儿,就听见身后有动静。   那是一个女人的脚步声。   她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是景纤乐,只端着杯子示意了一下,又回过头去,没有出声打招呼。   景纤乐觉得路与浓这反应,分明就是瞧不起她,脸色扭曲了一瞬。   “路小姐。”她深吸了一口气。   “你想跟我说什么?”路与浓心不在焉地开口。   她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更是让景纤乐火气大,“你是不是不喜欢靖州?那你能离远一些吗?你知不知道。你不喜欢还留在他身边,很耽误他的幸福。”   “耽误他的幸福?”路与浓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稀罕他?稀罕留在他身边?你这些话怎么不去跟他讲?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难道你不愿意,他还能将你强行留在身边?”景纤乐将路与浓这些话全当成了不愿离开的借口,“你要是对他有意,那倒是答应他啊!这样吊着人有意思?你是不是根本不把靖州的感情放在眼里?他越难过你就越开心越有成就感是不是?”   “景小姐。”路与浓忽然站了起来,她放下手中还没喝过一口的茶,转身,双手环胸打量着她,“是谁给你的资格让你来教我做人?我想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一不是齐家人,二也和我没关系,说来不过一个外人,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些?”   “你——”景纤乐脸色阵青阵红,半晌之后,脸色又恢复镇定。“我是疗养院参与治疗靖州的医师!我有权利关心他的状态!路小姐,你的做法,随时都有可能让靖州再次出现状况,所以——”   “你闭嘴吧。”路与浓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你自己是傻子?对齐靖州抱着不可言说的心思想要嫁入豪门就直说好了,还找这种借口……”   她渐渐地冷了脸,“你想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我懒得管你,但是前提是,你能识相一些,离我远一点。景纤乐,我拜托你,既然想做婊子,就不要妄想立牌坊,齐靖州看不上你。我不管你是勾引还是怎么,总之去找他,不要来找我,要是再跑到我面前来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可不会再像这次这么好说话!”   景纤乐拳头捏得咯咯响,还想说些什么,对上路与浓冷冷的目光,却终究没再出声,不甘心地转身走了。   路与浓没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又坐回去了。   而景纤乐在下楼的时候,怎么想都不甘心,路与浓那些羞辱的话,像是锥子扎着她的心,难受得厉害。楼梯口有些暗,脚步轻了,声控灯根本不会亮,她弄出了点动静,在灯亮起的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个阴暗的念头……   ……   路与浓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拨通了简司随的电话。   因为她之前已经打电话跟简司随报过平安,所以这次除了跟简司随说一切都好,倒是不用应付其他问题。她问起路云罗,从简司随口中,得知路云罗已经在家自学小学的知识。   “……云罗是个小天才,估计再过一段日子,就能将小学主要的知识自学完,我不打算送他去学校,之后会一直找家教教他。”简司随说,“你不用担心,再忙我也会抽时间陪着他,会将他照顾好。”知道路与浓放心不下,他索性像个中年女人一样唠叨地将所有情况都考虑到了。然后一一跟她保证。   最后他沉默了许久,说:“你乖乖的,要想我,等再过一些日子,我一定接你回来。”   路与浓无声笑笑,“好。”   刚挂掉简司随的电话,齐靖杭就打电话找她,问她在哪里。   尽管不太想下去,路与浓还是站了起来,端着空掉的茶杯准备下去。   走到楼梯口,她忽然瞧见前方楼梯上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吓了一跳,恰好她脚已经踩了下去,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竟然往前栽去!   “啊——”这楼梯有十多级,她要是摔下去,定然会受伤,路与浓吓得脸都白了。   电光石火间,下面那道人影飞快地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拦腰抱进怀里,而后微微踉跄了一下,稳稳地站住。   声控灯已经亮了起来,路与浓恍惚地抬头,看见了齐靖州满是担忧和焦急的脸,“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他一直轻轻拍打着她脊背,柔声安慰。   路与浓出了一身的冷汗,脚都站不稳,本来以为是被吓软了,可一动才发现,踩到东西的那只脚,脚踝竟然扭伤了。   她闷哼了一声,齐靖州立即就急了,“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路与浓本来想推开他,这下却根本不行,张了张嘴,她轻声说:“脚踝……有些痛。”   何止是有些痛,她稍稍试了一下,钻心地疼,忍不住又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齐靖州训斥她,“乖,忍忍,我抱你下去检查一下。”   路与浓自己根本支撑不住身体,只能任由他将她打横抱起。   之前还对他敬而远之,一副很厌恶他的样子,现在却害怕得拽紧了他衣领,路与浓羞愧得脸都不敢抬起来,一直咬着唇不说话。   齐靖州低头看见她脸色,眼中闪过温柔的笑意,抱着她离开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滚落到中间台阶的一个圆圆的瓷杯,他眼眸深了一下。   路与浓刚才就是踩到了那东西。   楼下齐奶奶等人已经听见了路与浓的尖叫声,正准备上来查看,齐靖州就已经将人抱下去了。   “怎么了这是?”齐奶奶见人被齐靖州抱着,小脸白成一片,还满是冷汗,吓得不轻。   “摔了一跤,脚踝好像是伤了。”齐靖州说。   刚从房间里赶出来的齐靖杭连忙去找药。   “怎么好好的会摔倒?”齐奶奶问道。   “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脚踝疼得厉害,路与浓说话声都有些虚。   “一个瓷杯。”齐靖州却在这时候开口,“就放在下楼的第一个台阶上,刚才谁上去过?”   齐夫人心头一跳,“你怎么这么问?难道还是有人故意放的不成?”   “不然呢?”齐靖州脸色很不好,“难道还是家里的佣人没打扫干净?就算是没打扫干净,哪也得是有人先扔在那里。”   “瓷杯?那么大个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佣人没打扫干净?”齐奶奶反驳,“我就爱去上面喝茶,天天都有让人打扫的。”   这么说来,那瓷杯就不可能是个意外了,齐靖州脸色越发地沉。   这时路与浓看向旁边的景纤乐,“刚才景小姐上去的时候,似乎就端着一杯咖啡?”   景纤乐闻言,惊得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委屈,“路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承认刚刚的确是去找过你,可我只是看不过去你那么对待靖州而已。我知道我说的话你都不乐意听。但除此之外,我也并没有惹着你,你何必这样冤枉我?再说我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吗?刚才就只有我上去找过你,你出了事,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我,这和明目张胆地伤害你有什么分别?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做?”   齐夫人也皱着眉头,“是啊,与浓,你可能不了解小乐,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不可能这样害你,可能只是个意外而已。”   路与浓垂着眼帘,“哦。”   齐靖州拿手巾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疼地说:“忍忍,我帮你看看。”   他脱下路与浓的鞋,看了看情况。面色有些沉。   恰好齐靖杭拿着药下来,也跟着看了看,然后说:“这可能得擦上一个星期的药。”   没等他将药瓶旋开,齐靖州忽然就将路与浓抱了起来,“我带她去医院。”要是他自己,这种伤他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但是伤的是路与浓,他就一点也不放心,非得去医院看看。   齐靖杭说:“也好,挂个点滴,消一下肿。”又说:“我去开车。”   不过是那么一点小伤而已,哪用得着这么紧张,还两个人送去?齐夫人张口想说话,齐奶奶却忽然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立即又闭了嘴。   在出门前,齐靖州说:“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麻烦您了。或者您要是没有时间,我待会儿自己回来查。”   齐奶奶很无奈地应了声,“知道了,你快带与浓去医院,没见她都疼成那样了?”   齐靖州离开,齐奶奶目光就落到了景纤乐身上。   景纤乐脸上仍旧是委屈的表情,好像事情真的和她无关,其实手心已经出了一手的汗。   齐奶奶看了半晌,最终沉沉地叹了口气,没跟她说什么,反而对齐夫人说:“我老了,没这个精力,你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稍后给靖州一个交代。”然后起身走了。   齐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等齐奶奶走了,她问景纤乐,“是你做的?”   景纤乐惊惶地抬起头,“不……不是,那只是一个意外,我不小心将杯子弄掉了,本来想下来找人上去收拾的,可是忘记了。阿姨,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会踩到杯子摔倒。”顿了顿,她状似无意地,轻轻说了一句:“那里有声控灯,亮堂堂的,那么一大个杯子,谁能想到她会看不见啊?”   听见前面几句话,齐夫人本来都要给景纤乐定罪了,却又忽然听到后面的,想法立即又动摇了。   是啊,那么一大个杯子,还是白色的,怎么可能会看不见?   还是说,这是路与浓自己使的苦肉计?   景纤乐对齐靖州的心思,她不信路与浓看不出来,这么一想,她的确有针对景纤乐的理由。   ……   “我不想吃药。”   医生看过之后,说没什么大问题,齐靖州就以此为理由将齐靖杭打发回去了,想要一个人留在路与浓身边。医生给路与浓挂了点滴,又开了点消肿止痛的药,说是配合使用效果更好,但路与浓看着齐靖州手中的药,眉头皱得死紧,怎么都不肯吃。   齐靖州哄她:“不是很痛吗?把药吃了,才能好得更快。”   “我不要。”路与浓厌恶地将脑袋转了过去,抓起杯子就要盖住脑袋。   齐靖州连忙拉住,“别闹,小心把手上的针给弄歪了,待会儿又要重新扎一次。”   路与浓立即不敢动了,任由齐靖州将被子又拉回去,然后将她已经缩到被子里的手抽出来,看了看,说:“没事,没动着。”   路与浓手背他握着,动都不敢动。她现在是忘了之前被齐靖州冷落,曾一个人到医院打点滴。她不知道自己曾经那么坚强自立,却记得十六岁的自己,是极其害怕药和针的,刚才护士扎针的时候,她差点晕过去,埋头在齐靖州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她现在都不想记起来。   齐靖州却对此印象深刻,并且没少利用这点占便宜。   就像现在,他将她小手握住,甚至趁她不注意,悄悄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因为怕把针给弄歪,路与浓敢怒不敢言,只能瞪着他。   “冷不冷?”她手冰冰凉凉的,齐靖州感受着都觉得心疼,恨不得将自己身体里的温度都分给她,“我帮你暖暖。”将她手握得更紧。   路与浓忽然白着脸惊叫了一声:“你别动着我的针!”   “好好好,我小心一点,不碰着。”齐靖州小心地避开贴着胶布的那小块。   “困不困?”齐靖州又问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困的话就睡吧,我守着你。”   路与浓一点也不客气,拉了拉被子,将脑袋偏向里头,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她实在不知道,要该怎样应对这样的齐靖州。   要是他跟她生气、问她能不能接受他,她还可以拿简司随当借口、拿傅临当借口,来拒绝他,可是他什么都不问,就这么温柔耐心地陪在她身边,她要什么就给什么,想什么她就做什么,倒是让她有些慌乱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睡觉了,睡着了就不用想这些问题了。   齐靖州能看出她的逃避,也不说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她睡沉。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舍不得放开。   末了,又不满足,于是站起身来,俯身将吻落在她额头上、眼睛上、脸颊上,最后是粉嫩诱人的唇上。   心里像是燃了火,滚烫一片。舍不得分开,他停留了许久,然后以七分力气,克制住了想要深入的念头,撤开的时候,又贪心地轻轻吮了一下。   他总觉得他知道的并不全,他们之间应该还有别人不知道想小秘密,否则为什么杨秘书他们都不知道路云罗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就连周梁。也只是知道他们曾经相遇过——里城的相遇,只是重逢。   他轻吻着她冰凉的手,有些遗憾,那些记忆她全扔掉了,他又不记得了,那么他们曾经的甜蜜,还有谁知道?   ……   路与浓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窝在齐靖州怀里,吓得心跳都停了,。   病房很狭窄,两个身量娇小的女孩子尚且只能挤在一起,更何况路与浓身边躺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于是她只能半边身子挨在他身上,几乎和他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   反应过来,路与浓下意识就往后蹦,却忘了床有多窄。   “……小心!”齐靖州被她动静弄醒,看见她往后退,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让搂住,才没让她掉下床去,“干什么?差点就摔下去了!”   路与浓身体僵硬,脸色阵青阵白,“你怎么睡在这里?!”她指着另一边,“那里明明有空床!”   齐靖州一点也不心虚地说:“昨晚点滴还没打完,你睡着又太不安稳,差点把针给扯掉,我只能睡在你旁边看着你了。”   他有理有据的,路与浓说不出话来,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   齐靖州眼中都是无奈的笑意,摸了摸她脸颊,“小混蛋,我昨晚可是守了你大半夜。”   路与浓看了看他有些疲惫的脸,竟然有些心虚。昨天护士说有四瓶,她睡着的时候才第一瓶,他要是一直守着,说是大半夜一点也不夸张。   不甚自在地红了红脸,路与浓小声说:“多谢你了……”   齐靖州像是没听见,“你说什么?”   路与浓瞪了他一眼,“你明明听见了!”   齐靖州露出无奈的神情,“你怎么就知道我听见了?”没等路与浓说话,他又揉了揉眉心,“可能是没睡好,有些迟钝。”   路与浓立即就被噎住了,哼唧着跟他又说了一句:“我说,谢谢你了!”   齐靖州笑,“这回听见了。”   路与浓挣脱他的手就要下床,却忽然被一把拽回去,“你干——”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啃了一下。   脑中轰然一响。路与浓呆住。   本来要迅速退开,见她这反应,齐靖州忽然有些不满足,又重重地吮了一下,才起身离开,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她耳畔擦过,“这是谢礼。”   身旁的气息消失,路与浓才回过神来,她捂着嘴,红着脸,羞愤地指着男人,“你……你……”   她理智全无,翻身就要下床,齐靖州见状,吓得冲过来一把将人压回去,“脚上还有伤呢!忘了?你这一下地,估计又要多扎几回针了。”   路与浓被吓住了,怒火却一点都不减,咬牙切齿地骂:“你个流氓!”   这话在齐靖州听来和情话没什么分别。   “别气,别气。”他哄着她,“要是生气,你就打我好了,我不还手。”他主动凑上去,表情十分真诚。   路与浓扬起了手,却没勇气落下去,最终只红着眼睛瞪着他,“你走开!”   见竟然真的将人弄生气了,齐靖州愣了一下,“别哭,浓浓,乖,别哭啊……”他主动握住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你不忍心动手,我帮你打。”   他力道可不小,一点也不像是哄人或是开玩笑,路与浓都愣了一下,接着猛地将手抽回来,“谁说要打你,你给我走开!”   “好好好,我走开。”见她不舍得打他,齐靖州心里软成一片,“我先去给你买早餐,你在这儿等着,我让护工进来带你去洗漱。”他倒是想将这些工作都包了,但想也知道,估计她不会愿意让他带她进卫生间。      ☆、第140章 其他男人吻过你吗   齐靖州刚出去没多久,护工就进来了,是一个三十多岁长得挺老实的大姐。路与浓只让她帮忙扶着坐上了轮椅,进了卫生间后,就让她出去,护工却在一旁惴惴不安。   路与浓以为她是怕她出什么意外,就说:“我就坐在轮椅上,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再说不是还有一只脚是好的吗?你不用那么担心。”   “可是……”护工说,“齐先生让我务必要看着你,还有……”见路与浓已经取过毛巾准备擦脸了,护工连忙跑过去,“这个让我来帮你吧。”   路与浓感激地笑笑,“不用,我伤的又不是手。”   “可是齐先生是这样交代的……”   路与浓笑意一敛,动作顿了一下,继续做自己的,就是毛巾沾水时有些不方便,她也没让护工帮忙。等一切都做好了,她才淡淡地笑道:“我又不是废了,这些小事都做不好……”看着护工不安的模样,她又觉得这不是人家的错,都是齐靖州吩咐的,就转而改口安抚了几句,让她推着轮椅出了浴室。   护工见路与浓脾气好,就夸道:“你老公对你是真好,他刚才嘱咐我的时候,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要是他没有事,估计恨不得这些都自己来。”   路与浓心里又是尴尬又是不屑,不就是崴了脚吗?有必要这样小题大做?可偏偏护工大姐一个劲地拿艳羡的目光看着她,她还不能不搭理,只能干巴巴地跟着笑。   齐靖州在半小时后才回来,一看见他,路与浓下意识就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久?”   护工大姐跟路与浓聊了一会儿,已经放得开了,见状,就笑道:“小夫妻就是不一样,分开一会儿就想着念着,不像我跟我家那位,老夫老妻的,恨不得不见……”   路与浓笑容一僵,这怎么说得她很想齐靖州似的?   齐靖州倒是笑了,目光暖暖地看着她,“怕随便买来的你不喜欢吃,就花了些时间去梨花街的饭店买的。”其实想要省事,一个电话过去就可以了,但是给路与浓买的,他一点不敢马虎,硬是过去看着人现做。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矫情,跟十六七岁只晓得搞浪漫的小伙子似的。   护工出门的时候,看见路与浓那别扭的样子,想起自家同样性子的女儿,就忍不住多嘴跟齐靖州说了一句:“看着不想见你,但刚才就一直看着门口等你来呢……”   齐靖州更开心了,打算结工资的时候多给一倍的薪资。   “她说的真的?我才走这么一会儿,你就想我了?”齐靖州俯身逗她。   路与浓看都不看他一眼,不搭理。   齐靖州也不在意,将早饭打开,竟然拿了勺子筷子要亲自喂。   路与浓炸了。一把打开他的手,“你肉麻不肉麻!”她别扭得眼都不敢抬,“我不吃了!”   齐靖州不敢再逗她,怕她饿着,只得很遗憾地将筷子交到她手中。   路与浓吃饭的时候齐靖州就在一边看着,目光都不舍得从她身上挪开。路与浓觉得浑身不自在的同时,竟然莫名地想到了梦里那个对她好得过分的齐靖州,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   “怎么了?”齐靖州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一直看我?”   “你还一直看我呢……”路与浓嘀咕了一句,又问:“你吃过没有?”   听见她这句关心,哪怕她并不是真心的,只是随口一问,齐靖州也喜出望外,柔声道:“现在还早,吃不下。我待会儿回去再吃。”   听他这样一说,路与浓就知道他为着照顾她,根本就没那时间,想要道谢,张了张口,抬眼看见他灼热的眼,又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扭头不理他了。   “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   齐靖州说:“不能。”   饭后,推着轮椅带路与浓去外面的花园里转了一圈,齐靖州说:“该回去了,晚上再过来。”   路与浓的情况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但是齐靖州不放心,所以跟医生商议过后,最后决定的是她每天晚上过来打一次点滴,连续三天。   路与浓抱怨:“为什么非要到医院里来?”难道还不能自己拿了药在家打?天天往医院跑麻不麻烦?   齐靖州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堵她的口。其实真实情况不过是想要和她单独相处更多时间——不管在哪个家,都有其他人在,她有事也只是找其他人,根本就没他上的份。   将路与浓从轮椅上抱下来,齐靖州一点也不知道遮掩——实际上他恨不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路与浓是他的,竟然一直抱着她出了医院,直到上车。   期间路与浓无数次抗议,想要自己撑拐杖,都被他无视了。   家里的司机一早就在外头等着,齐靖州就抱着路与浓上了后座,理所当然地将她搂在怀里。   路与浓一把推开他,自己坐得远远的,抵触情绪十分明显。   齐靖州正欲靠过去将人揽过来,手机就响了起来。   旁边路与浓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只隐约间听到里边传来一句“……醒了”。语气还挺激动的,也不知道是谁醒了。但是齐靖州脸色并不是很好,有些凝重,有些挣扎。期间他甚至看了路与浓一眼,然后那边似乎是想让他过去,但是他说:“我现在没时间,你先看着。”   路与浓有些好奇,有心想问,又自觉没那立场,就一直没开口,齐靖州也不跟她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有事你就去啊。”路与浓说,“如果你说的没时间是因为我的话,那完全不必,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齐靖州无奈一笑,强势地将她拽进怀里,蹭了蹭她发顶,“你是在说气话吗?”话刚出口,手腕就被狠狠掐了一下。   路与浓什么都反抗不了,只能在这种方面找回点场子。   齐靖州嘴唇凑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温柔:“什么事都没你的事重要。”   路与浓双颊飞红,有些不知所措。   ……   下车的时候,路与浓照样是被齐靖州抱下去的,然后一路抱进了家门。   她尴尬得将脑袋深深埋了起来。   齐奶奶一见两人回来,赶忙上前问:“怎么样?与浓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这些昨晚齐靖州就打电话回来报备过,但是齐奶奶总要面对面问一问才放心。   齐靖州也没有不耐烦,一一说了。   “你放我下来啊!”眼见着他竟然就这样跟齐奶奶他们聊起来了,像是忘记了她的存在一样,路与浓悄悄扭了他胳膊一下。   齐靖州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恋恋不舍地将路与浓放到了沙发上。他哪是忘记了,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多抱一会儿而已。   等齐奶奶关心完路与浓,齐靖州就问:“昨天的事弄清楚了吗?”   气氛立即就冷凝下来,齐奶奶转向齐夫人,“我让你去查的,怎么回事,弄清楚了吗?”   齐夫人微微笑着,说:“也没怎么回事,您和靖州都想太多了,昨晚与浓的事只是个意外而已。”她心里怀疑这是路与浓使出来的苦肉计,但是又不好说,就只能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说着,探究的目光还有意无意落到路与浓身上。   “意外?”这明显不是齐靖州想要的结果,“谁会弄个杯子在台阶上?”   路与浓脚现在还疼着呢,还要扎两天的针,她可不想就这么放过那个人,跟着开口道:“我上去的时候就没看见什么杯子。”甚至直接针对景纤乐,“期间就只有景小姐上去过,接着我下来就踩到杯子上了。”   景纤乐刚好从外面进来,一听见这话,脸色蓦地就白了,笑容牵强地道:“路小姐,我也没哪里惹着你,非要说我有什么错,也不过是喜欢靖州罢了。靖州他喜欢呢不错,但你不是说你对他没意思吗?那你何必这样构陷我?”   她脸上勉强维持着微笑,倔强又坚强,一副明明受了委屈却只能硬生生承受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路与浓却险些跳起来,“构陷?你以为你算哪根葱啊!值得我构陷你?”本来在齐靖州面前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已经很受气了,她一点都不想跟这表里不一的女人客气,“你也说了我对齐靖州没意思,有必要针对你?倒是你挺可疑的吧,喜欢齐靖州他又看不上你,偏偏就喜欢我,所以你很想将我赶走吧?先别忙着否认,你昨晚就是这样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齐靖州他老婆呢!”   景纤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齐夫人笑容也收了起来,“路小姐这话有些过分了!”她连装样子叫路与浓的名字都不愿意了。   路与浓冷哼一声,不稀罕。   齐靖州冷淡地瞥了齐夫人一眼,看都没看景纤乐,只问:“那个杯子是谁放在那里的?”不说他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就是听着这些话。他都选择相信路与浓。   “是……是我不小心掉在那里的,本来要下来叫佣人上去收拾,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不小心掉在那里的?”齐靖州语气没有丝毫起伏,“那杯子没有丝毫裂缝,那地上也没有洒落的咖啡,请问景小姐,你的杯子,是如何恰好掉在下楼的第一级台阶上的?”   景纤乐脸色更加苍白了,嘴唇抖动着,没能说出任何辩驳的话。   齐靖州终于看她了,但是她甚至不敢抬眼,怕看见他眼中的冷漠和厌恶。   齐靖州问道:“妈,这件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   齐夫人看了看齐靖州,又看了看景纤乐,张了张嘴。最终道:“你这样说是没错,但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事就是小乐做的。我相信她。”意思就是坚决庇护景纤乐了。   齐靖州竟然也不纠缠,“可以。”他说,“您就继续留着她吧,只是这地方我不打算待了,我怕我什么时候一个不注意,浓浓又发生什么意外。”   “你——”齐夫人气得脸色铁青,齐靖州这话跟明目张胆地打她脸有什么区别?   齐靖州不再废话,重新抱起路与浓,“我们回自己的家。”接着跟齐奶奶打了声招呼,竟然真的就往外走。   齐奶奶立即就慌了,“靖州!”她孙子回来没多久,她都还没看够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怎么能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逼他走?   “靖州你回来……”齐靖州脚步都没停一下。头也不回地说:“奶奶,我先带浓浓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再回来看您。”   齐奶奶气得不行,火气全往齐夫人身上撒,“还站着干嘛?快把我孙子叫回来!”景纤乐她不好说,只冷淡地望了一眼,就不再看。   只那么一眼,就让景纤乐如坠冰窟。她知道她完了,齐奶奶对她的好感,已经被刷成负的了。   被齐奶奶吼了,齐夫人扭身就往外走,却没真去追齐靖州和路与浓。刚刚被儿子那样挤兑,她脸色不好看,根本不觉得她有错。倒是齐靖州,被路与浓迷惑了,竟然连她是他妈都不管了!   ……   “这就走啊?我都还没跟二哥道别呢……”路与浓不开心地纠结着眉头,“都忘了记他号码了,听说他很忙的,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了。”   齐靖州脸色微微一沉,“你才和他认识多久,就和他这样亲近?”语气酸溜溜的,“他那个人最冷心冷情了,你别那么傻,被他骗了,真跟他交朋友。”   路与浓没搭理他,明显不听他的。   齐靖州气得直咬牙,一将人放上车,就忍不住凑上去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我的话你都不听?”   路与浓被刺激得差点跳起来,羞愤地瞪着他。“你……”她身体一扭,将自己又缩到角落里去了,任齐靖州怎么哄都不看他一眼。   “又生气了啊……”齐靖州将她脑袋捧着,固定住,非要她看着他。路与浓不从,他也不生气,轻轻一笑,忽然低头,就吻了下去。   “唔——”路与浓瞪大了眼睛,拳打脚踢地挣扎。齐靖州一个翻身,利落地将她手脚都压住,吻得更加深入忘情,路与浓没一会儿就不挣扎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甚至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抓住了他胳膊。   直到将她吻得面红心跳直喘气,齐靖州才放开,看见她双眼迷离软绵绵的模样,满腔爱意都化作了一声轻笑,忍不住又低头在她红肿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将她珍而重之地抱进怀里。   路与浓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恢复神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他一巴掌。   齐靖州微微避了一下,那巴掌落到了他肩膀上。他笑着,惩罚似的,低头又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声音沙哑地威胁她:“你竟敢打我?”   “你混蛋!”路与浓又是一阵乱踢乱打。   齐靖州也不压制,只避开了要害任她打,等到她打得累了,停下来,才替她擦了擦汗,“累不累?”   本来火气撒得差不多了,听见他这样问,路与浓又给了他一脚。   齐靖州乐呵呵地受了。   路与浓眼眶都红了——气的。她连儿子都生了,以前肯定是和齐靖州做过更为亲密的事情的,但是她现在失忆了,以前种种全不记得,印象里根本没有和人这样亲密的记忆,之前一个轻浅的吻已经让她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了,齐靖州竟然还这么……   这跟被一个陌生男人耍流氓有什么分别!   “你走开!”她狠狠地推他。   齐靖州不松手,“别气了。”他指腹擦过她红肿水润的唇,眼眸又暗了下去。   路与浓一巴掌将他手拍开。   齐靖州忽然问:“有跟其他男人这样过吗?”他其实想问的就是简司随和傅临,两个都让他忽视不掉。   如果路与浓承认,他想他大概会愤怒到想杀人……   路与浓怒气腾腾地瞪着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无耻不要脸?!”   “这就好。”齐靖州满意地笑了,“我就是这么无耻不要脸。”他凑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还想亲你。”   “腾”地一下,双颊红得像是有火灾烧。路与浓又羞又怒,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就是没那勇气,要是他打她怎么办……   齐靖州却不知他将人惹火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还问:“简司随呢?他也没有……吻过你?”他很不相信路与浓刚才的说辞,路与浓和简司随的感情已经那么多年了,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亲密的事?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就算简司随不行,和她没有更深一步的交流,也不可能连亲吻都没有过吧?   齐靖州越想脸色越沉。   路与浓看着他脸色就知道他心里什么想法,再也忍不住,猛地一圈打出去,击在他腹部,然后趁着他松懈,挣脱了出来。   “你干什么?!”看见路与浓竟然要去开车门,齐靖州吓得一把又将人捞回来,“车都没停,你想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路与浓冲他冷哼,“丢的是我的命,又不是你的!你管我!”   这简直直击要害,他现在的确是管不了她,还要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地讨好,求她接受他。齐靖州胸中一阵窒闷,抱着她不撒手了。   路与浓咬着牙跟他较劲,但是她刚才能挣脱,是因为齐靖州故意放任的,现在齐靖州不愿意放,她根本反抗不了,挣扎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死鱼一样靠在他怀里。   回去之后。齐靖州将人交给岳盈书,让她好好看着,然后接起从他抱着路与浓下车就一直在响的电话,匆匆出门去了。离开前,还低头在路与浓眉心亲吻了一下,“乖,别闹脾气了,我先出门办点事情,你好好在家待着,注意想去哪里交佣人帮你推轮椅,不要一个人,避免出现什么意外,知道吗?”只是崴了脚,被他说得路与浓好像断了四肢一样。   路与浓还生着气呢,脑袋扭到一边看都不看他。要不是他抓着她两只手。她连耳朵都要捂起来。   齐靖州又抱了抱她,“可以跟我生气,但是不要气太久啊,不是还要我带你去看房子吗?”   路与浓耳朵动了一下。   忽然听见齐靖州发出一声低笑,她恼羞成怒,扭头气鼓鼓地瞪着他。   齐靖州趁着她扭过头来,飞快地在她唇角偷了一个吻,带着愉悦的心情离开了。留下路与浓坐在原地气得扭曲了一张脸。   ……   一离开路与浓面前,齐靖州脸上笑容就迅速地收了起来,他接起又一次响起的电话,“情况如何?”   “刚刚睡过去一次,现在又醒了,你现在能过来吗?”电话那边的人叹了口气,“之前你没来,她一直在找你,找不到就一直哭。”   齐靖州对他后面的话没什么反应,只答道:“我现在过来。”   ……   周梁刚挂掉电话没多久,护士就来叫他,“那孩子又醒过来了。”   周梁皱起眉头,“不是刚睡吗?怎么又醒了?”   护士无奈又尴尬地说:“一直在找她爸爸,我跟她说,她睡一觉醒来就能看见爸爸了,她可能一直记着呢,故意装睡的。”   周梁只得跟着护士又一次返回病房。   睡了太久,林菁菁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不如之前灵动。周梁过去的时候,林菁菁正坐在床上,双眼含泪,脸上带着不安和惊惶,旁边一个护士正在哄她。   看见周梁,她反应了一会儿,就认出来人是谁,比起陌生的护士,她显然更信任周梁,爬起来就喊:“周叔叔!”   “慢一些,别从床上摔下来了!”周梁连忙走过去。   林菁菁抓住他的手,不安地环顾四周,“我爸爸呢?他在哪里啊?为什么不来看我?这位姐姐说我睡一觉醒来就能看见他的,为什么他还没来?”   “你爸爸已经来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他……”   “你骗人!”林菁菁嘴一撇,就要哭。   “没骗你,不信我给他打电话,你问他。”周梁哄着她,拿出手机就拨通了齐靖州的号码。   林菁菁眼巴巴地看着正在拨通的手机,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她眼睛就蓦地一亮,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捧在耳边,“爸爸!”她声音里满是喜悦,“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我好想你啊……”   委屈得掉了眼泪。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却只是冷淡的一句:“我马上就到。”   林菁菁更加委屈,生锈的记忆再次鲜活起来,记忆力的爸爸,明明那样疼她,不舍得她有一点难过,总是很温柔地哄她,爸爸为什么会这样冷淡?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泪珠滚落下来,林菁菁说:“爸爸,你和妈妈在一起吗?我也好想妈妈,我想跟她说话。”她的意思是让齐靖州把电话交给她妈妈。   然而齐靖州说:“等我过来再说。”   林菁菁听不出什么来,周梁却听出了齐靖州语气中的不耐,连忙哄着将手机拿回去,挂掉了电话,跟林菁菁说:“你爸爸现在在开车,不能一直接电话,很危险的。”   ……   半小时后,齐靖州出现在病房门口。   林菁菁一直就等着他来,视线就没从门口移开过,他一来她就发现了,“爸爸!”她站起来就要往齐靖州那边扑。   睡了太久,路都不太能走得好,这一跑,就差点摔倒。   周梁眼疾手快地将小孩子抱住。   齐靖州走近,林菁菁又往他怀里扑。齐靖州不太习惯,就躲开了,给了周梁一个眼神,示意他将孩子抱好。   实际上齐靖州失忆之后,就只对路与浓一个人有熟悉的感觉,对其他人都很陌生。周梁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失去几年记忆倒不妨碍什么,但是林菁菁,他就全不记得了。从周梁这里,他了解到他曾经对这个孩子很好,但是现在他就有些不能理解,他竟然为了一个没有亲缘或是血缘关系的人,伤害路与浓。   或许这样对这个孩子有些不公平——他曾经对她很好,现在却不能付出跟曾经一样的感情了,但是人心都是偏的,他现在整颗心都在路与浓那边。   “爸爸,妈妈呢?”林菁菁眨巴着眼睛,又往门外望。   齐靖州冲周梁示意了一下,周梁犹豫须臾,放下林菁菁,带着人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齐靖州和林菁菁。   ……   二十分钟后,病房门打开,齐靖州走了出来,周梁往里头看了一眼,林菁菁在哭,神色茫然又惊惶,俨然一个被丢弃的幼崽。   周梁心里咯噔了一下,猜到齐靖州大概做了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齐靖州对两个护士打了个手势,护士立即就进了门,哄孩子去了。   “七岁的孩子。也该懂事了。”齐靖州说,“我只是将她该知道的都告诉她,免得以后又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你以后不要她了?”   “阿梁,我老婆都还没追回来呢。”齐靖州说,“你该知道的,就算浓浓忘了那些,我也不能将她们两个放在一起,我不想浓浓再出什么意外了。”之前林菁菁被林阿漫教唆做出的那些事,让他再也不能将林菁菁当成一个单纯的、不懂事的孩子,她已经懂得很多了,他不信她心里对路与浓一丝怨恨都没有。   他不敢拿路与浓的事情去赌了。   周梁愕然,他没想到,齐靖州失忆之后,竟然会这样在乎路与浓——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菁菁以后怎么办?”林阿漫还在监狱里。林菁菁最亲的就是齐靖州了,齐靖州不管她了,一个七岁的孩子,要怎么办?   “我会给她找个愿意收养的家庭,去哪里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我那里。”   周梁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也只是道:“那你再来看她几次吧,她妈妈又不在身边,别让她以为所有人都不要她了。”顿了顿,想说林菁菁是无辜的,林阿漫做的事不能牵连到小孩子身上去,但是忽然又想到路与浓和路云罗,周梁就闭嘴不说话了。   路云罗可是齐靖州的亲儿子。   他自诩是齐靖州最好的兄弟,所以之前有插手过一些,跟路与浓说过不少难听的话,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浑身发凉,心想还好齐靖州失忆了,不记得也不会知道那些事……   ……   齐靖州不在家,路与浓就让佣人给她推着轮椅,在花园里逛来逛去。期间岳盈书跑过来,将佣人换走了,问她:“你和靖州又闹什么矛盾了?”   她也不是真心想问,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路与浓都还没回答,她就开始滔滔不绝地细数齐靖州的好,最后给出结论:“……靖州是个好脾气的人,对你可谓是千依百顺了,你别老是故意找他茬。”   说来说去,只要是她和齐靖州出问题了,肯定是她的问题,齐靖州一点责任都没有。   路与浓听得心烦,直接抬手捂住了耳朵。   她不能否认,她妈虽然性子糊涂到让人无可奈何,但是是真的爱她的。   然而前提是不涉及齐靖州。   路与浓觉得,要是在她妈心里弄一个排行表,她肯定不如齐靖州重要。   “你别说了!”岳盈书将她手拉开,路与浓低吼了一声,自己转着轮椅走了。   “哎你干什么呢?我说你两句怎么了?我是你妈!你是不是根本就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我告诉你,你必须得跟靖州道歉……”岳盈书又追上来,“他对你有多好,是有目共睹的!就你偏偏视而不见!”   好不容易摆脱了岳盈书,路与浓累得不行,自己找了个地方。靠在轮椅上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可是齐靖州还没有回来。路与浓百无聊赖地在别墅里转悠,转着转着就停在了齐靖州的书房前。   “三少夫人,您……”刘非非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路与浓直截了当、大大方方地道:“我想进去看看。”   刘非非有些为难,想说要问问齐靖州才行,又怕这样会惹怒路与浓。   路与浓却是上前,直接就推开了门,“他门都没锁,说明里面的东西也不是那么重要啊,我就进去看看而已。”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不等刘非非阻拦,转着轮椅就进去了。   齐靖州的书房每天都是锁着的,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今天之所以没锁,是因为之前齐靖州进过书房,出来的时候她故意打岔,让他忘记锁了。   也不知道这里面会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141章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看着路与浓进去了,刘非非却不敢跟进去。齐靖州的书房里放着许多机密文件,平时她除了打扫的时候,根本不敢靠近这地方一步。   急得不行,一边站在门口监督着路与浓的动作,一边摸出手机悄悄给齐靖州发了信息。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承受齐靖州怪罪的准备,谁知短信息刚发过去,齐靖州就一个电话打了回来。她接起,听见齐靖州说:“不用管她,她想看就看吧,只是注意些,别让她出什么事。”书房里的确放着很多重要的东西,但是那些路与浓不会感兴趣,齐靖州并不如何担心。   刘非非在外面接电话,路与浓不是没发现,她轻哼了一声,自己转着轮椅在书架之间转悠,半晌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连书桌抽屉柜子她都忍不住翻过了,都是些她看不懂的文件资料。   无聊地正要出去,从书架后面转出来时,忽然注意到书桌和墙壁的夹缝里露出了小小的一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似乎是从书桌上掉下去的。   好奇地凑过去,将那东西抽出来,却发现是一张照片。路与浓翻过来一看,立即就僵住了身体。   那是……她的……那种照片?!   齐靖州为什么会有这种照片?!她以前和齐靖州再亲密,也不至于……不至于拍这种照片给他啊!   路与浓脸色猛地涨红,脑袋似乎都在冒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三少夫人?”门口的刘非非发现了不对,脚步挪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进来。   “你别进来!”路与浓猛然抬头,同时迅速地将照片翻过去,确保刘非非不会看见,“出去!关上门!”她命令道。   刘非非有些为难,但是见路与浓七窍生烟的样子,又想到齐靖州的保证,连忙后退,将门关上了。   路与浓这才放松下来,却见那缝隙里又露出一角,似乎是刚才抽出照片时带出来的。她提着心小心翼翼地将之抽出来——竟然又是一张!   路与浓手都在颤抖,使了吃奶地劲将书桌往外面挪,那缝隙大了一些,她立即就听见几声清响,接着就看到好几张被夹在缝隙里的照片掉了下来。   等将里面的照片都弄出来,路与浓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还差点从轮椅上栽下去。   她将照片全部收集起来,无一例外,竟然全是以她为主角的不可描述的“写真”照片。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睡着的,神色安然又甜蜜。却也有好几张。她是醒着的,目光直视着镜头,不知道在看着谁。   甚至有一张,她枕着男人有力的手臂,羞恼地瞪着眼睛……   路与浓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她怎么会拍出这种照片来?肯定是齐靖州强迫她的!   她气得直咬牙,将照片都捏出了折痕。   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接着齐靖州的声音响起:“浓浓,你在里面?”   路与浓一惊。几乎是想都没想,将照片全部塞到了衣服里,然后将外面较长的衣服的衣摆都团在了面前,遮挡住了暴露出来的照片的轮廓。   门被推开,齐靖州走了进来,看着她一脸的惊慌和恼怒,有些疑惑,“怎么了?”   他走近,“在干什么坏事?”   路与浓怒目瞪他,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仪表堂堂富有修养的男人。竟然还会藏着她的……艳照?这种照片不可能是让其他人拍的,只有可能是齐靖州自己动手拍的!简直禽兽!人渣!   “……怎么这样瞪着我?我怎么惹着你了?”齐靖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仔细想了想,书房里也的确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路与浓看了会这样反应。   问了几句,路与浓都只瞪着他,不肯说。齐靖州也不逼她,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好了,我们先出去吃饭,然后就该去医院了。”   “我现在不要你抱我!”只是下去吃饭而已,她又不是不能坐轮椅!齐靖州的动作差点让她藏着的照片掉出来,吓得路与浓赶忙捂紧了肚子。   “我就想抱你。我离开这么久了,你都不想我吗?”齐靖州说着,低头蹭了蹭她脸颊,好像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一样。   “才几个小时而已!”路与浓想要抬手推开他脑袋,又怕拿开手照片出掉出来,手忙脚乱的,十分焦躁。   齐靖州抱着她出去,到了餐厅才将人放下。   “总是捂着肚子做什么?不舒服吗?”   路与浓神色凝滞了一瞬,而后扭头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管我!”   “我不管你睡管你?”齐靖州理所当然地说,他靠近,伸手想要去摸她肚子,“真的没有不舒服?”   路与浓吓得浑身毛都要炸起来了,“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别乱摸!”   齐靖州目光在她肚子上停留了一瞬,而后意味深长地笑笑,“好,我不摸。”这么不会掩饰,都不用他开口审问,她就自己暴露出来了——肯定有问题。就是不知道这小坏蛋藏着什么?竟然还不让他看。   饭后路与浓说要回房间换衣服,死活不让齐靖州跟进去,齐靖州趁着那段时间,去书房调出了监控录像。   路与浓在书房里都做了什么,都在录像里,可惜的是,因为角度问题,只知道她藏起来的是照片,具体却看不见是什么照片。   齐靖州微微眯了眯眼睛,换了几个角度。都没能看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照片,竟然让路与浓反应那么大?   齐靖州能够猜测出来,他以前那么在意路与浓,肯定有不少和路与浓相关的东西放在书房里,但是在他从疗养院回来之前,齐夫人不仅打点好了一切,还将他书房都动过了——他知道齐夫人肯定毁掉了一些东西,所以他的书房才会这样干净,竟然一点和路与浓有关的东西都找不出来。   可是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路与浓找出来的,大概是漏网之鱼——掉到墙缝里没被齐夫人发现的。   ……   路与浓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没把照片藏在房间里。   她不确定这房间有没有齐靖州布置的监控,谁知道她前一刻刚拿出来,自以为已经藏好了,下一刻会不会就被齐靖州轻轻松松地找出来?那和直接送到他手里有什么区别?   这东西她得找个机会给它销毁!决不能再留下来!更不能给齐靖州看!   她甚至想找个打火机直接给它烧了算了,但是找了一圈,也没在房间里发现名为打火机的工具,只得老老实实换了件有大口袋的衣服,将照片放进去了。   ……   齐靖州饶有兴致地隔着屏幕,看着路与浓偷偷摸摸地将那叠照片往口袋里塞,而后又不放心地在外面又套了一件外套。将那大口袋给遮掩起来。   忍不住失笑,她也不嫌热。   看她纠结地磨蹭,齐靖州有心逗一逗她,就故意去敲她的门,“该走了,还没好吗?要不要我进来帮你穿?”   里面路与浓立即大喊:“不要!”   接着没过两分钟,就自己开门出来了。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累的。   齐靖州眼中含着笑意,俯身将她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路与浓下意识就揪住了他衣领,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羞恼的同时,连忙将手缩回来,然后将那装着照片的口袋扯到肚子上遮挡好。   齐靖州都看在眼里,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问她:“口袋里装了什么?怎么那么硌人?”刚才路与浓伸手去揪他衣领的时候,不小心让照片硌到他胸膛了。   路与浓不敢看他眼睛,怕说谎被发现,口中淡定地道:“什么东西都和你没关系。”   齐靖州轻笑了一声,不问了。   ……   晚上输液,又弄到十二点,期间路与浓几度差点撑不住睡过去,挂念着口袋里的照片,一直睁着眼睛不敢闭上。   齐靖州看得好笑又心疼,“困了就先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路与浓警惕地看他一眼,没吭声,接着眼睛睁得越发大了。   齐靖州:“……”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没告诉我?”他擒住她下巴,将她脑袋偏过来,微微眯着眼睛看她。   路与浓一点都不心虚,这事要说起来。该心虚的是齐靖州才对!   “我没有!”   齐靖州说:“我书房有监控。”   路与浓神色僵了一瞬,接着生气地瞪大眼睛,“你都知道了?!所以你刚才是在耍我?!”他看过监控,肯定就知道她藏着的是什么了!竟然还装作不知道,故意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想看看她诚不诚实?   那可真要失望了!   路与浓扭过头去,掀起被子盖住脑袋,不搭理他了。   齐靖州吓她动到针了也没用。   齐靖州并不心急,隔着被子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接着就真的出去接电话去了。   路与浓等脚步声听不见了,才悄悄将脑袋探出来,见他真出去了,情绪不明地冷哼了一声,又小心地去看手背上的针,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并没有歪,才松了口气,小声骂道:“……骗人。”   她又重新躺回去,将被子也拉上去,然而等了五六分钟,齐靖州都没有回来。   路与浓微微皱起了眉头。   又等了十多分钟,齐靖州竟然还没有出现。   路与浓往门口看了好几次,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又暗暗骂自己不争气,复又躺好,甚至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   一直没有听见齐靖州回来的动静。   路与浓等着等着就没什么情绪了,心里想着,他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他这样冷落她才正常呢……就知道他之前的火热都是装出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她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隔壁透过路与浓床头的小窗户一直看着她的齐靖州笑了一下,转身出来,轻轻推开她所在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他一直看着她,她其实只要转个头,就能看见他。   想到她刚才往门口看的那几次,齐靖州心里就温热一片,有种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   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俯身轻轻描摹过她的眉眼,见她没动静,知道真的是睡熟了。齐靖州无声笑了一下,无奈至极。   他小心地将她被子拉开,看到她一直捂着的口袋已经被弄到一边去了,他毫不费力就将里面的照片拿了出来。   待看清照片拍的是什么,齐靖州蓦地愣住了。   这是……   他先是惊愕,接着身体里的血液在经过瞬间的凝滞之后,猛然沸腾起来,剧烈地燃烧着,让他好一阵口干舌燥。   她的身体必定很美——即使不记得了,他也一直这样想。现在他看见了。是真的,很美。   他将照片一张一张看过,眼中**翻腾,差点就忍不住。看完之后,他又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她的口袋里,然后低头,克制地在她眉心亲吻了一下,接着有些狼狈地进了卫生间。   照片上的画面,一帧帧循环往复地在他脑海中刷过,**冷却后。齐靖州又生出一种感觉,总觉得,那照片给人的感觉十分的熟悉……   自然是该熟悉的,其中有一张照片,出现了一只男人的手,他不至于认不出来那是他自己的,说明这照片极有可能还是他拍的。更何况,照片是路与浓从他书房里找出来的,肯定也是他放在里面的。   只是,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呢?   ……   路与浓尚且不知道她小心翼翼藏着的东西已经被人看过了,她甚至一睡过去就没醒过来,等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了,还是在齐靖州的床上。   可她实在太困了,大半夜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齐靖州,她还以为是做梦呢——之前几个晚上,更大尺度的梦境都出现过了,现在只是被他抱着睡觉而已,一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于是她呆愣愣地看了他下巴一会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甚至因为空调开得有点低,自发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齐靖州在她醒来的时候就跟着醒了,看着她迷迷糊糊又睡过去的模样,眼中笑意和爱意满得几乎要漫出来。他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低头轻轻在她额头吻了吻,才慢慢重新合上眼睛。   ……   第二天路与浓醒来的时候,齐靖州已经不在了。她拥着被子茫然四顾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而后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发现自己穿的是一件陌生的睡裙之后,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撩起裙子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痕迹,将身上都检查遍了才放松下来。   要下床的时候,她忽然顿住,总觉得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挠了挠脑袋,没想起来,就不打算想了。然而一掀开被子,她一张脸就僵住了。   只见床上,散落了十来张照片——全是她昨天藏在口袋里的!   路与浓捧着脑袋,脑海一片空白,脸上全是惊恐,却已经吓得发不出尖叫来了。   震惊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照片都给收起来。然而还没来得及藏好,齐靖州就从外面进来了,“不睡了?”   路与浓动作猛然一僵,接着怒瞪着他,“你干了什么?!”   齐靖州看着她搂在怀里的照片,微微弯起唇角,“我没干什么,就给你换了件衣服。你昨晚睡着了,我叫不醒你。”实际上压根就没想将她叫醒,趁着她睡着还占了不少便宜,“你穿着那身不好睡觉,我就只能给你换了衣服。”   这算是对她身上这身睡裙的解释,但是显然还没说到正点。实际上在那些照片面前,路与浓在发现自己身上没什么可疑的痕迹之后,就已经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放了心了,但是那些照片的问题,是不能不解释的!   “还有呢?”她咬牙切齿地问。   “如果你说的是那些照片。”齐靖州强行压住唇边的笑意,“看你那么宝贝,我就放在你怀里了,这不是还在的吗?”   他分明就是要装傻!   都看见了为什么不解释一下?   比如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路与浓也不拐弯抹角地问了,直截了当地就将照片拿了出来,死死地盯着他,“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的,我失忆了。”齐靖州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要不是你进了书房。这些照片我恐怕要过很久才能发现。”   路与浓眼睛都瞪得酸了,也没发现一点他说谎的端倪,有气无处撒,只能气冲冲地冷哼一声,抱着照片就跑出去了。   “浓浓……”齐靖州连忙跟上,然后就看见了路与浓跑到楼下厨房,找了个打火机,将那些照片一张张给点燃。   “浓浓!”齐靖州冲过去,将那些照片枪过来。然而饶是他动作快,好几张照片也被烧去了一角。齐靖州看着觉得心疼不已,“为什么要烧掉?这又不是——”   话没说完,照片又被路与浓几把抓了过去,“这是我的照片!我想烧就烧!你管我!”看着男人竟然用那种珍视的眼神看那些照片,她就觉得一阵羞耻,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让人看?!   齐靖州竟然还和她抢!竟然还不让她烧!   路与浓气得眼圈都红了,要哭不哭的样子。   齐靖州本来还想劝一劝她,一看她这样子,只得松了手,急忙哄她:“乖,别哭,你想烧就烧吧。”还亲自将打火机捡起来递给她。   人都在他面前了,照片她爱烧就烧吧。   路与浓就当着他的面,绷着一张脸,将照片烧了个一干二净。   “都让你烧完了,怎么还哭?”齐靖州抬起她的脸,好笑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水痕,“我也没有笑你啊,那些照片明明……”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路与浓的脸色蓦地爆红,“你个混蛋!”   她是不再因为照片感到羞耻恼怒了,但是现在她觉得这男人简直可恶至极!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她一把将人推开,飞快地跑了出去。   齐靖州调戏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他从来没有说得这么露骨过,路与浓只觉得待在他面前就浑身不自在,眼睛一看见他,思绪竟然就开始随着他那些流氓话构建出令人羞耻的场景,而后那些场景又与她那些荒唐的梦境一点点重合。让她脑子都在轰鸣。   跑回自己的房间,路与浓“砰”地一声就关上了门。   齐靖州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跟着上去,敲门,“浓浓?”   路与浓根本不搭理他,在她气得要冒烟的当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以为是齐靖州打来的,伸手就要掐断,却忽然瞥见了屏幕上的人名。   “傅临哥?!”她眼睛蓦地亮了。   齐靖州在外面,正欲开口哄人,就听见了那声稍稍拔高的、满含惊喜的“傅临哥”,还没敲下去的手,陡然就停滞住了。   嘴角的笑容,也一点点收敛了起来。   这两天太过顺利,让他忘了,她之前拒绝他时说过什么理由。   傅临。   听见刚才那句不掩欣喜的“傅临哥”,他再也不能说傅临只是一个用来抵挡他的借口。   也对,她要真想找借口,简司随就够了,何必再提一个傅临?   所以,她是真的,不喜欢他。   她在他面前羞红了脸、撒娇似的瞪他,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真的厌恶、不喜欢,可他竟然将之理解成了完全相反的意思。   他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些声音,是路与浓太过激动开心,没有压抑住声音。于是他听到了她对另一个男人软软地撒娇——虽然听不清她具体说了什么,但是那语调,已经足以让他妒忌。   这些天来,她从来没有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   原来她也会那样说话?   齐靖州的脸色一点点冷下去,最后脸上最后一丝表情都被他收敛起来,漆黑幽深的眼让人辨不出任何情绪。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微微勾起了唇角,接着转身静静离开。   他走到书房,翻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十几张照片——俨然就和路与浓之前烧掉的一模一样,是他昨晚重新洗出来的。看了一会儿,他将照片收起来,然后拨通一个号码,“再多派几个人看着简司随和傅临,然后将他们最新的情报都给我。”      ☆、第142章 齐先生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女儿了   路与浓才离开没多久,简立明对简司随一点都没放松,这让简司随行事处处受制,于是便给了齐靖州可趁之机。   “梁斯斯?”合上杨秘书送来的资料,齐靖州说,“她喜欢简司随,那就帮她一把。好歹是梁家的继承人,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傅临呢?”他又问。   “查到傅临曾经有过一个初恋情人,他后来一直不结婚,可能和那个初恋情人有关系,他们之间似乎出过一些事,但是具体是什么,相关人员口风都很紧,暂时没什么消息。”   “继续查。”   ……   路与浓还要再去医院一次,这天是最后一天。因着前一天的事情,她见到齐靖州,态度还有些恼怒,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我自己去,不用麻烦你了。”她冷淡地跟齐靖州说。   齐靖州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神色温柔地哄她:“别闹脾气,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   路与浓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扭过头。“我可以叫我妈陪我。”   “她我就更不放心了。”齐靖州毫不客气地说。   路与浓又说:“那我叫刘非非一起。”总之就是不让齐靖州跟着。   “别闹了。”齐靖州直接忽视了她说的话,不由分说上前将人抱起就往外走,“我知道昨天说错了话,惹你生气了,但都过去一晚上了,还没消气吗?”   听他提起昨天,路与浓就想起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些令人羞耻的话,羞得满面通红,愤愤地瞪着他,兀自挣扎,“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她伤势早没有第一天严重了,小心一些自己还是能走的。   齐靖州脚步一刻不停。   在打点滴的时候,齐靖州守在床边,一个劲地为自己昨天的行为开脱,语气仔细听来竟然有几分委屈。   路与浓颤了一下,抖了一床的鸡皮疙瘩,她总觉得,齐靖州这表现也太怪异了,和昨天的仿佛是两个人一样。   悄悄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路与浓竟然真觉得齐靖州神色已经不像昨天之前那样深沉,反而多了几分明亮的活气。   就像是……突然返老还童了一样。   当然,说的是心理方面。   不过这变化也并不明显,或许是她感觉错了也不一定……   她想着想着就望着窗外发起了呆,却不知道,床边将她手握着放在唇边的人,也正看着她恬然的脸庞发呆,眼中几分清明几分迷惘。   齐靖州昨晚做了一个梦,已经记不得具体的细节了,但是只有一样——路与浓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庞、俏丽狡黠的微笑,以及她明亮的映着他身影的眸子,至今仍旧清晰地镌刻在他脑海里。   梦境里的人,分明就和他眼前的是一样的,只除了眼前的人眼中并没有对他浓浓的爱恋和依赖。   他想他或许要想起些什么了,这预感很强烈。   “你老看着我干嘛?”路与浓回神,一偏头,就对上了齐靖州专注深情的目光,面色一红,明亮的眸子故作凶狠地瞪着他。   齐靖州笑了一下,正欲说话,电话先响了起来。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微微皱了一下眉,而后对路与浓说:“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有事按铃叫人,乖乖地等我回来,知道吗?”   路与浓白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齐靖州甚是无奈,低头飞快地在她唇角碰了一下,不等她炸毛,笑着起身走了。   本来是懒得动弹的,但是听他嘱咐说要乖乖等他回来,路与浓就非要和他对着干,于是见等了十多分钟不见人影之后,就起身举着吊瓶出去了。   这医院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路与浓以前来的时候就喜欢出去转一圈,这几天是跟齐靖州一起来的,她就忍着没提。齐靖州不在,她正好自己出去走走。   花园里装着路灯,但只及腰高,数量又不多,让草木繁盛的花园显得有些昏暗,是情侣幽会的绝佳地点,也是藏人的好地方。   路与浓一歪一歪慢慢地走着,得意地想,待会儿齐靖州要是找不到她,肯定得急疯。   脚上的伤到底是还没好全,走快了踩重了,还会有些痛。路与浓转了小半圈,就累得满头是汗,深深喘了两口气,看见前方恰好有一个空着的木凳,就过去坐下了。   扭着脑袋看了看,她在的这地方几乎没有人影,灯光也十分昏暗,她背后还恰好是一个枝叶繁茂的大树,只要她不吱声,想要找到她,可不容易。   路与浓还特意将手机拿出来,开了飞行模式。   坐在凳子上吹着凉风,听着树上传来的声声蝉鸣,路与浓神色轻松惬意,渐渐地竟然有了睡衣。   眼睛就要合上的当口,忽然察觉身旁有异动。   她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一巴掌挥了出去——   “啊——”手不知碰到了什么,骤然一痛。路与浓缩回来一看,竟然是手背上被划了一刀!虽然伤口不深,但也火辣辣地疼。   她吓得猛然站起来,就发现旁边竟然站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小女孩身上穿着病号服,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正奋力掩藏着不安,怨毒地看着她。   路与浓被吓了一跳,她亲眼看见才知道,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会露出这样不符合年纪的神色来。   “你是谁?想干什么你?”路与浓皱着眉头,完全不知道这小孩子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攻击她。   “我妈妈去哪里了?你害了我妈妈对不对?”林菁菁强忍着不掉眼泪,开口质问道。   路与浓愈发困惑,“你妈妈是谁?”   “骗子!坏人!”林菁菁根本不听路与浓的话,“你明明就认识我妈妈!你还抢了我爸爸!”她一直在等爸爸去看她。可是一直没有等到人,还听到护士姐姐们说她爸爸不要她了,要把她送给别人养!她今天趴在窗户上,看到爸爸来了医院,以为是来看她的,可是一直等、一直等,他都不来。悄悄跑下来,就发现爸爸竟然一直陪着这个女人!都是她!妈妈不见了,肯定是她害的!她还抢走了爸爸,爸爸不要她了,肯定也是这女人蛊惑的!   想到这些。林菁菁发抖的小手渐渐稳了下来,将小刀握得更紧。   路与浓还想问些什么,小女孩已经再次冲了上来。   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   路与浓面露震惊,一把将小女孩的手握住,将她手中的小刀夺过来,远远地扔开,“给我停下!”路与浓冷着脸喝道。   因为剧烈的动作,针头已经被拔出来了,路与浓手背上冒着小小的血珠。   林菁菁失了倚仗,又被路与浓制住,白了一张小脸。   没等路与浓问什么。她忽然就哭了起来,开始时只是啜泣着掉眼泪,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路与浓被吵得额角青筋直跳。   “给我闭嘴!”   “不,我不……你把妈妈还给我!你把爸爸还给我!”   路与浓不耐烦了,一把将人推开,直接将小孩推得跌倒在了地上。她微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小女孩,“你妈妈是谁?你爸爸又是谁?”   小孩子打了个嗝,正准备说话,就听见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她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浓浓?!”   林菁菁眼睛一亮,爬起来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爸爸!”   路与浓刚才制住那小孩的时候,脚踩得有些重,这会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扶着凳子又坐了下去。   那小孩之前胡言乱语的时候,她就有了一些不太靠谱的猜测,现在齐靖州来了,倒是让她证实了一些。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齐靖州出现,然后被那小女孩扑过去抱住了腿。   “……爸爸?”路与浓佯装震惊地瞪着眼睛,“齐先生,你原来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了啊?”   齐靖州身后跟着不少医护人员和保镖,不知道是过来找她的还是来找那孩子的。   听见路与浓的话,齐靖州神色僵了一瞬,而后将林菁菁撕开,交给了身后的一个护士,“先带她回去。”   路与浓冷笑一声,确定了,原来不是来找她的。这小女孩穿着病号服,显然也在医院住院,这么多医护人员跟着来找,显然住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浓浓。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怎么跑出来了?”齐靖州像是没听见路与浓刚才说了什么一样,若无其事地向她走近。   却在这时,被交给护士的林菁菁哭喊了一声:“爸爸!”   齐靖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沉声对护士道:“带她回去!”   “人家小孩子有话要跟你说呢,你这么急要将人送走干什么?”路与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阴阳怪气,脸色有些不好,冷哼了一声,撇开了视线。   “爸爸我好疼!”林菁菁又哭着喊了一声,齐靖州注意力终于放了过去,“怎么了?”   林菁菁哭得更大声了,将一只手伸了出来,这时众人才看到,她手腕处竟然全是血!   护士慌了一下,连忙掀起她袖子检查,然后松了一口气,“齐先生,只是划伤了皮肤,没什么大碍,回去擦些药就好了。”   “爸爸,她拿小刀划我!”林菁菁忽然指向了路与浓,小脸上全是惊惧,“她说我跟她抢爸爸,她讨厌我……”   那几个医护人员和保镖的目光都下意识看向了路与浓,保镖还好些,眼中只瞧出了惊骇,女医生和护士眼中却流露出了不屑与愤恨,仿佛就没见过路与浓这么心肠歹毒的人!   林菁菁那么小一个孩子,长得乖乖巧巧的,还整天可怜兮兮地找爸爸,谁都不认为这样一个小孩子会撒谎!   更何况事实就是林菁菁受了伤,伤口都还在流血,明显就是刚伤到的。这里除了路与浓又没别人,难道还是小孩子自己拿刀子划的不成?!   路与浓也压根没想到这小孩竟然小小年纪就会耍这种手段,气得差点就要撸起袖子冲上去了,“你这小孩!小小年纪,怎么心机这么深?”   林菁菁像是被她吓到了一样,连忙躲到了护士身后,身体都在发抖。   “菁菁!”齐靖州却是知道林菁菁被林阿漫教成了什么样子,更何况这种事情林菁菁之前不是没有干过。他沉着脸,走到小孩面前,“真的是阿姨拿刀划伤你的?”   林菁菁脸上挂着泪痕,害怕地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齐靖州不打算轻易饶过林菁菁,他虽然对林菁菁已经没有之前的感情了,但是自认还有几分责任,不想看到她就这么走上歪路。   林菁菁低着脑袋不敢看齐靖州,“我……我看到爸爸了,下来找爸爸,就看到阿姨了。我跟着她出来,想问她爸爸在哪里,可是她拿小刀划我……”   齐靖州声音冷了两个度,他一点情面也不讲地将小孩的脑袋抬起来,直视着那双装满不安的眼眸,“我再问你一遍,真的是阿姨拿刀划伤你的手的?”   林菁菁张着小嘴,登时发不出声了。她刚才还尚有几分底气,因为她手上的伤,的确是刚才路与浓抢夺小刀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所以她点头承认一点都没错。可是现在看着齐靖州的眼睛,她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她知道爸爸问的是什么,她不敢撒谎……   他已经不想要她了,她要是再撒谎,他是不是现在就要直接把她送走?   “爸爸,我错了……”林菁菁哽咽着。惊惶地认错。   齐靖州却放开了她下巴,对已经呆住的护士道:“带她回去。”   接着转身走到路与浓身边。   路与浓脸上还有着错愕,她以为,齐靖州会直接听信那小女孩的话,定了她的罪,可是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怀疑她?为什么?   “你……”路与浓神色古怪。   “什么?”   路与浓摇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为什么不好好待在病房?”齐靖州将挂在旁边树上的吊瓶取下来,牵着她手正要往回走,却忽然发现手中触感有异,拉起来一看,立即就看见了她手背上那道血迹已经凝固的伤口。脸色蓦地一沉,“怎么回事?”   路与浓讥诮:“还能怎么回事?被你女儿划伤的呗!我倒是不知道,齐先生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一个孩子了,还将人教得这么好,一开口就能颠倒黑白!小小年纪就能看出以后会有大出息啊!”   想到林菁菁,路与浓心头就有一股郁气无处发,狠狠甩开齐靖州的手,冷着脸就走。   “浓浓!”齐靖州看她走得一瘸一拐的,连忙追上去将人扶住,“这些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现在先别闹。先回病房……”   “放开我!”路与浓不知道自己的火气为什么会这么大,想了三秒钟,她将这归结于因为受到齐靖州的欺骗!他都没跟她说过,他竟然还和其他女人有孩子!简直不可饶恕!将她当傻子耍吗?!   “乖,别生气,我待会儿跟好好解释……”齐靖州也不管吊瓶了,直接扔到旁边极力降低存在感的保镖手里,然后上前就将路与浓抱了起来,“脚伤都还没好,还走这么远,我刚才一直在找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让我担心。是不是?”他故意转移话题。   “我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路与浓冲他吼,“要不是故意跑出来,我怎么会知道齐先生你竟然还有个那么大的女儿?”   话题又转回来了,火气好像更大了。   齐靖州加快步伐,聪明地不再做徒劳的挣扎,听着路与浓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和数落,他只一个劲地哄着——   “是是是,是我错了,不是你的错……”   “对对,找不到你都是我笨,和你没关系……”   “都是我弄出来的麻烦,害你受伤了,这事一定严肃处理!”   “对对对,我废话太多,我不说了,你说,我听着,一定认认真真改正错误。”   回到病房,路与浓火气已经被齐靖州这态度弄得不上不下的,发不出来,又不甘心就此罢休,脸色扭曲得厉害。   “浓浓,你掐我脖子做什么?想弄死我,也得先等我跟你解释清楚啊,好不好?”齐靖州好笑地将让放回病床上,让护士给她重新扎了针换了药,然后又将她手背上那道伤口处理好。   “说吧!”路与浓冷笑着看着他,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也不用说得太清楚,反正都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听,只想知道那小孩的事而已,毕竟伤到我的是她!”   齐靖州看见她这小模样,忍不住闷笑,故意问她:“那她妈妈的事不用说了?”   路与浓神色僵了一下,而后冷哼一声:“她妈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爱说就说,反正我不乐意听!污染耳朵!”   这别扭的模样,她自己察觉了都觉得不自在,无意间一瞥,看见齐靖州眼中的笑意,路与浓整个人都要炸起来了,“你笑什么笑!我很好笑是不是?还是觉得耍了我你很得意?”   “没有。”齐靖州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张牙舞爪,却底气不足,只能虚张声势的猫,“声音小点,嗓子不难受吗?”   路与浓噎得脸色阵青阵白,好半晌就憋出一句:“你管我!我就爱大声说话!”   “好好好,不管你。”齐靖州扶着额头,掩住眼中遮掩不住的笑意。   “你快说!”   齐靖州这才正了脸色,“刚才那孩子叫林菁菁,她爸爸是我曾经的好友,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受朋友相托,我一直在照顾她和她妈妈……”齐靖州以一种十分客观的语气,将他重新了解到的林阿漫母女的事情都跟路与浓说了,其中自然省略了很多不能跟她提的关键。比如他真正接近林阿漫母女的原因,比如他曾经为了某样东西和林阿漫走得很近,似乎还为此伤害过路与浓。   齐靖州刻意保留,却不知道,路与浓本来就知道一些事情。   “林阿漫?”她脸色难看,半晌,露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冷笑,“原来就是她啊……”   齐靖州忽然察觉到不妙。   “我知道她。”路与浓声音平静到有些诡异,“就是那个你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听说你还为了她,任由我落到了你死对头手里?”   “浓浓……”齐靖州嗓音有些干涩,他都不记得了。可是这并不能抹除这个事实。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瞒,可是她原来早就知道了?可是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提?   这个问题刚冒出来,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了答案。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他啊!   时隔一天,他又意识到了这个锥子一样扎在他心口的事实。   眼中情绪几经变化,最终都被掩藏了起来,齐靖州只流露出一丝恰当的紧张,“浓浓,我以前做过的错事,不止这一件,你都是知道的吧?我现在正在认真改正错误。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又连忙补充,“我不是真的喜欢林阿漫的,我接近她另有原因,只是现在我都忘记了,没法跟你解释。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啊,我只喜欢你。”他俯下身体,试探着凑近,见她没有拒绝,微微一笑,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路与浓这才回过神来,一把将他脑袋推开,“我不相信你!”她刚才竟然走神了!竟然迷失在他深情的眼睛里!怎么可以轻易地相信他!他的深情肯定也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齐靖州已经看出来,问题并不是很严重,于是悄悄松开了绷紧的那根弦。   “你随便说说就想让我相信?除非你让我亲自和林阿漫见一次面,让我自己问她!”   和林阿漫见面?   齐靖州一挑眉,有些为难地道:“这个……可能不行,她现在在监狱里。”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他要想让路与浓见到林阿漫,这根本不是阻碍,可是他不敢,谁知道林阿漫见到路与浓,会说些什么?到时候说不定他这些日子的努力都会白费。   听他拒绝。路与浓冷哼一声,翻过身去不理他了,“你就是心虚!”这语气一点都不像是随口一说,齐靖州听得出来,她是真的这样认为,并且对待这件事情态度很认真。   额角青筋跳了跳,齐靖州定定地看了她背影三秒钟,最终吐出一个字:“好。”   ☆、第143章 我不当后妈   在安排路与浓和林阿漫见面之前,齐靖州没忘了先将林菁菁的事情处理一下。 .   林菁菁到底只有七岁,还只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情来,和林阿漫的胡乱教导脱不开关系。齐靖州安抚好路与浓,又亲自去找林菁菁,将小孩子好好教育了一顿,然后拉到路与浓面前道歉。   林菁菁一开始很不情愿,因为醒来后就一直没见到林阿漫的关系,她更是认为是路与浓毁了她的家,赶走她的妈妈,抢走她的爸爸,对于构陷路与浓一事,她根本就不后悔,也不认为自己错了。然而在僵持了半个小时之后,她开始明白,她的爸爸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爸爸了,不是她掉几滴眼泪,露一个委屈的表情,他就会什么都依着她。   甚至,鼓起勇气抬起眼睛,想要顶嘴的时候。早熟的孩子看懂了男人眼中的漠然——她已经没有撒娇的权力了,他是真的,不想再要她了。   “爸爸……我知道错了。”林菁菁开始慌了,哭着说,“我去跟阿姨道歉,你不要将我送走好不好?我不想叫别人爸爸妈妈,只有你才是我的爸爸……”   齐靖州没有允诺什么,“知道错了?那就去道歉吧。”   于是林菁菁抽抽噎噎地站到了路与浓面前,苍白消瘦的小手绞着衣角,低着脑袋,小声地跟路与浓道歉:“对不起,阿姨,我不该说谎,不该伤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路与浓看见,话都还没说完,几大滴眼泪就砸了下来。   她并不了解林菁菁以前做过什么,简司随跟她说的时候侧重的是林阿漫,所以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而已,或许早熟了一些,但和“恶毒”一类的词语没多大关系。   更何况,她也不是多在乎林菁菁的道歉,就可有可无地接受了,“没事,知道错了就好。”   而林菁菁在出了病房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齐靖州,“爸爸,阿姨原谅我了。”她眼中闪着希冀的光,嗫嚅道:“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你是我爸爸,你怎么能不要我。   “菁菁,我知道你已经懂事了,希望以后能够更懂事一点。”齐靖州没有回应,只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发顶,平静地告诫了一句。   林菁菁他是不会留下的,这样对小孩子似乎有些绝情,但是也不是没了他,她就会一无所有。   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林菁菁茫然又不安,一个劲地在心里安慰自己,齐靖州不会不要她的。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拽住了齐靖州的衣角。   齐靖州没有拒绝。   小女孩弯着眉眼笑了。   齐靖州说:“走,我送你回病房。”林菁菁本来已经可以出院了,但是出院了要送去哪里?齐靖州不想带她回家,怕节外生枝,索性就让她继续待着,等找到收养的人了直接送走。   林菁菁欢喜地跟上了男人的脚步,在走进电梯之前,回头望了一眼路与浓所在的病房,眼中闪过幽冷的光。   路与浓恰好走出来,捕捉到了小孩的那眼神,怔了一瞬,微微眯起了眼睛,在小孩有些惊慌的视线里,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像是挑衅。   路与浓觉得有些可惜,她之前似乎是看错了人了?早知道这小孩的真实面目是这样的,刚才就不该这样轻易地放过她。   ……   路与浓以为,齐靖州说给她安排和林阿漫见面的机会,是去探监,然而几天之后,齐靖州竟然带着她去了一个茶馆,还特意弄了一个挺高档的包间。   “有必要弄成这样?”路与浓有些不能理解。   齐靖州简短地解释道:“不想让你待得不舒服。”   路与浓到的时候,林阿漫已经到了,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整个人都十分憔悴,带出来说是齐靖州的阿姨,路与浓都相信。   林阿漫似乎并不知道今天被带出来要见的是谁,但眼神间隐藏着几分期待的亮光,还显得有些紧张,不停地喝茶水,包间桌上免费的茶水都快被她喝完了。   她大概以为是齐靖州想要见她,以为有了重获自由的机会。   又探了探头,透过复古的格子窗,路与浓发现,包间里除了林阿漫,还有两个警察。   路与浓还没进去,在外头瞧见那情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两个警察待会儿也要留在里面吗?”   “乖。”齐靖州安抚她,“你不让我听,但是我也不放心让你跟她单独待在一会儿,要是她想要伤害你怎么办?反正里面两个都是陌生人,你想说什么也不需要顾忌,关键时候还能保护你。”   路与浓勉强接受了这安排,她也没想和林阿漫聊敏感话题,都是些情情爱爱恩怨纠葛的,说不定人家两个警官还不乐意听。   齐靖州又交代:“我就在旁边和人谈生意,待会儿结束了可以直接过来找我。”他们就站在窗外,因为顾忌着不想让林阿漫发现,说话声音有点小,齐靖州刻意将嘴唇凑在路与浓耳边,让路与浓耳朵酥酥麻麻又痒得厉害。   路与浓敷衍又不自在地点点头,“知道了。”避开的同时一把推开他,然后径自走过去推开了门。   在她进去的那一瞬,林阿漫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   路与浓被椅子和地板摩擦弄出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脚步微微一顿。   看见是她,林阿漫脸色猛然大变。“是你?!”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是我,怎么了?你以为是谁?”路与浓对那两个站得挺直的警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走过去在林阿漫对面坐下。   “为什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林阿漫显然不能接受她等的人竟然是路与浓的事实,事实上她一直以为,她今天会看见的是齐靖州。在刚才等待的十几分钟里,她紧张不安地整理着陈旧又不合身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梳理着有些发黄的头发,就怕太过狼狈憔悴,给齐靖州一个不好的重逢印象。谁知道,怀着那样一腔心思,她等来的竟然是路与浓!   是谁都比是路与浓好!   “怎么不能是我?你以为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路与浓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人,想要看看她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竟然让曾经的她吃过那么多的亏,可是林阿漫现在过得实在是不怎么好,她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她身上有什么闪光点。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路与浓慢悠悠地端起茶壶,想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不是我想见你。你现在大概还在监狱里劳动改造吧?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进过监狱呢,一直很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你要是不介意,倒是可以跟我讲讲。”   林阿漫气得浑身发抖。   路与浓倾着茶壶,才发现里面竟然没水了,她“啧”了一声,没说话,直接又把茶壶放回去了,抬眼的时候扫了林阿漫一眼。   那茶壶原来是满的,里面的装的是免费茶水。现在都进了林阿漫的肚子。虽然路与浓没说什么,但是她那一眼,让林阿漫出奇地难堪,自发以为路与浓是在嘲笑她,气得差点没喘上气来。   “你这个贱人!不要太过分!”她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经崩断了,竟然直接就朝路与浓扑了过来。   路与浓动都没动一下,果然,林阿漫还没到她面前,就被那两个警察给扭回去了。   被强硬地按着坐在椅子上,林阿漫抖着唇,赤红着眼,死死地瞪着路与浓。   路与浓说:“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今天来,不是来羞辱你的——当然,如果你非要让我羞辱,我也没办法。我坐在这里,就是想听你说说你和齐靖州的甜蜜情史。”   林阿漫霎时愣住,接着又冷笑,“你又想了什么新奇方法来羞辱我?”   路与浓像没听见她说了什么话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今天时间多得很,你就尽情地说,想说多少说多少。直到我不愿意听为止。”   有服务员敲了门,送了茶水进来,还微笑着跟路与浓解释说:“是那位先生叫送来的。”   路与浓知道她说的是齐靖州。   林阿漫也猜到了,剧烈地挣扎起来,对服务员吼:“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他在哪里?!”吼着吼着她自己湿了眼眶。   服务员被吓到了,跟路与浓说了声后,连忙退了出去。   “他在这里对不对?!”林阿漫瞳孔都在颤动,“我就知道他会来看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拦着不让他见我?!”   “你说是就是吧。”路与浓被她吵得脑仁疼,有些不耐烦,“林小姐,我就那么一个要求,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多待了,不耽搁你回监狱改造了,怎么样?”   林阿漫脸色一青,死死瞪了她半晌,在路与浓似乎就要站起来的时候,她忽而笑了一下,“好啊,你想听,我就告诉你。”   ……   路与浓从包间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林阿漫并没有说完,但是说来说去也就那些事而已——齐靖州有多爱她,又为她做过什么,路与浓没耐心听下去了。   虽然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并且一直抱的都是“了解别人的故事”的心态,可是听着林阿漫得意又甜蜜地回忆和齐靖州的过往,她竟然越来越心塞,心头直冒火,她怕再不出来,会忍不住冲上去和林阿漫打一架。   齐靖州在的那个包间门还关着,里面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显然是还没出来。路与浓也没想去找他。气冲冲地就要直接离开,谁知道路过那包间的时候,恰好门从里面开了,齐靖州和几个男女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   “浓浓?说完了?”齐靖州先开口,看见路与浓已经快要走过包间的位置了,他看出了些什么,“不是让你来找我吗?”   路与浓没说话,看了他身后一眼,都是些年轻人,和他年纪相仿,言行间并不疏离。倒像是朋友。   一个女人看了路与浓一眼,挑眉,“齐哥,这位是……”   齐靖州眉眼微微柔和,正要说话,路与浓忽然抢先道:“我要先走了,你有事尽管去忙。”说着当真就一刻也不停留。   齐靖州笑容一敛,连忙追上去,“浓浓,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跟我生气?谁惹你生气了?”   谁惹的?除了林阿漫还能有谁?路与浓白了一眼,觉得齐靖州这问题完全是废话。   “没谁惹我!”她挣脱齐靖州的手。   “她跟你说了什么了?”   路与浓不耐烦说,“你去问她不就好了?”接着忍不住酸溜溜地道:“人家可一直都在等你呢,你倒好,人家惦念着你,你却一面也不肯见。”   听见她这话,齐靖州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了,失笑,故意问她:“真的要我去见她?”   “你爱去就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拦你!”路与浓难以忍受地拔高声音,说完才知道自己有如何失态,脸色变了变,隐约闪过一丝难堪,转身就逃。   齐靖州一把将她拽住。“别闹了,我不去见她,骗你的,你知道,我最怕你不开心了。”虽然知道路与浓说的都是赌气的话,可是那句和她没关系,还是让他的心沉了沉。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不知道齐靖州又发什么神经,将她手拽得生疼,路与浓心烦气躁地挣扎起来。   齐靖州这才反应过来,稍稍松开她手,然后不由分说强硬地将她搂住。往那几个人那边走,“乖,别生气了,我带你认识几个人。”   那几个年轻人还等在原地,被齐靖州带过去,就算不给齐靖州面子,路与浓顾及自身仪态和形象,也不好再闹,只悄悄在他腰后掐了一把,以作报复。   齐靖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她闹腾。只将那几个人一一介绍给她,然后说:“以前跟你介绍过,你现在忘了,再让你们认识一遍。”   又对那几人说:“这是你们嫂子。”   几人收起打量路与浓的目光,一个个笑着喊“嫂子好”。他们都是认识路与浓的,齐靖州说的介绍,是在曾经给路与浓办的那个生日宴上。一年前路与浓出的事,他们都有所耳闻,由于和齐靖州关系亲近,知道的更是比别人多,所以当时齐靖州受到多大的打击。过得有多颓废,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齐靖州竟然这样深爱着一个人。   都没想到,路与浓竟然还能回来。因为听说了路与浓当初情况的凶险,所以刚才有些不敢认人——谁知道是不是齐靖州找来的长得像的替身?认错人就尴尬了。   齐靖州亲口承认之后,才都放下心来,一声声“嫂子”喊得极其的真诚,几个女人还十分热情地主动跟路与浓搭话。   路与浓笑容僵硬地回应着。   “齐哥,今天你不忙了吧?带嫂子跟我们一起去玩玩?”有人提议道,“宾山那边新开了一家俱乐部,我那天跟人去过一趟,挺好玩的,有不少新奇的设施,场地也够大……”   齐靖州听完没表态,先问路与浓:“想去吗?”   路与浓说:“随便你。”这态度已经算好的了,要不是顾忌着他这些朋友在,她理都不想理他的。   “齐哥好会疼人啊,嫂子真幸福……”有人起哄。   齐靖州笑笑没说话,路与浓感受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些窘迫,连被齐靖州牵着的手都不好意思挣回来了。   最终齐靖州还是同意了,路与浓回来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带她出去过,总是在家里,他也怕她闷。   决定好了,众人正欲离开,伴随着开门的动静,一道颤抖的女声忽然响起:“……靖州!”   是林阿漫跑出来了,大概是听见了外面的声音,辨别出了齐靖州的存在。她身后两个警察被林阿漫弄得措手不及,等他们将人制住,林阿漫已经冲出来了。   “靖州!”看见齐靖州,林阿漫眼泪蓦地就下来了,“今天是你要见我对不对?”她挣扎着想往齐靖州这边跑,却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靖州,我好想你啊……”她声音哽咽,委屈又难过。   齐靖州这边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当初齐靖州和林阿漫的事情,他们之中有人隐约听到过,但是齐靖州瞒得很紧,他们连人都没见到过,后来见到路与浓,就误以为那个人就是路与浓,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一个林阿漫的存在。   “齐哥,这……”   “没事。”齐靖州脸上波澜不兴,看向林阿漫的眼神除了打量就只剩下陌生。   “抱歉,齐先生。”那两个警察一脸愧色,带着林阿漫就要走。   林阿漫尖叫起来,疯了一样剧烈地挣扎着,“靖州!”她扭头,看见齐靖州眼中的冷静,如坠冰窟,“靖州!你说过你爱我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的冷漠,让她终于想起来。她之所以会落到这个田地,都是因为,他亲自将她送入了监狱,就为了给路与浓出气,就为了哄路与浓开心。   他说爱她,都是骗她的!   “靖州……”被拖着走得越来越远,朦胧的视线里齐靖州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林阿漫再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她觉得浑身冰冷,像是突然进入了冬天。   “哈!”她忽然笑起来,歇斯底里地冲着齐靖州的方向喊叫:“你以为你能如愿吗?!我都告诉她了!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我都告诉她了!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哈哈哈哈哈!”   她满脸的泪。说完那几句话,竟然感到畅快至极。   既然她被抛弃了,凭什么路与浓能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凭什么他不要她了,却还想从其他女人身上得到幸福?!   ……   林阿漫被拖走了,气氛却依旧凝滞。   齐靖州表面平静,可是内里已经开始不安。他早就猜到林阿漫见到路与浓,会发现她已经失忆,也早在送路与浓来跟林阿漫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她不会从林阿漫口中听到什么好话,过后肯定会生气,会更加的厌恶他。可是这个时刻当真到来。他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这个后果,他也并不愿意去承受。   “浓浓……”   “啧。”路与浓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这些都和她毫不相关,“她都告诉我了。看不出来啊,齐先生以前竟然是那样浪漫的一个人,肯为了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干出那些事情来,只是我不太理解,明明爱得那么深,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还把人送进监狱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狠心的前男友。那个小孩子大概就是她女儿吧?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弄出去?孩子都还养着,难道要让她一辈子没妈?或者你打算重新给她找一个后妈?”   在越来越冷凝的气氛里,她笑容轻松,似乎根本无所谓,“那你一定要找一个能带孩子的。我就不行了,不但我不喜欢给人当后妈不说,给那小孩当后妈,我一定忍不了三天就会弄死她,毕竟年纪这么小又这么狠毒的小孩实在是少见——起码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   齐靖州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几个年轻人都尴尬着,不敢开口说话。   虽然是挺亲近的朋友。但是齐靖州的心思太难琢磨,他们都摸不准齐靖州会是什么反应。   而在一众等待中,齐靖州开口了,他说:“暂时先别生气了,回家我们再谈这事,现在,先去玩。”没一个预料到他会这样说。   路与浓轻嗤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开始说话的那蔡湘是个自来熟,就刚才那几分钟时间,她已经跟路与浓姐妹相称了,这时见气氛焦灼,就上前拉住了路与浓的手,笑着转移话题,“与浓你先别生气了,齐哥这意思明显就是回家任你处置啊,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先玩尽兴了再说,反正他是逃不了的。”   其余几个人纷纷开玩笑似的跟着附和。   路与浓不好落其他人的面子,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上车的时候,跟着蔡湘跑到了她车上,看都没看齐靖州一眼。   她不是在赌气,这些日子那颗心起起落落,犯了几回傻,好在最终还是清醒了。   林阿漫说的话,她不会蠢到全部相信,但是不可能全是假的。   说到底,她其实也根本没相信过齐靖州,她哪敢啊?   握着手中的手机,她心中终于生出了几分安全感。   上面有一条新的短信,来自傅临。     ☆、第144章 他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我们换换。.”蔡湘的车上全是女孩子,对于路与浓躲着齐靖州的举动,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有些怜悯地看了齐靖州一眼,只是正要开车的时候,齐靖州竟然过来敲了敲她车窗。   蔡湘还有些犹豫,扭头看了看副驾驶上正绷着一张脸的路与浓,觉得现在是左右为难。齐靖州是她多少年的朋友了,她不好不答应,可是路与浓也算是她刚认的小姐妹了,前一秒还叫人家妹妹叫得亲热,这下一秒就把人卖了,算是什么事啊?   脑子飞快地转了两圈,顶着齐靖州威胁一般的目光,蔡湘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那个,与浓啊,我刚拿的驾照,不太敢开车,只能让齐哥来了……”说完她看都不敢看路与浓。飞快地溜了。   后座上几个女人也极有眼色,一个个的都找了理由跟着下了车,宁愿到其他人车上挤着,也不敢继续待着坏齐靖州的事。   一分钟不到,车上就只剩下了路与浓一个人。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开车门,齐靖州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动作利落地上了车,锁上了车门。   “你想干什么?!”拧了两把没能将门打开,路与浓回头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齐靖州说:“浓浓,我们好好谈谈。”   路与浓冲他吼:“我不想和你谈!”他们之间还能谈什么?无非就是曾经那些事,他肯定又要说他已经后悔了,想要一个改过的机会,可是她就是不想原谅他!这还有什么能谈的?   齐靖州视线落在前方,一边将车子开出去,一边平静地跟她说:“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她说的话不会是你想听的,我可以安排你和她见面,但是之后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不能生气——尤其不能对我生气,你忘了吗?”   “我什么时候——”话没说完路与浓就哑了,她想起来了,他的确是说过这些话,可她当时有些心不在焉,只大约有个印象,根本没听清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敷衍地跟他点头。   他现在一提醒,她就想起来了。   “你……你根本就是早有预谋!”路与浓底气不足又觉得愤怒。   齐靖州忽然笑了一声,“这算什么预谋?是你要见她,所以我才要你保证。我预料到她会说些什么,不放心,先跟你打个招呼而已,和预谋有什么关系?”   他像是面对着一个不讲道理只晓得耍赖的孩子,耐心无穷无尽,不管之前有多生气愤怒,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静地、用委婉的言语,来提醒她,是她错了。   这方法也的确奏了效,路与浓竟然一个字都没法反驳,只憋屈地捏紧了拳。   “她跟你说了什么?”齐靖州问。   说起那些路与浓又来了气,朝他冷哼,“你想知道去问她不就好了?人家都还惦念着要见你呢!”   齐靖州说:“可是我想问你。”   “可是我不想说!”   没有扭头看她,但是从她语气,齐靖州已经听出来,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了。她现在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他不能跟她生气,不能动手,要好好哄着她。   看,跟她讲道理。她就没有生气的底气了。   “浓浓。”齐靖州一边想着,一边说,“我问你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她跟你说了哪些假话。你想想,你为一些假话去生气,值得吗?”   这话听起来好像还有几分道理……路与浓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扭过头去,语气不太好的将林阿漫跟她说的那些都说了。她越说就越生气,说到最后又冷笑起来了。   那阴阳怪气的小模样,在齐靖州看来,竟然有几分可爱。她明明也不像是全部信了的样子,可还是摆出鄙夷的神色,对他极尽嘲讽,好像抓着了他把柄。   “她说的大半都不是真的。”齐靖州说,“我都可以跟你解释。”   “我不听!”路与浓无赖似的捂着耳朵,“她说的是假的,你说的就是真的?”   齐靖州却并没有多做辩解,只简短地说了一句:“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接着他猛地将车子一停。   路与浓身体由于惯性向前撞去,由于一直低着脑袋,差点撞到头,是齐靖州及时伸手拦住。   路与浓一巴掌将他手打开,“干嘛突然停车啊!你故意的是不是?”   知道她就是故意找茬,齐靖州没有计较。他扳过她脑袋,让她看着他,然后认真地跟她说:“我还有其他事情也要跟你解释一下,免得你继续误会我。”   路与浓根本就不想听,挣了两下,没能挣脱他的大手,直接一张嘴就咬住了他手腕。   尝到了血腥味,她抬眼,露出个得意的神情。   齐靖州却感觉不到疼似的,只颇为无奈地看她一眼,而后继续纵容。   “我已经在找合适的收养人家,再过几天,就会将林菁菁送走。我不会将她留下来。我对林阿漫也没有什么意思,她以后会继续待在监狱里,和我再没有什么关系。”顿了顿,他说:“当然,如果你实在讨厌她。我可以让她一直出不来。”   怕她觉得他冷血无情,又说:“我和她之间一开始存在的就只有相互利用而已,我需要她身上的某样物品,而她需要我的庇护,后来是她自己对我动了情,我没有要回应的义务。她如今这个下场,也不是我刻意造成的,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路与浓牙齿微微松了松。   “还有景纤乐。”齐靖州觉得这也有必要交代一下,“我和她是在疗养院里认识的,她是疗养院里的医生。负责照顾我,时间长了,又有我妈在其中的作用,她难免生出了多余的心思。但是我对她从来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就算那时候我失忆了,不记得你了,也没对她有过什么想法。”这其实不能算真话,但也不算是假话,他只是在齐夫人的劝说和撮合之下,有过“和景纤乐结婚也没什么”的想法而已,可也的的确确没对景纤乐动过感情。   但是他不会傻到将这些都告诉路与浓。   “你看。我之前就已经当着你的面表过态了,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   路与浓已经松开了他手腕,齐靖州眼中那一丝晦暗彻底散去,倾身靠近,试探着将她搂进了怀里,“浓浓……”   路与浓忽然使劲推开了他。   齐靖州愕然,“浓浓,你……”   路与浓背过身去,自己缩在角落里。“我不相信你。”   短短五个字,像五把利刃一样一把一把地插进齐靖州的心脏。他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做再多保证又有什么用?她不肯相信,他说什么都是废话!   前所未有地无力,她只需要动一动口,就能让他伤痕累累。   齐靖州眼中情绪翻涌,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顺着冲动做出之后必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他有些狼狈地想要退开,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表情,怕会吓到她。   然而就在他有这准备的时候,路与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了一下头。   一看见他因隐忍而变得有些狰狞的表情,路与浓就吓得往后一缩。   恐惧让她白了脸。   “你……你想干什么?”她看见了男人眼中来不及掩藏的暴虐情绪,看见了他手背和额角上暴起的青筋。   他想对她干什么?!   这异常的情况,让路与浓忽然想到了齐爷爷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心里立即凉了凉。   “抱歉,浓浓,我……”齐靖州抬手遮住眼睛、遮住脸上的神情,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放柔了声音,“抱歉。吓到你了吧?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不会打你的。”想到从佣人口中了解到的、他失忆之前对路与浓实施的暴行,齐靖州就一阵揪心,无力又懊悔。   花了足足有半分钟时间,他才勉强冷静下来,放下手,又是那个温柔深情的齐靖州。   小心翼翼地重新靠近路与浓,他眼中满是歉疚,“抱歉,刚才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靠近我!”路与浓忽然冲他尖叫。   看见她眼中的抗拒和惊惶,齐靖州蓦地僵住了身体,“……浓浓?”   身后已经退无可退,路与浓却忍不住再一次将身体往后缩。那动作虽然细微,但看在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的齐靖州眼里,已经清晰明显到不能自欺欺人。   “浓浓,别怕我。”他声音里竟然带着一分乞求,无力得让人心酸。   路与浓僵着身体和他对望,沉默着没有回应。   这沉默代表着什么,齐靖州不愿意去深想,他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想着,她现在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把他当成精神病?会不会以后都不再允许他靠近?会不会自此对他敬而远之?会不会……想要逃离?   她很怕他。   他看出来了。   紧紧抿着唇,他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第一次生出自己配不上她的情绪。   或许那些人说得没错,他就是有病,他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   手机忽然响起。   是蔡湘他们打来的,似乎是察觉他们一直没跟上去,担心出了什么事。   “没事,就来。”挂掉电话。齐靖州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坐回去,没有再往路与浓这边看一眼,眼眸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俱乐部那边的时候,蔡湘他们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却没进去,一直在外头等齐靖州他们。   站到人前,齐靖州又是那个气场强大说一不二的齐哥,没人瞧出不对劲来。   路与浓的失魂落魄也没人敢上前去问,只以为是齐靖州跟她说了什么。才导致了她这反应。   “也不知道这家老板是什么人,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只听说是从外面来的。不过虽然不知道身份,能在里城不声不响地弄出这个大一个俱乐部来,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之前来过的那年轻人带领着众人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跟齐靖州谈论。   “总会知道的。”齐靖州简短地回应了一句。   “齐哥好霸气!”路与浓身边的女人起哄。   “那是必须的啊!这里城就没有齐哥查不到搞不定的事!”他们大多都和齐靖州有十多年情分,从小时候就开始的,家族也相互交好。齐靖州从来都是这个小圈子的领头人,他们对齐靖州有着一种堪称盲目的崇拜和信任,对他的能力和实力毫不怀疑,可其实齐靖州具体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实力,他们完全不知情,只以为他公司开得好,生意做得大。   “哎对了,齐哥,阿梁正巧也在这里。”   齐靖州应了一声,没说什么。他回头看落在后面的路与浓,下意识向她伸出手,在触及路与浓陡然僵硬的脸色之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僵硬地又将手收了回去。   “怎么了?”齐靖州转过身去,蔡湘才轻声问她。刚才路与浓松了口气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不解,齐靖州到底刚才对路与浓做了什么,竟然让她这么怕他?   “没事……”路与浓咬了咬唇,笑容勉强地摇头。   蔡湘自然不信当真没事,却没有继续问。她打算稍后找一个好时机,和她这个小嫂子好好聊聊。   路与浓自然不知道蔡湘心里什么打算,她望了望前面的背影。他连走路的姿势都是那样好看,走在大街上肯定能吸引一大票女孩子的目光,可是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会……   “齐哥?”众人已经商量好直接去室外,不去包间,这时前方周梁迎面走了过来。他跟前面几人打了个招呼,正想跟齐靖州说些什么,一走近,看清齐靖州的样子,却忽然皱了皱眉头。然后不由分说就拉着齐靖州进了旁边的包间,“我有事跟你说!”   “哎?阿梁他干嘛啊?刚才也没听他说找齐哥有事啊。”   “神神秘秘的,要不是小嫂子都在这里,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是想……话说阿梁和齐哥的感情一直都比我们要好啊,要不是阿梁有过几任女朋友,我都要猜他是不是弯的。”一个年纪和路与浓相仿的女孩子嘿嘿笑了两声,凑到那门上,“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这隔音也太好了,根本就听不见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没让众人多做猜想。两分钟后,周梁和齐靖州就开门走了出来。   见周梁眉眼间隐约有担忧,齐靖州脸色又并不轻松,想开玩笑的都及时闭紧了嘴吧。   路与浓发现,周梁出来后看了她一眼,那神色很复杂,但她能看得出来,周梁很讨厌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以前和他有矛盾。   而周梁在将视线从路与浓身上收回来之后,就被齐靖州警告地瞥了一眼。   周梁有些不服气,最终却还是没说路与浓什么,只悄声说了一句:“我稍后给你多弄一些药,你以后随身带着吧。”他眉头皱得死紧,并不是很情愿,小声抱怨了一句:“这药很伤身,一直服用也不是个事,我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她远一点……”   他还想说,齐靖州已经径自走了,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最终众人选了一个野外竞技游戏,这边的俱乐部有足够的场地,就在俱乐部后山。规则可以组队可以单人,可以自己人玩,也可以和其他客人组成的队伍对战,甚至俱乐部也准备有队伍供客人选择。   男人们光是听着游戏规则,就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这游戏也不是不能女人参加,但是在场的几个女人,包括路与浓,都还没强悍到那地步——场地就在后山的树林里,光是那些荆棘丛,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   “我们还是自己玩好了。”蔡湘说,“他们不乐意带我们,我们还不乐意跟他们呢。”   “齐哥,你要参加吗?”最活跃的那个年轻人叫于越,虽然是个男人,但他心思也细,见齐靖州一直有意无意地偷看路与浓,在路与浓转过头来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就知道这夫妻俩的问题还没解决。虽然很想齐靖州参与,但是也不想耽误齐靖州哄人。   “帮我那一套装备。”齐靖州在于越踌躇的当口,已经接过了侍者递来的队服。   听见齐靖州的回答,于越眼睛猛地一亮,大声答应了,又说:“听说今天我们要敌对的队伍已经连赢了三场了,实力应该不赖。”他眼中战意凛然。   齐靖州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看向了路与浓的方向。   蔡湘不知道在跟她说什么,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听说这游戏是有彩头的,有齐哥在,他们一定能赢,到时候就让齐哥将那彩头送你啊。”蔡湘笑着跟路与浓说道。   路与浓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没说话。   那边齐靖州他们已经开始上山了,她看过去的时候。恰好齐靖州也看过来,被火灼到似的,她连忙收回了视线。   蔡湘让人送了一些饮料水果等吃的过来,就拉着路与浓在太阳伞下坐着聊天。几个坐不住的已经跑去骑马的骑马,射箭的射箭去了,蔡湘问道:“你想去吗?要不我们也去玩玩?”   路与浓摇头,“不想动,就在这坐着就好。”   蔡湘笑着附和:“我也不想动,我们就在这看着她们玩也挺好的。”   蔡湘很会聊天,她比路与浓大了好几岁。在路与浓面前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做什么都挺照顾她。没费多少时间,她跟路与浓聊的话题就已经深入到个人感情了。   路与浓这才明白,她恐怕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和齐靖州的事情她不想说,就微笑着应付,一句话也不多说。   蔡湘也不逼她,话头一转又开始说齐靖州以前的事。   “……他中学那会儿,也就是一个纨绔,但他当个纨绔,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男孩子嘛。在那个年纪,都免不了要犯个中二病,整天放狠话,好像当真要去毁灭世界似的……齐哥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他从来不说那些个废话,别人用说的,他都是用做的……那时候他什么都敢玩,一副浪荡子的样子,很多小姑娘把他当男神,他天天都能收到情书,但他一个女朋友都不谈,对漂亮女孩子一点都不感冒……”   蔡湘说着说着就开始发笑,路与浓本来不想听的,但是听着听着,也开始有了兴趣,不知不觉地竟然专心起来。   而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   蔡湘将她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继续说。说完了齐靖州的少年时候,又开始说他还差两年成年就跑出去一个人创业的壮举。   路与浓听得入了迷。   蔡湘见时机到了,微微叹一口气,“……之后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生了重病,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才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于越他们都以为齐哥是真的生了重病不能见人,但是我是不相信的。”   蔡湘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轻松,路与浓疑惑地望着她。   蔡湘说:“那时候齐哥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是真的,但是不是因为生了重病,而是受了重伤。那时候我正好在医院实习,齐叔叔他们不放心让其他人照顾齐哥,那一年多都是我负责记录他的情况的。”   “受了重伤?”路与浓竟然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这正是蔡湘想要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受的伤,但在受伤之前,他消失了整整两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之后我问过他,他没具体跟我说,那段时间他情绪一直很低落,我一直问,他才跟我透露,说他用一个月时间爱上了一个人,只是最后,得到的是背叛,所以他才差点死掉。”   最后,蔡湘说:“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可是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他那时候是真的差点就死了。他没跟我说那个人是谁,但是前段时间,他跟我讲,他这一辈子,大概只会喜欢一个人。”   路与浓听到这句话,一怔,抬眼,看见了蔡湘认真的眼神,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干涩:“你……什么意思?”      ☆、第145章 我们回家   路与浓茫然又无措,齐靖州被人背叛,差点死掉?是她做的?怎么可能呢……才不可能!   路与浓不信她会随随便便背叛自己的爱人,除非齐靖州根本不是,并且和她关系一点都不好。   可是五年前……那不正是怀上路云罗的时候吗?如果齐靖州不是她的爱人,路云罗怎么来的?   越想脑子越乱,路与浓甚至有些慌了,如果蔡湘不是骗她的,那么她以前真的……差点害死齐靖州?   “他……”脑子里忽然有什么倏地一闪,“那个人不会是我的!”她迫不及待地否认,企图说服蔡湘,“林阿漫,你知道是谁吗?就是之前在茶楼遇到的那女人,她才是齐靖州喜欢的人!他们还有个女儿,叫林菁菁,都六七岁了!”   林阿漫的存在蔡湘并不是很清楚,但是齐靖州对路与浓的感情,她一点也不怀疑,“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齐哥要是喜欢她,刚才就不会对她那样冷漠啊。齐哥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你也看见了啊。再说那孩子,我跟齐哥那么多年的朋友了。他连他爱上一个人都跟我说了,不可能有了孩子却一点都不跟我透露啊。”   这些齐靖州都跟路与浓解释过的,他说林菁菁和他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对林阿漫也没有过任何感情,但是这会子林阿漫的存在就像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轻易不愿意放弃。   对,那个人肯定是林阿漫,才不会是她!   她宁愿齐靖州喜欢的不是她,也不愿意她是那个被深爱着,却背叛了爱人的人。   蔡湘还想再说,就有人走了过来,“湘姐,与浓,你们怎么不去玩啊?在这儿坐着多无聊啊!”   “累死了,湘姐和与浓才是明智,在这儿坐着多爽啊,有吃有喝的。”另一个擦着汗,直接在路与浓身边坐下了,“与浓,你们在说什么?”   因为齐靖州的原因,她们对路与浓都十分友善。   蔡湘见路与浓还有些回不过神,笑着帮她挡了几句。   几个女人也不愿意费力气去玩了,坐在一处就开始八卦。   “我之前打听过,这家俱乐部的老板好像不是本地人,不过好像有些来头,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背景。”   “没出来过?”   “神秘得很,开业那天我恰好路过,就进来看了看,没见着人,但是听人说,老板是个青年才俊……”说着就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小眉和湘姐都还单着,要不要去试试?”   小眉就是之前表现得比较活泼的那个,闻言竟然红了红脸,双眸迸发出亮光,有些羞涩地道:“其实,那个,我见过人的……”   霎时间几道目光唰唰地就射了过去,“见过人了?长得怎么样?身材好不好?”   “小眉眼光那么高,看她这反应就知道肯定不差啦……”   路与浓听着她们笑闹,没有心思参与,只在话题抛过来时笑笑,大半时间都在走神。而就在她又一次魂游天外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她:“……与浓,与浓??”   “啊?”她回神,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有些茫然,“怎么了?”   叫她的蔡湘往旁边指了指,“有人找你。”   看过去,是一个身穿制服的侍者,很恭敬地说:“您好,有一位客人找您,似乎是您的朋友,希望您能过去聚一聚。”   朋友?   “那位客人叫什么名字?”路与浓怀疑地问道。   侍者有些为难,显然并不清楚。或者是不愿意说。   路与浓就拒绝道:“抱歉,我没时间,麻烦你过去说一声。”   侍者只好转身走了。   “怎么不去?”蔡湘说,“要真是你的朋友呢?”   路与浓摇头,“要真是我的朋友,他大概会自己过来找我的。”不怪她小心得过分,之前在简司随身边的时候,被他严肃地教导过,她一点都不敢大意,所以遇上这种情况,向来很警惕。   更何况,现在在齐靖州身边,顶着的是他爱人的身份,不见得比在简司随身边安全多少。   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侍者离开两分钟后,竟然又回来了,他说:“那位客人他姓傅。”   姓傅?傅临?   路与浓心里微微一动,却仍旧不太相信,想拿出手机来发短信确认一下,却忽然想起来,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因为不想跟齐靖州说话,她一直摆弄手机,一不小心,就把电弄没了。   “抱歉,”她说,“我是真的没时间。”谁知道是不是冒充的。   这下众人都看出来她是真的不想过去,就开口帮忙拒绝,侍者只得再次苦着脸走了。   几人也无意探究路与浓的事,侍者一走,又继续之前的话题,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蔡湘因为和路与浓亲近了几分,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就凑到她身边,想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然而还没开口,就听小眉一声惊呼。   循着她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身量修长、风度翩翩的俊美男人正迈着优雅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这个这个就是俱乐部的老板!”小眉掩着嘴,激动地小声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兴趣更大了,俱乐部的老板?   “看起来真的不错啊,可是他来做什么?这是朝我们这里来的吧?”   “嘿嘿,不会是找你的吧,小眉?”   几人小声开着玩笑,路与浓扭头一望。只一眼,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她动静太大,几人目光都转到了她身上。   路与浓心脏扑通扑通快速地跳着,极力掩饰着脸上的惊讶,“没事……”她笑容都是僵硬的,什么俱乐部老板!那分明就是傅临!可是他怎么来了?刚才找她的真是他?他怎么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里城?难道就不怕……惹怒齐靖州吗?   傅临由远及近,视线一直都是放在路与浓身上的,一直注意着他的几个女人都渐渐看出了端倪,甚至还有个小声问道:“与浓,这是……来找你的?”   路与浓还没回答,傅临已经走过来了。“浓浓。”他连称呼都比别人要亲近。   路与浓磕磕绊绊地跟他打招呼:“傅……傅临哥,你怎么会……”   “来找你的。”傅临微笑着,回应了她,又跟其他人打招呼,然后说:“我是浓浓的……朋友,有事要找一下她,各位好好玩,人我先借走了。”   蔡湘觉得有些不妥,看着路与浓跟傅临之间,一点也不像是普通朋友。可是人家彬彬有礼,总不好拒绝。再说她们又不是路与浓,路与浓都同意了,她们还能拦着不成?只能一边祈祷路与浓和傅临之间不要发生什么,一边想着赶快给齐靖州报信。   可是这祈祷似乎有些悬,路与浓看见傅临,整个人都是雀跃又激动的,蔡湘都忍不住怀疑,要不是这里还有她们在,路与浓可能会直接扑到傅临怀里。   但现在这情况也并不是很乐观就是了,她看得分明,在走远了几步之后。路与浓都忍不住牵住了傅临的手。   显然看见的不止她一个,前一刻还在花痴俱乐部老板的几个女人都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面面相觑之后,看向蔡湘,“……湘姐,现在怎么办?要告诉齐哥吗?”   “他老婆都要被其他那人勾搭走了,你还想瞒着?”蔡湘幽幽地道,齐靖州一碰上路与浓相关的事就会变得格外的暴躁,谁知道瞒着他,他会不会迁怒。   于是路与浓欢天喜地地跟着傅临走了,剩下的几个女人鼓足了勇气之后,战战兢兢地给齐靖州通风报信。   ……   “傅临哥,你怎么会来这里啊?还有,这俱乐部怎么回事?你开的?你要在这边留多久?是他让你来的吗?”傅临带着路与浓进了一个房间,一进去,都还没坐下,路与浓就迫不及待问了出来。   “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傅临无奈一笑,按着她坐下,又去给她倒了杯水。   “俱乐部是我开的,但是和他没关系,他还没发现你在这里。连我都是无意间发现的。弄这么一个地方,也是想着,以后可能会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弄个能见面的地点总比酒店要方便。”   傅临简短的几句解释,就让路与浓一点点冷静了下来。她心里不是没有期盼的,只是一边想着简司随快点发现她,早点把她带回去,一边又想着不想给他添麻烦,矛盾得很。   最后知道他终究还是没有发现,难免有些失落。   “简叔对他还没一点放松,你理解他一点好不好?”傅临看见她眼中的黯然,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他那边情况也在渐渐好转,不用等太久,他就能接你回去,再等等好不好?”   “好。”路与浓低着脑袋,乖乖应了一声,又抬头,担忧地看着他,“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要是让齐靖州知道了怎么办?我担心他会……”   “别担心,我代表的可是你哥哥,齐靖州不敢乱来。”当然,前提是他不要刻意激怒那个男人,“我不太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短时间内我可能不能将你的消息透露给你哥哥,浓浓这么懂事,不会怪我的吧?”   路与浓摇摇头。   傅临又问:“你和齐靖州相处得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   路与浓这段时间心里藏了不少事情,一直无处诉说,之前蔡湘问起,要不是因为两人才认识一天不到,还不到交心的地步。她已经跟人家说了。这会儿傅临问起,她倒没了顾忌,一股脑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都跟傅临倾吐了一遍,说到最后眉头都纠结在了一起,矛盾又彷徨。   傅临听完,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是微微一沉。他沉吟须臾,问道:“你喜欢他吗?”   路与浓想也不想就摇头,断然道:“不喜欢!”她瞪着眼睛,好像还怕傅临不相信一样,“以前是以前。我现在都忘了,跟他已经没关系了!我才不喜欢他!再说,他肯定也不喜欢我,他跟我说的那些话肯定也是骗我的,刚才就有人跟我说了,他说他这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又不是我……他喜欢的人叫林阿漫。”   她眼中闪过自己都不知道的妒忌和黯然。   傅临看见了,也没说破。路与浓当局者迷,他却是从她这些话里,听出了她不一样的情绪。   她别扭地接受着齐靖州对她的好,又在旁人挑拨时断然否认了他的感情,心情也跟着起起落落,完全就是一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究其原因,恐怕她对齐靖州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个男人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心慌又茫然,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只想离他远一点。   傅临算是知道了,那个齐靖州,根本就不会谈恋爱,霸道自我得过分。不过想想,那样身份的人。控制欲和占有欲都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就连简司随,不也一样吗?他比起齐靖州,不过多了一层亲缘的保障罢了。   傅临问路与浓:“林阿漫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之前你哥哥查过她的资料,我也看过。”他目光落在气哼哼的路与浓的脸上,语带试探,“既然他喜欢林阿漫,那就好办了,我们给林阿漫创造一下机会,让他们重新在一起。到那时候,他估计就没心思注意你了。”   路与浓张了张嘴,没说话,不知怎地忽然气闷起来——她自己似乎也想不明白,于是刚展开的眉再次纠结在一起,神色有些茫然。   偏偏傅临还问她:“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要是可以,我立马就着手去办。”   “不——”路与浓连忙抬头,一开口就是拒绝,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有些精彩,“不用了吧?那是他的事。我们没必要管闲事……”   “这可不是闲事。”傅临说,“只有让他得到自己喜欢的人,才会放过你,到时候我就可以带你回去了。”   路与浓呐呐着不说话了,闷闷地低下了头。   看到她这反应,傅临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声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试探。他刚才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想,才会那样问她,现在知道了,他就不打算继续了。   他暂时还不想让路与浓明白自己对齐靖州的感情。   傅临还有些犹豫。要说他对路与浓的感情,有爱情的成分,那是不可能的。他已经很多年不动情了,和路与浓的关系,确定得仓促,一直都只是将她当成妹妹来照顾而已。   动心不过偶尔,并不足以让他非路与浓不可。   但是如果真要结婚,路与浓的确是比其他什么人都要好的人选。   没再提齐靖州,傅临将话题引到了简司随身上。   路与浓果然立即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拉着他一个劲地问简司随和路云罗这段时间的情况。   齐靖州冲进来的时候,路与浓正听傅临说完路云罗教育家教老师的事,笑得直不起腰来,差点就要从沙发上滚下去,傅临连忙伸手捞住她。于是在齐靖州以及本意是拦着他、最后却跟着冲进来的蔡湘等人的眼中,便是傅临抱着路与浓,两人看着似乎是要躺下做什么事……   尤其齐靖州,他这么多天来,从来没看见路与浓笑得那样开心的模样。   “……齐哥!你冷静一点!”齐靖州整个人都处在暴怒的边缘,但是理智尚存,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不敢肆意释放情绪,一直强行压制着满腔怒火。   可是这压制了一路,这会儿看见这情景,他是真的有些压不住了。   “……齐哥!”周梁见状不妙,连忙挤上来,用力拽住了齐靖州的胳膊,眼中满是担忧。   路与浓已经吓傻了,对上齐靖州那黑沉沉的眼,她浑身变得僵硬,好像忽然步入了冬天。回过神来,她竟然下意识地推开了傅临,一副被捉奸的样子——全然忘了她刚才还跟傅临说,她对齐靖州没一点感情,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傅临整理了一下西服外套,站起身来,将路与浓挡在身后,也没有解释,只疏离一笑,一点不心虚地打了声招呼:“齐总,好久不见。”   齐靖州手握成拳,青筋暴起,想要发作,却被旁边的周梁死命拽着最后一丝理智。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狂风暴雨开始渐渐隐去,他看向傅临身后神色惊慌的路与浓,说:“过来。”   路与浓吓得血液都变得冰凉了,哪敢过去,害怕得拽住了傅临的衣袖。   这一举动,如同火上浇油。   “齐哥!”齐靖州忽然动作,周梁没能将人拉住,反而被那强劲的力道推到一边,差点摔倒。   于越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连忙去拦。蔡湘几个女人心知帮不上忙,只能在后面喊:“齐哥,你别伤到与浓!这说不定是个误会呢?”知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妥。还一窝蜂的都进了门,谨慎地将门给关上了。   路与浓见齐靖州走过来,吓得差点尖叫,整个人都躲到了傅临身后,“傅临哥——”只来得及喊了这么一声,齐靖州已经到了面前,绕过傅临,一把将她扯到了怀中。   胸膛坚硬,路与浓撞上去,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浑身僵硬。一点也不敢动弹,眼中满是恐惧,“你……你想干什么?”   “放开她!”傅临寒了脸。   齐靖州垂着眼帘,看着怀中被恐惧包围的人,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抬眼,寒冷彻骨的目光落在傅临身上,一字一顿地说:“她是我的。”   傅临对齐靖州并不熟悉,也没和他接触过,只从这男人以往的事迹推断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然而现在,他忽然发现。他推断出来的,也不过是表象而已。   就像他一直以为,齐靖州对路与浓多执着,也不过是一份可有可无的、比不上利益的感情而已。可是现在,他清晰地看见了那男人眼中的疯狂。   疯狂的爱意。   疯狂的执着。   傅临骇然,竟然微不可察地往后退了一步。   齐靖州对傅临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然后低头,抬起路与浓的下巴,柔声说道:“我们回家。”   路与浓开始发抖,她察觉到了齐靖州的不对劲,想到了之前在车上的事,这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她不能和他回去,他会弄死她的!   她尖叫起来,不断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我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她又回头,哭着喊:“傅临哥!”   傅临就要上前,齐靖州的目光忽然射过来,他笑容仿佛带着血腥味,“你确定?”确定要和他抢人?“你当我不敢对付简司随?”   傅临猛地僵住了脚步。   齐靖州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简司随现在被简立明牵制打压,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想要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时候要是再招惹齐靖州这样强大的一个敌人……   “你——”他握紧了拳头。不敢再上前一步。   齐靖州又低头,神色复又变得温柔,他说:“我们回家。”   他将路与浓打横抱了起来。   路与浓不停滴踢打、挣扎、哭闹。   可他不为所动,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爱人,不愿松手。   傅临身形微微颤抖,他死死抿着唇,不敢看路与浓一眼。   蔡湘等人已经完完全全的呆住了,他们印象里的简司随,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没见过这个男人发怒的模样,不知道他发怒就是这个样子的,还是这次是例外。   唯有知道内情的周梁浑身冰凉。   能够控制自己的齐靖州,比不能控制自己的齐靖州,要可怕得多。   他并不是好了,他只是更严重了。   男人眼中若隐若现的疯狂,周梁看得分明,那双眼中仿佛装满了粘稠的血,异常的骇人。   那完全不是已经痊愈的样子。   他只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藏了起来,给人一种安全的假象,可是内里那些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心脏,快要无药可医。   以周梁为首,门口的众人谁也不敢说话,只在齐靖州靠近的时候,下意识让开了路。   路与浓还在哭闹,但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她嗓子已经哑了,抓挠都没有用,于是一口咬在了齐靖州脖颈上。   齐靖州没有任何反应,脚步都不曾停滞一下。   路与浓满脸的泪,忘了僵立的傅临一眼,眼中的光一点点散去。   傅临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他闭上了眼,逃避她的目光。   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听到她撒娇一样喊他“傅临哥”了。      ☆、第146章 别怕我   “怎……怎么办?”小眉紧张地问道。.   蔡湘回过神来,率先冷静下来,她一边平复着不安的情绪,一边道:“我去劝劝他!”齐靖州和路与浓的事,这里除了周梁,也就只有她知道一点,也只有她能跟过去说几句话了。   ……   齐靖州抱着路与浓回去的时候,岳盈书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刘非非等人被吓得,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担心路与浓,想要劝说两句,可是一开口,就对上了齐靖州黑沉沉辨不出情绪的目光,霎时间如堕地狱,再也不敢多嘴,只能不安地低着头,暗自祈祷。   “你放开我……放开我!”直到被齐靖州扔到床上,路与浓还在哭喊,可是声音已经渐渐虚弱下去了。她哭得太厉害,心里不安又害怕,精神还受到极大打击——因为傅临的沉默和退让。脑子渐渐的竟然有些发晕。   齐靖州浑身都是僵硬的,他看着路与浓一离开他,就惊惶地裹着被子缩到了角落,瑟瑟发抖,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他将泰半力气都用来克制自己,强忍着没有对她动手,就这样站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   可谁也猜不准——他也预料不到,下一刻他会不会直接冲上去,将她压在身下,肆意撕开她的衣服,让她身体的每一寸都留下他的印记和味道,完完全全地占有她。   她是他的。   她明明就是他的。   她怎么能企图离开他?   怎么能跟其他男人那样亲密?   “你看,他不要你了。”他微启紧抿的唇,声音沙哑,带着怜悯和疼惜,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卑微——你看,他都不要你了,他看着我将你带走,甚至不敢开口阻拦,我这样爱你,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待在我身边呢?   路与浓花着一张脸,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脑子昏昏沉沉的,可是这句话,听在她耳中,清晰无比,仿佛一道惊雷。   微微颤抖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她微微张嘴,想要反驳,那都是被他威胁的!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他说的都是真的,傅临甚至没有开口阻拦。   她心里明白,傅临和简司随那么多年的感情,她根本比不上。傅临之所以接受威胁,为的也是简司随。可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她仍旧不能理解。在让人畏惧的齐靖州面前,傅临是她唯一的倚仗了,可是他毫不犹豫放弃了她,任她哭喊着被带走,最后甚至不看她一眼。   他做出了明智并且正确的选择,但是背弃了她的感情。   在她以为可以和他结婚了的时候,他忽然就残忍地让她看明白了事实。   即使只是徒劳,可是他哪怕是再阻拦两句也好啊,那她也不至于这样难过。   “浓浓……”短短两个字,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挣扎。齐靖州走近,伸出手,迟疑地,落在她发顶。   路与浓身体猛地一颤。   齐靖州察觉到了,那只手陡然变得僵硬。   他维持着那动作许久没动,她也就跟石头一样,动也不敢动。   齐靖州忽然无声笑了一下,路与浓脑袋深深埋着,没能看见,于是也不知道,男人眼中本来渐渐隐匿下去的红光,又逐渐浮了出来。   他手移到被子上。倏地用力,强硬地将被子掀开。   “啊!!!”   整个人都被暴露出来,路与浓吓得尖叫一声,一边慌慌张张地往旁边爬,一边哭喊着求饶:“不要……不要!我求你,放了我!”   齐靖州将她拉回来,禁锢在怀中,抬手拭去她眼泪,温柔地说:“乖,这些话,待会儿再说。”   路与浓脸色蓦地变得煞白,她张着嘴巴,却因为恐惧而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她仰着脑袋,看见了他眼底的疯狂和决绝,以及痛苦。   “浓浓,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哪怕是一点,也没关系……”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身体一翻,将她压在了身下,齐靖州开始优雅又温柔地替她解开衣服的扣子。   “别怕……”他说,“浓浓,别怕……别怕我。”   路与浓已经抖成了筛糠,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她牙齿打着冷战,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无声地、凶狠地往他身上挠,趁他俯身的时候,甚至一爪抓伤了他脖颈上那道被她咬出来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可是齐靖州没有一点反应,眼中甚至流露出丝丝温情,像是在纵容闹脾气的小孩子。   她听见一声声响,是他用力过猛,扯掉了她衣服的扣子。小小的圆圆的扣子弹起来,从她耳边擦着落下——若非她下意识偏了偏脑袋,那扣子本该弹到她眼睛上的。   齐靖州动作猛然一顿,他低头,温柔地抚过她的眉眼,愧疚地说:“对不起,差点伤到你。”   可是这怜惜和愧疚也只是一瞬,他紧接着又继续脱她的衣服,动作已经带上了急不可耐的滋味。   路与浓用身体里仅剩的力气挣扎着、哭喊着,惹来他一次又一次温柔的安抚和亲吻,可是他的力道没有放松一丝一毫。   他眼中的颜色越来越沉,似乎泛着诡异血腥的红光。   路与浓终于绝望了,然而在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要被脱掉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敲响。接着她听见了蔡湘的声音:“齐哥,齐哥!齐哥你冷静一下!你不要伤到与浓,否则你事后肯定会后悔的!”   路与浓霎时间看见了希望,她哭着喊:“湘姐……湘姐救我!我好怕!”   “齐哥,你听到了吗?与浓她很害怕,你不要再吓她了,你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齐靖州的动作,在听见路与浓开口的那瞬间,就已经顿住了。   他听见了什么?她用那样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将一个才认识一天不到的人当成了希望。她说她害怕。   她害怕什么?   齐靖州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对不起……浓浓,对不起,我不该吓你的。”是不是吓她,他们两个都知道,但是他现在竟然没有勇气承认。将她抱在怀中,语无伦次地道着歉,在后知后觉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的时候,终于住了口,逃避着她的目光。极其痛苦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他迅速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下床转身逃离一般离开。   路与浓丝毫不动地躺在床上,绷紧了身体,直到朦胧的视线中那个男人消失不见,才蓦地放松了身体,再次将自己深深埋进被子里,压抑着哭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人隔着被子在她身上拍了拍。   路与浓倏地停下了抽噎,屏着气,连呼吸都不敢。她眼神惊慌失措,像只被人追赶。好不容易找到了藏身之地却又被发现的小仓鼠。   这时她听见了蔡湘带着安抚意味的声音:“与浓……”   路与浓猛地喘了一口气,接着她发现被子被人小心翼翼地揭开,下一刻蔡湘温柔的笑脸闯入了她的视线。   “没事了。”她说,然后冲她张开了双臂。   只是一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人,但此时此刻,路与浓像是终于找到了倚仗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投入了她的怀抱,哭得更加肆意。   “没事了,别怕啊,我在这里呢。”   ……   齐靖州在门外,靠着墙,领带已经被扯掉,外套也已经扔在了浴室里,他衬衫纽扣被扯掉了几颗,裸露出脖颈一下一大片强劲有力的胸膛。   脸上、胸膛上,都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水滴,湿了一大片的白色衬衫,隐约遮掩着他心口一块伤疤。   显得有些狼狈。   他闭上了满是疲惫、后悔和痛苦的眼睛,慢慢伸手覆上了那块疤,明明已经痊愈了,可是总感觉它仍在一阵一阵地疼。   尤其是听着她的哭声,想起她之前那声“害怕”。他就痛得仿佛要失去全身力气一样。   “浓浓……”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摸着心口的旧伤,仿佛摸着自己的爱人。   房间里经过一个小时,才安静下来。   齐靖州就在外面站了有一个小时。   蔡湘出来的时候,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浮现了难得的不安,“她……”声音都哑得不成样子。   “嘘。”蔡湘小心地关上门,才稍稍提高声音:“她睡着了。你放心,她情况还好。”   齐靖州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扯了扯衬衫,他转身离开。   蔡湘跟在他后面。   齐靖州最终选择进了他的书房。   蔡湘跟进去,然后关上了门。她担忧地看着齐靖州,“齐哥,你没事吧?”   齐靖州摆了摆手。   蔡湘看着他明显异常的神色,却并不怎么相信。   齐靖州的情况,不见得比路与浓好多少。   “她……很怕你。”找了个地方坐下,蔡湘开始说路与浓的情况,“你对她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   这段时间,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被他给吓到了而已。   她没有说,但是只她表现出来的反应,就足以让他明白,她将他当成了一个有病的人。   齐靖州的这种特殊情况蔡湘并不知道,齐靖州也并不打算跟她说,“她可能……是被我生气的样子给吓到了吧。”   蔡湘深以为然,和齐靖州这么多年的朋友,她都不知道齐靖州发怒的时候竟然那么可怕。之前在俱乐部的时候,路与浓作为当事人,肯定被吓得不轻,更别说齐靖州将人带回来之后的行为,也给路与浓留下了厚重的心理阴影。   “她其实……并不是不喜欢你,齐哥,你对她好一点吧。温柔一点,让她看明白你的心意,然后将所有的事情——那个林阿漫,还有那个孩子,或许还有其他什么误会,都跟她解释清楚……”   “她不喜欢我。”齐靖州冷静地开口,打断了蔡湘的话,“她喜欢傅临。”又或者是简司随,但总之不会是他。   齐靖州背对着蔡湘,蔡湘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却听出了男人话中的隐忍和疼痛。心脏都跟着一抽。   “齐哥,不会的,她喜欢你。”蔡湘笃定地说,“刚才,那个傅临跟我说的,他说与浓就是喜欢你,只是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傅临说,你需要引导一下她,她会明白过来的。”傅临跟她说这些话,目的是想要让齐靖州不要对路与浓下狠手,毕竟她喜欢他。但是这些蔡湘不敢跟齐靖州说,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男人的占有欲有多强,她怕她将傅临这话说出来,会导致齐靖州再次暴怒。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爱人由别的男人来怜惜?   “……傅临说的?”齐靖州沉默了许久才出声,他回过头来,像是很冷静地在确认,但是蔡湘眼尖地看见了他扶在椅子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连忙说:“真的!”   齐靖州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在蔡湘以为他终于相信了的时候,他神色又恢复了一片漠然,重新回过头去,轻声说:“傅临说的话,怎么能信。”   他像是在催眠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跟自己说:傅临说的话,怎么能信,他肯定是在说谎,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她那样害怕他,将他当成一个要敬而远之的精神病。   他不敢轻易地相信,怕到头来只是又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   “齐哥!”蔡湘急了,“你明明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人!为什么要一句话就否定了傅临在说谎?不说他没有说谎的理由,就算他说的是假的,那又怎么样?难道与浓不喜欢你,你就不要她了吗?”   齐靖州心头猛地一震。   她不喜欢他就不要她?这怎么可能!   不管她喜不喜欢他,她都只能是他的!   “她是我的。”这是执念。刻在骨髓里,会跟随他一辈子。   “那你就听我的!”蔡湘说,“齐哥,我跟你说,你这样追女孩子,是不行的……”   ……   岳盈书在齐靖州带着路与浓回来的时候,就接到了刘非非的电话,却在蔡湘走了之后,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她一回来,甚至都没心思问齐靖州了,直接就冲到了卧室。去看路与浓。   “浓浓……”看见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女儿,她泪如雨下,扑过去连着被子将人抱住,“对不起,妈妈来晚了。宝宝,对不起。”巨大的惊慌愧疚之下,她甚至叫起了路与浓年幼时的小名。   路与浓被她勒得闷在了被子里,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终于回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妈。”不管这么妈妈在平时有多糊涂不中用,在这时候,也能成为她不愿丢弃的依靠。   “哎,妈妈在这儿呢。”看着路与浓满脸的泪痕,岳盈书哭得更惨。哭够了,她咬牙切齿地问:“是谁!是谁欺负你了?”   动了动唇,路与浓脸先白了,她终究是没说出来。   岳盈书说:“乖,别怕啊宝宝,跟妈妈说,是谁欺负你了?我们让靖州去给你出气!”   路与浓闭上了眼睛,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岳盈书有些手足无措,“不想说……不想说也没关系啊,别难过。”安慰了一会儿,岳盈书就出去了,直接跑到楼下去问刘非非。   十分钟后,她重新上楼,回到路与浓身边,拍着她被子,迟疑地说:“浓浓,是靖州惹你生气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知道的,靖州不太爱解释这些,这才导致了你对他误会那么深……”   之前还是欺负,现在就变成惹她生气了,她甚至开口为齐靖州开脱。   路与浓在被子里紧紧捂着耳朵,在岳盈书说了好一会儿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之后,她忍无可忍地,哑着嗓子喊:“我不想听!”   岳盈书并没有听出她的抗拒和厌恶,仍旧继续说:“浓浓,靖州他是你的丈夫,不是我说,你对他实在太过冷淡了,你都没有为他想一想。今天的事,肯定也是因为你的态度让他忍无可忍了,不过靖州那么爱你,肯定不会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是不是你又小心眼了?”她甚至开始责备起来。   路与浓被气得直发抖,她错了,岳盈书甚至不如蔡湘。   “……滚!你滚!”她声嘶力竭地大吼。   岳盈书被吓了一跳,怔愣了一瞬,气得跳了起来,“浓浓,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我是你妈妈!我说的有错吗?你能不能理解靖州一点?能不能不要再想着其他男人?你还有没有廉耻!跟自己亲哥哥睡了生了孩子,转眼又要嫁给其他男人!靖州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能不能知点好歹?!”   想到路与浓和简司随的事,她更是气得浑身颤抖,“简司随就不是个好东西!都怪我当年对你那样疏忽,竟然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将你教成了这个模样!”她哭喊着,甚至比路与浓还要难过的样子。   路与浓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了,她张着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母亲,原来是这样看她的。   不知廉耻。   本来以为已经枯竭的眼泪再次流淌出来,朦胧了她一双眼。她躺在被子里,安安静静的,没再说话。   岳盈书又大骂了几句简司随。最后哭着跑了出去。   之后是刘非非悄悄跑进来,拍了拍她的被子,心疼地说:“三少夫人,你不要难过……”   接着似乎是站了一会儿,又悄悄地出去了。   担忧地关上门,刘非非刚一转身,没想到就发现她身后竟然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连忙捂住嘴。   “三……三少!”   齐靖州眉眼隐去焦急,“她怎么了?”他在书房里听见了动静,出来的时候,岳盈书已经跑出去了。   刘非非垂首低眉。“刚才……岳夫人来过。”   刚才那么大动静,显然是吵架了。齐靖州心中焦急,想要进去看看,手动了动,正欲抬起,却又意识到,他若是进去,恐怕只会让情况更糟。   她不会乐意见到他的。   最终,他只能对刘非非说:“进去看看她,安慰一下她。”   被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刘非非动都不太敢动弹。闻言也根本不敢拒绝,只连连点头。   亲眼看着刘非非又走进去,齐靖州并没有离开,而是将门推开一条缝,站在了外面。   “……三少夫人?”刘非非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试探着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被子动了动,路与浓却没出声。   她此刻正死死握着手机,压抑着要给简司随打电话的冲动。这种时候,她真正的依靠,除了简司随,又还有谁呢?可是她终究是不敢,她不敢让他知道她现在在齐靖州这里,不敢让他知道她此刻发生了什么事。   不敢给他惹麻烦。   只能委屈地在心里问: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很多年以前,简司随霸道地跟她说:“你要记着,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   她一直都相信。   一直都是这样的。   “三少夫人?”刘非非又喊了一声,依旧没得到路与浓的回应,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门没关紧,透过门口的光影,她知道齐靖州就站在外面。心里紧张起来。她试探着安慰路与浓:“岳夫人就爱说气话,无论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您可千万别信啊,您应该最了解自己的母亲了,那些话都信不得的。”   这话说得干巴巴的,刘非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路与浓自然是了解她自己的母亲,那肯定也知道,岳盈书说的不会是气话,那些都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三少夫人,您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跟我说,我下去让人做……”刘非非一开始只是顾忌着外面的齐靖州,掏空了脑子想着有什么可以说,但是后来见被子底下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终于开始让难过的情绪凌驾于对外面齐靖州的敬畏,真心实意地安慰排解她。   然而到底还是没什么用。   约莫半小时后,刘非非站了起来,“三少夫人,我先出去了,稍后再来看你。”   走出去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稍后再来看她?这是她能决定的吗?这都要听齐靖州的。   有些不安地站在齐靖州面前,刘非非想要解释,却忽然听齐靖州说:“待会儿你给她送晚饭上来,陪陪她。”他转身离开之极,又说:“这几天,你都陪着她吧。”   他暂时不敢亲自上阵去哄她,怕她受到刺激。      ☆、第147章 你让他很难过   晚上刘非非去叫路与浓下楼吃饭,意料之中地得到了沉默的回应,她出去小声跟齐靖州说:“三少夫人不肯跟我说话。”   齐靖州说:“把饭菜给她端上来。”   刘非非依言照办,齐靖州就一直站在门外面,期待能听一听路与浓的声音,哪怕是说一个字也好,至少不要再这么闷着,让他担忧又难过。   可到底还是失望了。   刘非非再次出来的时候,他连忙问:“她吃了吗?”其实门没关严实,房间里什么动静,他留了心,都听得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再问刘非非。   刘非非忐忑地摇了摇头。   齐靖州脸色一沉,说:“再去劝。”   刘非非连忙又进去了。   齐靖州给蔡湘打了电话,让人过来,然后依旧在那等着。   十来分钟后刘非非走了出来,站在齐靖州面前头都不敢抬,“三少,我……”   齐靖州克制地沉默着,没说话,挥了挥手,让刘非非下楼去了。   他知道她倔强起来有多执拗。让刘非非去根本不能抱什么希望,可是不让刘非非去,他还能怎么办呢?他多想自己进去劝一劝她、哄一哄她啊,可是不行,她不会想要看见他。   半小时后,蔡湘急匆匆赶来,“怎么回事啊?”齐靖州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只让她快点赶过来,她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从齐靖州的语气中判断出很急,所以急急忙忙地来了。   “她不肯吃饭。”齐靖州眉头皱得死紧。   蔡湘愕然地睁大眼,想说这不是很正常吗?才将人吓成那样,哪还有心情吃饭?而且一顿饭不吃而已,又不会死人,有必要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吓得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了……   当然,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尤其是在看见齐靖州凝重担忧的表情之后。   在他心里,大概和路与浓有关的事就没有小事。   “我进去劝劝。”蔡湘说。   ……   房间里,路与浓刚刚接到了傅临的电话。   第一次她没有接,第二次也没有接……第五次她才轻轻点了接通的键。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想听听他要跟她说什么。   “……对不起。”傅临说,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解释,他知道她自己都明白。   路与浓没应这声道歉,沉默许久之后,她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对傅临说:“傅临哥,你回去之后,能帮我看着他点吗?有什么事,一定要悄悄告诉我,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不知道他的情况,我总是不放心。”   傅临没想到她会是这反应,张了张嘴,他说:“……可以。”她在简司随面前也不是这样懂事的,忽然长大的感觉,让他竟然有些心疼。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没做,但是在那种时刻不管她,任由她被齐靖州带走,他终究还是愧疚不安的。   他目睹了她眼中对他的信任的崩塌。   “谢谢傅临哥。”路与浓说,“我不怪你,你别多想了。”然后她挂断了电话,关了手机,不再给那边的人说话的机会。   她也的确不能怪傅临,傅临有做错吗?只是她自己接受不来而已,到底是自己高估了那份感情。他们之间真正的相处,也不过那么几天而已。   蔡湘进来的时候,路与浓正在被子里发呆,倏地听见柔和的女声,她脑袋动了一下。   “与浓,你起来,我们谈谈。”   ……   一个小时后,蔡湘走出了房间。   看着她手上端着的明显动过的饭菜,齐靖州眉头一松,“她肯吃了?”   蔡湘得意地往楼下走,“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连你都能开导,劝劝你媳妇也不是什么问题。”其实她能成功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路与浓此刻没有人能够依靠,又对她本来就有好感,她骤然闯进去,只需耍些小手段,本就需要倾诉的路与浓自然会牢牢地将她拉住。   齐靖州终于放下心来,又怕下一次没法解决,就对蔡湘说:“我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客房,你先在这住几天吧。”   蔡湘没怎么考虑都答应了,齐靖州和路与浓也折腾得她快看不过去了,身为齐靖州的朋友,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引导一下。   路与浓的事情解决了,齐靖州正欲和蔡湘再好好聊聊,刘非非就惊慌地跑过来,说:“三少,岳夫人她不见了!”   “嗯?”齐靖州不耐地皱起眉,“怎么回事?”   “小林说看到岳夫人从三少夫人房间出来之后,就跑出去了,以为她是去花园,可是我刚刚去找人来吃饭,没找着,电话也打不通,岳夫人她可能……”岳盈书不见了的事情,刘非非在半个小时前就知道了,但是当时齐靖州正在路与浓门外站着,关注着路与浓的情况,她分得清这两件事在齐靖州心中的轻重,没敢上去打扰。   “让人去找。”齐靖州冷静地吩咐道。岳盈书之所以跑出去,多半是因为和路与浓赌气,路与浓现在那情况,连他都不敢再乱来,岳盈书不帮着劝就算了,竟然还和路与浓吵架,吵完架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玩“离家出走”。以往只觉得岳盈书的性子也不是不能包容,好歹是路与浓的母亲,是他的岳母,可是这时候,他竟然开始厌恶起来。   “是。”刘非非连忙转身跑了。   齐靖州食不下咽地跟蔡湘吃过晚饭,正想请教蔡湘有什么办法能将路与浓哄好,他电话又响了。   来电的是齐夫人,今天他动静太大,齐夫人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你今天做的那叫什么事?”齐夫人一上来就数落。“让人宣扬出去,还以为是我齐家的儿子没人要!齐靖州,你就非要那样作践自己吗?那路与浓有什么好?她不喜欢你你是不是看不出来?你非得凑上去让人看笑话?”   那句“她不喜欢你”,像冰锥一样刺进了齐靖州的心脏,又疼又冷,难受得厉害。他猛地沉下了脸,寒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希望你管。”   他身体紧绷,极力抑制着满腔的怒火和某种冲动。   齐夫人被他直接不客气的话气得不行,“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妈!”   齐靖州直接挂断了电话。   旁边蔡湘默默缩小存在感,不敢吭声。   电话才挂掉没三秒。铃声又响起,这次是齐奶奶,她语气里满是担忧:“靖州啊,你是不是和与浓闹什么矛盾了?你这孩子,与浓不记得你了,想要把媳妇追回来,你就要耐心一点、温柔一点,靠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那样只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又问:“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浓她没事吧?你没对她动手吧?让她跟我说个电话!”   蔡湘在旁边默默竖拇指,小声说:“奶奶说得对啊!”   “奶奶,她现在睡着了。不方便接电话。”齐靖州说,“您放心,我没对她动手。”接着安抚了,老人两句,竟然就将电话挂了。   蔡湘瞪着眼睛,“你为什么不请教一下奶奶啊?我觉得她肯定比我有办法!”尤其齐奶奶明显知道得比她多的样子。   “我不想让她老人家担心。”齐靖州说。   蔡湘认命地开始给他分析情况。   ……   接下来的几天,蔡湘一直都待在这里,每天都定时上楼去找路与浓聊天,趁机开解她。   路与浓终于愿意掀开被子,和蔡湘说话,可是仍旧不愿意走出房间。   她害怕看见齐靖州。   “为什么要怕他呢?”蔡湘耐心地跟她说。“他不会伤害你的啊。”   路与浓沉默着不说话,手不安地捏成了拳。   “他不爱解释,很多事情都没能跟你解释清楚,只能让我来跟你说,那些都是我从他那里听来的真心话,不是说来骗你的。我以为他对你的感情,你应该不会再怀疑了才是。”几天相处,蔡湘已经摸清楚了路与浓的性格,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为了更好的开解路与浓,她害特意跟傅临联系过,得知路与浓失忆之后,只拥有十六岁之前的记忆,这么一想,她的思想还真不能说是幼稚。   伸手捧着路与浓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蔡湘正色,说:“你难道以为我谁骗你吗?”   路与浓摇摇头。   “这就是了,所以他爱你,你也相信的是不是?别再用林阿漫和林菁菁当借口了,我想你已经看明白了,他在意的就只有你而已,没有别人。”   路与浓张了张嘴。颤抖着睫毛,小声说:“可是,他……”   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他怎么?她想说他有病,可是话到了嗓子眼,忽然就说不出来了,如果他心里全是她,她怎么能那样说他?   “他怎么?”蔡湘意识到,这恐怕是关键,急忙追问。   路与浓却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没办法,出去之后,蔡湘又去找了齐靖州,将这细节说了,“她还在怕你,这没说出来的恐怕就是根本原因,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蔡湘不知道,齐靖州却只根据她这几句话,就猜到了路与浓心里的想法——她害怕他,是因为,他……有病?   本来并不是多么在乎,但是忽然的,齐靖州就觉得自卑,就因为这个,他配不上她。   “齐哥,你知道是什么原因?”蔡湘小心翼翼地问道。   齐靖州没说话。   他甚至不敢将实情告诉自己的朋友。   “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吗?”齐靖州问道。   迟疑了一下,看着齐靖州渴望的神色,蔡湘终究还是没法说出那个“不”字,“她现在状态好了很多,我一直都在帮你解释来着,她应该不会再误会之前那些了。虽然依旧怕你,但是貌似没之前那么排斥了,不过……你说话注意些。记得不要刺激到她。”   齐靖州闻言,说是欣喜若狂也不为过。这几天他只能站在门外听一听她的声音,问问蔡湘她心情怎么样,有没有笑过,有说过什么,憋得都快疯了。   只隔了那么一堵墙,她仍旧在他身边,可是他是这样的想念她。   ……   憋在房间里不是一般的闷,路与浓很想出去透透气,但是只要一想到出门可能会遇见齐靖州,她顿时就不敢有那种念头了。她知道她不可能在这房间里待一辈子。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能逃避就尽可能逃避。   路与浓赤着脚,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看。   房间的视野很好,她能看见大半个花园。外面天气很好,她脑袋靠在玻璃上,有暖暖的阳光照过来,没一会儿她脑袋就变烫了。她并不觉得不舒服,甚至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齐靖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穿着睡裙,双手扒着窗,靠在玻璃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知道是她穿的这条睡裙太过宽大,还是因为她瘦了,她就那么倾斜着身体站着,显得睡裙空荡荡的。   开门的动静很小,她似乎没有察觉,没有回过头来。齐靖州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慢慢朝她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他才发现不对劲,他已经站在她身后了,按理说她不可能没发现,可是竟然仍旧没动一下。   仔细观察了一下。齐靖州才发现,她竟然就这么站在这里睡着了。   他悄然松了一口气,贪婪地看着她的脸庞、她的身体。她憔悴的脸让他心疼自责不已,闭着的眼睛周围那圈青黑,更是让他有种想要抚摸的冲动。   他这么想,也控制不住地这么做了。   她都睡着了……他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吧?   手伸出去,粗糙的指腹堪堪触碰到她的皮肤,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路与浓忽然皱了皱眉,身体歪了一下。   齐靖州吓得猛然缩回了手。又怕她摔倒,连忙虚虚张开臂膀。本意只是想要保证她的安全,却不料她忽然抬手抓了抓耳朵,那只瘦弱纤长的手在落下的时候,竟然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胸膛。   他离得太近了。齐靖州有些苦涩地、想要后退。   却不防她睫毛忽然颤了颤,似乎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   齐靖州的心猛然提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或许她不会醒呢?   他想。   他不想走。   想再多看她几分钟,或者几秒。   “嗯……”她忽然嘤咛一声,抬手遮了遮阳光,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齐靖州整个人都僵住了,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最清晰的一个是——她看见他,会不会再次露出恐惧的表情?   路与浓还没有反应,他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   她的视线渐渐上移,落到了他脸上。   齐靖州的呼吸都凝滞了。   却发现,她眼中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茫然。   齐靖州正欲张口,她却倏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倾斜的身体靠在了他肩膀上,脑袋轻轻蹭了蹭,就那么靠着。竟然又睡过去了。   齐靖州听见她说:“又梦见你了……”   语气委屈到了极致,手将他衣服拽得死紧。   齐靖州小心翼翼地圈住她的身体,心里已经狂喜一片,她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经常梦见他?她其实……并不排斥他?   心跳愈来愈快,齐靖州却有些懊恼,害怕自己的心跳声将她吵醒。   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看着看着,齐靖州终于忍不住心生贪恋,试探着将她的手握入掌中。   她似乎疲惫得厉害,竟然让他成功了。   心里一激动,他又不由得得寸进尺,动作轻柔地将她手执起,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他眼中的热度仿佛能将人燃烧成灰。   吻了一下,又一下,他没法满足,最后盯上了她略微苍白的唇。   他下意识低了低头,却发现他现在根本碰不到她的唇,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将那珍视的一吻落在了她发顶。   他唇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扬起,一声尖叫就将他飘起来的心狠狠击落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路与浓猛地将他推开,尖叫着跑到了角落里,缩成一团。   “浓浓……”齐靖州声音沙哑,试探着朝她走过去,“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乞怜一般看着她,“我只是,想你,很想你。之前吓到你,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   路与浓紧紧咬着唇,像是要遏制住自己的哭泣声,她将脑袋埋在膝盖里,不说话,只呜咽着一个劲地摇头。   “……浓浓?”齐靖州站住了,他看得出她的拒绝,他不敢去想她此时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是厌恶?是恐惧?是警惕?光是想想,他心上就宛如万千根针扎一般地疼。   最终还是妥协了,不敢逼她,“乖,我不过来了,你别害怕,好不好?”   路与浓忽然抬起头,满面的泪水,她红着眼眶,驱逐他:“出去……你出去!”   心脏处又是一阵钝痛开始蔓延,张了张嘴,齐靖州最终挤出一个苦涩又僵硬的笑容,他说:“好,我出去,你别怕,我让蔡湘进来陪你。”   说完,他转身,逃一般出了房间。   路与浓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缩在角落里。捂着眼睛啜泣。   没一会儿,蔡湘进来了,她在路与浓面前蹲下,摸了摸她脑袋,“与浓……”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狠下了心,“你刚才,让他很难过。”   路与浓身体陡然一僵。   蔡湘用温柔的语气,继续道:“他很伤心——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伤心,他爱你,可是你不接受他。还将他当成比陌生人更不如的存在。与浓,不要害怕他,好吗?他不会伤害你的,就像刚才,你让他出去,他就真的走了——他之前一直想要进来看你,可是害怕会刺激到你,所以一直忍着。每天进来跟你说话的是我,可是他也一直在关心你,他每天都站在你房间门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你。今天他之所以进来。是因为我跟他说,与浓你已经不抵触他了,所以他才……欢欢喜喜地进来,想要看看你,想要跟你说说话……”   蔡湘一直在说,路与浓越听,啜泣的声音越小,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与浓,告诉我,你为什么害怕他?”蔡湘认真地问道。   路与浓不说话。   蔡湘等了好一会儿,见她扔是这状态,就知道今天肯定是问不出来了,只得无声叹了口气,又安慰了几句,才起身出去了。   ……   齐靖州一个人在书房里坐到半夜。   下午路与浓迷迷糊糊间主动拽紧他衣服、靠在他肩上的情景,至今仍在他脑内循环。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在梦里那么依赖他,在现实中却这样抵触他?   抚摸着手中路与浓的照片,他烦躁至极。   这几天一直压抑着,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抬手用力一扫,桌上的文件和电脑,还有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全部被扫落到了地上。   这似乎是个发泄的好办法。   紧接着,书房里陆续传来物体落地的沉闷声响,间或夹杂一两声易碎物品破碎的清响。   刘非非听见动静,急急忙忙从房间里跑出来,恰好在走廊上遇到蔡湘,蔡湘对她摆了摆手,“你回去睡吧,我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她过去敲了敲书房的门,试探着喊了一声:“齐哥?”   里面已经安静下来,她等了一会儿,听见齐靖州平稳的声音:“没事,抱歉,吵醒你了,回去睡吧。”   “你没事吧?”蔡湘不放心。   “没事。”   听声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脑筋转了转,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蔡湘又说了几句,就回房间去了。   齐靖州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平复了许久,觉得心里掩藏的暴虐情绪消散不少,总算轻松了两分。   他俯身,修长有力的手指捡起那张落到地上的照片,上面路与浓枕着他的手臂,似嗔似怒,眼眸泛着水润勾人的光。   他慢慢将照片贴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身体取代暴躁重新燃起的是欲火,他挑开浴袍的带子,将手伸了进去。   “浓浓……”一声声沙哑痛苦的低唤,从他口中吐出,在书房里久久萦绕。   ☆、第148章 我爱你   着魔一样,伸手描绘着屏幕上那个已经睡着的身影,恍惚间好像穿过了屏幕,触摸到了她的脸庞、她的身体。   终于还是忍不住,齐靖州猛地站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声响。他抬手掩面,静立数秒,终究还是迈开脚步,大步出了书房。   不见她?他怎么忍得了!不管是光明正大还是偷偷摸摸,他都想看她一眼、抱一抱她。   没有再通过那道门,齐靖州这次直接扭开门把手,进了路与浓所在的房间。   路与浓已经睡了,床头开着一盏壁灯。   齐靖州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床前看了好一会儿,才俯身小心翼翼地去触摸她的脸庞。   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却不料他这一碰,她睫毛竟然猛地颤了一下。   齐靖州动作陡然僵住。   他张了张口,想要叫她的名字,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她没睡着?那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她该知道是他的……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齐靖州将这沉默当成了默许,于是试探着上了床,又试探着躺进了她的被窝,最后试探着将她抱进了怀里。   路与浓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之后却再没有动作。   齐靖州满足地喟叹一声,将她抱得更紧,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他亲吻着她的耳尖,满怀爱意地喊她:“浓浓……”   路与浓身体微微颤抖着,几度抬手,最终却仍是没将人推开。   蔡湘说:“他是爱你的……你让他很难过……试着接受他好不好?他不会伤害你的……”   他是爱你的……   你让他很难过……   试着接受他好不好?   他不会伤害你的。   脑海中有声音一直在循环洗脑,路与浓渐渐地放松了身体,接着她就感受到了男人的狂喜。   “浓浓……”他动作先是一僵,继而猛地将她搂得死紧,他不再亲吻,只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我爱你。”他说。   路与浓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心底生出的莫名的难过和欣喜,仿佛来自过去的自己。   男人小心而珍视的吻落眼睛上、落在嘴唇上,路与浓颤抖着身体接受,甚至试探着抬手回抱住了他。   她感觉到他动作倏地一停,三秒之后,攻势变得猛烈而急不可耐。   被炽热的吻夺去了呼吸,路与浓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脑子也混沌一片,只听到身上的男人不停地、宣誓一样跟她说:“我爱你……”   我爱你。   别离开我。   ……   她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早上,但是男人没有起床,仍旧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两具身体密不可分——在没人的时候他也不忘了宣示自己的占有欲。   路与浓目光有些茫然,呆愣愣地仰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眼。他唇角挂着一个微小的弧度,流露出愉悦和满足的意味。   看得眼睛都累了,路与浓正欲收回视线,忽然就见男人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浓浓。”他一低头就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接着又不满足地往下,在她唇上重重一吮。   路与浓瞪大了眼睛,嘤咛一声,抬手将他推开,脑袋埋到了被子里。   “别这样,会闷着的。”他温柔地说着,动作轻柔地将被子掀了开来。   路与浓无处可藏,被迫与他对视。   “你相信我了吧?”齐靖州问道。   路与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他略显不安的眼神里,轻轻点了点头。   齐靖州立即就笑了起来,不由分说又将她抱紧,“浓浓,我好高兴。”   路与浓微微红着脸,不说话。她还觉得有些尴尬,不太愿意开口——昨天都还那样抵触他,可是今天他们就重新成了最亲密的人。   齐靖州的确很高兴,他记忆力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而仅有的那么几次,似乎还都和她有关。   抱着路与浓在床上温言软语地哄了一会儿,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真心,齐靖州才带着她起床——衣服是他亲自帮她穿的,若不是实在不方便,他甚至想刷牙都帮她。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将她手紧紧握在手中,眼睛也不看路,只偏头看她,仿佛害怕这只是一个梦一样。   蔡湘已经起来了,和刘非非等人等在下面,看着路与浓和齐靖州以这种姿态出现,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尤其蔡湘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她的确有些把握,但是按照她的计划,这才刚刚开始呢,要彻底软化路与浓的态度,那怎么着都还得多等几天啊!怎么齐靖州这么快就把人搞定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低估了齐靖州的能力。   因为齐靖州和路与浓迟迟不下来,也摸不准两人什么时候要吃饭,刘非非一直都将饭菜温着,惊愕过后,急忙将饭菜摆上餐桌。   蔡湘已经吃过早饭,这个点又不到午饭的时候,就没过去凑热闹——她其实是很想看看路与浓现在的态度的,但是看着齐靖州即使是吃饭也搂着人不放,甚至还将人当小孩子似的投喂,喂路与浓一勺汤还怕烫了,先吹过又自己先试了下,才送到她口中,蔡湘就一脸惊悚地停下了脚步。   明白齐靖州对路与浓的感情之深之后,她不是没有想过齐靖州和路与浓平常相处的情景,可她到底还是又一次低估了齐靖州,没想到那样一个冷淡的男人,竟然还能做到这个地步。   蔡湘都捂着眼睛不忍看,怕被闪瞎了眼。   ……   “待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齐靖州拿起餐巾帮路与浓擦了擦嘴,幽深的眼中满是温柔,看着路与浓苍白的脸,他心里抑制不住地疼。   路与浓眼中闪过亮光,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着点头。   她显然是很期待的。   齐靖州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身体,感受着手下的消瘦,他微微抿了抿唇,又将一筷子菜送到她嘴边。   路与浓没什么胃口,不想再吃了,就抗拒地歪过了脑袋。   “都瘦成这样了,得好好给你养回来。”他哑着嗓子说,“乖,再吃一点,不然待会儿就不带你出去了。”似真似假地威胁。   路与浓知道他这威胁做不得数。他肯定不舍得不带她出去的,可是还是回头,不甚情愿地张开了嘴。   齐靖州夸她:“浓浓很乖。”在她唇边吻了一下,放低声音,“这是奖励。”   路与浓猛地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   “为什么不肯跟我说话?”   路与浓当没听见。   她以前生气了,被哄好了之后,也不喜欢跟他说话,齐靖州是知道她这习惯的,也不强迫她。   饭后,他又牵着她在花园里消了消食。才带她出门。   “有想去的地方吗?”齐靖州刻意想要让她开口。   路与浓抿着唇,张了几次口,才发出声音,小声说:“我想回学校看看。”嗓子哑得厉害。   这勾起了齐靖州的愧疚心,他昨晚太激动了,折腾到快天亮才放过她,早就已经感到后悔。现在仔细回想,她昨晚做到一半之后就一直哭,可是抱着他的手竟然一直没有放开,像是在刻意纵容他。   齐靖州不知道原因,却不妨碍他心疼。并且感到甜蜜——她的举动,是不是能说明,她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一直以来他都执着于和简司随、和傅临比较,没人知道他心中有多不安。   知道她说的是里城一中,虽然在那地方没有同她的共同回忆,但是她想去,齐靖州自然不会拒绝。   因为恰好是周末,倒不用担心门禁的问题,齐靖州带着路与浓,靠刷脸进了里城一中。   在路与浓的记忆里,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可是齐靖州带着她转了几圈,她发现很多地方都已经变了,她以前待过的教室甚至已经被拆掉重建了。   她站在大大的操场上,有些失落。   “怎么不开心了?”齐靖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耐心地询问。   路与浓摇摇头,无意间瞥见他失望的神色,不由得还是开了口,说:“我想回去了。”   齐靖州立即就笑了,牵住她的手,“好。”什么原因没那么重要,她肯主动跟他说话就好。   在车上,质疑了许久,路与浓还是问道:“我妈呢?”   齐靖州神色凝滞了一瞬,而后说:“她还在跟你赌气呢,现在还住在酒店你,大概是想等你去跟她道歉。”其实岳盈书在哪里,他哪里知道,虽然让人去找人了,但是在得到人没事的消息之后,他就没心思管了,一门心思都放在路与浓身上。但是这会儿路与浓问起,为了不让她担心。他还是说了一句谎话。   暗地里连忙给下面的人发短信,询问岳盈书的现状。   没一会儿就收到回复,岳盈书的确没事,人也没离开里城,现在正住在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里。   比较老旧的小区?岳盈书身上难道没有钱?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正想着,又收到第二条信息,看过之后,齐靖州微微眯了眯眼睛,下达指示:把人给监视好。   一抬头恰好撞见路与浓在看他,发现他抬头之后又飞快地将脑袋扭了过去。齐靖州看得好笑,凑过去轻轻抿了一下她的耳尖,“看我干什么?我好看?”   路与浓还没做声,他又放低声音:“老公是不是很好看?”   “轰”地一下,路与浓的脸全红了,烫得几乎要冒烟。   她扭头瞪了他一眼,却不知那一眼并没有什么威慑力,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甚至让齐靖州身体一热,差点起反应。   将她抱在怀里好一阵揉搓,他吮着她的唇,模糊不清地说:“总是在勾引我……”   路与浓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将他推开,抱怨道:“你又……”   齐靖州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她的眼神更加无措了,伸手就在他腰上扭了一把。   “别耍赖。”齐靖州说,“叫我一声‘老公’来听听?”   路与浓装作听不见。   齐靖州锲而不舍地诱导,然而直到到了家,也没能听到那声甜蜜的称呼,倒是腰间可能青了一片。   ……   在家里陪了路与浓几天,见她终于恢复点之前的性子了,齐靖州才彻底放了心,接通了周梁的电话。   周梁已经从蔡湘那里知道了齐靖州这边的情况,倒是不担心,只抱怨道:“齐哥。你不能有了媳妇就不管正事了啊!”天知道这几天他打了几个电话,但是齐靖州似乎立志要做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只接过他第一个电话,很不负责任地说了一句:“这几天我没时间,你多费点心。”   之后竟然就直接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就不接了。   周梁不信那个邪,一天接一天地打,没想到最后竟然被拉黑了。   周梁不忿,多费点心?怎么就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呢?蔡湘那个情感顾问只说那么几句话,都能得那么多好处,整天咧着一张嘴。怎么他这个真正被奴役的就没一点回报呢?   “什么情况?”齐靖州掸了掸烟灰,问道。   周梁一言难尽:“你过来看看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等着。”收了电话,齐靖州起身去找路与浓,最后发现她正拿着把剪刀,跟刘非非一起在花园里剪花,一边装着水的瓶子里已经插了好几朵,红的白的配在一起格外好看。   “这是要放在哪里的?”齐靖州走过去,随手折了一朵,正要插到那瓶子里,路与浓连忙出声拦住,皱着眉头嫌弃:“你弄的下面这断口一点也不整齐,丑死了!”说着一剪刀剪下去,剪了个齐整的断口,然后才插到瓶子里去。   然后才说:“我要放到小客厅的窗台上。”   那样名贵的花,齐靖州就任她一朵一朵毫不怜惜地剪,抱住她的腰,在她颊边蹭了蹭,纵容道:“是是是,我弄的一点都不好看,不过放在小客厅的话,你这花瓶是不是太不搭了?我书房里有一个。你喜欢的话可以拿来换上。”他书房里那个是早年在拍卖会上拍来的,花了不少钱,但是用来给她当普通的花瓶插花,他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她喜欢、她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不要了。”路与浓倒嫌弃,“我这个就挺好。”   齐靖州也没再说,只道:“我要出门一趟,要跟我一起吗?”   路与浓头也不回,摇头拒绝:“不去。”   “那想要什么吗?我给你带回来。”齐靖州又问。   路与浓猛地回了头,有些不自在地看着他,眨巴着眼睛。“我要吃的。”   她说得委婉,但齐靖州知道她说的吃的指的是零食,之前为了哄她,出去逛的时候买了许多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混进几袋零食,拿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齐靖州捡出来放到一边,本来是想扔掉,但是一个转身,东西竟然就不见了,将她脑袋一转过来,就发现她捂着嘴巴。满嘴的薯片,一脸的心虚。   跟个偷食吃的小仓鼠似的。   之后路与浓仿佛就上了瘾,每天都要出一次门,还总往超市跑,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将各种各样的零食往购物车里藏——她也不想想,最后付款的是他,他还能看不见?   零食这类东西齐靖州向来不碰,也不愿意路与浓多吃。什么都可以退让,但是关乎身体健康的问题就不行。但路与浓闹得厉害,他不许,她也不出声争取。就一个人默默地背过身去不理他,他说什么话也一个字不回应,睡觉的时候甚至一个人缩到离他最远的地方,不让他碰。   齐靖州没办法,给她立了规矩,说好每隔多长时间可以给她买。   而昨天才买过,今天显然不是规定好的日子。   “浓浓。”齐靖州很无奈,故作严肃地望着她,“明明跟我说好的,你不记得了?”   路与浓轻哼了一声,鼓着小脸转过头去,不跟他说话了。   “浓浓?”齐靖州靠过去,“生气了?”   路与浓挥开他的手,“不买就不买!你赶快走!”   齐靖州忍俊不禁,她怂哒哒地跟他顶嘴的样子,让他爱得不行。   最后路与浓还没说什么,他就主动妥协:“好好好,给你买,但是下次该买的时候可就没有了。”   路与浓立刻弯了一双眼睛。   齐靖州宠溺地笑笑,在她唇角吻了一吻,“我走了,等我回来跟你一起吃晚饭。”这算是个承诺。   路与浓佯装不在意地挥挥手,然而耳尖都已经红了。   旁边的刘非非早已经背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等齐靖州走了,她回头,就看到路与浓正往齐靖州离开的方向看,手中的剪子一下一下地戳着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少夫人?”刘非非挪过去,立即就看见了路与浓绯红的脸。   路与浓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没事。”她摇了摇脑袋,想要将其中齐靖州的影子给摇散,但是没什么显著效果。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像是中了毒一样,在意识到他真的不会伤害她之后,那些被恐惧和不安撵走的情感就全部跑了回来,多得她自己都有些震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这男人这么上心了。   她想着这样也不是不好,她跟齐靖州在一起的话,简司随和齐靖州就不会是针锋相对了,简司随得以减轻负担,一定可以早日彻底摆脱简立明的控制。   再说,她好像,是真的有点……喜欢他。   ……   齐靖州去了公司。   周梁现在兼任他公司的副总裁,很多时候公司的事情都是他处理的。齐靖州去的时候,周梁刚从会议室出来,一看到他,那张严肃的脸立即就扭曲了起来。   嘲讽道:“我还以为你连公司都不要了!”   齐靖州没在意他的语气,招了招手,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那么急?”   周梁没说话,进了办公室,才开口:“你多久没看自己的邮箱了?”   “嗯?”齐靖州挑眉,询问的神色。   周梁抹了一把脸,往他对面一坐,“这段时间那边的人好像有联系你。但是你没有给出回复,很显然,现在那边误会了。”他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夹,找出几份文件扔过去,“你看看,这几单生意都出了点问题。”   接着他又开始抱怨:“不是我说,齐哥,你大刀阔斧的在里城动作,闹出那么大动静来,那边误会是很正常的事情,连我都以为你真的要混黑道去了。”   齐靖州草草浏览了一遍。“是那边的人做的?”   周梁点头,“很明显,就是。虽然生意上出的问题不大,但是他们这意思……”   “他们只是在试探而已。”齐靖州脸色波澜不惊,将文件扔回周梁怀里,“三号保险箱里的东西,你去取出来给他们送过去吧。”   周梁猛然抬头,脸上的震惊无处掩藏,“齐哥,你……你恢复记忆了?”三号保险箱里放的是当初从林阿漫那里得来的东西,路与浓带走毁掉的是原件。保险箱里是齐靖州提前留的备份。但是三号保险箱里是什么,只有他和齐靖州两人知道,而齐靖州这次回来,忘掉了一切,他说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根本就没有提三号保险箱,而齐靖州竟然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齐靖州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有些时候了。”然后给他扔了把钥匙:“去办吧,别等人将我们叛徒的名头落实了。”   周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被钥匙砸到,才回神:“啊?哦……哦!我这就去办!”   到了门口,又回头,“齐哥,东西送过去虽然表明了态度,但是你之前做的事也是不能抹去的,里城那些势力的确被你收编了,并且,你的手段……额,的确是有那么点血腥,那边可能不会轻易揭过这个话题……”   齐靖州语气坚决地道:“我不会做任何退让,你直接将东西给他们,其他的我稍后会和他们谈。”   这话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周梁蓦地瞪大了眼睛。难道齐靖州真的要……   没敢再多做停留,周梁皱着眉头,走出了办公室。   而齐靖州在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之后,慢悠悠地出了公司往超市去了,他还得给路与浓买零食呢。   周梁的担忧他能猜到,他也并不是沾染了权力之后不愿放手,只是想要和路与浓在一起,简司随的存在就让他没法放下心来,要是他散了手中的势力,到时候拿什么和简司随抢人?   跟老婆比起来,其他的就放一边去吧,他之前做的已经够多了。      ☆、第149章 让我高兴就给你   岳盈书回来了。   齐靖州回去的时候,听见她正在哭:“……妈妈也知道错了,你那时候心情不好,我不该那么激动。浓浓,你原谅妈妈好不好?你也知道,妈妈就是这种冲动的性子……”   他走进去,果然看见岳盈书正哭得梨花带雨,拉着路与浓求原谅,而路与浓神色淡淡的,口中说着没事,却根本不像真心要原谅人的意思。   “你真的原谅妈妈了吗?”岳盈书红着眼眶。   路与浓望着她的眼睛,说:“我可以不怪你,当你说出那些话都是因为冲动,但是我不想再听到你再那样说简司随。”   她显然并不知道齐靖州回来了,所以才会为简司随说话。   而齐靖州听到她用那样坚定的语气维护简司随,眼中温柔稍稍一敛,闪过一丝晦暗。   岳盈书脸色微微涨红,似乎有些愤怒,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要再“教育”路与浓两句,却忽然想到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只得憋屈地闭紧了嘴巴。要她认可简司随。是不可能的。但是又不能直接反驳路与浓,所以只能选择不说话。   “一直都是你对不起他,为什么他都没在意,你却反而屡次中伤他?”路与浓眼中含着谴责。   岳盈书又委屈了,路与浓还从来没有指责她过!   “浓浓!你——”她难堪又难过。   可是路与浓神色依旧冷淡,岳盈书惊疑不定,这还是她的女儿吗?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为什么一直乖巧孝顺的女儿会跟她说出这种话?   路与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样“绝情”,明明和岳盈书的冲突就只有那天那次而已,可是她那时候竟然感到无比的愤怒,好像同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了数次,所以这次终于到达了忍耐的极限。   “我说的你都同意吗?”路与浓出声确认,“不要再在我面前说简司随的不是,他很好。也不要再插手我的感情或是婚姻,我已经长大了,懂得分辨是非,不需要你再教育我。”   岳盈书惊愕地瞪大眼睛,眼中迅速聚起了水雾,眼泪将落未落,最后她偏过脑袋,赌气似的哼了一声,哽咽道:“好,我知道,你长大了,不需要我了……那你原谅我了,是吗?”   路与浓轻轻应了一声。   岳盈书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站起身就往楼上走。她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满脑子都是忤逆的女儿,竟然没看见在门边站了许久的齐靖州。   齐靖州并没有立即过去,而是继续站在门口,眼中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刘非非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早在齐靖州进来的时候就想提醒路与浓,可是路与浓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根本没发现她的暗示。刚才齐靖州竟然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她的动作,刘非非吓得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只祈祷路与浓待会儿能识趣地撒撒娇,降降齐靖州的火气——刚刚路与浓为简司随说话的时候,齐靖州的神色变化,她可都看在眼里。   “我回来了。”在门口站了一分多钟,齐靖州才弯起唇角,朝路与浓走去。   路与浓惊喜地回头,还没站起,就被男人隔着沙发,从身后拥住。他将手中的零食袋子放到一边,顺势在她耳朵上咬了咬,喉咙中发出低沉的笑意,“老婆,有没有想我?”   这个突然的称呼,让路与浓猛地红了脸。歪着身子拉过零食袋子,然后她将人一推,远远地跑开了。典型的过河拆桥。   齐靖州绕过沙发,坐到她身边,与她紧紧挨着,将人抱在怀里,捏着她鼓鼓的脸颊。“真的没有?说谎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路与浓已经取出一包薯片正准备撕开,被他打断,底气不足地瞪了他一眼,一巴掌将他手拍开,心虚地拔高声音:“没有就是没有!”   齐靖州不满意了,劈手将她手中的薯片夺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旁边的零食袋子拎过来,都扔到沙发另一头。   “你干什么?!”路与浓瞪圆眼睛,快要炸了,扒着他身体伸长了手就往那边够,却不防被齐靖州顺势禁锢在怀里。将她手紧紧握住,暧昧地在她耳畔吐息,“真的不想我?”   路与浓不甘心地扑腾了两下,然而位置都没能挪动一下。   她的动作很尴尬,肚子压着的位置有些微妙,感觉到肚子底下有东西正逐渐变硬,她脑袋轰地一下就炸了,晕晕的根本没法继续转动。   齐靖州低头,说:“你说不想我,我很不开心,你现在得把我哄高兴了,才能拿到那些东西。”他声音沙哑,勾得路与浓的心跳越来越快。   僵硬了几瞬,路与浓忽然就不管不顾挣扎了起来,“我不要了!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想到了这几天的夜晚,齐靖州就没让她按时睡觉过,每天晚上不说被折腾到半死,也离半死不远了,她每天照镜子,总觉得自己带着黑眼圈,白天都昏昏欲睡的。   她根本无力承受他仿佛过剩的精力,可是每次他都哄她,说“再这一次就好”,可他的“一次”同样能折腾得她半死不活。   “不要了?”齐靖州轻笑,将她拉起来,看见她脸色,就知道她肯定是怕了,无奈地捏捏她的脸颊,“亲我一下,就给你了,这么容易,怎么就不要了?”   路与浓怀疑地看着他,明显不相信,“真的?”   齐靖州说:“真的。不过可不能太敷衍。”   路与浓垂下眼帘,红着脸扭捏了一会儿,就闭上眼睛凑了上去。   她没主动吻过齐靖州,这还是头一次,忐忑又紧张,察觉到男人没有反应,她胆子才大了点,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悄悄抬眼看他,霎时间就撞进了他带着浓浓笑意的眼,脸上再次一热,下意识就要退开。   “嗯?”齐靖州只发出了一个微微上扬的单音。路与浓却奇异地懂了他的意思,再次闭眼,豁出去一般,微微加重力道,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男人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她只当没听见,在他唇上咬了两口,渐渐的竟然琢磨出些趣味,啃了一下又一下。   齐靖州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某些小福利,却不想这人竟然这么会招惹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没能压住她惹起来的火,索性直接将人往沙发上一压,气势汹汹地吻了上去,非常及时的吞没了她那声惊呼。   ……   从沙发上爬起来,已经是十多分钟后,路与浓狠狠擦了擦红肿又水润的嘴唇,狠狠地瞪了神色慵懒又餍足的男人一眼,飞快地抓起另一边的零食袋子就跑了。半道又回头,骂了一句:“流氓!”   齐靖州靠在沙发上,面带笑容。在她回头的那瞬舔了舔唇,看得路与浓脚步一乱,差点撞到墙。   齐靖州笑出声来,低沉磁性的声音里也满是浓浓的笑意,他抓起旁边那包被遗忘的薯片,冲她扬了扬,“这个不要了?”   “不要了!”路与浓脑袋都快冒烟了。   看着她跑远,齐靖州唇角的笑意久久没有降下来,他发现,现在的路与浓,比之之前,更会撒娇了,也更会撩人了,偏偏她还一副懵懵懂懂的单纯样子,让他莫名的竟然有种负罪感,仿佛自己抱着的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家中的小辈。   ……   路与浓红着脸坐在花园里,不停地往嘴里塞薯片。   旁边刘非非的脸色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虽然不是当事人,可是看着比她还要害羞。   “三少真细心,知道你比较喜欢薯片。”   路与浓哼唧着说:“谁知道他是不是随便买的。”   刘非非抿嘴悄悄笑了笑,没说话。她觉得齐靖州真是爱惨了路与浓。之前明明那么生气,可是竟然一点都没有追究,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她以前觉得路与浓可怜,现在却有些羡慕。   等脸上的热度退去,脑中终于能塞进去其他东西,路与浓才站起身往回走。   她要上楼的时候恰好撞见岳盈书下来,乍然看见她,似乎受到了惊吓,岳盈书神色竟然有些慌乱,有意无意地将挎着的包往后藏了藏。   路与浓很轻易就瞧出不对,“时间也不早了,你要去哪里?”   岳盈书挤出一个笑容,“哦,我想出去逛逛,昨天看到一条裙子,当时身上没带钱,就没买,想今天去给它拿回来。”她视线飘移了一下,“浓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路与浓摇了摇头,“钱带够了吗?”   “够了够了!”岳盈书连连点头,“我带了靖州给我的卡,够用的。”   路与浓没再说什么,侧身给她让了路,又状似无意地嘱咐了一句:“带上保镖,早点回来,有事记得打电话。”   或许是这句关心太过真切,岳盈书心虚的表情被感动给覆盖了,她说:“我就知道浓浓你还是关心妈妈的。”   路与浓笑了笑,没说话。   ……   之后几天,岳盈书总往外跑,每次被路与浓撞见,都能说出正当的理由。   岳盈书是个没心机的人,眼神里藏不住事。她每次和路与浓对视都四处乱飘的视线,明明白白地告诉路与浓——她有不能说的秘密。   路与浓没主动问岳盈书,而是找了个机会,悄悄进了岳盈书的房间,打开她衣柜看了看,又翻了翻她的包和柜子抽屉,将她新买的东西都记了一遍,又去网上查了一下那些物品的总价格,最后磨蹭到了齐靖州身边。   “想跟我说什么?”齐靖州一眼就看出了她眼中藏着的小心机,摸着她白嫩的脸,“给你个机会。不用找话题铺垫了,说吧。”   路与浓噎了一下,本想旁敲侧击的,被他看破,只得开口,问道:“我说她最近外出用的是你给她的卡,你能查到她这几天花了多少钱吗?”   齐靖州挑了挑眉。   岳盈书那边一直都有他的人监视,岳盈书的小动作,他自然是比路与浓还要清楚。虽然还没有查到岳盈书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可能,他都能猜个大概。   齐靖州不想路与浓为这些糟心事费心思,但是她问了,他自然也不会瞒着她,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会儿,然后告诉了她一个数字。其他的一点没多说。   路与浓一听,就狠狠地皱起了眉头,齐靖州说的数字比岳盈书买的那些东西总价要多多了,说明还有些钱不见了,被岳盈书用到哪里去了?她最近在谋划些什么?   “别想别人了,出事了有我在呢,你不需要费脑筋去想。”齐靖州说,“我们来说说我们的事情吧。”   路与浓有些茫然地看他。“我们的事情?我们……有什么事情?”她忽然想到简司随和傅临,心中一紧,齐靖州说的,不会是简司随的事情吧?待会儿她要怎么说?将简司随和她真正的关系告诉齐靖州吗?   她心里正忐忑着,正要下决定,就听齐靖州说:“我们结婚的事情。”   路与浓震惊,“那啥……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虽然我不记得了,你也不记得了,但是我们是结过婚的吧?没离吧……应该没离吧?”难道她竟然已经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了?!   齐靖州很无奈,有种扶额的冲动,“离了。”他咳嗽了一声。补充道:“是我妈他们做的,在你离开之后,他们直接找关系给我们离的婚。当然,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事情,因为我没有参与。”最后一句说得有些急,他熟知女人在某些方面的小心眼,要是她认为离婚这事有他参与,到时候她才不会管有什么理由,只晓得他错了。   路与浓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脸色有些古怪地说:“原来,我们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个算是非法同居吗?”   齐靖州失笑之余。额角青筋跳了跳,“我想选个时间,我们先去把证给领了,然后再选个好日子,办一场婚礼,觉得怎么样?嗯?”   “这个……这个……不用太急吧?”路与浓垂着脑袋,含含糊糊地说。   齐靖州闻言,笑意稍稍一敛,抬起她的脑袋,“不想跟我结婚?”   这句话他问得云淡风轻,好像只是随口问问。但是路与浓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危险,连忙道:“不是!我只是……只是觉得再等些日子比较好。”知道他们俩竟然没结婚,对于那场婚礼,路与浓倒不是那么迫不及待了。这其中还有许多事情没说清楚,草率地决定了婚礼,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为什么?”齐靖州眯着眼睛,“宝贝儿,你今天可得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察觉出他似乎有些生气了,路与浓缩了缩,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含糊道:“我就是,不想那么快,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齐靖州忽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还没告诉我?”   “啊?”路与浓吓了一跳,待抬头看清他神色,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那副心虚的样子,明显就是在说谎。   齐靖州哼笑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周梁忽然来了电话。   路与浓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总之齐靖州接过电话之后,就没心情审问她了。似乎有急事,他站起身,吻了她一下,然后一边拿起旁边的衣服,一边说:“我有事出去一趟,乖乖地待在家里,要是非要出去,记得带人,知道吗?”   路与浓连连点头,几乎要挥起小手欢送他。   齐靖州笑骂了一声,临走前又回头在她唇上啃了一下。   猝不及防被偷袭,路与浓气得挥了他一巴掌。   ……   齐靖州走后不久,蔡湘打了个电话过来,约路与浓出去逛街。   那几天路与浓和蔡湘的友谊突飞猛进,已经晋升到好姐妹了,蔡湘叫她,她自然不会拒绝。有蔡湘陪着,她也不想叫保镖,招摇不说,到时候去哪儿都有人跟着,扫兴。   但是又怕齐靖州生气,路与浓想了想,还是特意跟齐靖州说了一声。   路与浓的乖巧让齐靖州很满意,他语带笑意,嘱咐她:“好,我知道了。记得让司机送你。还有,卧室床头的抽屉里有几张卡,都是给你准备的,你可以随便拿。”末了又逗她:“不知道宝贝儿出门会不会给老公也买一两份礼物……”   路与浓耳根一热,啪地一下就挂了电话。   齐靖州对着被挂断的电话,低低一笑,旁边几个等着他接完电话的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感觉眼睛都要被齐靖州的笑给闪瞎了。   ……   路与浓拉开床头的抽屉看了看,还真放着几张卡,但是她自己也有。就没想动。关了抽屉,她去了空了几天的次卧,去找自己的。然而打开包,找了几遍,最后甚至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了,竟然都没瞧见她那几张银行卡的影子。   路与浓将眉头皱得死紧,她可以确定,东西就是放在这包里的,可是怎么就不见了?   蔡湘那边又来了个电话,路与浓不想让她们等太久,就没再找。转回去拿了齐靖州的。   出门的时候,她问刘非非:“最近有谁进过我的房间吗?”   刘非非迟疑了一下,说:“我好想看见岳夫人进去过……就在昨晚,不过那时候大半夜的,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路与浓凝眉,抿了抿唇,对刘非非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岳盈书最近好像很缺钱?她在干什么?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岳盈书跟她一起出门过,她付款输密码的时候,岳盈书就在旁边看着的。那时候还觉得岳盈书忽然就叫她一起出门有些奇怪,如今想来,都有了原因了。   路与浓拿起手机就拨通了岳盈书的电话。岳盈书似乎猜到是事发了,竟然直接就把电话挂了。她再打过去,号码已经被加入了黑名单。   ……   心里存着事,路与浓跟蔡湘她们逛街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与浓你在想什么?刚才都差点撞到垃圾桶!”蔡湘好笑地拉了她一把。   小眉打趣道:“不会是在想齐哥吧?”   其他几个也纷纷附和,那次在俱乐部的情形谁都看见了,以为这次肯定要完了,没想到闹了一阵子,齐靖州竟然就把人给搞定了。这阵子没少听说他们两人的消息,众人都被甜得齁了。   但是其中细节,还真是不清楚,几人都挺感兴趣。这会儿好不容易把路与浓拉出来,自然要好好问一问。   路与浓被她们闹得脸红,跟齐靖州相处的那些细节,哪好意思跟别人说,就是她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去回想。   但是论套路她还不是蔡湘她们的对手,来来回回问了几遭,她就说漏了。   根本不知道原来齐靖州还有那样一面,几人听了更是起劲,“我还以为齐哥他……性冷淡呢。”一人叹气道,“当初我可是使出了十分劲去撩拨他。可是连个笑容都没瞧见,那次我尴尬死了,自己脸红心跳,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看戏似的看着我。要早只如此,我当初就该再使几分劲啊!”   “得了吧!你十分劲儿都使完了,哪还有劲儿?”   又担心路与浓误会,先前说话的那女人跟路与浓说道:“小嫂子,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你别误会。齐哥他压根不稀罕我,我现在也不稀罕他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没事,我没误会……”路与浓还还没说完,就隐隐约约看见了远处有两道熟悉的背影。   正好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齐靖州发来的短信,问她在干什么。   他像是很闲。   路与浓迅速看完,然后收起手机,对蔡湘道:“抱歉,湘姐,我突然有些事,得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聚。”   她看手机时的神色变化几人都看在眼里,对发来短信的人都有了个大概的猜想,也不耽误她,揶揄了几句,就放她走了。   路与浓朝着刚才那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转了一会儿,终于找着了人。   是手挽着手的岳盈书和汪雅贝。      ☆、第150章 我在勾引你啊   汪雅贝容貌比不得岳盈书,但她身上带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又会打扮。 .反观岳盈书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两人站在一处,那区别被衬托得愈发明显,这大概也是路昊麟会出轨汪雅贝的原因。   路与浓记忆里的汪雅贝,从来都是端庄温婉保养得宜的,然而她如今站在岳盈书身边,竟然被衬托得苍老了几分,似乎过得并不好,眉宇间甚至还带着掩饰不去的疲惫痕迹。   岳盈书拉着汪雅贝进了一家服装店,一个劲地拿当季新款往汪雅贝身上比,殷勤得让路与浓都忍不住皱眉。   她躲在暗处,一直尾随着两人,约莫半小时后,汪雅贝拉着岳盈书上了一辆出租车。路与浓连忙也拦了一辆,让司机跟了上去——她完全忘了家里的司机还在另一边等着她,也忘了回复齐靖州刚刚发来的短信。   直到跟踪两人到了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前,接到了齐靖州打来的电话。   “浓浓,你在哪儿?怎么不回我短信?”他声音沉沉的,隐约有些急切。   路与浓这才想起齐靖州之前的嘱咐,这要让他知道她一个人行动了。那还得了?   于是强装镇定地回道:“跟湘姐她们逛街啊,哪有时间回你短信。”   电话那端齐靖州沉默了一瞬,而后发出一个微微上扬的单音节:“哦?”   路与浓莫名的有些慌,开始转移话题:“你不忙吗?怎么还有闲暇跟我发短信?”   齐靖州忽然说了一句:“你那么久没回复我,我刚刚就给蔡湘打了个电话。”   他声音平稳没有任何起伏,让人听不出情绪,但光是这句话,就吓得路与浓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说谎被拆穿了?   齐靖州陡然沉下了声音:“在哪里?跟我说实话。”   路与浓哼哼唧唧的,还是乖乖选择了坦白:“我看到我妈了,发现她跟汪雅贝在一起,就悄悄跟过来了。”   齐靖州暗骂了一声,语气陡然严厉起来:“跟过去了?你身边带人没有?”   路与浓脖子缩了一缩,“你凶什么凶!我没带人!”语气颇为理直气壮。   “好好好,是我错了,不该凶你。”怕把人惹生气,齐靖州无奈地揉揉眉心,放柔了声音,“你现在不要乱跑,报地址,我过去接你!”   路与浓抬眼一看,就在她接电话的这个当口,岳盈书和汪雅贝已经进了小区不见人影了。她不敢跟进去,自然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就怂哒哒地报了地址,蹲在原地等齐靖州来。   而就在她蹲下不久,一个女人从小区里跑了出来,路与浓正觉得熟悉,后面又追来一个,赫然就是汪雅贝!   这再一看前面那个年轻的,不正是路君君吗?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路与浓有些错愕,也不怪她没一眼认出来,那年轻女人浓妆艳抹,和曾经的路君君差别不是一星半点。   路君君不知道拿了什么,汪雅贝死死地拽着她,嘶喊道:“还回来!”被路君君一把掀开,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虽然骄纵但还算孝顺的女儿,她对着汪雅贝冷笑,大声嘲讽道:“怎么,一开始要我出主意的时候怎么说的?现在拿到钱了就不认账了?你还是我妈吗?!”   这边说着,那边又跑出来一个人,竟然是岳盈书,她柔声柔气地不知道劝了路君君什么,路君君神色似笑非笑,她声音大,路与浓听得一清二楚:“干妈你就别瞎操这心了!钱拿来了,不管要怎么用,反正都得用在我们身上的嘛,我干爹和我妈有份,我就没有了?只是他们想用来干什么投资,而我的份我想用来花而已!别管我!”   岳盈书委委屈屈的不说话了,求助似的看向汪雅贝。   汪雅贝铁青着一张脸,“那你把卡拿走是什么意思?你的份,好,你想要你的份。把卡还我,我取现金给你!”   路君君嗤笑,“妈,你当我傻?把卡给你了,你真的会给我现金?”显然是不信。   路与浓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她们说的卡,让她想到了自己丢失的银行卡,难道就是这个?   她待的地方是个角落,又蹲着,那三人都没能发现她。路与浓很多话都听不太清,就一点一点地往那边挪,想要悄无声息再靠近一点。   而就在那时候,汪雅贝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和路君君扭打在了一处,岳盈书在一边吓得手足无措,只知道喊。   路与浓吓了一跳,正想往回缩,却忽然被岳盈书发现了,“浓浓?!”她惊呼出声。   打架的母女立即就停了下来,路与浓还没反应过来,路君君就冲了过来,将她拖了出去,对汪雅贝道:“抢什么抢!有钱人在这里呢!与其跟我抢这张卡,不如找她借一点啊!”   卡已经被汪雅贝抢回去了,见到路与浓,她下意识将其往后藏了藏,挤出一个微笑道:“与浓怎么会在这里?”   路与浓直直盯着她藏到背后的那只手,数秒之后,嫌恶地推开路君君,面无表情地看向岳盈书,“妈,我的东西不见了,是不是你拿了?”   岳盈书目光躲闪,“什么东西?我没动你的东西。”   路与浓忽然没了耐心,不再拐弯抹角,指着汪雅贝,直截了当地道:“她手里的卡是我的吧?你敢说那不是你偷出来的?!”   “当然不是!”岳盈书瞪着眼睛,大声反驳。   路与浓不信,事实就在眼前了,岳盈书的掩饰也太过浅薄。   旁边路君君双手抱胸,讥笑道:“与浓姐,干妈怎么说都是你妈,再说那些钱也不是你的吧?那是当初离婚的时候干爹分给干妈的。你一直霸占着,干妈没说什么就算了,现在干妈想用了,她想怎么用,那是她的事,你怎么一副那些钱属于你的表情?”   路与浓冷冷瞥了她一眼,没跟她说话——她不屑跟她说话。   路君君看懂那眼神,气得浑身发抖,“你——”   “对!就是君君说的这样!”岳盈书拔高声音附和,“那些钱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路与浓愕然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的母亲竟然还能让她这样失望,她以为上次的事就已经是底线了。   看明白路与浓的情绪,岳盈书莫名的有些慌,她连忙又软下声音,劝说道:“浓浓,那个,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多想,只是,你爸爸和你汪阿姨他们现在有困难,好歹我们曾经是家人。这个忙我怎么能不帮?所以我……”   “所以你就偷了我的卡,打算把我们所有的资产都送给他们?”路与浓打断她。   岳盈书轻轻蹙起眉头,好像有些不能理解路与浓的反对,“这有什么不可以?我们是家人啊……”   路与浓紧紧抿着唇,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浓浓!”岳盈书急忙上前拽住了她胳膊。   路与浓一把将她挥开,“行了,卡我不要了,你说得对,那是你的钱,你想怎么用怎么用。我有什么资格干预啊?以后我也不会管你的事了。”   “哎你别那么快走啊!”解决了岳盈书,路君君又凑上来了,一副无赖样堵在路与浓面前,“怎么说也有那么十几年的感情啊,与浓姐,借我点钱花花呗!”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路与浓都没喜欢过路君君过,她心情正不好,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人,只吐出一个字:“滚!”   路君君眼中倏地迸发出几分戾气,“跟你好话好说,你别不知好歹!”她也是混迹过底层混乱圈子的人了,身上的矜持和娇贵、原则和底线,全都不见了。   路与浓看得出来,路君君是敢动手的。   可她不会对这女人妥协,“我说滚远点,别拦路,没听见吗?”   路君君扬手就要扇她耳光,却忽然被人一把握住手腕扔了出去。   “你说谁不知好歹?”齐靖州的声音平缓地响起。   路与浓早在路君君骂她不知好歹之前就发现了齐靖州的到来,眼睛一亮,就朝他奔了过去,扑进他怀里。有些委屈地喊他:“靖州。”   “被欺负了?”齐靖州摸摸她脑袋,看向被保镖掀在地上的路君君,“问你呢,你刚才说谁不知好歹?”   看着齐靖州眼中的森寒和暴戾,路君君心中骇然,脸色发白,压根不敢说话。   “靖州……”岳盈书嗫嚅着,喊了一声,有些不敢抬头看齐靖州,她虽然叫嚣着那些是她的钱,她愿意怎么办路与浓管不着,但是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并不正确,在齐靖州面前就难免心虚。   齐靖州淡淡扫了她一眼,又看向笑容有些僵硬的汪雅贝,而后问路与浓:“怎么回事?谁欺负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根源是在岳盈书,但到底是她妈妈,她打定主意以后不管岳盈书就算了,哪能真让齐靖州教训她。   “没什么。”路与浓说,“我妈她偷偷拿了我放着的卡,说要借人,她又没跟我说过,我就误会了,不过现在没事了,那些钱是她的,她想借人就借,和我没关系。”   齐靖州听出了她话中赌气的成分,路与浓手里的钱大多是以前岳盈书和路昊麟离婚时分割得来的财产,他是知道的,岳盈书拿走那些钱是想干什么,他也猜了个大概,拍了拍路与浓的肩,安慰道:“你想用钱。我有,别人的就别费心思管了,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说完竟然也不跟岳盈书打招呼,牵着路与浓转身就走,“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很担心你知道吗?不带人就算了,还敢不跟我打招呼,真是这些日子太惯着你了……”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岳盈书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刚才齐靖州看她的那一眼。让她惴惴不安,回去竟然也不叫她,这是什么意思?以后不管她了?不认她了?就当没她这个人了?   岳盈书隐约间意识到她可能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拔脚想追上去,却被汪雅贝拉住。汪雅贝脸色不好,很愧疚地看着她,“盈书,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要不……”她将卡塞回岳盈书手里,“你将这拿回去吧,我看着与浓他们好像生气了,你回去好好跟他们道个歉,别闹脾气,虽然说与浓是你女儿,但她现在是别人家的人了,你现在到底是住在别人家,别惹人不痛快……”   岳盈书默默地又将脚收了回来,“我不回去!我是浓浓的妈!是靖州的岳母!是他们的长辈!哪有小辈给长辈脸色看的道理?再说我也没错,凭什么要给他们道歉啊?!我就不回去!贝姐,这卡你也拿着,里面的钱全给你和昊霖当启动资金,你和昊霖都那么厉害,总有一天我们家能东山再起的!”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想着除非路与浓或者齐靖州亲自来请她,不然她绝对不回去!   又说:“君君和她老公那边也需要钱吧?君君不是个坏孩子,只是家境突变,她心情还没缓过来,你也别对她要求太高,给他们一点吧,我就不信你舍得看着她那么苦。”   汪雅贝落寞地叹着气,口中说道:“怎么说都是我生出来的,哪里真能舍得她受苦。”心里却有些复杂,到底是出生不一样,都这么大年纪了。岳盈书竟然还保持着这样愚蠢的性格,路君君需要人可怜?家境败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什么心情可能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再说人家在外面混得那么开,什么样的男人都能哄得住,怎么可能会受苦!   也就只有岳盈书,还会把人当成一个还没长大需要疼惜的孩子。   ……   对于岳盈书的做法,路与浓说不难过不失望是假的。齐靖州看出她心情有些低落,一个劲地哄她,最后还道:“就那么喜欢钱?她拿走的那点也不算什么,我有的是钱。”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还会炫耀自己钱多,“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别难过了,来,宝贝,笑一笑。”   脸颊被他捏着,路与浓很郁闷地瞪了他一眼。   “不笑?”齐靖州忽然放低声音,“这么不听话,我要惩罚惩罚你。”说着,不等路与浓反应,就低头吻了下去。   “唔……”路与浓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就妥协在了他温柔又强势的攻势下,没一会儿就软绵绵地倒在了他怀里。主动伸手揪住了他衣领,本来侧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跨坐。   被吻得脸红心跳意乱情迷的时候,终于被放开,齐靖州指腹擦过她的唇,声音沙哑地低笑道:“表现不错,这么配合,暂且放过你了。”拍拍她的纤腰,“好了,先下去吧,我还有工作,待会儿再陪你。要是无聊的话,我书房里也放着不少小说,自己去那边找本喜欢的看。”   路与浓已经没心思去想岳盈书那些糟心事了,她眨了眨水润的眸子,伸手抱住他,蹭了蹭脑袋,不说话也不动作。   齐靖州眼中沁着温柔的笑意,低头抵着她额头,“怎么,不舍得下去?”他办公桌前的椅子本来是一把两边有扶手的,前两天被他特意换成了这把没扶手的,就为了将她抱在腿上的时候方便些。他格外的喜欢这个依赖与被依赖的姿势,但是往日路与浓都不太听话,趁着他一个不注意就溜了,逮都逮不回来,总觉得坐在他腿上是一个很羞耻的姿势——尤其跨坐。   但是今天显然不太一样,路与浓没有找机会溜开就算了,他都主动放人了,她竟然还不愿意走?!   这样想着,齐靖州神色愈发温柔,“怎么了?还不开心?是不是——”   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忽然小心翼翼地从他领口滑入,摸到了衬衫底下,齐靖州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把捉住她的手,他声音因克制而喑哑得厉害,“宝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手背捉住了,路与浓也不慌,她慢慢地解开他衬衫最上方的几个扣子,然后凑过去印下几个笨拙的吻,甚至轻轻舔了一下,然后抬起眸子,盈盈一笑,十分单纯无辜,她说:“我在勾引你啊。”   轰——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了。   遇上这种情况,还能忍下去,就不能算是男人了!   齐靖州大力扣住路与浓后脑,狠狠吻上了那张微张的、尚且红肿水润的唇。   他说:“我想试这个姿势,很久了。”语气危险又暧昧。   书房里渐渐响起不可言说的声音,桌上的文件被无意间碰掉在地上,也无人去管。   ……   路与浓事后后悔得要死,冷静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忽然抽了风,竟然主动去勾引齐靖州,这简直就是找死嘛!   揉了揉格外酸痛的腰,路与浓怨愤地看了另一边正在开视频会议的齐靖州一眼。然后偷偷摸摸顺着墙溜到门口,拉开门跑了出去。   却不知她的动作都被齐靖州通过电脑屏幕上模糊的反射看在眼里,不由微微弯起唇角,笑了一下,却不知他这一笑,对另一端的众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   因为沉迷美色,齐靖州积压了不少工作,一直到晚上饭点,他才下来。   他到餐厅的时候,路与浓已经动了筷子了,看见他来。傲娇地冷哼了一声,又低下头自顾自吃自己的饭。   齐靖州知道她在为什么别扭,觉得有些冤枉,他坐过去,紧紧挨着她,“不是你主动的吗?怎么,这会儿吃了苦头,又开始怪我了?”   路与浓瞪他,指控道:“那你就不知道温柔一点节制一点吗?!”   齐靖州一点也不心虚,“你都主动脱我衣服了,我哪忍得住?”   路与浓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齐靖州跟过去,她又挪。   齐靖州失笑,摇摇头,说:“好好吃饭吧,允许你闹一顿饭时间的脾气。”   路与浓没在意他这话,她就想闹脾气、就想一直闹脾气,怎么了?就不爱让他管!   于是在齐靖州退让了一顿饭的时间之后,路与浓仍旧不搭理他,绕过他就要走,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捞住腰身,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路与浓吓了一跳。   齐靖州走出餐厅,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我们还有件事得好好谈谈。”   还有件事?听齐靖州语气,路与浓就意识到不太妙,可是他想跟她谈什么?   一路被抱回卧室,齐靖州将她放到床上,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嘴角噙着并不那么明显的笑意,“给你个机会,有什么要跟我检讨的吗?”   路与浓一脸茫然,检讨?她做错了什么了?她不就是趁着他开会的时候偷偷跑出来了吗?她不就是吃饭的时候没等他就先动筷子了吗?这算哪门子错误?这都要检讨?!   路与浓愤愤:“我没犯什么错!没有检讨!”   “这可不行。”齐靖州摇摇头,“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路与浓觉得他有病。不想搭理他,一滚,卷着被子将自己滚成了一个蚕宝宝,只露出个脑袋看着他。   齐靖州火气都快发不出来了——他之前也没怎么生气的,尤其是在她主动献身之后,他就没多少心思去追究了,觉得她应该是知道这次错了,下次不会再犯。但是这一问,竟然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齐靖州的火气“轰”地一下又重新燃起来了。   什么都可以纵容,但是他决不允许她脱离自己的掌控。只是今天这一次,竟然就让她遇上这种事情,要是他之前再去晚一些,路君君那巴掌肯定就要落在她脸上了!谁知道给她养成了习惯,以后总是不打招呼不带人就四处乱跑,会遇上什么他无法挽救的意外?   他实在是害怕,她前一天还眉眼弯弯地冲他撒娇,第二天就彻底地离他而去。   他沉着脸,觉得这次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她,“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说了出门要带人,决不能孤身一人行动,还记得的吧?还有去了哪里要跟我打招呼,也没忘记吧?你今天又是怎么做的?”   路与浓觉得齐靖州的要求并没有错,但是他的态度就不太对劲了,她今天的确是有些欠妥,但是跟她好好说说不就好了吗?她也关心自己的安全啊,肯定会乖乖听话的,也理解他是担心她。但是这副样子,未免在意得过了头了,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单纯的只担心她的人身安全,而是想要掌控她的行踪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他养在掌心的一只小虫子一样。      ☆、第151章 因为我家浓浓不喜欢她   路与浓试图跟他好好讲道理:“我今天只是一着急,就给忘了,下次会好好记着的。”   齐靖州却觉得她这态度有些敷衍,甚至她皱起的眉头,都昭示着她并不认同态度观点。   抬起眼睛,就发现齐靖州双眼黑沉沉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路与浓莫名的有些怂,戒备地缩了缩脖子,瞪着他:“你想干什么?想对我动手?”   她强装镇定,却也掩饰不住眼中隐约的慌乱。齐靖州本来有心给她一个教训,但是看见她这模样,立即又心软了,这几天太过顺心,他竟然忘了她之前有多么害怕他,他手段若是太过凌厉,会不会让情况又变回之前那样?   齐靖州不敢赌。   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他面上一点不显,只严肃得像个教导学生的老师,转身去打开电脑,迅速敲了几行字,然后将路与浓拉起,按着坐在书桌前,指指屏幕,“看见了吗?这些都是你必须遵守的规矩。你得好好记着,就先抄个五十遍吧,待会儿给我检查。”想要让她记住教训,光是说说怎么行,但是又不舍得打她骂她,只能折中换个法子了。   路与浓呆愣住,抄写?!她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已经脱离小学很多年了?竟然还被罚抄写?!   “我看一遍就记得了!为什么还要抄?”她不满地抗议。   齐靖州道:“你之前也说自己记得了,可是‘一着急’,还是给忘了,你怎么能保证你下次不会再一次‘着急’?”   路与浓张了张嘴,无言反驳,只将齐靖州放过来的纸币往旁边一推,语气十分坚决:“我不抄!”   “嗯?不抄?”   路与浓有些底气不足,却还是道:“不抄!”屏幕上显示的,并不只是齐靖州刚才给她说的那几条“规矩”,还添了几条,好几百个字,抄五十遍?这是要废了她的手?!   想着想着就有点委屈,低垂着脑袋控诉:“你一点都不心疼我,我才不要和你结婚了。”   却不知道结婚一事根本就是齐靖州的逆鳞,她虽然只是随口一说,对于齐靖州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义,差点就忍不住怒火中烧,本来觉得五十遍太严厉准备将条件放宽松些的,听到她这句话之后,瞬间又改了主意,冷冷淡淡地说:“五十遍,一遍都不能少,待会儿我回来检查。”说完竟然转身就走了,看样子又是要去书房。   路与浓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气得瞪大了眼睛,他这是什么意思?真要让她抄完五十遍?   他竟然真的一点不心疼她了!   路与浓气死了,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她将笔狠狠一扔,扔到了桌子底下,冷哼了一声,找了衣服跑到浴室里洗澡去了。   那什么规矩,她是坚决不会抄的,齐靖州能拿她怎么办?他不心疼她,她还不想理他呢!   于是心安理得地在浴室里磨蹭了两个小时,皮肤都泡得快皱了,才慢腾腾走出来。走到椅子上坐下,看了电脑屏幕上那些字一眼,撇了撇嘴,正想将页面关掉,鼠标箭头移到那个红叉上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关,只将其最小化,然后找了部喜剧电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齐靖州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路与浓一个人在椅子上笑得浑身发抖的样。   脸色蓦地一黑,齐靖州走过去,直接将电影一关,语气深寒地问:“抄好了?”   路与浓心里头全是电影情节,那些早忘光了,听齐靖州问起,很是理直气壮地道:“我又没说要抄!”甚至颇有些得意,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齐靖州还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不能打又不能骂的,她不听话,他能怎么办?   齐靖州深深忘了她数秒,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了浴室。   路与浓有些怔愣,这就完了?   摸了摸脑袋,她有些想不明白齐靖州在想什么,也赌气的不想去管,将刚才那电影找出来,继续将结尾看完,然后又找了一部评分颇高的新电影,继续看。   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一部恐怖片,仅是开头就被路与浓吓住了,可是又舍不得关,实在是里面的背景和衣着服饰实在是太美了,开头的悬念也勾得她心痒痒,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想了想,跑到一边打开衣柜的门,翻出一条小毯子来,将自己裹上,缩在椅子里,路与浓害怕又好奇地看了下去。   齐靖州刻意在里面多待了些时间,本意是想多给路与浓一些时间反省,毕竟他刚才那么冷淡,她怎么都会觉得不安吧?那是不是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接着老老实实地抄写?   谁知道一出来,人竟然仍旧看电影看得津津有味,显然根本没将他的情绪放在心上!   齐靖州气得差点情绪暴动,却终究没过去路与浓那边,而是直接上了床,像是根本没看见路与浓一样。   路与浓带着耳机,也根本不知道齐靖州已经出来了。   直到半个小时后,路与浓有些坚持不下去了,电影后面的情节血腥又重口,联系上前面的铺垫,氛围更显得恐怖,路与浓整个人都吓得一动不敢动,心脏似乎都停跳了。哆嗦着将电影关掉,路与浓发现她有些杯弓蛇影。之前为了看电影方便,她将卧室里的灯给关了,只开了几盏壁灯,房间显得有些昏暗,她现在看哪里都觉得下一秒会有东西冒出来。   回头看了看,才发现齐靖州竟然已经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床,但是显然他是生气了,所以根本没叫她。   路与浓有些后悔了,怂哒哒地跑过去。想要钻到齐靖州被子里,却忽然发现,被子竟然被齐靖州给换过了,一床大的换成了两床小的,而现在齐靖州正盖着他自己一床,剩下一床显然是给路与浓准备的。   路与浓有些懵,她纠结着眉头钻到剩下的那床被子里,却发现离齐靖州太远,她完全感觉不到安全感。   “靖州……”路与浓将手伸出被子,试探着伸到齐靖州那边,拽了拽他的手。中间没被子遮住的那截手臂凉凉的,路与浓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冒出了几个恐怖情节。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东西将她手拽住,于是连忙又缩了回来,可怜兮兮地又喊了一声:“靖州,你睡着了吗?”   齐靖州一点反应都没有。   路与浓又喊了他几声,才终于发现,就算齐靖州是真的睡着了,她这样喊,以他的警觉性,也不可能不醒,所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路与浓沮丧地发现,齐靖州他可能、大概、真的生气了。   她习惯了依赖齐靖州,他忽然就不理她了。路与浓觉得慌张又害怕,忽然觉得脑袋露在被子外面也不安全,往被子里缩了缩,她闷闷地声音传出来:“靖州,我知道错了嘛,你别生我气啊。我害怕,你别不理我……”   好话不知道说了多少,但是齐靖州依旧没任何反应。   路与浓觉得更加委屈,她都主动求和了,他竟然还不理她!   气得不行,又被被子闷着,路与浓脸色涨得通红。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掀开被子,爬了起来,飞快地冲下去将灯打开,然后就跑到书桌前,将电脑上齐靖州写的那些“规矩”找出来,拿过纸笔就开始抄写。   不就是因为没抄那五十遍吗?他想看,就抄给他看好了!   齐靖州被灯光刺得睁开了眼睛,皱了皱眉,看了看时间,又看向那个坐得笔直的背影,他无奈至极,冷冷淡淡地开口,道:“很晚了,回来睡觉!”   路与浓不说话,也没回头,像是没听见他声音一样。   “浓浓?”齐靖州喊了她一声。   路与浓还是不应。   “生气了?”   卧室里只能听到笔尖重重划在纸上的声音。   齐靖州起身,径直走到路与浓身后,俯身,抬起她下巴,却惊愕地发现,路与浓竟然紧紧咬着唇,满脸的泪。   齐靖州一慌,忙问:“怎么了?”他只是没搭理她而已,怎么就哭了?   “别哭啊。乖,告诉我,怎么了?”他帮她擦拭着眼泪。   路与浓一把推开他,“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你走开!我不稀罕你跟我说话!”   齐靖州哪敢真走,凑上去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哄她:“乖,宝贝,告诉我,为什么哭?是我刚才让你难过了吗?”   他语气那样温柔那样怜惜,路与浓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扑在他怀里狠狠捶了他几下,抽噎着道:“你刚才……我明明都说了我害怕,你还不理我!你都不关心我!你还……还让我抄那么多字,根本就不心疼我!”越说越委屈,于是哭得更大声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理你,不该罚你抄那么多字,是我错了,但是我怎么就不关心你不心疼你了?宝贝,你可不能因为这两件事就误会我,我这不是就心疼了吗?”齐靖州心道,看来这种手段以后都不能用了,根本没什么用不说,最后还得亲自上阵哄人,之前她老老实实认错不就很好吗?他怎么就偏要她记住教训呢?以后慢慢教也是一样啊。   路与浓对齐靖州的温柔根本就抵抗不住,没一会儿就被哄得乖乖的了,老老实实地任齐靖州抱回床上去。   “那个不用抄了,你说下次会记住,我相信你。”将被子又换了回来,把人好好搂在怀里,齐靖州又问:“刚才为什么说害怕?发生什么事了?”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倒是瞥了电脑一眼,但是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对的,所以并不知道她看的是恐怖片。   路与浓觉得有些丢脸,哼哼唧唧地不说话。   直到齐靖州又问了好几次。似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才小声道:“刚才那片子老恐怖了,床底下窗帘后柜子里,到处都有人……”   齐靖州这才知道她刚才看的是什么电影,顿时哭笑不得,亲亲她额头,说:“那你可得抱我紧一点,别让床底下的人把你拖下去了。”   路与浓僵了一瞬,狠狠掐了他腰一把,“你混蛋!”本来就很怕了,还这样吓她。   察觉到她又往他怀里挤了挤,齐靖州无声笑了笑。说:“好了,不吓你,睡觉。”   ……   岳盈书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回来,齐靖州派了人监视着那边的情况,路与浓问起,他并没有隐瞒,说:“放心吧,她没事,在那边过得挺好的。”岳盈书的打算他一猜就能猜得到,但是这次可能要让她失望了。其实他也想着,岳盈书这次要是回来,或许该给她重新安排个住处,继续住在这边不说和路与浓亲密有些不方便,就是岳盈书总是说得莫名其妙的话惹路与浓不开心,就是个麻烦。   “那些钱是路昊麟和汪雅贝要的,他们回来了,想要重新开公司,但是没有资金,所以联系上了你妈妈。”齐靖州解释道。   路与浓知道这些后就没再问,她一点也不想去招惹那些和汪雅贝等人有关的麻烦了。   下午的时候齐靖州说要出门,路与浓觉得家里无聊,想要跟着,但是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   齐靖州吻了她一下。哄劝道:“乖,这次是去跟人谈生意,你不方便跟过去,我很快就会回来,乖乖在家等我就好。”又许诺,“今天会给你买零食。”   路与浓有些不情愿,但是齐靖州态度温柔却也坚决,只得妥协了。   而就在齐靖州走后不久,路与浓收到了一条短信。   ……   齐靖州这次出门,是因为收养林菁菁的人已经选好了,那对夫妇多年无子,一直居住在国外。这次收养林菁菁之后,会把人也带到国外。   之前林菁菁知道要被别人收养之后,一直哭闹,但齐靖州都没有去见她,这次是因为林菁菁强烈要求再见他最后一面,那对夫妇也提出请求,齐靖州就想着去见一见也没关系,虽然他不记得了,但是据旁人所说,他以前对林菁菁还是很好的。   但是关于林菁菁的事情,齐靖州不想跟路与浓说,怕她多想。又跟他闹脾气。   反正只是去见一面,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他不说,路与浓就不会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然而到了按照时间到了约定的地点,齐靖州看见了林菁菁,却并没有看见收养林菁菁的那对夫妇,反而见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景纤乐。   齐靖州皱起眉头,“景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纤乐正坐在林菁菁身边,正拿着餐巾给林菁菁擦嘴,姿态十分亲密。   “靖州你来了。”放下餐巾,景纤乐才站起来。   齐靖州语气冷淡地道:“景纤乐。可以给我换一个称呼。”就是他那些朋友,也都叫他齐哥,叫靖州最多的是路与浓,他和景纤乐没那么熟,对这女人故作的熟稔十分排斥,之前在齐家,是因为还当着齐奶奶和齐夫人的面,他不想给她难堪,但是也提醒过了,但是景纤乐似乎在故意装糊涂。   景纤乐笑容僵了一下,有些落寞地垂下了眼。   林菁菁已经意识到齐靖州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骄纵她宠爱她的爸爸了,认清事实后,早熟的小女孩变得有些畏缩。要是以前,她这会儿已经冲上去跟齐靖州撒娇了,可是这会儿她尽管依旧渴望那个怀抱,但是根本不敢过去,只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想喊一声“爸爸”,想起之前周梁给她的告诫,又不敢开口了。   景纤乐说:“菁菁,叫人啊。”   林菁菁飞快地抬眼,看了齐靖州一眼,张了张嘴,最终小声喊了一声:“齐叔叔。”   景纤乐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她刚才跟这孩子说的可不是叫“叔叔”,她笑了笑,跟齐靖州解释道:“菁菁到底是个小孩子,齐哥你之前没来看她,她还以为你是不认她了,竟然连声‘爸爸’都不敢喊了。”   齐靖州说了不能叫他名字,景纤乐就换了亲近程度次一等的“齐哥”,她知道周梁那些和齐靖州关系较亲近的朋友,叫的都是这个称呼。   齐奶奶对景纤乐的明示暗示显然都没起作用,景纤乐仍旧怀揣着那种心思。听她这样说,齐靖州一点不委婉地道:“她叫的是对的,我不是她的爸爸,以后她会有一个爸爸,但是不会是我。这些我都跟她说过,她懂事,想必已经明白了。”   又问:“景纤乐,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景纤乐微微一笑,看了垂着脑袋不敢说话的林菁菁一眼,柔柔地说:“我跟菁菁很投缘,我想收养她。”说着她目光盈盈地看向齐靖州,“不知道齐哥能不能答应?你放心,手续那些,我自己去解决,只要齐哥同意了就好。”   齐靖州神色没什么变化,依旧冷冷淡淡漫不经心,“徐先生夫妇呢?”   景纤乐说:“很巧,许叔是我曾经的导师,我跟他说过想收养菁菁之后,他也同意了。所以今天我才会坐在这里,没有提前通知齐哥,是因为怕齐哥生气,所以想当面说,跟齐哥解释一下。很抱歉。”   “菁菁也同意?”   景纤乐又偏头看林菁菁,桌子底下扯了她一把,林菁菁怯怯地抬头,嗫嚅道:“我很喜欢景阿姨。”   景纤乐紧张地看着齐靖州。   齐靖州忽然笑了一下,说:“既然菁菁也同意,那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接下来的事情我不会再管。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说完,竟然真的起身就走。   景纤乐怔愣了一瞬,连忙起身追了过去,“齐哥!”这发展和她想的不太对啊,齐靖州虽然对林菁菁没以前那么好了。但是至少会对收养这件事负责的吧?他怎么就真的放心将林菁菁交给她这么一个未婚的、没有带孩子经验的年轻女性?她本以为齐靖州会拒绝!那她不就有了继续和齐靖州纠缠的理由了吗?谁知道他竟然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景纤乐心里后悔得要死,她都还没结婚,怎么能收养这么一个负担?   追到门口,念头一转,却又觉得,这未尝不是坏事,她收养了林菁菁,以后齐靖州总是会来看林菁菁的吧?那不正好……   刚这样想着,就见齐靖州回头,说:“对了,我之所以将她送出去,一个原因是她不太适合继续留在我身边。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家浓浓很不喜欢她。”他说得十分直白,“我打算找人收养她的时候,就没想过以后还要和她有什么纠葛,希望景纤乐以后也能注意一点。”   景纤乐笑容凝滞,“齐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靖州说:“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和她彻底没了关系,不会去看她,也不希望她出现在我面前。”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林菁菁再次和路与浓接触到,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孩子将来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齐靖州转身离去,景纤乐的表情彻底裂了,所以齐靖州的意思是,她得带着林菁菁走得远远的?她给自己招来的,不仅是一个负担,还是一个麻烦?!   她这是弄巧成拙,离齐靖州更远了一步?!   “景阿姨……”林菁菁追出来,看见景纤乐难看的脸色,紧张地喊了她一声。   “你闭嘴!”景纤乐下意识喝道。   林菁菁吓得猛地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景纤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掩藏好脸上的狰狞,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抱歉,菁菁。刚才阿姨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不是故意要吼你的。”   这时路与浓懒懒的声音响起:“短信是你给我发的吧?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场景?我老公他的确是有些冷酷啊,可是你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让我回去教育一下他?但是我觉得他这性格挺好的啊,至少他果断,不会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随随便便一勾搭就上当。”在外人面前,路与浓叫齐靖州“老公”是一点也不觉得为难,尤其是在景纤乐这种人面前,她是恨不得多秀几把恩爱,好让这些心怀不轨的女人看清事实。   景纤乐在想什么,她会不知道?光看看刚才她在齐靖州面前的反应,就能猜个大概了。   秀丽的面孔扭曲了一下,景纤乐微笑着看着路与浓,眼中没有一点笑意,“路小姐在说什么,我倒是听不懂,不过路小姐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无缘无故的,叫你过来做什么?”她打死不承认。   本来预想齐靖州虽然不会同意她收养的要求,但是对她怎么着也会客气一点,又有林菁菁在,气氛肯定会温馨一些,到时候路与浓在远处看着,就算他们没有暧昧的举动,她也肯定会误会些什么,谁知道齐靖州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第152章 以后你们再没有关系   路与浓不想和她拐弯抹角的废话,景纤乐的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路与浓不耐烦地警告道:“我管不了景小姐的心,但是我一直以为景小姐怎么着也是个要脸的人,今天的事我就当是误会好了,希望不要再有下次!”说完,也不等景纤乐说什么,转身疾步走了。   她今天偷偷跑出来,可是跟刘非非磨了许久,人家帮她打掩护,她也不能坑人,得赶在齐靖州之前回去,否则被发现了就不好了——上次那件事的风波刚刚过去,要是再被齐靖州抓着把柄,谁知道那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然而路与浓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齐靖州本来就想着快些回去陪人,连公司都没去,谁知道一回去,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人影,倒是从神色惴惴不安的刘非非身上发现了异样。   路与浓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齐靖州稳如泰山地坐在客厅里,抿着唇。神色淡漠,手上拿着一本书,上面的语言她压根不认识。   而刘非非就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地垂着脑袋,一动不敢动。   路与浓一看见那场景就知道要不好了,抢在齐靖州有所反应之前扑到他怀里,一脸惊喜地蹭着他胸膛,“你回来了啊。”   齐靖州幽幽望她一眼,“去哪里了?”   路与浓装糊涂,带着点小心虚说:“我不小心在花园里睡着了……”   “哦?”齐靖州意味不明地发出个单音节,又将目光转到书本上去了。   路与浓惴惴不安,“你怎么不理我啊?是心情不好吗?”   齐靖州头都没抬,“对,心情不好。”   “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跟我说说,我也许能开解你一下?”   齐靖州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反复复几次之后,他咬牙切齿地将书扔到一旁,死死地拦住她腰,抬起她下巴,阴森森地问:“家里老婆总不听话,让我操碎了心,你说该怎么办?”   路与浓还想继续装糊涂,但是被他那表情吓得快哭了,垮着脸,可怜兮兮地认错:“我错了。”语气真诚无比,“老婆这种生物就是用来疼的,她也不是故意给你找事,你说她两句就好了,不要打她,也不要骂她……”   齐靖州快被气笑了,将人横着一拖,抬手就打了下去!   “啊!”路与浓发出诡异的叫声,沉默了一秒,接着挣扎着破口大骂起来,“说好了不能打的!齐靖州,你这个混蛋!你竟然……啊!”   齐靖州一言不发,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拍下去,对她的叫骂和求饶充耳不闻。   齐靖州停下来的时候,路与浓已经没再骂了,她咬着唇,抽抽搭搭地哭着,脸红得像个番茄。她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被人打屁股是在什么时候,只隐约记得那是小学三年级以前,也没能数清齐靖州打了她多少下。   “起来。”齐靖州说。   路与浓不动,她双手捂着脸,打死不肯出声——这么丢脸的事,竟然就在客厅发生了!家里那么多个佣人,刚才刘非非甚至还站在旁边!   “我再说一遍——起来,不听话?”齐靖州语带威胁,见她仍旧没动作,直接将人给拖了起来,抱在怀里,“上次就不该那么轻易放过你,这次的教训,我想一定让你印象深刻。”   路与浓刚坐到他腿上。就弹了一下,挣扎着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齐靖州看见她刚才那反应,心里有些不放心,动手之前他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其他地方他不敢打,但那地方那么多肉,他力气也没太大,难道还受伤了?   表面却一点不显。   决不能让她看见他的担心,否则肯定又要开始蹬鼻子上脸恃宠而骄了。   路与浓悲愤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刘非非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路与浓却一点也不敢抱有期待,就算刘非非早走了,肯定也是在看见齐靖州动手之后才走的,她肯定都看见了!   “给我站住!”齐靖州气得不行,本来想趁着这机会好好在口头上教育一下,谁知她竟然敢跑!   路与浓像是没听见他话一样,头都没回。   齐靖州扶额,将刘非非叫了过来,“你跟上去。”   刘非非红着脸跟着跑出了门,她这看的人都这么不好意思,是十分能理解路与浓的心情的。   路与浓也没敢乱跑,她倒是想跑出去,但是这次才出去那么一小会儿,回来都还主动认错了,都遭到了这样的惩罚,谁知道这次再冲动,齐靖州又会怎么对她。于是跑出门时她脚步硬生生一转,怂哒哒地跑到了花园。   反正花园也够大,她随便找个地方藏着,齐靖州也要费一番力气才能找到她。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齐靖州他竟然没有追出来!   路与浓气得狠狠拔了一棵草。   ……   齐靖州在好几个小时之后才去花园,将路与浓给拖了出来,然后将一块电子表往她手腕上利落一扣。   路与浓发现,那表戴上去之后,竟然就拿不下来了!   齐靖州看她不信邪地一遍遍鼓捣,淡淡说道:“有密码,你打不开的。”   路与浓震惊,“这是什么?”她可不认为齐靖州只是单纯地要送她一块表!   果不其然,他说:“这里面有定位器,还有警报器,供你紧急时候使用。你不听话,我只能让你把这东西戴着。”   说着眯着眼睛看她,“怎么。不乐意?”   路与浓倒是想大声跟他抗议,但是张了嘴,却是怂哒哒地说:“乐意,我乐意。”又低着头嘀咕:“果然,得到我之后你就不爱我了。”   齐靖州二话不说将人拖过来就吻,等她快窒息了,才将人放开,问:“不爱你?”   路与浓狠狠掐了他腰一把。   ……   手腕上戴了那块表之后,齐靖州对路与浓的管制不再像以前那样严格,只要路与浓提前跟他报备一声,带上足够的人。就可以随便出门。路与浓在才发现,原来根本没必要偷偷摸摸,之前的教训都白挨了。   因为齐靖州这段时间突然忙起来的关系,路与浓懂事的没有经常打扰他,他去公司,她就自己带人出去玩,除了和他相处的时间少了,倒是比以前还要自由。   就是途中总是会接到齐靖州的电话,少不得又要老老实实跟他说说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接下来要去哪里。   被打断的次数多了,路与浓很郁闷,“你不忙吗?杨秘书说你现在应该在开会。再说你不是能自己知道我在哪里的吗?怎么还老问我?”   齐靖州说:“想听你的声音。”又说:“在开会。但是什么都没你重要。”   每次都有本事把路与浓闹得面红耳赤。   这天刚挂断齐靖州的电话,路与浓就被人给堵住了。   是岳盈书。   她似乎气得不轻,质问道:“浓浓,你们是什么意思啊?啊?不认我了?那个家没我的地位了?”   路与浓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问起,岳盈书当她在装糊涂,更加生气了,“你敢说门卫不让我进门,不是你教唆靖州吩咐下去的?不然他们哪有那胆子?我在那住了那么久,他们又不是不认识我!”   路与浓这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上次岳盈书去了汪雅贝那里没回来。齐靖州就做了安排,重新找了处房产,说岳盈书要回来,就住到那边去,但是这段时间岳盈书不仅没回来,还一个电话都没有,路与浓都快把这事忘记了——齐靖州的人的汇报里,都是岳盈书现在过得如何开心如何滋润。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不想跟我住在一起,所以靖州他给你重新找了住处,稍后会把钥匙给你。”   岳盈书瞪圆了眼睛,什么叫不想看见她,不想和她住在一起?她什么时候说过?   路与浓神色淡淡的,“那就是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吧。”   “你——”岳盈书气得不行,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将火气压了下来,以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你爸爸他们刚开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你去跟靖州说一声,让他帮帮忙,跟那些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别刻意为难你爸爸和汪阿姨。”   路与浓睁圆了眼睛。这是她妈会说出来的话?她这会儿不软绵绵的了?是谁教她这么理直气壮?   “我不会跟靖州说的,也不会让他管。”路与浓果断地摇头,“自从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我就不把他当我爸爸了,至于汪雅贝,我恨不得弄死她,要我找靖州帮忙?是他们叫你来的吧?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你……”岳盈书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浓浓,那是你爸爸!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他们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所以为的都是误会!我一点都不怪贝姐,当初就是我自愿退出的,你怎么能误会她!还有——”   “你闭嘴吧!”路与浓吼出声,“他们的事我一点都不想管!恶心!”   “妈妈求你也不行?这当成妈妈的事也不行?”   “我那天就说过了,以后再不管你的事!你是不是都忘了?你做了什么也忘了?”   路与浓不耐烦跟她继续废话,转身就要走。   岳盈书却不甘心,连忙将人拉住,乞求道:“浓浓,那到底是你爸爸,他很想念你,想见见你,看在他疼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去见见他吧?”   路与浓脚步顿住。   岳盈书见有戏,连忙搬出以前路昊麟对她的好来说事。   路与浓想了许久,先打电话给齐靖州,问了问他的意见,“去见一面可以,不过得等我一起,我陪你去。”   齐靖州就当真提前了两个小时下了班,顺道就从公司那边过来,将路与浓接上了车。   岳盈书也想跟着上后座,但是后面没位置了,只得失望地坐了副驾驶。路上她扭着脖子,回头。十分委屈地问道:“靖州,我之前回去,门卫他竟然不让我进去。”   路与浓知道岳盈书是想告她的状了,她还以为房子的事真是她做的呢!却不知从头到尾她都没参与,都是齐靖州一个人安排的!她就在最后得知了结果而已。   齐靖州像是没听出岳盈书的潜台词,根本没如她预想的那样问她怎么回事,而是直截了当地道:“是我让门卫销了您的记录。我在另一处找了一处房子,已经布置好了,您住过去的时候可以看看,不喜欢那风格的话可以自己重新布置。”   岳盈书目瞪口呆,震惊又无措。“靖州,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齐靖州语气很客气:“您和我们两个年轻人住在一起,不太方便,所以我给您重新找了个地方。”   岳盈书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转过头去不出声了。   大概是没想到在她心里地位那么高的齐靖州会这样对她。   ……   岳盈书是在见到齐靖州之后才知道齐靖州要陪路与浓一起过去,但是在车上她因为齐靖州那些话,伤心得没了跟汪雅贝通风报信的心思,所以当看到齐靖州和路与浓一起出现的时候,路昊麟和汪雅贝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连忙起身打招呼,让人坐下,汪雅贝又连忙让吴妈去端咖啡。   在岳盈书将卡偷出去之前,汪雅贝等人住的还是一个破败老旧的小区,但是拿到钱之后,汪雅贝就迅速做主买了栋地段不错的新房子。豪华程度虽然不能和以前比,但是就他们现在的财力而言,这已经很奢侈了。   路昊麟老了很多,眉宇间全是疲惫和颓丧。这是路与浓失忆之后第一次见他,和印象中的父亲相差太大,她一时竟然没能反应过来,怔愣了许久。   “浓浓……”路昊麟看着路与浓,眼睛就湿润了起来。   经历过太多。路与浓竟然成了他心里唯一没变的美好,看见她,他就不由自主想起许多年前那个环着他脖子撒娇的可爱小团子。   那时候她那样小,什么都不懂,年轻英俊疼爱她的爸爸简直就是她心里的神,最高兴的事就是拉着爸爸去给她开幼儿园班会,然后骄傲又自豪地跟那些小孩子攀比,说她的爸爸是最高最帅的、是无所不能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崇拜他了,不再依赖亲近他了,她愤怒地跟他争吵。口中说着路君君的坏话,大声地说他根本就不疼她了,说他偏心了。   他没有意识到那些变化,只以为是小孩子叛逆期到了,直到路锦时的身世暴露,她终于用失望又陌生的表情看着他,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再争辩,只是转身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带着个刚出生父不详的孩子。   他的孩子在那时候大概已经彻底地变了,但是他依旧没有意识到,只认为她依旧不懂事。用各种各样的言语指责她。   在听闻她死讯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愧疚从那时开始萌芽,到今天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快要撑破他那颗即将萎缩的心。   路昊麟伸手想要去拉路与浓的手,却被路与浓躲过,接着又被齐靖州拦住。   他眼中闪过黯然。   “浓浓,爸爸……”   他话还没说完,齐靖州就开口问道:“不知道叫浓浓过来,是有什么事?”   汪雅贝笑容牵强地坐在路昊麟身边,闻言轻轻扯了扯他衣摆。路昊麟却望着路与浓,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就是回来了,想见见浓浓。”   路与浓将齐靖州的手拉在手里把玩,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回应路昊麟的目光。   齐靖州手掌一翻,将她小手握在手中,捏了捏,道:“我会照顾好她,你们都不用担心。”   路昊麟又顺着这个话题跟齐靖州攀谈了起来,似乎是个极度关心女儿的好父亲。   汪雅贝暗暗咬了咬牙,暗骂路昊麟不中用,她打好腹稿正想开口,突然又有人进了门。   “人来了?”路君君和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走了进来。   两人目光一同落在了齐靖州身上——实在是齐靖州的存在感太强了,而他们之前的计划里根本没有齐靖州。   “齐……姐夫怎么也来了?”路君君对齐靖州笑了笑,暗暗对汪雅贝投了疑问的一眼。   那男人却直直盯着路与浓,脸上挂着轻浮的笑,“不知道这位……”他竟然伸着手就朝路与浓这边走了过来,似乎是想和她握手。   这时齐靖州淡淡地开口:“手和眼睛不想要了,可以简单点说,我可以让你如愿。”   乍然对上齐靖州深如寒潭的眼睛,那男人笑容一僵,又被汪雅贝和路君君警告地瞪了一眼,连忙打了个哈哈坐得远远的。   汪雅贝道:“齐总别误会,这是……君君的丈夫,程文,他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与浓交个朋友……”   齐靖州却道:“不需要,我家浓浓交朋友条件很严格,首先第一条,对方得是个人。”   程文脸色一沉,想要发作,却被路君君狠狠拽了一把。   汪雅贝笑容只僵硬了一瞬,就将这个话题略过去了,开口问齐靖州和路与浓吃饭没有,同时又吩咐吴妈赶紧做饭。   齐靖州说:“不必了。”路与浓一直在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握得并不如何紧的掌中抽出来,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就在她快要成功的当口,齐靖州将她手执起,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路与浓气鼓鼓地瞪他,他笑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让汪雅贝和路昊麟脸色越来越不好,“我知道几位今天把浓浓叫过来是想干什么,想让她帮忙求情,让我帮忙?那不如我先来跟你们说说我的态度吧。”   岳盈书心里还对齐靖州抱着期望,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齐靖州心里肯定还是存着善意的,今天肯过来,大概是愿意出手帮忙的。   汪雅贝和路昊麟却没那么天真,他们已经从齐靖州的态度察觉到了不妙。   果然——   “公司找不到门路、被人打压的事情,你们到底是浓浓的亲人,我不好不管,但是我又并不是很想管,怎么说你们都对浓浓有养育之恩。”   听到齐靖州这样说。路与浓好奇地停下了动作,抬头望他。不好不管又不想管,那他打算怎么办?   还以为齐靖州有什么高招,却听他说:“稍后我会给你们一笔周转资金,就当做是偿还了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他这话明显是对岳盈书和路昊麟说的,不关汪雅贝一点事,他眼睛里根本没放汪雅贝母女和那个程文。   “以后,不管你们出了什么事,都和浓浓再没有关系。也就是说,从此之后,你们不再是一家人。懂我的意思吗?”没问过路与浓就擅自做主断绝关系,是因为齐靖州知道在家人的问题上,路与浓其实是有些心软的,因为在除了汪雅贝母女的问题上,岳盈书和路昊麟都对她还算不错。但是这种隐患他不能留,必须除掉。   “这怎么可以?!”最先叫起来的是岳盈书。   路昊麟也一副极度愤怒的模样,“你不能代表浓浓的想法!”   齐靖州偏头:“浓浓,那你跟他们说说你是什么想法。”   几个人都紧张地看着她。   就连路君君,都不同意齐靖州的决定,因为和路与浓有关系,就意味着以后还可以求到齐靖州面前来。断绝关系?怎么可以!这是迫不及待想甩掉他们?!   “路与浓,你想好再说!这可是你亲爹!干爹他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   岳盈书也慌张地说:“浓浓,这可是你爸爸啊……”   这时齐靖州又补充:“关于你妈妈,我之前已经跟你商量过了,我会给她养老,但是以后她的事情也同样和你无关,你都不用管。”   岳盈书这才知道这其中竟然还有她的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靖州,你这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齐靖州定定地望着路与浓,柔声问她:“想好了吗?你的决定,告诉他们。”   路与浓沉默了半晌,在路昊麟等人紧张的目光中,抬起头来,飞快地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抱紧了齐靖州胳膊,小声说:“我都听你的。”   齐靖州露出了笑容。   路昊麟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眼中情绪繁杂,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绝情,又似乎愧疚于是自己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最后他张了张嘴,却无力辩驳。颓然地弯下了身子。   路与浓不想多留,悄悄扯了扯齐靖州衣服。齐靖州会意,简单又说了几句,就带着人离开了,任岳盈书和汪雅贝怎样挽留,都没有停一下脚步。   他说的“周转资金”,在回去的路上就吩咐了杨秘书去做。决定都是他做的,路与浓没参与,但是从他打的电话,也听出来,数目并不小。   “钱没了再挣就是,怎么,心疼了?”齐靖州笑笑捏捏她鼓鼓的脸,“再说这点对我来说只是小钱而已,你老公最不缺的就是钱,放心,你的零食钱还有。”   又说:“再说,我花的这些钱,买回来的可是一个老婆,难道你不认为自己值那么多钱?”   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开心,路与浓一巴掌将他手拍开,仍旧满脸的郁闷。   齐靖州低低叹了口气,语带笑意:“你是故意想要我换个哄你的方法?”   路与浓还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就被人拖进了怀里,堵住了唇。   她很快就没心思也没力气去想那些糟心事了。     ☆、第153章 我知道三少要去哪里   因为齐靖州和路与浓的“绝情”,岳盈书刚消下去的火气又火速升了起来,放话以后和路与浓再没有关系,也不会再回来接受齐靖州的“施舍”,然后毅然决然地将两人的号码都拖入了黑名单。   她打来“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路与浓恰好在浴室,电话被齐靖州接到了,岳盈书难过又失望地说:“靖州,我没想到竟然看错了你!”甚至认为齐靖州是被路与浓给欺骗了,试图劝说他“看清真相”。   齐靖州没心情听她废话,敷衍了几句就将电话挂了,然后利落地先将岳盈书号码拉黑,打定主意不告诉路与浓这事。   而路昊麟得到了齐靖州给的巨款之后,新公司的情况迅速好了起来,汪雅贝等人因此重新有了底气,天天往街上逛,大包小包地买,奢侈程度对比曾经有过之而无不及。   汪雅贝的女婿程文,原先家世也不错,后来家道中落又不思进取,当了个小混混,偶然遇到路君君。两人同病相怜,火速扯了证。但相处久了之后,他看清了路君君光鲜面孔下逐渐腐蚀的心,认为她配不上自己,要不是因为岳盈书的出现让路昊麟有了东山再起的征兆,他是打算和路君君离婚的。而在见过路与浓之后,他竟然就像着了魔一样,整日整夜念念不忘。一开始还顾忌着齐靖州不敢多想,可是在见到路昊麟的公司有了起色之后,自认为有了资本,心里那淫邪的念头再也压制不住。   而就在他准备妥当准备下手的时候,有人找上了他。   ……   路与浓无意间在齐靖州的办公桌上看到了路昊麟公司的情况,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问什么。   齐靖州却将她抱在腿上,主动解释道:“他到底是你爸爸,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事实,我不会主动对付他。不管他出了什么事,都肯定和我没关系。”   路昊麟的确得到了大量的资金,但是有了钱并不代表公司也能得到机会。这里是里城,路昊麟按理是他岳父,但是路昊麟混到这个地步他都坐视不理,已经是一个很明显的风向标,就是他不说,商场上那些人也会主动迎合他的步伐,不太可能和路昊麟合作,甚至有些想要巴结他又找不到机会的,极有可能会生出通过打压路昊麟来达到目的的想法。   路昊麟在里城是混不下去的,早晚有更加落魄的一天。   当然,他和路与浓说的话不算撒谎,那些人做的事又不是他授意的,他若不主动调查甚至不知道,当然和他没关系。   “奶奶来电话,让我们回去吃饭。”路与浓不想再谈这些事,就转移了话题。   “你答应了吗?”齐靖州问她。   路与浓摇头,“没有,我说要问问你,怕你没时间。”这不是托辞,齐靖州这阵子很忙,眉间常常露出疲惫的神色,她是知道的。她心疼却又无能为力,虽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是也有自知之明,他的事她什么忙都帮不了。   “想去吗?”齐靖州说,“不想去我们就不回去了,我听你的。”   想到今天通电话时无意间听到的景纤乐的声音,路与浓默默地摇了摇头,她想问齐靖州景纤乐是不是还住在齐家,但是又不好意思开那个口,显得她很小心眼似的。   齐靖州抵着她额头,宠溺地蹭了蹭她鼻尖,也不问她为什么不想去,直接就给那边打了个电话,说没时间,然后没多说就收起了手机。丝毫不给齐奶奶劝说的机会。   “我可是真的很忙……”齐靖州顺势将她纤细的腿盘在自己腰上,搂着她就将人抱了起来,然后大步往卧室走。   “现在还是白天!”一看见他一点也不隐晦的火热目光,路与浓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挠了他两下,见反抗不过,也就红着脸认命了。   而等两人停歇下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路与浓累得爬不起来,只推了推他,“你工作还没做完呢!”   齐靖州无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穿好衣服就要回书房,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齐爷爷打来的,“长辈让你们回来吃个饭都要用求的是不是?!”   心知躲不过了,齐靖州皱着眉头答应,然后又将路与浓拉起来,“不能不去了,爷爷都生气了。”他安抚地在她脸上吻了几下,找来衣服亲手帮她穿上。   路与浓没力气,蔫哒哒地任他折腾。早知道还是要去,刚才就不该让他胡来。   因为不太信任齐靖州的审美,穿好衣服后路与浓跑到镜子前照了照,却没想到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我要换一件!”她愤愤地道。   “怎么了?不喜欢?”齐靖州走过去,从身后将人拥入怀中,“这可是我亲自给你买的,不喜欢?”   这哪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路与浓指着脖子上露出的一片痕迹,“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明明刚刚才做过那事,他竟然还给她选一字肩,这是让她去吃饭还是让她去丢脸?   “有什么关系,你是我老婆……”   然而路与浓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这次不听他哄,硬是要换衣服。齐靖州没办法,最后只能遗憾地妥协。   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到齐家那边的时候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进门的时候竟然和景纤乐撞上了。   景纤乐尴尬地道:“我来看看齐奶奶,没想到齐哥你们今天也回来啊?”   齐靖州点了点头没说话,牵着路与浓走了进去。   他可不信这只是个巧合。   果然,进去之后,齐夫人见到三人竟然同时进来,脸色就有些不对,有意无意地和景纤乐对视了一眼。   很显然,景纤乐是从齐夫人这里得到了他和路与浓今天要回来的消息,特意过来的。   齐靖州也没说破,牵着路与浓坐到了齐奶奶身边。   齐奶奶是真的想念路与浓。拉着她一个劲地说话,笑容十分关切慈爱。   这次齐浩中和齐靖杭不在,加上一个景纤乐,饭桌上就只有六个人。   齐靖州几乎是把路与浓搂在怀里的,吃饭时一直顾着她,齐奶奶也不断地让他给路与浓夹菜,齐靖州就一边帮路与浓剥虾挑鱼刺,一边跟齐爷爷齐奶奶说话,齐夫人偶尔也插一两句,衬托得景纤乐的存在愈发尴尬。   “我打算过两天和浓浓去领证,婚礼也在筹备了。不过日子还没定。”齐靖州一将这话说出来,饭桌上就安静了一瞬。   齐爷爷赞同地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让他不要再辜负路与浓,就没再说什么。齐奶奶一脸的喜色,不断地问日子要定在什么时候,又筹备得如何,似乎恨不得明天两人就举行婚礼。   齐夫人却笑容略显僵硬地说:“这是不是太快了些?”似乎怕自己被误会似的,她又补充道:“孩子不是还没接回来吗?”   路与浓抬头看了她一眼,正想说话,嘴里就被齐靖州塞了一只虾。   “所以说是在筹备。等举行婚礼的时候,云罗也该回来了。”齐靖州淡淡地说。   路与浓听到这话有些好奇,齐靖州有什么底气说这话?他要怎么把路与浓带回来?难道要用抢的不成?这阵子也没见他安排这事啊?   忍不住又有些担心,怕齐靖州和简司随发生冲突,想着还是早些把事实告诉他的好,免得发生什么不必要的灾难。可是又害怕,她瞒了他这么久,到时候将真相告诉他,少不得又要“受罚”,也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手段……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惴惴不安。   齐靖州看出了她异样,眼睛微微眯了眯。没有当场开口询问。   饭后齐爷爷将齐靖州叫到了书房,而齐奶奶将路与浓拉到了客厅说话。   齐夫人见状,竟然拉着景纤乐也跟了过去。   齐奶奶自从知道齐靖州的情况之后,就一直心中不安,即使在之前已经见过了齐靖州对路与浓有多爱护,还是有些不放心,一个劲地问她齐靖州对她好不好、有没有骂她打她。   “别怕,他要是敢那么对你,奶奶给你撑腰!”   路与浓哭笑不得,知道老太太是真的关心她,心中一片温暖,但听到齐奶奶问及他们在家中相处的情况,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见她低头,齐奶奶却误会了,以后真发生了什么,连忙拽着问。   “……没有。”路与浓小声回答,“他对我很好。”怎么好,却是不好说了,齐靖州跟她在一起总爱发情,那些事叫她怎么说?   “不是说齐哥很忙吗?”景纤乐柔柔地开口,“那平时应该没多少时间陪与浓吧?与浓要是无聊,可以出门找我玩啊。”   路与浓挤出个无懈可击的微笑。“不必了,他不喜欢让我一个人出门,也不太放心让我跟别人一起玩,除非是蔡湘那些他信得过有交情的朋友。”   景纤乐笑脸一僵,竟然没有出言辩驳,只是咬了咬唇,微微低下了头。   她这委屈的模样,立即就让齐夫人皱起了眉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路与浓,慢悠悠地道:“刚才靖州在,我也不好多嘴,怕惹他不快,但你们既然都谈到了婚礼了,我希望你能将你那些不三不四的关系断干净,否则我齐家不会要一个水性杨花的媳妇!”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就差直接指名道姓地骂简司随不三不四路与浓水性杨花了。   虽然齐夫人这话也不算错,路与浓要和齐靖州在一起,自然也不能再和那些人往来,但是这语气,分明就是在刻意针对路与浓,一点也不像教导。齐奶奶沉了脸,正想说话,路与浓先开口了:“您这是什么意思?您知道了什么吗就这样骂人?您是亲眼看见我睡在简司随床上了还是和傅临做了什么了?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话这么难听?”   话题一碰上简司随路与浓就炸,岳盈书她都敢怼,齐夫人算什么?她这段日子以来都老老实实的,没跟简司随联系,也没再提傅临,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齐夫人这话说得实在太难听!分明就是为了景纤乐刻意针对她!   “别的不说,我是靖州的妈妈!就凭你这样没大没小目无尊长,就不配做我齐家的媳妇!”齐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再有我不过是教导你几句,你瞧你这说的什么话?靖州才是你男人!你却满口都在帮其他男人说话!”   “想让我尊敬您。那也得您先将我当成齐家的媳妇!”   “你——”   “够了!”齐奶奶沉声一喝,立即就清净了。她还没老糊涂,不至于什么都没看出来。站起身来,拉着路与浓,慈蔼道:“走,奶奶带你去看你爷爷刚种的花。听靖州说你喜欢将花剪了放在瓶子里?我看着你爷爷种的那株刚好开了两朵,看起来还挺漂亮,你过去瞧瞧,要是喜欢的话,咱悄悄地剪下来,让靖州帮你藏着带回去。别让你爷爷知道就好……”   她回头看了景纤乐一眼,眼中闪过失望和警告。   景纤乐心里一惊,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什么,只不甘心地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等走出去,齐奶奶叹了口气,道:“与浓啊,你也别怪靖州他妈,你大哥英年早逝,二哥又生性淡漠不爱表达感情,三兄弟里就靖州和他妈最亲,小时候甚至是由她一手带大的,靖州上高中后才和远了些。她太在乎靖州了,不想看见他有一点不好,所以想事事亲力亲为,想要他一辈子顺遂。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再说靖州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依赖她的小孩,怎么可能还什么都听她的话呢?可她就是看不明白,总认为自己的对的,认为靖州还不懂事……你也体谅一下她吧,就当为了靖州。就是。委屈你了。”   说完了齐夫人,齐奶奶迟疑着,好半晌之后,终于还是问:“那个简司随……”说了几个字,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路与浓不想让她继续误会,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他是我哥哥。”顿了顿,又补充:“亲的。”   齐奶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久久之后,松了口气,嗔怪地瞪着她。“你这孩子,怎么一直瞒着不说呢?奶奶可担心死了!”   路与浓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不对,奶奶您别怪我。”   齐奶奶又问:“靖州知道吗?”   路与浓一脸的纠结。   “你……哎!”齐奶奶恨铁不成钢道,“怎么不告诉靖州?”她小孙子是什么性子,路与浓可能只了解到一些,但她可是清楚得很,要是让他这么误会下去,谁知道他会怎么对付简司随!到时候出了事就晚了!   被齐奶奶教育了一通,路与浓蔫哒哒的,也不纠结要不要说了。只想着要怎么跟齐靖州坦白。   ……   齐靖州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被景纤乐拦住了。   “什么事?”他神色冷淡。   “我想和齐哥约一个时间,有事想和齐哥说。”   齐靖州想都没想,就道:“抱歉,没时间。”说着抬脚就要走。   景纤乐一咬牙,迅速地凑了上去,抱住了齐靖州。   齐靖州怒极,正欲将人推开,景纤乐却快速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让他动作立即顿住了。   路与浓找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景纤乐和齐靖州抱在一起。齐靖州竟然还没将人推开!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齐靖州抬眼看见路与浓,连忙将景纤乐推开,却已经晚了,路与浓转身就跑。   “浓浓!等等!”   路与浓脚步都没顿一下,直接就跑出了齐家。   齐靖州暗骂了一声,下楼去追,恰好撞上齐奶奶,他急匆匆说了一句要回去了,也没解释原因,就追出去了。   车钥匙在齐靖州这里,路与浓没法开车,只能靠双腿跑,没一会儿就被齐靖州开车追上了,“浓浓!”   下车将路与浓抱住,他放柔声音:“听我解释啊,宝贝……”   路与浓抬头,已经是红了眼眶,眼泪将落未落。她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齐靖州心疼得不得了,也顾不得是在大马路上,吻了吻她眼角,“乖,听我跟你解释。刚才只是意外,是她自己抱上来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才没及时将人推开。而且她刚一抱上来你就看见了,没有多长时间。”   路与浓咬着唇不说话。   齐靖州半是强迫半是哄劝地将人带上车,一边开车一边跟她一次又一次地解释,看着路与浓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心里又慌又急,不知道将景纤乐骂了多少次。   加快车速回到家,齐靖州连忙将副驾驶上的人抱下来,“还在生气?”抬起她的脸,却看见她满眼都蓄着泪,齐靖州立即就慌了,“别哭,宝贝,别哭啊,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我一点都不喜欢景纤乐,她哪里有你好啊?你难道对自己也不自信吗?”   路与浓委屈地看着他,嗓子沙哑:“你没骗我?”   “没骗你。”齐靖州低头,额头抵着她额头,“我哪舍得骗你啊?”   路与浓闷闷地应了一声,乖顺地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心情却仍旧有些低落。她其实从始至终一直都在不安,她忘了和他的所有过往,不知道他有多爱她,脑中的概念都是听来的,谁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她怕高估了这感情,到头来真心错付。   齐靖州将人一路抱回去,直接进了卧室,耐心至极地哄她直到入睡。   确认她是真的睡着了,他才掏出开了响过两次就被开了静音模式的手机,接通了正好打进来的一个电话。   “齐哥……”   路与浓只听见这一声隐约的“齐哥”。齐靖州就拿着手机走了出去,她不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人还说了什么,但她听得出来那是景纤乐的声音。   听见关门的轻响,路与浓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齐靖州已经不在了。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等了好一会儿,齐靖州也没回来,她又重新闭上了眼。   之后齐靖州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与浓不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旁边还有余温,但是齐靖州已经不见了人影。   下楼的时候倒是看见他了。笑着将她抱在怀里吻了一下,齐靖州解释说:“怎么不多睡会儿?”   路与浓垂着眼帘,小声说:“你都起来了。”往日齐靖州大多是等她醒来一起起床的。   齐靖州说:“因为今天有点急事要出去,所以我才起得早了些,你这小傻子,怎么也跟着起这么早。”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显然路与浓对他的依赖让他很是满意。   吃早餐齐靖州速度有些快,路与浓才吃完一半他就已经吃好了,但是他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坐在一旁陪着她。   无意间捕捉到他看时间的一个动作,路与浓动作顿了一下。更加的食不知味,轻声问道:“你很忙吗?不用等我。”   “没事。”齐靖州温柔地笑了笑,拿起餐巾帮她擦了擦不小心沾到嘴角的一点酱汁。   路与浓却因为刻意留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她更加难过,他人在这里,心却不在了。往日他总喜欢喂她吃东西,餐桌上也不忘了调戏她,那么多次,他的手就没从她腰上松开过。   可是今天一点也不一样。   他最亲近的动作只是帮她擦了一下嘴。   他连注意力都没怎么放在她身上,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更别说搂她抱她。   往日只觉得他控制欲太强,一点也不给她自由,今天终于得了“自由”,却怎么都不是滋味,心里甚至有些难过。   他这样子,是和景纤乐有关系吗?   路与浓放下手中的勺子之后,齐靖州就站了起来,给了她一个轻轻的吻,然后嘱咐了几句,就急匆匆离去。   路与浓在餐厅中呆呆站了许久。   “……三少夫人?”旁观了一切的刘非非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你说,他是要去哪里啊?”路与浓轻声问了一句,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刘非非咬了咬牙,却是道:“我知道三少要去哪里……”   她听到了他和那个女人的电话。      ☆、第154章 我怕连自己的人都守不住   收到刘非非发来的视频的时候,路与浓已经甩掉身后的保镖,悄悄到了机场。   视频是刘非非用手机偷拍的,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认出来其中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就是齐靖州和景纤乐。因为隔得有些远,没法听见两个人在说什么。   路与浓看了一会儿,就发现景纤乐忽然站了起来,而后冲过去跪下身抱住了齐靖州。   画面开始晃动,伴随着店中客人的惊呼声,视频陷入一片黑暗。   接着刘非非发来条信息:“三少夫人,三少带着人走了,不知道要去哪里,我跟上去看看。”   路与浓直接给她回了个电话:“不用跟了,你回去吧,别让他发现。”   她一开始是打算自己过去看看情况的,可又怕受不了刺激,做出什么事情来。更何况她身上还戴着齐靖州给的定位器,要是过去,肯定会被他发现,恰好刘非非提出过去帮她查看情况,她就同意了。   而她自己先是给齐靖州打了个电话,说要出来逛街,然后带上几个保镖出了门。十五分钟前她用进洗手间补妆的理由,甩掉了保镖,悄悄赶往机场。   保镖或许很快就会发现不对,然后通知齐靖州,但是那时她大概已经走了。   机票是她在齐靖州离家后不久买的,虽然那时还并不确定齐靖州出门是为了什么,但是心里隐约有了预感,只是不敢去确认——现在别人倒是帮她确认了。还不就是那样的结果。   齐靖州或许是有苦衷的,她昨天看见的今天知道的,或许都只是误会,可她仍是感到不安。   在关掉手机之前,齐靖州的电话非常及时地打了进来,“浓浓,你在哪里?”他沉声问道。   他未必不知道她在哪里,只是想听她亲口说。   路与浓说:“我想出去走走,你别跟来!”语气中不乏警告。   不等齐靖州说什么,她就将手机关机收了起来。   ……   “齐哥。”景纤乐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而后闭上了眼——她如今满头的茶叶和茶水,显得狼狈不堪,但是嘴角的笑容一点也不曾收敛。取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迹,她才重新睁开眼睛来,“你看,你这样爱她,可是有什么用呢?只是看见我拥抱了你而已,你应该已经跟她解释过了吧?但是她还是不相信你,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那样在意吗?”   “闭嘴!”刚刚被路与浓挂掉了电话,齐靖州正满心焦躁,心情差到了极点。路与浓现在在机场,她敢接他的电话,肯定是笃定了他在她走之前赶不过去,显然是早有预谋的,可是她要去哪里?要……离开他吗?   齐靖州面沉如墨,心底那股一直苦苦压抑的暴虐情绪隐隐有要破笼而出的征兆。   不行……她怎么可以走?怎么可以离开他!   “齐哥!”见齐靖州竟然要走,景纤乐连忙出声阻拦,“你确定你要走吗?人还没有来。你知不知道你走出这道门,意味着什么?!”   齐靖州倏地顿住脚步,景纤乐心头一喜,却见他回头,目光森冷地望着她,“你是在威胁我?”   景纤乐浑身一寒,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敢威胁你!齐哥,我只是提醒你,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葬送自己的前途!你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曾经的你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吗?你是不是为了这么一个人,甘愿放弃曾经的信念?!”   见齐靖州似乎被她这话打动,景纤乐心里那块压着心脏的石头稍稍一松,她继续道:“齐哥,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之前的事肯定都是误会,只要你再等几分钟,等他们来,你跟他们解释一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今天肯应约过来,也是因为你之前做那些事,是有苦衷的,对吗?”   齐靖州忽然笑了一下,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无,在景纤乐正欲放松的时候,他说:“他们怎么会派你来跟我谈判?”   景纤乐呆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齐靖州这句话只是个单纯的问句,下意识回道:“是……因为齐哥你一直拒绝和他们见面或者通讯,我恰好通过朋友知道了这事,就主动请缨来和齐哥说了。”她说着就低下了头,有些心虚又有些羞赧,她说的朋友是指梁斯斯,接触到齐靖州这件事情也不是偶然,而是因为她一直都有拜托梁斯斯帮她查探齐靖州的情况,而梁斯斯的父亲与齐靖州曾经的上司有旧,于是阴差阳错知道了这事。因为担心他,怕他被那些人误会,也怕他因为路与浓继续执迷不悟,所以才会冒险主动跟那些人接洽,得到了这个来跟他谈判的机会。   他是不是听出来她一直在关注他了?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动容?   她低着头,并没有看见齐靖州脸上的冷意。   于是在期待之中,等来的却是——   “我没有任何苦衷,那些也不是什么误会,那些人的的确确是死在我手里的——我所做的那些都是因为我的一己私欲,不需要别人来帮我找借口。景纤乐尽管如实转告我这些话,另外,想要和我谈判,请派个够分量的人过来。”   说完。齐靖州转身阔步离去。   景纤乐猛然抬头,看见的就是男人决然离开的身影。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齐靖州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这样和直接背叛有什么区别?他是打算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对抗那样一个组织?!他是太自负还是根本没抱什么信心?!   又想到路与浓,景纤乐恨恨地咬牙,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你不是跟着路与浓的吗?她去哪了?”   那边兴奋地道:“我看到她上了去h市的飞机,我已经买好了下一班的票了。”   景纤乐冷笑几声,吩咐了几句,还想要嘱咐些什么。那边已经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我要登机了。”说着就切断了通讯。   ……   齐靖州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就接到了一个刚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的号码打来的电话,那边的人怒喝:“齐靖州,你知道自己那些话代表了什么吗?!”   齐靖州声音平静:“尹叔,您是不是忘了,我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   那边的人忽然哑了:“你……”   齐靖州说:“我一开始只是想给我大哥报仇而已,那个心愿早完成了。一直没有离开,只是因为离不离开都无所谓,留下正好还可以帮您一些忙。所以才没有急着抽身。我不是您正式的下属,您的队伍档案里也没有我的名字,我的身份除了您,谁也不知道。而我做什么,其实都不归您管辖,前阵子在里城的那些动作,如果我是您的人,那当然是犯错,不可饶恕,必须接受调查和惩罚。但是我不是,我完全是自由的。这些事情也不会连累到您——您现在都还好好的吧?”   尹叔道:“那是因为他们都还没查到你是我的人!等他们知道了,我还能继续好好的?!”   “可是我的确不是您的人。”   尹叔立即又无话可说了,齐靖州说得一点没错,这事情追根究底,和他的队伍没关系,也和他没关系,一切都只是齐靖州一个人的行为,严格来说连累不到他。   可是他竟然忘了。   大概是这些年来齐靖州为他做了太多事,这把刀他用得太趁手,一不小心竟然忘了从来就不是自己的。   “那你现在是怎么个意思?”沉默了许久,尹叔问道,“里城现在都是你的天下了,你难道是想假戏真做去混黑?你也不想想你们齐家是干什么的,这丢不丢脸?!”他也实在是担心,以齐靖州的家世,想要做什么不行?偏偏要选这条道,以后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齐靖州幽幽道:“难道您给我安排的身份就不丢脸了?”他从一开始执行任务,被安排的伪装身份就是混黑的,这么多年来除了齐爷爷。恐怕就没人识破过。   这么逼真的伪装,他能活到今天,也是不容易。   这次尹叔听出来了,齐靖州不是跟他开玩笑的,齐靖州是真的打算假戏真做、一条路走到黑,他有些不能理解,这样优秀的一个年轻人,怎么就要去混黑呢?难道是做戏习惯了,不舍得放开这身份了?   “靖州,你老老实实跟叔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抽身?这条道不好混,你是知道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抬头已经能看见机场旁边的标志性建筑了,齐靖州沉默数秒,终于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我要不选这条道,恐怕连自己的人都守不住。”   电话那边尹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为了个女人,你倒是能耐了!”说完啪地挂断了电话,气得黑了一张脸。他还以为之前收到的情报是齐靖州布的障眼法,谁知道竟然是真的!他闹出这么大阵仗,竟然真是为了一个女人!这到底是什么天仙。竟然连齐靖州的神智都给迷了?   ……   “查到了吗?”和尹叔通了这么一个电话,齐靖州竟然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对啊,他手上还有那么大的势力,路与浓就算想离开他,又怎么可能?他总能把她找出来、带回来的。   齐靖州已经做好了跟简司随交锋的准备,然而收到下属发来的信息后,却着实愣了一瞬,“h市?”简司随在吴城,路与浓去h市干什么?   忽然想到前一阵子刚和路与浓提起过h市,齐靖州恍然间明白了什么,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   “给我买一张去h市的机票。”齐靖州稍作沉吟后,如是吩咐道。   ……   h市天气十分炎热,路与浓下飞机的时候正好的正午,热得苦不堪言。好在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看后,发现目的地竟然离她所在地不远。   搭乘地铁过了六个站,一出地铁口,就是h大南门。   先买了一副遮阳镜戴上,路与浓才踏进了h大。   她是来看路锦时的。本来早就有这个打算,这次也只是趁机躲开景纤乐带来的麻烦而已。   失忆之后,她记忆里的路锦时眉眼都还稚嫩。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少年,身高只及她肩头,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她手机里记录着从齐靖州那里问来的路锦时的情况,年级、班级、寝室楼号,都一清二楚。   但是没有手机号。   h大很大,路与浓又联系不到人,只能自己慢慢地找。转了半圈后,她先到了寝室楼那边,找宿管阿姨问了问,本来没抱多少希望。只是想亲自上去找找。谁知道路锦时竟然还是个名人,阿姨得知她是路锦时姐姐后,异常地热情,拉着她说了一大通路锦时平时有多优秀有多受欢迎,才不好意思地道:“啊呀……真是不好意思,路同学去上课后就没回来,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在图书馆还是在教室。再过半小时就要上课了,我记得他今天下午是有课的,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路与浓:“……”   路与浓的兴奋劲已经被天气和饥饿磨去了大半,又走了那么大半圈。早累得不想动了。可是没找到人也没办法,她只能离开生活区,打算先去找个地方吃饭。   大概是饭点还没过的关系,校门口几家看着不错的餐馆人都不少,路与浓一路走过去,都没找到能吃饭的地方,只得走得更远了一些。   她一边走一边盯着路边的招牌看,一不小心忽然撞了一个人。   “对不——”话还没说完,看见撞到的是什么人之后,路与浓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人相貌隐约有些熟悉。本来还想不起来,但是一见他脸上那不怀好意的恶心笑容,路与浓立即就想起来了,这不是路君君的丈夫程文了?那么巧竟然会在这里遇见?   路与浓警惕地后退一步,冷淡地说完那一声对不起,抬脚就要走。   “哎!别忙着走啊!”程文伸手拦住她,“与浓——我这样叫你没关系吧?真巧啊,竟然在这里都能遇见,还撞到了,我们真是有当一家人的缘分……”   他说着,竟然就要伸手来摸路与浓的脸。路与浓脸色一变,“滚!”抬脚狠狠踹了一脚,她转身就跑。   路与浓那一脚正好踹到程文膝盖上,力道还不小,让他疼得脸色猛然扭曲起来,咒骂了一声,就朝着路与浓追了过去。   路与浓体力弱,又不爱运动,根本就不可能跑得过程文,早晚得被追上。   回头看了一眼,路与浓心里一慌,见前方有个餐馆人多,看样子还大多是学生,路与浓一咬牙就冲了进去,“救命!有人追我!”   路与浓冲进去差点摔倒,一个女孩子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扶住。   这时程文也追了上来。   女孩子和她两个同伴将路与浓拉到身后,警惕地瞪着程文,“你想干什么?抢劫是不是?我们要报警了!”   店里都是学生,年轻热血,见状几个男生跟着围拢了过来,挡在几个女孩子面前。   程文却似笑非笑,“我跟我老婆吵架,你们管什么闲事?”   说着,他喊了路与浓一声:“与浓!别闹了,快跟我回去,难道你想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程文的表现让几个学生迟疑了一下,看向路与浓,路与浓连忙道:“我不是他老婆!我不认识他!”   程文说:“我知道你生气了,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我们得回去好好谈谈,你现在把不相关的人扯进来算是怎么回事?”   程文长着一张很会瞎扯的嘴,路与浓越是辩解,他越是将事情说得像那么回事,路与浓身前那女孩子都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甚至不动声色往旁边让了一步,让她暴露在了程文面前。   她旁边一个同伴甚至小声说:“别管了,前两天那两个不也是一对夫妻吗?我们帮了没得一声谢就算了,到头来还被那女人骂了……”   这样说着,路与浓身前的女孩子竟然又让了一步,路与浓面前没人了。   她心微微一沉。刚刚她已经报警了,可是那么快根本不会有警察过来。   “走吧,老婆,跟我回家。”程文得意一笑,上前就要拉她,却忽然被人一把拎住领子,狠狠一脚踹到了地上。   “你刚才叫她什么?”清冷森寒的男声响起。   “路学长?!”有人惊呼。   路与浓呆呆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量修长挺拔的男生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程文。   比起当年,他眉宇间已经不见稚嫩。清隽俊美的一张脸,清清冷冷的一双眼,白衣白裤白球鞋,站在那个地方是那样的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少管闲事!”程文骂道,“她是我——啊!”   话没说完,路锦时又是一脚,狠狠踏在了他肚子上。那力道之狠,让旁边人看了都忍不住打寒战。   这时警察赶了过来,“谁报的警?”   路与浓连忙站出去,指着程文,“这个人想要绑架我!”她不说抢劫,说成绑架,这事情一下子就严重了。   刚才那几个想要帮忙又退缩的学生面面相觑,开始质疑两人的关系。   警察皱了皱眉,想要带路与浓跟着回去做笔录。   路与浓看了看路锦时,不太想去,然而还没等她说话,那警察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挂掉之后对路与浓说:“这还真是一个绑架犯。我们会带回去好好审的,这位小姐就不用跟着去做笔录了。”   然后带着程文,竟然就这么走了。   路与浓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总觉得刚才那警察接电话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接着就说不用做笔录了。直觉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是她的错觉?   “对不起啊,刚才差点就……”刚才那几个女生走过来,很不好意思地跟路与浓道歉,接着又好奇地看向路锦时,微红着脸问道:“路学长,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人说谎的啊?真厉害!”   路与浓偷偷摸摸地看路锦时,不太敢上前叫人,实在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和曾经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差太多了,而且他就那么看着她,不跟她打招呼,是不是……其实不想认她?   想到汪雅贝的事,路与浓觉得,这是极有可能的。谁知道他们的关系还像不像当初那样好?也许期间发生过什么不能挽回的事呢?   这样想着,路与浓竟然就怂了。又看了路锦时一眼,见他真的没有要上前和她说话的意思,路与浓失落地收回目光,跟那几个女孩子道了谢,转身就要走。   “是不是还没吃饭?”手却倏地被拽住。   路与浓愕然回头,就看到路锦时正低头看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是紧张的表现。   路与浓意识到他已经长得很高的同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察觉到路锦时视线在她肚子上扫过,她就知道大概是刚才无意间摸肚子的动作被他看见了。   路锦时脸上冰雪微微消融,“去楼上。”接着拉着她转身上楼。   路与浓乐颠颠地跟上。   留下几个女孩子一脸愕然,“他们认识?!”   几个跟着路锦时一起过来、却被遗忘的学生同样一脸疑惑,摊了摊手,连忙跟上去,“大概有八卦!”   楼上人比较少,路锦时带路与浓坐了靠窗位置的最中间一桌。等后面几个跟上来的人跟着找位置坐下后,就开始让路与浓点餐。   路与浓挥挥手说:“我口味没变,你看着点就好了。”   路锦时顺势将单子又拿回去,拿起笔非常利落地勾画了几个,然后又递给其他人:“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   几个心细的女孩子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一个笑着问道:“学长,这位是?”路锦时竟然连她口味都了解得那么清楚,关系肯定不一般,可是路锦时的性子冷,谁都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没听到他有女朋友的风声,这人是什么来头?     ☆、第155章 宝贝儿,你过来   路与浓这才想起还没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路与浓,是他……”   “一个亲戚。”路锦时忽然道。   路与浓刚到嗓子眼的那个称呼,就这么又吞了回去。她愕然地看向路锦时,发现他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并没有看她。   路与浓神色有些僵硬,她是他姐姐,这个事实,就这么不能说吗?他是觉得丢脸还是什么?他根本不想认她?   路与浓茫然又无措,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你们都姓路,那是表姐还是表妹啊?”路与浓因为失忆后心智的关系,打扮一直都很活泼,别人还真看不出来她比路锦时大。   这时路锦时沉默了一下,说:“算是表姐吧。”   算是?   路与浓不懂,路锦时这么勉强的样子是为什么。   可是她能察觉到,他是不想和她再有什么牵扯。   一顿饭路与浓吃得食不下咽,吃完后她正想和路锦时另找地方好好谈谈,就听他说:“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去机场的话我送你过去。”   路与浓愣住,她张嘴,正想说话,旁边一个女孩子就说:“路学长,琪琪他们那边快开始了……”说着她看了看时间,又瞥了路与浓一眼,意思很明显。   路与浓主动开口道:“你忙的话不用送我,我先走了。”接着礼貌地跟众人打了招呼,拿起座位上的包就走。   路过路锦时身边时她没有停顿一下,也没抬眼看他一眼。   路锦时忽然有些心慌,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一起去吧。”   路与浓抬头,沉默地看着他。   路锦时移开目光,似乎是不敢与她对视,他说:“是一个同学的生日会。你一起去吧,待会儿结束后我再送你。”   路与浓哼了一声,挑眉应道:“可以啊。”   路锦时开的口,其他人当然没意见,就是有意见,恐怕也不敢说——之前开口说快没时间了的女声一直悄悄地打量路与浓,不时偏头跟身边的女孩子说悄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路与浓。她似乎对路与浓的同行很有意见。   目的地是一个挺高级的会所,看着就不像是一般的学生能来的,进去后路与浓听到身后有个女孩子激动地压低声音,说:“琪琪真厉害。有吴少这么好的朋友,吴少这次为了琪琪的生日,肯定没少花钱吧……”   路与浓听着就觉得不太对,但也没想太多,反正和她又没有关系。   她之所以跟过来,只是想找机会跟路锦时独处,问问他态度为什么这样奇怪。只是这一路都没能找到机会,只能等他参加完这个生日会之后再说了。   正想着领路的人已经将他们带进了一个大包间,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对半分,见到路锦时之后,竟然都激动起来,“路学长来了!”   显然路锦时人气不错。   但是那么多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脸上也没有明显的笑容,只冷淡地点头。然而那些人也不在意,似乎是早就习惯了。   但是有人显然看不惯。   有个人一直坐在沙发上,路锦时进来了也没有起身,反而似笑非笑地眯着眼,一副很看不惯路锦时的样子。   “哟,路大少来了啊?”他嘲讽道,刚说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其他什么。路锦时面前一个盛装打扮的女生就回头瞪了他一眼,“吴少,你干嘛这样说锦时啊!他是我朋友!”   沙发上那人连忙熄火,“行行行,我错了行了吧?”态度却十分敷衍,“不过琪琪你看人得擦亮眼睛啊,什么人对你好、什么人有能力对你好,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有些人的名声是传出来的,说他家有钱,可是谁看见了?”   琪琪目光微微闪了闪,转头看着路锦时。笑得娇俏,“我相信锦时,你肯定是因为羡慕才诬赖他!”   路锦时却神色淡淡的没有任何回应。   路与浓这会儿已经看明白了,她弟弟明显是被人瞧不起了啊!而这叫琪琪的女生明显就是冲着路锦时的名声——或者说的没见过的钱来的!要是路锦时这会儿突然拿出几个明确的证据表明自己根本没有钱,这个琪琪根本立马转身,一眼都不会再多看他的!   悄悄扯了扯路锦时的袖子,路与浓小声问:“你什么时候走?我不想待在这里。”   路锦时说:“再等一会儿就好。”   两人说话的动作,立即将刻意降低存在感的路与浓暴露了出来,琪琪柳眉一蹙,指着路与浓,有些委屈地质问道:“锦时,她是谁?”   那吴少看见路与浓,目光倏地一闪,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路与浓,几秒之后,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眼中浮起了对路与浓浓厚的兴趣,冲她吹了个口哨,眉头一扬,“不来个自我介绍?”   路与浓冷下脸,这次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我不想留在这里了,什么时候走?”   路锦时还没说话,吴少先站起来了,“哎别忙着走啊!这不是刚来吗?”他走过来,冲路与浓伸出手,“你好,我叫吴谦,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吴少,不过你要叫我名字阿谦也可以。”   路锦时拉了路与浓一把,将她牢牢挡在身后,冷淡地看着吴谦,“她不想认识你。”   吴谦冷笑一声,“她是你的谁啊?你有权利代表她吗?”   琪琪也站出来,说:“锦时,听说这是你表姐?吴少也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你不要这样嘛。”   “我还有事。”路锦时的回应简单粗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往琪琪手中一扔,“生日快乐。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吴谦沉下脸,“站住!”   路锦时脚步都没停一下。   吴谦冷哼一声,扬了扬下巴,立即就有人将门给挡住了。   “想交个朋友而已,这么不给面子?”   路与浓这下发现了。吴谦的目标显然是她,可是这才第一次见而已,这吴谦的目光也不像程文,显然是另有图谋,他想干什么?   走不了,索性也不躲了,路与浓站出来,“你想干什么?”   “都说了只是想交个朋友。”吴谦目光一直在路与浓脸上徘徊,他说着就伸出了手,似乎想去摸她脸,仿佛是想要更进一步地确认什么。然而手还没碰到路与浓,就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伴随着吴谦的惨叫响起的是女生的尖叫声,谁都没料到路锦时竟然会突然动手!   依旧将路与浓牢牢挡在身后,路锦时冲着吴谦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手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废掉。”说着就朝吴谦走去,似乎说的根本不是假话。   路与浓连忙拉住他,这到底不是他们的地盘,闹出事情来恐怕无法善了。   吴谦被人扶起来,脸色阴沉不定,他似乎顾忌着什么。强行压抑着怒火,一把将琪琪抓到身边来,寒声道:“今天就请学弟赏个脸,留下来和大家一起玩。这怎么说都是琪琪的生日,我想学弟不会拒绝的吧?”   他抓着琪琪胳膊的力道极大,琪琪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却不敢求饶,只乞求地望向路锦时,口中道:“锦时,今天是我的生日,不看我的面子。你也看看殷莱的面子,赏个脸吧?”   路与浓这才察觉到吴谦竟然是拿琪琪威胁路锦时,可是殷莱是谁?似乎很得路锦时的在意?琪琪跟殷莱又是什么关系?   她还没问,路锦时就忽然开口,跟她解释说:“她是殷莱的表妹。”   路与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她说话,虽然不记得殷莱是谁,但是她还是应了一声,只是眼神有些茫然。   路锦时似乎也发现了她神色有些不对,却没有发问,只拉着她走回去,找了个位置坐下,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在吴谦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收回来。   吴谦似乎对这局面很满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招呼了一声,包间里渐渐地又热闹起来。他似乎看明白了有路锦时在,他不可能接触到路与浓,就老老实实地没再凑上来,只暗地里招呼了几个人,吩咐他们轮流着给路锦时灌酒。   路锦时知道吴谦肯定要搞幺蛾子。没有多喝,但是没料到吴谦让人给他倒的竟然都是后劲非常大的,开始时还好,但一段时间后,他就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好了。正想起身告辞,但吴谦却在这时说:“游戏时间到了!规则写在小卡片上了,大家都看过了吧?好了,现在开始准备吧。琪琪你先带你的人过去。”   琪琪站出来,招呼了一声:“姑娘们都跟我过来啊!”   包间里的女生立即就跟着琪琪出了包间门,路与浓也被拉出去了。她有些茫然,游戏规则?这才想起刚刚的确拿到了一张小卡片。但是她根本就没看。   似乎茫然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好像都知道怎么回事,旁边有人跟她解释:“游戏开始之前男生女生要分开,所以我们得先去另外一个包间。”   路锦时看见路与浓被人拉出去,眼中冷光一闪,想要起身,却被左右两边两个人给拉住了,口中是在说着玩笑话,但是很明显是得了吴谦的授意,故意拉着他不让他离开。   正想动手,却发现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他冷冷地望过去。却只见吴谦冲他得意一笑,然后跟众人说:“我去看看,免得她们找错地方。”说完就出去了。   ……   “都知道要怎么玩吧?以后发达了别忘了感谢哥。”吴谦一进门,就叼着烟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路与浓压根没听懂,左右看了看,发现和她一样神情的有两三个女生,其他却什么都知道似的,“当然了,是吴少给我们的这次机会嘛。”   “你们在说什么啊?”似乎是察觉到氛围不太对,一个没听懂的女生警惕地问道。   吴谦却没说话,转头问琪琪:“你要去吗?”   琪琪讨好地笑道:“有吴少在,我哪还需要去找别人啊?”   吴谦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看上了路锦时呢。”   琪琪似乎想说些什么,转眼看见路与浓,又把话吞回去了,只抱着吴谦胳膊,撒娇一样小声地不知道说了什么,将吴谦哄得露出了笑。   “走吧。”吴谦又转身出了门。   一众女生,除了路与浓和那几个一脸茫然的,其他的都紧张地理了理妆容,然后跟了上去。   路与浓察觉到不对,不想跟。却被人推了一把,“不想去干嘛来这里?故意来连累别人的是不是?”   路与浓一把将她手挥开,正欲说话,就见前面吴谦又走了回来,指了指路与浓,对众人道:“我跟你们说过了,但凡有一个反悔,这次机会就作废了,这次尤其特殊,她要是不去,以后也不给你们牵线了。”   几个已经走出去的女生立即又跑了回来。竟然像押犯人一样强行扭住了路与浓胳膊,然后将她带进了队伍,其他几个不知内情不想去的也是同样的待遇。   路与浓挣扎着想要呼救,但是走廊上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一个人。   吴谦领头到了一个包间,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开门,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路与浓立即就被放开了,而后那些女生立即就自发地站成了一排。就是那几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也被同学叮嘱了,茫然地站到了队伍里。状况外的明显就只有路与浓一个。   别人都排着队,就她一个站在前面,自然而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女生悄悄拽了拽路与浓的衣服,想提醒她,但是路与浓在看清包间里的情形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没有任何反应。   她脑子里乱成了一片,不知道自己明明是来看路锦时的,怎么就到了这里来了?怎么就在这种地方……看见齐靖州了?   将眼睛瞪得更大了两分,她可以肯定自己没看错,前面坐着七八个男人。其中几张脸经常在财经杂志上出现,每一个人都身家不凡。而坐在最中间的、姿态最随性,相比起来也最年轻的,是路与浓日夜相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齐靖州!   可是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该在里城的吗?   路与浓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齐靖州,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而齐靖州在看见她之后,就微微眯起了眼睛,也不和路与浓相认,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吴谦从一开始就格外注意齐靖州的神情,见他目光落在路与浓身上,心下暗喜,心道他果然没有记错,齐靖州那个死去的妻子就长这么个样,听说齐靖州在他女人死后就没有再碰过其他人,对亡妻一直念念不忘,那么遇上这么相像的一个人,他还能不动心吗?   想到将齐靖州哄开心后能得到的好处,吴谦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他之所以会起这种心思,是因为曾经他爸就想来这一招,奈何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计划就那么流产了。因为对家里的事情并不上心,所以他并不知道齐靖州的妻子叫什么名字,这半年来又没有回家,根本不知道关于齐靖州的最新消息,自然也不知道路与浓“死而复生”,还以为情况还和一年前一样呢。   于是在今天见到路与浓之后,他立即就有了想法。谁知道这时突然得到消息,齐靖州来了h市,而且竟然就和他在同一个会所,这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   “这些都是我同学,听说几位叔叔在这里,很是仰慕,想要过来看看,我就帮忙牵了个线,希望没有打扰到几位叔叔。”说完了不知道说了几遍的台词,吴谦又上前,将路与浓往齐靖州面前一推,“这位是我小学妹,也一直是齐总的小迷妹,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和齐总交个朋友,齐总要是能满足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就说得不怎么正经,其实本意也一点不正经。吴谦在这件事情里,充当的不过是一个拉皮条的角色,这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这些道貌岸然有身份的老男人就喜欢学生妹,又有女孩子自愿跟他过来,他这生意一直做得不亦乐乎。   刚才还有几道目光黏在路与浓身上,听吴谦这样一说,又去看齐靖州表情,看不出感兴趣,但也没有排斥的样子,也就将目光移到了那一排女生身上,显然是不愿意和齐靖州争,甚至还有人带着暧昧的笑对齐靖州道:“这小妹妹长得很可爱啊,这一款的能和齐总交上朋友吧?”   齐靖州露出一个笑。冰冷至极,他对路与浓招了招手,说:“宝贝儿,你过来。”   路与浓抖了一下,从过往的经验,她可以知道,齐靖州一旦叫她“宝贝”带上了儿化音,那就表明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不太敢过去,但是又不敢不听话,路与浓只得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却不知道她的动作看在身后那一排女孩子的眼里,有多矫情欠揍。她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是每一次都能被选上,还每次都是老男人,这路与浓第一次来就算了,还一来就遇上了一个年轻英俊又魅力的男人,被看上了,竟然还不乐意?   其他几个男人已经开始选人,眼见着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有个女孩子不甘心地咬了咬唇,抬眼羞红着脸看了齐靖州一眼,一咬牙,站了出来,一把将路与浓拉到了身后,像是保护一样。她对齐靖州露出一个自认为最美的笑容,道:“我这学妹第一次来,不知道怎么做,而且毛手毛脚的,这位……齐总,我代她吧。”   她笑容自信得体,眼中又稍微露出出一点畏怯,十分完美地表现出了一个坚强又善良的美好形象。   然而齐靖州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冰冷深邃的目光又移开。落在她身后的路与浓身后,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路与浓只愣了一秒,就反应过来这女的是看上她老公了,准备截胡。虽然有些气愤,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很想顺势退回去,让这人代替她上的。   但是这想法刚冒出来,她就对上了齐靖州的目光,浑身一阵发凉,绕过那神色难堪的女生,以比刚才稍快的动作磨蹭了过去。   走到齐靖州面前,路与浓乖顺地在他身边坐下,只希望自己的乖巧能降低他的怒火——这又不是她自愿来的……   “跟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齐靖州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下,而后滑下去停在了后颈,给路与浓一种他随时都有可能扭断她脖子的错觉,吓得浑身都僵硬了。   “我……我……”她张口,磕磕巴巴地才说了两个字,只听“砰”地一声,包间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路锦时带着几个男生出现在门口,一张俊脸又冷又沉,然而在看见齐靖州的瞬间,他蓦地愣住了。   已经有人左拥右抱地搂住了女孩子,路锦时身后的几个男生看见里面的情形,气愤又震惊,有人喊道:“我们已经报警了!”   几个商界大佬并不慌乱,只叹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天真,然后打了个电话,就有黑衣的保镖将路锦时等几个人推了进来,然后包间门被再一次关上了。   “现在的大学生啊,和我们以前根本没法比,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竟然还盲目地信任着警察叔叔……”有人笑道,“今天有时间,不防给他们上一课。”   身后都是满身煞气的保镖,路锦时身后那几个人都有些慌了。   路锦时却仍旧十分镇定,那镇定的表情看在吴谦眼里怎么都觉得刺眼,但是一看坐在齐靖州身边的路与浓,他就露出了一个冷笑,人已经被人抱着了,路锦时有本事就闹啊,听说这个齐总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狠辣,路锦时这次还能讨得了好?   在吴谦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刚才那说要给人“上课”的周总先开了口,他打量着路锦时,语气是温和的:“你父母将你养这么大不容易,不过你家人忘了教你很多道理,叔叔今天要教一教你,你过来。”   这个周总男女不忌,他明显是看上路锦时了。     ☆、第166章 是谁那么大胆子   路锦时目光淡淡地扫了那周总一眼,不屑毫不遮掩。   周总的脸色蓦地一沉,将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冷哼一声,就对吴谦使了个眼色。   吴谦收到暗示,抬手就要将路锦时往前推,却在手都还没碰到人的时候,被路锦时一把扣住手腕,狠狠来了个过肩摔,然后扭了扭脖子,上前又重重踢了一脚。   几个女生被吓得尖叫出声,周总等人也差点就要站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周总阴沉一笑,对那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一挥手。   却在这时,齐靖州向着路锦时招了招手。   刚挪动脚步的保镖又顿住了,看向周总,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执行他的命令。   “齐总也看上这孩子了?”周总暗骂了一声,笑着看向齐靖州。   齐靖州还没答话,路锦时已经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无波地喊了一声:“姐夫。”   两个字落地,包间里瞬间陷入寂静。   吴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是嗤笑一声,道:“只是叫你姐陪一次酒,以为这就能嫁入豪门了?齐总都还没说话呢,就赶着上前叫姐夫,你多大脸?!”   一直跟在吴谦身边的琪琪也是惊疑不定,她虽然猜测路锦时身份不简单,但是殷莱看上的人,再好大概也不过是有点小钱罢了,她从来没将路锦时往更好的方向想。可是要是路锦时跟这齐总真的有关系……那是不是说明,她这半年来演的戏是可以拿到回报的?   吴谦却觉得路锦时是想发财想疯了。拉着个人都想攀附!   齐靖州还没说话,谁也不知道路锦时这声“姐夫”喊的是真是假,于是都齐齐望着齐靖州,等着他回应。   “之前不是说今天下午有课吗?怎么在这里?”落针可闻的寂静中,齐靖州的声音漫漫响起。   路锦时说:“同学生日,过来送礼物。”   吴谦的脸色瞬间一白,接着震惊的目光猛地射向了路与浓。他刚才可是听人说了,路与浓是路锦时家里的姐姐,齐靖州回应了路锦时这一声“姐夫”,那路与浓……   齐靖州的目光倏地转过来。恰好与吴谦对上,吴谦脑海中蓦地变得一片空白,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   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震惊的不在少数,与路锦时认识的是想不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个深藏不露的身份,不认识的——譬如周总等人,已经坐立不安,视线也是有意无意地往路与浓身上瞥,刚才他们还拿那样的目光打量调戏路与浓。如果这真是齐靖州的老婆,那他们岂不是……   “齐总,这位是……”有人看向路与浓,开口问出了众人心中不确定的问题。   “哦。”齐靖州的反应极其平淡,“我爱人。”   “……”   齐靖州又抬起一直装死的路与浓的下巴,“我刚才问你呢,怎么回事?想好怎么回答我了吗?”   他又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对路锦时说:“先坐会儿吧,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路锦时安静地在他身边坐下。   齐靖州的目光又转了回去。   路与浓有些底气不足,她不敢保证在这么多人面前,齐靖州会不会给她点面子不要罚她,于是只得老老实实交代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跟着锦时来参加他同学的生日聚会,莫名其妙就被人带到这里来了……”   边说她边看着齐靖州的神色变化,发现他似乎对这解释不怎么满意,正想再说些什么,齐靖州就摇摇头,拍拍她脑袋,狭长的目光里闪过冷光,他说:“宝贝儿。你平时不是和我挺默契的吗?怎么今天表现得这样迟钝?我之所以在这里问你,不是想听你自我反省,检讨你犯了什么错——你怎么会犯错呢?除非对象是我,否则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什么,都不会是错的。我之所以问你,只是想听你说说,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将我齐靖州的老婆当成可以买卖交易的货物?”   他语气云淡风轻,那字字句句却又带着彻骨的寒冷,让在场的人血液都凝结成了冰。   路与浓呆了一瞬之后,毫不犹豫将纤细的手指头指向了脸色青白的吴谦,“是他!我在进来之前都不知道你在这里的!他肯定是想将我卖了,卖给其他男人,要不是你恰好就在这里,我今天……”能将火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路与浓卖惨卖得毫不犹豫,说着说着就委屈地埋到了齐靖州怀里,仿佛后怕得不敢抬起脑袋——其实只是想要掩饰扭曲的面孔而已。虽然她平时也爱依赖齐靖州,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形象,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但是不这样又不行,得让齐靖州也觉得她委屈,否则谁知道事后会遭到怎样的惩罚。   毕竟要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过来,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齐总,我不知道她是您夫人啊齐总!”反应过来的吴谦连忙跑过来,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差点就要给齐靖州跪下了。   齐靖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也没说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只是将路与浓拉起来,对周总等人说了告辞的话,然后牵着路与浓带着路锦时就走了。   路锦时那几个同学见状,连忙跟上去。   琪琪咬了咬牙,见吴谦没注意,也转身跟着跑了。   周总等人还坐着没动,包间里除了吴谦急促的喘息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面面相觑之后,周总强扯出个笑脸,对其他几人道:“这次只是个误会,齐总他……刚刚没说什么的话,那之后就不会……”接收到几道看傻子似的目光。周总自己也说不下去了,齐靖州不会追究?这怎么可能?!做白日梦还差不多!刚才那可是他小舅子和他老婆!   “这事又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是来陪齐总喝酒的。”几个刚才一直没说话的老总现在庆幸极了,幸好刚才调戏路锦时的不是他们!将路与浓骗过来的也不是他们!他们充其量就是色眯眯地打量了路与浓几眼!可是这灯光这么昏暗,齐总应该没发现吧?   反正这浑水他们是不想掺和,说着起身寒暄了几句抬脚就走,连身边的女孩子都不管了。   吴谦连忙去拦,“几位叔叔,看在这么久以来的交情上,你们帮帮我啊!我真的不知道那是齐总的家人啊!这只是个误会……”   吴谦说的交情。就是拉皮条介绍女孩子的交情,说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但是说要为他对上齐靖州,这些人可不敢,都假笑着敷衍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没拿到钱也没得到承诺的女孩子们面面相觑,也一个一个地起身悄悄走了。看着周总和吴谦狰狞恐怖的脸色就不敢留下。   最终包间里只剩下了吴谦和周总,包间里还开着空调,但是他们就是觉得冷,前所未有的冷。   吴谦呆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抹了一把脸,连忙给家里打电话。别人指望不上,他爸爸总能吧?他爸妈可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们会救他的!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去跟齐总求一下情,肯定就没事了!   再说齐总刚才就没发作,未必会有多生气……   周总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心里的忐忑可比武吴谦多得多了,他是和齐靖州打过交道的人,深知这个男人有多狠有多可怕。   更何况这次还扯上路与浓了……   ……   路上路与浓一直十分忐忑,不知道齐靖州会不会冲她发火。   但是齐靖州一直十分平静——或者说他神色十分平静。谁也他在想什么。   会所离齐靖州订的酒店不远,齐靖州交代了路锦时在原地等着,然后亲自将路与浓送到了酒店房间。   “我送锦时回去,乖乖在这等我回来。”齐靖州说。   路与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送路锦时回去,只觉得能不立刻面对他,实在是再好不过,听见这话连连点头。   齐靖州深深望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   路锦时等在原地,他那些个同学——包括琪琪,也没走,都跟他一起等着。   那几个跟他一起闯包间的男生是齐靖州开口留下的——以路锦时长辈的姿态。   后面跟来的琪琪就纯属自己不愿意走了。   “哎,锦时,那真是你姐夫?你姐夫看起来好厉害啊……”   “什么‘看起来好厉害’,人家是真的很厉害好不好?!学校门口的报刊亭你没去过吗?随便找一本财经杂志,肯定就能找到他!我都看见过好几次了,都在封面上,就说刚才看见人怎么觉得有点眼熟!不过锦时真是够深藏不露的啊,竟然有这么个姐夫……”   齐靖州以前喜欢搞神秘,只有圈内人知道他的存在,并且还不太清楚他长什么样。但是这一年多以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爱出风头,出现的地方也并不只有财经杂志,处处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人气超前的高。所以今天到h市来才会那么快被人发现,周总那些人就是企图和他搞好关系,才会百忙之中抽出身来聚在一处——虽然他们在圈内也都是身家不凡的人物,但是跟齐靖州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话说我们跟你一起等着是不是不太妥啊?也许刚才你姐夫说的只是客气话呢?我们跟着留下是不是脸皮太厚了一点?”有人有些忐忑地说道。   路锦时轻轻摇了摇头,“不要多想。我姐夫不是会说客气话的人。”他以前是十分不喜欢齐靖州的,但是在路与浓不在的那段时间,他遇到不少麻烦,都是齐靖州给他摆平的,他也看见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齐靖州,看清了齐靖州对路与浓的在意。   他现在是真心实意喊齐靖州那一声“姐夫”。   “锦时……”琪琪挤出个笑脸,凑了上来。   路锦时淡淡看了她一眼——神色依旧和以往一样冷淡,但是这次多了些东西,是警告和厌恶。   他说:“我容忍你,是因为殷莱出国前拜托过我。那是我欠她的,所以你在我面前怎样作都没关系,但是也仅仅是在我面前而已。”   琪琪神色一僵,“锦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咬了咬唇,好像十分难过,“还有,你照顾我,难道真的只有殷莱的原因吗?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路锦时目光已经不在她身上,只淡淡回应了一句:“我欠殷莱的也是会还完的。适可而止。”   之后不管琪琪说什么,都没再回应一句。   齐靖州来了。   路锦时身后那些刚刚被科普过“齐靖州是谁”的年轻学生都拘谨地跟他问好。   齐靖州在外面的礼仪无可挑剔,并没有因为他们并不是个人物就表露高姿态,嘴角那一丝微笑让几个年轻小伙子受宠若惊,差点就忍不住给他鞠躬。   齐靖州说:“锦时平时多蒙你们照顾了,我今天带你们去吃个饭吧。”完全一副家长的姿态。   琪琪有意无意地蹭上来,在场的只有她一个女性,按理说总要受到不一样的待遇的,但是齐靖州没有多看她一眼。琪琪有些挫败有些不甘,悄悄扯了扯路锦时的衣服。希望他能开口介绍一下她,但是路锦时压根没搭理她。   “齐总,你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琪琪咬了咬牙,自己挤了上去。别人不帮她,她还不能主动一些吗?也许齐靖州就喜欢主动一些的呢?   然而话没说完,齐靖州就退开一步,躲开了她蹭上去的胸,淡淡道:“我家那位很会吃醋,我不想身上染上其他女人的味道。她会不开心。”而后看都没再看琪琪一眼,像是没意识到他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出一个女孩子的意图,让她极度难堪。   因为人多,要去的地方不近,齐靖州让保镖开了三辆车过来。   上车的时候琪琪不甘心地想要上齐靖州那辆,被路锦时抢了先,然后直接关上车门,淡淡地说了一句:“后面还有位置。”   琪琪瞪他一眼,跺了跺脚。   齐靖州说的请吃饭,就真的是请吃饭。饭桌上也没有刻意聊些年轻学生听不懂的问题,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那几人对齐靖州愈发敬畏,却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拘谨。分别时甚至有人忐忑地问能不能和齐靖州合照,齐靖州一点也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冷酷,很轻易就同意了。   于是在那顿饭后不久,h大论坛就炸了,有个狂霸酷炫拽的姐夫的路锦时成为了真正的白马王子,评论里都在喊着求嫁。   齐靖州并不关心那些,反正他现在一点也不忌讳自己的身份曝光。甚至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他,让路与浓知道自己老公有多厉害。   饭后他将路锦时留了下来。   “她来找你说了什么?”点燃一支烟,齐靖州问道。   路锦时说:“没说什么,她就……来看看我。”忽而又皱起眉头,“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   话没说完,齐靖州就说:“她失忆了,只有十六岁之前的记忆。”这些他在重新见到路与浓之后费了不少力气去查,却没查到任何有用的东西,简司随将消息封锁得很死,之所以知道,还是后来路与浓主动跟他说的。   路锦时惊愕地抬起头,有些紧张地问道:“她为什么会失忆?她出了什么事?”   齐靖州看他一眼,“人你今天不是见过了吗?好好的,没出什么事,有事也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问。”   没等路锦时有所反应,他又说:“我刚才听她说,你不理她?”   路锦时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最终却仍是没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齐靖州说。“你妈找过你了?”   路锦时抿了抿唇,“是。”汪雅贝来找他帮忙,知道他和路与浓关系好,想让他去找路与浓,然后通过求齐靖州,让齐靖州出手帮忙。   “你直接跟她说吧。”齐靖州将烟叼在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那些麻烦不是我制造出来的,但是我乐意见到的,我不可能帮他们。”汪雅贝和路昊麟得到他给的那么一大笔资金,也不过得意了那么几天,就落到了比曾经还惨的境地。这会儿要是路与浓还在里城,估计岳盈书或者路昊麟又该找上门来了。   “你们是姐弟,她来看你,你没必要故意这样对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其他事不用管,我来解决。”齐靖州说,“你不是都愿意叫我‘姐夫’了吗?这种事都不愿意依靠我?”   路锦时沉默良久,低声说:“我知道了。”   “好了,今天先不用联系她了,我会带她在这边待几天,你明天再去找她吧。”目的达到了,齐靖州也不多留,亲自开车将路锦时送到了学校,才返回酒店。   路与浓一个人脑补了三个小时,齐靖州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快把自己吓死了,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好像一辈子不想出来了一样。   齐靖州笑了一声,上前拍了拍,“出来。”   路与浓过了好久才蠕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露出个脑袋来。   见她冒头,齐靖州迅速收敛好了眼中那一丝笑意,“不跟我解释一下?”   路与浓心慌得不得了,“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齐靖州眯眼,“嗯?是不想解释?想跟我对抗到底?”   “不是!”路与浓连忙摇头,很是委屈,“要解释什么啊?我只是来看看锦时而已,今天的事又不是我能预料到的。我差点出事,你不安慰我就算了,竟然还让我反省……”说着说着她更委屈了,脸都垮下来了。   忽然,脑中闪过些什么,路与浓声音停顿了一下,下一秒,她猛地掀开了被子,气势汹汹地面对齐靖州,“凭什么让我反省?!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都不反省一下的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不跟我解释一下吗?!”   她瞪着眼睛,眼中很快就积蓄起了泪水,“每次都欺负我……你就看我好欺负,每次都欺负我!明明不是我的错!这些都是你造成的!在你嘴里错的都是我!”   齐靖州端不下去了,见人哭了连忙上前哄,“别哭别哭,别哭啊宝贝,是我错了……你要怎么罚我?怎么罚我都可以!都是我的错,我竟然还诬赖你,我实在是太可恶了……”   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路与浓为什么突然就生那么大的气,还说走就走,难道只是因为景纤乐那个拥抱?可是那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而且就算生气也气过了吧?怎么还突然爆发了呢?   听他只一个劲地哄,根本不提他自己的错,路与浓狠狠将人推开,“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我要你的解释!”   齐靖州立即就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试探着问路与浓:“宝贝,你这次为的是……”在路与浓变脸的瞬间,齐靖州就意识到,这道送命题他显然给了一个典型错误的答案。   连忙补救道:“我和景纤乐真的没什么。我那时候刚从爷爷书房出来呢,也没想到她突然就冲过来抱我啊,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才没及时将人推开。浓浓,你可不能因为别人的小阴谋就真的和我生气啊,我跟你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并且以后都不会跟景纤乐往来!”   路与浓看着他,“她抱你是她一厢情愿?你没反应过来才没推开她?因为知道她是故意的所以你之后就没再和她往来?”   齐靖州连忙点头,“对对对……”   “你骗人!”路与浓抓起手机就扔过去了,“什么没联系没往来!你们那天晚上还打了那么久的电话!第二天你还丢下我去见她去了!”   齐靖州脸色一变,“你知道?”   不过三秒,他又收拾好表情,解释道:“我的确是应她的约去和她见面了,但是我们谈的是公事,期间没有任何接触。这其中的事情很复杂,我不想你牵扯进来,所以才隐瞒了没有告诉你,不要误会什么,也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保证,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   路与浓已经再次将自己裹到被子里去了,听见这话,又冒出脑袋来,直直地望着他,“全程没有任何接触?”   齐靖州忽然正了脸色,“是有个意外的接触,但也只是意外而已。”他微微眯起眼睛,“浓浓,你似乎知道很多?是谁告诉你的?”   路与浓当然不可能出卖刘非非,将脑袋又缩回去不说话了。   齐靖州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沉下了脸色,又问了一句:“是谁告诉你的?”按照他的调查,他和景纤乐见面的那段时间,路与浓有一半在家里,有一半在外面逛街,身边一直有人,不可能亲自跟踪他,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   发生了什么在他掌控之外的事?      ☆、第157章 你才不是我爸爸   路与浓将自己死死闷在被子里,闷出满头的汗也不肯妥协。她紧紧抿着唇,觉得委屈,明明是齐靖州欺骗了她,他明明就和景纤乐有关系,可是都瞒着她,被她知道了也不肯承认,甚至还质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好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齐靖州冷静下来,发现他好像真把人惹生气了,连忙放缓语气:“浓浓,我刚刚是太急了,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怕你接触到一些不好的人,不小心受人欺骗,所以乖乖告诉我,是谁给你的消息,好吗?”   他认真温柔起来,路与浓根本没法抵挡,没一会儿就被哄得冒出了脑袋,将手机里刘非非给她发的那个视频打开扔给他,然后说:“是你急着去见她,露出了破绽,我才让人跟着你的,不是其他什么人告诉我的消息。”   齐靖州见她不像是在撒谎,才终于放下了心,又忍不住叮嘱道:“要是有人找你跟你说什么,千万不要相信,要先告诉我,知道吗?”   路与浓正想乖乖点头,却又听他说:“就是简司随和傅临也不行。”   立即又觉得不满,简司随怎么就不能相信了?刚想质问,就意识到,齐靖州压根就还不知道她和简司随真正的关系。正迟疑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跟他坦白,就听他说:“我有一些事要跟你说。”   齐靖州正想开口,对上路与浓那双眸子,却又忽然迟疑了,他真的该跟她坦白吗?关于他的身份、关于他保留势力的原因。直觉告诉他,让路与浓知道他要对付简司随,不会是什么好事。   于是只那么两秒过去,齐靖州立即又改变了主意,打算还是先瞒着她,“景纤乐手里有我的把柄,她约我出去。就是想通过她手中的筹码从我这里获得一些……利益。当然,我没有答应她。你也知道,在我心里,她根本不能和你比的,对吗?”   路与浓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鼓着脸,小声说:“我相信你。”口中是这样说的,心里却迅速昏暗了下去。   她总觉得齐靖州还有所保留。如果真的只是景纤乐在威胁他,那他为什么一开始要隐瞒着不说?刚才她问起又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将事情讲清楚?   心里赌气地想,他不跟她说明白,那她也不跟他说简司随的事了。   她气闷地垂着脑袋的小模样。却没让齐靖州看出不对来,还温柔地亲吻了她的额头,像夸奖小孩子一样,说:“我的浓浓真乖。”   路与浓一把推开他,又缩回被子里去了。   “……怎么又不理我了?”齐靖州哭笑不得,却甘之如饴地哄着她的小脾气,没有一点不耐烦,“是不是还没消气?”   他要是真的动手,路与浓的那点力气根本不够看,于是没费什么劲就挤进了被窝,将人搂进了怀里。   “浓浓……”她突然离开的行为,到底还是让他有些害怕,直到这一刻将人禁锢在怀里,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她还在,“下次可别再这样了,你吓到我了,你知道吗?要是我再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想怎么消气都行,就是不能动不动就跑。”   他在她后颈咬了一口,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要是再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他语气太过认真。路与浓被吓得一颤,“你……你……”   齐靖州发出低沉的笑声,“好了,我骗你的,怎么舍得打断你的腿?那样我会心疼死的。”   路与浓才刚松一口气,就听他接着说:“要打也是打我自己的,浓浓你那么喜欢我,也不舍得我变成残废的吧?”   路与浓打了个冷颤,忽然察觉到他胸膛在颤动,发现他是在笑,路与浓立即就意识到又被骗了,狠狠往后拐了一手肘,骂了一声:“混蛋!”   “嗯,我是混蛋。”齐靖州语气有些模糊不清,他正低头舔舐啃咬着她娇嫩的后颈,手也渐渐不老实地滑了下去。   路与浓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他之前说话时神色是多么阴暗认真。   他是不舍得对她动手的,可是如果伤了自己能让她留下,又有什么不可以……   “啊……你——”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齐靖州说这话,阵地什么时候失守的都不知道,路与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乖,叫老公。”   ……   路与浓第二天醒来后,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又趴了半个小时,路与浓才揉着酸痛不已的腰爬了起来,表情十分怨念。   齐靖州已经不在房间了,路与浓洗漱完毕,他才从外面进来,还带着给她的早餐。   “过来吃饭。”   路与浓光着脚站在浴室门口不动了,“走不动了。”她眼神控诉,“腿软,没力气。”   本来是想听他忏悔一两句,然后给个以后不会再这么过分的承诺,谁知齐靖州闻言英挺的眉一挑,竟然径直走到她面前,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没关系。”他说,“你一辈子腿软都没事,我很乐意亲手照顾你。”   他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甚至之后也不将路与浓放下来,而是放到了自己腿上,然后要亲手喂她吃早饭。   路与浓全程都瞪着眼睛,“我又没有残废!我手还能用的!”   齐靖州说:“走路的力气都没有,那肯定连筷子都拿不稳吧?”   路与浓脸一红,还想说什么,齐靖州就眯了眯眼。“还有力气的话……”他也不说完,但是那只不规矩的手已经充分说明了他想干什么。   路与浓连忙捉住那只大手,紧紧抱住,“没力气就没力气……快喂我!”   齐靖州低笑着捏了她脸一把,又亲了一口,才拿起了筷子。   ……   一顿早饭吃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齐靖州又拿出让人去买的新衣服,挑了件给她换上,然后说:“今天带你去游h大。”   路与浓怀疑地看着他,“你这么闲?”她以为齐靖州立马就要带着她回里城去的,还想着要用什么理由多留几天。谁知道他竟然先说了留下的决定。   一边扣着自己的衬衫扣子,齐靖州说:“不闲,但是在老婆面前,什么事都得放一边啊。”   路与浓被他说得脸红,扭过脑袋不看他了。   齐靖州笑,“过来帮我,我没力气了。”   路与浓瞪他一眼,“刚才不还好好的……”话是这样说,人却老老实实地过去了,再扯的理由,说的人是他。她都愿意相信并且妥协。   ……   说是要带路与浓游h大,但是刚进校门,齐靖州就接了个电话,一看他接电话那神色,路与浓就知道今天是不能指望他了。   果然,挂断电话后,齐靖州摸了摸她脑袋,说:“我让锦时陪你,我要先去处理点事情,稍后再来接你,好不好?”   他没开口前路与浓本来还有些怨念。但是一说让路锦时来陪她,她眼睛立即就亮了,连忙推他,“有事你就快走吧,别耽搁了时间。”又说:“快点给锦时打电话啊!”   齐靖州气得直咬牙,恨不得将她拖进车里办了,但是顾及现实情况,只能泄愤似的捏了捏她脸,“小坏蛋,这话你说说就算了,要是敢将其他男人的地位放在我前面,我会亲自教你改正错误!”   路与浓被他捏得眼泪汪汪的,敢怒不敢言。   齐靖州当着她的面给路锦时打了电话,然后又等路锦时过来,亲自将人交过去,嘱咐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   刚上车没一会儿又接到电话,那边的语气很苦逼,“齐总,小少爷……他有些活泼,您还有多久能过来?”   齐靖州淡淡说了一句:“别让我认为你们连个孩子都哄不好。”收起手机,心里却有些莫名自豪地想。他儿子嘛,能不闹腾吗?   半小时后,齐靖州见到了那个下属口中很“活泼”的小孩。   路云罗穿着一身小西装,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两条小短腿悬在半空中,一点也不晃悠。稚嫩的小脸上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里也不见任何慌乱。他就那么坐着,竟然还有几分齐靖州的威仪,挺像一回事的。   看见齐靖州到来,已经被折腾得苦不堪言的几个大老爷们儿仿佛看到了救星。   齐靖州看了看路云罗,视线又转到看守的几个人身上。这就是“活泼”?明明跟个小老头似的。   路云罗目光落在齐靖州身上,而后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竟然露出了些许忌惮的神色,“齐靖州。”他准确地叫出了齐靖州的名字,像是十分了解他这个人,并且并不畏惧他,“你抓我来干什么?”   齐靖州露出了略显玩味的笑,他儿子才五岁不到吧?看起来倒是不简单。   拖了一把椅子放在路云罗对面,齐靖州往上一坐,懒懒地往后一靠,齐靖州说:“我是你爹。你说我找你来做什么?”   顿了顿,又问:“你知道我的名字,是简司随告诉你的?那他有没有跟你说我们的关系?”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齐先生。”路云罗冷淡地回复道。   却不知道他奶声奶气的声音一点威胁感都没有,齐靖州听来只觉得好笑,心道他儿子真可爱。尤其看着那双微微瞪大之后和路与浓如出一辙的黑眸,他眼中笑意更浓。   “不,我们有关系。”齐靖州一本正经,“我是你爸爸,这是事实,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不然今天不会是这反应。爸爸让人将你带回来,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想我们一家团聚……”   路云罗忽然说:“我爸爸是简司随!”   齐靖州立即就不说了,他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对面的小孩,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正在凝聚怒火。   这时旁边一个人忽然小心翼翼地插嘴说:“那个……齐总,我好像无意间听到小少爷喊那位简司随……‘舅舅’。”   路云罗立即瞪大了眼睛,冷冷地看向说话的那人,余光瞥向齐靖州的时候,透露出一丝慌乱。   齐靖州立即就笑起来了,眼神意味深长。“舅舅?”他可不认为这是听错了,或者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其他意义的称呼。他修长的手指屈起,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目光在路云罗那张如画的小脸上梭巡。   路云罗和简司随长得非常像,这是事实,也是他当初坚定不移地认为路云罗是简司随的骨血的原因。   可是家里可还放着一份亲子鉴定,一天前他的人找到路云罗,也重新做过一份鉴定,两份鉴定结果都实实在在地表明,这就是他的儿子,不会有假。   那么这和简司随极度相像的相貌就值得猜疑了。   尤其是重新见到路云罗。他相貌特征比上次更加分明,他不费什么力气就发现,这小家伙和简司随长得像,但和岳盈书,长得更像。   真相是什么,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   齐靖州心情十分的好——为他即将少一个强大的情敌。   “别怕,宝贝儿,爸爸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也别辩解了。”他忍笑看着强忍惊慌的小孩,“你知道吗?你和你外婆长得特别像。”   路云罗立即就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瞪得有几分路与浓的神韵。   果然是母子。   齐靖州看他更觉喜爱,“别慌。爸爸可没骗你,带你回来,是因为你妈妈想你了,想见她吗?”   路云罗的镇定立即就不见了,到底是个小孩子,更何况是在齐靖州面前,伪装不了多久,听齐靖州提起路与浓,澄澈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委屈,却又死死瞪着齐靖州不应答。   这性子也和路与浓八分像。   齐靖州笑着上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走吧宝贝儿,爸爸带你去找妈妈。”   路云罗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可是这样的经历实在是很少,还多来自路与浓。路与浓力气小,仿佛手臂也是软软的,和齐靖州的强劲有力完全不同,是全然不同的体验。而能够给他同样感觉的简司随,虽然疼爱他,却总是带着几分严苛,次数也非常少,他都快忘记上次是什么感觉了。   然而在齐靖州怀里,路云罗恍惚间竟然生出了一种得到了极致宠爱的错觉,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放我下来!”小短手扑腾了两下,似乎是真的想要下来。   齐靖州身子往前一倾,像是要把他扔下去,路云罗立即被吓得短促地惊呼一声,连忙抱紧了他脖子。   齐靖州笑得胸腔都在震动,“不是想要下来吗?口是心非,这不是挺喜欢爸爸抱着的吗?”   路云罗轰地一下哄了小脸,想要辩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冷哼了一声。将小脑袋扭了过去。   齐靖州眼中笑意都快要漫出来,看见小家伙红红的耳尖,他逗弄一般亲吻了一下,路云罗立即又炸了。   小家伙整个脑袋都是红的,像个熟透的小番茄,他捂着被亲吻过的耳朵,震惊地望着齐靖州,“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什么?你也要亲爸爸一下?”   “你……你不要脸!流氓!”   齐靖州被这骂法逗得朗笑出声,捏了捏他嫩嫩的小脸,“这是你妈妈教你的吗?怎么骂人都一模一样的?”   路云罗再笨也知道被这男人取笑了,更别说他本来就不笨,一巴掌拍开齐靖州的手,他扭过小脑袋气闷的不说话了。   齐靖州也不再逗他,转而说道:“你舅舅要给你找舅妈了吧?”梁斯斯要是没点进展,真对不起他出的那些力。   “他才不会!”路云罗拔高了声音,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被齐靖州乱了阵脚,失了冷静,有些懊悔地闭紧了嘴巴,又不说话了。   “你不喜欢你那个未来舅妈?”齐靖州看出些什么,试探着问道。   路云罗却不理他。   看向一边欲言又止的下属,齐靖州说:“知道什么,说。”   那人道:“忘记跟齐总你汇报了,简司随一直将小少爷看得很严,我们这次之所以能将小少爷带回来,是因为那位梁小姐……她将小少爷骗出门,似乎想要谋害小少爷,恰好我们在外面守着,撞见了,就趁机将小少爷带走了。”   齐靖州越听眼中的光芒越冷,最后他扳过路云罗的小脑袋,“宝贝儿,那女人想要害你?”   路云罗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明明舅舅不喜欢她,她不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还以为都是因为我讨厌她呢!”   “宝贝儿为什么讨厌她?她是嫁给你舅舅,又不是嫁给你。”   “她乱动妈妈的东西!”路云罗气愤地说,“她妄想取代妈妈在舅舅心里的地位,还警告我说她要给舅舅生个继承人,以后家里就没我的地方了!”   “继承人?”齐靖州摸了摸他小脑袋,“你就是爸爸的继承人,以后用不着去想别人的东西了。至于取代你妈妈在你舅舅心里的位置?宝贝儿啊,爸爸得跟你好好说一下,你妈妈跟你未来舅妈在你舅舅心里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存在……”   齐靖州觉得不能让他儿子继续抱着那个错误的观念,于是认真又耐心地科普了好一会儿,极其细致地说明了一个男人在对待妹妹和对待老婆时的不同。然而说完后。路云罗却没有回以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是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路云罗以前的观念都是混淆的,并不觉得他舅舅对他妈妈那么好有什么不对,但是经过齐靖州的纠正后,他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没跟齐靖州说,他怕这男人听了之后会疯。   齐靖州却认为自己的教学很成功,小家伙不回应大概只是脸皮薄的关系。   齐靖州并不打算带着路云罗去h大找路与浓,而是带他回酒店,等路与浓回来。路上他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迅速地以发短信的形式针对梁斯斯下达了几个命令。   想要谋害他儿子,这可不能轻易放过。   期间吴谦和周总等人又找上门来道歉,齐靖州不仅连人都没见,还连电话都不接。动他老婆的心思,这罪过可一点不比梁斯斯的小,求他放过?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再说命令都已经下达了,就是真找了有分量的人来求他,他也懒得撤回。   在酒店等了几个小时也不见路与浓回来,齐靖州打了个电话去问,也没提路云罗,就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路与浓很干脆地说:“我要晚上再回去!”她正跟路锦时逛得嗨呢,一点都不惦念齐靖州。   听她语气里没有一点低落,齐靖州就知道她跟路锦时聊得不错,也不提醒她什么,只笑了笑,说:“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你非要晚上回来,那好吧,我可以等。”   路与浓才不相信他准备了什么惊喜,肯定是想要哄她回去才乱说的,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挂了电话。   齐靖州哭笑不得,转身对亮着一双眸子的儿子说:“你妈妈以为我是骗她的,不肯回来啊,我们得再等等了。”   小家伙立即又恢复了高冷的样子。扭过身去不理他了。   齐靖州笑笑,让人去买了一堆玩具进来,往路云罗面前一放,“喜欢什么?自己挑,或者有什么想要的,跟爸爸说,爸爸给你买。”   路云罗说:“你才不是我爸爸……”   齐靖州蹲在他面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看得路云罗闷闷地低下了小脑袋,才又问了一句:“这里有你喜欢的吗?”   路云罗瞟了一眼,然后说:“我想要手机。”   “嗯?”齐靖州眉头一挑,“要手机干什么?”   对上他那双眼睛,路云罗本来要说的谎话立即就说不出来了,暗地里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小手,他说:“我想给舅舅打电话,他找不到我,肯定很担心。”   齐靖州却一点不婉转地摇了摇头,“你舅舅担心,才会让害你的人受到惩罚啊。你想给他打电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再等等,等姓梁的那个女人倒霉了,才可以联系你舅舅。”   看见路云罗眼神倏地黯淡下去,齐靖州有些不忍心,摸了摸他脑袋,说:“不过你现在可以给你妈妈打电话。”   路云罗眼睛猛地又亮了起来。   齐靖州却在后面慢悠悠接了一句:“但是有个条件。”他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在路云罗面前晃了晃,“先叫我一声‘爸爸’来听听。”      ☆、第158章 我没有姐姐   路云罗的小眉头立即就皱起来了,他迟疑地望了望齐靖州,好一会儿后,小嘴抿着,低下头去,以沉默表达了拒绝。   齐靖州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能抵挡这么大的诱惑,微微有些惊讶,“不想提前跟你妈妈说话?”   路云罗晃悠着小短腿,扯着自己的小领带玩,眼都不抬一下。   齐靖州忽而笑了一下,然后他沉吟道:“看来是我想错了?你不想见你妈妈?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路云罗动作猛地一僵,他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看着齐靖州,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哄他。可是齐靖州神色语气都那样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路云罗立即就有些慌了,他当然是想跟简司随通风报信,因为不想让简司随担心,但是也没说想回去啊!谁说他不想见路与浓?齐靖州怎么可以胡乱猜测他的想法!   张了张嘴,有心想辩解两句,可是又不想示弱,路云罗气闷地又闭上了嘴巴,看着齐靖州的小眼神里隐约带上了委屈。   齐靖州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径自道:“是我忽视了你的想法,你不想认我,也不想再见你妈妈,那我也不强求了,稍后就会安排人送你回去。放心,为了避免你妈妈伤心,我不会告诉她你来过。反正以后我跟她再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她又很长时间没见你,肯定就不会再对你的事耿耿于怀了。她会渐渐忘掉你的。”   齐靖州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路云罗眼眶就已经红了,眸子里盛满了委屈和怒气,但是齐靖州像是看不见似的,并没有住口。   他说完,甚至还征求路云罗意见一样,又重新问了他一遍,还说:“我现在就让人给你买回吴城的机票?或者你想让你舅舅亲自来接你?”   “你骗人!我妈妈才不会忘记我的!”路云罗崩溃一样大哭了起来,齐靖州的话不管真假,都成功将他吓住了,并不是因为害怕齐靖州所描述的未来。而是因为现实很可能已经是这样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妈妈没有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齐靖州将小家伙眼底的恐慌尽收眼底,他倒是不愿意这样吓他,但是这小孩太执拗了,不揭掉他小老头子一样的面具,是不可能跟他妥协的。   “她才不会跟你生弟弟妹妹!她是我一个人的!”路云罗狠狠地瞪着齐靖州,眼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齐靖州说,“你看,在今天之前,你一定不知道她在我这里吧?你舅舅也不知道。你妈妈为什么要悄悄跟我在一起?因为她爱我,她和我是夫妻。给我生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总不能一辈子不要孩子,你不认她,她当然得重新生一……”   “你骗我!她不会的!”路云罗从椅子上蹦下去,小炮弹一样往齐靖州身上扑,企图跟他打一场。   然而他人小腿短手短,还没靠近,就被齐靖州给挡住了。   路云罗先前那镇定早熟的模样早就不见了,她现在只是个五岁不到的小孩,被大人挑起了无边怒火,他想维护心里最后一个希望,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它被人戳破。   攻击被挡住了,又不会骂人,他在齐靖州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击之力,但是尽管如此,他仍旧不愿意妥协,只倔强地咬着牙,瞪着一双满是泪水的眼,恨恨地看着面前的齐靖州。   僵持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到想要的结果,齐靖州无奈一笑,将手一收,顺势将小家伙抱进了怀里。“好了,爸爸是骗你的,你妈妈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别哭了宝贝,爸爸不该骗你,是爸爸不对。”   路云罗强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小嘴一撇,大哭出声。   “你这个坏蛋……骗子!”小手紧紧揪着齐靖州领带,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委屈极了。   “是是是,爸爸是个坏蛋,是个骗子。”第一次和儿子这样亲密接触,但是齐靖州没有一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低声下气地哄儿子哄得心甘情愿,手段娴熟,像是早有了无数经验。   路云罗终于停下来,已经是十多分钟后,嗓子都哭哑了,鼻头也哭得通红。齐靖州一边拿纸巾帮他擦着眼泪,一边柔声安慰,听见他一个劲地打嗝,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不许笑!”路云罗怒目而视。   “好好,爸爸不笑。”齐靖州低头低得毫不犹豫,又哄他:“宝贝,叫声‘爸爸’来听听?”   不等路云罗反应,又故作黯然,“爸爸一直想将你接回来,但是你舅舅将你看得太紧,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爸爸可是每天都在想你呢,想着我的宝贝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叫我一声‘爸爸’……”   路云罗有些动摇了,但是不知道还在坚持什么,就是不肯说话。   齐靖州也不强求,看着小孩低着脑袋,红了耳尖,已经感到心满意足——折腾了一下午,他要求不得不跟着降低了。   路云罗不排斥他了,这已经是个很好的进展。   ……   路云罗最终还是拿到了手机,他警告地看了齐靖州一眼,然后别扭地背过身子,点开了齐靖州手机上的联系人。   齐靖州忍笑,“不让我看?你找得到你妈妈的号码吗?”   路云罗极其傲娇地冷哼了一声,对他的话表达了十分的不屑,然后找到联系人中一个备注“宝贝老婆”的号码。忐忑地拨了过去。   齐靖州在后面看着,佯装失策地叹了口气,“是我料错了,我家云罗可是认得字的。”   路云罗没回应他,下巴却偷偷扬了几个角度。   认字而已,在这之前他只认为理所应当,但是这男人这样夸奖他,他竟然体会到了一种名为骄傲的情绪。   ……   路与浓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齐靖州又催她回去,谁知还没说话,就听到那边传来小孩小心翼翼的一句:“……妈妈?”   路与浓当即愣住了。   ……   回去的时候路与浓恨不得用飞的。一路上不知道将司机的车速嫌弃了多少次。下了车她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就往酒店里冲,后面的路锦时无奈地付了车费,然后连忙去追,生怕她匆匆忙忙的出什么意外。   而路云罗在得到路与浓“马上就回来”的允诺之后,就跑到了房间门口,仿佛路与浓马上就会出现似的。   齐靖州觉得好笑,却也没阻止他,甚至站到他身后陪他一起等。   整整半个小时不是白等的,路云罗在看见路与浓的那瞬间,就飞快地冲了出去。而后被拥入了暌违已久的怀抱。   慢了一拍的齐靖州就只能站在原地,连路与浓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得到。   “妈妈!”路云罗先是有些忐忑,怕路与浓真像齐靖州说的那样,已经忘了他了,但是路与浓欢喜地将他抱了起来,甚至激动地在他小脸上重重亲吻了一下,他立即就安心了,依赖地环住她脖子,蹭着她的脸。   路与浓笑得眉眼弯弯,“我的云罗终于来了,妈妈好想你!”   路云罗褪去曾经小大人的稳重。“妈妈,我也想你!”他咧着嘴,露出白白的牙,情不自禁地抱着路与浓的脸,吧唧亲了一下。   而后小脸微红。   路锦时追了上来,路与浓连忙跟他介绍:“宝宝来,这是你舅舅。”顿了一下,想要加一句“小舅舅”,但是忽然想到简司随的事还没跟齐靖州说……她有些心虚地看了那边淡淡笑着望过来的齐靖州一眼,终究还是闭了嘴。   齐靖州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面上不变,眼中的笑意却有些危险。   这笔账,总要好好算算的。   路云罗头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舅舅存在,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忙着跟路与浓倾诉这段时间的想念,无暇多问,故而只礼貌地打过招呼之后,就又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路锦时却是对这小外甥莫名的喜爱。   “好了,进来吧,别在那挡别人的路。”齐靖州好笑又无奈地说。   路云罗又重了许多,路与浓抱了一会儿就觉得手酸得不行,但就是不想将人放下。一直强撑着。直到进门之后,齐靖州看出来,道:“放他下来吧。”   路与浓不乐意,齐靖州扶额,“坐下,让他坐你身边,也一样。”   路与浓这才找回了智商一般,坐到沙发上,然后将路云罗放到身边搂着,一会儿捏捏他的脸,一会儿又掐掐他的腰。   “我的云罗长高了好多啊……”   “……怎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还是你舅……那个。他没好好照顾你?”   还将路锦时拉过去,“你小舅舅学习成绩可好了,是个学霸,我的云罗这么聪明,以后一定会和你小舅舅一样厉害……”   齐靖州被彻底的冷落了,那三个人好像都看不见他的存在一样。   提醒似的咳嗽了几声,但是路与浓只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收回去了——那一眼的停留时间连一秒都没有。   齐靖州被气笑了,也不打扰他们,更无意追究路与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这笔账先算总账里是不会错的,总有机会讨回来。   ……   晚上的时候齐靖州没让路锦时离开。将人留下的本意是想让路云罗和他一个房间,但他一个不注意,路云罗就跑到他和路与浓的床上去了,还从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警惕地看着他,“我要和妈妈睡!”   齐靖州:“……”再喜欢儿子,老婆也是他的吧?凭什么让给别人睡?   但是显然有路云罗了,路与浓也不稀罕他了。   齐靖州被嫌弃了。   最后的结果,是三人同床,路云罗小小的一个被夹在了中间。   “云罗,乖。你睡你妈妈另一边去,中间太热了,睡着不舒服。”齐靖州温柔地劝道。   路云罗还没说话,路与浓就瞪眼睛,“可是一家三口不都这样睡的吗?再说开着空调呢,不会很热的。还有,让云罗睡边上,要是他半夜滚到床下去了怎么办?”   她显然以为齐靖州是真的担心路云罗会热,并没有意识到男人真正的心思。   于是齐靖州第一次努力就这么失败了。   因为太久没见,之前又被齐靖州吓过,路云罗积攒了许多话要跟路与浓说。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到接近十二点,被齐靖州勒令必须睡觉,才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路云罗毕竟年纪小,一天之内经历那么多波折,早已经累了,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齐靖州见时间差不多了,轻手轻脚地翻起来,躺到了路与浓身后,而后急切地将人搂进怀里,将脑袋埋在她发顶,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   路与浓本来要睡着了。突然被偷袭,差点惊叫出声。   齐靖州非常及时地捂住她的嘴,“是我,乖,别说话。”   “你……你干什么啊?!”   齐靖州咬牙切齿地控诉道:“有了儿子你就不要我了?”   黑夜里路与浓面色一红,“我……我没有。”   齐靖州才不管她说什么,低头从她耳尖开始,而后渐渐往下亲吻,带着灼热温度的大手也十分不老实。   路与浓嘤咛一声,身体绷得死紧,“不要。云罗在……”   “所以乖一点啊,宝贝,别发出声音。”   路与浓被欺负得快哭了。   索性齐靖州似乎也顾忌着怕吵醒路云罗,很克制的止步于亲吻,没有真的做什么。   只是最后他咬着她耳朵,隐忍地威胁道:“回家后要好好补偿我!”   就因为这句话,路与浓又撒娇耍赖地在h市多待了好几天,最后实在是拖不下去了,找不到手段让齐靖州妥协了,才蔫哒哒地上了飞机。   ……   从h市回到里城,齐靖州还没来得及带着老婆儿子回家。就在机场遇上了齐爷爷派来堵人的人。   齐爷爷大概已经知道路云罗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先带云罗回去见爷爷他们吧。”齐靖州摸着路与浓的脑袋说。   又掂了掂怀里的路云罗,“待会儿要去见曾祖父和曾祖母,云罗要礼貌一点,知道吗?”   路云罗不满地皱起小眉头,“我一直都很礼貌。”   “可是你至今没有叫我一声爸爸。”齐靖州仍旧耿耿于怀。   路云罗不说话了,扭头跟路与浓聊天。   ……   到齐家那边的时候,齐奶奶跟齐夫人正等在门口张望,齐靖州一手牵着路与浓,一手抱着路云罗,一出现,就吸引了门口人的视线,要不是有齐夫人拦着,齐奶奶估计要跑上前来迎接。   “哎哟,这就是云罗小宝贝吧?”齐奶奶见着路云罗,笑得见牙不见眼,激动得想要将孩子接过去。   齐靖州无奈地躲开,“奶奶,先进去再说吧。”路云罗看着人小,体重却不轻,齐奶奶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抱着路云罗估计会很吃力。当然。齐靖州没有直说,怕打击老人家的自信心。   这次难得的齐浩中也在,看见路云罗,那张总是冷着的脸总算温和了一些。虽然没有像齐爷爷齐奶奶一样争着抱孩子,但是目光一直都有意无意地落在路云罗身上,似乎是想抱,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路云罗表现得十分乖巧,没一会儿就俘获了除齐夫人之外所有人的心,齐奶奶更是将他搂在身边不放。   齐夫人的冷淡与气氛格格不入,没一会儿就找了借口出去了,齐奶奶看了她背影一眼,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说什么。   齐浩中跟了上去。   齐夫人一个人站着发呆,忽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己的丈夫。   自从那件事暴露出来后,这是齐浩中第一次主动靠近她。   齐夫人欣喜地亮起了一双眸子,却听齐浩中说:“云罗很可爱,也和靖州小时候一样聪明。我很喜欢这个孙子,靖州也喜欢这个妻子,你别再折腾了,靖州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来管他这些事。”顿了顿,“要是还想他认你这么妈,就真的别再折腾了。”   齐夫人一直以为齐浩中是支持她的做法的,却没想到会听到他说出这些话,她愣住,微微张着嘴,却久久没有发出声音。   齐浩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齐夫人焦急地拽住了他的手,声音哽咽:“哥……”   齐浩中停下脚步,沉默良久,他说:“那件事我不怪你了。其实想想,一开始你何必隐瞒我呢?那时候就是知道了真相,以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是不会放弃你的,你何必……”   他抽回手,淡淡说了一句:“快些回去吧,靖州他们回来,你不好好陪着,反倒闹脾气跑出来,像什么话。”   齐夫人捂着脸,泪如雨下。   ……   因为齐夫人和齐浩中的相继离开。气氛总有些不太对,好在最后两人都回来了。齐夫人的态度甚至来了个大转变,先是有些不自在地主动跟路与浓搭了两句话,而后又凑到齐奶奶身边跟着哄路云罗。   路与浓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向齐靖州,没说话,眼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齐靖州没好气地捏了捏她鼻子,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妈她想清楚了不是很好吗?你还不高兴?”   路与浓愤愤的将他手拿下来,“我跟你说我不高兴了吗?”冷哼一声,将他另一只手拉到身后,环住自己的腰,抱怨道:“你刚才都没有搂着我,肯定是不爱我了……”   齐靖州失笑,手臂用力收紧,深邃的眼中带出几分暧昧的情意,“老公怎么不爱你?晚上你等着。”   路与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佣人上前来,说:“景小姐来了。”   客厅里霎时一静。   佣人接着说:“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看着挺可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说我们家小少爷回来了,带来跟小少爷作伴的。”   路与浓立刻狠狠掐了齐靖州的腰身一把。   齐奶奶笑容稍稍敛起,道:“让她进来吧。”   佣人应了,没一会儿就见景纤乐牵着林菁菁走了进来。   林菁菁看见齐靖州的瞬间,像是下意识似的,眼睛亮了一下,喊了一声:“爸爸……”然后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紧了嘴巴,白着小脸,有些慌乱地看了齐靖州一眼。   景纤乐也露出尴尬的表情,解释道:“抱歉,靖州,菁菁她可能是……”   “景纤乐过来坐吧。”齐靖州像是根本没听见林菁菁喊了什么。也不好奇她要解释什么,云淡风轻地打断了她的话。   景纤乐神色僵了一瞬,带着林菁菁走了过去,十分刻意地挑了个离齐靖州最远的地方坐下。   “我……”景纤乐开口,似乎是想要解释为什么会带着林菁菁过来,但是开口之后她咬了咬唇,似乎很难堪似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菁菁就接着说:“爸……齐叔叔,我是想来和弟弟交个朋友。”她表情十分忐忑,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似乎十分畏惧齐靖州,“阿姨带我逛街,我看见了,你抱着弟弟回来,所以我……”   “我没有姐姐。”   林菁菁进门时脱口而出的那声“爸爸”,选座位时的刻意,跟齐靖州说话时的紧张和小心,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很不对劲。齐家几个长辈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气氛紧绷着,齐靖州随时都有可能受到质问,但是谁也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会是路云罗。   路云罗神色冷冷淡淡,说话也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并不如何重要的事实——小家伙摆起这架势来,很有齐靖州——或者说简司随的风范,看的齐爷爷等人都一愣一愣的。刚刚他们还以为这孩子只是很乖,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   齐爷爷眼中都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林菁菁根本没想到路云罗会开口,她愣了好一会儿,而后下意识要看向旁边的景纤乐,却在扭头的瞬间,腰间被掐了一下,她连忙转回脑袋,有些忐忑地瞥了齐靖州一眼,“我……我……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我没有想当你姐姐……”   “哦。”路云罗冷淡地应了一声,“我不喜欢交朋友。”   林菁菁脑门都急出汗来了。   景纤乐连忙帮她解围,“为什么不喜欢交朋友啊?菁菁很懂事,可以当你的小姐姐,带你一起玩游戏。”      ☆、结局章(1)   “因为我和她智商不在一个层面上。”路云罗毫不客气地说,“而且我很忙的,学习很费时间,没精力帮人带小孩。”   路云罗一个小孩子,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来,立即就将几个大人逗笑了。景纤乐笑容勉强,却不愿轻易放弃,又说:“菁菁也在上学啊,而且菁菁她也很聪明的哦,老师也经常夸奖她呢,你们要是一起学习的话,不懂的菁菁也可以教你啊……”   景纤乐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路云罗跟林菁菁交朋友,而路云罗在她不厌其烦说了一通之后,似乎终于来了点兴致,他说:“一起学习也不是不可以啊……”   他话还没说完,景纤乐眼睛就亮了一下,抢先说道:“菁菁现在已经二年级了,幼儿班的知识她学得很好,你都可以请教她哦。到时候不是你带她,是她要带着你了。”   路云罗听见她这话,神色却有些古怪。路与浓一直都知道她儿子很腹黑,从他主动搭理景纤乐开始,路与浓就猜到他大概是要搞事情了,忍着笑,她说:“云罗,人家阿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开口?”   路云罗悄悄给了她赞赏的一眼,然后对景纤乐说:“幼儿班的知识为什么要跟人请教?那个不是很容易的吗?你这样说真的不是在侮辱我?还有,我已经学到八年级了,我想我不需要一个二年级的来带我。”   小孩子清脆冷静的声音落下。客厅里寂静了一瞬,而后齐奶奶惊异的声音响起:“八年级?我家云罗这么厉害这么聪明的?”   齐爷爷也禁不住眉开眼笑,夸奖道:“我们家云罗是个小天才啊。”   齐家几个长辈的注意力立即就转移到了路云罗身上,林菁菁立即就没人关注了。   景纤乐的笑容已经彻底僵硬了,她没想到今天会败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齐夫人看了她一眼,暗暗叹了口气,秉承着待客之道,也没冷落她,寒暄之余暗示性的跟她说了几句,大意就是不要再将精力放在齐靖州身上了。另外找个归宿吧。   景纤乐简直不敢相信,齐夫人竟然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当初不是她自己主动将她介绍给齐靖州的吗?为什么现在她上心了,她却反而反悔了?放下?说得容易!当她是机器,这感情说收就能收的吗?!   景纤乐脸色青白,指甲深深扣进了掌心里。   齐夫人自知有错,态度一直放得很低——要是往日,她肯定不会这样低声下气,但是刚刚才被齐浩中劝诫过,她不敢再闹腾了。   林菁菁察觉到了两个大人之间压抑的气氛,吓得话都不敢说。又偷偷看了齐靖州一眼,却发现往日里宠她到极致的人,已经将所有的温柔和爱意都给了别人。   她一直以为,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因为他比谁都要爱她。可是看见他看向路云罗的目光,她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以为是,误将浅淡的喜欢当成了极致的疼爱。   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他对路云罗那才是爱!那是他的儿子!她一个外人,怎么能比?   林菁菁忽然觉得羞耻极了,她将所有的怨恨都藏起来,极力降低存在感,在景纤乐身边缩成了一团。   ……   因为路云罗的大出风头,景纤乐这次的算盘全然落空了,齐爷爷齐奶奶甚至连问都没问林菁菁一句。   意识到自己留下纯粹是让人看笑话的,景纤乐在晚饭还没开始前就带着林菁菁离开了。   那两人一走,又是路云罗先开口:“她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叫你‘爸爸’?”他皱着小眉头,纠结地看着齐靖州,大有林菁菁是齐靖州的女儿他就再也不认他的架势。   齐爷爷也冷哼了一声,“你现在是有老婆儿子的人了,那些人我不管你以前怎么牵扯上的。现在都给我断干净!”   齐靖州也没想着隐瞒——景纤乐都将人带到齐家来了,他也没办法再隐瞒。无奈地将林菁菁的身世简单交代了一遍,齐靖州说:“我本来已经找了合适的收养人,但是半路被景纤乐给截下来了。”不过现在看来将林菁菁留在景纤乐手里,是一个很不明智的选择,“我明天会让人重新去物色收养人。”   齐爷爷对齐靖州的做法还算满意,又习惯性地训斥了几句,就拉着他的天才小重孙说话去了。   见路云罗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齐靖州就想要将路云罗先留在这里,带着路与浓回去。   这决定刚说出来,立即就遭到了齐奶奶的反对,路云罗听见,也跑过来,死死抱住路与浓的胳膊,警惕地瞪着齐靖州,“我晚上要和妈妈睡!”意思是路与浓在哪儿他就要去哪儿了。   这刚刚才来呢,齐爷爷齐奶奶哪里舍得让他走,立即就将炮火转向齐靖州,“每次都来坐坐就走,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是不是?”   齐靖州哪敢应,连忙辩解,末了又说:“是真的有事……”   这理由或许能骗过齐爷爷齐奶奶,却骗不过路与浓,她很体贴地道:“你有事的话,先回去好了,我陪着云罗留下,你可以过几天再来接我们。”说着还往旁边挪了挪,害怕齐靖州强行将她拽走似的。   齐奶奶附和道:“与浓说得对,你有事就先回去好了,让他们母子俩留下。这才刚回来呢,反正我是舍不得让他们现在就走。”   齐靖州气得不行,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路与浓一眼。他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就是害怕回去一个人面对他吗?但是想留在这里妄图躲开惩罚,也未免太天真了。   “不了。”齐靖州状似很无奈地说,“我也留下。”一副为了老婆儿子也跟着留下的样子,得了齐奶奶好一顿夸赞:“这才像话嘛,全家都在,就缺你一个人,像什么话?”这时候她选择性的忘记了她还有一个孙子。   挨到路与浓身边去,齐靖州低头。在她耳边低沉一笑,“既然你想在这里,我也成全你。”   路与浓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可怜兮兮地抬起脑袋,讨好地蹭了蹭他下巴,“在这里多不好,我们还是等回家再……”   “很好。”齐靖州说,“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了?”   路与浓笑容一僵,心虚地低下了头。   齐靖州轻笑了一声,喟叹道:“竟然妄想躲过去?这可能吗?小傻子。”   路与浓啪一声打掉了他捏在她耳朵上的手。扭过身去跟路云罗说话去了。   恼羞成怒。   齐靖州忍不住笑出声来。   ……   路与浓从晚饭开始,就一直惴惴不安,饭后缩在沙发角落里,焦急地咬着指甲,想要想个主意——至少在今晚,保证自己的安全。然而指甲都快被咬秃了,也没想到什么办法。在听到齐爷爷说“今晚云罗就跟我睡了。”的时候,更是急得差点哭出来。   她还指望着今晚能靠路云罗逃过去呢!怎么这种关键时候要和她抢人?!还有她儿子刚刚不是还说晚上要和她睡的吗?为什么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改变主意了?   路与浓很想将路云罗抢回来,但是看着老爷子将小孩护得紧紧的谁也不给碰的样子。她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齐靖州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看见她急得眼泪汪汪,眼中笑意愈发地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跟齐奶奶等人打了声招呼,上前拉着人就往楼上走。   路与浓完全不敢反抗——或者说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老实得跟只小兔子似的,任他拉着走。   等走到房间里,路与浓已经彻底怂了,没等齐靖州说什么,就非常主动地扑了上去。“老公……”她抱着他精壮的腰,轻轻咬着唇,仰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齐靖州脸上笑容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饶有兴致地观赏着路与浓这副姿态,好半晌,才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心都被吊到半空了,忽然得到回应——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却让路与浓忽然地放下心来。有些笨拙地抬腿蹭了蹭……这是从其他地方学来的,头一次做,压根没什么经验。其他女人做来是勾引,她做出这动作,却差点让齐靖州破功,好在最后总算忍住了没笑。   他甚至问:“你在干什么?”   路与浓有些尴尬有些羞赧地红了脸,磕磕巴巴地道:“勾……勾引你啊。”   紧张兮兮地盯着齐靖州的脸,不想错过他任何一点反应。   齐靖州却仍旧是无动于衷,“哦。”他说,“继续?”   路与浓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摸不准齐靖州是不是故意的。其实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这么讨好他。到底有没有用,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用力掐他两把。   可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根本不敢。   蹭大腿这种动作,只做了一次,路与浓就知道没必要继续了——没有任何经验,她做来除了逗齐靖州笑,估计没其他用了。咬了咬唇,她破釜沉舟地踮起脚,先是在他线形优美的下巴上吻了一下。见他没反应,又继续踮脚,最后吻上他唇角。   “怎么不动了?”齐靖州忽然开口,“你是打算停在这里了?”微微叹了一口气,意味不明,“很没有诚意啊。”   路与浓一闭眼,咬上了男人的唇。   听见齐靖州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到了。路与浓嘴角弯了一下,抬起手臂环住了他脖颈。   “老公……”她又喊。   齐靖州身体已经紧绷了。   路与浓感受到,像是得到了鼓励。有些得意地将手滑入了他衣领,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忽然间天旋地转,被齐靖州一把抱起扔到了床上。   脑袋都被摔晕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你真是个小妖精……”齐靖州咬在她耳朵上,低声呢喃。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本来是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个地步,谁知道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这才刚刚开始。他竟然就忍不住了。   被心爱的人这样撩拨,估计哪个男人都忍不了,能继续冷淡下去的,要么是不行,要么估计就不是个男人。   齐靖州的反应让路与浓有些欣喜,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成功了?待会儿就是不直接放过她,看在她这么主动的份上,也不会太过分的吧?要是她再主动承认错误,再解释一下……反正一直都是他自己在误会,她又没说和简司随是那种关系。说到底是他没问,和她也没多大关系。   然而很快,路与浓就笑不出来了。   齐靖州根本没给她时间解释和认错,他直接把她欺负到哭,还没有罢手的意思。   路与浓眼含着泪求饶,身上的男人却挑起嘴角微微一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不罚你其他了,就现在,补偿我……”   “不是……不是……”路与浓抽抽搭搭的,话都说不全。   齐靖州却知道她在说什么。“不是这样想的也没关系,反正你欺瞒我是事实,想怎么罚都得看我,我就想这样,现在不想停了……乖,继续坚持,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路与浓气得不行,边哭边使劲往他背上挠,抓住机会还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齐靖州却根本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甚至带着一丝纵容的意味。他甚至温柔地说:“可以咬重一点。”   路与浓疑惑。   齐靖州浓黑如墨的眼中笑意与爱意一起翻腾,“我约了于越他们两天后一起去游泳,我很乐意让他们看看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嗯——”齐靖州忽然闷哼了一声,“宝贝,你真咬这么重?和老公多大仇?”   半是无奈半是纵容。   ……   结束的时候,天都快亮了。闹了一整晚,路与浓耗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连眼皮都觉得沉重,半点撑不起来,可是还是惦记着:“我要回家……”声音哑得几乎不能听。每一个字里都是委屈。   齐靖州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今天早上她肯定是起不来了,或许中午都不一定起得来,到时候齐奶奶他们不问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路与浓是怕丢脸。   “好。”齐靖州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你睡吧,我带你回家。”然后搂着她睡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起来找了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然后趁着齐奶奶他们还没起来,齐靖州抱着人走出了房间。   楼下有几个佣人已经起了,见齐靖州抱着路与浓下楼,吓了一跳,“三少,这是怎么了?三少夫人生病了吗?需要叫陈医生起来吗?”陈医生是齐家的家庭医生,只是家里少有人生病,所以存在感略低。   “没事。”齐靖州说,“她只是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问题,不需要找医生。我先带她回去。你们现在不要声张,待会儿跟爷爷奶奶他们说一声。”   路与浓睡得死沉,压根没意识到周围的环境。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在家里的床上,而齐靖州就躺在她身边,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路与浓想动弹一下都不行。   推了他一把,人没推开,倒是给弄醒了。   “醒了?”齐靖州一低头就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路与浓想要挣脱他,动了一下,身体却好像要散架了一样,酸痛得不行。眼睛里立刻就盈满了泪,抬头控诉地看着他。   “很不舒服?”齐靖州伸手慢慢揉着她的腰,路与浓本来以为他会安慰一两句,却听他说:“才这样就受不了了?”   路与浓抬脚就踢了他一脚,什么叫“才这样”?   齐靖州没躲,她那力气跟给他挠痒痒没区别,低低笑着,齐靖州反而问她:“脚疼不疼?”   踢那一脚,牵动了身上其他地方,路与浓立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听见他的话,她红着眼眶狠狠地瞪着他。   “好了,别闹了,我再给你揉揉。”齐靖州哄她。   路与浓啪地打开他的手,不领情。   “啧。”齐靖州抬起她下巴,“一晚上,换我不追究你的刻意隐瞒,不合算?乖,来跟我讲讲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回事。”   他提起,路与浓才想起还有这件事,下意识心虚,下一秒身体的酸痛就提醒她,根本不需要心虚了啊现在!   有些不甘愿,但是齐靖州要听,路与浓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将简司随的身世给讲了一遍。   齐靖州听完,总算不像以前那样敌视简司随,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你怎么把他说得那么好?”他嫉妒在他出现之前,简司随陪了路与浓那么长的岁月。也嫉妒简司随在路与浓心里有这样不容忽视的地位。   “他本来就很好……”路与浓不满地嘀咕。   “他再好也是你哥哥,我才是你男人,要把我放在第一位,知道吗?”咬牙切齿地威胁。   路与浓冷哼一声,不予回应。   ……   一直躺到下午,两人才从床上爬起来。路与浓双腿都是软的,一半是因为饿,一半是因为昨晚的荒唐,根本走不了路。   于是齐靖州下床了,路与浓又躺回去了,“我没力气!”瞪着眼睛看他。   齐靖州失笑,回身给了她一个亲吻,“好,等着,我去给你弄吃的上来。”   路与浓这才满意了。   齐靖州刚下去,她就接到路云罗打过来的电话,“妈妈,你好些了吗?”之前齐靖州已经打电话跟齐奶奶交代过,说回来是因为她不太舒服。但是路与浓认为,以她儿子的智商,大概是不可能相信这个理由的,那么他现在这样问,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妈妈已经好了,云罗不要担心。”路与浓极力掩饰尴尬,也不知道那小家伙猜到了多少。   齐靖州带着吃的回来的时候,路与浓正准备挂电话,那边的路云罗听到了齐靖州的声音,说:“妈妈,我要跟他讲电话。”   齐靖州将电话拿过去,路云罗第一句话就说:“我昨晚没跟曾祖父睡。”   “嗯?然后呢?”齐靖州挑眉。有些猜不到儿子的思路。   路云罗又说:“我就睡在你们隔壁。”顿了顿,“房间隔音不太好,又或许是我听力太好。”   小家伙十分淡定,但是齐靖州听见这话,表情立即就裂了。他儿子刚刚说了什么?他幻听了吧?还有,他现在才多大?简司随到底教了什么?!   “宝贝儿你……”   路云罗幽幽地说:“齐先生,请你保重自己的身体,也怜惜一下你老婆……”   齐靖州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啪地挂掉了电话。   他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还有,那小家伙真的要好好教育一下了!简司随都把人教歪了!   “你怎么了?云罗说了什么?”看着齐靖州脸色阵青阵白,路与浓好奇她儿子说了什么,能把他老子刺激成这样。   “没事……”齐靖州刚说出两个字,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新短信,路云罗发来的:齐先生,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别把我当小孩子,我是天才:)。   齐靖州:“……”最后那个微笑表情是什么鬼?!   崩溃地抹了一把脸,齐靖州觉得,他见到简司随的时候,有必要跟他好好交流一下路云罗的教育问题。   “云罗说了什么了?”齐靖州的崩溃表情成功引起了路与浓的好奇心,她眼睛发亮地看着齐靖州手中的手机,跃跃欲试地想要过来抢。   齐靖州迅速删掉了那条短信,而后又是一脸淡定,“没事。该吃饭了,不饿吗?”   路与浓一脸失望,“不说就算了,我待会儿自己去问云罗。”   齐靖州却一点不担心,从路云罗和路与浓的相处情况看,他那个自诩天才不是小孩子的儿子似乎把他老婆当成个小孩子在养,这种事情大概不会跟路与浓说。   照顾着路与浓吃完了饭,齐靖州出门就打了个电话。   跟简司随见面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虽然知道了简司随和路与浓的血缘关系,他却并没有彻底的放下戒心,总觉得,简司随那关不会那么好过。      ☆、结局章(2)   “找到了?”露台上光线有些昏暗,简司随闭目沉思,英俊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暗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并没有睁开眼睛。   来人道:“找到了。小少爷是被齐靖州给带走了。”   简司随并没有追问细节,脸上也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好像这情况早在预料之中。   他只问:“原委也查清楚了?”   来人沉默了一下,说:“您没冤枉梁小姐。”   简司随忽而笑了一下,他说:“很好。”   挥了挥手,没给欲言又止的下属继续说话的机会,简司随说:“去吧,给梁叔打个招呼,免得稍后他说我是在构陷他家心肝宝贝。谋害我的继承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下属离开,简司随过了许久,才慢慢睁开眼睛。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条精致小巧的手链,是他当初在拍卖会上高价拍回来的,去年送给路与浓的生日礼物。   她当初走得匆忙,什么都没带,这东西也落下了。   将手链放到唇边,珍而重之地吻了一下,简司随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傅临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近乎痴迷的亲吻手链的情景——那样的神色,傅临没法再用以前的理由说服自己,那怎么可能只是兄妹的感情?如果真的是,大概也是一种畸形的亲情。   心脏猛跳了一下,傅临弄出了一点声响,提醒了简司随的到来,才走过去。   “司随。”   意外的是,这次简司随并没有避讳地将手链收起来。   傅临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简司随故意做给他看似的,让那条手链刷足了存在感。才将之收起,抬头纹他:“你什么时候知道她的消息的?”   傅临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路与浓在齐靖州那里的消息,简司随终究还是知道了。   沉默了一瞬,傅临说:“不久。”不等简司随说什么,他又主动解释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傅临直直地望着简司随的眼睛,等着简司随反问,谁知道简司随竟然道:“是,我知道。”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傅临狠狠皱起了眉头。“司随,你……”   “你不用提醒我,她于我而言十分重要,这是未来也不会改变的事实。我乐意将她放在这个位置。”他用一种莫测的眼神望着傅临,似乎有些不懂他为什么这样焦虑,“还是你多想了什么?”   傅临哑然,他搞不懂简司随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将这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在简司随对面坐下,傅临转而说起梁斯斯的事:“事情真的是梁斯斯做的?那你准备怎么办?简叔他都已经决定让你和梁斯斯订婚了。”   “那是他的决定。又不是我的。”简司随说,“而且,我想,梁小姐识趣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改变主意了,她如果执意要嫁给我,那我不介意不留情面地教育一下她。”   傅临没说话,实际上他并不认为简司随即将要做的事算是给梁斯斯留了情面。   心知没法左右简司随的决定了,傅临没再多说,只在离开前沉默了许久,对简司随说了一句:“其实与浓跟齐靖州在一起,也很好。”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却不回头也能猜到身后好友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了,简司随都没听,但是这会儿,他竟然又想多嘴说一句:“你将她绑在身边,以后你不在了,她怎么办呢?”   ……   梁斯斯来得比预想中的要早一些,往日里骄傲无匹的千金小姐此时狼狈无比,她不顾佣人的阻拦。冲到简司随面前来,红着眼眶,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眸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外面那些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简司随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直截了当地道:“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吸毒、**、堕胎,不都是事实吗?你怎么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   吸毒、**、堕胎,都是事实,是梁斯斯没法彻底抹除的黑历史。简司随没说出一个词,她脸色就更白一分。   她没有奢望这些事情能一直瞒着简司随,但是没想到,她费了那么大力气去遮掩,竟然被简司随这样轻而易举地查出来了,还将这些阴暗的过去曝光在了阳光之下。   现在圈子里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消息,那些往日的“好朋友”,都拿异样的目光打量她,眼里再也没了艳羡和讨好。   “我们就要订婚了!”梁斯斯歇斯底里地喊出来,“我们就要订婚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订婚?”简司随露出略显惊奇的表情,“不说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以为知道了你这些过去,简立明还会愿意要你这个儿媳妇?”   梁斯斯脸上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她怔怔地望着从始至终对她的伤心无动于衷的男人,不能理解,为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这么喜欢她,甚至在他说出这种话之后,愿意低声下气地说:“我会改的……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早已经改过自新了!我是真的爱你啊,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梁斯斯哑着嗓子,卑微地乞求:“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简司随忽而笑了一下,“你不会以为,这就是结束吧?”   梁斯斯一怔,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说:“云罗……云罗他没事!我没有害……他!”有些底气不足,但是这时候,她不想让简司随再对她失望了,反正路云罗是被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带走了,没有因为她的安排而出事。只要她不承认,这事就和她没关系吧?   然而简司随根本不相信她的辩解,他说:“如果云罗出了意外,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   他嘴角挑起一个微笑的弧度,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连带着看见那些冷意的梁斯斯的心,都结了冰。   “梁小姐,回去好好受着吧,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毕竟是梁家的继承人,这点担当总是有的。对吗?”   梁斯斯终于不敢再心存奢望,她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在门口不小心撞了一个人。   “哎你——哟,梁小姐啊,你来这干什么啊?走路都不看路的?我还以为是谁呢。”傅慕贞看清楚梁斯斯的狼狈样,幸灾乐祸起来。   两人身为情敌,傅慕贞仗着和简司随亲近,没少给梁斯斯添堵,这时候撞见,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梁斯斯眼中闪过深沉的恨意,抬手就要扇过去。   身后却响起男人冰冷的嗓音:“你敢动她试试?”   梁斯斯动作一僵,眼泪滚滚而落,她没敢回头,咬着唇,在傅慕贞得意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被维护了的傅慕贞红着小脸,扭捏又羞涩地挪进去,“简哥。”   简司随无奈,“你来做什么?这时候不是该在学校吗?”   傅慕贞理直气壮地说:“我想你了,来看你啊!”说完就不争气地红了耳朵。   简司随没回应她的大胆表白。摸了摸她脑袋,“别闹,我现在很忙,乖乖回去上课。”   这摸头的动作让傅慕贞又爱又恨,爱是因为简司随对她的亲近,恨是因为这个动作分明意味着,简司随将她当成小孩子。不满地嘟起嘴,傅慕贞跟屁虫一样追上去,“简哥,你现在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你不跟梁斯斯订婚了吧?但是简叔叔那里你要怎么交代?他不是勒令你必须三个月内找个对象吗?要不你就跟我订婚呗?我可比梁斯斯好多了,单纯善良还乖乖听你的话,肯定不会经常搞事情。而且我跟云罗玩得可好了,等下次见面,我跟他商量一下,他肯定就同意了让我当他后妈……”   简叔叔被闹得耳朵生疼,“听话?听话你就赶紧回去上课,不然我让你哥过来。”   傅慕贞立即蔫了,可是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一本正经地问:“反正你都要找个人结婚,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简司随说:“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为什么?”傅慕贞愤愤地瞪着眼睛。只认为这是借口。   简司随转身,看着这个在他身后追了好几年的小女孩,沉默了许久,在傅慕贞被他看得紧张起来的时候,才轻轻开口,说:“如果你当我的妻子,允许浓浓在我心里的地位远远高于你吗?”   简司随问得十分认真,傅慕贞立即就沉默了。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有些无措有些慌乱,像是窥破了什么秘密。但是简司随显然是不怕她知道的。所以才会这样跟她坦白。   傅慕贞张了张嘴,没能吐出一个字。   她对简司随是一见钟情。   自从少年挺直清俊的背影闯入她心底之后,她疯了一样去了解和他有关的所有情况,然后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了他在回到简家之前的一些过往。熟悉之后,无数次看见他露出温柔的笑容,仿佛透过虚空在想念某一个人,而后又隐约听他模糊地提起那个女孩子的存在。   那时候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一个过去的人而已,怎么能和她相比?他以后都是要陪在简司随身边的。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被她忽视的人。在简司随心里竟然扎了这样深的根。   在这一瞬间,仿佛醍醐灌顶般,傅慕贞忽然记起,简司随提起路与浓不是只有偶然的几次——他仅有的几次醉酒,喊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可是都被她忽略了。   “为什么啊?”傅慕贞最后小声地问了这么一句。想起哥哥偶尔流露出的忧虑,傅慕贞不由紧张起来。为什么啊?妻子为什么不能和妹妹比?每个人都将拥有自己的家庭,他为什么要将一个终将成为“外人”的人,当成心里最重要的存在?   难道……   看见傅慕贞眼底的震惊和慌张,简司随拍拍她脑袋,说:“不要乱想。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她是我妹妹。”是他唯一承认的亲人。   傅慕贞显然不太相信,直到离开都还一副恍惚的样子。   ……   心里对路与浓是什么定位,简司随并没有要多做解释的意思,就是简立明认定了他心里带着龌龊的想法,气得脸色铁青,扬言要换一个继承人,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不讲一点情面地对付了梁斯斯,接下来的第二步,简司随毫不犹豫跟简立明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另外找个继承人?你高兴就好。我也不是多稀罕。简先生你要是愿意,我还可以脱离简家,和你彻底断绝关系。”   被迫妥协只是一时的,简司随原来的实力就不弱,简立明又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扩充势力,现在想要反击不是难事。但是和简立明之间虽然没有什么父子情分,血缘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将这老头气死。   所以给他一个选择。   “你——”简立明面孔都扭曲了起来,到最后却只能颓然地闭上了眼。换继承人什么的也只是唬人的话。另外几个儿子被简司随折腾得死的死残的残,有个完好的也早被简司随消磨了斗志,他上哪儿找人来取代他?   在这一刻,简立明深切地意识到,他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他管不了了。   ……   在将麻烦解决得差不多的时候,简司随接到了齐靖州的电话,那男人说:“大舅子,我们见个面?”   简司随满面阴沉。   ……   与简司随见面的事情,齐靖州并没有透露给路与浓知道。以出差为借口,他将人留在了家里,还找了蔡湘过来看人。   离开前还特意告诫了儿子一番:“宝贝儿,为了家庭和谐,你一定要看好你妈妈……”   路云罗瞪着他:“你竟然这么不相信她?对得起她对你的信任吗?!”   齐靖州捏住他的脸,“听我说完!”   路云罗一爪子将他手挥开。   揉了揉被他捏红的小脸,齐靖州说:“我没有不相信你妈妈,我是让你看好她,不要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接近她,知道吗?”顿了顿。又补充:“尤其是男人。”   路云罗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居心叵测?万一是真的喜欢我妈妈呢?她长得那么好看!”语气十分骄傲自豪。   齐靖州阴沉沉地看着他,“我才是你爸爸!跟着后爹是没有前途的,他们会像后妈一样虐待你!”   路云罗露出不屑的小模样,显然小天才没被吓着。   齐靖州知道他儿子心里有数,在这一问题上也不多说,捏住他粉嫩的小脸,诱哄道:“爸爸要离开好几天呢,云罗到时候会不会想爸爸?”   “谁会想你!”小孩子别扭地红了耳尖。   齐靖州忍笑,“好,你不想我,但是我会想你啊,来,亲一口。”   他凑上去,原以为小家伙会躲开,谁知道路云罗红着脸,却没有躲避,亮晶晶的眼睛眨了两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   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皱起的小眉头十分可爱。   齐靖州见状,也不逗他。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柔声道:“宝贝儿,等着爸爸回来。”   路云罗说:“这种话你该去跟你老婆说!”抬眼撞见齐靖州脸上揶揄的笑意,路云罗脑袋似乎冒了烟,推开人噔噔噔地跑了。   还威胁了一句:“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小脸红成了番茄。   齐靖州朗笑出声,没有去追,走的时候却刻意在门口多停留了一下。回头看向某个地方,悠哉悠哉地等着。   果不其然,没过三秒钟,藏在那里的小小身影就跑了出来,似乎因为被他识破了藏身之地,有些底气不足,他刻意冷着小脸来掩饰,“我告诉你,出门在外,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再招惹什么莫名其妙的小孩子!否则我就带着我妈妈给我重新找个后爹!”   前天送走林菁菁的时候,是齐靖州亲自去的,路云罗跟着跑了过去,将那个企图跟他抢爸爸的小女孩怼得哭个不停。林菁菁走了,路云罗却并没有放下戒心,齐靖州这么不老实,总有女人巴上来,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招来什么麻烦?   齐靖州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应了。到现在还不愿意叫他一声“爸爸”,但是这占有欲还不是**裸的。   路与浓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只是出个差而已,几天就回来了,你们怎么弄得跟好几年见不到面似的?”   齐靖州本来要走了,听见这话,又站住,微微眯眼,冲她勾勾手,“过来。”   路与浓警惕地看着他,“干什么?”   齐靖州说:“老公有话要跟你交代。”   路与浓红了脸,慢慢磨蹭了过去。   刚走到他一步开外,就被扯住一把拉进了怀里,“你——”   话才出口,就被堵住了口。   路与浓瞪大了眼睛,羞得脑袋都快要冒烟——这是大门口啊!司机佣人都还在旁边看着啊!还要不要脸了?   齐靖州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她的抵抗,将人紧紧禁锢住。吻得她快踹不过气了,才将人松开。   路与浓浑身娇软目光迷离,站都站不住了。齐靖州将她搂住,笑得愉悦。   路与浓回过神来,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流氓!”她骂人功力不行,骂来骂去就这么几句,在齐靖州听来还和**没什么两样。   “我这都要走了,儿子都那么舍不得我,你竟然没一点表示,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主动一些了。”齐靖州说。   旁边路云罗两只小手正遮在眼睛上,听见齐靖州的话,他手指头露出两条小缝,插嘴道:“我才没有舍不得你!”   “好好好,你没有舍不得我……嘶——老婆,你怎么舍得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路与浓怒瞪着他,恨不得抬手糊他一巴掌——就是没那胆子。她刚刚才反应过来,儿子都还在这里呢!他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小的孩子的面耍流氓!   旁边已经被彻底遗忘的司机和佣人觉得快要瞎了。   这一家三口天天秀秀秀,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   齐靖州见到简司随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我就要和浓浓结婚了,结婚证已经领了,现在就差个婚礼,日子还没定下来,找了好几个人看,选的时间我都不太满意,大舅哥有时间的话,帮忙参谋参谋?”   毋庸置疑,这就是一个挑衅。   简司随脸都快被气绿了,冷笑一声。“结婚?你在开玩笑呢,还是在做白日梦呢?!”   嘲讽不遗余力。   齐靖州的试探得到了预想之中的效果,他笑容不变,只是眼中沉沉的没有一丝笑意,“简先生似乎对我和浓浓的婚事很不看好?”他改了称呼,话也说得极其委婉,这哪是不看好啊,分明就是希望他离路与浓越远越好啊。   “齐总很敏锐嘛。”简司随在齐靖州对面坐下,冷冷地和他对视,“我就是这个意思。”   “理由是什么?”齐靖州问。   简司随回答得不假思索:“你配不上她。”   齐靖州似笑非笑地挑眉,“真话?”   简司随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要听真话?”   齐靖州扬了扬眉。   简司随望着他,一字一顿、极其坚定地说:“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   简单的四个字,被简司随说出了沉重的感觉,仿佛每一个字都有这千钧之力,狠狠敲击在齐靖州心上。他事先就料到简司随这一关不会好过,也猜到简司随不会赞同他和路与浓在一起,想过无数种原因,最有可能的是他曾经伤害过路与浓,所以简司随不放心将路与浓交给他。   谁知道,竟然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齐靖州收起脸上最后一丝笑容,和对面神色暗沉的男人对视,“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句话?”   简司随忽而笑了一下,“你希望我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句话?”没等齐靖州回答,他说:“不管以什么身份,不都是一样的结果么?她是我的。”他又说了一遍,这次的语气势在必得。   这四个字可以有两种解读,而齐靖州选择了最坏的一种,他问简司随:“你对她抱有这样龌龊的心思,跟她说过吗?”   “龌龊的心思?”简司随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齐总,你说的‘龌龊’,指的是什么?”   齐靖州忽然意识到,他似乎猜错了,但是情况较之最坏的那一种,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结局章(3)   “她小的时候几乎是我养大的——啊,除了没负担她的生活费,她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我教的,爱好习惯和三观都是我养成的,我在她心里也是别人不能相较的存在。 .我说她是我的,这话有错吗?”简司随现在就像是一头狮子,因为无意间打了个瞌睡,让人有机可乘抢走了所有物,于是醒来之后,气势汹汹地跑来宣示占有权,想要将他认为从来都只属于他的东西抢回去。   甚至,他一点都不介意别人误会他和路与浓的关系,也不介意旁人拿怎样的目光看待他,如果以名声能换得她好好的待在他身边,那么,他愿意。   齐靖州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简司随说的话,除了“她是我的”四个字有待商榷,其他的他一个字都没法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这让他想起与路与浓的初遇。那时候她因为路锦时的身世,和家里吵了架,赌气离家出走,落魄地在街头与他撞到一起。仔细回想,那时候她除了对家庭感到失望,还不停地提到一个人——骂他、想念他、想要见到他。   状态就跟被情人抛弃了的无助少女一样。   她那时候没有说那个人的名字,但是齐靖州现在想想,除了简司随,还能是谁?   所以他才感到糟心,简司随说他在路与浓心里是别人不能相较的存在,这话不是假的。他甚至在想。现在在路与浓心里,他和简司随哪个更重要一些?   看见齐靖州的脸色,简司随很满意。   齐靖州却寒声道:“你说的,已经是过去了。她现在,是我的。”他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将成为她的丈夫,成为陪伴她走完余生的人,你算什么呢?再怎么重要,也只能是她的哥哥而已。”   简司随脸色沉了下去。   齐靖州继续道:“你说她的三观是你塑造养成的?那我们不妨来问问她。她是想和相爱的人结婚,相守一辈子,还是想陪在兄长身边,孤孤单单一辈子?”   齐靖州并没有必胜的信心,因为不知道简司随在路与浓心里到底重要到了什么地步,但是他不能不赌,不然呢?任由简司随将人带走吗?他不可能就这样认输!   而同样的,沉默着的简司随心里的担忧一点不比齐靖州少,他同样无法确定,在路与浓心里。他这个哥哥的地位,和齐靖州比来,是什么结果?如果是在路与浓遇到齐靖州之前,那么他可以自信地说,路与浓绝对会将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甚至超过岳盈书和路昊麟。   但是齐靖州出现了,并且路与浓接受手术之前是什么状态他是知道的,据傅临所言,手术之后也不能保证全部忘掉,有些印象是难免的。意思就是说,她虽然失去了那些记忆,但是对那些忘掉的人和物的印象,并不会消失。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重新和齐靖州在一起了。   他是了解她的,却不知道她到底爱这个男人到了什么程度,竟然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如果可以,他是不想和齐靖州赌的,但是拒绝和认输有什么区别?   正好,他想要一个结果,重新估量一下他在路与浓心上占据的领地有多少——反正结果不会影响他的决定,不管如何。他都要把人带回去。   “可以。”简司随说。   ……   齐靖州离开了两天,路与浓就有了快要变成望夫石的征兆,而还没等她唾弃自己,齐靖州就回来了。   男人一进门,路与浓就喜出望外地扑了过去。   齐靖州抱着她转了两圈,路与浓正想羞涩地诉说一下自己对他的思念,就听他说:“浓浓,在你心里,我和简司随哪个重要?”   路与浓刚到嗓子眼里的话就这么吞回去了,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抬手在他脑门上摸了一下,温度正常,然后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心眼怎么这么小?我不是跟你说了他是我……哥了吗?你们两个人的性质又不一样,怎么比?”   齐靖州却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皱了皱眉头,换了个问法:“那这样说好了,要是我和简司随都掉水里了,你要先救谁?”   路与浓张着嘴,一副看智障似的表情看着齐靖州,毒舌体质刚上线,就被她拍下去了,觉得她老公大概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不然怎么会问这么智障的问题?所以她还是不要骂他了,委婉一点吧。   所以她说:“你不是会游泳的吗?为什么要我救?而且据说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救援人员的话,会往死里勒的,我力气这么小,怎么可能……”   “啧。”话没说完,就被齐靖州打断了,他捏着她下巴,阴沉着一张脸,“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救我?”   被他脸色吓到了,路与浓露出一副怂哒哒的表情,“可是……可是你明明会游泳,而且是游泳技术那么菜……”   齐靖州黑了脸,“那假设我不会游泳好了。”   路与浓呆愣愣的,“可是……简司随他会游泳啊。”   齐靖州:“……”虽然这回答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是简司随会游泳他不会的话,路与浓该救的是他吧?这样一想。勉强算她合格好了。   然而满意的神情还没露出来,就听路与浓说:“你这问题也太奇怪了,不说我体力技术根本不过关,就是你们真要淹死了,我为什么不能另外找人来救你们?跳下去跟着你们一起死不是很蠢吗?”   齐靖州:“……”   路与浓话说完,一抬头,就看见她老公笑容阴森森地看着她。   “你你你……”   “宝贝儿,别刻意逃避问题。”齐靖州捏着她下巴,不让她脑袋转动,直视着她眼睛。“看着我,不要闭眼。”   路与浓僵硬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乖乖看着他。   “这样才乖嘛,我刚刚问你的是什么,你听得明白的对不对?逃避问题可不是个好孩子。会不会游泳、能不能救,都不是需要在意的问题,你需要回答的是,在危急关头,你会选择的是我,还是简司随?”   路与浓咬着唇。急得都快哭了,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没想到身为一个女人,她有一天竟然还能遇到这种问题!难道不是该她问齐靖州的吗?为什么换过来了?她没问,齐靖州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反过来为难她?!   “这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呢?”齐靖州诱导她,“难道你不爱我吗?我不是你老公吗?为什么在选项是另一个男人的情况下,你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是……可是那是我哥啊。”   齐靖州面无表情,“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重要。”   路与浓哪敢点头,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连忙摇头,“不是!”   “不是?那为什么不回答?”   路与浓哼哧哼哧半晌,小声说道:“那个不是因为……你们都一样重要嘛。”她有些茫然,一个是亲人一个是爱人,一样重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齐靖州非得分个高下呢?这醋也吃得太无理取闹了!   “一样重要?”齐靖州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路与浓已经不敢去看他眼神了,怕死地闭上了眼睛。   齐靖州却许久没有说话。   路与浓吓得身子都僵硬了,察觉到他力道加重的瞬间,忍不住喊道:“那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   却没想到齐靖州的回答只迟疑了一秒,“你。”   路与浓呆住了,却忽然想到,他和齐夫人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   于是又抢在齐靖州之前开口:“那……那要是我和爷爷呢?”她小心翼翼地说。   这次齐靖州脸色蓦地青了,似乎想打她两巴掌又顾忌着什么不敢下手的模样。   路与浓一看,立即就挺直了腰杆,扬着下巴,“看吧,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选择,为什么还要问我?”   一把将人推开,路与浓打赢了胜仗似的,转身飘走了。   齐靖州看着她得意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虽然道理是这样的,亲人可以和爱人一样重要,但是他现在可是在和简司随打赌,怎么可以轻易就妥协?这次必须得从她嘴里听到一个答案!   更何况,简司随那样子,一看就是对她居心叵测,她那样在意简司随,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   虽然不知道齐靖州是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也没太在意,以为她问出了一个同样的问题。而齐靖州没有回答上来,这事就算完了。谁知道她刚放下心来,齐靖州就来问她:“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纱照?拍的时候要叫上儿子一起吗?”   路与浓呆愣住,“不是说婚礼现在不忙吗?这些到时候再决定好了,我现在还没想好。”结婚证在齐靖州出差前已经领了,反正他们现在这状态,那两个红本本有没有区别并不大,他不安心,去领了也好。但是婚礼就不一样了,她还没准备好。有些紧张,所以跟他说好了可以推迟,现在怎么又跑来问她这种问题?   齐靖州定定看了她几秒,而后将她抱进怀里,说:“我不想再等了,一天不举行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我就觉得不安心。不要推迟了,我们选个近一些的日子,把婚礼办了。好不好?”   “可是……”   “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婚礼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你害怕什么呢?”   “我没有害怕什么。”路与浓摇头,“我就是不想现在办,有些……紧张,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齐靖州闻言,正想说什么,路与浓忽然抬头,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是去出差了?为什么回来就奇奇怪怪的?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齐靖州沉默了一下。说:“我遇见简司随了。”   路与浓不理解,简司随是她哥,又不是齐靖州他情敌,他为什么会被刺激成这样?   齐靖州又说:“他跟我说,你是他的。”   路与浓神色立即就僵住了,有些尴尬地笑笑,她解释道:“他就喜欢说这种话,其实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他有没有和你说我小时候的事情?我可以说是他带大的,感情比一般的兄妹深厚很正常嘛,他看你。就像那个什么……岳父看女婿一样,看你不顺眼也很正常,你想办法和他沟通一下,向他证明你可以相信,不就可以——”   “啧。”齐靖州捂住她的嘴,不想再听到她为简司随说话,“宝贝儿,你似乎没听懂我说的话,也没弄懂简司随对你的态度。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看我可不是什么岳父看女婿。他不仅是看我不顺眼,而是——敌视我,他将我当成敌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路与浓迟疑着道:“要是我种了一棵玫瑰,有一天开了一朵漂亮的花,却突然被人给偷了——他大概就这种心情?”   齐靖州忍不住扶额,他现在很好奇,简司随到底是怎样养的人,竟然没让她察觉到一点不对?还是简司随他太能隐藏情绪?   齐靖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爆炸性的话:“可是我看着。他好像把我当情敌呢。”   话音一落,路与浓就炸了,“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肯定是你脑子里装了太多不正经的东西!”说完,狠狠踩了齐靖州一脚,转身就跑了。   承受着来自老婆的怒火,看着她跑远,齐靖州才想起来,他是来问婚礼的啊——   “浓浓,婚礼——”   “你再说我就和你离婚!”路与浓头也不回地威胁道。   齐靖州:“……”   ……   路与浓这次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虽然跟齐靖州说肯定是他自己的问题,才会有那种错觉,但是路与浓想想,也觉得齐靖州不是那样的人,这种事情他有必要说谎吗?   可是简司随……这怎么可能呢?!   不安地拿着手机,想要联系简司随,可是那个电话却怎么都没勇气拨出去。一是因为不确定齐靖州有没有透露她在这里的消息,二是因为不敢去确认齐靖州说的那些话的真假。   然而她正纠结着,简司随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看清屏幕上的名字,路与浓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她瞪大了眼睛。僵硬地看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等铃声都快停掉了,才赴死一样按了接听键。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简司随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在做什么?”   “你给我打电话……被简叔叔知道怎么办?”路与浓转移话题。她跟简司随联系就只有两次,是在刚刚到这边的时候,后来怕露陷,就以简立明禁止为理由,没再跟他通电话了。   实际上,简立明也的确是禁止的,如果她真的被送到国外,被简立明的人监视着,跟简司随联系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她的理由无懈可击。   “不用顾忌他了。”简司随说,“我已经准备订机票,后天就来接你回家。”   路与浓一听,吓得跳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地转圈。接她回家?去哪里接?m国?别开玩笑了!她根本就没去那边啊!到时候简司随去了怎么可能见到人?   现在要怎么办?!   “那个……我可以回家了吗?”路与浓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可是为什么要等到后天啊?我想今天就回去不可以吗?”故意用很委屈的语气,仿佛已经迫不及待。   她这样说,只是猜到,简司随肯定是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才要后天才去接她,那么她表现出不愿意接受他安排的样子,是不是就可以自己先回去?大不了先转道m国,再从m国回吴城,到时候她只要做出一副不愿意回想那段孤孤单单的时光的假象,简司随肯定就不会问,自然也不会知道她一直都在里城而非m国,事情就能瞒过去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简司随完全不按照套路来,竟然低笑了一声,顺势道:“等不及想见我了?那好吧,我今天就来接你,乖乖等着。”   路与浓整个人都吓呆了,今天就来接她?这特么不是她预想中的台词啊!   “哥哥哥!”都吓得语无伦次了,“那个……那个……”   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实在是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她实在想不到这时候该用什么借口。   简司随似乎很有耐心。他等她吞吞吐吐好半天,最后听着快要急哭了,才开口,道:“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没时间,对我来说,你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乖,快去收拾好东西……啊,对了,先把你所在的具体地址给我。”简立明当初就只告诉他路与浓在m国,具体地址一直瞒着他,他这样说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路与浓蹲在床脚,生无可恋地说了一个地址,然后很体贴地说:“我多等两天没关系,正好和我在这边交的朋友道别,哥你不用今天来。”   简司随语气很遗憾地答应了。   等挂掉电话,路与浓一下子跳了起来,赶紧打开网站买机票,成功后,将手机一扔,又慌慌张张地去收拾衣服——行李怎么说也要有点的,不然怎么骗过简司随?   ……   齐靖州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路与浓哼哧哼哧将衣服往行李箱里塞的模样。   愣了一下,“你这是干什么?”大长腿几步迈过去,将人一把拉起来,行李箱踢到一边,阴森森地质问:“想离家出走?”   路与浓正赶时间呢,哪容得他捣乱,“没有!我有事!你别妨碍我!”   “什么事?”齐靖州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难道不是因为他刚才那些问话把她惹恼了?   路与浓有些不想说。他那样忌惮简司随,要是让他知道她是要回简司随身边去,怎么可能允许?可是这事她再不愿意,也不可能瞒着他,嗫嚅半晌,路与浓有些心虚地道:“我要去m国。”   “嗯?”齐靖州危险地眯起眼睛,“去m国?干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按着她脖颈,偶尔滑动一下,意味不明,路与浓莫名觉得有些冷,鹌鹑一样缩了缩脖子,道:“我……那个,当初要不是你插手,我现在该在m国的!那个,简司随他不是一直都不知道我在你这里吗?他现在把他老子搞定了,要接我回家……”   “回家?”齐靖州似笑非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回他身边去?”   男人阴沉的声音让路与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的皮都绷紧了,“我……我这不是为了我们两个的未来吗?!你看,他是我哥啊,你都说了他现在看你不顺眼,我们不能再刺激他了,得好好和他沟通一下,说服他赞同我们在一起,不然他不同意,我们……”   在齐靖州沉沉的目光下,路与浓说不下去了。   齐靖州总结得有些不对劲:“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要是不同意,你就不和我在一起了?”   路与浓作茫然状,小声道:“我……我有这么说吗?”   “你这话不就是这意思么?”   路与浓连忙摇头,“不是!”脑袋都摇晕了,仿佛要将里面的水给摇出来。路与浓恨不得时光倒流,她怎么说出这种蠢话来?   齐靖州却显然不信,他直直望着她,眯着眼沉默了许久,说:“我不允许你去。”语气平静至极又不容拒绝。   他已经可以确定,简司随已经出招了。   简司随会不知道路与浓根本没去m国?现在一场博弈已经开始,能不能阻止路与浓去m国,是他输赢的关键。   不管路与浓是出于什么心思,她去与不去,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意义——为了简司随离开,或者为他留下。   “为什么?!”路与浓炸了,“你凭什么不准我去?!”   “就凭我是你老公。”齐靖州静静地瞥了她一眼,“再闹我就把你关起来。”   路与浓气得直瞪眼睛,“你有种你就关啊!”   齐靖州笑得意味深长,“我有没有种,你不是除我之外最有发言权的吗?”   然后路与浓就真的被关起来了。 ☆、结局章(4)    在齐靖州向她证明他的确很有种的时候,路与浓整个人都傻掉了,她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门边,却在还没来得及碰到门的时候,那个男人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只留下一句:“我也很心疼你的,宝贝,你好好反省,想要认错的时候叫我一声,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放你出来。”   路与浓扑到门上,狠狠踢了几脚,“齐靖州你这个混蛋!你倒是把手机还给我啊!”   齐靖州选择性失聪。   路与浓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转圈,急得头发都快掉了。没有手机,就意味着她不能和简司随联系,可是齐靖州要关她多久?简司随可是说了他明天去M国接她!她没法联系简司随拖延时间,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   又跑到门边,路与浓使劲砸门,“我知道错了!你倒是回来啊!”   然而齐靖州无动于衷,显然认为就这么点时间,她不会知错。   路与浓脚都踹疼了,手也红彤彤一片。齐靖州就是没一点回应。一咬牙,她喊道:“你再不放我出去,我就跳楼!”   然后就真的跑到阳台上,一脚跨出护栏,整个人悬在半空,随时都有可能跳下去的样子。   下面有佣人看到了,吓得尖叫起来,有的跑去叫人,有的跑到下面劝她下去。   路与浓对下面喊:“快去把齐靖州叫来,不然就真的跳下去了!”二楼的高度,死肯定是死不了的,但是摔断腿什么的还是很容易。   佣人的紧张给了路与浓底气,她就等着齐靖州来,然而过了好几分钟,都没瞧见齐靖州的影子。   她气急败坏,“齐靖州呢?!”   刘非非等人仰着脑袋看着她,紧张地劝了几句,神色隐约有些微妙。   路与浓放话:“跟他说,我就给他三分钟!他再不来,我就真的跳下去了!”   这次下面的人都沉默了。   路与浓发现她们表情都有些不对劲,刚准备问是不是齐靖州那边出了什么事,就听见身后传来男人阴沉的嗓音:“跳楼?还学会威胁我了?你很有本事嘛。”   路与浓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齐靖州,吓得惊叫一声,身子一歪,差点摔下去。   在刘非非等人短促的惊呼之中,齐靖州长臂一捞,眼疾手快地将人一把拉下来,扛到了肩膀上。   那一阵天旋地转,让路与浓头晕目眩,挣扎着惊叫不已:“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齐靖州阴沉着脸不搭理她,他是真的感到生气。   他怎么放心?关门之后就一直待在门外,她发的牢骚她的抱怨她的谩骂,她骗他说知道错了,他全都听到了。一直没有回应,只是想要等着她真的想明白,然后真心实意地跟他说一句“知道错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敢用跳楼威胁他!   就算知道她都是吓他的,不可能真的跳下去,他还是因为她藐视自己生命的态度感到愤怒!就说刚才,要不是他动作快,她已经掉下去了!她上去之前就没有想过这种意外吗?要是他那时候不在怎么办?   光是想想她出了什么意外,受了伤或者是永远离开他,齐靖州就接受不了,甚至生出一种极端的想法——为什么要这么不听话呢?要是她什么都只能依赖他、什么都听他的,那就好了……   被摔在床上,路与浓爬起来,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就先看到了男人沉沉的目光,里面有一些东西她看不懂。却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她快速地后退,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齐靖州情绪还未发酵完全,就被她这个有些蠢的动作给萌到了,无奈地揉揉眉心,“你刚刚是想干什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往哪儿爬?”   有些底气不足,但路与浓还是挺直了腰杆,“谁叫你把我关起来还不理我我?”   齐靖州望着她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要让她怎么死。   路与浓缩了缩脖子,“那个……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关着我啊!”   “哦?知道错了?说说看。”   “我……就是简司随他不同意,我也要和你在一起的。刚才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多了。而且,我那么喜欢你,他不会不同意的,我多跟他说说,他一定会接受你的。”   路与浓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齐靖州就是不乐意听,因为不愿意听到她为简司随说一句好话。她现在这样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为了简司随,站在他对立面一样。   齐靖州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她,一般情况下,在这种时候,不是该毫不犹豫站在他这边的吗?尤其是在他心情明显很不好的时候,她还老实得不像话,非要说这种话来膈应他。   但是教育也不该是在这时候,他现在得先把人哄住再说。   “好,原谅你了。”他说。   路与浓本来以为很困难,大道理都不知道想了多少,只等着齐靖州反驳就拿出来教育他,谁知道他竟然这么轻松就说原谅她了?!   路与浓呆愣愣的,“啊?”   “怎么,不开心?”齐靖州一把将人拉过来,搂在怀里,捏了捏她脸颊,“原谅你是可以,但是你接下来两天要陪在我身边。”   路与浓不解:“为什么啊?”她苦恼地皱着眉头,她还要解决简司随那边的事情呢,为什么偏偏不让她去?   “我会送你回去见他的,但是不是现在。”齐靖州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忽悠一下这小傻子。“你要去M国,是想瞒着他你一直在我这里的事情吧?但是你想过没有,以他的能力,事情真的不会有暴露的一天吗?到时候你又要怎么解释?与其到时候惹出更多麻烦,不如现在就将事情解决了。”   听他说好像很有道理,路与浓趴在他怀里,有些迷茫地仰着脑袋。   齐靖州继续道:“所以你不用这么麻烦地往M国跑了,我会亲自送你回去,把事情原委跟他说清楚。反正你没什么错,他不会怪你的。对吗?他就是生气,也是冲我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见路与浓眉头皱成了疙瘩,他低头,眼中带着笑意,“还是说,你在担心老公?”   “才没有!”路与浓哼了一声,别开脑袋。   齐靖州闷笑了几声,“好,你没有。那么就这样决定了?乖乖地别再闹。三天后我送你回去,好吗?”   路与浓纠结了一会儿,就点了头。   “那你把手机还我啊,我要先跟他说一下,免得他又丢下重要的事跑到M国去。”   将人哄住了,齐靖州就很大方地将手机还了她。   路与浓拿着手机,却又没那勇气打电话了,最后磨蹭着,还是把手机放到了齐靖州手里,讨好地道:“还是你来说好了。也许你主动跟他说,他对你印象会好一些呢?”这说的,好像欺骗了简司随的是齐靖州一样。   齐靖州咬了咬她的唇,“好,但得先给我个补偿。”然后拉着路与浓来了个悠长又缠绵的吻。   路与浓自己心虚,心存愧疚,没敢反抗,还十分配合。   却不知道齐靖州替她打这个电话,心里是十分的乐意,讨这个吻。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齐靖州打电话时特意避开了路与浓。   “宝宝……”简司随的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   齐靖州嗓音却冷得直掉冰渣子:“简先生,要点脸行吗?你这是叫谁呢?”他还从来不知道,简司随竟然是这样称呼路与浓的!他听着前所未有的膈应,那是他老婆!凭什么这个野男人要叫这么亲密?想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简司随都不知道这样叫过多少次了,齐靖州更是愤怒得不行。   听出不是路与浓,简司随的声音也结了冰:“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齐靖州得意地嗤笑,“我是她男人。”   “她人呢?”   “她累得睡着了。”齐靖州的语气暧昧得让简司随牙痒痒,要是面对面,估计已经忍不住上来给他一拳了。   “电话是她让我给你打的。”齐靖州悠悠地说,“让我转告简先生,不用去M国了——不过这通知纯粹是多余的吧?也就那小傻子会以为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去M国了?   简司随听出齐靖州话语背后的意思,齐靖州却偏偏卡在那里不继续说。   “你什么意思?”   齐靖州语气里的得意毫不遮掩:“意思不是很明显吗?她现在在我身边,接下来两天也会在我身边,不会特意跑到M国等你去接她了。三天后,我会亲自带她去……见你一面。”   简司随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中的滔天怒火,“三天后来见我?可以。”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齐靖州还能不能将人带走。   齐靖州显然听出了简司随的未尽之语,但是他并不如何担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更保险的做法,是将他儿子拉到他阵营里来。   既然路与浓认为他的地位和简司随不分伯仲,那路云罗的选择,就至关重要了。   齐靖州这样想着,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忽悠儿子。反正三天后才出发,现在还有两天时间,不急。   然而他却没想到,就在他这么想的当口,路云罗接到了简司随的电话。   ……   第二天齐靖州没来得及去劝说儿子,因为公司那边出了急事,于是他只来得及叮嘱路云罗:“看好你妈妈,别让她一不小心又爬到阳台上去了。”这当然是一个指代的说法,意思就是让他注意着,管好路与浓,不要让她闹出什么意外来。   路云罗很认真地点头。   齐靖州觉得儿子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是杨秘书又打电话过来催,时间紧迫,齐靖州没能看明白儿子眼中的复杂。   自然也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他儿子就拿着手机找到了他老婆,“妈妈,我想出门玩。”   齐靖州太过相信儿子了,却忽略了路云罗在回来之前,还和简司随有那么深的感情。   ……   齐靖州得到保镖的消息的时候,一看路与浓的定位,很好,已经不在里城了。   电话里保镖忐忑地说:“三少夫人和小少爷……现在大概已经在飞机上了。”   什么大概!明明就已经在飞机上了!   “很好,敢骗我?”还记得他出门的时候路与浓还说要亲自给他做饭。要他早点回去,这才过多久啊?说好要给他做饭的人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   齐靖州神色阴沉得能滴水,周遭一众下属皆噤若寒蝉,一个也不敢上前触他霉头。   ……   路与浓在飞机起飞半小时后才渐渐放下心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现在肯定已经发现了吧?”   旁边路云罗冷静地说:“发现了也没用,他又追不上我们。”   得到儿子的安慰,路与浓又松了一口气。   路云罗看了他妈一眼,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之所以出门的时候不告诉她。到了外面才跟她坦白,就是因为他妈演技太差了,说不定一不小心露一个陷,他舅舅交给他的任务就没法完成了。   “你舅舅他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想起路云罗说的话,路与浓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他有跟你说他是怎么受伤的吗?伤得重不重?现在情况怎么样?”   路云罗说:“我不知道,舅舅他什么都没跟我说,知道他受伤,还是我自己听出他声音不对劲,才发现的。”   路与浓越听越担心。简司随是多能忍的人,她是知道的,竟然能让路云罗听出不对劲,那情况显然不怎么好。她之前还疑惑,简司随为什么说要后天才去接她,现在想想,难道就是因为受了伤,所以要拖延时间?   之前接他电话的时候,她竟然只想着自己的事情,什么都没听出来!   路与浓愧疚得不行。   想着想着就坐不住了。恨不得瞬移到简司随身边。   ……   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路与浓和路云罗一下车就看到了来接他们的人,还没走过去,就看到那两人身后出现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路与浓拉着路云罗跑过去,紧张地看着简司随,“你……没事?”   简司随说:“没事。”他淡淡的笑着,眼中全是宠溺和见到她的喜悦。   路与浓不相信,简司随的脸色分明不对劲!   看起来比平常要苍白了许多。   她都快急哭了,“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他好笑地摸着她脑袋,“我不是还来接你了吗?要是真伤得很重,医生怎么可能允许我过来。”   路与浓收住了眼泪,眼眶却红红的,张了张嘴,她低下脑袋,主动跟他坦白道:“其实我……我没去M国,我……我一直都在齐靖州那里。”他都受伤了,还要来接她,路与浓看着。就觉得自己让他操心太多了。   垂着脑袋不敢看简司随的脸色,路与浓只知道他沉默了许久,她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他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不愿意原谅她?   “没关系。”他忽然抬手,摸了摸她脑袋,“你没事就好。”   路与浓抬手,眼眶更红了。   简司随笑她:“这是在机场,当着这么多人,你是想哭?”   路与浓拉下他的手,抱住不放了。   她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不问。竟然这么容易就将事情翻过去了。   而被遗忘的路云罗仰着小脑袋,终于等来了舅舅的问候:“云罗也回来了,很好。”   他的表现一点都不像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刻意这样表现的,但凡路与浓细心一点,就能发现不对。   但是她偏偏什么都没看出来,还兀自沉浸在对他的愧疚里。   简司随心道,他可是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没看出来,之后就是知道了真相,也不能怨他。   反正他刚刚说的是“知道了”,又没有确切地说是“早就知道了”,还是“现在知道了”。   路云罗小大人似的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舅舅,你要保重身体。”   三人一家三口似的走在一起,气氛十分温馨,恰好在吴城出差,被总裁叫来查探情况的蒋秘书,偷偷摸摸拍了几张照片,胆战心惊地给齐靖州发了过去。   希望齐总看过之后不要迁怒,毕竟他只是奉命拍照的人。   ……   简司随的情况似乎也并不怎么好,来接了路与浓一趟,回去家庭医生检查过他的伤势后,吓得脸色都变了,劝告他一定要好好休养,不能再这样折腾了。   路与浓问简司随是怎么受的伤,他却说:“不小心让人暗算了。”更详细的就不说了,说她不需要操心这些。   家庭医生帮简司随处理伤口的时候,路与浓看着他腹部隐约渗血的绷带,蹭过去想要看看伤口的情况,却被简司随遮住了,“你不是最害怕看见伤口吗?还蹭过来。”   看见他无奈的神色,路与浓有些不好意思,为自己辩解:“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没那么怕了。”又蹭过去,“我就看一眼。”   简司随却将衣服放了下来,还抬手遮住她眼睛,“别闹。”   路与浓悻悻地蹲到一边去了。   ……   晚上的时候路与浓将手机开了机,果不其然一开机就震动个不停。等没动静了,她数了数。七个未接电话,四个来自刘非非,三个来自齐靖州。   刘非非是跟着她一起出门的,估计是发现她不见了所以一直打电话,每个电话的间隔时间最多的只有五分钟。   齐靖州的就不一样了,间隔都以小时计,路与浓仿佛看到了那男人阴沉着脸给她打电话的样子,吓得手机都差点掉了。   怕什么来什么,正准备将手机再次关机,齐靖州的第四个电话就来了。   路与浓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屏住了呼吸,瞪着眼睛看着屏幕,要接吗?   犹疑了五秒,最后路与浓决定,反正跑都跑了,到时候他都是要生气的!再干一件让他生气的事,大概也没什么区别的……吧?   于是她伸出手指头要去挂电话,却不料因为太过紧张,一不小心将电话给接通了。   路与浓:“……”   “你在哪里?”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电话接通的瞬间。齐靖州阴沉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路与浓怂哒哒地保持了沉默,手指头正想往那个红色按键上戳,男人像是猜到了她想干什么似的,带着威胁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你敢挂电话试试?”   路与浓不敢试。   “你……”她紧张地出声了,“你吃饭了吗?”说完她就捂住了脸,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么蠢的话来的。   齐靖州似乎也没料到她第一句话说的会是这个,沉默了一瞬,他冷冷地说:“你不是说了要给我做饭吗?我不是正在等着吗?”   路与浓霎时间像是一个气球漏了气,“我也不想……那个啥的啊,可是简司随他受伤了。我不放心,所以……”   “受伤了?”齐靖州从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他是绝对不相信这种理由的,他之前和简司随见面的时候那人还生龙活虎的呢,说受伤就受伤了?还是在他不让路与浓去吴城的时候?骗鬼呢!简司随这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他真受伤了?”齐靖州嗤笑一声。   “当然是真的啊!我都看见了!”路与浓不满他的语气。   齐靖州深吸了口气,忽然意识到他问的根本就是一句废话,以简司随的道行,想要骗路与浓,是多简单的事情啊,会让她发现?   于是他不问了。极力压抑着怒火:“好,就算他受伤了,你想去看他,先跟我说,让我陪你去不行吗?为什么非得瞒着我悄悄地跑?还带着云罗,你知道你让我有多担心吗?!要是遇上什么意外,你想过我会是什么感受吗?”   路与浓被他说得越来越心虚,最后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了,“我知道错了……”或许是忽然想到这句话自己说了太多次,没什么说服力,又补充了一句:“是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齐靖州觉得还好,还知道自己错了,情节还不算太严重,欣慰的感觉刚刚涌上来,却又忽然听她说:“可是我要是跟你说了,你肯定又要把我关起来,才不会让我来看他。”   齐靖州:“……”   齐靖州啪地挂掉了电话,觉得这个老婆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    ☆、结局章(5)   竟然毫无征兆就挂了她的电话,这对齐靖州来说可是头一遭,显然是真的气得不轻。   路与浓死死捏着手机,在房间里不停地转圈,心里非常地慌。想要打电话过去哄哄人,但是又没那个勇气。而且从来都是齐靖州哄她,她还从没哄过齐靖州,谁知道要怎么哄?要是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话,让他更生气了,那就不好了。   简司随过来找人的时候,就发现路与浓整个人都蔫了。   “怎么了?”其实已经猜到是和齐靖州有关,但是已经习惯了她依赖他,亲口将自己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简司随一来,路与浓仿佛就找到了依靠,她老老实实地跟简司随说:“我来看你,是偷偷跑过来的……齐靖州他生气了。”   “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简司随挑眉问道。   路与浓说:“没有,他知道的,我跟他说过了,可是……”   “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那我受伤,你来看我,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他有必要那样防备?”他皱着眉,目光锐利地看着路与浓,“他平常也这样限制你的自由?”   路与浓呆了一下,没想到简司随的反应会这么大,她张了张嘴,小声辩解道:“他也是因为喜欢我……”   简司随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喜欢不该是这样的,再喜欢一个人,也该尊重对方。”他语气十分认真,抬起路与浓的下巴,不容她躲闪地与她对视。“宝宝,你老实告诉我,齐靖州平时对你的态度是不是也是这样?”   路与浓还没回答,就听他带着冷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都舍不得这样对你,他齐靖州凭什么?”   路与浓闭紧嘴巴不敢说话了,看看手腕上带着追踪器的手表,又想想家里至今还没拆掉的监控,心说齐靖州对她的控制程度可远不止这点,她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简司随更加生气——她清楚的知道,虽然表现得并不如齐靖州明显。可简司随对她的控制欲一点也不比齐靖州低,不然不会这样敌视齐靖州。   “你允许他这样对你?”可能是路与浓神色间带出了情绪,让简司随看出了什么,他声音立即冷了几个度   抬头看见简司随有些难看的脸色,路与浓连忙摇头,沉?了下,她说:“我会和他好好沟通,他会改的。”不管心里是怎样想,口头上都是要顺着简司随的,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像齐靖州一样,要把她关起来。   简司随沉?地看了她半晌,看得路与浓有些心虚的时候,他忽然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抬手温柔地摸摸她脑袋,说:“我只是心疼你,我千娇百宠出来的人,为什么要在其他人那里受委屈?”   听出他语气中深沉的感情,路与浓不由得微微红了眼眶,抱住他手,撒娇般地喊了一声:“哥……”   简司随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他其实是不愿意听她这样喊他的,因为这样意味着,她已经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将两人分隔在线的两边——从此之后他在她心里的定位彻底明确了起来,他是她的兄长,是最亲的家人,有些事他再也不能管了,因为那些区域是属于齐靖州的。   他宁愿她还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的称呼他“简司随”。   那瞬间心里闪过了许多念头,但简司随一样都没让路与浓察觉到。只是这些明显的改变让他忽然有些惶恐,像是下一秒就要失去眼前这个人,于是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将她抱进了怀里。   “……哥?!”简司随的动作猝不及防,路与浓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挣扎。却忽然听耳边响起他低沉的笑声,而后没等她继续动作,他已经将她放开了,顺势在她通红的脸上捏了一把,取笑道:“怎么,还害羞了?”   路与浓微微瞪着眼睛,控诉:“我都这么大了……”   简司随说:“不管你多大,在我眼里,仍旧是个小孩。”   他情真意切,路与浓倒是更加不好意思了。   简司随又幽幽叹了口气,道:“不过孩子长大了,开始嫌弃我了……”   路与浓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啊?”   简司随说:“难道不是吗?抱都不给抱了。”   路与浓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辩驳了,虽然他是还将她当个小孩,但她又不是真的还小,她都有丈夫有儿子了,还要哥哥抱,这像什么话?而且要是让齐靖州知道,肯定又要搞事情了。   路与浓气哼哼地转身走了,简司随喊了几声她都不回头。   看着她背影消失,简司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起,眼中沉沉的没有一点光亮。他抬脚正欲离开,床上就传来一阵悠扬的铃声。   路与浓将她手机给落下了。   简司随将手机拿起,看见上面的“老公”两个字,眼中渐渐地结了冰。   忽然,他笑了笑,接通电话。   ……   齐靖州脑海中勾勒出路与浓害怕得直转圈的小模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主动打了个电话过去——他想让她意识到错在哪里,可是也并不舍得让她担惊受怕太长时间。   然而——   “宝贝儿……”   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齐先生?要点脸行吗?你这是叫谁呢?”句式还有那么点熟悉!   “简司随!”齐靖州一字一顿地挤出三个字,语气不善地问道:“她手机怎么在你那里?叫我老婆接电话!”   简司随悠悠道:“是她自己将手机给我的。”   齐靖州不信:“这不可能!”路与浓就算是被他刚才给吓到了,也不太可能会选择这种方式逃避。电光石火之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质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他家浓浓那么笨,又那样信任简司随,简司随要想要忽悠她,再简单不过了!肯定是简司随跟她说了什么!多半还是他的坏话!   “我只是跟她说了爱一个人的正确姿势。齐靖州,她虽然是有些笨吧,但也不是傻子,你对她的方式,真的不是在养宠物,而是在养老婆?她是一个有独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有权利拥有自由。但你呢?恨不得将她弄成不会反抗的机器,整天关在家里吧?”   齐靖州一边听着简司随的话,一边在心里给出答案——是的,没错,他恨不得在家时将她关在家里,出门时揣在兜里,时时刻刻都陪伴着他,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他。   可是怎么能变成机器?那样她会忘了爱他。   心里这样想,他却懒洋洋地跟简司随说:“这其中大概有些误会……”   ……   路与浓察觉到手机没带出来时又跑了回去,进门恰好撞见简司随拿着她手机打电话,只隐约听见一句。她就意识到,电话另一端是齐靖州。   心猛地一下蹦了起来,高高地悬在半空。简司随跟齐靖州打电话?他们刚刚说了什么?   她惊恐地睁圆了眼睛,冲过去正准备说话,简司随就已经对着电话那边说:“好,等你来。”然后非常迅速地掐了电话。   “是齐靖州?!你们说了什么?!”   简司随将手机还给她,笑笑,说:“也没什么,他给你打电话,你不在,我就接了,刚刚是他说,要来看你。”   齐靖州可不是这样说的,什么看,他分明是要来抢人。   但是这些,简司随并不打算如实跟路与浓说。   有时候,取胜没法全靠实力,就只能耍一些小计谋了。   ……   自从知道齐靖州要来,路与浓每天都在胆战心惊地等。她本以为以齐靖州的性子,在电话之后的第二天就会来,然而她足足忐忑了三天,他在出现在她面前。   路与浓觉得,这短短三天时间,她脸都瘦了一圈。   而似乎也不是她的错觉,因为齐靖州一看见她,就露出心疼的表情,抱住她,摸了摸她脸,“怎么瘦了?是他对你不好吗?”   路与浓正欲摇头否认,就听他说:“没关系,反正我们就要回家了,回家了老公疼你,重新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路与浓有些呆愣,在她预想中,齐靖州看见她,肯定是要给她甩脸子的,因为她之前让他那么生气,都还没跟他道歉。可是事实却这样截然不同,仔细想一想,不管怎么惹怒他,到头来都是他在费尽心思地哄她。   “齐先生来了?”简司随忽然走过来,拉住路与浓的手,使了巧劲一把将她拉了过去,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了身后。伸出手来和齐靖州握手,表面看起来十分和气。   齐靖州掩住眼底的冷光,笑得同意得体,寒暄了几句之后,特别真诚地喊了他一声:“大舅哥。”   简司随的脸色立即?了,什么大舅哥,齐靖州就是故意膈应他的!他才不会认这个妹婿!   没应那声称呼,似笑非笑地和齐靖州以眼神斗了几个来回,简司随拉着路与浓就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训斥道:“怎么又不穿鞋子?要是不小心踩到什么伤了脚怎么办?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我就不该让佣人将家里全铺上地毯,真是太纵容你了,越来越任性……”   说是训斥,可是语气中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除了温柔就是宠溺,还有纵容——这些都是频频在齐靖州语气中出现的情绪。   末了似乎突然想到忽视了齐靖州一样,连忙回头,想要招呼一声,却发现那男人已经走到路与浓另一边去了,还自然而然地牵住路与浓的手,挑剔地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地毯,说:“这毯子踩着好像不如家里的舒服啊。不过瞧着也不是太差,要是喜欢的话,回家后也可以买回去试试,就当做尝试新体验。”   又说:“你在家就喜欢光着脚到处跑,没关系,我什么都为你布置好了,但是在别人家你怎么还能这样任性?”语气颇为无奈,又比简司随还要纵容,“这样?烦人家,你也好意思?”   两个男人抬眼对视一眼,那短暂的一瞬间,火光四溅。   路与浓被人当道具似的,几个来回后,也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她抽了抽嘴角,“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人都笑得无懈可击,“什么干什么?”   路与浓不说话了。   ……   到客厅坐下后,路云罗才从楼上下来。   看见几天不见又变得沉稳的儿子,齐靖州微微眯起了眼睛,谁也瞧不清他眼中是什么情绪。   路云罗乍一触及他视线,莫名的就有些慌,还有些心虚——他的沉稳的面具,在齐靖州面前根本不顶用。他微微张嘴。下意识就要喊出那声“爸爸”,却忽然意识到,他还没这样叫过齐靖州,还没跟齐靖州妥协,这时候要是叫他,不就等同于心虚了?   于是小大人似的喊了一声:“齐先生。”然后瘫着一张小脸,极力掩饰着紧张,坐到了离齐靖州最远的地方。   齐靖州忽然笑了一下。小孩最开始张嘴时那个口形,想要叫的可不是“齐先生”。   他大度地没再以视线折磨自己的儿子,而是转向简司随,“听说大舅哥受伤了?怎么没在医院?现在好些了吗?”他视线移到简司随腹部。   简司随笑笑,说:“好多了。”   齐靖州说:“前两天还听说伤很重,今天大舅哥就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了,看来大舅哥身体恢复能力不错。”   路与浓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齐靖州这话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呢?似乎是在暗示简司随是装的?   简司随却没露一点惊慌的表情,他说:“因为有浓浓在,我心情好,自然就好得快。”说完没等齐靖州说话,就捂着嘴咳嗽了一下,配上他那略显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就给人重病未痊愈的感觉。   坐在他身边的路与浓立即就紧张起来了,挪过去。拍拍他的背,“怎么了?怎么突然咳起来了?”   简司随安慰似的拍拍她手背,“没事。”   两人一人神色担忧,一人神色温柔地安慰,路云罗还凑上去跟着拍背,看起来像极了和谐的一家三口,齐靖州霎时间就被衬托成了一个外人。   接受到简司随一个挑衅示威般的笑,齐靖州气得差点跳起来冲过去给那男人一拳,但好在还有几分理智,他没当场发作。   看了看简司随的腹部,齐靖州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可不相信简司随真的受伤了,实在是这时机也太巧了,他要么是装的,要么是故意的,可是他不认为简司随会为了挽留路与浓,就故意弄伤自己,这代价也太大了,路与浓那么好哄,根本没必要。   所以他极有可能是装的。   齐靖州调动了所有的忍耐力,让他得以表面云淡风轻地面对简司随对路与浓的刻意亲近。简司随是故意的,这毋庸置疑,甚至他刻意在误导齐靖州的看法——那过分的亲昵,根本不像是兄妹,反而像是暧昧时期的"qing ren"。   但是齐靖州还是忍下去了。   这让简司随颇为意外,对这敌人的警惕程度更深了一层。   饭后,简司随提议:“齐先生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多留几天?”这话背后的意思很明显,不管齐靖州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来这里终究只能是做客,只能是看看人,多留他几天是主人家宽容,几天之后他还是要走的。   而路与浓。会留下。   路与浓听着都觉得不对,简司随这意思,是不想让她跟齐靖州回去了?可是她都已经跟齐靖州结婚了啊!云罗还是齐靖州的儿子,她怎么能不跟齐靖州走?   想要说话,齐靖州忽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路与浓刚刚张开的嘴巴立即又闭上了。   她愧疚地看了齐靖州一眼。   现在看来,齐靖州的顾虑好像没错,简司随的占有欲太强了,怨不得齐靖州会产生那样的误会。   简司随本以为他说出这样的话,忍了这么久的齐靖州会被彻底点燃怒火,当场发作。谁知道齐靖州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点头说:“好啊,只是接下来要继续叨扰大舅哥了。”   齐靖州不按照套路出牌,还十分真诚地喊他一声大舅哥,简司随被膈应得不行,英俊的面孔隐约扭曲了一瞬。   接着简司随吩咐佣人收拾房间,齐靖州却说:“不用这样?烦了,我和浓浓是夫妻,住在一间就好了。”   简司随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起,笑容维持得十分艰难。偏偏刚刚对齐靖州生出了愧疚的路与浓帮腔说:“对啊,我和靖州是夫妻。没必要再给他收拾房间了,我们住一起……”她觉得简司随的眼神冷飕飕的,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最后脖子都怂哒哒地缩了起来。   讨好地摇了摇他胳膊,“哥——”   简司随额角青筋跳了跳,将冷飕飕的眼神转向佣人,“没听见说不用收拾了?下去吧。”他是很不愿意妥协的,可是她眼中隐约的慌张让他也感到慌张,怕她会因为他过分的占有欲,与他渐行渐远,只能什么都依她。   只除了让她跟齐靖州回去。   遭了无妄之灾的佣人很委屈地退下去了。   得偿所愿。齐靖州仿佛整个人都要飘起来,看在简司随眼里,笑容都刺目了许多。   晚上简司随一直拖延时间,拉着路与浓和路云罗在影音室里看电影,路与浓频频打呵欠了也装作没看见,只希望能再拖一会儿——一分钟也好,这里多待一分钟,就意味着她和齐靖州独处的时间少了一分钟。   “哥,我好困……”路与浓眼泪汪汪地控诉。   旁边路云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无意识地歪到齐靖州身上睡着了。   简司随眼神清明地和她对视,“再陪我看一会儿,一会儿就要播完了。这剧情这么精彩,你都没兴趣的吗?”   “可是我好困。”路与浓很委屈,手已经悄悄地拽着齐靖州的手指头了。   齐靖州看了看时间,不赞同地皱起眉头,对简司随说:“时间已经不早了,熬夜对身体不好。反正浓浓她不喜欢看这电影,大舅哥你感兴趣的话,一个人继续好了,我要带浓浓去睡觉去了。”   看了看路与浓的状态,简司随也有些心软,可是光是想到齐靖州和路与浓在一间房里独处,做亲密的事说亲密的话,他就感到格外的愤怒和排斥。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于是他说:“那让浓浓她先去睡好了,我们两个继续。”他扯出一个笑容,“我们也好趁这个时间,好好聊聊。”然后吩咐女佣松路云罗和路与浓回房间。   非要拉着齐靖州一起看电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感情多么深厚。   女佣离开的时候眼神就有些古怪。   “要说什么?”齐靖州单刀直入。   简司随说:“不说什么,看电影。”   齐靖州觉得,他大舅哥仿佛有病。   估摸着电影快结束了,齐靖州也懒得和他扯,坐了十几分钟,看见主角终于舍身成仁死掉了,他站了起来。   简司随却显然不想那么快放他走。   短短几秒内,两人飞快地过了几招,看着简司随脸不红气不喘,齐靖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据说伤得很重的腹部一眼,非常气人地说:“我要陪老婆睡觉去了,大舅哥晚安。”然后潇洒地转身走了。   简司随气得面色铁青,却没有上前阻拦。   想到齐靖州刚才看他伤口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简司随忽然笑了,他不信齐靖州不会出招,也大概猜到了他大概会怎么做,他只管等着就好了。   很期待看见齐靖州不可置信的憋屈表情。   齐靖州进房间的时候,路与浓已经睡着了。他走过去,躺进被窝,轻轻捏了捏她鼻尖,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小混蛋。”   却没想到,手刚收回来,路与浓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说:“你回来了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这里当家里了,她说着,就往齐靖州这边蹭了蹭,窝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不动了。   在齐靖州以为她又睡过去了的时候,却又察觉到她微微抬了抬头,有些委屈地说:“你今天都还没亲我。”   低头一看,她竟然还闭着眼睛,只眉头不开心地微微皱起。   笑了笑,齐靖州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晚安。”   路与浓这才满意了,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微微翘起,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又没动静了。   齐靖州心里所有的不满和怨气,都被她这一个动作一句话轻而易举地给弄散了,心都化成了一滩水。认命地将人抱住,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吃醋了。你跟简司随太要好,我不开心。”   他也是委屈的,他这样爱一个人,以为她是他一个人的,可是总有人来跟他抢。   以前那些他都不在乎,可是简司随显然是不一样的。    ☆、结局章(6)    路与浓的反射弧太长,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看见齐靖州,才迟钝地眨眨眼睛,“你昨晚跟我说什么来着?”   其实她隐约还记得,但是觉得那样委屈的语气,对齐靖州来说太过不真实,她怕是太迷糊了,出现了幻觉。   所以开口确认一下。   却不料,齐靖州看着她眼睛,极度认真地说:“我说,你和简司随那样要好,我不开心。”   还真不是幻觉……   路与浓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继而就有些心虚。她之前还觉得是齐靖州心眼太小或者是想多了,可是昨天的事实证明,是她对简司随太没有防备心了。   “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排斥你啊……”路与浓纠结地皱起眉头,有些苦恼。   齐靖州一语点破真相:“他哪是单独排斥我,怕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站在我这个角度,都不会得到他的认可吧?”   路与浓沉默了,她不敢再辩驳了,因为隐约已经意识到,齐靖州说得没错,这就是事实——简司随不是不喜欢齐靖州,而是不喜欢任何一个会将她从他身边抢走的人。   仔细观察着她神色变化,齐靖州适时透露:“在你来这里之前,我就和他见过面。”   路与浓诧异地抬头,她来这里之前?什么时候?   齐靖州说:“我那次其实不是去出差,而是去和他见面。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一回去就那么不对劲吗?我为什么问你那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就是因为他跟我打赌,说在你心里,我根本比不上他,他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路与浓眼睛都瞪圆了。根本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背景!   忽然想到些什么,“那他岂不是——”   齐靖州仿佛和她心有灵犀:“对,他那时候就知道你没去m国了。”   怪不得她主动认错的时候,简司随的反应竟然那么平淡!当时她只以为他是宽容她,不舍得责骂她,现在想来,他根本就是早有心理准备了啊!   可是想想,早知道和晚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事实就是她欺骗他,而他没跟她计较……   刚这样想,忽然又听齐靖州说:“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没受伤。”   路与浓抬眼看着他,眨眨眼睛,不知道齐靖州为什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   她正疑惑,就见齐靖州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他说:“我特意让人查过,他这几天根本没出什么事,没有受伤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路与浓再不明白,就不是一般的蠢了,“你的意思是……他是装的?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都不需要齐靖州为她解答,她就想明白了。齐靖州刚才说过,他们在打赌,那简司随这样做,目的是什么,就很明显了——他想要骗她回来!   看见路与浓脸上的憋屈和愤懑,齐靖州微微弯了弯嘴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抱住她,转而说道:“瞒着我偷偷跑这种事。只这一次了,这次我不追究,谁让你也是被人算计了呢?可是决计不能再有下次了,别再让我这么担心,知道吗?”   他话语中的温柔和紧张,成功地唤起了路与浓的愧疚。   ……   简司随刚到餐厅,路与浓就冲了进来。他宠溺地笑笑,“慢点,多大的人了,还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要是不小心摔倒怎么办?”   路与浓却像是没听见他这话似的。径直冲到他面前,微微恼怒地红着脸,质问他:“你是不是骗我?”   简司随露出愕然的神情,“骗你?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又哄小孩子似的说:“可不能轻易听信其他人的言语蛊惑,就污蔑我。”   齐靖州在路与浓身后慢悠悠地走来,听见这话,懒洋洋地一笑,看向简司随的那一眼,带着必胜的自信意味。   简司随却只看了他一眼,就没再关注,而是目光柔和地看着路与浓,而路与浓却依旧皱着眉头,不太相信他的话的样子。   “为什么说我骗你?”简司随耐心地问道。   路与浓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沉默数秒之后,她忽然冲过去简单粗暴地将他扑倒,然后骑在他身上就开始将他衣服往上掀。   简司随似乎愣住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惊愕地任她动作。   齐靖州微微皱起眉头,觉得路与浓这动作实在是有些不妥,想要上去将她拉开,又怕打断了她动作,只能颇为不爽地瞥了简司随一眼。   路与浓一言不发,动作十分利落,三下五除二掀起简司随衣服,然后开始拆他的绷带。   简司随看她这动作,就大概猜到了她想干什么,之前又为什么会那样说,也不阻止她,只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她,还非常配合地微微抬起身体,让她顺利将绷带拆开。   齐靖州察觉到有些不对——实际上这已经不是“有些”不对了,简司随实在是太镇定了,镇定得堪称过分。然而不管怎样,已经来不及了。   绷带彻底拆除的那瞬间,简司随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纵容,路与浓的动作和神色却蓦地僵住了,她有些无措地回头,看向齐靖州,齐靖州脸色也是有些难看——只因绷带之下,并不是预想中的“没受一点伤”,反而是一道深深的伤口,似乎是被刀一类的利器伤到的。伤口经过几天的调养,似乎已经好了一些。但是因为路与浓粗暴的动作,又使之裂开了,此刻正往外流着血。   路与浓慌了,“哥……你……”她慌张地想要将绷带弄回去,想要为他止血,又不得其法,慌得甚至想用手去捂着伤口,急得都快哭了。   “没事。”简司随安慰她,又看向旁边呆住的佣人,“叫医生过来。”   佣人如梦初醒般,连忙去找家庭医生。   “宝宝。别哭。”看见路与浓眼中蓄着泪,简司随露出心疼的神色,伸手想要帮她擦去,但无奈伤口疼痛,她又在他身上压着,他根本抬不起身来。   察觉到他动作,路与浓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压着他,连忙往下爬,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啊……”   简司随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坐起来,柔声安慰她,仿佛腹部深深的伤口对他没一点影响。   “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骗你?”简司随问道。   路与浓立即回头,狠狠瞪了齐靖州一眼。如果不是齐靖州刻意诱导,她根本不会这么冲动地跑过来拆他绷带!齐靖州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在利用她!   现在好了,事实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还害得简司随伤更重了!   齐靖州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路与浓瞪他的那一眼,他下意识想要解释,可是要怎么解释?他有什么能解释的?   不过是这一局输给了简司随而已!   心里再不甘,齐靖州还是只能认栽,然而简司随似乎并不那么想放过他,见路与浓没回答,他继续诱导着问道:“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路与浓也不想将齐靖州给供出来,她吞吞吐吐地不愿意说。   所幸简司随问了两遍后,也不再逼她。   家庭医生急急忙忙赶过来,将简司随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路与浓在旁边紧张地看着,等家庭医生给他重新换上绷带,她连忙问道:“这伤还有多久能好啊?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刚才伤口裂了……是不是让伤势更严重了?”   她关心着简司随,早把齐靖州给忘了。   简司随看了齐靖州一眼,眼中除了得意就是挑衅。   齐靖州气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他这时候凑上去,除了让简司随继续找话题发挥,没一点其他用处。   待会儿就是找到和她独处的时机,也得先好好解释一番,将人哄好了再说。   没再继续凑在那里,早餐过后,齐靖州抱着路云罗出去了。   简司随的伤是真的,但是他还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   “小家伙,你帮着别人算计你爸爸?”蹲在路云罗面前,捏着小孩的下巴,不容他躲闪他的目光,齐靖州微微眯着眼睛望他。   路云罗露出有些心虚的表情,“我……我才没有!”他的沉稳表情在齐靖州面前根本维持不住。只能唬唬其他人。   “哦?没有?”齐靖州咬牙切齿,“趁我出门将你妈妈骗上飞机的,不是你?”   莫名的不想让这个人对他失望,路云罗连忙张嘴,小声辩解说:“那是……是舅舅让我做的,而且,他受伤了。”   “可是你不该不告诉我。”齐靖州说。   路云罗没话了,他打开齐靖州的手,低垂着小脑袋,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模样要是叫简司随或者他身边的人瞧见,肯定会震惊地瞪大眼睛。谁不知道小少爷早慧,从来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开始也不是没有人觉得这副装出来的样子挺可爱,非常手欠地去逗他,可是血的教训让他们明白,这样子根本不是装出来的,这小孩从小就得了简司随的真传,行事风格都带着他的影子,心冷手黑不是假的。   所以他在这里才会有这么高的威望,不管是佣人还是简司随的那些手下,都没一个敢小瞧他,更不敢真将他当小孩子来看待。   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孩,他在齐靖州面前。终于显露出了五岁小孩真正的模样,会惶恐,会委屈,会害怕被指责。   齐靖州抬起他下巴,才发现他儿子快被他吓哭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看明白,这小家伙在某些地方和他亲娘一个模样,可以惯着,但不能惯得太厉害。   “哭什么?委屈了?”   路云罗乖乖抬起脑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齐靖州却仍旧一副冷淡的样子,让小孩心里惴惴不安。   帮他擦去眼角的泪,齐靖州说:“我知道你跟你舅舅感情深,你站在他那边,情有可原,可是我希望你能记着,我才是你爸爸。”   路云罗眨一眨眼睛,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就滚落几颗泪珠。   看起来十分可爱。   齐靖州差点就忍不住笑了。   “我说的你认同吗?”他认真地问小孩。   三秒之后,路云罗沉默着点了点小脑袋。   齐靖州眼中笑意立即就绷不住了,他声音温柔起来:“那好,来叫一声‘爸爸’听听。”   “唰”地一下,路云罗的小脸涨红了。他害羞地撇开小脑袋,嗫嚅半晌,才小声地叫了一声:“爸爸……”   “嗯?你出声了吗?我没听见。”   路云罗羞恼地瞪了过去,却见眼前的男人眉眼温柔,笑望着他,柔声说:“乖,宝贝儿,再叫一声。”   小家伙又害羞了,目光飘移,“爸爸。”这一声音调比刚才高了些,带着忐忑与紧张,好像这一声“爸爸”叫出口,就有许多东西不一样了。   小孩小小的心脏突然地被一种奇妙的情绪淹没,他高兴得差点笑起来,可是嘴角刚刚弯起,就察觉到他面前是谁,僵了一瞬,连忙将嘴角的弧度压了回去,紧紧地绷起了一张小脸。   他的反应都被齐靖州看在眼里,失笑,突然将小孩抱进怀里,站了起来。   路云罗惊叫着想要下地。   齐靖州将人掂了掂。与他额头相抵,笑着说了一句:“我儿子怎么这么可爱。”   第一次被人这样夸奖的路云罗霎时间红了小脸。   齐靖州从来不缺哄人的手段,更何况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和儿子亲近,于是没一会儿,路云罗在他面前就成了没一点小脾气的乖乖仔,他问什么就说什么,他说什么都点头,漆黑的眼睛里装满了了对父亲的濡慕。   见时机差不多了,齐靖州用诱哄的语气,说:“云罗帮爸爸做一件事好不好?”   ……   路与浓气坏了,那两人明里暗里怎么争锋相对。她管不着,但是这次竟然敢利用她,齐靖州非得给她个解释不可!   她从简司随那里离开,却四处没有找到人,气呼呼地回了房间,就等着齐靖州自己来找她。   然而最后听见敲门声,进来的却是路云罗。   “云罗?找妈妈有事吗?”   路云罗走到她面前,“爸爸让你先不要生气,他会跟你解释的。”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啊?是不是齐靖州他叫你来的?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解释?叫你来算什么意思?是心虚了?他怎么就敢做不敢当呢?”路与浓冷笑。   路云罗这会儿觉得他爸爸也不是那么差劲,听见路与浓一个劲地数落齐靖州,就忍不住停下脚步,仰着脑袋道:“爸爸说他会跟你解释的,你先不要骂他嘛。”   路与浓愕然地瞪大眼睛,要说除简司随外,谁对齐靖州态度最差,就数路云罗了,可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她儿子竟然为了齐靖州说她?   或许是她表情太明显,路云罗有些羞恼,在她发问之前,连忙绷起一张小脸,严肃地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态度不对,你看他平时对你那么好,或许这次是有什么误会呢?你都还没听过他的解释,怎么可以就这样认定了他的罪名呢?”   路与浓一直觉得她儿子是个小天才,什么地方都比她要强,所以从来不将他绷着脸说的话当小孩子的话来看待,于是听着,竟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被儿子略带谴责的目光看着,莫名的有些心虚,路与浓连忙转移话题,“云罗。你要带妈妈去哪里啊?是不是齐靖州他叫你来的?”   路云罗说:“别说话,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路云罗拉着路与浓下楼,又转了大半圈,最后穿过半个别墅,在体育室外站定。   拉着路与浓藏在暗处,路云罗对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体育室内空间很大,发出一点声音都会有回声,而路与浓站在外面,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些动静,似乎是简司随和齐靖州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路与浓压低声音问道。   路云罗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爸……他让我带你来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啊,你等着就好了。”   路与浓还想问什么,忽然听里面传来两声闷哼,接着刚才那些动静就没了,只剩下隐约的喘息声。   要不是知道里面两个人是谁,她肯定要想歪……   ……   “啧。”齐靖州从地上坐起来,取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看向旁边的简司随,“伤成这样还和我动手,你是想作死自己。然后让我背锅?”   简司随脸色有些苍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闻言弯了弯嘴角,“我没那么容易死。”打过一场架,他倒是不像一开始那样瞧不起齐靖州了,两人甚至生出些许惺惺相惜之感。但是他一直清楚地记着,这是要和他抢人的人,再怎么欣赏,也只能是敌人,“不过目的也差不多。”   齐靖州脸上并不怎么真切的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对,死不了,但是快要只剩半条命了吧?”他瞥向简司随腹部渗出的血迹,“你就想用这种手段留住她?”   简司随说:“有什么不可以呢?你觉得卑劣?上不得台面?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有用就行了。看见我受伤,她会心疼,会留下。”他说得坦荡,语气却透露出隐约的落寞,那明明是属于他的人,什么时候,他竟然需要靠这种手段博取她的同情了?   “更别说,我现在这样子,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说,她会怎么想?”简司随缓缓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疲惫和悲哀,语气是与情绪全然不符的得意。   齐靖州忽然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视线收回来,他问:“如果我没猜错,你的伤也是你自己下的手吧?”   门外的路与浓倏地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齐靖州话音落下后,是久久的沉默。   在路与浓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却忽然听简司随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你没猜错。”   齐靖州本来也只是猜想,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确定,故而在听到了简司随的答案之后,尽管预想过,还是惊愕了一瞬。   “你……就为了让她回来看你?”简司随腹部的伤有多重,他是看见了的,在今天之前,他根本没想到,这男人为了将路与浓哄回来,竟然会抱有这样的决心、付出这样重大的代价!   简司随沉默着。其实这场打赌,在他拿着刀亲手在腹部重重一划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睁开眼睛,简司随看向齐靖州,眼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为了让她回来看我。”他说。   齐靖州有些不能理解,简司随只是路与浓的兄长,不是她的"qing ren",为什么要这样执着?难道他还准备将人绑在身边一辈子不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他没病,有病的反而是简司随。   他为简司随的感情感到震撼,但是路与浓是他的人,是他结婚证上的另一半,别想让他放手!   “这是何必?我是她的爱人,你是她的亲人,性质根本不一样,就算她跟我在一起,也并不意味着就此抛弃了你……”齐靖州声音淡淡的,不知道是真心劝解,还是漫不经心的敷衍。   但是不管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的这些话,简司随都听不下去,他笑了一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浑不在意地看了伤口一眼,而后神色冰冷地望向齐靖州,“她本来就是我的,我不同意,你凭什么带走她?”   说完,他转身,背影挺直地往外走。   他为什么要付出这样的代价,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留住她呢?   因为带着血腥一路走来,那么多年,她是他心上唯一一处柔软,是浓稠可怖的黑暗里他唯一拥有的光,是他生命中最为贵重的珍宝。   他这辈子唯一对岳盈书生出的感激,是谢她让她来到这个世上,与他相见。    ☆、结局章(7)    简司随脸上所有的表情,无论是坚定决然或是痛苦,在走出门口的那一刻,都瞬间变得僵硬。   “宝……浓浓,你——”他只有在心虚或是故作疏远的时候,才会叫她“浓浓”。   路与浓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看见简司随朝她伸出手,她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她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陌生,陌生到让她觉得有些害怕,不敢承认这个疯狂又极端的人,会是她心目中温柔又自信的兄长。   “哥,我……”她那下意识的半步,让简司随的动作僵在了半空,看见他的惊慌和不可置信,路与浓张嘴就想解释,可是嘴里吐出两个字,她就再说不出什么来了。怎么解释?她刚才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她分明就在害怕他,这已经无法遮掩。   简司随听见她叫他“哥”,心中又是一窒,觉得这下子她真的要离他而去了。强忍着愤怒和惊慌,他极力放缓了语气:“不管你刚才听到什么。都不是真的,先不要怕,我会好好跟你解释。”   路与浓张了张嘴,直直望着他眼睛,“都不是真的?那你的伤,真的是无意间受的吗?”   在简司随开口要回答的时候,她倏地拔高声音:“你不要骗我!”   简司随刚到嗓子眼的话立即就哽住了,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和直接承认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路与浓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你想要我回来,用什么方法不可以?为什么非要这样伤害自己?你——”接下来的话她没有勇气问出来,可是那些念头一直徘徊在脑海里,让她恐惧又害怕,他为什么非要将她留下?为什么不允许她跟别人离开?   面对路与浓的质问,简司随沉默以对,他不是不能回答,只是如果是在以前,她或许还能理解,但是现在她有齐靖州了,不可能再认同他的观点和感情,或许还会觉得,他从头至尾都是错的。   没有得到答案的路与浓显得更加焦躁和愤怒,她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眼泪,转身就走。   简司随没有阻拦,也没有去追,他腹部的伤口裂开的程度越来越大,刚才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现在却是满头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仿佛疼痛的感觉刚刚到来。他往后一靠,疲惫地倚在墙上,手捂着腹部,刺目的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他低头略显茫然地看了一眼,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难得没有打扰他们交流的齐靖州走出来,站在旁边看了数秒,终究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冷静地对已经吓呆了的路云罗说:“云罗,去叫医生过来。”   路云罗有些慌张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跑,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担忧地看着简司随,记得眼泪都差点掉出来,“可是舅舅……我想守着他。”他从来都细心,看齐靖州的样子,似乎是要去追路与浓,他不放心将简司随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年纪到底还小,虽然比寻常的孩子要聪明许多,但是一些事情还是弄不明白的,比如感情,更何况是简司随这样复杂的感情。他只隐约知道他舅舅对妈妈是不一样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舅舅现在有多难过。   他知道他人小,大概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舅舅对他那样好,这种时刻,他想好好陪在舅舅身边。   “好。你守着他。”齐靖州安慰地拍了拍她发顶,“别怕,你舅舅他没事,我过去叫医生过来。”   路云罗仿佛得了什么力量,镇定下来,乖乖地点头,然而在齐靖州走后,仰头看见简司随被血染红了的白衬衫,还是吓得哭了出来。   他惊慌地瞪大眼睛,小手死死地拽着简司随一只手的小指,颤着声音喊他:“舅舅……”   简司随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小孩脸上的泪痕,他笑了一下,艰难地蹲下身。他好像忘了自己的手上满是鲜血,抬起轻轻抚摸着小孩的脸庞,在他白嫩的脸颊上留下一片骇人的血迹。   “她好像生气了,怎么办?”他声音低低的,语气中似乎带着茫然,但是那双总是带着慑人的光的漂亮眼眸,却黑沉黑沉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路云罗吓得动都不敢动,他抬眼看向舅舅的眼睛,发现他根本就没在看他,视线不知道落在了虚空中的哪一点——或许他在看过去某一年某一天的路与浓。   “舅舅,妈妈最心软了,你哄哄她,她肯定就不生气了。”路云罗说。   简司随似乎听见了这话,又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在过了许久之后,他忽而又笑了一下,说:“对啊,她总是那么心软,尤其是对在意的人,不论做了什么,好好哄哄她,她就不生气了……”他叹息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我……她会原谅我的吧?”   不原谅又怎么样呢?只要能将她继续留下就好。   ……   路与浓跑回房间,呆呆地站了半晌,就开始收拾自己简单的行李。   她又是气愤又是难过,无法理解简司随极端的做法,也不愿意轻易原谅他的欺骗。   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她以为是简司随,扭头冷冷地看了过去。却看见了齐靖州。   “怎么,想回家了?”   路与浓不说话,又扭过头来继续收拾东西。   齐靖州叹了口气,走过去捉住她的手,“你不想听他跟你解释一下吗?”虽然真的很想就这么带着路与浓离开,让她和简司随从此生出罅隙,不再往来,但是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就算现在有了龃龉,一段时间过去。肯定又会重新和好,到时候他这个极力撺掇路与浓离开的人,肯定就得承担一时爽快的后果。   更何况,说到底,简司随在路与浓心里不管多重要,都只是兄长,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可以和简司随争抢人的归属权,却不能真的与简司随敌对,否则不仅会让路与浓难做,让她不开心。还有可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现在他不仅不能直接带着路与浓离开,还得想办法让他们重新和好,刷路与浓的好感、让她开心是主要的,要是还能得到简司随的认可,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是不能一直与简司随针锋相对的,这就是一个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于是齐靖州开始搜肠刮肚地为简司随说好话——这可比哄路与浓还要难上不知几倍。   ……   路与浓终于被齐靖州说动,主动走出卧室要去看简司随的时候,才知道简司随去医院了。   佣人说:“情况有些严重,陈医生不敢乱来,就送去医院了。”   听见那句“情况有些严重”。路与浓心都整颗提了起来,一边往医院赶,一边愤愤地跟齐靖州说:“你明明知道他身上有伤,还故意跟他动手,你——”   “这可不能冤枉我,是他先动手的。”齐靖州连忙开口辩解,“虽然我是想设计让你听到他说出那些话,但是他怎么说都是你哥,我会对他抱着这么歹毒的心思吗?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他就是故意要让自己的伤势加重,让你担心他、不放心他,然后继续留下。你就说。要是今天没有听见那些话,我要是劝你跟我回家,你会不会同意?恐怕还会认为我是故意跟他动手,无论我怎么解释,都不会相信我的吧?”   他望着路与浓,“毕竟你已经看到了‘事实’,就是我跟他打架,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了,还进了医院。”   路与浓被他说得愧疚又心虚,那些气愤早就消散无踪了。齐靖州说得一点没错。   “对不起,我……”她低着头,小声道。   她的道歉前所未有的认真,齐靖州愣了一下,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知错了就好。”看她心情低落,又故意逗她:“我家浓浓进步了,说‘对不起’的态度越来越认真了,不过光是说一声‘对不起’,可不能让我原谅你……”   路与浓茫然抬眼,就看见他眼中带着暗示性的暧昧笑意,立即就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脸上一热,狠狠给了他一手肘,什么愧疚什么心虚,全都不见了。   她扭过头去不搭理他,齐靖州也不生气,将她温热地拥进怀里,“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赶到医院,简司随也果然没有事,只是状态似乎有些差。   路与浓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心不在焉。他垂着眼眸,手中不知正把玩着什么东西。   他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过了,路与浓站在病房外,特意拉着医生仔细问了问,知道并不是特别严重,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踌躇着不敢进去。   齐靖州无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肩膀,说:“进去吧,他肯定很想见你。”   路与浓紧张之余,也分出心神察觉他态度不太对。“你不是和他不对盘吗?”怎么还主动劝她去见他?   齐靖州露出很无奈的神情,“他不是你哥么?我是你的丈夫,你哥当然也是我哥,之前针对他是我不对,但是那也是因为他也看我不顺眼的缘故,再说我现在不是悔改了吗?”   路与浓半信半疑,也懒得花心思多想,被齐靖州推了一把,就忐忑地走进去了。   简司随听到动静,并没有回头,或许是以为是医护人员。直到发现进来的人一直没有出声,他才倏地顿住了动作,因为心中那一个猜想,有些紧张地回过头来。   然后他看见了紧张一点都不比他少的路与浓。   “……哥。”路与浓先出了声。   简司随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来看他,沉稳淡漠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露出惊喜的神情来。   他的反应让路与浓微微动容,她走过去,在病床床尾坐下了,扭开脑袋看向别处,说:“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下意识的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会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简司随伸出去的手,在看见路与浓在床尾坐下的时候,僵在了半空,而后听到她的话,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将手收回来,沉默着看着她的侧脸,许久以后,说:“我不该骗你。”   路与浓的神色倏地凝住,之前简司随说要跟她解释,她以为他真的会找理由或者借口解释。却没料到他竟然一开口就承认了。   简司随叹了口气,路与浓听不出他的情绪,他说:“我是故意的,我想让你回来,可是又怕你为了齐靖州,不愿意,所以只能用这种理由要挟你。也不是没有想过假装受伤,可是能骗得过你,大概骗不过齐靖州,所以我才会对自己下手。”   他用了许久的时间去回想过去,然后说:“在你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担心,我比你大那么多岁,以后要是我在你之前离开,那你要怎么办啊?从来没想到,会将你交给别人。我一直都以为,你这辈子都只会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听他这样说,路与浓大概理解了他为什么会这样敌视齐靖州,只是仍免不了愕然,简司随对她的独占欲很强,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却不知道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那你现在……”她嗫嚅着。扭头看向他。   简司随伸出手。   路与浓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挪过去,坐到他身边,任由他的大掌将她手握住。   “你那么喜欢他,我还能怎么办呢?”他说。   ……   路与浓进去之后,齐靖州下楼逛了一圈,等他回来的时候,路与浓恰好从里面出来,看见他,冲过来就扑进了他怀里,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   “怎么了?他说了什么?”齐靖州挑眉。好笑地问道。   路与浓说:“他……他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齐靖州跟着露出错愕的表情,心里却想,这样的路与浓真可爱,难道简司随不同意,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吗?现在可是连结婚证都领了。   更何况,他并不相信简司随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说什么同意,多半还是哄路与浓的,否则他能说什么?继续跟路与浓说不会让她跟他走?身上的伤口都还没和路与浓解释清楚呢,这样说不是自掘坟墓吗?   但路与浓显然都相信了,激动的心情就没平复过。齐靖州也不好点醒她。   趁着路与浓去给简司随买饭的功夫,齐靖州走进了病房。   “你又想耍什么手段?”齐靖州微微眯着眼睛,望向简司随,他实在是想不到,连自残都干过了,接下来简司随要出什么招。   跟路与浓谈过之后,简司随脸色好了许多,听见齐靖州的问话,他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手段?我不需要再耍什么手段了。”   他说得坦然而自信,齐靖州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直到他接到一个来自尹叔的电话。   他阴沉着脸,支开路与浓,找到简司随,“你知道些什么?”   简司随说:“我知道你这一去,很可能会回不来。”   齐靖州眼中蓦地迸发出锐利的冷光。   简司随继续说:“你现在连自己的未来都保证不了,凭什么保证能保护好她呢?”   那个曾经让他伤害了路与浓无数次的方子再一次出现,又是一个麻烦,齐靖州不知道简司随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但是显然,他说得没错,他这次一去,极有可能回不来,他凭什么保证能给她未来、能保护好她呢?   可是他甚至不能选择不去。   “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齐靖州问道。   简司随根本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直截了当地承认道:“是。如果不是我插手,那么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今天也就不会接到这个电话。”   齐靖州嗤笑一声:“为了留下她,你要我死?”齐靖州感到愤怒,并不是因为简司随想要置他于死地,而是没有想到,为了他自己的私心,简司随竟然不顾路与浓会有多难过。   简司随淡淡地说:“你若真有本事,怎么会死。”   齐靖州忽而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简司随这样算计他,他也不会让简司随如愿,简司随既然敢做,那想必早就做好了被路与浓知悉真相的准备。   简司随似乎也顾忌齐靖州向路与浓透露什么,刻意不给他和路与浓独处的机会,还防备着路云罗被他利用,直到齐靖州离开之时才放下戒心。然而齐靖州像是根本没那打算似的,一直都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没在路与浓面前流露出要离开的意思。走得也是无声无息,路与浓丝毫没有察觉。   简司随皱着眉头,觉得有些搞不懂齐靖州的想法了。   ……   齐靖州走得毫无征兆,那天晚上路与浓先回了卧室,一直撑着没睡,等着他进来。   齐靖州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察觉到他靠近,就八爪鱼似的抱了上去,整个人都纠缠在他身上,她甚至听见他笑了一声。捏了捏她鼻子,说她:“小混蛋……”   他还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之后似乎又说了些什么,路与浓以为又是在说她今天和简司随表现得太亲近,就没怎么在意。而后第二天一早,她醒过来,下意识去追寻探索身边的热源,却发现身边的位置根本没有改有的温度。   愣了一下,又摸了摸另一边,最后看了看枕头,所有的一切细节都在昭示着。他昨晚根本没在她身边。   路与浓惊慌了一瞬,从床上跳起来,先跑到浴室里看了看,确认没人,才光着脚往外跑。   她在别墅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齐靖州的身影,慌张地找到简司随,“哥,他去哪里了?”她问得忐忑,极力掩饰着眼中的某些情绪。   可简司随还是看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有急事,昨晚离开了。怎么,你怀疑是我做了什么?”   路与浓尴尬又愧疚地移开视线,追问道:“什么急事?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她觉得这十分不对,就是再急,齐靖州也不该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就走啊,不知道她会着急的吗?   简司随合上手中的书本,说:“那时候太晚了,你早睡着了,他不忍心叫醒你,就跟我说了一声。让我今天跟你说。”顿了一下,他无奈地揉揉眉心,“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他昨晚走的时候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见。”   这时旁边一个佣人就道:“昨晚齐先生离开的时候我也在的,他似乎很急,交代了今天将消息告诉你,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她身边另一人也附和。   路与浓当即有些窘迫地对简司随说:“我也不是怀疑你,只是他这么突然就走了……”   “知道了,我也不舍得怪你。”简司随纵容地说。   路与浓更加不好意思了,蹭过去抱着他胳膊一个劲地道歉。   简司随摸了摸她脑袋,忍笑道:“我都理解,真没怪你,快去洗漱。”   路与浓这才意识到什么,抬手往脑袋上抹了一把,就摸到一根呆毛——不管头发长到多长,她额头上的呆毛都会屹立不倒。反应过来被简司随看了笑话,路与浓羞恼地红了脸,冷哼一声转身跑了。   简司随笑着看她离开,直到听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收了起来。   他看向刚从楼上下来的一个女佣。   那女佣小声道:“检查过了,没有留纸条便签之类的东西,手机也拿来了。”她递给简司随一个手机,赫然就是路与浓的。   熟练地输入密码解锁,简司随迅速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来自齐靖州的信息,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齐靖州这是什么意思?是自知这次凶多吉少,所以想要放手了?可是他之前的反应可不像是这么回事,直觉告诉简司随,齐靖州必定还在筹谋着什么。   “你们都仔细些,不要说漏嘴了。”简司随交代道,“在小少爷面前也注意些。”   佣人都点头应是。   动作利落地将路与浓手机中的SIM卡取出来,“咔”一声折断,而后简司随将手机收了起来。    ☆、结局章(8)    路与浓再下来的时候,疑惑地问:“你们谁看见我手机了?”她记得刚才起床的时候还看见了的,但是忘了下楼的时候有没有带下来,反正刚才上去的时候是没看见。她跑到刚才坐过的地方,将简司随拉起来找了一遍,都没瞧见,刚苦恼地皱起眉头,就听简司随悠悠道:“在我这里。”   路与浓猛地抬头,伸出手,冲他眨巴着眼睛。   简司随却笑,摇头说:“我之所以收起来,就是不想给你。”   路与浓瞪眼睛,“为什么啊?”拿了她手机,不想还她,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简司随说:“你又不爱跟人联系,拿着手机也没多大用,想要上网的话,家里有电脑。”有他监督着,即使有电脑,也不会让路与浓从?靖州那里知道什么,更何况?靖州这次任务艰巨,不太可能和路与浓联系,他之所以没收她手机,只是防着?靖州在她手机里做什么手脚,或许跟她联系。   “这是理由吗?!”路与浓不接受,凭什么她拿着手机没多大用就不给她拿了?   “你想拿手机干什么?给?靖州打电话?”简司随直截了当地问,不等路与浓说话,又说:“我都同意你们在一起了,你将来和他回去之后,肯定一年都难得来见我一次。你以后和他的时间那样多。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陪我吗?”   他语气是轻松的,却又带着莫名的伤感,路与浓刚到嗓子眼的话立即就吞了回去,没再开口要手机。   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那他什么时候办完事啊?”   简司随挑眉:“你觉得他会跟我说?”   路与浓讪讪的不说话了。   ……   靖州走了,路与浓又被没收了手机,日子一下子无趣了起来。   她缠着简司随教她下围棋,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却总是会忍不住想起?靖州来。   靖州虽然霸道,但对她也是很温柔的。他的温柔还和简司随不一样,简司随是纯粹的宠溺她,?靖州却眉眼之间都是情意,仿佛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暧昧的气息,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要怎么将她吃入腹中……   又一次走神被简司随发现后,路与浓心虚地别过了脑袋,将手边的棋子一颗一颗地往手心里扒。   简司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路与浓心一跳,她这是……把他惹生气了?   “哥,我……”   “还要不要学了?”这时候简司随打断她。   路与浓连忙点头,“要学要学。”   然后简司随说:“我有些累了。”然后往后一靠,似乎真的不打算教了。   他哪是不打算教了啊?他分明是因为她的频频走神而不高兴了,路与浓很有颜色地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后,“是不是肩膀又不舒服了?我帮你捏捏啊……”   说了几句好话,见简司随态度缓和了,路与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靖州他没给我打电话吗?”她用电脑联系过,但是?靖州那边一直没有回应,似乎是不方便。   “他才走一天,你就想他了?”简司随声音平淡。   路与浓有些不好意思。   简司随又说:“你昨天怎么跟我说的。还记得吗?”   路与浓立即就蔫了,她昨天答应了简司随,在?靖州来接她之前,会好好陪着他,期间不许提?靖州。   可是这才一天,她就忍不住了。   “可是……我就是想他嘛。”路与浓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迫切地想要知道?靖州此时的情况。她不开心地蹙起眉头,转到简司随面前,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哥……”   要是以往。简司随怎么舍得让她这样担忧,可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于是他没流露一分不忍,反而一副不高兴的冷淡样子,淡淡看了她数秒,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起身走了。   路与浓傻眼,这是真生气了?   她连连喊了好几声,但是简司随头都没回一个。   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路与浓心想,完了,在她记忆里,简司随这种态度对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肯定是不高兴了!   她一边担心着?靖州,一边愁眉苦脸地想着要怎么将简司随哄回来——她现在是不敢随意惹怒或是刺激简司随了,谁知道他生气到了极点,会不会趁着?靖州不在,又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   站在走廊上,看着路与浓在下面苦恼地抓着脑袋,简司随神色暗沉。看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轻声对身边的人说:“看好她。”   佣人连忙点头。   简司随走了几步,又回身,“她今天问你们借过手机吗?”   佣人说:“借过,但是您打了招呼,所以都没给她。”   简司随满意地点头,“接下来也不能大意。”其实?靖州现在根本联系不到,就是给路与浓手机,也没什么影响,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简司随不敢轻易放松警惕。   他忽然无声叹了口气,其实他现在做的这些,仔细想想,又有什么用呢?从?靖州离开开始,他就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让那男人出现在路与浓面前,而?靖州离开的真相,以及他的这些心思,路与浓早晚也会发现。   他现在的隐瞒,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因为有些不敢面对路与浓,不敢去想她知道真相后会怎么看他。   她肯定会对他彻底失望吧?   从之前那件事情开始。她大概就已经能够明白,他已经不是她记忆里那个人了。   ……   路与浓想了半宿的主意,第二天全用在了简司随身上,伏低做小撒娇耍赖地讨好他。   简司随心里愧疚,顺势就道:“我没有生气。”   路与浓不信,可是看他神色,的确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她觉得有些不对,想要细问,傅慕贞却在这时候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不去看我就算了,电话也不能打一个?”傅慕贞一上来就冲路与浓冷哼。瞪着眼睛质问她。   路与浓自觉和傅慕贞关系还不错——快要和傅临订婚时候处出来的感情,于是对她这态度也不在意。面对傅慕贞的质问,她没有正面回应,几句话就敷衍过去了,她也不是忘记了,只是想起和傅临的上一次见面,她就不想再和傅慕贞有牵扯,毕竟是兄妹,再怎么避着,也难免见到人。   她后来仔细想过,觉得她也不该怪傅临什么,但是道理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一回事,而她理解不了。   毕竟当初还那样认真地想过要嫁给他。   傅慕贞这次来,没有刻意粘着简司随,只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拉着路与浓到一边说话去了。   冷淡得都有些刻意。   路与浓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简司随大概是和她说过什么,傅慕贞不开心了。   简司随却暗暗挑了挑眉,觉得傅慕贞这突然的拜访有些不对劲,毕竟之前他说过那样的话之后,这姑娘就一直刻意躲着他,仿佛是她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怎么过来了?你哥呢?”简司随问道。   傅慕贞正跟路与浓炫耀刚刚买的包,听见简司随问话,目光略有些躲闪,“我来找与浓,我哥来做什么?至于他在干什么,你自己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她似乎想冷嘲热讽几句,但是终究没那胆子,赌气似的回了这两句话,轻轻冷哼一声,扭头拉着路与浓,说:“走吧,跟我去逛街,我昨天看上件衣服,可是这个月零花钱不够了,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买,你跟我去看看。”   她看也不看简司随,拉着路与浓就要走。   简司随忽然冷淡地开口:“站住。”   傅慕贞立即就站住了,路与浓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体有些僵硬。   察觉到有些不对,路与浓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傅慕贞的神态,发现她面对简司随似乎有些心虚,可是按她以前的胆子,是不敢用刚才那种语气跟简司随说话的,显然就算是谁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那也该是简司随才对,傅慕贞她心虚什么?   “钱不够我可以先借你,想买什么就去买吧,但是浓浓不能去。”简司随说。说是借,但其实他经常这样干,送给傅慕贞的礼物比傅临送的还多,和直接送只有一个名义的区别。   傅慕贞反驳:“她为什么不能去?我就是想要她跟我一起去逛街!她愿不愿意自己会说,你凭什么给她做决定啊?”   傅慕贞隐忍的愤怒不像是假的,路与浓不由愕然,傅慕贞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简司随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沙发上,只抬起眼来淡淡地望向傅慕贞。   傅慕贞越说越气愤,“她是一个成年人了!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和与自己相关的所有事情!你就算……就算是她哥,也不能把她当玩偶一样掌控!”   傅慕贞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触怒了简司随,他倏地冷下脸来。却不再跟傅慕贞说话,转而看向旁边呆愣住的路与浓,对她说:“过来。”语气不容拒绝。   路与浓抖了一下,下意识就要走过去,却被傅慕贞死死拽住,“别过去!”   路与浓微微皱起眉头,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通,“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傅慕贞张嘴,似乎想要跟她说什么。   简司随却依旧是那副神情,冷淡又镇定,他就那样淡淡地看着傅慕贞,似乎根本不害怕她即将说出来的话。   傅慕贞看见他的反应,却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路与浓皱眉,拉住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慕贞极其难看地笑了笑,艰涩地说:“……没什么。”然后她低垂着眼,匆匆对路与浓说了一句:“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做。”接着不等路与浓反应,就转身逃离一般跑了,任路与浓怎么叫都不回头。   傅慕贞跑出去。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撞到了路云罗,牵强地笑笑,蹲下身跟他小声道歉,说:“对不起啊,云罗,我没能帮到你。不过你妈妈她没那么笨,我说了那些话,她应该能猜到一些的,或者你自己找机会避开你舅舅,跟她说一说,她会相信你的。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啊。”   路云罗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说:“谢谢阿姨。”   傅慕贞接过,拍了拍他脑袋,起身飞快地走了。被小孩看见她这模样,她已经觉得十分丢脸,要是再在他面前哭出来,她就真的没脸了。   她觉得有些羞愧,小孩子悄悄向她求助,到头来她竟然连帮到底的勇气都没有。她唾弃自己。明明之前来的时候,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简司随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可是最后……   她一直都是愤怒的——这情绪从那天听过简司随的话之后就开始出现,她每天都在痛苦、在惊慌,简司随怎么可以有那种想法呢?他那样是不对的,最后也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最后肯定会很难过——像她现在一样难过。   她那样喜欢他,怎么忍心看见他难过,于是自以为是地想要点醒他,可是当她看见简司随那一个冷淡至极的眼神。她忽然清醒过来,她有什么资格去点醒他?她是他什么人?凭什么管他?即使那条道路通往地狱,他或许也甘之如饴,根本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   当时他或许,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落荒而逃。   ……   傅慕贞走了,可是事情还没有完。   简司随冲路与浓招手,路与浓没有过去,她就站在原地,问:“她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简司随沉默了一下,淡淡一笑,“她之前跟我告白,我问她,能不能允许结婚之后,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仍旧高于她。她或许是误会了什么了。”   路与浓怀疑:“真的?”   简司随说:“真的。”   路与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骗我。”   简司随沉默。   “你在撒谎。”路与浓更确定,“她刚才到底为什么那样说?!”   简司随的态度让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靖州他到底去哪里了?”她质问道。   简司随闭了闭眼,这反应与默认无甚区别。路与浓的心猛然跳了起来,她冲过去,“把手机还我!”慌慌张张地就往简司随身上摸。找了半天没找到,她拿起他手机,按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匆忙拨了出去。   关机。   手抖了一下,重拨,还是关机。   路与浓红着眼睛,微微颤抖着打了好几次,都是关机,她终于死心,“他去哪里了?”哑着嗓子问道。   简司随说:“我不知道。”   “你骗人!”路与浓吼道。“你明明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简司随神色渐渐地变得冷漠起来,他看着急得满面通红的路与浓,说:“你要我说,那我说他不要你了,那你信吗?”   路与浓愣了一下,继而反驳:“他才不会不要我!”   简司随说:“你看,你不信我的话,那你要我说什么?”   路与浓有些惊愕地瞪着他,像是又发现了他陌生的一面。   简司随说:“你要听,那我就告诉你。他不要你了——他的离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事实就是他并没有顾忌你和云罗的存在,毅然选择离开。他主动放弃了,他不仅不要你,连云罗也不要了。”   路与浓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惊愕或者震惊,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她固执地说:“你骗人。”   简司随神色依旧波澜不兴,他继续说:“或许,现在——或者再过几天,这个世上就没有?靖州这个人了。”   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骗人!”将手机狠狠往他身上一扔,路与浓转身就跑。   手机被砸到他额头上,被砸到的地方传来一阵钝痛,简司随却丝毫不在意,他看着路与浓跑上楼,也没有跟上去,只幽幽叹了口气。   路云罗从外面走进来。   简司随抬头看他一眼,“傅慕贞是你找来的?”   “是我。”路云罗镇定地承认道。   简司随又问:“是?靖州这样交代你的?”   路云罗却摇头,“不是,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是我自己发现的。他另有安排,可是妈妈还没发现。”   简司随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小孩,感叹道:“我养你两年,他养你两个月都没有。”   路云罗说:“可是他是我爸爸。”他沉默了一下,“而且舅舅你知道的,现在——或许再过几天,我就没有爸爸了。他很爱我,我知道的,我总得为他做些什么。”   简司随没再说话,他闭着眼睛,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过了好半天之后,才咬牙切齿地问道:“今天作业写好了吗?”   路云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答道:“……没有。”语气有些忐忑,然后不等简司随说什么,就连忙往楼上跑,“我这就去写!”   ……   将房门反锁,在房间里蹲了好一会儿,路与浓忽然意识到,既然?靖州离开的原因简司随是骗她的,那他说的其他话是不是也是假的??靖州走的时候真的是交代了让简司随跟她说一声?还是……   她猛地站起来,将柜子抽屉床头床底都翻了个遍,累得满头大汗,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不抱任何希望地打开衣柜翻了翻,却没想到竟然在她一件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个手机——?靖州的手机。   路与浓呆愣住,?靖州的手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故意留下的吗?   迫不及待将关机的手机打开,然后她发现了一条未读的信息,来自陌生没备注的号码,内容是一张字条的照片,字条上写着:不会丢下你,等我回来。   字迹有些潦草,似乎是匆忙间写下的。   路与浓认出来,那是?靖州的字迹。   她捂着嘴,无声地落下泪来,她就知道,他才不会不要她。   ……   简司随不拦路与浓,只是想给她一个冷静的时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亲自去敲门,叫了两声,一如预想般,里面没回应。   他让人拿钥匙开了门。   走进去,发现路与浓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房间里没开灯,昏暗一片,她的影子也模模糊糊的。   简司随也没有开灯,他走过去,“生气了?”   路与浓沉默了许久,才问他:“他去哪里了?你知道的对不对?”   简司随说:“对。”   路与浓激动起来,张了张嘴,又想要问,可是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告诉她,她还在想着要怎样他才会跟她说,就听简司随道:“他接了一个任务,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路与浓猛地瞪大了双眼,一是因为没想到简司随会突然说出实情,二是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他才不会……他一定会好好的。”她喃喃道,好半晌,又急切地问:“他在哪里?”   “你想去找他?”昏暗里简司随的眼中的光格外的冷,仿佛洞察了一切。   路与浓不说话。   简司随倏地笑了一下,他摸了摸路与浓的脸颊,“他不会回来了,你也不可能找得到他。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去。至于原因,你可以认为是我不想让你去犯险,也可以想做其他。”   他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留住她。   说完也不等路与浓说什么,他说:“你乖乖的,不要闹。”然后起身离开。   路与浓被他这又一陌生的面目给震慑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尚且不明白简司随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冲下楼去想要出门,却被拦住。跟着简司随一起欺骗了她的佣人低着头,面无表情,“您不能出去。”说得直白,毫不婉转。   接着她发现,她不仅不能出大门,连花园也不能去了,甚至她待在别墅里,都会有两个佣人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   而后她又发现,路云罗不见了——他竟然连路云罗都不让她见!   她忍无可忍,跑去质问简司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囚禁我吗?把我一辈子关起来?”她觉得委屈又愤怒,甚至连那一声“哥”都不愿意叫了,她不愿意认这个陌生的人。   明天最后一章~   ☆、结局章(完)    简司随看了她许久,说:“我要想将你一辈子关起来,你又要怎么样呢?”   他那样平静,像是在认真询问她自己的意见。 ..   路与浓觉得他不可理喻,她想简司随可能是病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一刻她忽然很难过,开始怨恨岳盈书,她既然将他生下来了,为什么不要他?他长大了站到她面前,她为什么又不愿意认他?   “哥。”路与浓勉力维持着冷静,“你不要这样……这是不对的,就算没有齐靖州,将来我也是要跟别的什么人走的。”她劝了几句,又开始哭,隐忍着悲痛情绪,“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他会回来的……他说他会回来接我的。”   简司随说:“那你就乖乖等着,不要闹,好吗?”他手中书本已经许久没有翻动,视线也没有落在路与浓身上,他微微偏着头,目光悠远,不知道在看什么。连声音都轻飘飘的,似乎只是随口劝一劝她。   “我不!”路与浓红着眼眶,“我要去找他!”   简司随说:“你找不到他的。”   路与浓说:“那我回家等他。”   简司随忽然沉默了,跳动着的心脏上有一种奇妙的疼痛开始蔓延,让他几乎要无法呼吸。   回家?   原来在她心里,有他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他自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和齐靖州平分秋色,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一切都是骗他的,他早就不能跟齐靖州比了。   简司随站起身来,没有看路与浓一眼,慢慢从她身旁走过。   路与浓已经满脸的泪,她下意识去抓他的衣角,可是他没有为她停留哪怕一刻。   她睁大了眼睛,可是眼泪还是不断地流下来。   她渐渐冷静下来了,不再去求简司随,她想尽一切办法往外面跑,无一例外每次都被抓回来。   然后她就像认命了一样,不再试图逃跑了,她开始绝食,以此逼迫简司随。   佣人送上去的饭全被她打翻,盘子碗筷被路与浓砸得到处都是。   佣人不敢再劝,胆战心惊地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简司随闻讯赶来,扫了地上那些碎片一眼,说:“都收拾干净。”然后他走到路与浓身边,直接俯身将她抱起来,“不喜欢在房间里吃,那去餐厅吧。”   路与浓剧烈地挣扎着、嘶喊着,可是简司随都无动于衷,甚至路与浓的指甲从他眼角划过,他都只是轻轻避了避。   将她抱到餐厅放下,简司随禁锢着她身体,亲自将饭菜喂到她嘴边,“都是你喜欢的。”一桌子菜,全都是按照路与浓的口味来做的。   路与浓狠狠打掉面前的筷子,红着眼眶凶狠地瞪着他。   衣服被染上了油渍,简司随看都没看一眼,浑然不在意,换了一双筷子又重新给她夹菜,“不喜欢刚才那个?那这个喜欢吗?”他声音平缓而冷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我不吃我不吃!你滚!”路与浓挣扎踢打着,拉着桌布一掀,只听“哗啦”一声声响,整张饭桌上的盘子碗筷都被摔到地上,餐厅里顿时一片狼藉。   路与浓脸上露出快意地神情,挑衅地看着简司随。   简司随却只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手上不小心碰上的污迹,然后再次将路与浓抱起,送回了房间,他说:“不想吃也没关系。”   路与浓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而后每到饭点,他都仍旧叫佣人送饭来,任由她将饭菜砸得满房间都是,然后又不厌其烦地抱她到餐厅,亲手喂她,纵容地看着她一次次拒绝,然后又什么都不做,将她送回房间。   几次过后,路与浓已经没力气折腾了。她不再挣扎,不再谩骂,只以沉默相对,像个木偶一样。   “能帮我一个忙吗?”佣人又一次送饭来,路与浓抬起苍白的脸庞,看向正将饭菜往小桌子上摆放的中年女佣,轻轻地说。   佣人眼中闪过怜悯的神情,她像是没听到路与浓的话,说:“您吃一点吧,都两天了,您这是何必呢?折磨自己也折磨他,您可能不知道,从您拒绝吃饭那时候起,他也开始跟您一起饿肚子……少爷他有胃病,身上又有伤,这样怎么撑得下去?”   女佣显然在简司随身边已经很久了,对他也生出了感情,说起简司随现在的情况,她就不由得哽咽,语气里隐约带着对路与浓的怨气,“那位齐先生再好,他也不该比得过少爷,少爷是您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啊,您怎么能为一个外人这样逼他?少爷陪着你一起不吃饭,整天为您操心,伤口也恶化了,被陈医生说了好几次,他都不听,也不愿意去医院,您为什么不能为他想想呢?”   路与浓脸色更加苍白,良久,她轻轻扯了扯唇角,她在逼简司随,简司随又何尝不是在逼她呢?他会心疼她,她就不会了吗?   “阿姨。”路与浓抬起幽幽的眼,蛊惑一般,对女佣说,“给我一把刀吧。”   女佣喉咙像是被一只手倏地扼住,她瞪大了眼睛,惊骇地看着路与浓。   路与浓说:“帮我一个忙,给我一把刀吧。你说得对,他那样爱我,我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这样逼他。可是你大概不理解,齐靖州他是我的丈夫啊,怎么是外人?我也不想让我哥为难啊。你给我一把刀吧,反正……他,大概也不会回来了。我就陪他一起去死。我不在了,我哥就不会为我操心了。”   “别……您别开玩笑!”佣人惊惶地白了脸,这次都忘了劝路与浓吃饭,就匆匆出去了。   这一次简司随没有来。   两个小时后,中年女佣进门来,将冷掉的饭菜端下去,离开的时候,她脚步顿了一下,有些慌张的,往路与浓旁边的被子里塞了一把小刀。   路与浓轻声说:“谢谢。”   ……   简司随脸色前所未有的差,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他还没睡。不知疲倦一般敲打着电脑,旁边还堆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这些已经是后面几天的工作了,可是他似乎没有觉察到   佣人上来给他送夜宵,“您吃点吧,晚饭都没吃……”佣人声音哽咽,哪里只有晚饭没有吃,都已经陪着路与浓饿了两天了,甚至如果她之前不去说的话,路与浓都不知道。他为她这样折磨自己,还什么都不告诉她,到底值不值得?   佣人眼眶都红了,她是张夫人身边的人。几乎是看着简司随长大的,与他的情谊非同一般,看着他为一个人这样折腾自己,实在是看不过去。   “放这里吧。”简司随淡淡地说。   但是佣人知道,他之后还是不会动这些食物的。   佣人忍不住劝了几句,眼泪都落了下来,简司随却没有回一次头,显然什么都没听进去。   佣人离开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说:“她今天……四个小时前,跟我要了一把刀。”   话音刚落,简司随就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简司随手握成拳青筋暴起,“你给她了?”他声音低哑地问。   “……给了。”   在她点头的同时,身前刮过一阵风,抬眼简司随已经不见了。   简司随脑中有大半都是空白的,神经紧紧绷成了一根弦,他都等不及开门,拿着钥匙打开锁就冲了进去。   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看到床上那个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的身影的时候,他尝到了极度恐惧的滋味。   被子边缘有刺目的颜色,晕染开一朵艳丽的花。   简司随冲过去,将被子掀开。而后看见了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她的手腕上有几道骇人的伤痕,重叠在一次,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似乎是因为刀子很小的关系,她割了很多次。   “宝宝……”简司随将她抱起来,颤抖着声音喊她,可是她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没有一点回应。   简司随在隔了许多年之后,再一次尝到了崩溃和害怕的滋味,上一次是为路与浓,这一次还是为她。   ……   路与浓醒来的时候,先听见了路云罗的哭声,她脑子还有些迟钝,还没反应过来,小孩就扑到了她怀里,喊她:“……妈妈!”路云罗在她面前一向是比她还沉稳的样子,这样嚎啕大哭的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见。   “我没事。”她安慰儿子。   旁边又有一道哭声,路与浓看过去,发现是给她刀子的女佣,“还好你没事……”女佣神色憔悴,“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答应你!”   路与浓说:“我不是没死么。”她声音轻轻的,听着隐约有种失望的意味。   女佣哭着摇头,“你不该这样,不该这样,你死了他怎么办呢?他会多难过?昨晚发现你的情况,他就抱着你往医院冲,谁跟他说话他都听不见,直到医生跟他说你没有生命危险,他才回了神。你现在倒是没事了,可他还没醒……”   路与浓沉默了许久,问路云罗:“你舅舅呢?”   路云罗说:“舅舅在隔壁病房里。”   女佣连忙问:“你要去看他吗?我扶你起来!”   她过来就要将路与浓扶起来,路与浓却说:“不去。”   女佣动作蓦地僵住,她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你就一点不担心他吗?”   路与浓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听见女佣愤懑的喘息声,听见路云罗渐渐变小的抽噎,刚清醒的意识渐渐的又开始模糊。   不知什么时候,病房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却忽然感觉到另一只冰凉的大手被握住,接着她听见简司随略显疲惫的声音:“浓浓,睁开眼睛。”   路与浓睫毛颤了一下,她睁开眼,看见了脸色苍白的简司随。   简司随冲她微微笑了一下,问她:“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路与浓静静地望着他,不说话。   简司随说:“你吓到我了。”   路与浓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眼中黯淡没有一丝神采。   抬手将她鬓角的头发理了一下,简司随问她:“为什么要……自杀?”   路与浓睫毛颤了一下。而后慢慢地张嘴,她说:“因为你说,他不会回来了,那我陪他一起死。”她声音很轻,却透露着坚决的意味。   “你陪他死?那我呢?那云罗呢?除了他,你还想过别人吗?”   路与浓不再开口。   过了许久,简司随说:“所以你宁愿死,也不愿意继续陪着我,是吗?”   他在刻意曲解她的意思,但是路与浓还是笑了一下,回答说:“是。”   简司随说:“我明白了。”而后他低头,在路与浓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放开她的手,起身离开。   ……   三天后,路与浓和路云罗一起,被送回了里城。   她直到离开,都没有再见到简司随一面。   她的手机被重新还回来,打开之后,她发现,通讯录里少了简司随的号码。   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路云罗不知道她怎么了,小小的手臂抱着她胳膊,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这次自杀之后,小孩子就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仿佛害怕她又一次做出那种事情来。   ……   “还没有信号?”阴暗潮湿的森林里,五个各自负伤的男人或坐或躺,围绕着一个火堆。齐靖州举着一部手机,皱着眉头往空旷处走,等他走回来的时候,一看见他那脸色,正拿棍子拨拉火堆的一个男人就了然地问道。   “没有!”齐靖州有些焦躁。   “齐哥,以前出任务每次都是你最稳,怎么这次这么急啊?而且事情不都完了吗?等尹叔他们来接我们就好了啊。”一个人不解地道,“难道你是有什么急事?”   另外几人也好奇,齐靖州的性子一向是他们中间最沉稳的,以往出任务不管遭遇什么情况。都没见他变过脸色,却没想到这次事都办完了,只等着人来接就好,他却表现得这么异常。   齐靖州还没说话,边缘处被绑着的那个人就笑出了声——嘲讽的语气,“齐哥,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齐靖州锐利的目光看过去,淡淡地说:“周梁,看在我们兄弟一场,我会让你活着回去,但是,不要惹我。”   另一个人也冷哼道:“你也好意思问齐哥这话?他为什么在这里?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背叛齐哥——”   “是我做的不错!”周梁身有重伤。吼了一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直直望着齐靖州,“对,我是背叛你了,我不该将方子昧下来,不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我知道错了!”   他口中认着错,眼中却没有羞愧或后悔的意思,他从来不认同齐靖州的做法,明明有了能力,为什么还要受制于人?那个方子能让他们在这条道上得到更好的前程,可是齐靖州偏偏还要将它交出去!别人都以为齐靖州是顾忌家世。不想沾染太多,可是他知道不是这样的!齐靖州是为了路与浓将另外一只脚踏上这条路,也是为了路与浓而停在路口不再向前!   明明之前是多么志向远大的一个人,为什么就因为一个女人,他就安心止步于此?   周梁不理解,所以几番迂回劝解无效后,他动了心思,在齐靖州让他将方子交给尹叔的时候,他偷偷留了备份,而后开始了自己的生意。   谁知道才刚刚开始,就被人察觉。   早在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有一天面对齐靖州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   “我早料到了尹叔会让你来‘清理门户’……”周梁喃喃道,思绪拉回来,视线转向齐靖州,他又露出嘲讽的表情,“我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明白的。你为什么在这里?因为我没死在半个月前,半个月前我为什么能活着?因为有人特意救了我。那个人是谁,你知道的对不对?他叫简司随,他希望你能死在这里,再也不要回去!齐哥,不过一个女人——你看,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程。那个女人却差点害死你!她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做这么多、放弃这么多?还有,你以为你们为什么会这么狼狈?真以为我有那么多人能对付你们?都是简司随帮我的!那些人都是他派来的!”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火光明明灭灭,齐靖州的脸色被照映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双寒星一般的眸子,闪耀在众人眼中。   周梁的话透露出太多,尤其是关于路与浓、关于简司随。其余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齐靖州的脸色,不敢吭声,只暗自惊异。他们不知内情,只根据周梁的话猜出一些,但也足够让人震惊的了,没想到齐靖州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   “你说完了?”齐靖州淡淡地问。   周梁冷笑了一声,“没有。齐哥,你这么急,是想联系路与浓吧?有这必要吗?或许人家已经跟简司随滚到一处,早就忘了你是谁了!你以为她有多爱你?那个女人跟简司随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她跟简司随早就在一起了——一直都在一起!我怕刺激你才没跟你说,其实——”   周梁话没说完,齐靖州就狠狠给了他一拳,他淡淡地接道:“其实什么?”   “其实——”   “他们两个是亲兄妹,你知道吗?”   周梁的话蓦地消失在嗓子眼里,他脸色阵青阵白。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就说嘛,谁有那么大胆子那么大能耐敢跟齐哥抢人?”   “不过齐哥这大舅子挺凶残的啊,是不是齐哥你表现得不好,所以人家看不上你?”   “滚!”   僵硬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十多年的兄弟情分,我没忘,但是你做的事我也保不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安全地交到尹叔手上。”掩饰掉眼中的失望,淡淡说了一句,齐靖州没再理会周梁。   他拿着手机,又往外边走。   他心里实在是担心,他媳妇那么笨,对简司随又有着一种几近盲目的信任,是不可能斗得过那个男人的,也不知道他不在,会被怎样欺负。   不过简司随也别想好过就是了,之前发出去的信息显示已读,他藏起来的手机路与浓应该看到了。   手机快没电了,叹了口气,齐靖州微微皱眉,正想往回走,一个电话猝不及防地就打了进来。看见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齐靖州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有些颤抖地接起,接着他听到了一直想念着的那个人带着哭音的声音传过来:“齐靖州……”   “宝贝,乖,别哭啊,我——嘟——”   看着因为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齐靖州脸色阴晴不定,恨不得将手机砸出去。   ……   一遍一遍地拨打着那个背下来的陌生号码,在第一百零一次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在听见他温柔的声音的瞬间,路与浓泪如雨下。虽然还没听到他说一句完整的话电话就被挂掉,但是知道他还活着,是比什么都要好的消息。   又一次拨过去。提示对方关机,路与浓正想继续,就收到对方发来的一条短信,他说:我没事,等我回来。   ……   费尽心思探听到了他回来时会抵达的机场,路与浓牵着儿子,在第四天的时候,等到了自己的爱人。   在那个电话打通之前,她一直在筹备婚礼,她很高兴,在婚礼那天他会牵着她的手,而不是她穿着婚纱。抱着冷冰冰的黑白照片。   ……   婚礼那一天简司随没有来,是路锦时牵着路与浓的手,走到齐靖州面前。   当低头亲吻路与浓的唇的时候,齐靖州想,他的确有病——他可以坦然承认,但他终有一天会彻底痊愈,因为他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效果最好的药。   ……   婚礼后的第三天,路与浓接到了傅慕贞的电话,她要和简司随结婚了,就在一星期后,她说:“你别劝我什么,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是我想陪着他,一辈子还有这么长,我想我那样爱他,他总有一天,能够感觉得到的。”   ……   婚礼后的第四天,路与浓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去了里城一中。在那里,她看见了简司随,他朝她张开双臂,“来吧,让我再背你一次。”   他与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当年在学校里的时候。她笑容明媚地趴在他背上,随他走遍所有有花的地方。   那时候,她是他一个人的,连岳盈书都抢不走。   师哥那么多年,路与浓重新趴到他背上,滚烫的泪水先声音一步落在他脖颈上,她紧紧环着他脖颈,哽咽着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简司随说:“不是。我爱你一如既往,只是你找到了能够保护你一辈子的人,我也该放手了。”   “那我结婚你为什么不来?”她很委屈。   简司随笑,“我去了,但你没看见啊。”   他最遗憾的事,是那天站在她身边的是路锦时,而不是他。   “我一直在等你,你一直不来,所以锦时才上去的。”她闷闷地说。   听见她这样说,简司随眼中流露出了透骨的温柔,口中却说:“他是个很好的弟弟。”而后他微微扭头,带着笑意的声音温柔地喊她:“向前看。”   路与浓眨眨眼睛,抬眼,透过眼中那一层水迹,看见了前方向她张开双臂的简司随,他正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流淌着延绵不绝的爱意。   简司随说:“那天错过了,今天也不晚。”   全文完 本书由 刺猬扑扑 整理